《地域三号线》 第1话阎王爷的邀请函 自古有浑天一说,天地如鸡蛋,天体圆如壳,地如鸡中黄,黄白未分是为混沌,黄白即分为开辟。人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裹蛋黄。 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佛道两教故有三十三重天之说,然而天外有天,地里岂无另一方乐土? 寒风如刀,在南极深处,这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极端的气候几乎可以瞬间冻结掉一切生机。 四周除了狂风席卷冰川带起冰屑的呼啸声,在这人烟荒芜之地本应没有任何生命踪迹。 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小少爷,小少爷!”在这暴风肆虐的环境中,这一缕声音却仿佛如晴天轰雷一般响亮,风雪狂啸的呼声竟盖压不下这一缕声音。 倏忽间,当这缕声音还未殆尽,这把声音的主人,直感脚下一丈之地开始剧烈晃动,他意识到危机,单足点地,往后疾速飘驰,可地底的震动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他见势不妙,转而径直向空中腾飞。 就在他腾飞之际,地底的那股震动忽地暴突开来,冒出冲天火光,无数坚冰爆射而起,一人影手持长剑紧随爆炸气流冲天而出,紧随那口喊小少爷之人。 在这通天光柱中,手持长剑之人速度极快,仅一息便离前者只有一丈距离,前者大感诧异,可他这时也看清了追击之人的面貌。 他大声疾呼“小少爷,住手,小少爷,住手。”他的劝阻并没有让这名小少爷住手,反而更激起了持剑之人的好战之心,直冲之势更加迅疾。 “小少爷,住手,我是蒙翁,我是蒙翁!”蒙翁犹觉有性命之忧,也顾不得主仆尊卑,手中突现一柄三尺巨斧,返身以斧面格挡剑势。当剑尖与斧身碰撞的一瞬间,以两人为轴心之地的方圆十丈空间,风雪都仿佛凝固住了,蒙翁和那名少爷都被各自的力量反斥从空中跌落而下。 蒙翁率先起身,他完全顾不上自身伤势,大步往他小少爷落地的地方奔跑而去。他虽然身材矮小肥墩,可奔跑起来十分利索。“不要过来,我自己能起身。”一股坚毅中又带着倨傲的声音从那名男子身上发出。 只见那原本倒地不起的身子毅然地撑地而起,他上半身裸露着身子,下身着一灰色长裤,一身扎实的肌肉显的人精炼冷厉。 蒙翁面带犹豫之色的伫立着,在远处急切关心道“小少爷,你没事吧?你这么做,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折煞老仆我啊!” 这名男子姓韩名赋,他道“武斗之争必有胜负生死,若我不幸丧命,也只是怪我技不如人,你无需多言自责。” 蒙翁心有愧疚道“可是,小少爷,我……”“我说了,少喋喋不休的,此次过来,有何要事?” 蒙翁被韩少爷打断话语,腰身和脑袋弯的更低了,他恭谦说道“老爷命老仆过来将这封信件交予小少爷您。”说着心生怯步的双手递送信函。 韩赋接过信函,打开纸页,力透纸背,上头写道“爱孙韩赋亲启,见字如见人,速速归家,切莫耽误要事,可持这封信帖,用于回程之用。” 落款处盖着枚猩红隐隐透着金色光芒的“阎”字印章。韩赋将信件收好,对蒙翁回道“你请爷爷放心,我很快会赶回去。” 蒙翁点头称诺,可依旧站立原地不像要离去的样子,韩赋有些不悦道“你还伫在这有何用,赶快回去复命。”蒙翁低着头面用犹豫的余光觑了觑韩赋,说道“老爷还命老仆一件事情,不知该讲不当讲。” 韩赋听后,脸露狐疑之色“何事?你直言无妨。”蒙翁面露难言之色但还是说道“从这荒僻之地赶回府中,最快也得三天时间。” 他话语顿了顿,韩赋催促道“接着说下去!”“老爷说,若小少爷看了信件仍不肯和老仆一道回府,即便是绑也得绑回去。”蒙翁说着声音越说越小。 他话音刚毕,突觉从韩赋身上爆发出一阵阵热浪,将周围的积雪消融化成一滩清水。韩赋大声笑道“我还感觉方才一战意犹未尽,心中好不痛快,你现在既然这么一说,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说着持剑疾冲,剑尖往蒙翁周身要害刺去。蒙翁早有防备,边退边用巨斧阻挡剑势。他们一人攻击,一人防守,仿佛是矛与盾的较量。 韩赋越战兴致越高昂,雀跃的问道“蒙翁,我的修为是不是有所增进?”蒙翁起初还游刃有余能招架住攻势,可到后头,也舌头都有些打结,含糊道“小少爷本是天赋异禀之才,岂是老仆能相比的。”韩赋势大力沉的一剑将蒙翁震出四丈距离,说道“谀媚奉迎之辈,试试我刚学的一招。” 只见韩赋剑身隐隐凝聚有玄黑色的幽光,周遭光线变的梦幻扭曲起来,他旋即将剑插入地面喊道道技“三神怒啸”,凭空出现三个凶神恶煞的魔神头颅,它们口中荧光勃发,“嘣”得一声三道黑色光波激射,朝蒙翁而来。他自知躲闪不及,将巨斧舞得轮圆,大喊武技“连城”,舞动的巨斧竟有将三道光波的力量卸去之势。 力量的较量僵持了一会,韩赋的“三神怒啸”威能渐渐散去,蒙翁才感身体一松,巨斧“嘣”的一声砸地,支撑着蒙翁的身体,他脸色涨红,急促的大口喘气。 他还没缓过劲来,一把冰冷的剑锋抵在他脖子上。韩赋平静说道“毕竟还是老了。”蒙翁叹了口气道“求小少爷看在老爷份上,赶紧回府上,切莫错过了时辰。不然那可就是韩家列代的千古罪人了。” 韩赋说道“你是知道我武斗从来不手下留情的,你就这么悍不畏死吗?”“老仆生来这条命就是给了韩家,小少爷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蒙翁酱紫色的脸上那坚定的眼神,让韩赋内心为之一动,父母早殁,爷爷忙于公事,幼年几乎处处有蒙翁的身影,虽是主仆,感情却如家人。 韩赋将剑收了起来,说道“你本不该惨败,你处处防守,也知久守必败的道理,你既然能用武技抵挡我的道技,这点就值得赞赏。” 蒙翁深知小少爷不会伤害他,素悉他痴迷修炼,追求极道,只要武斗之事必严肃对待,豁出生死,因此并不怪他下手无情。 他连声说道“谢小少爷夸奖,老仆这一点本事,还不及老爷的九牛一毛。少爷若是肯学,修为定当日臻千里。” 韩赋道“此言差矣,修行一途,有名师指点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是学习者的那颗坚韧不屈的意志和无尽的求知欲望。” 寒风卷起的冰雪将蒙翁的视线遮住,他看着眼前那朦胧且高大的身躯,他忽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眼圈一红,看着从前的淘气小不点,变成如今刚毅懂事,修为高强的大人,老怀安慰。深信不疑“小少爷,他日必定是名震一方的英豪。” 蒙翁道“老仆无能,愧对老爷厚望,亦无颜待在此处,但请小少爷谨记,切勿耽误大事。” 韩赋点了点头。蒙翁带着复杂的心情转身归去。韩赋攥紧那封信函,那可是回去的便捷方法。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内心愉悦着,喃喃自语“爷爷不催,我也定准时赴约,能与同侪高手较量,必有一场酣战。最重要是那传承宝藏,早渴望已久,我又岂能让它白白拱手让人!”风雪渐大,将之前战斗过的痕迹湮没一清,也将分别的身影遮掩。 第2话伊始 清晨,荷叶上的露珠还未被晨光蒸发,一滴一滴晶莹剔透,被微风吹拂,滚动着,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这是大自然馈赠于人类一日之始的美景之一。 一天的伊始,以萌动作为开端,池塘里的鱼儿不时浮上水面吞吐呼吸激起水面一圈圈潋滟,啼鸣的公鸡,假寐的家犬,整片大地都显得特别宁静安祥。可这一切不属于那些为了生计而必须疲于奔波和忙碌的身影。 这座村子名叫花桥村,村子里的十几户人家,钨丝灯发出的昏黄亮光从透明的窗户中透出。 其中一户人家中,厨房灶台前,正有一位清癯但动作矫健的身影在忙活着什么,她绾着一头灰白发丝,她灵巧的双手在烹制着一件件精美芳香四溢的糕点,她不时还得掌控柴火,不时又得鼓捣和面,她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这娴熟的手艺和行云流水般的工序,这是需要一定的岁月磨练出来的技艺。 老妪头也不回,开口说道“你醒啦。”声音是那般的亲切和蔼,如润物的春雨。“阿婆,都说你不用帮我和万磊做早餐和午餐了。我们到街边随便买点凑合对付就行了。你少做点,还能多睡会。” 老妪仍在专心地制作着糕点,对孙子笑谑说道“习惯啦,习惯啦,阿婆一把老骨头了,多睡会少睡会,以后还不得长眠不起的。” 孙子“嗞”的一声抱怨,说道“阿婆您长命百岁,咱们祖孙俩还有很多好日子没享哩。”老妪听后笑着道“是啊,是啊,我还没看你娶媳妇,还没抱曾孙呢!不过你再拖沓,可就得迟到了。” 孙子从裤兜里掏出一部老旧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急忙想转身就走,老妪呼唤道“你和磊子的早餐午餐就在那袋子里,你拿好,出门路上小心。” 孙子应诺,声音飘远说道“阿婆,我出门了,你今晚别等我吃晚饭了。”他匆匆掠过那袋糕点,背上背包,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门。老妪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出门时,天空开始有些蒙蒙亮,早晨的空气带着一些湿润的泥土气息, 老妪的孙子刚关好大门,转身看着家门前种植的一株株娇艳芬芳的花卉,有君子兰,有白茉莉,紫色牡丹,还有一棵老妪钟爱的海棠花,晨露还挂在花朵和枝叶显得娇脆欲滴,让他心情大悦。 邻屋的一位老爷子已在喂养自己在门前院子饲养的家禽,他们邻屋之间仅用粗支篱笆做成围栏,老妪的孙子笑着对老爷子道“宋爷爷,早上好,这么早就开始忙活啦!” 宋老爷子笑道“江悦呀!去上班啦?这个时候不早咯,要说早,全村最早的要数你阿婆。我昨天还叫她多做几个糕点,我待会还得进城去看我孙子。” 这名叫江悦的青年笑了笑道“宋爷爷,你先忙,我得赶着上班了,要不可得迟到了!”“好咧!路上注意安全哟!”宋老爷子叮咛道。乡里的建筑隔阂不住邻里间的情感,城里便利却有着一道道无形的墙,阻隔着情感的交流。 这条乡村的小路虽然窄仄坑洼,但周围干净,田园风景怡人,让人心情开朗。江悦开始一路小跑,他不时还和农地上的乡里乡亲打着招呼,一声一口“大伯,大婶,爷爷,奶奶”的叫的十分热情。 偶来一个照面的问候可能是出于应付和敷衍,若是常年月累的坚持,那便是一种品德上的高度。 陈旧的运动鞋踩踏着斑驳的路面,说起这双鞋子,还是三年前他生日那天,阿婆送给他的礼物,他知道这双鞋子的价值,不是几张百元的钞票可以衡量的,而是阿婆每日起早贪黑烹制的上千个糕点才辛苦换来的鞋子,所以他敝帚自珍,弥足珍贵。 路上风景不断变换,他来到了每日必须经过的小坡前,每当经过这里,他都会不自觉放慢脚步,因为他知道,跑步上坡最容易磨损鞋子。 这时江悦前方有一辆三轮摩托车载着一筐筐农产品正要行驶上坡,发动机因加速而发“轰隆隆”的轰鸣声,显然车子上坡费力,这时从车子后尾座下来一位穿着蓝色衣衫灰布裤子,戴着草帽的中年妇女,她匆匆来到车后,用尽力气推动车子,她丈夫这时则加大三轮车的马力,可车子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江悦目睹这一情形,撒腿奔跑上去助推,在他的帮助下,车子果然缓缓行驶上坡。待下了山坡后,那名妇女对江悦说道“小悦,谢谢啦,今儿载的有点多,你乔叔这破车和他一样老古董不争气。” 开车的中年男子这时才敢悠闲的点上一支香烟,也递上一支给江悦,江悦婉言相拒,中年男子咧嘴笑道“不抽烟好,俺想戒都戒不掉。幸好今儿遇到小悦,不然这些菜瓜送迟了,可就卖不到好价钱哩!” 江悦面露羞赧之色,说道“同村人,别客气。我得赶时间了,乔叔乔婶,改天再叙。”江悦在平地上又开始小跑赶路。 乔姓夫妇也准备开动车子继续上路,乔婶对丈夫说道“小悦这孩子每天都得这么奔波,听说他得跑到离这十几公里的郊区才有公交车可以坐,挺辛苦的。” 乔叔也叹息道“哎,穷人孩子早当家,没办法这孩子命苦,天生左眼视力不好,听说能找到这工作还是托关系得。”乔婶疑惑道“江悦是江大娘一手拉扯大的,在村子也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们祖孙两有什么亲朋戚友来探望过呀?” 乔叔车轻熟路地驾驶着摩托车,气定神闲得说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你就不知了吧,以前姓万那家的娃子,和小悦可谓是情同手足,这工作便是姓万那小子找的。不过话倒说回来,咱们村也就那么几家人有出息能搬到城里住,农村里的孩子可比不得城里的。” 乔婶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反驳道“谁过的自在快乐还不一定哩。”乔叔默然,苦笑摇头,叼着烟,车子驶向城镇的方向去了。 第3话见义勇为 江悦穿梭在大街小巷里,这些路径都是他这些年里,煞费苦心寻找出来最省时省力的捷径。空中已挂起了鱼肚白,前方徐徐传来嘹亮的音乐,悠扬的民族乐曲中夹杂着古典曲目和时下流行的舞曲。 这是江悦每天的必经之地,一处郊区公园,晨练的人们大多是一些花甲之年和古稀之年的老人,她们有的跳着轻快简单的广场舞,有的潇洒地耍着太极拳,各式各样的健身运动几乎都有人做。 每当江悦看到这群健康活泼的老人家,心中都泛起阵阵幸福的喜悦感,可就如品尝极其甜美的蜂蜜一般,刚入口感觉香甜滑腻,可随后那种甜美齁住喉咙的难受,却让人不适。 他看到这群老人的悠闲自得,再回想到自己阿婆还得操劳工作,心中又会溢出阵阵酸楚,暗恨自己不孝。手中握住的拳头,都会不自觉的握的很紧,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拼命努力不致懈怠。 正当他愣愣出神之时,他看到前方有三位中年男子正尾随一名身形肥胖,手上拎着一购物袋的老年人,江悦心中猜想“奇怪了,瞧这三人的穿着打扮,还有这个年龄层的人,很少会如此早的来晨练,看起行动鬼鬼祟祟,莫非是……”他这么想着,同时也放慢了脚步,他决定先观察这三人,看看是否和自己臆测的一样。 他顾不得上班迟到,一会悄悄地躲藏在大树后,一下又假装在玩公园的健身设施,他如此鬼鬼祟祟地跟踪方式,若一位不清楚状况的外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被认为是贼的应该是他。 这三人虽然成犄角之状前行,可江悦怎么看,这三人都是一伙子的,这三人中,跟随老人最接近的是一位头理寸发,身形瘦弱的中年人,其后是一位全身穿着牛仔衣裤服饰的男子,最后跟着的是一位长毛小伙,长得一副鼠目,不时转头东张西望地。老人走路缓慢,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将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这时寸发中年人一个疾步,脚踩砂石也不带起一丝声响,想来是个老手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镊子,一下就将老头子袋里的钱袋夹走,然后往后丢给牛仔服饰男子,牛仔服饰男子又将钱袋抛给长毛小伙,三人搭配一气呵成。 江悦在远处只感觉是几秒钟的事情,可看到这幕他心中生起了一股怒火,他怒不可遏的是这几人想来是专门挑老年人下手的惯犯,再者这还和自己的切身经历有关。 他刚上班时,因路途实在遥远,本是骑自行车上班的,他每日骑单车从家中出发,骑到公交车附近的自行车停放处。 可没踩几天,车子就在停放处不翼而飞了。他心中十分恼怒,可这事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自认倒霉吧。第二天买了辆破旧二手车,多加了一把防盗锁,心想这下万无一失了吧。可用了不到一个月,单车又被人偷了去。他一月薪资微薄,怎么耗得起这折腾,索性步行上班吧,才有了每日早起小跑上班的事情,还就这么坚持了一年多。 此时江悦因咬牙切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不断,自言道“你们这些小贼,终于让我遇着了。” 那三名小偷一举得手,也不急着逃跑,三人先汇合一起,共分赃款。长毛小伙将老人的钱袋递还给寸发男子,那名男子伸手接过,三人左顾右盼的一会,男子打开了钱袋,袋里只放有两张百元钞票和一些零钱,然而再无所获。 寸发男子清点数额,最后分与其余二人各五十元。牛仔服饰的男子叹道“刘哥,这分的也太少了点吧。”长毛小伙此时一对鼠目也楚楚可怜的盯着寸发男子。“你们两人还未出师,就想分大头,老子我这是在言传身教你们技术,你们不交学费,还抱怨起来了是吧!”寸发男子呵责道。 两个低下头,不敢反驳。牛仔服饰男子怯怯道“可是刘哥,每天这么辛苦忙活,这么一点钱,还不够耍妹子,泡迪吧呀!要不咱们干票大的。” 长毛小伙一双鼠目投出赞许的眼光,仿佛就是夜里出没的过街老鼠。刘哥听到这话,举手就是给两人脑门一记掌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亏我循循善诱,你们怎么就这么愚蠢呢!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啊!曾经的伙伴就在牢里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给糟蹋了,我如今夜晚睡觉裤子都得穿两件,还会无故乍醒。” 牛仔服饰男子不以为然,笑道“刘哥,该不会被糟蹋的是你吧?”寸发男子又重重得给他后脑勺一呼巴掌。 寸发男子又接着道“总之,咱们在这偷老人的钱,别看这一点点,集腋成裘,开豪车泡妞的日子就不远了。而且这一点点小钱,那些财主一般被偷了不心疼,最最重要的是,能抓咱们的人不屑一顾,你们懂不懂!” 牛仔服男子笑道“刘哥咱懂!就如那失窃的单车,别偷盗外籍人士的,容易找回来。偷咱们同胞的,永远都找不回。您这是教咱们下手要寻没有背景,非国际友人的对象,对不对?” 刘哥欣慰点点头,小声道“孺子可教!”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长毛男子还是警惕的察看着周围的动静。他又怯怯的对寸头男子说道“刘,刘哥,我好像感觉有人在偷看咱们,而且我感觉他已经盯咱们好久了,我怕,我怕是条子。” 牛仔服饰男子此时慌乱的东张西望,寸发男子喝止,焦急说道“你们别看他,快告诉我,他在哪个方向?”长毛男子道“你十点钟方向,躲在树后,背包都露出来的那个人。” 江悦此时虽然愤怒,可他头脑清晰,正在想着如何一举擒获这三人,他虽然睿智,可是经验和经历才是在关键时刻最派的上用场的知识。他还是露了馅。 寸发男子用余光发现了躲在树后的江悦,这才镇定道“哼,一个犊子,想学雷锋,也得有点本事。你们放心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可以断定,他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 其余两人这才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松了口气,齐问道“刘哥,那咱们该怎么办?”寸发男子神态自若道“咱们三人,他一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长毛男子道“当然是走为上策。”寸发男子又是一记巴掌,说道“你俩好好学学,遇到这情况,该怎么办。”说着便和两人说了自己心中的计划,三人窃窃私语了一会,等寸发男子说完,其余两人都感觉受益匪浅,竖起大拇指道“刘哥果然是高手,诸葛亮转世。” 三人按着寸发男子的计划,悄然无声地接近江悦。这时的江悦也是心急如焚,在他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报警,他本想给这三人一点肉体上的教训,可敌众他寡,他又不擅拳脚,心中念想也只好作罢。正当他思绪神游天际时。 小偷三人赫然出现在江悦身后。“小子,盯了我们可久了吧,累不累啊。”寸发男子讥笑道。被这一惊,江悦这才回过神来,慌张的退后几步,紧张喝道“你们几个想干嘛?打劫杀人可是重罪。”这时寸发男子道“兄弟,刚刚我们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江悦思绪一转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看到什么?”牛仔服饰男子按耐不住性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恫吓道“少装蒜。”寸头男子见此,训斥道“把我刚刚的话都当耳边风吗?”又对江悦说道“兄弟,咱们都是求财,我给你钱,你就当没看到这事,两全其美,你说行不行。” 说着将手中准备好的二百元递了过去。江悦见状有些惊呆了,他本以为这三人想用武力威胁,可这利诱,更让他不知所措。他始终伫立在那里,牛仔服饰男子和长毛男子此时站立难安,小声对寸发男子问道“刘哥,你推断说这小子一定是常经过这里,只要他收了钱,即使报了警,到时候警察到了,他也不敢吱声。 但要是他不收钱,那怎么办?”寸发男子小声回道“这个时间段会背包经过这的,一定是常经过的,他认出咱们的样子,利诱是最好的方法,打斗威胁只是下策。让他先想想。”这时江悦脑海浮现出一个对策“先虚与委蛇,然后借机溜走。” 可江悦对小偷的恨,让他选择了第二种,凛然拒绝,打死不从,他阿婆常对他教诲“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即便是假装投敌的缓兵之计,他内心也十分抗拒。寸发男子失去了耐心,催促道“兄弟,想清楚没有。收了这钱,对你只有好处。” 江悦既然主意已定,脸上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笑道“三位大哥,我被你们吓得腿都在哆嗦了,鞋带松了,我都不知道。”说着弯下身子系鞋带,趁三人不留意,一个后手,左手抓起身后的一把砂石,立马又站起身子。伸出右手假意去接过钱。这动作连贯流畅,不拖泥带水,让三人都来不及多想。江悦一接近三人身子,猝然左手得砂石往这三人脸面上掷去。 一阵尘烟飘洒,三名小偷眼中飞进了砂石,三人齐声哎吼“哎呦”“快给我抓住这短命的家伙”寸发男子怒火冲天,此时三人眼睛难以睁开。江悦在撒出砂石之际,已一个转身拼命狂奔了。 他记得公园附近有一处警察驻点,他希望逃到那地方,能得到一些帮助。三人甩头揉眼,双目红肿流泪,当三人能模糊看清道路时,江悦已逃的只剩下一个背影了。寸发男子首先冲出,“快追,抓住了,好好凑他一顿。” 其余两人也跟着冲了出来。长毛男子虽然身形瘦小,却是他们中跑得最快的。四人追逐在一条笔直的小路上,两旁只有一些矮小的青葱灌木,江悦是避无可避了。 寸发男子和牛仔服饰男子渐渐有些后继无力,速度慢了下来,可长毛男子却渐渐追赶上了江悦,长毛男子急促大口呼吸着,心中却十分喜悦,因为他快要追上戏弄他们的人了。 江悦呼吸平稳,只是因为要吸引这三人同时去辅警驻点,这奔跑速度的快慢,得拿捏精准,却是有点难度,他此刻就像一名钓鱼郎,在与大鱼一拉一放技巧中较量,这需要体力,智力还有耐心。 正当江悦专注着身后三人是否有跟上来,没有留意到前方有一处凸出的石块,他继续奔跑着,突然被绊了一脚,身体一个踉跄,整个人摔了出去。 幸好他刚刚奔跑时,故意放慢了速度,才没摔成四脚朝天。可这么一摔跤,后面紧跟不舍的长毛男子,更加拼命地冲刺,朝他追来。 江悦狼狈地爬起,心道“还差一点就到警察驻点了,可恶!”长毛男子一个伸手,触及到江悦的背包了,江悦加快速度,可方才的一跤,脚趾头似乎受了点伤,隐隐传来一些痛楚,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也就这么一迟疑,被长毛男逮了个正着。 长毛男子心中虽然欣喜,可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苍白,宛如大病初愈之人,力气不足,被江悦用力一甩,抓着背包的手,又甩脱了出去。 后面追赶的两人,此时也跟了上来,他们成包围之势,蹑足而来。寸发男子笑道“小子,甜头不吃,你爱吃苦头,不给你点厉害,老子就白混了!”说着抡拳朝江悦面门招呼。 江悦一个蹲身,躲了过去,寸发男子此时有失脸面,恼怒道“你们两个还呆着干嘛,快揍他。”三人一同挥拳朝江悦打来,江悦一退,一个弯腰,又躲了两记拳头,而长毛男子挥来的拳头,险而又险地擦过他手臂。 寸发男子火烧眉毛了,大骂道“狗崽子,你倒是能躲。”牛仔服饰男子趁空隙偷袭江悦,可他早有防备,又躲了过去,而这一切的动作,江悦都是用右眼在观察,并且巧合的是,他们三人攻击时,都朝江悦右边进攻。 道路狭窄,前后退路被封堵,江悦是无路可逃了。长毛男子又上前攻击,他一记直拳,朝江悦左脸颊击来,江悦只模糊察觉到一个拳影,可反应不及,被击倒在地。三人见一记得逞,都围拢过来,准备围殴江悦。 此时他即心灰意冷,也抑郁不平嚷道“和你们拼了!”。正当他准备暴起拼命之际,远处跑来了几名穿着制服的身影。 和一位身着制服似领导模样的男子,正陪伴着一位肥胖老头。三名小偷,看到老人的模样,吓得冷汗直流,正准备落荒而逃。后方又跑来几名穿制服的身影,三名小偷这回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领导模样的男人谦逊的对老人问道“爸,你瞧瞧是不是这三人偷你的钱物?”老人扶了扶老花镜看了看,指认道“就是这三人了,刚刚悄悄跟在我后面,然后我的钱包就不见了。” 江悦这时站起身子,看着周围的人,原来这些都是协警,而那老人的儿子就是这群警察的上司。 那上司呵斥道“三个好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来最近这么多起偷窃,也一定是你们了。这大牢你们是蹲定了。”说着指挥手下,“扭送到警察局”然后扣押三人回去。 那上司走来询问江悦“小伙子,你这次干的不错,你的伤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一切费用,我帮你申请报销。现在像你这样敢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 江悦捂着被揍得淤青的脸蛋,忙问道“现在几点钟了?”那人听了费解,可还是看了看手表,说道“七点四十分。”“糟糕了,要迟到了。”江悦连忙跑了起来,回头大喊道“小伤而已,我得去上班了,不然迟到,工作可就没了。” 而几名协警正扣押着三名小偷往驻点前进。牛仔服饰男子哀叹道“这回真的栽了刘哥,咱们弄到有背景的。” 长毛男子露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啼哭道“刘哥,这回咱们该怎么办。我不想坐牢啊!”寸发男子转头看了看两人,然后又望了望天空,缓缓说道“刘哥只能把最后的东西教你们了,进了牢里,洗澡时不要弯腰捡肥皂,睡觉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时间早或晚”两人听后,大哭哀求高抬贵手。 第4话情同手足 江悦不顾因刚刚搏斗带来的疼痛,咬紧牙关,一路疾奔。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如鱼儿游弋,灵活地穿梭在人流中,陌路人不时报以异样的眼光看他,可他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 江悦遥望到了熟悉的指示牌,只要再拐过一个街口,就是公交车站了。他要搭乘一辆接驳地铁的公交车,这条公交线路名为“地铁三号接驳线”。 正当江悦铆足劲儿努力快跑时,远处驶来一辆通体橙黄色,车身上印有宣传广告的公交车辆,车头上方的显示屏上,鲜红大字顺序显示出“地铁三号接驳线”的字样。 车辆缓慢驶入弯道,江悦恰巧瞥了一眼车辆,见到那几个鲜明大字,心道“糟糕,若是搭不上这趟公交车,那准定得迟到。”想到此处,他更加奋起直追,他脸色微红,大口喘着粗气。 可当汽车驶入直线后,突然加速起来,汽车与人之间速度的较量,结果可想而知。眼见汽车的车尾越变越小。 江悦仍然没有放弃,他最终还是搭乘上了这班公交车。只因为运气二字,汽车要进站时,前头还有几辆公交车依次进站,这一耽搁,他顺利搭乘。 上得车内,一眼瞧去,车里人头涌动,公交司机催促道“赶紧往里靠,别堵在入口。”江悦尴尬一笑,点头表示歉意,他掏出兜里的公交车卡,这一掏,顿时让他懊恼不已,公交车卡在与三名盗贼争执时,变成一分为二了。 公交司机见他迟迟未动,声音里带着一丝厌烦说道“刷卡或者投币,快点往后走,车要启动了,等会磕伤摔倒又麻烦了。” 车内有若干乘客注意到了这幕,有投来好奇眼光,有报来鄙视得目光,表情各异,当然大多在呼呼大睡。 他羞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忙从裤后袋中掏出几张钞票,可翻来覆去,一张张点清后,共八十元整,最小面额十元。 这可让他揪心不已,投张十元,可就得亏八元了,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你这年轻人做事不能麻利些吗?”公交司机絮叨道。 江悦心中横生一计,对司机说道“师傅,你看,我投的是十元,一会别人上车,我仅收回我的八元钱就行了。你看着哦,我可投钱进去了。”说着在司机面前晃了晃手中褶皱的十元钞票,迟疑地放进了投币箱。 公交车司机见状眉头一皱,嘀咕道“今天真见鬼了,吝啬鬼、寒碜鬼,都给我遇上了。”汽车在一停一走中前进着,城市里的人们早已熟悉了这种颠簸和摇晃。当 公交车停靠在下一站时,前门徐徐开启,上车的人们挤兑着想要优先上车,秩序和纪律有时候只是口口相传的笑话。先是上来了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 江悦和颜悦色得对其问道“大哥,投币还是刷卡,如果是投币,把钱给我就行了,刚刚我投了十元,要收回八元,司机师傅可以作证”说着顺手指了指表情无奈的司机。 眼镜男子很快的打量了一眼江悦,掏出裤兜里的公交卡,只听“哔”得一声,他自顾自地往车厢里边走去。等待上车的人们在下边催促叫嚷着。 这时又走上来一位老年人。“阿姨,情况是这样的,我刚刚上车投钱投多了,如果你是投币,把钱给我就行了,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司机师傅,他可以帮我作证!” 这名花甲之年的妇女乐呵呵笑道“年轻人,我看上去有这么年轻吗?我有老人免费卡,不需要钱。”江悦陪笑着。然后又接着陆续问着上车的人们。 这世上,还是好人占多数,在经过十个站后,江悦终于收回了那八元钱。虽然遭受了很多白眼,可他还是十分开心,因为他知道钱来之不易。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车内终于响起了终点站的提示音。江悦拖着沉重酸痛的双脚,又开始小跑去搭乘地铁。 当进得地铁站时,江悦一眼望去,车站内人满为患。地铁内的工作人员正在疏导交通,那些上不去车里的人们,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推挤上车,活像一家罐头生产工厂,密密实实的封盖好食物,然后打包运输到目的地。 人有时候就是一件任人摆布的物品,活着像是有思想的人,可行动却由别的事情支配。江悦好不容易挤上地铁,心中估算着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待得下车,估计也已经八点五十几分左右,他仅有几分钟的时间跑到公司内。 经过几站类似烹制夹心饼的过程后,和料想的一样,时间紧迫的只剩几分钟。江悦辛苦的挤出了汹涌的人潮。往熟悉的路口跑去。 出得地铁口,一眼望去,眼前一片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林立,公路上车水马龙的汽车与行走颇急的行人们,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带区域的繁华与忙碌。江悦工作地点,位于一座通体墨蓝色大厦的二十三楼内,这是一家经营建筑设计的国营企业。 在公司一处角落,“嘟”八点五十九分过几秒,打完卡,江悦此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累的就地而坐,慢慢地想缓过劲来。 清早的公司里,许多人还未摆脱疲倦的睡意,有的带着一圈圈黑眼圈,有的打着哈欠,有的吃着早餐,有的看着报纸。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位西装笔挺,头发梳的油光滑亮的斯文年轻男子,在远处就嚷道“喂,死瞎子,挺准时呀,上班踩点。 还有空在这坐,公司请你来吃闲饭的吗?”听着这带着浓重嘲讽意味的话,江悦立即站起身子,面露微笑道“沈主管,早上好。今天遇到一些事情,所以耽误一些时间。” 这名沈主管得势不饶人,又继而嘲弄道“竟会找些借口,和那姓万的小子一样,都是干吃闲饭的。”江悦听着,脸上讪讪,准备悄悄溜走。 这时又走来一位年轻人,他身材挺拔,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上去精神奕奕,他不停得向江悦挥舞着手,江悦见状,却又不停打着往回走的手势,可能是由于欢喜,那黝黑男子竟视而不见,还是径直走了过来。 江悦见阻止无望,满脸露出沮丧的神情。“悦子,刚刚四处找你,都没见你人,你今天既然会迟到。遇到什么事情了?”黝黑男子焦急问道。 这时沈主管,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走来的男子,傲然道“万磊,你上班很闲呀,随处乱走。你还把公司纪律当回事吗?” 万磊对沈主管的问话不予理会,他眼光盯了江悦一会,说道“悦子,你的脸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今天怎么如此狼狈?” 沈主管心中窝火,训斥道“万磊,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问你话呢!”这时万磊不屑得说道“沈威,面子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丢的。我早知道你看我们两人都不顺眼!” 沈威怒目圆睁,喝道“我级别比你们俩都高多了,你敢顶撞我。”万磊正要开口,被江悦拽着胳膊,劝诫道“磊子,少说几句吧!毕竟他还是位主管!和他顶撞吃亏的是我们!” 万磊心中憋屈,甩了甩胳膊,悻悻然欲要走开。沈威又咄咄逼人道“两个靠关系进来公司吃闲饭的,敢再嚣张,叫你们滚蛋。”江悦熟知万磊脾气,硬是拖着他往外走。 万磊只好作罢。可沈威此时的一句话,却犹如一颗炸药的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争斗的开场“还是死瞎子识趣,懂得避重就轻,万磊你得多学学!” 这句话点燃了药引,万磊仿佛如脱缰得野马,直奔沈威面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江悦已阻止不及。 万磊一个抢身,一手抓住了沈威笔直顺滑的衬衫,越抓越紧,衬衫褶皱成一团,万磊吼道“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辱骂我,我可以忍,你侮辱我兄弟,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有时候人可以放弃尊严而活着,可有时候人却可以为了别人的尊严而放弃生命。 此旮旯之地发生的争吵,惊扰了睡意未褪的同事,跑来几人劝阻,可还是有几名了解内情之人,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闹剧。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万磊准备挥拳殴打沈威时,一个声音喝止道“磊子,够了,你想咱们都被辞退吗?”沈威此刻紧闭双眼,双掌遮挡着面部,如待宰的牲口,惊地颤抖。 这时劝架的同事也都围了上来,纷纷架开两人,说着一些劝慰的话语。沈威怒吼道“万磊,你走着瞧!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江悦这时已拉着万磊往公司楼梯间走去,这是他们经常在上班时,喜欢闲聊聚集的地方。 “对不起,悦子,都是我连累你,要不是因为我叔和那家伙的亲戚是死对头,你也就不会处处被他刁难。也就不会被人说是……”万磊愧疚得说着,眼眸不敢直视对方。 江悦摇头道“磊子,若不是你介绍这份工作给我,我现在仍然被人找着残障的理由辞退,你也知道我的目标,我想让我阿婆过上好生活,住上城市的房子,这份工作我很珍惜,我想当上建筑师,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了,至于瞎子这类的称呼,我从小就被人叫习惯了,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说着用拳头轻轻敲了敲万磊胸口。 这轻轻的一敲就像是彼此心门的钥匙,有时候,沟通并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些细微熟悉的动作,就是枷锁的钥匙。 万磊羞愧笑道“你肯原谅我就行,我以后尽量不冲动。”江悦说道“以后尽量少接触姓沈的,毕竟人家级别比咱们高,硬碰硬吃亏的是咱们。” 万磊嗤之以鼻道“我呸,那狗屁东西,还是不是因为仗着亲戚的威风,纨绔子弟,滥竽充数的东西,你看他做事错漏百出。” 江悦打趣道“但是人家总比我这考上大学也进不去的,你这个大学文凭,上课总睡觉的人,门面来着强吧!” 万磊不服气道“那咱们现在不也在努力学习了嘛!可是,悦子,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我说如果,真有给我改变这个境况的机会,不管多么艰辛,我都不怕,可这终究是我的幻想。” 就在江悦准备安慰万磊时,两声尴尬的肚子打鼓声,不约而同得响起,在静谧的楼梯间里,听的特别清晰,两人相视一笑,江悦才想起阿婆做的糕点。两人相携而行到休息室吃早餐去了。 在十几平米的休息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菜式掺杂而成的复杂气味。可当江悦打开阿婆亲手烹制的糕点时,一股宛若茉莉与桂花的清香萦萦散发出来,似乎有驱散那股复杂气味的趋势,万磊早已垂涎欲滴。 在盖子打开的一霎那,他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了一块放进口中,然后闭上眼,很享受的咀嚼着,万磊赞叹道“黎奶奶对我真好,经常做这么美味的糕点给我吃,弄的我口味都变刁了。你说要是奶奶肯开店经营,那不是得发大财。” 江悦听到摇头叹息道“她连教都不肯教我,怎么可能拿来做大生意。”万磊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问道“不会吧,连你都不教。这么神秘。” 江悦答道“是呀,要是我学会,早就去开铺卖糕点去了。不过,我还是暗地里偷学了,但是每次做出来,味道都天差地别。我想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在里头” 此时万磊又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嬉笑道“你再说下去,我就快吃完了。”江悦恍然叫道“喂,留几个给我!”两人狼吞虎咽般,将糕点一扫而空。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花桥村内,江悦的阿婆黎馥阕早已挑着两小担子的糕点,在村市集摆卖,由于她做的糕点着实美味可口,在这附近一带可是远近驰名,常常是供不应求,有人提议她多做一些贩卖,有人向她购买做法和配方,她都一一婉言相拒道“一把年纪了,还求些什么哩!” 乡村的市集相对简陋,只要交通便利,地方宽敞,便可以做起买卖。这处市集依傍一条溪流,周围青松碧野,俨然是一副水墨丹青。 黎馥阕着一身素装,绾起的灰白发丝,整洁光亮,若她此时置身在古代,她精烁姣好的面容,和出尘的气质定会让人认为是出生于书香门第。 此时她蛾眉紧锁,淡淡的皱纹显现出她的焦虑,她心道“怎么突感心神不宁?”她踌躇着,忽地,她驻立了一会,继而往溪边走去,市集里热闹喧哗,谁也没有注意她这一举动,她拾起溪畔的一片落叶,拂手一扬,青黄色的叶片冉冉飘落,在叶子轻触水面时,清澈的溪流瞬间停住了流动,如古镜一般,以叶子为圆心,隐隐闪现出各式绮丽秀美的图案和奇异符文,图案花纹一瞬即逝,接着一群群鱼儿似受到什么命令般,游动着,摆弄出一些奇异的形状。 路旁的人当然不会留意到刚刚玄妙的场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察觉。黎馥阕见到鱼游图形后,若有所思的凝望天边,呢喃道“老头子,这天如你所料,终于还是来了,我只希望咱们的孙儿别被祸及其中。”“万灵至欲,万灵至欲。”她重复念了几遍。 第5话被现实消磨的勇气 薪酬从不与时间挂钩,劳碌也不等于收入。可汗水的付出,还是会有收获,至少可以得到别人的认同。 江悦虽然与万磊同属一个部门,可职位薪资待遇却是霄壤之别,为了这事,万磊还三番四次去央求他叔叔帮忙疏通,可万磊叔叔严肃道“要不是你当初哭的死去活来的哀求我,他连公司的门都进不了,他身体有缺陷,可是又达不到国家残疾人定义的标准,学历又不高,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虽然江悦做的是杂务事,可他也表现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江悦,快去帮我把这些文件都复印一份。”一位中年女性呼喝道。 “江悦,先帮我去泡壶茶到老总的办公室。”又一位美艳女子娇滴滴的使唤道。 “江悦,刚刚走廊有一支灯管忽闪忽亮的,一会过去看看!”一位身着衬衫的中年男子嚷道。 话音从各个办公台内传出,大家都伏案在电脑前工作着,可若有人看到电脑荧屏上显示的画面,不难认出,有在用即时聊天软件的,有在玩线上游戏的,有在炒股票的。 江悦全都应诺下来,他深知抱怨对工作于事无补。正当江悦井然有序得安排工作时,一位长发披肩,长相甜美的女子走到他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肘,拉着往一处办公台走。 江悦问道“周惠,你的电脑又怎么了?”这名叫周惠的女子楚楚可怜的凝视着江悦,说道“突然又蓝屏了,我还得赶个企划案,拜托你先帮我修好!”江悦念头一转,道“行,只是我得先给马总沏壶茶,马上回来帮你修。” 周惠道“那就先谢谢你了,为了报答你,我等会告诉你个秘密。”江悦好奇,心道“秘密?莫非是升职加薪?”这么想着,他咧嘴一笑,急忙去沏茶了。 键盘上急速的输入着各式指令,江悦驾轻就熟的就把周惠的电脑修复好了。周惠在旁边站着,焦急等待着,当电脑重新正常显示时,她欣喜的连忙道谢,立马又开始了工作。 江悦做了好事,心中当然愉悦,可他更加期待那个秘密的内容,他伫立在周惠身边,在等待着。周惠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瞧去,疑惑道“江悦,谢谢你,你怎么还在这。”江悦脸上一阵微红,挠着后脑,嗫嚅道“你刚刚说的,那个,秘……密。”周惠听到最后一个尾音,这时兀然想起,用手招了招站立着的江悦,示意他凑近跟前。 江悦会意,半弓着身子,像准备倾听这世上最神秘的事情一般。周惠细语嘀咕着,可江悦的表情由好奇转为凝重,甚至带着些许愤怒。 周惠说完后,又郑重道“江悦,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江悦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此刻心情由喜转怒,本幻想着被人认可,可突然却是一则让自己心情跌到谷底的消息,不免让人情绪糟糕。 他赶紧找到了万磊,又是那熟悉的楼梯间,江悦四处察看,确定没有别人后,愤怒道“我听说,沈威那王八蛋,要连续让我们俩加班两个星期。” “什么?”万磊大感震惊道。他转身就要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江悦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又准备揍人家一顿,然后接下来呢?”万磊面色涨红,双手紧攥着拳头,说道“那狗腿子,既然耍花样,不狠狠揍他,我气难消!” 江悦说道“冷静点,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万磊回道“你几时变得如此懦弱了,想想咱们以前,有谁敢欺负咱们。”被万磊一句话点醒,江悦的思绪被拉进了回忆得盒子中。 炎炎夏日,知了与鸟儿的鸣叫响彻在整个夏季,这时的天空还是这般湛蓝,云朵飘浮变幻的图样,是孩童想象的源泉。 江悦在家门前的树荫下玩着泥巴,他将泥土堆砌成房屋的模样,对于七八岁的乡村孩童而言,他本应该奔走于乡郊野外,和一群孩童嬉闹玩耍。 正当他砌着起劲时,一个脚穿凉拖鞋的无情脚丫把他辛苦的杰作踏毁了,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堆沙土,眼眶噙着一滴泪水,稚嫩的脸蛋通红,抬头看了看这毁坏他杰作之人,只见,五六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童站在周围,正嘻皮笑脸得嘲笑着他,而脚踏泥屋的孩童显然比这些孩子年龄稍长。 这大孩子肥头大耳,一身膘肉,与周围其他体型瘦巧的孩子形成格格不入的对比。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走上前来,对着这胖乎乎的孩子头说道“城哥,他就是那个最近才搬来的小子。”一边说着,一边吸回流出的鼻涕。 胖乎乎的孩子道“我爸是村长,这个地方我说的算,谁批准你可以玩这里的泥沙的!” 皮肤白皙的江悦此时站起身子,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的几名孩童,怯怯说道“我奶奶叫我在这边玩耍。你为什么一来就毁了我的东西!” 那胖孩子脸上横肉一颤,大声嚷道“我爸爸说过,这个村都是我们家的地盘,你即用我家的地,又用我家的沙子,还敢质问我!给我打他。” 一伸手推将过去,江悦一个不稳,趔趄坐在地下,这时,另外几名消瘦的孩童,走上前,挥着拳头朝向江悦,他抱头挨打,却一声不吭。 这时,胖孩童以为将人打晕死过去,心生怯意,立刻喝止众人收手。江悦这时,脸上、身上淤青伤痕处处。待到夜里回家,他奶奶问起,他担心奶奶责备,便撒谎声称是摔伤。 幼小孩子的谎言,岂瞒得过大人的火眼金睛,这时的奶奶总是心疼得紧抱他入怀。眼中泛有泪花,只是他年幼尚小,哪知得深意。 又连续数日,那胖孩童仍旧过来欺他。这第三次,江悦挨打时,仍旧装死。那胖孩童经过数次的“狼来了”已不再惊惶,仍打他个不停。 年幼的江悦也不傻,见故技不能重施,趁乱,抓起砂石,卧躺在地,朝几个孩子脸上扔掷砂石,那几名孩童脸上身上挨痛,纷纷哎吼。江悦几日来的闷气一时难消,连续拾起砂石就往几人周身扔掷。 那胖孩子体型彪悍,一只手挡着面门,渐渐冲上前来“你敢再扔,一会抓住,打死你。”江悦顿时心生害怕,转身便跑。 一个溜烟,江悦跑的老远,那胖孩子拖着一身颠颤的膘肉,跑去追赶,那几名消瘦的孩童跑得比他快。可他是孩子头,见别人越过他头,急怒吼道“你们几个臭小子,不等我,想找打吗?”几人只好放慢脚步,眼睁睁看着江悦跑远。 这时,他们已经追逐到溪边,那胖子孩童急喘粗气,断断续续说道“那狗腿子跑的真快,一会就溜不见影了。”那几名孩童心中嘀咕“还不是你胖,才追不上的。”这时已过烈日当头,阳光的毒辣正好被一朵白云遮挡。 他们几人在溪边搜寻着江悦的身影。正巧瞅见有一位目光炯炯有神,皮肤黝黑的同龄孩童,在溪边捕小鱼。那胖孩童问道“喂,你好生的面孔,我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白面娃子往这边跑。” 这时的江悦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的草丛堆里,而这名捕鱼孩童也恰巧看到他的藏身之处。 江悦眉头紧皱,几日来的瘀伤还隐隐作痛,他深怕再挨揍,默默在心中祈求别被暴露。捕鱼的孩童还在自顾自地捉鱼,他头也不回的指了指一处方向,又继续着自己的玩乐。 那胖孩童心中欢喜,领着一群孩童往指引的方向追去。江悦在一处偷望着,这时看到那几人往别处跑开,这才躲过一劫,心头一阵阵暖意。心里对那孩童的好感增了几分。 那胖孩童没跑多久,直感不对劲,肉乎乎的脸上也看不出有表情,他虽然行动笨拙,可脑袋灵光得很,一会思索,便招呼几名孩童掉头回去。 这时,依旧流着鼻涕的孩童,一惊呼道“哎哟,我想起来了,那捉鱼的小子,也是最近才搬来村子的。” 那胖孩童一气,一腿踢在这流着鼻涕的孩童屁股上,踢得他,鼻涕喷出,溅到另一名孩童身上。“你刚刚不早说!”胖孩童愤愤道。 那鼻涕男孩用手擦了擦余下的鼻涕,怯懦道“人家刚刚才想起来嘛!”那被溅着鼻涕的孩童,此时正用衣服去蹭那鼻涕孩童。心中恼怒非常!可又不好发作。 胖孩童又领着几人往捕鱼孩童那处跑去,不到一会,人就到了,他开口便道“你这王八羔子,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我爸是村长!胆敢欺骗我。” 那捕鱼的孩童这时转过身来,气愤道“你才王八羔子,管你爸是村长还是蠢材,关我什么事!至于我的名字,叫你大爷。” 那胖孩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连续几日被人顶撞,一时急火攻心,也不顾后果,趁捕鱼孩童不备,一伸脚就往他腹部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那捕鱼孩童被揣进了溪流中去。溪水清澈见底,可眼见为浅,实则深处可莫过成人半腰。噗通一声,捕鱼孩童落入溪流中,幸好那孩童稍微悉得水性,可流水有些许湍急,他用狗刨游姿奋力挣扎着,拼命呐喊道“救命!”。 胖孩童见自己闯了大祸,心中慌乱如麻,也忘了施救,便自己一个人先溜了。其他几名孩童此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也跟着跑开了。 江悦这时将这一幕完全看到了。原来,他因为心生害怕,所以选择按兵不动,想等天黑才回去。他见那捕鱼孩童落水,心想“刚刚他帮了我,奶奶说过,一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得人恩惠千年记,我得去救他。” 孩童年幼,本就气力单薄,捕鱼孩童支撑了一会,已心疲力竭,腹中已喝入几口溪水。眼见就要溺死。突然,一个人影腰缠溪边藤蔓,一跃跳入水中,竭力扶稳那名捕鱼孩童,那孩童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极力抱紧江悦的身子,此时溪水莫过两人胸前。 他们小心翼翼地拉着藤蔓,往溪边靠近,虽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可抵达溪畔,可这场经历,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两人上得岸边,瘫软躺地,刚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两人竭力喘着粗气,那捕鱼孩童先开口“谢谢你救我,我叫万磊,刚来村子。”万磊断断续续的介绍着。 江悦也自我介绍道“我叫江悦,也是刚来村子。”万磊一听,坐起身子,喜不胜收。江悦也坐起身子,目光凝视对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境遇,让彼此惺惺相惜。 “你会游泳吧?改天教我!”万磊严肃道。“不会。我不会游泳!”江悦羞愧道,小手揩了揩湿漉漉的头发。 万磊诧异道“什么,你不会游泳还救我!”江悦微笑着,由于羞愧于不会游泳,怕别人讥笑,低着头望向脚边的鹅软石。 烈日又稍稍出来露了个脸,它散射出来的温度,此刻却温暖了两个幼小孩童的身心。 万磊郑重道“江悦,你奋不顾身救了我的命,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了,你一句话,我就算赴汤蹈火,眼皮子也不眨一下,我在这起誓!”三根小手指对着天空指画着。 江悦听到这种言辞,受宠若惊,结结巴巴道“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也发誓。”说着也依瓢画葫芦般有样学样。 万磊听到这话,深受感动,眼圈一红,感叹道“太好了,我父母因为生计老是得搬迁,我都没什么朋友。”江悦也应道“我也是没什么朋友的。”万磊拉其江悦的手,拉起钩钩,然后对着溪边大声呐喊道“江悦以后就是我好朋友了。”江悦也朝着溪边喊道“万磊以后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两人喊完,彼此相顾大笑。 万磊又道“对了,江悦,你应该也是被那死胖子欺负,才躲藏在此处的吧?”江悦点了点头。万磊听到肯定的答复,徒然怒气横生。说道“走,咱们去找他算账,非打的他求饶不可。” 江悦拦住去路,摇头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人家。”万磊呵责道“难道你想做缩头乌龟吗?任由别人欺凌,嘲笑。” 江悦此时沉默着,他眼眶微红,心中两种思想在抗争着。他手紧攥着裤子,最后做出了决定,应允道“好。豁出去也不能再给人欺负了。”万磊听到答复,斗志燃起,一步跨出,领在前头带路。 “等等!”江悦叫道。“又怎么了?”万磊回过身子,疑惑道。江悦,走到野草丛旁,左顾右盼地翻找着什么,万磊带着满脸狐疑的表情,走上前询问,蓦然江悦从其跟前抛出几支如他们手臂粗细的树枝,万磊见着,恍然大悟,大笑道“好你个江悦,既然狡猾得打算用武器。” 两人试了试手中树枝棍子的结实度,一会在地面敲打,一会又在空中舞划,最后选了四支较为坚硬的木棍,两人怒气冲冲的去找那名胖孩童算账了。 胖孩童当然不知有两人准备报复自己,他奔跑地气喘吁吁的,几名孩童也紧跟其后,大约跑了十来分钟,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倒坐在路旁。 心中几个念想闪过,越想越是害怕。流着鼻涕的孩童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道“城哥,那个捉鱼的小孩溺死了,咋办?”胖孩童被这么一提,慌乱的站起身子,急匆匆冲到流着鼻涕的孩童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呼掌刮,“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捉鱼的小孩,我可没见过谁。” 其余几名孩童见此情形,个个吓的茫茫躲闪,只留下流鼻涕的孩童因为被打,在那啼哭,此时鼻涕和眼泪直流,混合着,有些滴在地下,有些流进他哇哇大哭的嘴里。 那胖孩童听到哭声,心中更心乱如麻,急得又蹦又跳,又跺脚,冷汗流了一浃背,嘴里嘀咕道“完了,完了,非被爸打死不可。”另外几名孩童惊慌得在旁边逡巡,又不敢离去。 江悦二人循着胖孩童离去的方向,不一会就追到了踪影。他们远眺,瞧见了前方几人,心中愤怒更盛,紧握的木棍直冲前来。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孩童看到了手执木棍得江悦二人,哗然大叫“不好了,那两人追来了!”众人拧头望去,胖孩童被声音惊赫,瞧见了追逐来的两人,心情又喜又怒,复杂非常。 那名流着鼻涕的孩童此时也停止了哭泣,看到江悦二人,又大声喧叫道“不好了,水鬼来了,我爷爷说,被溺死的人,会变水鬼,他们是来索命的!” 这么一说,一众孩童信以为真,乱作一团,纷纷想逃窜,这时胖孩童果然有年长的优势,呵斥道“我爸说了,鬼是没有影子的,他们两个有影子、有下巴,绝对不是鬼,大家别慌。”那流鼻涕的孩童抽泣着,用衣袖擦拭着满面得鼻涕流水。 胖孩童老远就嚷道“你们两个这是想干嘛!”江悦两人哪给解释的余地和闲聊的时间。直奔过去,挥舞着木棍就往胖孩童身上乱抽。 那胖孩童虽说比他们年长几岁,但是除了比他们身高略高点,也就一身肥膘显眼,不过这时一身的肥膘却是起了点作用,挺抗打的。 只听一声哎呦声,呼救声从胖孩童嘴中传出。“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几个还不过来救我!”胖孩童此刻无计可施,江悦与万磊,两人恰有节奏的抽打着。 本有一两名胖孩童的同伙要上前解围。万磊一脸怒目圆睁,气势恫人,嚷道“谁敢帮忙,我就揍死谁!”这群孩童本就是乌合之众,被一吓,个个倒退。江悦也打的忘我,把几日来的怨气潵出, 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因为觉得解恨了,江悦两人原本的疯狂渐渐疲怠,攻势也弱了下来。 胖孩童因无人援助,心中愤懑,他本就想逃跑,可刚刚寻无空隙,避无可避。此时,江悦他们疲累,他寻着机会,落荒而逃了,几名孩童见状,也纷纷跟上。 江悦和万磊两人见他们拼命逃跑,心中畅快,两人相视大笑。万磊道“刚刚一支木棍打折了,那死胖子没个一周时间,淤血也难好!” 江悦也说道“刚刚打得真解恨,就是怕他以后寻仇,那可怎么办!”脸上不由露出担忧之色。万磊上前搭着他肩头,安慰道“放心,以后咱们两人同出同进,挨打一起,揍他也一起。”江悦这才眉开眼笑,不再焦虑了。 至此,江悦与万磊两人,形影不离。转眼又是五年后,两人都长成壮实的少年,只是江悦皮肤依旧白皙,万磊皮肤依旧黝黑。两人皮肤一白一黑,又亲密无间,打架斗殴又狠又拼命。渐渐在同龄人中给他们一个绰号“黑白双煞”。 回忆的盒子缓缓的关上,万磊还在等待着江悦的答复。江悦上前,拉住他肩头,叹息说道“形势不由人,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的,只是看我们如何看待和接受。” 万磊反驳道“我就是不服气,你就在这待着好了,我一个人就能叫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说着甩脱了江悦的阻拦。“磊子,你说过,我一句话,你就是赴汤蹈火,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你听我的,算了吧!” 万磊愤然道“你……你,哎”一声叹息,他摔门而去。江悦也不去追赶,因为两人的熟悉,他知道万磊已经打消了刚刚报复的念头。 第6话加班轶事 喧嚣的街头只是这个城市表象的一角,熙来攘往的陌路人结束一天的工作,归往那叫家的港湾,或许它不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但它却是心灵最放松温暖的归属。 在那高楼耸立的区域,一眼望去,一栋栋楼体霓虹灯姹紫嫣红,它点缀着这座城市的繁荣,却又让一个一个都市里的人们深感寂寞。一层一层的办公楼里,只剩下伶仃灯火,在这些滞留的人中,有不愿回去的,有无奈不能回去的。而江悦与万磊,却是无奈不能离去的人们中的一员。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留下盏日光灯提供照明,此时只听到翻开书页的声响和走道上零星几个脚步声。 办公桌上落着厚厚一沓沓文件,江悦和万磊正耐心得抄阅着,这是临下班前,周惠受沈威指示,将这繁冗的文件交到他们手里。沈威的原话是“叫那两个小子,明天上班前,将有关这次投标需要的相关资料,手抄一遍给我。没完成,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周惠听后都不由惊异得又反复问了一句,误以为自己听错,她深知这种工作的繁琐和其中的刁难。 两人埋头工作着,谁也没有出声,江悦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问道“磊子,我要去冲杯茶水,你喝些什么?”江悦起身,等待着答复。万磊仿佛没有听见,无动于衷得,可是翻书的动作却突如其来的用劲。 江悦了然,说道“磊子,是我错,我懦弱,我没用,别生气了好吧?”万磊瞥了一眼江悦,又继续埋头工作。江悦见他仍未消气,只好转身自个去泡茶。他刚走出两步,一声熟悉的声音说道“我喝咖啡。” 江悦窃笑,噗呲一声,笑声如关不上的阀门,逐渐大声起来。万磊再也保持不住刚刚严肃的神情,笑骂道“笑什么笑,赶紧给爷泡杯咖啡来提提神!” 笑声有时就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甘霖雨,平拂心灵得尘嚣,洗净隔阂得尘埃。江悦递上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说道“特浓不加糖的。” 万磊小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不由感叹道“还是你深知我心,咖啡就得喝不加糖的,感受那种苦涩,就像品味人生一般。”江悦打趣道“少在那装知性儒雅了。赶紧干活吧,我还得赶末班车呢!” 万磊关切得问道“要不去我那凑和着睡一晚吧!”江悦皱着眉头,憋着嘴道“不要了,你叔叔本来就对我有偏见,我可不敢过去打搅。”万磊万般无奈,不由唏嘘。 江悦将万磊手边上厚重的文件搬了十之五六与自己的文件叠加一起,又继续抄阅着,万磊自然将此瞧在眼中,心中不由一暖。 回想到当初学生时期,老师总让他罚抄作业,面对如此繁重的惩罚,江悦总会帮其分担,为让眼明心亮的老师难辨双方字迹,江悦竟可临摹他的字迹达到难辨真伪的地步。 突然,室内那盏唯一的照明设备和走廊过道的灯光,熄灭了,整间办公室黑灯瞎火,两人顿时怔了怔,可窗外的世界却是灯火通明,通过透射进来的光亮,两人还是能彼此看到对方的身影,但是要继续工作,这种能见度,显然是难以维继了。 万磊念头一转,拍桌骂道“他奶奶的,这么突然停电,而且还是唯独我们这栋大厦,这事一定是沈威干的!”江悦走到窗台前,观望四周楼宇,果不其然只有他们身处的办公楼停电,他说道“这的确事有蹊跷,可是不能断定说是姓沈的弄得,我们先去找找大厦管理处,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江悦走到联络管理处的电话前,拨通了号码,“笃笃笃。”万磊就在查找着应急灯具。江悦拨通了几次都无人接听。而万磊虽然找到了应急灯,可光线微弱,显然是长久无人维护,电量难以维持。 万磊走到江悦身边焦急问道“悦子,如何,管理处有人接听吗?”江悦摇了摇头,在思考着什么。万磊愤愤得敲了敲照射出微弱灯光的应急灯,骂道“就找到这玩意了。管理处突然没人在,我猜一定是被沈威那家伙收买串通了。” 江悦讪笑道“磊子,你想象力也未免太天马行空啦!咱们下去找管理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说着搭着万磊的肩头往出口走去。万磊也平服下心中焦躁的情绪,和江悦一同离开。 两人借助应急灯微弱的灯光照射着前方的去路,由于停电,电梯停止运作,而大厦管理处位于楼层一楼,他们需要步行楼梯,徒步二十三楼层才能抵达管理处。 万磊说道“悦子,你一定要紧跟我,漆黑一片,视线不好容易摔跤。”江悦应道“嗯。放心,摔下去,也一定找你垫背!”万磊大笑着。楼道内只留下两人槖槖得脚步声和嬉笑斗嘴的说话声回荡着。 他们刚下到十四楼,江悦首先顿住了身子,万磊感到身后的江悦未跟来,回身问道“怎么了?”江悦用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万磊疑惑,但也静下心来仔细听着。 江悦问道“听见了吗?好像有一丝女子微弱的呼救声!”万磊首肯,说道“可是,我怎么感觉倒像是女子微弱的呻吟声。” 他面露一丝龌蹉的表情。江悦笑骂道“去你的,你这色胚,正经点。”万磊一脸坏笑的嬉笑了两声。江悦问道“要不咱们去看看,说不定真有人求救。”万磊思绪一转,看了看楼层标示上鲜红的“14”的大字,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江悦被他这么一惊一乍,责备道“别大呼小叫行不,被你吓了一跳。” 万磊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悦子,你还记得那个关于十四楼的轶事吗?”江悦被他一提及,嘀咕自语道“不会这么邪门吧!”楼道寂静,微弱的声音分外清晰,万磊说道“想起来了吧!你说咱们会不会遇到那事了?” 应急灯就在此刻光亮闪烁着,忽强忽弱,仅过半响,便完全熄灭了。窗户外隔栋大厦的装饰灯闪耀出五彩缤纷的光彩,万紫千红的色彩投射进楼道内。两人脸上被映衬得红一块绿一块,心中都不由咒骂这破烂应急灯。那一丝微弱的女子声音,也欲渐清晰起来。“啊!啊!不!”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段关于十四楼的轶事来。不知在何时起,整栋大厦流传着这么一段荒谬怪诞的事情。 话说,有一名中年男子保安在深夜例行巡视楼层,他坐着电梯一层层地巡视着,他来到十三楼时,他瞧见这层办公室有微弱的亮光,于是,他轻轻敲了敲紧闭的玻璃门,“噔噔噔”玻璃被敲击的声响回荡在无人的办公室里,他等了一会,见着实无人回应,又按了旁边的门铃,“叮咚叮咚叮咚”这次得声响嘹亮分明,他想“这么大声,聋子也应该听到了。” 他又等了一会。他见无人应答,又想“会不会是办公室员工临走时忘了关灯呢?”可他又回想起一件事情来,“去年有位同事也发现过此类情况,可因疏忽大意,将此事作罢,到第二天早晨,才发现那间办公室失窃了。那名同事也因失职怠工被辞退。 又因此事,他们公司还设立了专项奖励,若能及时发现抓住盗贼,奖励现金八百元。”他在门前徘徊不定,可思想做了斗争后,他大义凛然,思及 “于公于私,不管是为了那奖金,还是为了保护大厦的财产,他身为一名保安人员都责无旁贷。” 正当他准备下楼去向领导申请这间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及一名同事协助时。玻璃门内窜出一道身影,这身影紧贴着玻璃门,开口问道“保安大哥,什么事?” 那名保安被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用射灯照去,只见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脑中搜索着这人的样貌是否见过,对于他们这种职业的人群,认人辩物可是份内工作。 他一下子就认出这名男子是该层办公室的普通员工。他呵斥道“大半夜的,突然出来,想吓死人啊!”玻璃门内的男子一脸讪笑得样子,可没有打开门的意思。 保安问道“这么晚还在这里干嘛?”年轻男子露出森然的笑容,可就是默不作声,保安见男子斯文儒雅,不像是监守自盗之人,也不深究,又道“这么晚还加班,挺辛苦的,那没事了,我还以为是有小偷。有啥事打我们管理处电话。” 年轻男子弯着腰,依旧微笑着。保安也就转身继续着巡逻工作。 就在江悦与万磊两人心思还沉溺在谣传的轶事中时,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如雷贯耳般清脆的传入他们耳朵,他们越听越觉得和那传闻吻合。 那名保安上到十四楼层,“叮”电梯门缓缓开启,四周一片漆黑,一股阴凉刺骨的风向他迎面吹来,他浑身觉得怪异。 第7话见鬼了? 他手持射灯四处照射,赫然发现有一间办公室的玻璃门虚掩着。他满是疑惑,心想“不会又是有小偷吧!”可刚刚十三楼的事情,让他内心放松了警惕性,又想“一定是那些疏忽大意的员工忘记关门了。” 他走进那间办公室,他推开虚掩的玻璃门,“咿呀”一声,玻璃门被打开,他用射灯扫视了一圈,并无凌乱被人翻箱倒柜的痕迹。他内心立时放松了下来。又一股风吹来,他感觉到寒意,原来,有一处窗户被打开,这时正值秋季,风大夜凉。 他本想去关闭窗户,可人有三急,一股尿意逼使他选择先去上厕所。他前去揿灯开关,“嘀哒” “嘀哒” “嘀哒”他连续摁了几次都无反应,心中咒骂倒霉。持着射灯去寻找卫生间。 他用射灯四处胡乱照射着,终于他找到了洗手间的标示,顺着指示,他急匆匆的走去,越靠近洗手间,他清楚的听到哗哗得水流的声。用射灯照去,只见深赭色的瓷砖地面上,满是溢水。 这名保安喃喃道“这些人什么素质嘛,门忘关,水也忘关,若我是他们老板,一定把他们都炒掉。” 又想“算你们运气好,遇到我这种好人,不然明天可得水漫金山了。你们老板非追究你们责任不可。”想到自己做了好事,心中不免得意畅快。他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去卫生间内,眼见溢出流水的是女卫生间,他习惯性的犹豫了一会。 这种迟疑是出于男性一种本能,可他心想“这么晚了,女厕所还有人,那真是见鬼了。”内心思忖,自己都不由暗觉好笑。他跨步走进女厕,扭紧水阀,顺便洗了个手,他将射灯置于洗手台上,灯光照射在宽大的镜面上,折射出的光线使得狭小的卫生间一下子敞亮起来。 正当他抬头时,镜面上出现一女子的身影,她浑身是血,头发凌乱,面容看不真切。这一瞥着实吓坏了那名保安,他连忙倒退几步,他无法看清身后,突然被一物体绊倒,一屁股跌坐而下,内心胆颤,他伸手摸着周遭,搜寻是否有防身之用的工具,这一摸,令他原本就满是尿意的膀胱,顿时失禁,原来绊倒他的,竟然是一具人身,借助光线,他瞧清了那横躺在地之人的面貌,赫然是刚刚楼下那名文质彬彬的男子。 他浑身颤抖着,两腿因惊悚,使不上劲来,可还是拼命往后退去,他颤颤巍巍的移动着。“啊”一声,那名浑身是血的女子,不知因何事大叫。 然后直奔那名保安身前,保安慌张倒退,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就只爬出一丈距离。浑身是血的女子,竟然没有扑向那名保安,而是突然跃出那扇没紧关的窗户。那名保安立马被吓的晕了过去。 若事情到了这里也还能解释为谋杀或自杀,最蹊跷的是,到得第二日,那名保安被该楼层的工作人员唤醒,被叫醒的他惊魂不定,口中语无伦次,牙关瑟瑟颤抖,当他费劲得将昨晚所遇之事阐述清楚,却引来了所有人的一阵嘲笑和讥讽。 他昏头晕脑得,别人好生安抚,才让他心情平服。可当他回到家中,却发现鞋上和袜子染有斑斑血迹,登时七荤八素,害怕非常。 左思右想,第二日胆怯的不敢返回上班,不久离职不做了。最巧合的是,十三楼一名男子去向不明失去联络,十四楼一名女子无故离职。 事情到这原本也告一段落了,可过得不久,又有一名保安夜间巡视,也撞见如此之事,且事情全然雷同巧合,这就不免让人惴惴不安,心下揣测了。 江悦和万磊两人蹑手蹑足地循着声音前行,两人都不由的吞了吞口唾沫,那声音也越发大声。此时江悦领着万磊前行,万磊拉了拉江悦衣襟,小声嘀咕道“悦子,你说要真是遇见那玩意该怎么办!” 江悦扭转头,小声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别自己吓自己了,反正我不信。”终于他们行到一处拐角,偷偷张望过去,这一幕令他们跌破眼镜,却见一名男子俯身在一名女子身上,那名女子娇声喘息,两人肉体厮扭着。 这一看令不经人事又血气方刚得江悦与万磊面红耳赤,身体急速起着反应,江悦羞涩的转身退去,万磊手心脸面燥热,目不转睛的直盯着偷看,喉结处不时发出吞唾液的声响。江悦见他不舍离去,硬是拉扯,带他离去,万磊悻悻然道“悦子,这可是活春宫,难得一见,咱们多看会嘛。”说着又想往回跑,表情显得意犹未尽。 江悦说道“晦气,我们还有正事没做呢!快走啦!”万磊懊丧着,又道“说不定停电是因为这对男女造成的,不行,我还是得过去瞧瞧,恢复供电,才能继续工作。” 江悦斥责道“胡闹,就一对男女在做苟且之事,你也能胡扯到停电。走啦!”江悦率先下楼,万磊也觉他语气中的不满,怕他生气,无奈也只能跟着下楼。 万磊又走在前头,问道“你说,刚刚那两人确实是人吧?”江悦笑道“那你说,不是人,他难道是鬼哩,这世界上本就没有鬼神,要真算有鬼神,我认为那姑且就是一种能量的表现。”万磊听后,觉得莫名其妙,揶揄大赞“江大师的果然见解独到。” 很快,两人下到了一楼,从大门处望去,此时的路上车辆稀少,路人更是罕迹。管理处灯火通明,一名保安正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万磊见此,霎时愤懑,奔跑过去,恶狠狠地拍了拍其大门,呵斥道“为什么突然停电了,刚刚打你们管理处电话,为什么又不接了?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这名保安慌不择路,被突然一吓,连忙站起,收起手机,可当他定睛看清来人,原本得心慌意乱之感立即消失,转而变的气焰嚣张道“他妈的,想吓死人啊!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停电,还有,电话没人接,你不给我恰巧去上洗手间吗?” 万磊见他态度傲慢,又想去与他斗殴,却又被江悦身堵拦住了,劝诫道“先别生气,我们是来解决问题了,不是来吵架的。让我来问吧!” 江悦恭敬礼貌的与这名保安道歉,说道“大哥,刚刚不好意思,我兄弟人急性子,但不是有意的,咱们借一步说话。”那名保安见江悦态度诚恳,傲然嚷道“还是你识相,做人别太嚣张。” 万磊恼怒又隐忍不发。这时江悦才明白情况,原来前方有电力维修,才导致他们所处大厦停电。说时巧,他们等了一会,就恢复供电了。 就在他们要离开管理处时,两三名中年妇女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一名女子啼哭道,声音有些哽咽,手里拿着张照片,询问刚刚那名保安“大哥,你有没有看到照片上这名男子,他是我老公,他有没有带着个狐狸精往这里出去。” 江悦两人并未走远,自然听得明白,恍然道“原来是来抓奸的。”万磊斜视,正好瞧见那名啼哭妇女手中的照片,他瞧见了那名男子的样貌,心中犯嘀咕,“这样貌,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呢?”边想边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江悦,小声问道“悦子,那妇女的老公你有没有印象,我怎么好像见过?” 江悦也泛起了好奇心,走近几步,才看清相片上之人,脑中思路一转,拍手道“是了,就是刚刚我们看到十四楼在做苟且之事的男人。原来是对狗男女。” 听他这么一拍掌,几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那名啼哭的妇女匆匆问道“小兄弟,你们见过我老公吗?”江悦与万磊对望着,心中为难,这别人家事,是最不好掺和。 那名妇女哭泣的更为凄厉,唤道“求求你们,若真的见到,请告诉我。”江悦又想起奶奶常教导“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知不可忘。” 心想“看她哭得如此凄惨不像作假,先带她们上前看看情况,若真是负心汉,我们也没错怪好人。”点头称是,和万磊一起领着几人上去十四楼处了。 到得十四楼,那几名妇女见到已完事的男女,立刻冲前,谩骂声,咒骂声充斥着整片楼层。江悦见没错怪好人,深感心安。而后面就是常见的抓奸情节。他们两人也不敢理会,匆匆离开了。 就在他们到达二十三楼层时,出得电梯门,楼道昏暗,可能是刚刚突然断电,引起了灯管短路。一道身影从两人之间的身隙中穿过,撞的两人身形不稳,待二人看清,又发觉无人,两人立即冷汗直流,左顾右盼,万磊惊悚问道“悦子,刚刚那是什么?” 江悦颤粟道“不知道啊!”万磊道“可我明明看到了一道身影”江悦思绪紊乱,沉默不语。 第8话搭上地域三号线 二人错愕半响,站在原地良久,万磊拍了拍有些发懵的脑袋,嘟囔道“活见鬼了,活见鬼了,悦子,一定是十四楼的鬼怪来找替身了,我们该怎么办?” 江悦思忖半响,回答道“一定是我们的错觉,今日忙碌了一天,一定是太疲乏了,大脑才产生幻觉。”万磊结结巴巴道“可是刚刚……明明就”江悦打断了他的言语,挟着他,往自家公司走去。可江悦此时此刻内心忐忑不安,他自始至终不信鬼神之说,可是方才那道身影,又作何解释,他也茫然不知。 可至少得先镇定,他阿婆常教诲“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自认为从无做愧对他人之事,也便理直气壮,把这些诡异之事一会就抛之脑后。 他们历经停电事件,经过一番波折,已耗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桌面上繁重的文件,能不能赶在最后一班车前完成,还得争分夺秒。 江悦回来后,也不废话,即刻坐上椅子,就开始抄阅文件。万磊还被刚刚的事情乱了思绪,回来后,连喝了几杯冰水,才哆哆嗦嗦地继续工作。 嘴中还不时念叨着他所熟悉的宗教祷告语“太乙救苦天尊南无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安拉”,望能驱魔避鬼,他本是无信仰者,此时这么一絮絮叨叨,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径,在身旁的江悦都不由偷笑。 “呼”两人不由的伸了伸疲倦和酸痛的腰身,“终于完成了”江悦愉悦得说道,万磊拍了拍紧绷的面容,长吁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让那沈威也尝尝苦头。” 江悦应和“对,咱们一定会有机会给他点教训的。只要职位比他高就行。”万磊不置可否,讪讪一笑,这一笑更像是预示着未来的无奈与无助。江悦道“走吧,我还得赶时间呢!”万磊应诺。两人偕行下楼而去。 下到大堂,那名保安已在打盹。至于那场抓奸的闹剧已销声匿迹,可江悦他们深知,这只是一个家庭破碎得一个开端,但也不能否定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街道上吹起的一阵大风,卷起树叶飘向远方。还可见几个寂寥的身影在街上走着,车辆此时已少的可怜。 这种在乡间才可见到的场景,此时出现在此处,却有些格格不入。江悦与万磊依依惜别,真诚真挚得情感,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有说不完的话语,倾诉不尽的话题。 江悦依着早晨来时的道路逆向而行。尽管世间有千百万种不同类型的人,可人的轨迹却相同,生到死,上班下班,家乡与异乡。 入得地铁站内,广播中已在循环播放末班列车的通知,江悦迅速进站,直长空旷的地铁车厢内,没有了日间摩肩接踵的人潮,寥寥无几的几人在打着盹或玩着手机,空出的一排排座椅无人问津,江悦见状,也不敢上前去坐,他已疲劳困乏,上眼皮打下眼皮,若待会一坐下,定会睡着坐过站。 他坚持站立着,不时捂嘴打了几个哈欠,也不时揉去眼角的眼水。经过三个站,出得地铁口,他便要去搭乘“地铁三号接驳线”的返程车次了 昏黄的路灯下有几只飞蛾扑飞着,使得投下的灯光闪闪烁烁,江悦已来到了公交站台,他焦急的拿出那部老旧的手机查看了时间,屏幕上显示着“23:00”的字样,他踌躇着,站在看台上远眺车辆行经的方向,路上街上都罕见有人。 偶有几辆私家车途经,也开得颇急,“咻”得一声,只见着车尾红色灯光一闪而没。他跺了跺脚,又去看看公交站牌,牌子上标示着末班车最后结束时间为“23:00”江悦自我安慰道“没事,还有最后一班车呢,一定能等到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快乐的等待即便再冗长也觉得转瞬即到,痛苦煎熬的等待即便是一秒也使人焦心。江悦此时无心留意其它事情,就在他等待得这一过程中,殊不知,天空正演变着一种奇观。 天际上的乌云密得如一块帆布编织的顶棚,遮住了本就零零散散的星辰和盈盈如水的月光,骤然之间,乌云如河流中的一片枯叶,被一股漩涡之力吸附,逆时针旋转起来,若此时有人置身于上空定会误认是龙卷飓风的席卷所造成。 乌云形成一圈圈漩涡,中心处露出了皎洁的圆月,随着云层的不断逆旋,月亮仿佛被吸力拉近,越发光亮,越加巨大。 就在月光亮的越加诡异之时,犹如神来一笔,洁白的月色上像是被人豪笔一挥,点缀上暗红的色调。这笔挥墨似乎仍未消停之意,蓦然间,又见暗红色的月光上浮现出一道隐隐约约的彩虹。 天空上的变化,仍未让江悦有所察觉,他此时真是心急如焚,忙不停得看手机,来回踱步,切盼一辆“地铁三号接驳线”字样的公交车。 这时,对面路边的一个陌生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一身行装打扮甚是怪异非常,头戴黑色礼帽,身披一件黑色风衣,手拄着一支木杖,他低着头,帽檐遮住了样貌,让人看不真切。 江悦喃喃道“今天尽遇怪事,大热天还穿得如此厚实,这人是生病了吧?”果不其然,这人行路甚是狼狈,趔趔趄趄,像是醉汉,又像是病人。让远在一路之隔的江悦看了都为之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相距江悦不到一公里的公路边上,有几辆引擎声轰轰作响得私家车停靠在旁,几人在闲聊或叫嚣。这带区域,由于甚少人居住,夜间行人、车辆都较少,且路面平整宽阔,倒是引来了一些喜爱飙车争强斗勇的人群。他们泰半是些纨绔子弟。这不免给交通造成安全隐患,可打击又十分有难度。 一位莫西干发型,右耳上挂有四枚耳环的男子对另一边坐于红色敞篷跑车的年轻男子叫嚣道“庆锋,咱们先跑两圈,谁输今晚通宵宴请算谁的。” 后方几辆车子上的人吆喝叫好,不时“哔哔”声鸣笛打气助威。那名叫庆锋的男子喝道“你这是自投罗网,我这车子可是刚改装完成,没想到你要成为第一个手下败将!” 莫西干发型男子反唇相讥道“哟,你的车子刚改装,我的车子还是今天刚提的,最新款跑车。谁输还不一定呢!要不加码,输的请大伙国外一周游,敢不敢!” 庆锋嚷道“小事,反正你请定了。正好和我新女友去度假。”在旁一起伙同的飙车党,纷纷附和“好样的!”“带把子!”但是内心都是以一种玩味的心情在看这场热闹。 一红一黑的两辆车并排在这条双向四车道的公路上,两辆车都开启了强光疝气远光灯,引擎声因踩足油门而轰隆如打鼓。 车尾的排气管散发的热浪随着一名妖娆女子的出现,愈加喷发,只见这名身着短裙抹胸装束的女子,行至两车之间,右手上高举一条白色丝巾,在众人的呐喊声浪中,她老神在在,不时还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惹得几名男子血脉喷张。 后方人群数道“三”“二”“一”,那名女子倏地放下,手中白丝巾徐徐飘落下来,两辆车立即飞速而驰。疾速引起的气浪将红色丝巾刮到远处。那名女子也立马上了一辆车子,一起伙同的人群也纷纷开车跟上前方两辆车子。 江悦依旧未等到公交车,此时却把注意力全盯在前方那名穿着怪异的黑衣人身上,他内心在捣搅“帮还是不帮?帮吧,这人要是个骗子,讹人诈钱的怎么办?不帮?要是这人真是身有隐疾,在他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却袖手旁观,这不免让人心寒,太过冷血无情了。”就在江悦左思右想之际,那黑衣人正踉踉跄跄地往他这方向走来。 他狠下心肠,暗道“别帮了,现在网上戏言,一扶回到解放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 “嗖”的一声,一红一黑两辆车子并驾齐驱从江悦面前飞驰,接着约莫十几秒,又有几辆车子尾随行去。江悦猝不及防,被几辆车子的极速震惊,险些跌坐在地。 他早有耳闻这一带夜间有人非法赛车,现在亲眼所见,也被这些人的疯狂吓得膛目结舌。 最让他目瞪口呆得,是那名黑衣人突然消失了,他不作任何思虑,本能的冲到对面马路,四处观望,心道“那黑衣人一定是被那几辆车撞飞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他急忙找寻那人的尸首,他蓦然一转身,却见那黑衣人完好无恙的站在他不远处的前方,他有些欣喜,可又诧异自己为何刚刚就没看到。 他再也顾不上得是骗局亦或者是讹诈,他奔往那人身边,好心慰问道“您好,我见您走路不稳的样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带您去医院?”这时江悦才依稀能瞧清这人的模样,心中不由赞叹“竟然是位俊俏的男子。”那人闷不做声,还是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 那男子掉了一份信函,江悦急忙捡起,一个箭步追上,说道“帅哥,你掉了东西了。等等,我扶你过去吧。”说完,扶着那人手臂,缓慢地径直往前走去。黑衣人不闻不问,也不接回信件。 一红一黑两辆车子仍在并速前行,一时难分轩轾,这时黑色车上的莫西干发型男子开启侧窗对着红色敞篷跑车名叫庆锋的男子叫嚣道“你这车子还行啊!我都让你这么久了,还能跟上。” 那名为庆锋的男子嗤之以鼻,左手作了个侮辱人的手势,喊道“我也让你很久了,我们在下个弯道决胜负,不见不散,畏缩的爸爸明天被纪委抓。” 这时的江悦搀扶着那名黑衣俊男,缓慢得行走在“斑马线”上,他岂知后方的车子仍在竞速。 这名黑衣男子体型与他相仿,搀扶起来也并不觉沉重。江悦不时偷瞄那名男子一眼,心中万般猜测。当他们行至路中间时,江悦突感前方路段有两只车灯照耀,轰隆隆的引擎声先至入耳,江悦立即硬拽那人快走几步,可一拖动,却发现自己仿佛拖了一块巨型铅块,那人纹丝不动。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吵杂的声响越来越近。江悦内心惊慌失措,想到“再不走,就得被车撞了,可我又不能抛下这人不管。” 在他两难之际,一红一黑的车子已先后朝他们撞来。江悦脑袋一片空白,面临突如其来的意外,临死前,别人会想到什么,江悦可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形势在电光火石的一霎那间,那黑衣男子手中的木杖徒变成一柄寒森森的利剑,他手持剑柄,挽了个剑花,径直将剑尖莫入地面三寸,而后持剑之手隐隐间散发一道红色亮光。 红车先至,当车身触及剑身时,钢铁铸造的车体犹如豆腐块从车标处分割,一分为二,紧接着的黑色车也同遭此祸,不能幸免。只听“嘣嘣嘣”的剧烈撞击声连响。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驾车两人不明所以,便死于车祸当中了。 江悦被吓得舌挢不下,大张着眼珠子,呆愣住了。这时,黑衣男子终于开口说道“你可以先离开了。”黑衣男子的声线充满男人魅力的磁性,可对于惊恐中的江悦,这声音仿佛如鬼魅的召唤,他直接瘫坐在地,他看了看远处的车祸残骸又看看黑衣男子,慌不择路的逃跑开了。 跟在后方的飙车党此时也已经来到现场,他们见熊熊火光和汽车残骸满地,不由惊慌失措,有得情绪失控不禁大吼大叫,大哭大闹。有些怕惹祸上身,直接开车逃窜。 苍穹上,红色月亮越加鲜红,那道彩虹似垂落而下的幕帘,突然狂风大作,将车祸大火吹熄。一辆写着“地域三号线”的车子缓缓而至,这辆车子与平常公共汽车一般无异,可车厢里面一片漆黑,因玻璃的折射,从前方也瞧不清里头是否有乘客。 车子突然停靠路边,黑衣男子一个迈步上得车内。车子又徐徐开动。若有人站在车子左侧,定会被一件事情感到满头雾水,这辆车子竟是没有两扇车门。 江悦忙于逃命,不时回头观望,深怕那名黑衣男子跟来。他内心忐忑不定,就在他疲于奔命之际,他眼光一瞥,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目露希望之光。 他瞧见了后方来的车辆,可他在慌乱中只瞧见“地”“三号线”却是把中间一“域”字惯性带入,误认为是自己久候期许的末班车了。 他欣喜若狂地挥手致意,想要拦截这辆车子,可车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缓缓前行着,江悦不敢放弃,大吼道“司机大哥,行行好,载上我。”因方才的意外,声音都已经嘶哑气弱。车子已越过他,快要离他远去。 在车身与江悦擦肩而过时,他像是见到了一丝希望,恍然思道“我刚刚没有看错,那车子没有关门!”他一牙关,也不顾安全与纪律,追赶上车子,一个纵身,跃入车内。 里头一片漆黑,他上得车内,全心神为之一松,对着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开一下灯,我视力不好,看不清路,过不去缴车费。”他说了两遍,都无人回应,心想“算了,到终点站再给吧。”他寻到座位,瘫软坐下,他今天经历事情颇多,体能实在达到极限,一坐下,便昏昏欲睡了。 第9话初临“地狱”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的警报车不绝于耳,已迅速赶赴车祸现场。这些车不时与江悦搭乘的车辆相向而驰。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却未能唤醒已庄周梦蝶的江悦。 虽然他所乘坐的车子出现在案发现场,若按常理,这整辆车子上的乘客,都是案发事故所有经过的重要目击证人。可警方并未拦截下来盘查,并不是因其不够严谨细心,而是这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车子,他们根本无法看见得到。 天际上七色彩虹垂落的光幕,映衬在江悦乘坐汽车前方公路的水泥面上,宛如极光霞彩,宛转流动。 忽然间,光幕霞光大盛,水泥材质的公路面如卷帘般缓缓收缩,开展出一条幽深不可见底的地底通道。江悦乘坐的车子,顷刻间便驶入进去,通往那阴深如黑洞般深邃的地里。当整个车身没入通道内时,红色的月色开始收敛消失,七色彩虹也如熄灭的灯光不见踪影。 关于地底,不管古今中外都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传说,怪诞诡谲无不让人闻所未闻。车辆忽然进入到一片熔岩世界,炙热的火光跳跃着,江悦并未知道,自己讲去向何方。 穿透熔岩世界,车辆来到漆黑的通道,这里广袤而不见边际,一些犹如海底发光浮游生物在漂浮着,星罗棋布般充斥整个空间,这领域被人称为星辰回廊。 车子入得其内,车头两盏硕大的车灯仍然照射着强烈的亮光,突然两盏车灯一瞬之间,徒然变成两只竖睛瞳孔,这对大眼骨溜溜打转,黄绿色的眼球发出的幽光让照射到的浮游生物怯怯避让。 随着这对兽眼的苏醒,车头至车尾都在缓缓变化着,由钢铁外壳兀然变化成棕色的鳞甲,长方形的车身也变化成爬行动物的躯干。 此时这辆汽车终于露出原本的模样,它长如黄鳝身躯,鳞甲外壳,一颗脑袋足有一座小山般巨大,一对招子占去头颅五成。身上长有八对鱼鳍,尾部长有犹如响尾蛇一般的尾巴。它突然大吼嘶叫,“喵噢、喵噢”这声音像极一只温顺乖巧的家猫。它八对鱼鳍一齐扑打,如乘风破浪之扁舟,游弋滑翔而去。 江悦茫然不知,他已置身于这只奇异怪兽的腹腔之中。在这辽阔无边的黑暗世界里,由于这只怪兽滑翔极快,不时还发出音爆之声。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江悦终于从酣睡中转醒,他脑袋还有些迷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眼前一片漆黑,便想可能是经过一条隧道。刚睡醒的人,总会犯些糊涂,城市里的交通隧道又岂会没有灯光。 这时的江悦体能已恢复一些,他伸了伸慵懒的身躯,瞧见前方露出了一星白点,这白点越发光亮变大起来。原来已快出了这条幽深通道。 那只怪兽终于滑翔出黑暗通道,炫目的亮光使江悦睁不开眼,他用手背遮挡了部分光线,从指缝的罅隙中目睹清楚了四周的环境。 他不由皱起眉头,心想“怎么是白天了,难道是我的错觉?他拿出那部老旧的手机看了下时间“23:30”而且这地方,不是我平时途径的沿路景物?我难道还在做梦?”这么想着,他用力掐了一下大腿,一阵疼痛感从腿部清晰传来。“咦”他不禁惊异。 连忙跑到前方驾驶位上,但见座位上空无一人,可车子显然还在行驶当中。他骇然失色,惊呼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在吗?快救我!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惊慌之余,他不知所措,连连拍打四周车壁,可不见有门,他一阵一阵的拍打着,这可惹恼了这只飞奔中的怪兽,它“喵呜”“喵呜”咆叫,大感不悦,大眼一转,体内巨震。 身在内里的江悦立足不稳,跌坐在一张座椅上,当他又想起身,可座椅上伸出数条触角一般的带子,将他牢牢束缚在这张座椅上使其动弹不得。他奋力挣脱,可费了九牛二五之力,也无济于事,他便大吼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要谋财害命吗?”这只怪兽竟会叹息,又“喵呜”一声,似乎是厌烦江悦得喋喋不休。 就在江悦没喊出几句,一条如绷带的触角将他嘴巴封住,江悦惴惴不安起来,口中呜咽呜咽的发出声音,空间立时安静下来。那只怪兽像是饶感欣慰一般,调皮一笑,表情滑稽怪趣。 至出了通道后,这只怪兽的飞行速度已然大幅减慢。四周风景如画,有五彩斑斓的花朵,与几人合抱的参天巨树。 江悦行动受制,深知不可做徒劳无功,白费力气之事,他虽然内心忐忑不安,可当他望到四周美景,心神都不由为之一颤,被深深吸引过去了。 他从未见过有树木的叶片大如风帆,且叶面上蓄有一圈圈发着柔和金光的珠片。他也没见过,梅花鹿竟然是蓝白相间斑纹,孔雀既然可以飞翔于天际。他也不可能见过一望无垠色彩艳丽的花海,全都散发莹莹温和金光的花朵。 这一切都恍若仙境,当他从前方望去,却见在遥远的前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在塔尖顶端,悬浮着两座锥形建筑。 路途的风景不停变化着,江悦见到左侧有一片浩淼无垠泛着碧波盈盈的广阔水域,也不知该称为海还是河,水面不时有奇形怪状的鱼类跃出水面,水花四溅,在光线的照耀下,凝化出一道道彩虹。 水色湛蓝,有几只似天鹅似水鸟的动物在凫水嬉戏,水岸旁有体型庞大的四不像动物在饮水,它们被这只怪兽吸引,不时回头瞅望,可并没有因害怕而逃离。 他目光眺望更远处,因烟水氤氲,群山隐伏其中,山体迤逦连绵,壮阔巍峨,重峦叠嶂。那只怪兽又飞行了一段时间,前方若隐若现看到一座似城邑又似堡垒要塞一般的建筑物,巨塔被这座城邑环绕其内。 那片水域延伸幅员极广,连绵不绝,它的一条支流横呈在这座城邑前方,隔绝了两岸,犹如天然形成的护城河般,岸边开满了火红娇艳的花枝,这种花江悦却是认得,人称它彼岸花或者曼珠沙华,然而关于它的传说有些诡异和凄美,说它是来自冥界的花朵,象征生死不相见,江悦不由打了个寒噤。可又联想起一路过来美轮美奂的胜景,这和神话传说中勾舌油锅炼狱的地狱天差地别,他顿时疑云生起。 在支流两岸横跨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巨型漂浮石拱桥,它并无立柱支撑地面,而是由四座表情凶神恶煞,威武高大,裸露上身的巨人雕像,一岸边各并列两座,单手承托这座大桥而起,而另一只手各执不同兵器。江悦见到这几座建筑雕像,漂浮石拱桥,无不暗暗咋舌,啧啧称奇。 当载着他的怪兽正准备穿越这座石桥时,江悦见到桥旁矗立着一方古朴的石碑,上面用古代篆体写着“奈何桥”三个大字,字体朴实无华,像是历经久远,饱受风霜日月蚕食。这三个大字无不让江悦震惊不已,他双唇瑟瑟发抖,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我真的来到地狱了?” 那只怪兽上得桥上,像被无形的吸力吸附一般,已停止了飞翔,它变成如蛇等爬行动物一般蜿蜒爬行,这时江悦心神从震惊中又被吸引开来,石拱桥两侧护栏鬼斧神工般雕刻有各类人们的生活轨迹,有贩夫走卒,有富贾豪绅,有王侯将相,有帝王之家,一切一切世间百态包罗其中,江悦只是稍微望了一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某个人一生的经历,浮生若梦一般,它囊括了人世间所有历练。 他不敢再看那座护栏,目光一转,又瞧见了桥身上那仿佛由羊脂白玉铺设而成的地面,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奇异兽像,有形似四方神兽的,有像麒麟、饕餮、白泽、夔的,有雕刻神话人物的,如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共工撞不周山等等,各式各样,形态万千。他被深深地吸引,神情如此如醉,就这么陷入幻象中。突然他那只天生视弱的左眼一阵刺痛,使他清醒过来。 江悦有所不知,他此刻置身的石拱桥的的确确是称为“奈何桥”,当地人又给它一个别称叫作“森罗万象桥”,过此桥,定力稍浅就容易坠入醉生梦死的美梦之境亦或堕入阿鼻地狱的梦魇中受那酷刑之苦。 左眼的刺痛让他再无暇情去观赏周遭景色,他像刚刚大病初愈一场的病人,脸色发白,大汗淋漓,当那只怪兽爬行至石拱桥中段时,在江悦右侧,阔大的支流中间有一块如陨石坠落后留下的巨型水晶,这块水晶通体紫色,因它太过巨大,淤积出的泥土,形成一片滩涂。 在那弹丸之地的滩涂上,不时有许多善男信女在膜拜着这块紫晶石。他们大多数虔诚膜拜后,深感失望,只有少数一对膜拜后,欢呼雀跃,然后彼此交换着什么。江悦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他自然无心留意,内心已被疼痛与焦虑之感充斥。 然后又爬行了将近半小时,江悦经过一段路的休息,面色开始好转,流露出一丝血色。那只怪兽终于爬行完了整段“奈何桥”,也终于停止了下来,它松开了江悦身上的束缚,它身体左右两侧如鱼鳃般缓缓开合。 江悦如释重负,他见到了救命的曙光,急忙一个纵身跃出怪兽体内。当他出来后,转身一瞧究竟是什么古怪汽车时,眼前的怪兽骨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登时将他吓得四肢无力,瘫软跌坐,双脚蹭地倒退。心中大骇,呐喊道“救命啊!有一只怪物,救命啊!” 第10话忘情水? 他这么一喊,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群的目光,他一身穿着与周遭人们大相径庭。江悦一身休闲服装,黑色背包,有些陈旧的运动鞋子,无不让他显得鹤立鸡群。 这时有一名全身披着白甲,手持哭丧棒的男子走向那只怪兽身边,用手轻抚它的头颅,说道“三号线,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这只怪兽乖巧的娇叫了两声“喵呜,喵呜。”甩着那响着悦耳铃铛一样的尾巴,欢快的离开了。 又有一名全身披着黑甲的男子,同样手持哭丧棒,搀扶起跌坐在一旁的江悦,安慰道“莫怕莫怕,见你一身装扮,应该是从人间界来的吧?第一次来,都是这样。” 江悦惊魂未定,待看清这名黑甲男子戴着张獠牙扩嘴吐舌的乌黑人皮面具,吃惊的吓了一跳,惊呼道“救命啊!是黑白无常,黑白无常索命啦!” 周围人群男穿长袍或襜褕,女穿绣袍或连身裙子,布料虽不全是绫罗绸缎蚕丝锦衣,却也华而朴实,个性大方。他们听到江悦的呼喊,男的开怀大笑,女的掩嘴娇笑。 江悦惊慌中看向四周,见周围人群样貌并无特别,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内心把他们与自己归为一类人,他哀伤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成了鬼魂了?” 白甲男子戴一张惨白色吐舌的人皮面具,柔声回道“年轻人,我们的确被你们人间界称为黑白无常,那只是岗职所在,我们并不索人性命,你大可安心,并且你还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来到了我们地域界,可此域非彼狱。” 江悦心中将信将疑,默然不语着。黑无常接着说道“刚刚载你来的怪兽,是专门来往人间界与地域界的灵兽,我们称为响铃猫,它温顺乖巧,你不必害怕。地域界有很多奇珍异兽原本人间界也存在,可后来……”他正要续说,却是被白无常制止打断了。白无常小声絮道“且慢,这人来历未明,还是少与其闲聊。暂时将他送往孟女哪里,待探明底细再说不迟。” 黑无常无奈叹息一声,默允了这种做法。心想“即便他是来自那处的人,说也不怕,这本就是人尽皆知之事了!” 既然二人想法一致,白无常也不犹豫,说道“这位人间界的朋友,你初来乍到,我们本因以礼相待,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现在必须与我们走上一遭,等你身份明确,我们必定与十殿阎王禀明你来历,到时定会礼遇相待。”话音刚毕,伸手既要将人羁押。江悦虽然心乱如麻,可时刻保持警觉,见白无常要捉拿自己,下意识撒腿就跑。白无常颇感意外“咦,这年轻人倒也警觉。” 他任由江悦逃跑,神态从容淡定,苍白的脸色露出盈盈笑脸,手中骨仗头尾各变化成黑色蟒蛇,直追而去,仅片刻功夫,江悦双脚被蟒蛇蜷曲束缚,再也迈不得一步。 两条黑色蟒蛇朝他吐露着蛇信子,江悦一瞧,吓得一身冷汗,噗通跪倒,情急之下,嘶声呼救怒骂道“瘆人白面鬼,快放开我,救命,救命,白无常要杀人了!”黑无常见他受惊吓过度,怕得失心疯,好心安慰道“年轻人,莫怕,这小蛇温驯的很,不会伤人,你只要跟我们走上一趟,我们兄弟二人绝不为难你。” 白无常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人不知好歹,嘴上尽是粗言秽语。等我揭穿你的伪装后,定好好处置你。” 惶恐中的江悦哪里听得入耳,颤抖着用双手匍匐爬行。黑无常心生怜悯,欲想向白无常求情,不必动粗,好另寻法子带他去孟女那里。话到嘴边,白无常对其使了个眼色,只把话咽了回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同施同法,去束缚住江悦双手。 江悦四肢被缚,如待宰羔羊被抬起,黑白无常身轻如燕地举着江悦运往孟女之所。江悦挣扎着,哭喊道“救命,救命,我不想下油锅,不想被拔舌头,刮皮,过刀山针海。” 他平日里阅读兴趣广泛,常向别人借书,天文地理、历史杂谈无不涉猎。此时反倒成了他想象的祸端,炼狱酷刑的场景浮想联翩于脑海中。 路上陌路人或步行或骑奇兽,见到此情形。也并不觉得好奇,偶有一两个眼神瞥过,便如往常般继续走了,似乎大家都习以为常。 江悦左顾右盼,呐喊求援也无人搭救,万念俱灰下,也不再呼救。黯然神伤想道“阿婆,孙子未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就得这么死去了,我不孝,希望你老人家以后过得幸福安康,我在天之灵也会保护你的。” 此刻他明白,雪中送炭、滴水之恩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又想“原来这世道,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域,都已经变得人情淡薄,冷血无情了。” 他的想法黑白无常自然不会知晓,黑无常见他不再吵闹,自认为江悦已明白他们的苦衷与难处。满怀欣慰,还自顾自道“年轻人,穿过黄泉路,就到望乡台了,孟女就在那里,只要经过她辨别,就能还你清白了。” 引颈受戮得滋味有谁能明?可大不了一死,心中难免有牵挂,如嚼百果,五味杂陈。他黯然的看着四周之景。 这条黄泉路宽阔简朴,青石铺就的路面已斑驳,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有意为之,亦或是行人匆匆徘徊人多造成的? 路旁有一歌女怀抱琵琶幽然唱道“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后人钦敬。” 歌声凄美婉约,此情此景此等遭遇,伤愁之感萦绕江悦心头。 黑白无常二人脚程迅疾,他们职责本就是维护奈何桥与黄泉路安定的,两人都是万一挑一的能人异士。日行千里也只是小事一桩。行了一盏茶时间,已来到一座宏伟的高台建筑,台高二十四丈分成九十六层,下窄上宽,平台呈六边形,顶层处已人满为患,而下层各有一进一出两条通行口,虽登顶人群井然有序的排队着,可已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两名白袍黑帽的男子在维持秩序,另有两名白袍黑帽的男子则在护卫着一名容貌姣好,不施粉黛,一身蓝白长衣裙的女子。 这名女子不时安抚排队众人的情绪,不时又要调制一锅汤汁,这口锅鼎高约一丈,锅口大得需要三人圈抱。只见她手脚轻盈的上蹿下跃,如冰嬉起舞,身姿轻柔如水。 黑白无常轻手轻脚地将江悦放下,解去蟒蛇得束缚。白无常欢笑道“孟女,又得劳烦你了,来辨别一下这位年轻人的身份。” 孟女无暇回身,答道“黑白无常大哥,稍等片刻,待我调制好这锅“忘勤水”后,立马过来。”她专注着将手中的秘药放入锅中,搅动汤液,一阵清香沁入众人心田,顿感神清气爽,疲劳尽除。随后吩咐身边两名白袍黑帽男子将汤汁分装入碗,分与群众。等忙完手中活计,她嘟囔道“怪了,往日里几年也不见要辨别一人,今日一连辨别两人。姥姥刚又被阎罗王唤去府中。真得忙坏我了。” “惨了,终于来了,过了奈何桥,登望乡台然后就是喝忘情水,接着忘记一切,接着打入六道轮回,不知我阴骘好坏,是入那人道还是畜生道,还是其它道呢?不行,怎能想这些,我还没活够呢!我不能坐以待毙,得想方法逃走!”江悦趴倒在地,装意昏睡不起,实则暗暗思忖。 黑无常见他倒地不起,忧他晕死过去,连连催促“孟女,这年轻人怕是今日经历事情过度震惊,晕死过去了,请先将他救醒吧!” 孟女信步走到江悦身前,蹲身伸手摸向他脉门,闭目凝思诊断病情。江悦被孟女手掌触及肌肤,深觉其手娇柔细嫩,如白羊玉脂,冰凉透骨。 数个弹指,孟女便确诊完毕,淡然道“没事,黑白无常大哥毋须担心,他只是劳累过度,我恰好调配完一锅“忘勤水”只需喝了便无事了。” 白无常却道“要不先确认其身份再行救治,免得他转醒后,抗拒逃跑。” 听到这话,黑无常与他商榷道“白大哥,救人之事万万不得拖延半分,要是他真这么枉死,我们岂不是罪孽深重。我看还是先救醒他吧!”白无常思虑片刻,望向孟女,问道“你看这。”显得左右为难。孟女微微点头。白无常见孟女首肯,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孟女亲自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望勤水”,端到江悦身前喂食,汤汁散发的香气袅袅钻入江悦鼻中,他假装昏死,可还是暗道“这汤液好清新的百花香气,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忘情水”真是恨不得饱饮一顿,好厉害的诡计,把汤液调制成鲜美无比的美味让人情不自禁想喝下去。可是我知道了,打死也一滴不沾,不然就会忘记一切,奶奶,万磊,一切一切我珍惜宝贵的东西,都会忘却,那做人还有什么滋味。”“忘情水”与“忘勤水”虽一字之差,功效却迥然不同。江悦误将“勤”听作“情”。误认为别人要加害于他。 汤汁缓缓端近江悦嘴边,他知道此刻还不反抗,将无挽回的余地,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伸手就是掀翻了那碗香气腾腾的“忘勤水”,铛啷一声,整碗汤液洒落一地。江悦起身掩头狼狈逃窜。 孟女原本身旁的两名白袍黑帽的男子已嗖得一个转身便来到了她身边护卫。白无常此刻异常恼怒,哭丧棒向江悦投掷过去,在雷霆万钧之际,黑无常挺身而出,手中哭丧棒矗立在身前,两支哭丧棒一碰撞,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周遭人群惊慌嗟讶。 黑无常被撞的退后了数丈,“啧”黑无常眉头深锁,再也容忍不得,呵责道“白大哥,何必出手如此狠辣,这年轻人只是一介凡人,你既然还下重手,你这一击势必让其殒命当场。”白无常默然无语,撇过头,不再看他。 孟女本就是宅心仁厚之人,她娥眉紧锁,也道“白大哥,你这未免也太过了,方才不过是虚惊一场。” 江悦已然奋不顾身得亡命奔逃,至于刚刚别人的对话,他一句也没听到。孟女将两名白袍黑帽男子唤来,说道“你俩且将那人制住,切莫动粗,他疲入膏肓,再这么折腾,势必内伤重创,到时就有性命之忧了。” 两名白袍黑帽男子颔首点头,就嗖得一个迈步,便将江悦制服,钳制着他得身体使其动弹不得。江悦惊愕万分,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便又受制于人。他这刻真是绝望跌入了谷底。 孟女重盛了一碗“忘勤水”,又亲手端送到江悦面前,喂食于他。虽然她面慈和善,但对于江悦来说,早已先入为主的将其定义成了传说中喂食亡魂喝饮“忘情水”的孟婆。 他大声吵嚷道“走开,你这老太婆,我才不喝你的“忘情水”,我死也不会受制你们的。要让我把所有宝贵的记忆都遗忘了,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在身边钳制住他的一名白袍黑帽男子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取闹,我们孟女杏林春满,慈祥仁厚,好心医治你,却遭你辱骂。” 孟女鼓着腮帮子,嘀咕道“这人好无礼,若把我的年纪换算成他们人间界的岁数,我的确是花甲之年了,可我是修炼之人,现在这岁数还是窈窕淑女呢!” 黑无常暗叫不好,他熟知孟女脾性,她脾气虽好,可人总有短板,孟女最受不得别人说她年老。他正要阻止江悦谩骂,可白无常却怒目圆睁得盯着他。让他迟疑了片刻。 其实江悦哪知,孟婆确有其人,正是眼前孟女的姥姥,他错将孟女当成孟婆,才有了现今这场闹剧。 且然孟女貌若天仙,可在这时的江悦看来,她不过是与好心施舍给唐僧斋菜得白骨精一般蛇蝎心肠。他又嚷道“孟婆,你别过来,我打死也不喝你的东西。”孟女再好脾气,也按耐不住性子,气冲冲走到江悦跟前,扳开他双唇,将汤液灌入他嘴里。 只听喉结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汤液便顺流入胃里,江悦无法抗拒,心道“糟糕了,阿婆,万磊,永别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记得你们了。” “忘勤水”一饮毕,江悦兀然感到精力充沛,如养精蓄锐多日的精兵强将。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不眠不休的的行军打仗。 他这次诧异着,错愣的感受自身的状况,“咦,我怎么还记得所有事情,莫非是药效还没开始发作吗?” 黑无常见他好转,忙道“孟女,劳烦你,帮其辨别身份。好让我们对各阎王有个交代。” 孟女心情极差,怄气回道“你们将他送往秦广王那里吧!我无能为力了。” 黑无常听到此话,怔怔出神,他知道送到秦广王处便是意味着,要接受孽镜台的辨别。那条件之苛刻,必定将凡俗之人辨别成坏人。 正当他想商量之际,白无常站出来,应允道“那就不打扰孟女了,我们就将他送往蒋阎王那里。” 手中哭丧棒又是变化作黑色蟒蛇将江悦束缚住,抬起他便又往酆都城里走去。 这时的江悦心中有些泛糊涂了,似乎这个世界的情况,与自己在书上阅读到的传说故事有天壤之别。他究竟该怎么应对之后的事情,他又陷入了沉思。 第11话大愿悯世塔下的异动 黄泉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路旁偶有一两家茶社,也有一些小贩售卖瓜果餐食,江悦茫然得看着这一切。颠覆一个人固有的观念,那比叫他杀人放火还困难。 白无常马允均将江悦驾在肩头上一路奔跑着,黑无常潘昭尾随其后一路跟随着,他思虑再三,犹豫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追上前来,与白无常并肩前行。说道“马大哥,要不,咱兄弟二人再去向孟女求个情。这年轻人也是不知情,才如此莽撞。” 马允均眼角瞟了一下,冷然道“前一位年轻人与他同来自人间界,也不见的别人就惊慌失措,吓的失魂落魄的。我猜他就是做贼心虚,露出马脚,才负隅顽抗。你莫再帮他辩护了,待送到秦广王处,在孽镜台之下,他将无所遁形。你且看是否与我猜想一般。” “这……颇有不妥!”黑无常婉言说道。白无常不屑一顾,只是赶路的速度更加迅疾了。黑无常潘昭无奈摇头,叹息道“马大哥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嗔怒一发作,即便是十殿阎王来劝,他也只认死理。只希望这年轻人吉人自有天相,不然也是九死一生。” 行走了将近一炷香时间,江悦被扛着来到了一座形似猛虎张开血盆大口的关隘前,他扭转头盯着眼前这骇人的建筑,只见异兽似虎似鹿,口上还有数颗白森森的獠牙,在关隘最上方雕刻有大字“归门关”。 在这座建筑物前,江悦只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渺小无力。白无常突然伫立片刻,凝视了一会森然兽口,喃喃道“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城了,不知家中老小是否安好!” 黑无常潘昭逮到了片刻时间,在江悦耳边好生安慰道“年轻人,你放心,过了归门关,就是酆都城内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江悦默然的点点头,他现在心乱如麻,他分不清究竟谁好谁坏,这地方又究竟是传说中的地狱?还是传说中的仙境? 在酆都城内的一座四进十院落的府邸中,几名身着统一服饰的女子,手忙脚乱的端着热水或拿着细软进进出出一栋别致的楼宇内,一名看似年纪稍长的女子焦急吩咐道“快,快,多端些热水进来,孟婆需要调制多些汤药。” 楼宇内的一间厢房中,屋内陈列朴素,一方木桌,四张木椅子,一张卧榻便是所有摆设了。此时房中置放着一口大圆木桶,里头安坐着一名男子,这名男子赫然就是韩赋,他脸色苍白双唇发紫,气若游丝,显然是抱恙在身。桶内盛有满满墨绿色的汤药,桶里散发徐徐烟气,使得整间屋里弥漫着一股青草药香。随着韩赋的呼气喘吸,桶里的汤药也慢慢减少。 在偏厅处,有一名身形矮小,束着一头鹤发,脸上肌色却如中年妇女一般的老婆婆,她相貌竟和江悦所遇的孟女有几分神似。她正将一味味药材放入药碾子中混合碾切又将一颗颗散发柔和色泽的宝珠放入捣药罐中研磨捣碎。 这时从楼道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位身材矮小微胖的老头,他眉头紧锁着,慢慢踱步到这名老婆婆身后,急切问道 “孟婆,我家小少爷应该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早知会如此,我即便是死也要把他请回来。”越说到后面,如鲠在喉,话语竟有些哽咽。 孟婆仍在继续着手头上的活儿,回道“蒙翁啊,蒙翁,你无需多虑自责,韩赋这小娃只是受了点伤,加之又过度使用阈力造成的内伤。有老身在,这点伤,不算个事,你安心就好。我吩咐你的事,你去做了吗?” 蒙翁听到这话,自当喜上眉梢,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欢喜的答复道“小少爷没事就好,不然我难辞其咎,就是死一万次也对不起老爷对我的托付。你交代的事,我自然办妥,我已经去过大愿悯世塔寻过老爷,可他被唤去。我已交代大愿悯世塔的守卫,说孟婆有急事找老爷。” 孟婆“嗯”了一声,接着道“热水不够了,叫人多取点上来!”蒙翁二话不说,转身便去取水了。孟婆转头瞧向重伤的韩赋,心中喃喃道“似乎这太平日子快要被打破了,希望别波及到天下苍生。”虽然这么想着,可最后不禁还是叹息了一声。 大愿悯世塔,位于酆都城中央,如苍穹上坠落而下的利剑,矗立在这片苍莽大地上。塔身呈不规则的条纹状,底阔中窄,宛如一柄矛头,直插天际入于无边无际的苍穹。人立于塔底,直感如沧海一粟,想仰视塔顶,也只能眺望一片片溟濛,此时绚丽的晖映透过浮动的云海,七色霞光涌动着。 大愿悯世塔的地底,是一座广阔的宫殿,四周歪七扭八倒插满着一支一支斑驳的铁柱,这铁柱上半截被冻得雪白,下端被烧的赤红,地面有灼耀炙热的火山在汹涌喷薄,伴有强烈的电闪雷鸣。 宫殿顶端是片白皑皑的冰天雪地,冰柱受不住高温的炙烤,一根根断裂后,坠落而下,插入炙热的岩浆中,久久才化开变成水汽飘荡在这片空气中。倏地,无量数的龙卷风,山呼海啸般卷袭这片宫殿,它下方的气旋吸附熔浆的热力形成火龙卷,上方的漩涡吸附着冰冷的寒冰形成水龙卷,两股相斥的力量被强行掿沙在一起,在龙卷风内部发生剧烈的闪光和爆炸,可九股龙卷风仍完好无损继续漫无目的席卷这片宫殿,可它们从不刮到大殿中央位置。 在中央位置有一座翠绿的小山,山上有一颗宝树,它绿叶成荫,这棵宝树丝毫不惧这种极端气候,显得郁郁葱葱,山涧流淌着潺潺泉水。在山峦之巅有一杆长约六尺九寸,杖身上显现出山川河流,群峰峻岭,戈壁盆地等等地貌流转的法杖。杖顶上犹如双道弯月掬日,日心镂空,在杖顶上缓缓旋转,发出柔和的亮光,仿佛在吸收着世界的一切光明。 在这奇异的大殿入口处,正有一只浑身雪白绒毛、头顶有一根黑色独角,似犬似虎的巨型异兽匍伏在门前酣睡着。 在大殿最深处,有一位相貌慈和儒雅,面如白玉的男子端坐在一张草制蒲团之上,他一头乌黑长发披肩,一袭灰白素色长袍,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双眸明亮出尘。 他缓缓站立身子,漫步在这冰火风雷交织的大殿,他一起身离开,那张原本席坐的蒲团因经受不住炙热的岩浆而化为灰烬。 他赤脚行走在熔岩上,每一步脚下就有一朵菡萏绽放。脸上保持祥和的笑容,当经过火山口时,也仿佛如履平地。这时宫殿顶端砸落下一根针尖缸口般粗实的冰柱,恰巧正中他脑袋。若是凡夫俗子,即便是一颗冰雹从高空砸落脑袋,也得当场脑袋开花,毙命当场。可当冰柱落在距离他头部一寸的地方时,已化为水汽消散在空气中。 顷刻间,脚下的火山口喷发出火红的熔岩,“嘭”的一声,从他脚底直冲而上。这熔岩的热度非比人间界的普通熔岩,这是足以焚尽世界一切的神炎,肉体凡胎即便离个数里远,都会瞬间气化。 可当岩浆落下后,他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身上衣袍也毫发无损简直是浴火而生的凤凰。水龙卷和火龙卷合成的龙挂,也对他退避三舍,绕圈而去。 突然,他剑眉微颦,目光如炬地看着小山之上的法杖。轻微的一阵震动,小山上的宝树落下几片叶子,飘落在熔浆上,竟燃烧不起来。 他眼神一个瞪视,小山的震动戛然而止。他心中疑惑,喃喃道“一百多年来未曾有异动,今日为何突然躁动?”伫立了一会,琢磨着,可百思不得其解,现又有事需外出一趟,内心焦虑。 唤道“谛听,起来。谛听,起来。”他轻声细语的开口,声音却大如洪钟。趴伏酣睡的独角异兽,缓慢睁开灯笼巨目,“呜咽”了一声,如人类被别人打扰睡眠后,发出的牢骚气般。 这头灵兽名为谛听,是执掌这座“九华殿”的守护兽。它竟通人语,郁闷地开口说道“烦死了,烦死了,可恶的地藏,你可知道?我好不容易闭目养神三十年余年,又犯困打盹一百余年,才熟睡个三年,就被你吵醒一次。然后好不容易闭目养神十年,打盹三十八年,刚睡了一年,又再次被你吵醒一次。这次我又好不容易闭目养神了五年,你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休息。你信不信,我将你当年糗事公诸于众,让大家笑话你。” 地藏王微微一笑,说道“万事好商量,我今日需外出一趟,本也无需唤醒你,可刚刚不知为何,封印中的东西,突然震动了一下,才逼不得已打扰你,麻烦你帮忙守卫一下。” 谛听得知猝然甄心动惧,整个雪白身躯伏地而起,白毛奋鬣,狮尾肃立,红色眼珠怒视大殿内远处的小山,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慝人要苏醒过来?”说着露出了四颗锐利獠牙。 地藏王见它如临大敌的模样,甚是怪趣,急忙安慰道“莫慌,莫慌,我只是以防万一。这十方九天八极七地六合轮回大寂灭阵,可是由那位先生所布置,可没这么不堪。况且就算是出来,凭借我们地域众士,压制他区区四分之一的力量,还是勉强可以办到的。” 谛听肃然起敬地听着,耸着脑袋,警惕之心依旧不减。地藏王一个跨步,已出现在其身旁,用手轻轻拍了拍它那大如轱辘的手背。说道“我去去就回,这里就有劳你了,回来我会带上丛云果慰劳你。” 这丛云果是谛听最喜爱的食物,每逢睡醒,它都会流着馋涎外出去寻丛云果解馋。想来,它听到这话本该欣喜若狂,可此时它似乎没这闲情逸致,枕戈待旦般虎视眈眈的死死盯着小山的位置。 第12话孽镜台前无好人 大愿悯世塔共分十重天,两圣地。而位于第一层名为“不觉界”的第一重天内,在广袤无垠的葳蕤森林中,许多珍奇异兽在游荡和栖息。 一块块光怪陆离的奇珍异宝散发着温和的光芒。一朵朵奇形怪状的奇花异草随着空气中传来的悠扬旋律,扭动着生趣活泼的舞姿。 而这缕生动的旋律覆盖着整片不觉界,且唯独这一种音律回荡在这片广阔的森林里。声音的源头却无处寻踪考究。 而听到这缕声音的任何生物,都随着音律一时的高亢或低吟,变的呓语狂欢。所有的生物都陶醉在一处梦幻秘境中。 唯独在森林的深处,从遥远的距离就能听到“隆隆”的声响,这是汹涌澎湃的瀑布飞流直下所造成的动静。当渐渐临近瀑布所在地,訇然作响的声音形成一圈圈的音波让一些靠近的飞禽走兽直接轰击晕眩倒地。 鸟瞰瀑布口,只见其形如双手捧月般,从罅隙中喷出湍急的水流,落入那深约万丈的底层,水流激起得水汽氤氲腾腾,让周围陷入白蒙蒙的水雾之中,使得乃至离地一公里的高空,也是云雾缭绕,在阳光的照耀下,迷蒙中折射出数万道五彩斑斓的霓虹。 此时在瀑布口上方,若影若现的出现十二位身形不一的人影,他们头戴各式冕冠,隐约能瞧清身穿服袍的颜色,而他们面容和神态,被水汽遮挡,又看不真切。 他们每人脚踏在各形似螣蛇或蛟龙的活灵活现的异兽石像口中,缓缓延伸向瀑布口中央聚首,他们成围拢之势而来。众人相隔十来丈便停立不动。 忽然,一位身着一袭黑色大锦袍的男子,用低沉的嗓子说道“众位,别来无恙,自上次一别,又已过了五年啦!”其余十一人齐声应和道“多谢,酆都城主关心。” 靠近酆都城主左边身着墨绿色锦袍的男子,说道“五年前的灾祸,至今仍历历在目,现在想想都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啊!”众人都不由欷歔感叹了一番。 酆都城主接道“大家不必垂头丧气,你我众志成城,没有跨不过的难关。当年的灾难不都缓解了吗?”说完朗声大笑。而位于墨绿色男子左边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语气带着一股忧虑说道“毕竟只是缓解,不是根除,地域苍生日后难免生灵涂炭。” 被他这么一提,众人陷入沉默之中,酆都城主强颜欢笑道“楚江王,今日是大喜日子,就不要扫了大家兴致。”话语未毕,顺眼瞧了位于自身右边一袭灰白素色长袍的男子,对其说道“地藏王,今日可是你召集大家聚首的,你倒是说说话啊!” 地藏王点了点头,说道“众位,酆都城主说的不错,大家不必沮丧,希望总是充满世间的,不管是为了黎明百姓还是我们自身,都不能放弃任何机会。”他声音犹如春回大地的春风,让人沐浴在温暖与希望中。 众人听得,不由颔首称是。地藏王本想将方才在“九华殿”内发生之事与众人一说,现心想“还是免得让大家担心了。” 改而说道“此行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也不细说,这次主要是想将规则与众位说清,顺带一问,你们的人都甄选好了吗?” 秦广王问道“不知,地藏王打算在何时开展第一场竞试?”其余人都翘首以待,他们也迫切想知道。 地藏王道“大约在三天之后,我想见见众位候选者,请你们准备一番。”一身紫色长袍的男子顿时心有疑虑,面露为难之色。酆都城主观察入微,问道“阎罗王,见你眉头紧锁,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阎罗王犹豫得片刻,瞧了众人一眼,开口道”这次我方举荐之人,正是鄙人愚孙,只是……只是他至今修炼未归,我怕会赶赴不及,怕耽误了地藏王的大事。” 听到此话,一袭玄蓝色长袍的转轮王与一袭玄青色长袍的平等王面面相觑,然后两人点头,才说道“我方推荐之人,也是才就位。也不知……” 地藏王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宽限多二日,不容再商议了。毕竟此次举贤任能,也不容拖宕。现在许多事情都迫在眉睫需要处理。” 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与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还有秦广王都连连点头称是。 地藏王见众人无异议,又续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此次争夺期限不定,分三项比试,而第一项比试的内容,我将在见到众位候选者再提,现下先细说规则。” 酆都城主按耐不住性子,说道“若照过往的规矩,似乎有点单调乏味了,我提议改动一下部分规定。” 众人都将目光焦聚到他身上,地藏王无可奈何的暗苦“城主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换着花样找乐子。” 其余人士,也大感头痛,可碍于面子,又不便戳穿,除非他提出偏离规则的新鲜玩意,大家才好提出非议。 酆都城主见众人无异议,笑逐颜开说道“我提议每位候选人能携伴至多两位同伴。”众人思虑,犹豫了一会,才点头赞同。 他乘胜追击,又说道“这次争夺第一场只准许使用珍宝品阶的武器,第二场准许使用无双品阶的武器,第三场准许使用辟疆品阶的武器。” 话语一出,除却地藏王外,众人彼此交头接耳,热议不停。秦广王和阎罗王则是道“第一项提议我们都能欣然接受,但是关于第二项,这就十分不妥了。” 其余八人暗自嘀咕“这两个老家伙,论底蕴之丰厚,地域界恐怕只有酆都城主才能逾越”于是商榷了一会,说道“我们看此时就按酆都城主说的办吧,毕竟地藏王曾经也在比试时,因武器的品阶高低而吃过闷亏吧?” 地藏王微笑着,不予回应。见多数赞同,酆都城主暗自乐道“闷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些热闹瞧瞧了,就不知这些年轻人里,是否会出几位惊采绝艳的人物。”然后对地藏王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了。 “那么就按酆都城主的倡议办吧,大家就此散去吧!”话毕,十二位身影隐没在白茫茫的水雾之中。 而在之前,江悦已被白无常扛着带到了一座外形似由无数长方形五彩玉砖无规则垒成。宫殿前,大门前立有两只巨型獬豸雕像,张牙舞爪般屹立着。两柄钢铁巨剑斜斜插立于门外两旁,黑色的大门敞开着。殿门悬挂一方匾额,上面用象形字写着“临判殿”。 门前有八位统一身穿蓝色与黑色搭配的轻装甲胄手握长戈的男子。为首的一位见到白无常,忙上前招呼道“马大哥,怎么有劳你来一趟?”目光打量着被扛在肩头的江悦。问道“马大哥,这位年轻人是?” 白无常马允均回道“这位日游差弟兄,这年轻人极有可能是那处派来的细作,所以带到此处,恳请秦广王使用孽镜台作个辨析。” 日游差是酆都城内白天的执法者,而夜间则由统一身穿蓝白色甲胄的夜游差轮值。 这名日游差引领白无常来到殿内一隅,说道“有请白无常和黑无常两位在此稍作休息,我现在入内通报秦广王。” 黑白无常拱手道谢“有劳”。江悦一声不吭,他被捆绑着安坐于一张椅子上,他呆呆地望着这座宫殿,陈设着仙鹤梳翎、青牛饮水、麋鹿回头、羊羔跪乳等等青铜雕像。 水墨勾勒出的山水壁画,覆盖整座大殿墙面。可当他看到另一侧,摆放着一些刑具,十八般兵器等利器,不由暗暗吃惊,咋舌想到“恐怕他们嘴里所说的孽镜台,就是严刑拷打。”他奋力挣脱那条由骨杖变幻的蟒蛇,可哪里动的了分毫。 他开始大声喧哗,大殿安静宽敞,声音回荡在这片大殿中。正巧有一位明眸皓齿,冷艳绝色的女子在大殿之中,她身旁有一位骨瘦嶙峋的光头男子随行,这名男子手中拿一只羊腿,有滋有味地啃着。那名女子漫步寻到声源所在之处,瞥了眼挣扎中呐喊的江悦。黑白无常见到,连忙起身问候道“蒋姑娘,你好,不知秦广王是否在此?” 江悦见到这名女子,顿时被她的美貌,惊艳的为之窒息。该女子冰肌玉骨,琼鼻杏目,乌黑长发如瀑,发顶结了发鬟,穿一身粉紫色贴身云裳,玲珑浮凸的身段显露无疑,见其相貌,似乎比自己还年幼。 江悦心头一颤,暗暗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是梦里?还是偶遇?为什么我的心跳的这么快,脸那么红?好想再多看她几眼的冲动,她实在太好看了。” 她冷冷淡淡说道“不在。”转身离开了大殿,身上粉紫色罗缎纱织轻舞飘扬。瘦骨嶙峋的光头男子对黑白无常讪讪一笑,“我家小姐也在找老爷有事。”丢下一句话便屁颠屁颠的衔尾相随该女子而去了。 这时,日游差也已回禀,结果也与女子说的一般无二。黑无常嘀咕道“早有耳闻秦广王孙女蒋寒薇姑娘,冷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 又等了将近盏茶时间,白无常有些焦急,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将这小子,送到孽镜台前,然后在那里等候秦广王,只是到时候务必有劳日游差你禀报一声。” 该名日游差低头思虑一会,才道“也好,那我就先回去岗位,待秦广王回来,我便告知于他。” 日游差便引领三人来到一座七层高台前,台面成圆形状,为碧绿琉璃所成,台上竖立八面方形镜子,镜框分别被八张模样或狰狞、嗔怪、愤怒、阴恻、贪婪、悲苦、凄惨、癫狂的人面头像衔在嘴中。而台上方有一只八角九眼的应龙浮空衔一面八角形大镜。 而江悦望着这巧夺天工般的高台,来不及惊叹,因为他被台上悬挂的匾额的七个大字,吓丢了魂似的“孽镜台前无好人。”他碎碎念道“无好人,无好人……” 第13话金蝉脱壳 日游差作揖,问道“白无常、黑无常,两位不妨先去稍作休息?”黑无常面露难色,他瞧着被白无常放趴倒地的江悦,见他痛苦煎熬,被束缚的纹丝不动,心中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又无可奈何的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摇着头说道“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我们还是在这等着吧。”日游差又道“秦广王被地藏王邀请与十殿阎王、酆都城主一道商议大事,我看没一些时日,也难归来。” 白无常陷入沉默中,日游差又道“我们弟兄三人多年未见,难得有机会,也想和你们叙叙旧。”黑白无常之司职,原本就是从日游差和夜游差两种岗职人员中,通过层层选拔,任命担任。所以该名日游差与黑白无常二人相熟已久。 白无常马允均心想“我也许久未归家了,难得进得城内,顺道去看望年迈的父母,与挂念已久的妻儿”想着想着,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和切盼归家之情。 “临判殿内有我们众多弟兄手足,这年轻人脸白羸弱,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界的凡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还质疑我们弟兄们的能耐吗?”日游差见他心有顾虑,还故意装出一副怄生闷气的神情。 白无常踌躇了一会,心中决定“先和他们小聚一会,然后再寻借口离开,回家一趟。”他拱手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有劳日游差了。” 日游差面色转好,畅怀大笑道“来,随我到这边偏厅,咱们喝香茗吃香果,慢慢促膝长谈。”黑白无常愉快的点了点头,白无常与日游差并肩偕行。 黑无常潘昭有意走在后头,他瞧了一眼在地上拼命挣扎的江悦,心想“马大哥将这年轻人箍得气都缓不过来,怪可怜的。”心念一动,手中哭丧棒变化的成一条细扁的黑色蟒蛇,簌簌声响地爬行到江悦身边,见缝插针般将白无常哭丧棒变化的大蛇慢慢撑开,江悦兀然感觉身子一松,呼吸也顺畅了很多,黑无常这才欣慰的离去。 三人的离去,顿时让四周安静了不少,江悦有感“似乎这方世界,也有好人,那满脸黑炭样子骇人的黑无常,似乎为人不错。可是我得怎么离开这里呢?”他奋力挣脱了一下,发觉依旧是徒劳。 这时从门处走进来一名日游差,他见江悦在试图挣脱束缚,嬉笑道“没用的,没用的,别做蠢事,省点气力暖暖胃吧,白无常可是我们数万名日游差里头,遴选精拔出来的能人,岂是你这平凡小儿能摆脱的。等秦广王回来,自会给你公判的。”然后便姗姗而去。江悦仍然锲而不舍的试图挣脱,也默默祈祷有神迹出现。 在一处房舍内,屋内中央陈挂一帧用一百零八种字形样式写成的“静”字,绿色莲花状香炉散发袅袅檀香烟气,从窗外望去,是一片娇翠欲滴的花池,空气中散逸着荷花的清香,这屋舍是建于花池中的台榭建筑。 屋内按主客顺序坐着三人,正是黑白无常与该名日游差,各人茶几上摆放着一些奇异的瓜果和一杯香茗。 日游差说道“两位大哥,陋舍简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黑白无常均急忙还礼,说道“哪里,哪里,兄弟不必过分客气。” 黑无常环顾四周,感叹道“虽然多年未归此处,可摆设和环境依旧如初,真是恍如昨日。只是物是人非了。”白无常独自喝着香茗,他心思早于飘游到千里之外的家中,无心听其它言语。 日游差问道“刚刚那名年轻人,我瞧服饰模样,应该是来自人间界的,应该只需要孟女辨别后就可确认,何事必须要让他受孽镜台的辨别?” 黑无常听后,欲言又止,见白无常漠然,正要解释。白无常忽然说道“此人行事古怪,极有可能是那处地方派来的奸细。” 日游差不置可否,心事重重。黑无常听到此言,欲要辩解一番,白无常伸手喝止“此事休要再提。”他借机怫然起身,对日游差拱手道“兄弟,在下有些事,急着去办,有失礼数万请海涵。”日游差欲出言挽留,都被他婉言相拒。 正当他要踏出门槛,廊道前方急速奔来一名日游差,只见他神情焦急,他抬头见到白无常的身影,喜出望外,奔跑的更是迅速。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那名日游差在远处喊道。在端坐的黑无常与日游差料感不妙,一个箭步就到门前,白无常遥问“何事如此惊慌?” 那名日游差道“见到黑白无常二位就好了,奈何桥前有六只八腿蟾蜍来袭。我们数百名日游差已在与其顽抗游斗,可那六只妖畜厉害得紧,请二位速速前去支援。” 黑白无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手中施一法诀。而在远处孽镜台前,被黑色蟒蛇禁锢住行动的江悦,还在努力挣脱,他一用力,骤然间两条蟒蛇变换回哭丧棒飞往黑白无常所处方向。他突然重获自由,内心自是欢天喜地。 只稍片刻,哭丧棒已重归黑白无常手里,白无常念及“此次又错失看望家人的机会。”失落之情难掩于表。可突转,他心中将这股失落的情绪,转化成一种愤火,愤恨道“八腿蟾蜍吗?我要你成无腿蝌蚪。” 正要疾驰离去,旋即思及还有江悦留在孽镜台,与日游差说道“那名细作的年轻人,就有劳你们看牢了。”两名日游差都作揖道“小事一桩,劳烦你们二位去诛灭妖兽了。” 黑白无常各自骑乘着哭丧棒变化的巨蟒,朝奈何桥方向进发。与此同时,江悦逮到逃脱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爬将起身,撒腿便跑。 “外面,守卫重重,要是被他们那些懂妖法的人发现,我准定插翅难飞,暂时还是跑回刚刚那座宫殿里去,先躲起来,慢慢从长计议。”江悦心中盘算着,已有了谋划。蹑手蹑脚地往临判殿方向跑去。 他记性甚好,虽然宫殿内,有许多回廊走道,亭台楼阁,可他依旧能依葫芦画瓢按标志物寻路。果然行了将近半小时,在远处便看见硕大的“临判殿”匾额。他悄悄溜了进去,见四下无人,万籁无声,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周围摆设一目了然,能躲避藏人的地方实在不多,他左瞧右望,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了起来。前方只有一张非石非木的雕纹镶玉的判官椅与桌案。“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索性先藏在那张桌椅下吧。”眨眼间剑及履及,已一股脑儿钻在桌案底下。 发觉里头宽敞,还有一个镂雕的孔眼能观察到大殿外的情况,而别人却发觉不到自己,这时才真正放心下来。他斜躺着,只觉地面这由暗色蓝田玉般玉石铺陈的地面温凉舒体,顿时一股困意油然而生,他强自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入睡,可还得敌不过疲倦,缓缓入睡了。 “小姐,小姐,我又去向殿内的判官询问过了,老爷还是未归来,要不,咱们暂先回府,耐心等待。”空寂的大殿内,传来了清晰的话语。这声音让江悦打了一个激灵,倦意全消,后背不由沁出一身冷汗。 他从镂雕孔眼从看去,说话的是方才遇见的,与那美艳女子蒋寒薇一同随行的,瘦骨伶仃的光头男子,他手中拿着一只油淋淋的鸡腿,便嚼便说着。蒋寒薇并不应答,只是驻足而立,凝神望着远方,清风徐徐,吹拂着罗缎纱绫飘飘。 瘦骨嶙峋男子又道“小姐,这地方风大,要不先进偏殿处稍息,我已向人通报,到时自会有人来禀。”蒋寒薇沉吟不语,一挥衣袖,已移盈盈玉步而去,光头男子又大踏步跟随。 江悦思忖“在这久等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坐与待毙,不如孤掷一注博上一博,听那光头瘦子说要回府,跟随他们或许就能找到出路。”用力咬着嘴唇,决定跟踪尾随。 刚刚没走出几步,兀然恍然大悟,心想“是了,平日里,武侠、神话等电影小说中,这些能人异士都是能先知先觉,洞察秋毫的,要是我跟的太贴,不就立马被发现了。”想到此处,一阵后怕,又发觉现在可是进退两难了,无从下手。 偶有一阵清风吹拂,他鼻腔中沁入一股淡淡幽香。有时候,一腔乡音能他乡遇故知,一首歌曲能勾起一段感情,一种味道能让人陷入深深的追忆。而这股幽香,他似成相识,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对了,这香味是初遇那名女子时,她身上所散发的特有的幽香,我只要慢慢寻着这股香味,就能大概跟随到她们了。” 想到这一方法,心中不由欢喜。于是他寻着气味,悄悄的跟踪上来。他衣着鲜明,行事又鬼鬼祟祟,只要是被人瞧见,一眼便能发现其形迹可疑,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行动。 也许是上苍冥冥中的眷顾或是怜悯,此刻竟是风平浪静,岑寂无风。转了几个回廊,香味仍遗留在空气中,只是前方却出现两条岔道,一条是曲径通幽的小路,延伸的前方貌似一片青翠竹林,一条是笔直路径,前方像是喧阗闹市。 按常理想,后门或是正门都是建于通向人声鼎沸之处。可这方世界本就已经打破了江悦所有的一切认知。 他心中迟疑之际,蓦然发现通往竹林处的青石板面上,赫然有两滴晶莹透亮的液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油亮的光泽。 江悦这一发现让他柳暗花明,“这是,这是,这两滴是油吧?”他心中笃定七分,便偷偷摸摸溜过去,蹲下身来,用手指沾了沾其中一滴液体,食指与拇指搓了搓,透明滑手。 顿时欣喜过望“是了,刚刚那消瘦光头男子,手中拿着一只油滴滴得鸡腿模样食物,这两滴油,定是他不慎滴落地下的,那他们一定是走这条竹林小路无异。且先跟着他们,若是发现不对劲,立马走为上策。” 于是,他俯身踏着碎步而行,一进得竹园,仿佛走进奇异的空间,四周竹子挺拔粗实,有青绿、蓝绿、橙绿三种颜色,竹叶在微风中摇曳婆娑,发出沙沙声响。成片竹林中间显露出一条蜿蜒小路,路旁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宝石,江悦不由两眼泛出金光,心道“这些闪烁出奇光异彩的宝石,若能拿上一颗,待我能逃回家中,只要卖了,就能让阿婆过上好日子了。”想着,正要伸手去拿,可兀然又奋力摇头晃脑,“不行,不行,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逃跑要紧,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可起身临走几步,贪念又起,不住回头望着熠熠晶石,咽了咽唾沫。突然想起阿婆的教诲“饮河满腹的典故。”毅然扭转过头,罢了罢手,不再去想了。 然后继续尾随,小心翼翼地找遮掩物,一路上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熠熠光芒。他也装着视而不见。行了盏茶时间,在远处就见到一瘦一倩的背影。他惊疑地立刻闪身到旁边一棵有大腿粗壮的竹子后静观其变。 第14话蝉窥虎争,神雀在后 只见远方两人停立住了脚步,瘦骨嶙峋的光头男子正好像和谁在争执。江悦身处较远,无法了解情形,他凝了凝神,于是决定再上前几步。果然,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对话及瞧清事情的发展。 只听见那光头男子大嚷道“前方是何人,速速让道,先让我家小姐通行。”被呼喝之人是一名脸色苍白,嘴角有颗媒婆痣,卷发披肩,鲜衣怒马一袭黄色裘袍的男子。他听到叫嚷之声,也不生气,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回道“何人喧哗聒舌?” “你才聒舌,喊你呢!别挡我们去路。”光头男子嘴里还嚼着食物,鼓着嘴又在哗然道。 黄色裘袍男子仔细打量了一眼光头男子的装扮。哼了一声,续道“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路如此之宽敞,难道容不下你我三人,更何况,此路是你们家的吗?” 两名男子的争持并不引起蒋寒薇的注意,她似乎是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一般。光头男子被人辱骂,丝毫没有恼怒,嘻笑道“你怎么知道这路是我们家的?叫你让就让开,和你同吸一片空气,都降低我们家小姐的身份。” 黄色裘袍男子,眉头紧皱,暗道“家仆都这么蛮横,还说这路是她们家的,似乎此话不像自吹自擂。”于是详细打量起了身穿紫粉色衣裳的蒋寒薇来。 光头男子见他神态异样,自感其眉目中流露淫邪之色,一个纵身挡在其小姐身前,恚怒呵斥道“臭小子,你在亵渎我们家小姐”顿时火冒三丈,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吞将入肚。风驰电掣般朝黄色裘袍男子冲去。 他速度虽如离弦之矢,可黄色裘袍男子身形如燕,一个闪身就躲避过了光头男子挥来的一拳。光头男子见一击未中,连施狠招,一时难分难解。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鏖战了一刻来钟,黄色裘袍男子有些厌烦了,喝道“是你们逼我出手,就别怪我下狠手,今日要替你家主子,管教管教你这跋扈恣睢的恶仆。” 江悦在远处只看到两人跳来纵去,根本瞧不清二人过招的过程,一时看得云里雾里。可也屏息凝神,不敢出半点声响。 须臾间,黄色裘袍男子手中出现一件五尺带齿利剑,剑光耀目,齿如倒钩上面隐隐还散发幽光,显然是带了剧毒。 他回身倒吊,从一刁钻的位置直刺光头男子背脊,他出手狠戾,但也只使出五成实力,自信一击便可叫这名光头恶仆重创倒地,而且没有他的解药,仅需一时半刻便会呜呼哀哉了。 当齿剑刺出后,如入松软棉花团中,软软绵绵。光头男子嘿嘿一笑,由拳变攫抓,慌忙间,抓扯了黄色裘袍男子的几根卷曲头发。黄色裘袍男子暗暗吃惊,心中所想更加确定。 然后一跃纵出数丈,遥相作长揖之势道“赵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其实当见到有这么一位艳压群芳的女子出现在临判殿时,我就该联想到是蒋姑娘你才是。真是愚钝啊!愚钝啊!”说着摆了摆头。 蒋寒薇冷然看着前方,不作回应。黄色裘袍男子又道“小生赵泠胥,敢问蒋姑娘身旁的这位家仆是否就是申公独的爱徒?”蒋寒薇仍旧默不作声,但骨瘦光头男子听到“申公独”三字时,一股崇敬之情和骄傲之感从内心中流露于表。 赵泠胥察言观色,见骨瘦光头男子神情异样,思忖道“看来所猜不错,眼前这位冷傲美艳的女子就是蒋寒薇无疑,她也是这次试炼的人选之一,在这地方偶遇,要不要一试其身手呢?算了,还是别节外生枝,坏了那三位老头子的事。” 赵泠胥有所顾虑,还是打消了切磋的念头。负手而立,又摆出一副傲然的姿态,说道“请问前方就是孽镜台所在吧?今次所来,是想大开眼界,别无它意。” 瘦骨光头男子回道“卷毛小生,你在那里挡路许久,听你唠唠叨叨,我们很是厌烦,赶紧让开道路,我们家小姐,有要紧事情。” 自己已彬彬有礼好言相待,没想到这恶仆依然不知好歹,赵泠胥脸上微微抽搐,额头青根隐现,有些恼火。 讥讽道“我还道一判明善恶的秦广王是多么贤明之人,原来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家中竟出一些匪类。显然家……” 最后三字“教无方”还未吐露言毕,一股劲风已扑面而来,下意识便用齿剑竖呈阻挡。定睛一看,蒋寒薇已欺身在前,双手各拿一对凤凰双环。一紫一红,紫环凤身卷曲盘旋,红环凰鸟如盘巢一般,羽翎毕现,丝丝分明。蓦然她将紫凤环从右手抛出,袭向赵泠胥腹部。 幸好赵泠胥也非等闲之辈,一个错身,连续两招都被他险之又险的躲避开来,蒋寒薇突然口中念念有词武技“弦月切”,身姿犹如仙女翩翩起舞,半红半紫的凤鸾续情环被使得如陀螺一般,紫红二色化为一体。 这一下,让赵泠胥惊慌失措,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倒退,也使用武技“蝠光噬血”周身阈力凝聚在他那柄齿剑“阴蝠牙”之上,如破晓之光一冲而出,势不可挡。 在远处的江悦被这刀光剑影的碰撞所震惊讶然,却见紫红光芒与黑色玄光各成一势,曲径狭窄,一些粗竹被两人兵器所划,若是寻常竹子,不是应声而倒便是留下深深刀斫。可经过二人猛烈的战斗,一棵棵竹子只留下划痕白印子。 蒋寒薇数招未果,双足点地往后飘去数十丈,她衣裳飞舞,樱桃小口微张喘气。赵泠胥见其后退,也不追击,也往后跃出数丈距离,卷发凌乱,额头沁汗。这场争斗他处处落了先机,兵贵神速,武斗也亦如此,也是他阈力浑宏,技艺奇特,才能勉强力挽狂澜不至受伤。 不等赵泠胥缓劲之机,蒋寒薇手中一只半紫半红的凤凰单环重叠漂浮于胸前,周身气流乱窜,衣襟和发丝飞扬飘絮,口中念叨道技“哀鸿泪”。赵泠胥暗叫不好“她修炼的是“落幽泉”功诀吗?不能等她蓄力,得抢先攻击她。” 持齿剑纵身向前,即使伤她不成也可扰乱其出招。想法虽美,但能影响的外界因素太多,瘦骨光头男子,数步迈出,挡身在前。可这次赵泠胥用尽全力,全力一搏地突刺,瘦骨光头男子腹部由然而涨,变得滚圆溜溜,这一剑刺入他鼓胀得腹部,又如泥牛入海一般,不带一点外伤,但强烈的冲击力还是将他撞开老远,翻滚几圈,跌坐背靠着粗竹,可当他看到本家小姐已蓄势待发时,咧嘴大笑起来。 蒋寒薇的凤鸾续情环向赵泠胥头顶上方数丈高空,一对双环徒然变幻,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一十六,渐渐递增至五百一十二个金环密布遮天,才停止增加。五百一十二个环环相扣,从孔洞中凝聚出一滴滴姹紫嫣红的水滴来,蓄势待发将要滴落而下。这个过程也仅仅是刹那。赵泠胥见避无可避,只好背水一战,使出道技“三神怒啸”,三道魔光从地面向空中疾射而出,一道一道,与天空中滴落而下的水滴互相对击,但显然,蒋寒薇的“哀鸿泪”后势强劲,而赵泠胥的“三神怒啸”渐入颓势变得后继无力。 对攻的力量逸散至周围,惊走了许多飞禽走兽,气浪也使的三色粗竹如被飓风席卷过一般,倾斜一边,洒落下许多竹叶。 江悦被大风吹的睁不开眼来。双手紧抱着粗竹,深怕被风刮走。赵泠胥自知在劫难逃,此次非死即伤不可。可束手以待的等死,他是绝对做不到的。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许多荣耀富贵没有享过,好不容易被三位老头选中自己成为候选者,他绝不能就这么死去。 牙关紧咬,催动体内阈力,顿时颓靡的道技“三神怒啸”如得到佳赏的士兵,又开始奋勇力搏。立时尘土飞扬,迷蒙一片。也不知胜负。 “胡闹”一声叱喝从远处传来,在战场的中央,从烟尘中隐现出一位头戴冕冠,一身墨绿长袍,衣袍上镶金绣龙,腰上系一条翡翠腰带的男子。但见他一扬手间,空中五百一十二个紫红凤凰环一一抛飞,然后叮叮啷啷掉落一地。 一阵清风拂来,烟尘散去,露出该名男子的模样,见他人近中年,一部乌黑鬓髯长须,眉宇间散发出一种威严,眼眸竟与蒋寒薇有几分相似,这人自然就是一判明善恶的秦广王本尊。 这时,赵泠胥不明就里地被人救下,心中五味杂陈,生固然可喜,可生得狼狈,亦叫人垂怜。他衣裳破烂,披头散发,因强行催动体内阈力,口中一甜,溢出一口血来。 蒋寒薇偏过头去,不敢目视秦广王,低声喊了句“爷爷”,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神情,翠黛颦蹙。 秦广王训斥道“成何体统,私自斗殴,蓄意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蒋寒薇默然不语,伫立不说话,也不敢看他。瘦骨光头男子上前,嗫嚅解释道“老爷,是那卷毛媒婆男先出言不逊,说些有辱老爷的话,小姐一时气不过,才还手教训,我可以作证。” “墩肉,你给我闭嘴,你们二人的行事作风,我早有耳闻,你莫须狡辩。”秦广王愤然责备道。 墩肉一时无语,低头受教。秦广王续道“寒薇,还不过来向赵公子赔礼道歉!”言语中隐隐透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过得片刻,仍然无动于衷,赵泠胥走到秦广王身前,抱拳于胸躬身参见“小生赵泠胥,见过秦广王,小生不敢要蒋姑娘的道歉,这次也实在是小生无礼,还请秦广王见谅。”心中却是如咬碎牙齿和血吞般无奈和忿恨。 秦广王看着他,淡然道“我孙女行事莽撞,实在不该。还请你见谅,莫要伤了大家和气才好。”赵泠胥,低头垂听,心中却是千丝万缕的念头在转着。过了一会,才道“秦广王,小生还有他事,就此别过。”秦广王微笑颔首。 临走前,赵泠胥怒目盯着蒋寒薇一眼,心道“山水有相逢,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个苦头定要叫你也尝尝。”然后悻悻然离去。 秦广王见其走远,突然开口喊道“远处的朋友,还要偷瞧到什么时候,还请出来相见。” 闻言,这一句话语着实令江悦吓出一身冷汗来。暗道不好,正要转身溜走之际。发现双脚因为害怕使不上劲来。 第15话解开误会 时光荏苒,此刻,度日如年的那种煎熬江悦是深刻得体会到了,额头与后背都流出豆粒汗滴。四周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有几只小兽因找不到族群而嗷嗷叫唤,几只飞禽又扑打了羽翼飞了回来。 墩肉已警惕的回到蒋寒薇背后,四处张望着,严阵以待地严防戒备。蒋寒薇目光始终不敢瞧向她爷爷,握着武器的纤细白皙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秦广王见仍然无动静,轻声说道“这位朋友,若还不出来相见,那也就休怪我无礼,强行请你出来了。”他只是轻声说话,可音量却在方圆一里外仍清晰嘹亮。 江悦因惊恐,害怕自己的嗓子会不自觉发出惊吼,将手臂横陈,用力咬着,堵住了嘴巴。 秦广王微微摇头,似惋惜又像是不忍心。右手抬起,一个念及间,手掌下多了一个蹲坐在地,嘴咬胳膊的年轻人,这人不是江悦还会有谁? 他还在惶恐之中,徒然眼前景色兀然一变,从竹林丛中转变成在一条曲折小路上眼前还站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他举着被咬着的手臂,愣愣看着四周,缓缓地向右转去,又慢慢向左回头。突然“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有几只飞禽又被惊扰的飞出了竹林中,墩肉见人已被制服,这才松了口气,目露对秦广王的崇拜和仰慕之情。蒋寒薇已回过头来,淡漠地看着眼前的江悦。 这时,已有十几名日游差接踵而至,成三列队伍前行着。见前方是秦广王,均都欣喜过望,一一作揖躬身行礼。为首的一名日游差见到一身休闲服饰的江悦,料定是黑白无常所押解得嫌犯。 对秦广王说道“见过秦广王,方才我等听到这处发生剧烈的打斗声和轰然巨响,莫非是此人所为?白无常原来所料不错,我等渎职懈怠,疏于看管要犯,铸成大错,还请众王降罪。” 众日游差都请罪,甘受责罚,秦广王见状,面有欣慰之色,可目光顺移到自家孙女身上时,不免为难,摇了摇头,作声道“非也,非也。不是他所为,不过听你们语气,似乎识得眼前这位男子。” 语毕,一股温和之力轻轻将众日游差身子托起,免去跪伏之姿,众差知秦广王免去责罚,内心又是欢喜又是愧疚。 为首的日游差解释道“眼前之人,是从人间界乘坐响铃猫而来的,后被黑白无常羁押而来,为的是辨别其身份,需要秦广王使用孽镜台。” 此时,秦广王的右手才从江悦的肩上放开,而后将其托起身子。又问道“孟女不就可以辨别其身份了吗?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来此?” 众位日游差面面相觑,也不思其解,异口同声道“不知何故?细微末节只能问黑白无常了。” 秦广王凝神静思,目光在稍微打量了一番江悦,轻声细语问道“年轻人,你为何事来到地域?又为何黑白无常要将你送来孽镜台这?” 江悦心想“事已至此,一而再,再而三被抓,起初辩解反抗,更是落得引颈受戮的下场。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他被惹的倒生闷气,索性闭口不言,已将性命豁出。 等了半响,不见答复,秦广王虽还和颜悦色,可其余日游差和墩肉却按捺不住,责问道“真是无礼之极,我们秦广王问你话呢!你为何不作声?” 墩肉上前就要踹上一脚,但恶念即起,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止住了。秦广王问道“那黑白无常二人为何抛下此人不顾,就离去了呢?” 为首的日游差便将黑白无常离去的原委诉说清楚。众人都显出一丝不安,可因由各不相同。 秦广王而后说道“那么我们先行去孽镜台前,你们速去邀请黑白无常二人过来。” 一位日游差接领任务,几个踱步,已消失在群竹小道中。而余下的众人,被一团墨绿色光圈包裹住,向着孽镜台的方向高速飞驰起来。 江悦逃离时误打误撞,东躲西藏,花费不少时间才来到这三色竹林里,可现在,他乘坐在这墨绿色光圈内,只感觉到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回到那让人为之骇然失色与感叹其鬼斧神工造诣的孽镜台了。 平稳落地后,众日游差站好方位,将他团团包围在中央,身上束缚尽去,可仿佛如笼中之鸟一般,被掌控着自由其实比手脚上了镣铐得囹圄还让人难受。 秦广王与其孙女去偏殿交谈。蒋寒薇由始至终都是低垂着头,面露难色,众日游差悄悄目睹到她神情,都不由暗自猜测一番,似乎与传闻有所差别。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只见大门处急速奔来一黑一白服饰的两人,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崭新精炼的服饰,已变的衣衫褴褛,且白无常还负伤在身,两人都显得窘态不堪。 数名日游差见了都慌张起来,上前慰问其伤情和因由,白无常拱手道谢,可黑无常暗道“原本只需驱逐就好,大家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可马大哥不知今日着了什么魔,尽是越战越是兴起,定要斩杀两只戾兽八腿蟾蜍才肯罢。”但这话怎能与他人道,也就只能闷声掩埋在心底。 这时,秦广王已回来,也慰问了几句,见他们只是负了些皮外伤,便转过话由。问道“眼前这位人间界装束打扮的男子,是你们羁押过来的吗?” 二人恭敬的点了点头,秦广王又问“那为何要将他押往孽镜台?莫非你们已察觉出一些端倪?” 黑无常正要出言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站于他左侧的白无常,突然伸出右手阻止他发言,而自己却道“回禀秦广王,经我二人初步辨别,觉得此人形迹可疑,谈吐和行为都极为古怪,所以我们十分有理由相信,他是那处地方派来的细作。” 秦广王一听此话,慎重的思忖起来,他又审视了呆立着的江悦,又见白无常神情严峻,话语斩钉截铁,也就顾虑消去,说道“那么,我就开启孽镜台,若真是那处派来的细作,我绝不饶他。” 这话直把江悦吓得粟粟颤抖,心中痛骂“一群伪善的家伙,睁眼说瞎说,还辨别什么?难道那台上的七个大字都看不明白吗?白瞎了一对眼睛。”心中虽在怒骂,可死到临头,之前那种悲愤忧伤之情又起,而且看到那头戴冕冠锦衣玉袍的大胡子秦广王展现的通天手段,自知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幸运可以逃掉了。 七层高的碧绿琉璃台上,随着秦广王口中念动的咒语,青光大盛,夺目耀眼,刺眼得让众人睁不开眼睛来。台上那衔着方镜的八面表情乖张的人首及台上方八角九眼的应龙都仿佛像活了过来一般,变得活灵活现。而一声低沉得龙吟更是令在场除却秦广王之外,心灵都为之一颤。 江悦虽然心中一肚子苦水,可看着眼前这只有神话故事及电影里才能出现的场景,心神荡漾,震惊非常。 青光仍旧维持着,秦广王回过身,负手而立说道“将这位年轻人送往台上吧!” 站着方位的日游差上前两人,反手一扣将江悦押送上孽镜台上,三人踏上琉璃面板,内心感受各异,江悦犹如如履薄冰,害怕忐忑等等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橐橐橐”的脚步声每踏上一步,都像是一把铁锤狠狠地敲击在他心脏,压抑而疼痛。当上到最后一层阶梯时,两名日游差已停下脚步,松开双手,齐声道“上去吧!” 在以前,看到书上描写革命先烈们英勇就义的牺牲,江悦能感受的只是书面上的几个形容词“慷慨就义,义无反顾,抛头颅洒热血”等云云。但这时,自己也能切身感受到当时他们被押赴刑场时的心理状态,世间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和挂念的人,若能生,谁愿意死? 江悦仰头看了一下天空,入眼处,是那只头长八只巨角,眨着九只眸子的应龙。从缝隙中看到这里的天空,也同是一片蓝天,也同是一个艳阳。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台下众人,粲然一笑,毅然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上。 “他在笑什么?”众人不由升起这个念头。“嗡嗡嗡”八声响声,折射的镜子里却反射不出他的模样,只是八面衔镜面孔都似在绘声绘色般表现着原本的表情。 忽地,琉璃台碧绿光芒收敛,八面方镜放射出白茫茫的光彩,一面反射向另一面,俨然是一张八芒星图,当白色光芒大盛时,八角九眼应龙又一声低吼,八道光束射向应龙衔着的大圆镜。 大圆镜下,江悦站于琉璃台中央,心道“被光芒照射而死的,想必,我也是古往今来罕有的那么几个人吧?”心中抑郁已久,突然仰天长啸“啊!”圆镜落下的光芒仅仅汇聚在他一人身上。 他用手臂掩护着头,过了半响,虽然已看不见四周的景象,可还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有血有肉的躯体,有感知的五官,不由疑惑,发出“咦?”的一声惊呼。 台下众人,都凝视台上的江悦,有几名从未见过此景的日游差,都不由的摒住呼吸静静观望。连一直清冷淡雅的蒋寒薇也被吸引住了。 秦广王眉头紧蹙,在思索着什么,只见江悦被白色光芒笼罩周身,但是从他身上反射而出的,却是一股淡盈盈的金色光芒。金色光芒只萦绕体表,可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让秦广王察觉到了。 他走向孽镜台下,徒然双臂挥出,十指伸张,衣袍带起的劲风猎猎作响,猛然间,十指握拳,大喝一声“收”。 顿时所有光芒都尽皆消弭,神威凛凛的应龙也都沉寂下来。四周突然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当光芒消失,江悦眼前又出现原本的人和景,心中的落差巨甚,一时难以适从,呆愣住了,秦广王轻说道“年轻人,下来吧!”但他哪里听得入耳,呆若木鸡一般。 白无常见人人敬仰的秦广王唤了江悦竟然不予理睬,心怒道“这年轻人不知好歹,定是秦广王已经发现他为细作。他心虚作祟,不敢应答”于是走上前去,怒斥道“喂,你好生无礼,我们秦广王叫你下来,你既然不应答。” 秦广王急道“马允均,不得无礼。”这一声,愣是吓了白无常一跳,他没有想到秦广王责备的竟会是他。看了台上江悦一眼,又望向秦广王,随后才愤愤然退开。 “日游差,将那名年轻人接送下来吧,我有话要问他!”靠前的两名日游差受任应诺道“是”而后徐徐上前,等上到台上,他们唤道“年轻人,走吧,一同下去,秦广王有话问你。”等了一阵,不见应答,两人怕耽误时间,互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然后挟着他胳膊往台下走去。被这么一折腾,他突然回过神来,身子被架在半空中,他想竭力甩脱,但日游差都是修炼之人,力气可不仅仅是大他一丝一点这么简单。只有悬空的双腿空出,于是蹬腿乱踢,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下到地面,两名日游差将他放落,而秦广王就伫立在他身前,面带微笑,但在江悦看来,这温和的笑容,无异于死神的招手,心中又是绝望。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若我求饶下辈子做畜生,来吧。”说着闭目等死。秦广王恍然大悟,饶有兴致的说道“原来,你以为我们要对你不利,是与不是?” 闻言,江悦乍然睁眼,惊疑道“你们不杀我?你们不是为了杀我吗?”秦广王摇头道“非也,非也,不知你从哪里误解我们?”于是他指着白无常道“就是他,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百般刁难我。”秦广王顺着手势看向白无常,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听到江悦的指责,白无常欲上前强辩,却被黑无常拽住,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莽撞。 “年轻人,我有一事不解,想向你请教?”秦广王谦虚询问道。他这一举动,顿时迎来大家的好奇目光,让人暗暗揣测。 态度天旋地转的转变,一时让江悦蒙昏了头,又想“不会是想意图不轨吧?但是人家超凡入圣,要弄死我,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也不必这么好言相待”想到此节,便道“只要是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言相告。” 秦广王听后,欣慰的颔首,问道“年轻人,你是否有做过一些特别的事情,比方说救人一命亦或倾囊相助过别人?” 突然被问这种事情,江悦一时也答不上来,心想“他问这事,莫非是考验我?我是要夸夸其谈,还是诚实作答的好呢?” 沉吟片刻,才道“我曾救过一位好伙伴的性命,那时他溺水,我恰巧救他,还有,我自小就爱助人为乐,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这些拾金不昧的善事,我还是做过的。” 秦广王捋了捋长须,摇头晃脑的,没有作声。江悦后怕,担心出什么纰漏,又道“求你们放过我,我绝对是个好人,从小我就一直和好伙伴一起锄强扶弱,抱打不平,虽然以前曾偷过村里王伯伯家的苹果,可那时也是被人逼迫而为,不是我本意。请你们作好,放了我吧。” “你口中所说的警察叔叔是什么东西?”秦广王满脸狐疑问道。他已有些岁月未去过人间界,对于人间界的一切变化,就如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些避祸的先秦之人一般无二。 江悦情急,忙解释道“警察叔叔他不是个东西,噢,说错,警察叔叔是人,不是东西,是一种职业。”说着指着日游差道“估计差不多和他们是同样的岗职。” 秦广王会意,又问道“你祖上是否有出过什么救国救民的大善人,大英雄之类的人物?” 江悦回道“我与我阿婆相依为命,我连父母亲的模样都未见过,更不必说什么祖辈的事迹了。” 过了一会,秦广王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吟吟对江悦说道“年轻人,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当真是乌云见日的心情,他欢喜的跳将而起,欢呼雀跃地手舞足蹈起来。 白无常见到此景,心头不是滋味,苍白的脸色微微涨红,争执道“不能轻易放过他。他定然是来为非作歹之人,千万不能放了他。” 众人的目光都焦聚在他身上,江悦怒斥道“你为何咄咄逼人,咬定我就是歹人。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误上那什么响铃猫才来到你们这里,我现在就想回去,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里吗?” 秦广王见这形势快要形成骂战,也担心白无常失去理性,错手就将这年轻人误杀打伤。 出言阻止道“白无常,你错怪这名年轻人了,他并非你所说的细作,快快回去处理伤势吧。” 黑无常见江悦既然安然无恙,心中欢喜,看到白无常的举动,难免有些汗颜。上前劝慰他离去。 不得已,白无常向众人拱手后,悻悻然而去。而江悦,也终于重获自由了。江悦向秦广王道谢后,在众日游差的带领下,出了临判殿。 秦广王看着江悦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年轻人不简单,刚刚他所说之话,并无一句谎言,最多也就在警察叔叔那段事情中添油加酱一些。”然后对一旁冷傲的蒋寒薇与墩肉说道“走吧,对你们说说这次竞选的事宜。”蒋寒薇双眸立时锐利如刃芒,随着爷爷而去。 第16话异域法理差异大,江悦无端惹闹剧 出的临判殿,江悦处身在大门前,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康庄大道,道路两侧是一些繁华商铺,建筑风格五花八门,各俱特色。有闳宇崇楼形似宝塔的建筑,有碉楼一般的楼房,有各种色彩斑斓的亭台楼阁,高楼大厦,悬挂建筑。街道上往来着服饰各异,奇装异服,肤色发色不同的行人。处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被收缴的黑色背包此时已归还于他,原本干净整洁的服装因一番折腾沾染了一些污渍,而那双陈旧的运动鞋,还是那般陈旧。 他从临判殿的台阶上眺望远方,见在不远处便是一座耸立的巨型大门,被羁押来时,他就十分留心,那是最初被抓时的地方,只要沿着这条大路径直而行便可以搭乘那只叫响铃猫的怪物回到人间界。可这似乎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下的台阶,才发现临判殿背后,仍是那一望无垠的高耸巨塔。这时临近一看,更是让人心神震荡,被它的巍峨参天所震撼,似乎这座建筑物,是撑起天与地的支柱。 一位地界的民众见他凝望出神,好心相告“年轻人,是不是觉得这座塔很雄伟?”江悦凛然一惊,心道 “这里的人似乎还颇为友善。”好奇的点了点头。 这位民众也仰望巨塔,脸上和眼神都流露出敬仰与尊崇,香花供养致敬。 他说道“这座塔名为大愿悯世塔,是当年所有地域的百姓在地藏王和那位先生为抗击慝魔,共同努力建造的心血结晶。” 江悦听闻,不禁会意点头。后又问道“老人家,请问这巨塔究竟是镇压什么厉害的妖魔呢?” 闻言,老人家神情突如一转,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旋即又唉声叹息,摇手说道“甭提,甭提,一言难尽,老夫告辞。” 这一举动,不仅让江悦更加好奇。虽然想一探究竟,好好观赏一下这里的奇光异景,然而一想到阿婆,还是切盼着回家。 嘀咕道“这里的事物果然新奇。”一路走在街上,听着小贩的吆喝声,悠扬的乐器声,还有一些杂耍的艺人,一些驾驭奇异走兽的人。仿佛误认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或是来到了异域他乡。 新奇事物花样百出,好奇之心在所难免,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蔬果和美食,看得江悦馋涎欲滴,肚里打鼓。 可他还是止住了欲望,他明白自己的归属是何方,自己向往的地方在哪里,于是乎,再也心无旁骛,目不斜视的阔步向前,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大门依旧是庞大的耸立在眼前,就像是在遥远的地方见那崇山峻岭,似乎近在眼前,其实却遥隔万里。 江悦紧忙询问一位路人,他凑上前去,着实吓了一位盘发妇人,江悦喊道“别怕,我无恶意,只是想请教一件事情。” 那妇人,打量了他一番, “虽然他衣着古怪,不过别人有事相求,总不能不帮。”心中嘀咕着。 江悦见黑白无常与日游差见面时,见面招呼都是拱手作势,于是有样学样,对那名妇人唱喏道“叨扰了,我想请问,从这到那归门关不知要走多久?” 那妇人闻言,掩嘴咯咯笑道“从这要走到归门关,普通人脚程最快,也得一百余日。”江悦不由大吃一惊,询问道“不知,有什么方法能快点?”妇人指着路过的一只似鹿似马的奇兽说道“乘坐这风骓兽,一个时辰可到达。” 江悦又问“那不知要什么条件才可以乘坐呢?”妇人诧异的盯着他,说道“用功勋啊!有功劳者便能坐。只要去那间写着“驭”字的楼宇里,便可以租借风骓兽”顺着目光瞧去,果真有个写有“驭”字的楼宇,门前有几名头戴皮帽,黑色劲装,着靴子的男子在招呼客人。 江悦盘算着“这“功勋”长着啥样?估计也是印着人头像吧!脑海中不由浮现人间烧给阴曹地府的冥币来。” 接着问道“可不可给我瞧瞧这“功勋”是长什么样子?”那妇人毫不犹豫,直接把一面刻着古体“地”字的令牌递过去给他瞧了瞧,江悦不由挠头傻笑,即使是块令牌。 拿在手上转来转去,瞧了个仔细,才递还回去,并好言道谢。若不是地域界百姓秉性淳朴,没有尔虞我诈,换作在人间界,你向人借钱观看,真是应了那句话鬼才理你。 现在留下一道难题,他要如何才能得到这功勋呢?他思前想后,乞讨吗?沿路过来,似乎没这类人物。满怀苦恼下,缓慢的走着。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自有柳暗花明、枯木逢春之巧。在他低头沉思之际,脚下突然踢到了类似钱袋的物件。 这可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啊,街上行人虽多,可路道敞阔,也无人去刻意留意他的举动,他向四周窥望,见无人留意,猛然一个深蹲身手灵敏,俯身一捞,袋子已到手中。 俗语道捡的便是挣的,他连忙起身,确定无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一个溜烟,蹿进了一条小巷之中。迫不及待的打量功勋令牌,果真刚刚目睹过的令牌。心中暗暗感谢上苍庇佑。 正准备喜滋滋地跑去租借风骓兽,没走两步,想到方才死里逃生所经历过的孽镜台,思及“原来“孽镜台下无好人”但我还是化险为夷了,这似乎与佛家所说的功德有关,可能是我做的好事多,也可能是祖上是位大善人。我才能平安度过。可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迫不得已,拾金不昧之事,也只能昧着良心做一回坏人了。” 可又走出几步,面前行过一位鹤发佝偻的老阿婆携带着一名幼小的孩童,她姗姗而来,幼童舔食着一串糖果串,嘴角满是甜腻腻的糖浆,老人家用手帕拭去,慈祥和蔼的神情,冲击着江悦的视觉,最后还朝他莞尔一笑。 这无疑是一剂特效药,治疗歹念的万能药。脑海中涌现得都是阿婆从小到大的循循教诲。不由让其心中一酸。“是了,我怎么能做一个财迷心窍的人,若有因果岂不是报应在我阿婆身上?”不由深深自责。 他朝着两名日游差走去,自忖道“好吧,拾金不昧,不做违背良心之事,至于租借风骓兽的事情,也只好暂缓,慢慢从长计议了。” 两名日游差见一身异于他人装束的江悦,也早有耳闻他的事情,也不过分讶异。相隔老远,江悦对二人拱手道“两个日游差大哥,我在路上拾得一袋遗失物,里边有一面功勋令牌,现在交予你们,便于失主来寻。” 这时,两名日游差表情阴晴不定,眉头微蹙,声若蚊蝇地在交谈着什么。这一举动,领江悦警惕起来,暗暗提防着,脑中假设了几种猜测,均都是不好的预想。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倒退几步,拔腿便跑。两名日游差暗道“不好。这男子莫非已经知道自己触犯了条规,法度?”可旋即又想到“若是他知晓,便又不会将失物捡起还交予他们二人。” 思绪快如闪电,江悦已穿梭在人群之中,本来已两位日游差的本事,抓捕他并不难,可是在闹市之中,一怕误伤无辜,二来心中也只想将其抓捕,毕竟念及他初来咋到,不熟悉当地条规法度风俗。 原来地域界有一则条规,夜无需闭户,路不拾遗。轻则口头告诫,重则杖打十杖。这种常人认为奇怪的条规法律,在人间界也有,例如不能吃口香糖,不能使用拉杆行李箱等等。而会触犯这些法律,其实也与风俗习性有关。相较于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等罪恶滔天的犯罪事情相比,也就无伤大雅了。 江悦机敏的借助熙熙攘攘的人群逃窜,东躲西藏,十足一只过街老鼠。回头望去,听见呐喊站住的声音,一时情急,不小心撞倒一名男子,可也只能连连道歉,哪里敢停下脚步将人扶起,倒地男子骂骂咧咧站起。 江悦被一拖延,顿时慢了下来,见日游差快要近前。情急一下,也只能马行田,象走日,见路边有一摊贩卖瓜果的商贩,冲上前去,将一摊子瓜果掀翻满地。心中默念了几十句的道歉。 一不留神,又冲撞向一摊表演杂耍的艺人,踢翻看客们打赏钱币的钵子。使得那名艺人一时惊慌表演失手,从竹杆顶上摔落下来,哎呦哎呦的呻吟。 好在并无大碍,而后头两名日游差也左闪右避的追捕而来,一逃二追,上演着街头闹剧,一时惹的沸沸扬扬。 喧哗争执之声顿起,有些不明究理的,也纷纷落荒而逃。这场闹剧形成骨牌效应,俨然快形成一场大逃荒,逐渐蔓延在这条大街上。 第17话钟馗街审,韩赋负伤请罪 而在这条路遥远的前方,正有一名面若丹霞,鬓髯如虬,虎目粗眉的彪壮大汉,他一身火红甲胄披风裹体,盘坐在一架需八人而抬的步辇上,可步辇悬浮虚空,仔细瞧去,才发现,步辇下有四团泛着幽幽蔚蓝色光芒的火球。 路人中不乏有行色冲冲者,当见到是彪壮大汉,都自觉礼让,退到一旁,与众人一起夹道欢迎。一些妇孺少年更是神情激动欢呼呐喊,招手示意。嘴中念念有词,敬仰和感恩之情现于言表。 彪壮大汉愉快欢笑,不时作揖回礼,挥手致谢,很是亲和近人。突然,他眉头一扬,察觉到了江悦引起的混乱。在这阗繁吵杂的道路上,他们相距约有十几公里。 彪壮大汉闭目凝神,一霎那就已明白前面所发生之事。倏然,怒发冲冠,口中朗朗念叨“大胆狂徒,竟扰乱酆都城的安宁祥和。”一声啸音从他口中叱出,形成两道无形水流,穿梭在人群之间,如湍流过缝,无孔不入的朝江悦极速奔腾而来。 但往来的路人丝毫不觉有异,只几个呼吸,已奔流而至。江悦慌忙逃窜,本已无暇顾及其它事情,哪里还能察觉到这诡异的隐形流波,忽然,只觉屁股与腰背吃痛,接着连人带包已一飞冲天,如一条抛物线般往彪壮大汉的步辇前抛射而来。 情况来的突如其然,江悦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声,只感觉到脸部被风刮得刺痛和“呼呼呼”的声音在耳边猎猎作响,眼睛都睁不开来。 被抛百米高空然后坠落而下,钢铁都会凹陷缺角,何况是血肉之躯。又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人就要坠落地面,所谓死亡,就是人还没有任何准备已失去知觉。 猛然“嗖”得一声,江悦在落到距离地面只有几寸时戛然而止。跪伏着地发丝都被吹的一根根竖直。 惊魂未定的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盘坐着一名体型庞大的满脸鬓髯的大汉,顿时吓了他一怔,狐疑的盯着他良久。 彪壮大汉兀然大喝道“毛头小子,你因何事引起骚乱?”被一声叱责,江悦先是一愣,随后才醒悟过来,正想要逃跑,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可想到这些人的手段,也觉得稀松平常。 反责问道“你又是何人?快放了我。”彪壮大汉被他强硬的态度一激反觉得有趣,嘀咕道“这小子倒是有个性,先唬他一唬。”虎目圆瞪,髯发抽动,如威风凛凛的雄狮。叱喝道“吾乃镇魔大元帅钟馗是也。” “你是钟馗?你真的是钟馗?”江悦惊疑的看着他问道。钟馗奇道“莫非你识得在下?但即使认识在下,你的罪罚也不可免除。” 江悦呸的一声,说道“我以前常听,钟馗乃是才高八斗,捉鬼封妖,保佑黎民百姓,明辨是非,原来也不过是愚昧昏庸的糊涂蛋。” 被如此责骂,钟馗并未恼怒,这时才仔细打量跪伏着的江悦,见他一身装扮,料想他来自人间界,对于人间流传他的传说,他也早有耳闻。心想“原来吾之名誉还是如此深入人心。”想到此节,不免呵呵大笑,喜悦非常。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追逐的两名日游差也已赶到。祸乱源头江悦已伏法,日游差很轻易就安抚好人群,骚乱才止住。两名日游差见到钟馗,都拱手于胸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钟馗。” 江悦此时无心理会旁人,见钟馗大笑,以为是在嘲笑于他,心中愤怒,骂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我路拾失物,好心交予给日游差,竟被你们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抓了。我早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不会轻易放过我。” 钟馗被骂的云里雾里,满脑疑惑。两名日游差这时上前,叙述事情经过和江悦的来历及如何去了临判殿,如何受了孽镜台的辨别。讲了大约一顿饭功夫,钟馗才明白前因后果。对眼前男子的态度大为改观。 不由回想起自己初来地域界时,也曾大闹过阎罗王的焱罗殿,又乐呵呵大笑起来。可当初事后,也受到二十大板的杖打,不免又摇头欷歔。 江悦见他阴晴不定,更是害怕起来,心道“和正常人还能晓之以理,对着神经病那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钟馗说道“事情我都知晓了,可法理难容,你拾物之罪可免,但引起骚乱之事罪罚难逃,你瞧。”说着将江悦升到空中,让他瞧向一片狼藉,遍地都是烂叶坏果的街道,还有不少人倒地呻吟作痛。 这种场景不免让人惋叹忧心,江悦内心也愧疚自责,责骂自己无数遍,心中却越发难受。钟馗又将他徐徐放落下来,江悦站立身子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你可知道错了?”钟馗肃然说道。江悦默然无语,依旧是低垂着头。这不免让人认为是冥顽不灵,死性不改。 “啪、啪、啪”街道上仍然有人窃窃私语,议论之声不绝,可还是能清晰的听到这一声声的掌刮之声。而掌刮之人就是江悦本人。只见他掌风呼呼,脸上已红彤彤,像是要溢出血一般。周遭群人听着,脸上也似乎感到火辣辣的刺痛。 “哦”钟馗惊讶道。心道“这年轻人,甚合我意,敢作敢为,也有一颗痛改前非的良心。” 此时,江悦的脸上已被抽的脸颊红肿,皮肤有些开裂,隐隐渗出一丝血渍。钟馗这时开口道“住手吧,不要以为你狠抽自己几下耳光,就可免去责罚,我现在让日游差杖打你二十杖,你可愿意受罚?” 江悦手上没有停下,只是奋力的点头,扑通一声,已双膝落地,眼神坚毅。两名日游差走到身边,看了钟馗一眼,见他点头示意。两人对望了一眼,将长戈反握,高举过顶,一挥而下打在江悦身上。 先不说日游差这等身俱玄功,力大无比之人,就算是普通成年人挥来一杖,也不免要伤筋动骨也得淤青血瘀。幸好两名日游差下手留有分寸,只用上不到一成力气。 但也足以让江悦皮开肉绽了,他咬紧牙关,忍耐着一下下剧痛,当杖打到第十一杖时,突然有一声孱弱的男子声音说道“请住手!”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钟馗已知是谁,并不感诧异,只是好奇他为何而来?只见一名俊美年轻男子,披头散发,一身素衣,面色惨白无血色,步履踉跄撑着一柄长剑而来。 两名日游差见竟然是他,阎罗王之孙韩赋,不由都停下手了。钟馗朗声问道“韩赋,你不是外出修炼吗?为何伤成这副模样?”韩赋刚走出两步,旁边蹿出一位矮小老翁,正是蒙翁。他上前搀扶着韩赋,心中焦急的说道“小少爷,你身受重伤,为何还鲁莽行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咱们韩家如何是好?” 韩赋狠戾的盯了他一眼,声嘶力竭的挤出一丝声音“住口。”蒙翁才住口不言。回想起先前一幕。 在韩府中,韩赋休养的那栋阁楼里,在那间陈设简洁的厢房内,一名侍女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另外一名侍女说道“乱了,乱了,小苏姐姐。” 那名叫小苏的女子,正忙着手头的活计,听她这么乱瞎嚷,没好气道“我咋乱了?”那名侍女咽了口唾沫,又解释道“不,不是说小苏姐姐你,刚刚受蒙管事之托,到市集采购小少爷所需的药材,听别人说到,临判路上,有一名来自人间界的男子在那里作乱,引起不小的动静。” 小苏姐姐惊讶道“哦?那后来如何了?”小侍女道“听说恰巧遇到钟馗元帅,才平息了风波。至于后来,我便不知了。” “在临判街何处?”一把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小苏姐姐转过身来,突然面露羞红,两名侍女低下头不敢直视。 齐声问候道“小少爷。”此时的韩赋一身白色衣裳,衣襟大开,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虽然英俊的脸蛋惨白,可还是会让不少女子小鹿乱撞。 问明详情,他一路搀扶长剑而来。蒙翁因得知小少爷苏醒,离开去通报给阎罗王。离开一会,韩赋已只身来到街上。这才有了韩赋阻止江悦受打一事。 韩赋待要向钟馗行礼,但是被一股力量托着身子,钟馗说道“礼数就免了,说吧,为何阻止杖罚此人。” 韩赋恹恹说道“此人,在人间界帮助过于我,因拾起我掉落的归程信函,才来到地域,平白受了诸多事情,惹出这些事端,我责无旁贷。若还需重罚,剩余杖打,我一人承受。” 听到这番言语,众人无不喧哗议论,江悦此时已认出他来,正是那头戴礼帽的怪男子,闻他之言,虽然来到地域界是因他牵累,可瞧这人显然抱恙在身,而且还病的不轻,既然还愿意为我受罚,内心由衷的感激。 钟馗闻言,捋了捋一部胡子,沉思着,而后问道“你当真愿意为他受惩?”韩赋态度坚决,说道“事因皆我而起,受罚也应我一人所受。” 言罢,凛然跪伏。“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钟馗元帅,若要打,打老仆吧,几百下,几千下都无妨,可千万不能惩罚少爷。”蒙翁急忙跪下求情。 江悦颇受感动,热泪盈眶,喊道“住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很感谢你们挺身而出,但是骚乱是我引起,不杖打我,难消众多无辜受累的百姓。”说着,身子朝事发地点,磕头赔罪,咚咚咚,只磕了两下,已鲜血淋漓,血顺着额头脸颊流下,滴答滴答,滴落地面。 路边群众见状,多有于心不忍,骚乱并未造成伤亡,若因责罚闹出人命,就得不偿失了。 又磕了两下,有两名老人家上前求情道“钟馗元帅,就请你饶过他们吧。这年轻人也是人生地不熟,才犯下过错,也见他诚心悔过。” 众人闻言,都应声附和,出言求情。虽然别人在求情,可江悦仍然未停止,突然应声倒地,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撞伤脑袋,竟是昏了过去。 钟馗其实早已有原谅之意,但众人不求情,他又如何敢逆势而为,这两名老人家的求情,可谓是顺水推舟,他对江悦和韩赋都大为赞赏。对来自人间的江悦,更是欣赏有加。说道“既然大伙向你们求情,那就免去你们的责罚吧。来人,快快送两位少年去孟婆那里医治。” 这时来了更多名日游差,抬起江悦与韩赋二人,离开此处。但韩赋长跪着,说道“小侄有一事相求,想请钟馗元帅帮忙?” 钟馗见这两人人品德行,甚是喜欢,大笑道“何事,不妨直言。” 韩赋道“想请你,启用响铃猫,送这位年轻人回到人间界。”钟馗说到“这响铃猫,的确是未得众王允诺,不得使用。你大可向你爷爷求情。” “钟馗元帅为人仗义,这是众所周知的,我和爷爷没什么话好说,你多年未归,恰巧遇见,正好求你。”韩赋喃喃道。 钟馗笑着直拍大腿,心道“好,高傲如你都来求我,不求阎罗王那老顽固。我不帮你,岂不是说我和那他一样不通人情。” 回道“准了。先去疗伤吧,等会我唤黑白无常过来送他离去。” 韩赋说道“那就有劳钟馗元帅了。”钟馗摆了摆手,让二人先离去。自己才坐着步辇朝大愿悯世塔方向进发。 第18话归家 江悦朦胧转醒,头晕目眩,脑袋还隐隐胀痛。入眼处,是一间清丽雅致的厢房,一名身着翠绿衣裳结着碧螺发式的女子,正微笑的望着他,“你醒啦?”女子婉然说道。 “这是哪里?我躺了多久了?谁救了我?你又是谁?”江悦一连追问几个问题,惹的女子掩嘴娇笑,她素黛凤眼,螓首蛾眉。未先答话却让江悦赧红得不敢直视。 女子回道“公子如此迫切的追问,小女子该先说那件事才好呢?”闻言,江悦羞的头更低了。 女子见这般打趣,竟让他羞涩害臊,不禁又是一阵娇笑。而后才道“这里是韩府,小女子是韩府的侍女,小名苏妡,是我家小少爷救了公子,你也已昏睡了约莫半个时辰了。” 江悦听闻,不由想起方才仗义相救的韩赋,来到地域也有多时,他也只觉黑无常与韩赋及眼前女子是好人,其余人等都被他在心坎上烙印下了坏人的名头。若是被那些为他求情的群众得知,自己无端端被扣上一顶歹人的帽子,非得气的七窍生烟不可。 忽地江悦猛地一呵,大叫道“糟糕,不好。”幸好苏妡训练有素,淡定自若,不然被他一惊一乍非得弄得花容失色。她疑惑问道“公子何事慌张?” “我还得赶程回去,可是……可是。”待想继续诉说,又觉羞愧,便支支吾吾不敢直言。苏妡眉目溜转,接话道“公子是不是想要借坐骑,好去奈何桥乘坐响铃猫回人间界?” “是”江悦欣喜的应和。随即又低声嗫嚅道“是……是的。”他本是性格腼腆之人,甚少与年轻女性接触,况且还是位美人,要知道天底下的男人对美女的抵抗力几乎是言听计从的份上。并且人家小少爷对他已有施救之恩,现在还要厚颜无耻再向他们借要坐骑,让他难以启齿。 苏妡又是掩嘴娇笑,且笑得更加柔媚了,不禁让江悦心猿意马。她说道“你们人间界的人都如你这般有趣吗?”江悦轻摆摇头。 她止住笑靥,说道“公子不必操心,我家小少爷已帮你向钟馗元帅求情,让你即日就可乘坐响铃猫回去人间界,只是回去容易,再想回来却千难万难了。” 江悦听得可以回去,难掩喜色,举手大嚷了一声“太好了。”可动作幅度太大,触及头伤,不住哎呦哎呦捂头呻吟,苏妡又觉好笑,两人不由相视而笑起来。 在他心中,也是对地域界的一切充满好奇,历经了数次险象环生的追捕,早已打消逗留的念头,边临生死之际,早已大彻大悟,对于他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苏妡忽又面带愁容,郁郁寡欢起来,江悦见其眉头紧锁,由衷道“是了,她想到此刻我们即将分别,才一时悲从中来,且让我安慰她。” 他讪讪然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自然也无不聚首的饭局,苏姑娘,请你放心,咱们定然还会再见的,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苏妡诧异,其实她想“江悦与己聊得这般投缘,且他平易近人,幽默风趣,不免让她牵挂起那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男子,若他也能如江公子这般与我谈笑风生,说一会亲近话,即便要我立刻死去,也义无反顾。” 但她内心所思怎能与外人道,暗恋本是人类不愿倾诉的秘密之一。可她不愿拂了江悦颜面,粲然道“对,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但两人心里明白,有多少说了再见的人,最后真能再相见。 两人随即都陷入了沉默,门廊处出现一人,赫然是那名跑腿的小侍女,她见了苏妡,装出一副老态龙钟,低沉着嗓子说道“小彩虹,你去向苏妡说,只要江公子醒了,便可去奈何桥找黑白无常,自会安排他回人间界,小少爷大病初愈,不适见客,若江公子要见,便推辞就好。”说完,还不由小咳两声,显然她在学蒙翁说话。 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瞧了瞧里头二人,对他们嘻笑着,才溜了进来。对江悦说道“江哥哥,江哥哥,不如你再多盘桓几日吧,给我们讲讲人间界的趣事,我们几位姐妹可好奇的很呢!”边说边用如墨的秀发逗趣江悦鼻尖,央求道。 “小彩虹,不要胡闹!”苏妡责备道,江悦见小彩虹估摸十五六岁芳龄,眉清目秀,着实是个美人胚子。不由好生羡慕起韩赋来,“活在这美人堆里,寿命都会长一点吧?”他胡乱猜想着。 江悦说道“既然蒙管事不让我去拜谢韩公子,就有劳二位代我转告一番了,他日如有缘相见,定会报答大恩。”两位姑娘都欣然答应了。 “事不宜迟,我也得赶路回家了,多谢二位照顾。”江悦坐立身子说道。小彩虹拉住他手,劝道“不嘛,江哥哥就多留一会,说说故事与我们听听,平日里在韩府可憋闷坏了。”努着小嘴,煞是可爱,红艳艳的双唇,如娇艳欲滴的水蜜桃子。 苏妡将她手拉扯回去,又一顿责备。小彩虹怪嗔得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立马转身蹦跶蹦跶的跑开了。江悦与苏妡愉悦得相视一笑。 她引领江悦出得韩府大门,早有一辆由两匹神骏健硕的风骓兽拉动的大车候在门外。两匹骑兽傲首而立,也不畏生,江悦见其身上并不配挂辔头缰绳,与自己对马车的认知不同,好奇心大作,问道“这风骓兽该如何驱使?” 苏妡上前抚摸两匹骑兽下颚,说道“它们早通灵性,听得懂人言。”江悦惊叹地望着两匹骑兽,点头细瞧,如端详一件精美玉器。 两匹骑兽却如人类一般,用鄙夷的目光瞥了江悦一眼,似乎在说“乡巴佬进城吧!这都不懂,哪里有资格坐上我们拉的车子。” 人是敏锐的动物,特别是在亲近或厌恶的感觉方面,江悦略有所感,便不再瞧它们。心想“俗话说狗眼看人低,我既然被这非鹿非马的畜生瞧不起,真是气煞我了,今日所遇之事真是匪夷所思,倒了八辈子的霉运才会遇着,你看不起我,我更瞧你不起。”哼了一声。 匆忙掀开车帷,与苏妡一个跃步入了车内,“走吧!”苏妡柔声说道。一声低吼,两匹风骓兽开始疾步飞奔起来,车厢内四平八稳,舒适安静,丝毫不觉颠簸。车厢两侧的窗户是由宝石磨制而成,晶莹剔透,望向窗外街景,如白马过隙一般,一瞬即逝。 苏妡说道“我们得迂回到南门去乘坐响铃猫。”江悦疑惑不解,皱着眉头。苏妡善解人意,当然知道他满怀疑惑,便解释道“咱们韩府位于焱罗街一隅,与临判殿分置一北一南,酆都城内路道四通八达,条条相通,南北各设两座城门,南面坤归门,北面地生门。各有黑白无常负责把守,而响铃猫都集中在坤归门。” 江悦认真的点着头,又问道“那黑白无常又是什么来头?”“白无常由十万名日游差竞选,黑无常由十万名夜游差竞选,每一十二年一次大试,职责期满表现优异可擢升到阿鼻城内任职,据说,一些拥有特殊本领的还有机会被招入受钟馗元帅直属的百人部队。”苏妡娓娓道来。 听闻钟馗与黑白无常是如此响当当的人物,无不暗暗咋舌,惊叹道“那红脸胡子大叔钟馗既然如此厉害?还有那凶神恶煞的白无常,也是位狠角色?”他受白无常多次刁难,不由自主便带上几句讥讽。 听到江悦出言不逊,苏妡郑重道“江公子,不得对他们无礼,地域界的百姓可是万分敬仰他们,为了守护百姓,出生入死,不辞辛劳。我们今日的安宁都是全仗他们用生命去捍卫,所以还请江公子千万不可辱没他们名声。” 见苏妡义正辞严,让江悦自惭形秽,羞愧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苏妡见状,不由想到“他乃人间界之人,虽言语间多有不敬,但听闻他在临判街上做出的赎罪举动,见他脸颊红肿未消,前额伤口未愈,知他其实是无心之过。” 释然道“江公子,方才……”怎料被江悦抢白,说道“我知错了,之前我不知他们这么大公无私,我平生最敬重那些救国救民,为民赴汤蹈火的英雄。若下次我再遇见他们定当郑重道歉。”他神情严肃,苏妡知他不似敷衍。便重重点了点头,面若桃花,车内气氛总算缓和。 在他们谈天论地时,车子已行驶到临判路了,江悦又见到庄严雄伟的临判殿大门,不由唏嘘感慨,今日所遇的总总玄乎其玄的事情,又想自己如拾得了宝石,回去人间界也可轻松脱贫奔小康了。又羡慕起了,在竹园里的那两人,用那华丽又玄幻的功夫,若自己也能学会该有多好。可终究这里并不属于我啊! 车子依旧快速行驶着,他们二人聊得甚欢,江悦不时讲述人间界的一些趣事及好玩的地方。如游乐园,风景如画的山川古镇,空中飞行的客机,水上行驶的邮轮、海底的潜艇等等。让苏妡冲动得恨不得就与他一同去人间界游玩。” 过得片刻,车子终于停下了,又来到最初见到黑白无常的地方。江悦讲得生动有趣,听得苏妡意犹未尽,又拉着他再多说一些。两人又在车内坐了片刻,才下得车外。 只见一位身披黑色甲胄面如砚台的男子笑脸迎人地上前,这人是黑无常潘昭无疑。 “潘大哥”苏妡亲昵得称呼道。江悦深知黑无常之前多次对他暗中施予援手,对他颇有好感,也学苏妡唤了声“潘大哥。” 听到二人礼遇有加,他甚是欢喜,笑言“江公子,马大哥与我早已收到通报,早已准备就绪,这次还三号线送你回去。” 江悦见黑无常孤身一人,疑问道“马大哥人呢?”他自从明白黑白无常的职责后,对二人十分敬佩,对白无常马允均的怨恨更是烟消云散,随风而去了。 黑无常见他恬淡从容,不像含有埋怨讥讽之意,又联想白无常的行径,对前事仍旧耿耿于怀,还索性不来相见,可见江悦胸襟开阔,有容人肚量,反观自己同僚大哥所为,碍于脸面,不敢坦言,便道“马大哥另有要事,来不及相送,望请见谅。” 江悦颔首会意,也不在意,苏妡在他们说话时,一直在旁伫立在旁,乖巧等候。说得一会场面话后,黑无常道“哎呦,看,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啰唣半日,怕是耽误江公子时间。”于是用哭丧棒轻拄了拄地面,不一会儿,远方传来悦耳动听的银铃声“铃铃、铃铃”清脆洪亮,伴有轻快的律动。 不时,还有一声声慵懒的猫叫声。黑无常招了招手,响铃猫摇摇朝他而来,它摇头摆脑,憨头憨脑的,圆溜溜的大眼直盯着江悦。感觉到它投射过来的目光,江悦不免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心想“莫非它也通灵性,还记得我?那它之前似乎对我记恨,这时还不报复我。” 心有怯怯然,不敢上前,黑无常摸着它毛茸茸的面颊,轻声道“三号线,又要麻烦你相送江公子回人间界一趟了。”响铃猫十分享受对它的抚摸,闭目憨态享受着。 此时,江悦见它如寻常家猫一般的性子,依偎撒娇,温驯非常,心中略定。想通了关节点,惧怕之意锐减。 黑无常又道“此行要听江公子吩咐差遣,安全送他归家,你可清楚了。”只听“喵呜、喵呜”得应了两声,又对江悦郑重道“江公子,事不宜迟,赶紧上三号线吧!咱们有缘再见。”语气有些惋惜。苏妡一直沉默在旁,这时突然显得怅然若失,轻声说了声“珍重。” 分别的前夕总让人惆怅,况且这一别深知就是永远难见。江悦内心五味杂陈,如打翻的五味瓶。 可突然灵光一闪,转念道“是了,这里是酆都城,人死后总会来到这里,待我百年归老,不就能见面了吗?就是不知他们是不是寿与天齐的神仙。”想到此处,心情豁然开朗,喜悦欢笑,朗声道“再见,会再会的,等我真死了,就会相见了不是?”转身已上响铃猫体内。 苏妡与黑无常都感莫名其妙,不知他最后所言是何意思。不禁面面相觑,然后目送他离开。 第19话《晚餐》 沿途的风景,依旧奇幻绚烂,可心境不同,欣赏同样的风景,感受也不同。热恋时听情歌是甜蜜的,失恋时听情歌都是悲伤的。 响铃猫在地域界依旧保持原来的形态,可体内却是如人间上的车子一般无二,一列列的座椅,一扇扇的车窗。 江悦支颐在窗前,看着一路的奇景奇兽,可心中所想的还是今日遭遇过的种种,新奇,惊险,生与死都还历历在目。 在他愣愣出神之际,“嘣”一声巨响,响铃猫的左侧方向,发生了爆炸,吓的他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响铃猫也被惊得急促嘶叫,仓促地拍打着八对鱼鳍,原本缓慢的速度瞬间提升。 可一眨眼,就看到后方有几名男女,在与一只庞大的红色蜗牛在鏖战。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闪烁,五颜六色的亮光爆发着,看得江悦额头冒汗。看来钟馗元帅就是与这些妖兽争斗了。 穿梭在星辰回廊大约一个小时,一辆写着地域三号线的车子出现在了花桥村的空地上,四野无人,只有虫鸣与蛙叫,江悦见四周依旧漆黑,以为自己已失踪一天未归家,阿婆一定心急如焚了,还无故旷工一日,回去沈威一定会找他茬子。 他急忙从裤袋中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02:34”日期是第二日凌晨,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下,他拍了拍胸脯,长呼了一口气,按照这个推断“地域与人间的时间正好一样,幸好才过去了约五个小时。” “喵噢”一声,打断了他了思索,江悦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只怪兽,这时响铃猫回过头来,两只大眼散发幽幽的光芒,不由得让人心生害怕。可回想起在地界那一幕,黑无常抚摸它时,的确乖巧温顺。 “毕竟是它把我送回来了,一定要感谢它。”他轻声道了声“谢谢。”响铃猫也应了声“喵噢”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微笑,憨态可掬的模样。无疑让江悦胆怯的心一下安了不少。 突然心生好奇,想要触摸一下这怪兽。于是乎他怯怯的走上前,右手有些畏缩的伸向它面颊。缓缓伸前,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由咽了咽口唾沫,冷汗沁了一身。 当手触及那蓬松的绒毛,细腻得如同上等的蚕丝。不自主地多抚摸了两下,响铃猫闭上双眼,往他身上蹭去。惹得江悦开怀大笑,恬静的郊外上回荡着一声声笑声和猫叫。 与响铃猫道别后,江悦一路小跑回去,月明星稀的夜里,在月色的映衬下,池塘折射出柔和的盈盈光华。几只青蛙察觉到有人经过,跃入水中,荡起一阵阵涟漪,田野上吹来徐徐的凉风,带有土壤特有的泥土香。 凌晨的夜里,村里早已是黑灯熄火了,偶有几盏灯光,也是村里人的门前灯,各家屋内早已黑如墨汁。 跑了十几分钟,已临近屋前,瞧见屋里灯火通明,心想“这时间,阿婆应该没这么早起来做糕点,莫非……”想到这里,莫名心中一暖,脸颊已热泪盈眶,泪水簌簌落下。不管你感受过这世间多少冷漠无情,但请铭记,在这世上无论何时总有一扇门,一盏灯永远为你开启。总有那么几个人时时刻刻牵挂着你。 他沉重的推开院子的那扇柴扉,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束光线缓缓照射到他身上,内门随之缓缓开启,一个身影站立门前,家中的灯光如同寒冬中的火焰,隆冬里的暖阳,温暖的不是那具皮囊躯体,那是一种温暖到心坎的火团。 凉风吹干了江悦的泪痕,轻抚着黎馥阙的灰白发丝。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驻足着,没有人想先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悦儿”黎馥阙还是忍不住首先开口,一句柔声的呼唤,仿佛融化冰雪的春意,将冻结的冰川化为冬泉潺潺,滋润万物。江悦的泪水也如这股流淌的冬泉,嘀哒嘀哒的打湿衣襟,“阿婆”嘶哑的声线,哽咽在喉,江悦已飞奔到黎馥阙身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阿婆,阿婆。”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两句称呼,有人说过,若是真挚的爱,总是说不出口“我爱你。” 黎馥阙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眼眶泫然欲滴,盈盈水波润红了眼。她轻声说道“知道,知道,阿婆都知道,却是苦了你这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被邻居知道,那可得笑掉大牙的。”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在大人眼里,孩子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可是我们宁愿永远都沉溺在这种关怀呵护中,可世上没有恒久的事物。 听到最后一句,江悦终于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黎馥阙用手帮他拭去泪痕,笑谑道“这么爱哭,都把我孙媳妇儿给吓跑了。”逗得江悦微微一笑。 黎馥阙接着道“来来来,快进来,一定饿坏了吧!阿婆已经把菜都热过了,你快些吃吧!”只见一张四脚圆木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半只麻油鸡,清炒山药,香茅牛腩煲,素东波肉,还有一口大碗里盛放着冒着热腾腾香气的红萝卜马铃薯鸡汤。 江悦见桌上菜肴精美丰盛,且都是自己最爱的菜式,也不知今日是什么重要日子?见菜原封不动心知阿婆又在等着自己回来吃饭,心中忽又酸楚,泪水倒涌,沁的心头一阵疼痛。 江悦噙着泪,说道“阿婆,都说用不着等我回来吃饭。你要是这样因此熬出病来了,我即使是死一万次,也百身莫赎啊!” 黎馥阙拉着他来到餐桌前坐下,盛了碗飘香浓郁的汤与他,平日里,他们生活俭朴,可往往一些简单的食材,阿婆总能用她的巧手,化腐朽为神奇,烹制出一些精美又美味的菜肴出来,令他食指大动。 江悦双手接过阿婆递过来的暖汤,就这么端在手中,凝视出神,黎馥阙说道“趁热把汤喝了。”江悦摇头不语,黎馥阙道“你知道为什么咱们民族的饭桌是圆形的吗?这是因为一家人吃饭,一定要团团圆圆,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不管吃的是青菜豆腐都觉得美味,若是一个人,即使天天鲍参翅肚,山珍佳肴,也淡而无味。”江悦重重得点着头,鼻尖又是一酸。 “咱们祖孙两虽过得清苦,但只要看着你健康快乐,我就已心满意足了。人老了,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先吃后吃,不如开心的吃。只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最后一句她轻声嘀咕道。 江悦摇头,止住道“阿婆你身体硬朗,健康长寿的,不许你胡说。”黎馥阙满怀欣慰,慈祥的眉目凝望着江悦。 “哎呦”一声她惊声呼道,又说道“你看我老糊涂了,尽说些瞎话,你猜猜今日是什么日子?”江悦思索了一会,茫然不知,便轻轻摇头。 黎馥阙笑言“傻孩子哦,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说着,起身进了里屋,不过一会,端了一盘红鸡蛋和一碗长寿面出来。 笑逐颜开的说道“来,吃颗红鸡蛋,再吃碗长寿面,又长一岁,可得好好找个媳妇了。”江悦听到此言,也不嗔怪,反而喜悦万分,上前接过寿食,唤道“阿婆,咱们一起吃吧。” 祖孙俩就这么欢快的吃着,两人不时将食物夹到对方碗里。二人,有说有笑,可至于去过地域界的事情,江悦由始至终只字未提,一来怕阿婆过分担心,二来事情太怪诞匪夷,说了也未必有人信。只好埋藏在心里,成为一段奇异的回忆。 舒畅的心情,才有好的胃口,虽然饭菜丰盛,可也被江悦饿虎饕餮般吃了一空。江悦让阿婆稍作休息,自己收拾碗筷,清洁洗涤,忙得不亦乐乎,黎馥阙安坐着,老怀安慰,满脸堆笑,可随即想到什么又眉头深锁,愁容惨淡。 洗涤干净碗筷,黎馥阙招手唤他过来,江悦说道“阿婆,夜已深,早些休息吧!我去洗澡,之后便睡,你不必等我。” 这时,阿婆走上前去,双手将一件用红色罗锦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的打开,江悦定睛一看,是一枚玉扳指,他面带疑惑的看着阿婆。 黎馥阙语重心长得说道“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好好收好。”郑重的递入江悦手中。他心生愧疚,说道“阿婆,怎么你又破费去买如此贵重的饰物。我不能要,阿婆你自己保管好。” “你必须收下,这是我们祖传之物,你好好保管,万万不能弄丢,也不能显于人前,这玉扳指你用一根红绳系好,佩戴起来,记住好好藏好。”黎馥阙郑重其事说道。 见阿婆神情严肃,江悦自小乖巧听话,也不深问原因,只是将玉扳指收好,阿婆也早帮其圈绑好一根红细线,亲自帮他挂戴上颈。 江悦心中百感交集,喁喁私语着“阿婆,我都没有送过什么贵重物品给你。”黎馥阕从颈项上拉出一条红色编绳,柔声细语道“这不就是你送给阿婆最宝贝的礼物了。”随即又珍而重之的收拢好,便转身走去自己房内。独留江悦一人在客厅,手中紧揣着戒子,思绪万千,他记得那条编绳是当年孩童时刚刚学会编织绳线费了数周时间才编织好的绳链子。 驻足良久,心情才稍微平复,他拿在手上端详起这枚玉扳指,看了一会,看不出端倪,又走到灯光下,透过灯光,仔细观察。心想“原来我们祖上还留有这么贵重的宝贝,这东西可比在地域界看到的那些七彩斑斓的宝石还要精美多啦!” 只见这枚玉扳指通体白璧无瑕,入手如羊脂如婴儿肌肤,温暖如泉。还散发有淡淡清香,透过灯光可看到里头有内镶金丝,雕琢一些奇异文字,显得高深莫名,瞧了一会,直觉两眼昏花,脑袋胀痛,犹如晕船。这内镶金丝的工艺,只看得他舌桥不下,啧啧称奇。 过了片刻,才稳妥收入怀中。而后径直去漱洗,褪去一日的疲乏,一夜无话。 第20话《天界来人》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江悦精神奕奕的起床了,他隐约感觉,自从喝了那碗“忘勤水”后,似有无穷的精力一般。他又岂会知晓,那一锅“忘勤水”里,用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珍稀药材去熬制。也幸亏他当时疲乏垂死之际,喝了那碗药汤,要是放在平时非过度进补,暴毙当场不可。 当他来到厨房门前,已见到阿婆忙碌的身影,静静的看着眼前慈祥又淳朴的老人,江悦觉得肩上有一条无形的担子需要自己肩负起来,也正是这无形的压力,鞭策着他必须变得强大,不管面对任何难关,不管面对任何屈辱,他都必须克服忍耐,他甚至认为,当年韩信所受的胯下之辱,对他而言,也只是一笑置之的小事,为的只是让眼前的老人家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 正当他怔怔出神之际,黎馥阕如未卜先知一般,头也不回说道“悦儿,起来了,早午餐都放在右手边的盒子里,你快些去上班吧!早些回来。” 江悦“嗯”了一声,内心被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回过身去,诧异的看着比平时足足加大了两倍份量的食物,心想“一定是万磊那小子,又偷偷给阿婆电话,说是唠嗑些家长里短,实则叫阿婆做些糕点给他解馋。” 想到这点,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些许,灿然一笑,两位自己所关心的人,大家彼此相亲相爱,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事情还来的其乐融融的。 收拾好行装,江悦一如往日般徒步上班去了,黎馥阕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满脸欣慰,可瞬息间想到了什么随即满脸愁容,“该来的还是要来,悦儿也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他不管面对任何困境,都能勇敢面对,积极乐观去克服的。是吧,老头子?” 最后一句自言自语,却是对那曾经患难与共,相濡与沫的爱人诉说的。之后她一脸安之若素的从容。 能影响心境变化的因素太多,最影响深远的,是那大彻大悟后的领悟和历经沧桑磨难后的精神跃迁。 清早的苍穹已露出一丝晨曦,黎馥阕将一整夜忙碌制作的糕点,齐整地摆入两口竹筐内,今日她做的比平日多了许多,盈箱累箧的糕点叠得高高的像一座土包。 她将两口竹筐用绳系缚在扁担上,半蹲身子,将扁担杆子搭于右肩上,双手维持着平衡,挑担出门,回身将房门关好,披着朝露去赶集了。 见她步伐稳健轻快,身段轻盈如燕,若只单单见这举重若轻的身手,定认为是经年累月专职运货的担夫汉子。任谁也不会将这联想到在这么一位灰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奶奶身上来。 她走到邻居宋老爷子家门前驻足,从竹筐里取出一盒早已摆放精美的糕点,“笃笃笃”黎馥阕轻缓地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满脸倦容,打着呵欠的宋老爷子打开了门,见是邻居黎馥阕,登时笑脸盈盈问候道“呀!早上好,原来是江悦的奶奶,一大早有什么事吗?快进屋里坐坐。”当一个人的称呼成了另一个人的名称时,那是一种责任和喜悦。 黎馥阕谢绝入屋,然后说道“实在抱歉,一大早扰你清梦,我今儿做的糕点做多了,就拎了一些过来给您和宋大娘尝尝,还热乎乎的,乘热吃。”说着将盒子递送过去,宋老爷子受宠若惊,连忙推却婉拒,说道“哎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你常这么送礼过来,所谓礼尚往来,你瞧,我们都没送过啥给你祖孙俩。又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呢!” 黎馥阕笑道“微薄之礼,何足挂齿,要不是多得您关照江悦那孩子,他早就学坏了。”原来,这位宋老爷子是一位桃李满天下的退休教师,江悦小时候,他偶尔会指点功课。 将盒子递上宋老爷子手中,他见着实盛情难却,只好感激收下,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啦!江悦那孩子本就是天资聪颖,生性善良的孩子,加上你管教有方,我们这些老骨头却哪里有什么功劳。”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孙子,这是普天下所有父母祖辈最好的赞誉,比夸自己都还要喜滋滋。黎馥阕自然是眉开眼笑,连连婉言直呼谬赞了。两人说了一会闲话,便即道别。 黎馥阕又送了七八家与她家比较交好的邻里乡亲,原本满满两竹筐的糕点,送得也只余留下一筐左右了。 赶往市集的路上,四周都是菜园子,不时有村里人亲切问候。花桥村的村民,主要依靠种植农副产品,贩卖到城里,像这么依附在大城市生存的郊区,却是现下许多农村的现状了。 这时有一名村妇娇嗔道“江悦的阿婆,今日怎么忒迟哩,我等买你的糕点,盼得脖子都变长啦!” 旁边一位农夫听了,打趣道“你这脖子变长,定是盼你家汉子从城里归来,怎能将这事赖到江悦阿婆的头上呢。”村妇啐道“要你聒舌,老不正经,哼。” 黎馥阕笑道“好啦,好啦,多送你两块,明个儿,脖子就好啦!”村妇欣喜地连忙道谢。那农夫道“江悦阿婆,你看我脖子也有问题,是不是也给我来两个!”村妇道“真个不害臊,还说别人!”黎馥阕笑道“都有,都有!” 来到市集,见摊位前已排起一小列队伍,众人见她到来,忙打招呼问候有喊“黎阿婆”“江悦的奶奶”甚至有叫“江阿婆”的。她毫不在意,都一一回应。 “我要五个翠螺紫苏糕。”“我要六块红章绿豆泥”“给我来十份珂罗粄”买客们争先恐后的喊话。 黎馥阕欢愉的说道“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有,都有。”她不慌不忙地将客人所点的糕点准确无误的装袋打包好。 忙完一波客人后,稍微可以歇息一会,她走到旁边的小溪边上,随手拔了一根虎尾巴草,右手拇指与食指捻着,轻轻一甩,草支一闪而没地插入到溪流中,竖直的插在一块鹅软石上,顷刻间,汩汩溪流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的湍急水流对冲,渐渐地汇流处横截成一线天的形状,汇聚成一面直径六丈三尺的圆形水幕。 黎馥阕左手轻拂,一阵疾风吹来,卷起树上与地面上的落叶,徐徐飘卷了过来,印附在圆形水幕之上,一片一片地贴合其上。 水幕上俨然成为了一面淡绿色琥珀石一般,宛如天成,像是人为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刹那间,一片片叶面上的脉络逸散出流光溢彩。交汇形成如上次鱼儿汇聚形成的文字与符箓。 她聚精会神地凝视在这些奇异古怪的金色符文上,一会咬唇,一会蹙眉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来回踱来踱去,最后将淡绿水幕散去。 心想 “我先后两次以先天八气为筮具,以后天八卜为显象也始终卜筮不出到底是何变数。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内心泛起了嘀咕。 远古时期,由于人们对伟大的自然界的一切知之甚少,对许多自然现象的产生心生恐惧,感觉自己的渺小,极其敬畏大自然的力量,于是出现了祭祀天地,供奉鬼神等事宜。 往往在一番祭祀活动中,祭司便会将天地的所谓神谕,刻记在龟甲或兽骨之上,这便是卜筮的雏形。 传说中,出现了龙马出河图,神龟驮洛书,衍生出伏羲八卦,之后周易八卦,灼龟观兆,摓策定数,抽签,掷圣杯,推背图等等,这些卜筮手段以求吉凶,预知未来前程。 而这些古奥晦涩的手段,对于现今的人们来说,更是难以理解,于是乎才给其冠上了玄而又玄的神秘面纱,以一种神话手段来给其定义。人类常常对于不能用科学解释之事,便论定是迷信。 而黎馥阕却已将卜筮之术臻至化境,随手拈来,便可占卜吉凶预知未来。第一次她先以玄冥之水为筮具,再以后天游跃之鱼显象。 这一次,她再以先天玄冥之水辅以先天巽矢之风为筮具,以后天,生灭不息之草代替蓍草为引,翠绿树叶显象。也预测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古有训,卜筮不过三之说法,是以她即便琢磨不透前因后果,也决计不再卜筮第三次了。 正当她神游天际之时,一声叫唤让她惊醒,忙整理仪容仪表,愁容忧色尽敛。又极力装出一副盈盈笑脸,回应那人道“来咧!”至于方才的大阵仗,却是不会让旁人瞧见的。 又忙碌了一阵,这时已日晒三竿,骄阳艳丽普照世间,让万物苏醒。市集中的几棵参天大树上,不时有山雀与黄莺等鸟儿在枝桠上嬉戏争鸣。 天际之上已有排着人字形的大雁列队往南迁徙,想来也是渐要入冬了。世间一片祥和唯美,若这能成为永恒该有多好! 黎馥阕正蹲坐在一张红色塑胶小凳子上,正在愣愣出神。突有四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身影顿足在其跟前,被朝阳照射在身,影子被拉的斜长。 不等这四人壮汉先开口,黎馥阕低着头不以为然得说道“你们还是来了?”声音慵懒似刚刚从梦中睡醒一般。 这四名魁梧大汉一身乡里村夫装扮,且个个头戴草帽。四人听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心下提防,面面相觑,为首一人身穿土灰色村夫装,他说道“别怕,她只是故弄玄虚,好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余三人深觉有理,不住点头,可双手却攥紧着拳头,额头沁出滴滴冷汗。他们这次是奉命偷偷前来捉拿一名人间界老媪,本就猜想事情并不简单。 可当眼前这名老妪,竟似对他们的行踪早于料到一般。不免让他们警觉起来。他们并不是傻瓜,毕竟已经是身居高位者,没有一个是脓包,即便是怂人,也必有过人之处,好比戴高帽,阿谀奉承。 黎馥阕又道“看来天庭是人才凋零了,日渐式微,既然派你们四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娃娃过来送死。” 四人听到这种侮辱,还哪里忍受得住,平日里,他们统御万人,高高在上,倨傲一切,有多少人来赞美他们出类拔萃,英雄大才。 今日既然被一位老妪这么平白无故的辱没名声。四人当即怒斥道“放肆。”手中就要亮出兵器来。 随即,黎馥阕也缓缓站立起身,周围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但显然只在这方圆一丈之地上降临,让四人动弹不得,如坐针毡。 她微笑着,寻了些借口支开身旁两摊的商贩,她在这村中人缘极好,村民都非常乐意帮助她,听她使唤。 等人走开了,她原本的笑容转瞬即逝,徒然冷厉肃杀,缓缓开口说道“三十六天罡的天罪星姚弓、天陨星唐礼正,天哭星刘达,天巧星程三毅是不是都溘然长逝啦?” 这句话无外乎一记惊雷,一发炮击,将他们的思绪轰了个七荤八素,炸了个天旋地转。 因为黎馥阕口中所说的这四人,正是他们所处岗职的前任首领。这一吓不免让他们大惊失色。 第21话江悦阿婆的实力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委实让他们骇然失色。若只是人间界的一名寻常老媪,绝不可能知道这些隐情,他们接替该司职不足百年之期。 这一推敲下去,越想越觉心惊胆颤,懊悔自己鲁莽大意,眼前这位老妪,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 远处的茂密树林中,有成群的鸟雀一哄而散,飞往天空。黎馥阕看了一眼,脑海中闪现了数个念头。然后对四人问道“说吧,谁指使你们过来的。若单单凭你们四人,是永远不可能找到我的,更妄想说捉拿我。” 就当她说话这番话后,市集街上零星的买客与一些商贩不知何故,陆陆续续地晕厥倒地,不省人事了。 从远处慢悠悠地行来一位身穿西装革履的男子,他一面走来,双手在轻轻鼓掌,面带一缕微笑,乍看一眼,直觉认为是位人畜无害的男子。 “果然不愧是阕族的前圣女,卜筮吉凶,预知未来,若说天下第一,估计也没人敢吱哼一声吧?” 该名男子原本相距还有二十几丈远,可他说话的声音却如临在耳一般,他不急不缓的走着,晃晃悠悠的就已立足在四名村夫装扮的男子身后。 “你是何人?”黎馥阕喝问道,她稍稍退了一步,内心咯噔了一下,如临大敌。这人的出现,完全没有征兆,思来想去,料定这人就是自己卜筮两次都无法卜策出的不定因素。 这名西装革履男子,宛若未闻,一会拉扯黑色西装上的衣角,一会拍了拍手肘的衣袖,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一身的西装。自言自语道“这奇装异服,愧你们穿的甘之如饴,即溽热,又不舒适,全然没有锦袍华贵又来得飘逸洒脱。” 黎馥阕又再次呵斥道“你到底是何人?”她仔细打量这名男子起来,见他一张脸面,天方地圆,天庭饱满,下颚方圆,颧骨高隆,小眼小嘴,可双眸偶尔流露,却是炯炯有神,锐芒流转。 这名男子谦逊道“不才罗辕,久仰黎前辈名讳,特来仰慕前辈尊容。”黎馥阕哼了一声,驳斥道“少说场面话,究竟所为何事?” 罗辕突然抚掌大笑,笑得眼角噙泪,断断续续的说道“黎……黎前辈……你不仅仅卜筮天下第一,连说谎和演技,那也是天下第一的。” 说到最后,话音愕然而止,一张脸阴恻恻的,凛冽道“少在那里装糊涂,我此行的目的,你最清楚不过,赶紧将那东西交出来。我好放了你和这个村里人一条生路。否则……。”随即干笑了两声。 黎馥阕看向四周伏身倒地的村民,怒不可遏,徒然一丈方圆的威压,向着罗辕身上罩去,他既不躲闪也不还击,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从容淡定,轰地一声,威压如将周围空气压缩一般,这是将阈力增强施加在身周的一种手段。地上的几块石头,因承受不住压强,挤压成了齑粉。 但见被她阈力威压笼罩的五人,前方四人已然大汗淋漓,无病呻吟了起来“呃呃呃”。 甚至有两名,双目翻白,手足猛烈抽搐,僵硬的身躯几欲要跪倒在地,双膝已弯曲无力了,就是跪倒不下。 这并非他们实力强悍或是意志坚韧所然,而是威压令他们无法跪倒。反观罗辕,笑脸依旧,笑容中似乎还饱含讥讽之意。 黎馥阕见状,自然增强了威压的力量,前方四人起初还能呻吟,低哼两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够了,黎前辈。”罗辕右手前伸,猛然用力向上一抬起,施压在他们身上的阈力威压,像一颗皮球遇到一股斥力,向高空中弹射开去,飞向远处的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里,“嘣”的一声闷声巨响,从脚底下传来一股震动,向着远方散去。霎时间,一阵鸟鸣、兽吠声此起彼伏。 黎馥阕沉吟道“此人实力高深莫测,得小心防范。”身子紧绷,凝神对待。显然这种情形,她早已预料,并不感到何种惊讶。 威压一撤去,四名村夫装扮的魁梧男子,只有两人还能勉强站立,但也已是强弩之末,站姿摇摇欲坠,步履交错。而剩余二人,噗通一下,已跪倒在地上。 罗辕全然不以为意,几乎是视而不见,埋怨说道“黎前辈,我礼遇有加,好言对待,你还下手这般不知轻重。你应该也看出,就凭这么一点手段,你是对付不了我的。又何必浪费精力呢,不如就将东西乖乖交出来。免得我一时不高兴,把整个村子给屠戮个一干二净就不好了!”言毕,微微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似乎无辜的杀戮,并非他所愿,而是被黎馥阕所逼,自己才不得已为之。 黎馥阕恨的咬牙切齿,忿恨道“你在人间无端杀戮,莫非就不怕人间界那二门一圣境的褫夺追究。” 罗辕罢了罢手,一脸鄙夷,仰天而视说道“哎,若是人间界的绝情宫,还有那位魔头还尚在,或许我多少会有些顾虑与忌惮。可是……。” 他又大笑道“余下那三家,都已经是明日黄花了。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他又讪笑接着道“其实,我是千百万个不情愿,动手杀了你们的,想我天界高高在上尊贵绝伦,杀你们一群贱畜,岂不弄脏了我净洁的双手吗?” “狂妄!”一声怒喝,黎馥阕突然暴起,双足依次踩踏上村夫装扮的四人头顶,勉强趔趄站着的两人瞬息倒地。 击倒四人后,她凛然跃身飞向罗辕面前,她右掌攻前,左掌捏印,倏忽间,罗辕四周出现八张金黄色,巨型符箓,“天符决-镇神八笈”她大喝一声,八张巨型符箓分置罗辕四面八方,头上脚下。分别是用古篆体写成的“敕、镇、赦、封、杀、灭、净、驱”八字符箓。 已欺身到罗辕身上,忽然,寂静无声,光华收敛殆尽,被“天符决”击中的罗辕,全身被封裹成一块菱角分明的石块。 “喀喇、喀喇”刹那间,石块赫然裂开。里头传来“道技无极圣光”忽而光芒大盛,刺目耀眼,黎馥阕“咦”了一声,大感惊异。 责问道“你既然会天界最强功诀,《玄穹神诀》,天帝张百忍是你何人?”耀目光芒消散,里头显露出罗辕的身影来,他所穿西装,手臂衣袖上已筚路褴褛,手头上此时多了一把长约四尺的战刀,他突然将大刀往地面一插,刀身没入地面一尺,索性将西装衣袖全部撕去,露出虬结的手臂。 他回道“天帝张百忍?他连屁都不是!”听到这种答复,黎馥阕心中骇然,心中思忖道“他既然侮辱天界天帝,那就非他弟子,可是,不是他弟子子嗣,他怎么会《玄穹神决》?” 罗辕谄笑道“传说中的谶咒师果然厉害,非同凡响,刚刚那一招,就是传说中阕族的《神嫉六诀》吧?” 他将倒插的战刀拔起,横陈在前,摆开了架势一副严正以待的姿态。此时,二人相距只有五米,黎馥阕心念村民安危,心想“要把他引开,未免伤及无辜。” 一念及至,已跃然离地,往丛林中飘然而去,速度迅疾异常,罗辕也不怕有诈,毅然追上。 而在几十公里外的城市,在那栋墨蓝色的摩天大楼内,江悦已全副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今日一早来到公司,他就没有见到万磊的身影,拨通他电话,竟然处在关机状态,他又不敢去询问万磊叔叔。最后也只好作罢。 他抽空来到休息室,打开奶奶精心准备的糕点,那原先完好无暇的玻璃盒子,不知什么时候,盒身裂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他端起盒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甚为痛惜,心中嘀咕道“怎么这么倒霉,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哎,又得破财买个新的。”内心却隐隐惴惴不安,心神不宁。 “嘭,嘭,嘭”在茂密的树林里,接二连三传来爆炸声,一会几棵大树霍然倒下,一会一整片树木化为尘埃。原本茂密的树林变得斑秃一样,地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坑洼,如月球表面一般,甚至有些地方,让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会毛骨悚然的蜂巢洞窟。 黎馥阕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可身上无任何伤患,罗辕身上穿着的西裤此时也破烂不堪,神态极其狼狈。 他心道“没想到这老太婆还能负隅顽抗这么久,不过擒下她只是时间问题,她现在也不过在作困兽之斗吧了。可惜我才刚刚到手《玄穹神决》不久,所学只有那么一招半式。又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和防甲宝衣,不然也无需大费周章。” 缓息得片刻,让黎馥阕有了喘息的机会,她不仅暗暗吃惊,眼前之人,与他交手数百个回合,乍一看,她似乎占尽上风,可她心中清明,每当自己调动大量阈力使出杀招时,眼看就要得手,将他击杀或是重伤。 在关键时刻,罗辕总能堪堪躲过,化险为夷。若再长时间鏖战,最后自己的下场不是被生擒逼供,就是饮恨当场,得想个法子出来。 可罗辕哪容得她想好对策。战刀高举于顶,一刀挥舞过来,这一招显然破绽百出,可黎馥阕当年与江悦爷爷携伴,能躲避无数高手追捕围剿,靠的可不是运气。 她身经百战,阅历与实力都是技压群雄,高人一筹的,岂会轻易上得罗辕的伎俩。她飘然而起,身子直挺挺地在空中立着,单手似缎带般画了个圈。待身置罗辕头顶时,右掌电光火石一掌击向宽大的刀身上,只听到一声闷响“咔”,这柄削铁如泥,坚硬度远超钻石的战刀既然裂出了一道口子。 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掌打中,罗辕立足不稳连人带刀向左边倾斜,他也非等闲之辈,趁势而出,突使一招拿手功诀的武技“秋凉夜月”人与刀翻滚而上,势如庐山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 见形势不妙,黎馥阕倒挂冲天而飞,使出一招“空亡诀-天命柱”登时从周身现出九根雕龙刻凤、流光溢彩,晶莹透亮的擎天巨柱,以九宫格排列朝罗辕压去,同时,黎馥阕的身影不断闪现在九根柱子里,移形换影,让人捉摸不透,先立于不败之地。 这仿佛如来佛祖倾轧而下的五指山,让罗辕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压迫的他连喘息都开始紊乱起来了。只遥遥听闻金戈铿锵之声,厮磨的迸发出丝丝火花。 终于战刀也因抵受不住“空亡诀-天命柱”形成的擎天巨柱的压逼,应声碎裂,便如被撞击破碎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散落满地。 第22话致命弱点 千钧一发之际,四位灰黑身影闪入战场中,手中各持兵器,使用着各自看家本领的道技,使的九根擎天巨柱降落速度减慢了下来。罗辕把握时机趁隙逃脱了出来。 “嗖嗖嗖嗖嗖”五个身影,随即离开了战场,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九根柱子落下,烟尘滚滚卷起,扬起十几米高的沙尘,霎时间视线模糊。 原本喧嚣的战场,瞬间陷入沉寂,黎馥阕在落下之时,已几个跃步,退了开去。她衣裳白鬓上全是汗水,脸色都有些泛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凝神备战。 而在远处,罗辕状态狼狈至极,手无寸铁,可笑容愈发癫狂疯魔,他笑道“你们终于来啦!”可内心却怒骂“一群无用的废物,简直蠢如鹿豕。”但见这四名灰衣人就是初来乍到便被黎馥阕阈力威压压迫,又被双足踏晕的天罡四将。 听到罗辕的话语,他们羞愧得无地自容的低垂着头,无言以对。以他们的实力,若不是黎馥阕与罗辕已鏖战许久,阈力匮乏,即便他们拼尽老命,使出压箱底的绝技,也丝毫动不得刚刚那“空亡诀-天命柱”的九根擎天巨柱的。 “黎前辈,你切莫万万不可逃走呀!不然我心情糟糕透顶,即使弄脏双手,也定要把这个村里的人屠戮干净,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就杀到天涯海角。若你嫌麻烦,就乖乖将东西双手奉上。”罗辕声音洪亮的呐喊道,他深怕黎馥阕就此逃走,于是出言威胁,以此挟制她行动。 也是他这种无情无情,泯灭人性之人,万万也不会明白人类至深至真的情感才会想到逃跑。黎馥阕在这片土地生活的太多年了,她深爱着这片热土。 她深爱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他们即便被生活压迫的腰也直不起,即便为生计变得蓬头垢面,可他们那灿烂纯真的笑容,却是这世上最朴实,最真挚的。 她脑海中慢慢浮现过一张张亲切的面孔,闪现过一幕幕与他们相处时的画面。是的,她无法割舍掉这份感情。特别是这份情感中都包含太多太多孙子成长的点滴。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一家人不能团团圆圆在一起。一辈子最欢心的事情,是能看着自己的儿孙成长,含饴弄孙,人间至乐。若至亲至爱的人能相伴相随一生,清贫寒苦也能一笑而过。 人类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追逐名利时的那股狠劲,也不是攀附权贵时的那种心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深爱的人所迸发出的那股力量,是一旦坚定了信念,就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 滚滚尘埃被飓风散去,显露出来六个人的身影,黎馥阕一扫颓态,双目焕发炯炯金光,这是坚决的信念所散发而出的光芒。此战,她不能退缩,亦无路可退。 罗辕见她仍在,笑容显得更加阴鸷癫狂。仰天大笑,心想“这些人真是愚昧之至,什么狗屁感情,唬一唬,吓一吓,便畏首畏尾,不敢逃走了,不过更好,省去我许多功夫,若她有至亲尚在就更好了,捉来要挟一番,东西还不乖乖双手奉上,可惜呀!可惜呀!” 他对江悦的存在一无所知,这也正是谶咒师的可怕之处,他们不仅仅能占卜吉凶,预测前因后果,若是功参造化到达传说中“道法自然”的境界,甚至能瞒天过海,翻山倒海,篡改天地气运,万物法则。 其次,罗辕等人藐视一切,认定除他之外的任何生灵都是贱如粪土,固然一屑不顾和人间界的人们交谈,明察暗访等诸多琐碎杂事了。 他大喊道“黎前辈,你不走那是好的很呐!把东西交出来吧,我饶了全村人性命。” 黎馥阕道“痴心妄想,你得到那东西,遭殃的可是三界,到时生灵涂炭,岂不辜负老头子一番心血。今日非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语言毕,俄顷间,原本千疮百孔的空旷地面发出“轰轰轰”震天动地的声响,地壳产生强烈的挤压与碰撞。罗辕等人个个足下摇晃,趔趔趄趄、东倒西歪地,罗辕心感有异,率先腾飞而起,天罡四将也见势不妙,同样飞起,可刚飞离地面二十余丈时,耳边传来狂风呼啸之声“呼呼呼”,五人仓忙间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是一股遮天蔽日,暗红色的罡风。这回着实是罡将遇罡风,针尖对麦芒,孰强孰弱不是看人多了。 天罡四将手握兵器,有拿剑的,有持棍的,有握幡的,有持枪的。四人各出绝杀道技来去抵御。 只见红色、暗金色、青色、黄色的四条道技光波,向暗红色罡风冲击而去,罗辕也来助力,可他少了兵器,如那渔夫缺网,威力自是大打折扣。 双方僵持得片刻,人力有穷时,天威不可犯。只斗得半刻钟,罗辕五人就被暗红色罡风刮落在地,重重地摔落地面,罗辕与持棍、拿剑的两位天罡实力和根基都浑厚扎实,伤势不重,只咳了一点闷血,脸色涨红外,便已无恙。 但另外两名握幡、持枪的天罡,就没这么幸运,胸前肋骨断了数根,脑袋眩晕,双目昏花。行动受限,站起身来也是摇摇晃晃。 突然地面断裂成无数道口子,地底窜出隆起一座座如尖刀一样的山石,锋利无比,透发寒光。 罗辕与持棍,拿剑的两位天罡将,身手敏捷,一个地滚躲了过去。不是他们不想跃起或腾空逃脱,而是上有罡风压迫,能站立起身已属万幸了。 可握幡与持枪的两位天罡就没那么侥幸了,二人身负重伤,来不及躲避,一人被断裂涌动地地壳夹死,一人被许许多多凸出的尖锐山石万箭穿心,血肉模糊,死状凄惨叫人不忍目睹。 但罗辕等人的梦魇并没有如此轻易就消殆,紧接着又是一根擎天巨柱穿破暗红色罡风,朝他们三人压迫过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谓是厄运连连。这一刻,罗辕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惊恐的神情,更枉说另外两名天罡将士了。 三人大惊失色,但还是罗辕最先镇定,他大声喝道“快,出尽全力抵挡。拼死也要熬过这关。”趁二人惊魂未定,一手提一人衣领,往那根巨柱抛去。 黎馥阕此时紧咬牙关,身处巨柱之中,俯冲而下。她脸色较之前更加苍白了,白的如一张白纸一般。 两名天罡将士,被抛掷到空中后,才恍然醒悟,两人都懊悔万分,此刻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清。两人催尽体内阈力使出道技去顽抗,可已是杯水车薪。 擎天巨柱压降下来,两人自感凶多吉少,连忙要向后逃窜,谁知,身后的罗辕却用尽阈力,推举着二人,让他们不得撤退。两人自知已无退路,心中对罗辕充满怨恨,口中呕咳出鲜血,拼命抵挡着。 “哗啦,哗啦”擎天巨柱与空气摩擦,发出破空声响,原本晶莹剔透的巨柱,缓缓变的稀薄起来,若隐若现。 两位天罡的奋力一击,也只是起到减缓巨柱下降速度的作用,当巨柱临近,“噗”的声已将持棍天罡将士撞成肉泥,他虽身死,可一对眼珠子,却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罗辕。久久不能瞑目。 或许是罗辕与拿剑的那位天罡将士命不该绝。巨柱只在击杀了一名天罡将士后,后继无力,由若隐若现渐渐变成消失,黎馥阕坠落而下,已站立不稳,单手撑地。 死里逃生,罗辕大喜若狂,趁人之危谋财害命这等事,罗辕自然不会错过,一个迈步,将已经精疲力竭的天罡将士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双足点地,仗剑直刺黎馥阕咽喉。 这一剑之力,穿山击石只是等闲事,何况还是一位垂暮老人的脖子。可黎馥阕的眼神依旧是那般刚毅,坚决。若死的勇气都用,为何不敢生? 急若流星的一剑,刺入到老人的咽喉,不带一丝血迹。罗辕整个身躯穿透过黎馥阕的身体,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在他还深陷迷茫中时,全身四肢百骸已被重掌击中,罗辕闷哼一声,口中狂吐鲜血,内脏剧痛。却是被黎馥阕加以还击的。 这一切匪夷所思之事,实则是黎馥阕用了“神嫉六诀”中最后一招“神嫉诀”这一招使出,可毫无限制连续使用剩下五招“神嫉六诀”,如刚刚肆虐的罡风与地动山摇的山剑,便是“元辰诀”与“日辰诀”的合用,雕龙刻凤的擎天巨柱“空亡诀”,然而“神嫉诀”最让人惊惧的,却是那虚化不灭的躯体。 黎馥阕欺身到呆立着的天罡身前,劲风甫动,一掌杀向天罡要害,一声不吭,便已倒地,生死不明。 将最后一名天罡将士打倒后,迅疾转身,朝罗辕奔来,就在两人相距不足五米时,罗辕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桀骜不驯,狂妄不羁。原本洁白的牙齿染满猩红的鲜血,模样甚是狰狞可怖。 他神情激动,大吼道“想杀我,你想杀我?门都没有,门都没有,我是不会死的。”他这几句话不知是疯狂后的臆语,还是信心满满的宣言。 黎馥阕不去思考,也无空去思考。她现在一心只想将他手刃。便可与孙子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她还要看江悦娶妻生子。 罗辕状若癫狂,霍然起身。持剑上前与黎馥阕搏斗,可两人性命相搏,若是互有拆招,留有顾虑,便要见手段高低了。 可这场战斗,只有黎馥阕打人,罗辕却根本伤不到她一丝。这种与其说是搏斗,还不如说是挨打。胜负已分,只是看罗辕能抵抗多久才被击杀。 两人你来我往,上跳下蹿,罗辕的武技也着实高明,虽然身上多处已中掌击,他都能堪堪躲避过要害。两人斗了一会,黎馥阕毫无顾忌,直来直往,猱进鸷击,力求一掌一拳就一击必杀。 又打了将近半盏茶时间,罗辕已脱落几颗牙齿,肋骨尽断,可他笑的更为疯狂,打的越是顺畅。慢慢的被击中的次数渐渐少了,也不知是黎馥阕油尽灯枯了,还是罗辕进步神速。 黎馥阕一掌朝他天灵盖拍去,罗辕已然躲闪不及,双手交错格挡于头顶,“啪”的一声,这一声对罗辕来说简直是世界上最悦耳美妙的声音,黎馥阕的手掌既然与他手臂接触了。他心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右脚一踢,果真踹中黎馥阕腹部,使她连连倒退,踉跄站立。 “哈哈,哈哈,传说果然是真的,传说是真的,我命不该绝,今日天运眷顾于我,你还不束手就擒!”罗辕满脸涔涔鲜血,仰天肆意大喊。 第23话《居央灭魂印》 几朵乌云遮住了方才还耀目灿灿的太阳,世间骤然变的灰蒙蒙的,空气也变得阴郁沉闷起来,原本偶来的几缕清风,也停了下来。 空旷狼藉的空地上,黎馥阕脸色萎靡,矫健的身躯也似乎佝偻起来,老态毕现。再也不见之前的精烁和优雅。 四周回荡着肆意癫狂的笑声。罗辕笑声渐小,笑道“传说阕族的女人,与男人真心相爱,便会把自身累积的七成修为传给那名男子。你空有高超的境界,可修为少了七成,犹如绠短绝泉,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他自言自语说着,黎馥阕默然不语,可一提及这个传说,不由想起那位潇洒不羁,气宇轩昂,让自己为之一生倾心的男子。想到昔日的温情,心中暖溢,露出浅浅的笑容。 罗辕又道“我还道这传说是假的,不过也对,什么叫相爱?这世间本就没人能说清道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种鬼话,本就是哄骗一些痴男怨女。我说这叫厮混苟且还差不多,不过这次我着实得了大大的便宜。”说着哈哈大笑。 黎馥阕轻蔑一笑,轻轻摇头,说道“狗彘尚有三分情,你这种泯灭人性之人,又怎么配明白人世间最宝贵最真挚的情感。你这辈子都不会懂的。” “老头子,看来我只能使用你传授的封印诀了,希望能顺利使出吧!”黎馥阕沉吟道。她缓缓挺立身子,长长的呼了口气。 蓦然间,一道磅礴的紫气从她身上射出气冲斗牛,穿透了云层,一束阳光透过孔洞普照下来。 她整个人气势为之一振,可伴随而来的是胸腔为之剧痛,一口腥甜喷出,如挥洒而出的泼墨,溅落一地。可气势越发盛极。 一阵热浪席卷而过,罗辕戛然止住了笑声,他暗暗咋舌,诧异道“她不是已经精疲力竭了吗?怎么还能使出如此威能浩大的功法。没理由的,不可能的。” 他对这一切显得难以置信,不过惶恐的神情稍纵即逝,持剑严正以待。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 天空上的乌云越发黑稠,在翻腾滚动着。被射穿的孔洞也渐渐聚合,立时周遭变得暗无天日。隐约只能见到人模糊的轮廓。 罗辕一脸错愕的看着这天地异动,心道“她肯定在蓄势出招,我得先发制人才行。”心念及动,人如鬼魅一般,忽隐忽现径直冲前杀向黎馥阕的身前。 他一剑横劈,仿佛疾风扫落叶般,要将黎馥阕双脚削去,这一剑来得迅猛刚烈,不出意外,这双脚定然是保不住了。 只听“叮”的一声,宝剑断成两截,只是被这么搅局,黎馥阕体内五脏六腑翻滚如沸水,一口鲜血又是喷吐而出。脸色变得煞白如纸。 罗辕立弃手中断剑,左手食指和中指成鹰勾,直取她双眼,硬生生一勾,指甲断裂,指尖绽裂而开,鲜血汩汩流出。他只觉双指麻木阵痛,十指连心,剧痛传达到心脏位置。但黎馥阕依旧完好无损。 两次偷袭失利,他也不恋战,腾空而起想找一处安全位置静观其变。可他只飞身离地三十几丈。一股霏霏之音响彻天际。 “混沌无极生阴阳,两仪二气生四象,四象生灵定乾坤”这咒语犹如梵唱,抑扬顿挫,如魔咒一般,一听之下已回荡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黎馥阕大喝一声阵技“四象锁天手”嘴角沁出一丝血丝来。 罗辕置身高空,全神贯注的死死盯着黎馥阕的动静,忽然一瞬间,黎馥阕竟然凭空消失,任凭他如何使用神通去感知,发觉黎馥阕似乎就如消失在这世间一般,化为了空气,融为天地寰宇。 倏忽间,他头顶上方天际上,传来一声怒吼,“轰”的巨响,下方土地塌陷数尺,树林里的树木已然折断数截。 一尊龟蛇模样的生物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罗辕头顶,这声怒吼俨然是传说中的玄武圣兽所发出的声音。 天地间悠悠唱诵着,传来的黎馥阕的声音“玄武坠”。罗辕正待要仓促逃离,可身体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他张大着嘴,只能忿恨的接受一尊犹如小山般大小的玄武坠压。 “嘣”山崩地裂的塌陷,地层断裂崩塌,这股震荡之力,直传到方圆十几里才停止。幸好黎馥阕故意引他到一处荒无人烟的森林中。不然这股震荡,造成的破坏得死伤多少无辜性命。 罗辕瘫软的趴在地面上,一尊玄武压制着他,让他连头的抬不起来,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停止。“青龙绞”一声龙吟从远处传来,一尊青龙身影闪现,它身长九百九十丈,它用硕大的身躯将伏地的罗辕全身盘缚。 紧接着黎馥阕又唤道“白虎伏”“朱雀缠”,东西两方各传来一声虎啸,一声雀鸣。朱雀圣兽挥舞着火红的羽翼,一双利爪已将罗辕四肢死死扼牢。 雪白的白虎咆哮着,惊天动地,虎掌已撕裂罗辕后背,摁倒在地。此刻,他已面目全非,骨头尽断,已然奄奄一息。 前方兀然出现黎馥阕的身影,她全身酥软,瘫坐在罗辕前方,身子晃摆了两下,“噗通”已伏倒在地。只有一双眼睛半闭半合的无力盯着被四圣兽封锁行动的罗辕。 她甚感欣慰,喃喃道“老头子,我没辜负你重托,算是保住我们的家人和秘密。”随即快要力竭晕倒过去。 就在这时,被四圣兽封锁行动的罗辕身上幽幽萦绕着一丝丝黑气,这股黑气慢慢凝结成一张人脸,这张面孔由一团黑烟形成,一时状如恶鬼,一时状如笑脸小丑,可那样子不管如何变幻,赫然就是罗辕的面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瘫软倒地的黎馥阕惶恐不已,颤声道“这……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你究竟是什么人?” “嘿嘿,嘿嘿,我说过我不会死的,只是我实在不想动用这种力量。”黑烟面孔讥笑道。这份力量他也是稍微触及,一旦使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脑袋骨髓,剧痛七七四十九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肯动用。 从他身体里的断骨处发出骨头接合的“喀喇喀喇”的声响,流淌一地得血液也倒流回吸入体,虽然他仍然动弹不得。 这肉眼可见的恢复能力,不免让黎馥阕心生忧虑。这未知的力量不知是什么来历,不知有何效用,自己以油尽灯枯之力使出的阵技“四象锁天手”若被他破去,之前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了。 这见到罗辕所使出未知的力量,她已再无余力力挽狂澜,登时她方寸大乱,焦急担忧起来,才对这功诀丧失信心。 这“四象锁天手”威能浩大奥妙莫测,但所需阈力之丰,便如鲸吸牛饮,她在巅峰时期,使出那是易如反掌,但今时不可与往日而语,这也是她为何一来不使用这等阵技。 罗辕畅怀笑道“我一会恢复过来,你还不乖乖受擒,我定有手段让你交出那东西,哼,我定要杀光这个村子里的人,一个不留,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他跋扈叫嚣,又道要杀光村子里的人,立马让黎馥阕方寸大乱,一时失了冷静判断,呵斥道“你敢,我和你拼了!” 双眼微微闭合,往昔的一幕幕都窜上心头,一见倾心的男子,两人在阕族圣灵下的誓言“今昔相伴,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矢志不渝。若一人死,不愿一人苟活,宁可赴那黄泉,再做一对比翼鹣鲽,生生世世共度白头。” 爱并不是在对方青葱勃勃,风华正茂时,欢喜地牵着对方的手。而是在其华落色衰,风烛残年时,还能彼此搀扶着走到最后。 她嫣然一笑,笑容如痴如醉,煞白的脸上添上一点淡淡的绯红。随即想到了自己不幸的两个孩子,还有自己的孙子。心中隐隐作痛。 “悦儿,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这世间有什么困难厄运,都一定要乐观开朗,虽然我给不了你家财万贯,却给了你一颗善良的心,奶奶要去见你爷爷了。记得以后一定要准时吃饭,不要懒床了,奶奶不能看到你娶孙媳妇了。”黎馥阕心中念叨着,目光中闪现一丝眷恋又坚决的眼神。 而后,嘴中缓缓念道“吾以三魂勾动天地阈力,吾以七魄祈禳万物万灵借一丝灵性,结居央开天盘古咒,合灭魂灭识印”“居央灭魂印”她身躯立时焕发出耀眼金光。 一尊无性别特征,赤身裸体的金色赤足巨人幻化而出,他身缠绕着一条黄色长龙,龙首怒目咆哮,四只圣象圣兽皆遥相呼应,金色巨人一头发丝飞舞,脸上无嗔无忧,无喜无悲,双手合一,作那灭魂大印,一个跨步,灭魂印击向被四象锁天手封锁着的罗辕。 这一次,罗辕再也不能如之前一般从容自若,当他见到这金色巨人时,本能得生出恐惧与渺小之意,犹如他只是一只蜉蝣,这金色巨人是那大树。他惶恐大叫,黑烟缭绕汇聚的面孔大哭大吼,即便舍弃这具躯体,也要逃离这个地方。 悄无声息,一个印记没入罗辕身体,金光闪烁几下,而后消失不见。而那黑烟面孔被困进那具躯体内。 苍穹上的乌云已停止了翻滚,“嘀哒、嘀哒”如挤压的海绵,降落倾盆大雨,洗净着战斗后的痕迹。一口口大大小小的坑洞被雨水冲刷进淤泥,填充抚平,而罗辕的躯体也被掩埋在其中一个坑洼的大坑里,而四圣兽仍旧封锁住他的身躯。只是肉眼不能看见。 黎馥阕的身体已被大雨淋湿,灰白的发丝披散在泥泞的泥土中,只见她身躯此时缠绕着一丝淡淡的灰光,这道灰光裹住她身躯,飘向了村里有人烟的地方。四只圣兽也不知是因为惋惜还是哀怜,低低哀吼。 她脸上笑容灿烂,雨水顺着眼角流下一串串水珠,也不知是天上的雨水,还是她落下的泪水,但她是欣然离去的。 在几十公里外的花桥村江悦家门前,这里霁日光风,显然雨过初晴,草木含着雨露,在明媚的阳光下,显的水光粼粼,那棵海棠树上,绽放着艳丽的花朵,在枝头上,正有两只蝴蝶在扑飞着翅膀欢快地嬉戏。 第24话绝望与希望 珍惜这个词,从来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只有当失去后,心生愧疚了才想到该去珍惜。可该珍惜的人和事物都已成过眼云烟,到最后我们剩下的也唯独只有遗憾。 灰色的光团裹着黎馥阕的遗体飘落至一处临近花桥村的树林边上,而后缓缓消散不见。这是她使用最后一丝阈力所化作的光团。 为的是不让人猜疑她无故的失踪,至少要让孙子知道,自己是死去,而不抛弃他,离他而去。就让这一切都认为是自己突生病故,不让多生变故。 市集上的村民都悠悠转醒,可对前事,无人可忆起,人人精神恍惚茫然,试图回想自己为何晕倒,可脑中兀自一片空白。 到晌午时分,金乌耀空,幸得先前下了一阵滂沱大雨,空气中微微带着一股潮湿气味。 在那栋通体墨蓝色的大厦内,江悦一个人吃着午餐,平日里,这个时候,肚子早已擂鼓喧天,饿的饥肠辘辘了。可今日不知为何,从九时起,他就开始心神不宁,无精打采的样子,古有啮指痛心的故事,而今呢? 即便此时,饥饿难当了,也无一丝食欲。若万磊在时,还能与他互吐衷肠,心情便能缓解些许。可今日挚友的无故旷工,令他本已煎熬的情绪更添几分担忧。他郁郁寡欢的望着盛放糕点的餐盒怔怔出神。 周惠见其一人独坐,凑去与他攀谈,说道“江悦,你“男朋友”万磊今日没来上班,你便闷闷不乐啦!”说着咯咯直笑。 江悦无奈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他支颐而坐,木讷地讪笑答道“不是的”内心却想“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便只草草搪塞了事。 旁桌的几位已婚妇女正在聊着八卦事情,见到有人打趣江悦,也凑趣道“万磊定是另结新欢,不要你啦!”众人听后,开怀大笑。 他也只能附和傻笑,默不作声。他性格腼腆沉默寡言,对男女情爱之事懵懵懂懂,在公司里他即使面对心仪的女孩,因羞涩也不敢与人闲聊几句,只与万磊有说有笑,不免被人拿由头当做笑柄。 但他任劳任怨,任凭人家差遣使唤,也从不抱怨,久而久之在同事心中便成为了老实人、老好人的形象,但这类印象伴随而来的便是好欺负。 他平日里免不了成为众人揶揄取乐的对象,可他竟也满不在乎。虽不以为荣,也不引以为耻。 几位同事拿他取乐了几句,但见他不像往日那般和颜悦色,都觉无趣,于是不再理会他,留他一人独自发愣。 正当他怅然若失时,裤兜里的那部老旧手机响起了“铃铃铃”的铃声,显示是该城市的区号。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江悦满腹疑惑的问道。电话那头是一位男子的声音,他中气十足的说道“喂,是江悦先生吗?” 江悦眉头微皱,脑中在思绪着这通电话的目的,他迟疑的回道“是的,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的男子顿了顿语气,轻声道“我们是警察,有件事情,我们必须通知你,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接到花桥村的报警电话,发现一名老人的遗体,而经过确认,她姓名为黎馥阕,正是你的奶奶。请你回来一趟,协助处理。” 江悦接到这噩耗,心脏嘣的一下狂跳,他难以相信这一切,他愤怒异常,大声喝道“你这骗子,诈骗也该找其它理由,神经病!”他不由分说,气冲冲的把电话挂断。 众位同事被他的喝骂声吸引,心中都呢喃道“原来他脾气这般火爆”“什么事能惹他这么愤怒?”顿时他成为众人议论焦点。 他忐忑不安的坐着,脚上直跺地,频率越跺越快,心中惴惴不安,如芒刺在背,心想“难道真的是警察?不可能,我阿婆身体健康硬朗,打死我也不信她出事了。但是怎么别人知道她姓名和我的姓名电话。” 他越想越害怕,可转念又想“是了,现在骗人手段层出不穷,个人资料被人非法贩卖,找我的资料也是小事一桩。对了,就是这样。”他自我安慰,不安的内心瞬间平拂了一些。 过得一会,已过了休息时间,他收拾好餐余,行在走廊上,口袋里的手机又兀然响起,他心中有不好预感,平时,他一个月也难得接到一两通电话。 在这世界上给你电话最频繁,最关切你的,也许是推销商品的销售人员,这也正是许多人的无奈。 他急忙拿出手机,显示的号码是隔壁邻居宋大爷的电话号码,这时,他全身已在抖擞,脑袋发眩。 那接通按键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他勉力按下。接起电话说道“你好,宋爷爷。”双唇也在发颤,声音结巴着。 电话那头的宋大爷说道“喂,小悦,是小悦吗?”他语气急促,随后又吱吱呜呜,先的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这一举动,更让江悦焦急难安,连连催促问道“宋爷爷,怎么啦?怎么回事?快说啊!快说啊!” 宋大爷语气严肃,惋惜道“小悦,你刚刚有接到一通电话是警察那边打来的吧?警察说的是真的,你奶奶她,她……她病故。遗体是在树林边上发现……” 不等他说完,江悦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无力,跌落地下,“啪”的声响回荡在无人的走道上。他强行搀扶着墙,人还是慢慢跌坐,晕倒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人在遇到极度伤感震惊的事情,人体会产生自我保护,那便是昏厥。 当他醒来,也已经是下午时分,他第一眼见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眼神迷茫,四处张望,身旁坐着一位低头玩着手机的周惠,他开口问道“周惠,这里是哪里?” 周惠见他醒来,大喜过望,心想“终于能下班了。”她对江悦说道“有人发现你在走廊晕倒了,就送你来医院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江悦点了点头,心中似乎有什么郁悒的事情,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两人沉默了一会,周惠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他道“是了,有几通你邻居家打来的电话,说如果你醒了,立马去花桥村派出所。” 闻言,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晕倒,自己心中牵挂的事情是什么,他忙慌翻身起床,急忙冲出病房,病房内的几名病患见这名病友这么快能龙精虎猛的康复,都好生羡慕。他已消失在周惠眼前,她早已来不及阻止他。 他慌乱的疾奔出医院,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他神色慌张的说道“师傅,去花桥村。” 司机从后视镜中睐了一眼,心中暗暗猜想道“这人慌慌张张的,还去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是打劫吧,看他样子又不像那种人。”司机犹豫是否是回绝拒载。 江悦双眼微红,哽咽道“师傅,麻烦你快开车,我有急事,我家中有人出事了,求你快点开车好吗?” 那名司机听闻,瞧他表情,也不像撒谎,踩起油门,往花桥村上驶去。由于是下班高峰期,道路拥堵,汽车一行一停,每一次停顿,江悦的内心就煎熬一分。车内两人默然不语,江悦只是急切的看着时间的流逝,和眺望着前方道路。 行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结账时,将近两百元。江悦倾尽所有结付了车资。他赶忙跑到派出所,有几名村民见到他来,心中长吁一口气,大家知道他晕倒了,并没有责怪于他。宋大爷率先说道“江悦,节哀顺变。”江悦哽咽的问道“我阿婆呢?” 有两名村妇听他唤道黎馥阕,都低头抹泪。宋大爷领着他去找警察,村内的派出所,大家彼此都熟悉,那名中年警察说道“江悦,你总算来了,你奶奶的事情,我们都感到惋惜。”江悦迫不及待的问道“我阿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年警察说道“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她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疾病。”江悦摇着头,双手撑扶在桌子上,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婆身子一直都很健康,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病故,乔叔叔,你不信问宋爷爷他们,阿婆的身子一直都很硬朗,是不是?”说着转头凝望着几名村民。 迫切的等待他们认同自己的观点,虽然村民们都知道黎馥阕能挑能抬,默认她的确身体很健康,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是没有人能预料的到的。众人都沉默的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江悦神情激动,涨红的脸,握着宋大爷的手臂,问道“宋爷爷,你说啊,你告诉乔叔叔。”宋大爷撇过头,摇头不语。江悦依次问了几名村民,人人神情如一。 中年警察乔叔叔,说道“江悦,冷静,出了这种事情,你要勇敢冷静地去面对,而不是现在这个状态,若是你奶奶在天有灵,她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江悦沮丧得哽咽问道“我阿婆的遗体在哪里?我想见她最后一眼。”警察乔叔叔说道“由于你奶奶突然死在路边,遗体有待进一步尸检,现在停放在指定的医院停尸间里,一会我带你过去。不过经过我们多年的经验判断,你奶奶确实是死于病故的。” 江悦缄默着,心中万万也不认同阿婆的死,是出于病故。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是他们查不出来,明天就会真相大白的。 于是,江悦在乔叔的带领下,驱车来到医院的停尸间里。当他走入那阴冷的停尸间内,冰冷的寒气刺痛着他肉体,可更痛的,是他的内心。警察乔叔叔对他说道“江悦,我在外面等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停尸柜里躺着黎馥阕的遗体,江悦不敢上前一步,并不是因为他害怕鬼怪荒诞之说,而是他由始至终都不相信,自己的奶奶已经过世了。 他呆立的站立了一会,脑海中浮现的是所有与奶奶共同生活过的片段。在他幼小时,当他拿着在学校里画的一幅我的家庭的图画给她奶奶看的时候,图画中人物歪七扭八,他用稚嫩的小手绘画出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他自己的样子。 当他拿给阿婆看时,都会惹得她黯然流泪,当时他不懂,幼小的他安抚说道“阿婆别哭,别哭,悦儿惹你不高兴了,我以后再也不画画了。” 可奶奶轻抚他的小脑袋,温言细语的说道“不,奶奶是高兴才哭的,你画的很好,画的很漂亮,以后要多画。” 那时的他耸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然而此后,他再也没有画过全家福之类的图画。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写了一篇叫“我的奶奶”的作文,获得了全班高分,他兴高采烈地回家念给阿婆听时,阿婆欣慰开怀的模样,他仍然记忆犹新。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他终于还是迈出了沉重的步伐,他见到黎馥阕安祥的面孔,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微笑,他心头酸楚犹如千百记钢凿在琢着,鼻尖酸麻,眼睛内血丝布满,可是欲哭无泪。 他伸手触及奶奶的脸颊,躯体冰冷的感觉,从手上传递过来,冷有时候是一种温度,冷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感觉。 他嘶哑的喉咙喃喃道“阿婆,阿婆,你醒醒啊!我是悦儿,我来看你了,你别睡啊!你不是答应我要长命百岁吗?你不是说要看我娶妻生子吗?你不是还有好多笑话没对我说完吗?你起来啊!我说过要让你住上舒适的房子,让你过上安逸的生活,我都还没……还没。”身体软弱无力,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拼搏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生活,而更好的生活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家人,在忙碌的过程中,我们却放弃错过了太多太多。当蓦然回首,也许成功的那天,该孝敬的人,守护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权衡之下,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 “咦”江悦忽然发觉,系于奶奶颈项上的编绳已然不见。心中虽然悲痛,但还是想着“莫非被他们收走?”念头瞬间被丧亲之痛盖过。 时间在嘀嗒嘀嗒的流逝,门外的警察乔叔叔害怕他在气温冰冷的地方待的过久,加之伤心欲绝,寒气入体,容易得病。凛然进去,将他拉出来。 江悦哀求着,祈求再逗留一会,他撕心裂肺的呐喊道“乔叔叔,求你,求你再给我逗留一会,我再陪奶奶多一刻也好啊!求你行行好。” 听着他苦苦的哀求和凄厉的语气,不免让人心软怜悯。可出于对他安全的考虑,乔叔叔还是把他连拖带拽的把他带离了停尸间。 出来后,江悦泣不成声的问道“乔叔叔,你们是不是收了我奶奶一条系在脖子上的红色编绳?” 乔叔叔迟疑片刻,道“我去帮你问一下,看他们是不是有收起。”他打了一通电话询问后,对江悦摇着头,表示没有。 江悦心想“那敝帚自珍的物品,岂会无缘无故就不见?这么多年都不会不见,怎么突然今日就不见?”疑笃一起,一发不可收拾。乔叔叔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系在脖子上的红线。” 如此答案,令他忽然大嚷道“阿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他双膝噗通重重跪倒在地,哀求着乔叔叔,凄厉的道“乔叔,我阿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一定要将凶手抓到,让其绳之于法。” 乔叔叔疑惑道“江悦,你为何突然何出此言?”江悦将事情一说,哭得更是凄惨。乔叔叔温言道“江悦,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不能单凭一条绳线就断定你奶奶是死于非命,这根本不足以构成动机和证据” 江悦又再苦苦哀求,最后还是无果,他怀着满心怆恻悲痛的心情,被人押送回到家中,邻居宋大爷与一些村民知他伤心,都过来慰问安抚,送来一些食物和帛金。 天已垂幕,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江悦没有打开一盏灯光,他不敢瞧见与阿婆共同生活过的环境,害怕触景伤情。脑袋中浮现的是过往祖孙二人欢乐的画面,耳边犹有传来阿婆温柔的叫唤“悦儿,悦儿。” 他瘫躺在阿婆所睡的床上,泪水不自觉的流淌,从此,自己就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孤儿了,这世上最凄凉的,莫过于没有亲人的疼爱。 寂静的屋子里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猫叫“瞄,瞄。”这一声,犹如新泉喷涌,浇醒了江悦,他灵光一闪,大叫一声“啊!有希望了,阿婆有救了。” 第25话《源于血缘的直觉》 这一声猫叫,让他想起了昨日里所经历的奇异历险,地域,那个神奇神秘的地方,那里一定有救活阿婆的方法。 他内心重燃起了希望的星星之火,人活在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失去希望与理想后,那种行尸走肉般的苟活。 突然,肚子饿的直打鼓。他回来后,滴米未进。此时有了让阿婆复活的希望,心情缓解了些许。他自我鼓励道“好,先饱吃一顿,养足力气,即刻出发去寻找地域的路。” 圆木餐桌上摆放着村民们送来的食物,这时已被他处理了一大半。“事不宜迟,按照他的想法,当初是在夜晚回家的路上,误打误撞搭乘了“地域三号线”的,若还要去寻找地域三号线,非从哪地方开始不可。”他主意已定,立即动身。 这时已是夜间八点来钟,他背上行囊,已出得家门,乡间的夜里分外静谧,偶尔几声蛙叫虫鸣回荡在田野。 他披着月色赶路,步伐轻快的奔跑在乡间崎岖蜿蜒的小路上。此刻,心中满是惆怅与悲伤。幸而在这黑暗的路途中尽头仍留有一丝曙光,这便能让他万死不辞的去争取。 虽然他自知能再遇上“地域三号线”的机会极其渺茫,但不努力去找寻过,就这么平白放弃,更毫无机会。 去搭乘地铁接驳线的公交车站的路径,他早已轻车熟路。经过了约三个小时的奔波,他已如期而至,这时已是晚间十时许。 这条马路仍与平日一样,行人寥寥,但来时见周边多了许多整装待发的巡警,料想是因之前的飙车党发生的车祸所致。 公交站台上还有几名男女在等待着归家的车子。在昨日“家”这个字对他而言,还有深刻重要的意义,只是一夜过后恍如隔世,阿婆突生的变故,家已然变得空洞而又陌生的地方。 他伫立在站台前翘首以盼,前方只要有车灯照耀,都能撩拨起他的心弦,这时他便亟不可待的走到边上瞧驶来的车子究竟是不是“地域三号线”。 车倒是等来了好几辆,却始终不见是“响铃猫”所变幻而成的汽车。起初等的稍有失落之感流露于表,渐渐地失落变成了麻木,麻木变成了心灰意冷。 他依旧抱着一线希望去等待,风筝早已挣断了线飞往远方,只是放风筝的痴人还在一厢情愿等它回来。不肯面对现实,如那夸父逐日终究是一场空。 他苦等了几个小时,公交车早已停止运营,可他仍在站台前驻足。双腿已然麻木疼痛了,身体疲倦的只要双眼合拢就能睡去。 可他一有困乏之意就掐掐大腿,实在难忍时,甚至乎掌刮自己几个耳光。若有旁人在场,定然躲的远远的,觉得自己遇到了疯子不然就是有暴力倾向的人。 四周夜阑人静,车辆的踪影已经罕迹,突然来车方向有灯光闪烁,江悦大喜过望,也无暇细想,一个箭步就过去拦截车子,他实在太多困顿了,本能的便作出反应。 车内的司机猛踩刹车,汽车“哧”的发出刺耳声响,车胎因强制急踩刹车在水泥路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擦痕。 司机惊惶万状,浑身打了个寒颤,下车脱口大骂“狗日的,短命种,找死也别找老子的车子啊!” 江悦斜眼瞥了一眼,见来车并非“地域三号线”,一脸神情呆滞,面对污言秽语的辱骂,他全然不以为意,又姗姗回到站台处。那名司机尚未解恨,又欲要出言辱骂,却见江悦双眸迷离无神,双手兀自重重刮打自己的脸颊。 他此举并非出于自责,而是他实在太过疲累,为保持清醒,只能效仿悬梁刺股,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 那名司机见状,不明其意,以为他在自罚致歉,但更多是认为眼前的人是患了失心疯。心里悚悚想到“招惹这类人,他们可是有证件保护的,被打了可冤的很呐!” 当下只好自认晦气,悻悻开车离去了。江悦就这样枯等一夜未果,天色渐渐蒙蒙亮,启明星已显露出了踪影。 公路上已有环卫工人与清洁车出来美化城市,辛勤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整个城市已从沉静中苏醒,公交站台上陆续有几名满脸困顿打着呵欠的人们在等车。 江悦此时两眼昏花,步履飘飘然的走到一处花圃边的石墩上坐上,“天已亮,想来“地域三号线”是不会出现了,只能再等今晚了。”他面上难掩沮丧之情,心中苦郁。坐着坐着不由打起盹来。 就这样一人搂着背包在路边睡着。随着时间推移,路上车辆愈发多了起来,川流不息的车辆呼啸而过,喧嚣声嘈杂,路上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陌路人行色匆匆,可不时向江悦投送疑惑和冷漠的目光,只有极少人心生怜悯。好人虽多,可好管闲事的人少,人心不古的年代处处设防。 太阳高挂,灼热的阳光晒痛了江悦,他正处在寐寤状态,他隐约间梦见了那位慈祥和蔼的阿婆,她挥手向江悦告别,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悦儿,做人要乐观开朗,要好好生活下去,做一位善良的人。我走后千万不可伤心。”而后黎馥阕被一道光束牵引,慢慢离他而去,不论他如何追赶,始终追赶不及。他猛然乍醒,口中大喊“不要走,不要走阿婆!”梦境太过逼真,竟不自觉眼角泛泪。 这一举动吓着路过的几名男女,他们纷纷跳脱一旁,大骇失色,以为是什么歹徒袭击。惊着行人四处奔逃,宛如惊弓之鸟。 醒后,精神已然恢复一些,便去了趟公司告请了丧假,一些同事知情后,陆陆续续过来温言安慰,世间处处透着真情。 江悦在休息室坐了一会,等待万磊的到来,他电话依旧关机,江悦不由猜测是否是手机坏了还是丢失了。 正当他怔怔出神时,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白色衬衫黑西裤,身材微胖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万磊的叔叔万家全,他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慢条斯理地朝江悦走去,离大约两米时停下脚步。 江悦全然没有留意,万家全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江悦啊!万磊那小子两天没有回家,电话又不接,你可知他去哪儿了吗?” 江悦被一言惊醒,错愕的望着万家全,瞧清来人后,他连忙站起,恭敬道“万叔叔,你好,你也在找万磊?”最后一句他满带惊疑! “听你这口气,就是连你也不清楚了,是与不是?”万家全显然略有疑窦。又道“见到他,叫他赶紧回家,不喜欢这份工作就重新找过。”毅然转身离去,可走到门口又伫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和他说,家里人都很担心他。” “好的。”江悦低声回道。他心中千思万绪绕然于心头,担心万磊的安危,可旋即又想,万磊他机灵聪慧,断然不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忽而又联想到自身,万磊还有叔叔的关爱,而自己呢?即便万家全的语气中尽带埋怨与责备,在他听来,却都是关怀备至。 小时候,责备是一种惩罚,长大后,当那些曾语重深长责备你的人都百年归老了,蓦然回首,才发觉责备其实是关爱。 忽然电话响起,江悦接听起来,“你好,江悦先生,关于你阿婆,黎馥阕女士的死因,已得出了尸检结果,麻烦请你过来局里一趟。” 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江悦依言来到警察局,当警察确认其身份后,交了一份报告与他,江悦翻阅着尸检报告,愈看眉头愈是紧锁。 报告的结果如警察乔叔所言如出一辙,黎馥阕遗体检测为死于心肌梗塞,综合现场勘察结果,排除一切人为致死因素。 江悦登时膛目结舌,显示难以置信,她阿婆是出了名的老当益壮,怎么可能无缘无语死于这种心脏疾病。 检验报告被他右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低头不语。一旁的警察见他一声不吭,可手中的已将报告攥成麻花,心中了然,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并不见怪。 解释道“江先生,若对此份报告有异义,可以提出复检。然后……”还没等他说完,江悦已经一股脑儿跑开了去,这名警察想喝止他,也早已见他背影远去。 江悦暗自悲痛,他早已认定阿婆是横遭祸害,可科学的检测又是铁证如山,他此番否定全身出于自身一种盲目的血缘羁绊,但这种直觉就是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哪能做的了数。 他越想越是悲戚,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地域那神秘的地方,求他们救救阿婆,即便要自己粉身碎骨,做牛做马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早已暗暗下了决心,便又回到那日出现“地域三号线”的公交车站待了下来。这是孤注一掷的打算。 第26话《她的惆怅,他的悲伤》 地域界与人间界昼夜颠倒,此时的地域界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月色溶溶,撒下柔和月华于大地上。 而在一处山巅之上,正有一位亭亭玉立、婉柔娉婷的女子翘首卓立,她的侧脸在盈盈月色的照映下,更显华贵淡雅,可她姣好的容颜上,而今却絮上淡淡的哀思与惆怅。 她手中捧抚着一对小花鞋,远眺前方,正是地域界最大城邑“酆都城”,放眼望去,大愿悯世塔穿云通天巍峨高耸,城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犹如璀璨星河,一片繁华鼎盛,祥和美景,在皓月的衬托下,更是美不胜收。 而环绕整个地域的忘川河,彼岸花的红色花瓣密布河面,河水潺潺流动波光粼粼与月色晖映,显得火红艳艳。 一阵清风拂过河面,带起碧波涛涛,在月色点缀下似有千万颗夜明珠在水中泛出光华。 横截在忘川河支流上那耸立的三生石,紫光璀璨,挥洒在滩涂上,宛如紫幕卷帘,婉转扭动。滩涂上有许许多多微光灯火,那是一些痴爱倩侣在祈愿祝祷。 奈何桥前猝然传来一声怒嗥,随即便听见金铁敲击声,又望见兵刃光影闪闪烁烁,倏忽间道技、武技的光芒大盛。又不一会,便悄无声息,偃旗息鼓了。 这名女子,站在崖前纹丝不动,可脸上愁容紧锁惨然,似想到了什么,心有戚戚焉,不由颦心黯然神伤。 “小姐,小姐,该回去啦!”一把恭谨谦卑的男子声音打破了山巅上的宁静,声音的主人从后方的密林中走了出来,这男子瘦骨嶙峋,自是墩肉,山峰上朔风忽忽大作,他这身瘦弱的身板子真怕被风卷走,直叫人捏一把冷汗。可他行路四平八稳、慢条斯理的,手中拿着一根兽腿,嘴里还兀自咀嚼着残余食物,吃的津津有味。 而这位婀娜多姿,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自是地域界十殿阎王之一的秦广王孙女蒋寒薇。 她听闻唤声,转瞬收敛起刚刚那副悲伤面容,又装出平日里那种孤傲冷艳的姿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时,华裳迎风猎猎飘扬,她轻移玉步下山而去。墩肉衔尾跟随,笑脸盈盈的独自说道“小姐练习神功,自可在府园中修炼即可,何必山长水远到这荒山之上,吹了山风,易染风寒,还当身子要紧呐。” 两人行动迅敏,未到盏茶时间便已下到山腰处,两人纵身跳跃在山涧峭壁之间,一前一后有条不紊,墩肉又兀自开口说道“小姐,再过三日就是地藏王与竞试者见面的日子了,是否会感觉紧张?不过小姐功参造化,定是技压群雄拔得头筹,所向披靡的。”说着嘿嘿直笑。 被他提及,蒋寒薇沉思片刻,心想“只要技压众人,就能一展抱负了。”不禁“嗯”了一声。 墩肉得到回应,更是兴致高昂,连连撕咬了几口手中的兽腿,哧哧地笑着又奉承道“小姐必胜,小姐必胜!”声音回荡在山间。 又过得一炷香时间,两人已下到山脚,在一棵大树旁,有两匹比往常的风骓兽体型还大上一圈的神骏在栖息,感应到二人走来,不禁仰天长嘶了一声。 这嘶叫声似马嘶,又似狮咆,这两匹狮鬃马首,四肢如龙爪的神骏名唤电骢灵兽,脾性暴躁难驯,可奔跑起来真如其名闪电一般。 两匹电骢兽缓步行到二人跟前,低身屈膝跪伏在地,让二人驾驭,蒋寒薇与墩肉一个纵身,平地而起,安安稳稳的坐于其背,两匹电骢兽慢慢起将身来,只“嗖”的一阵落叶小石卷起,竟已不见踪影。 又行了一炷香时间,二人已见到两座参天人型石雕,已是到了北门地生门的奈何桥前了,桥周围有数十名一身白蓝甲胄的夜游差在巡逻。 当快到奈何桥前,两匹电骢兽兀自放慢了速度,有几名夜游差见到是蒋寒薇和墩肉,更对其遥遥揖手。 蒋寒薇轻拍电骢兽颈部,电骢兽颇有灵性,知是要其停下,便立即立身驻足,墩肉也同样停下,蒋寒薇将他招上跟前,对他吩咐了几句。 墩肉自是欢喜异常,咧嘴直笑,连连点头会意,待蒋寒薇说完,他便驱使电骢兽来到一队夜游差的队伍中,拱手问道“我家小姐问话,刚刚又是什么戾兽来袭?” 这队夜游差有男子五名,女子四名在一起执行任务,众人见他独坐于高大的兽骑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话,心中恼怒,愣是无人愿意答话。 墩肉见众人低头你望我,我瞧你的模样,不肯答话,心急想到“这帮人是要耽误小姐时间吗?” 欲要大发脾气时,电骢一声低鼾,他这才恍然,拍了下脑袋“哦!”了一声,似察觉到了什么,翻身下来,憨笑道“哎呦,你看我这笨脑瓜子,对众位哥哥姐姐失了礼数,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对众人一一拱手赔礼。 众夜游差见他态度转好,这时个个释然,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露出浅笑。墩肉为人大大咧咧,不拘于小节,可为人尚且圆滑机灵,这种性格着实得罪不少人,但又非他有意为之,实乃本性使然,但众人看在秦广王与他师傅申公独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为首的一名男夜游差开口回道“不敢,不敢,墩兄不可多礼,刚刚来袭的是剪尾甲狼。” “噢?剪尾甲狼?这是什么戾兽,可从未听过?”墩肉瘦瘪的脸上满是疑惑。一位女子夜游差开口说道“墩肉大哥有所不知,这剪尾甲狼是来自那八荒谷的戾兽,也是近些日子才来袭击酆都城的,万幸这妖畜实力不强,咱们还能抵御。” 墩肉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便与众人告别。随后依言回禀,蒋寒薇听后,神情依旧古井无波,驾驭电骢兽转身说道“走吧!”待无人看见时,满脸忧思。 时光飞逝,三日之期转眼及到。若要说这世界上最公平的,便是时间,虽然生命贵有长短,可时间仍旧是一日二十四小时。 但快乐的情绪会让人感到时光易逝,相反,有些人觉得度日如年,熬上一刻便是煎熬一分,只因他们过得并不快乐。 这三日里,乘搭地铁接驳线的公交站台处,有一位瘦骨如柴,哀颓萧索的男子常在这里游荡徘徊,他胡子邋遢不修边幅,身上散发着多日未沐浴而产生的酸臭味,他眼眶凹陷,黑眼圈如浓墨涂抹一般,面色蜡黄,这人不必多说,自是江悦。 他自阿婆去死后,哀毁骨立,憔悴的不成人样,古有传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说的便是人情绪起伏太大,样子都起了变化。 这时有一位乞讨的残疾流浪汉路经此地,他衣衫褴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当他看到江悦时,伫立了一会,江悦无神的双眼也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不经意睐了一眼,但那名流浪汉移步过来,从手中递了十几元钱与他,语重深长的说道“小伙子,你比我还更需要钱,这个你拿去用吧!你还年轻,不像我啊!不要自暴自弃,人只要有双手双脚,这世间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哪里有绝路?” 残疾老汉将钱塞入他手中,便又步履蹒跚的走了,江悦身心巨震,一位身残志坚的老汉尚且知道的道理,我堂堂七尺男儿,却颓废自弃。 “不要自暴自弃,人生哪里有绝路?”江悦喃喃自语,似领悟了什么,原本形意萧索的身躯陡然挺立,无神的双眼也焕发神采奕奕。 这几日的枯等,其实早已磨灭了不少他的坚定意志,可老汉的一句话,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夕阳终于落入海平线,夜幕垂临,江悦孤寂的坐在冰冷的钢铁长凳上,他正啃食着干涩乏味的面包,车辆行驶过时带起的尘嚣和尾气,也一同吃进肚里。 天色越来越黑,行人与车辆也渐渐少了。江悦满怀希望的期盼着,可又想当初一般,一次次的希望落空。 恰巧,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搀扶着一位鹤发佝偻的老奶奶来搭乘公交车,男子与老奶奶有说有笑,缓缓的上了一辆公交车。 江悦的眼光始终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他眼睁睁的望这他们离去。这一幕再次深深触动了他。 原本他也拥有一位慈祥善良的阿婆,多么温馨的一家啊!这时边上缓缓驶过一辆卖糍粑的流动小贩,电动自行车上正缓缓播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音乐。 不免令江悦这自小无父无母的孩子更添了几分伤感,勾起了对黎馥阕如祖如母的许许多多回忆,眼眶不由红一圈。 夜已深沉,人迹已经少了,巡逻的警察也渐渐多了,他们似乎都认识这位形迹可疑的男子,甚至还过来盘查。 天又快亮起来了,这一日,似乎又要徒劳了,日复一日,他可以等上很久很久,可若是永远都等不来的事情,难道就这样下去? 放弃吗?他绝对办不到的,只要尚存一线生机,他便没有放弃的理由。可现实是,他始终等不到去往地域的车。 他绝望了,他手中紧紧地握住系挂在胸口的玉扳指,怀着深深的思念。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无力,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对阿婆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伤楚,大声恸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哭声凄厉悲戚,回荡在这清晨的城市大街。 第27话各位竞选者① 正当江悦倍受丧亲之痛,哭的身心俱裂时。时间推移,在地域界,距离酆都城三百余里的一处峡谷中,这里人烟绝迹,谷里参天巨树蟠扎,老藤树根纵横交错,阳光穿透层层叠嶂的枝叶,一束一束光线斑驳的水泻般在整个峡谷。 在峡谷深处,这里一片水汽氤氲,霞气腾腾,在一束束晖光的照耀下,显的七彩绚烂,煞是好看。 这里奇异鸟兽罕迹,但随处可见一些爬行异兽,有的全身褐色身粗井口大小,身上长有绒毛,一颗扁平的蛇头脑袋。 有的身上七彩斑斓,一颗蛇头上长有四对招子。这些异兽同人间界的冷血类动物无异,均是喜阴凉潮湿之地。 它们有的盘虬在树上,吐露着信子。有的盘曲在树下栖息假寐,实则是在伺机捕获猎物。 有的同类相残搏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獠牙,牙下还蓄着一滴墨绿色的液体,这液体滴落在树木上,顿时把树木烧灼成一个二指间深的窟窿。 这些蛇类异兽虽然凶悍且无灵智,却全部都止步于烟气浓郁的峡谷深处。 突然,从峡谷深处传来“啊!”的一声大叫,这咆叫声,响彻森林内外。叫声撕心裂肺般,听得人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是得经受何种疼痛才会喊将出来的声音。 这痛不欲生的叫声突又停歇,四周又陷入死寂。可刚刚没消停一会,这次的喊叫声比之前还要令人动容,摧心剖肝。 循着叫声源头寻去,在迷蒙一片的深谷中,有一池浅红色、一池深红色、一池黑红色的三色洼池汤泉,正冒着萦萦热气。 这三色汤泉名为“塑金业火泉”,乃是由地域独有的业火为热源,喷涌而出的温泉。三色泉水温度各异,可即便是热度最低的浅红色的泉水,其热度都可熔铁断金。但这泉水实是三界有名炼取五行之金的瑰宝。 “塑金业火泉”三池相连相通,却彼此热度不一,色不混淆,各具鲜明。在水汽弥漫的洼池旁,悄立着一位中年男子,他一身青衣麻布,正自神色凝重的看着浅红色的“塑金业火泉”。 又是一声饱含痛苦的叫声从这浅红色的洼池中传来。拨开浓浓的水汽,才发现泉水中正端坐着一名男子,他此时身躯及脑袋的皮肤毛发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样,皮肤全然溃烂,露出血红白肉,血液从他血管中丝丝渗出,与泉水混为一体。 虽然他样貌凄惨可怖,但能从的神态看出,他虽然强忍着痛楚,偶尔疼痛难忍时喊叫几声,可他仍旧镇定自若。 他口中喃喃念咒,隐隐听见“熊熊烈焰锻我身,萃华五行金精浑,万物万灵护全身,熔于一炉金刚身。”他语速甚快,没念完一遍,肌肤便愈合恢复一些。 泉水的热度,还能保全性命,都得烧高香祭拜祖先保佑了。但恢复的速度明显慢于毁灭肉身的热速度。 青衣麻布的中年男子在旁瞧得紧咬牙关,双手紧紧揪着衣裳,显得内心焦急担忧。心道“这公子,对自己也忒狠了。什么功诀不好选,竟要选那“般若金刚”。 这采集五行之金练体吸纳阈力,虽说快速,然而欲速不达,小命都没有了,就前功尽废了。” 这“般若金刚”是地域界一位隐士高人所创,可位列地域界功诀前五。但由于这功诀修炼起来极其痛苦、对己残忍,非大毅力、大决心者,难有成就。 若在修炼中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是以这功诀虽刚猛卓绝,但在地域界却少有人愿意修炼。 又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声。青衣麻布男子于心不忍,劝诫道“公子,今日修炼的差不多了,暂且休息吧!况且今日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办。” “哈哈”池中之人蓦地大笑, “曲芒大叔,你是担心我就这么一命呜呼吗?”声音抑扬断续的说道,显然在强忍着痛楚。 曲芒心下揣然,低头道“公子切莫误解在下的意思,我也只是担心公子错过地藏王的相会,才出言提醒。” 这位公子惨然说道“请曲芒大叔放一百二十个心!地藏王之会,我自是铭心镂骨不会忘记的,你也不必担心会被轮转王和平等王怪罪,我修炼起步太晚,如不激流勇进,勤奋不懈,怎么能与那些底蕴深厚的阎王们所选出来的天纵英才所竞争呢?” “但是……公子还是得保重身体。”曲芒吞吞吐吐的说道。公子勉力笑道“嘿,曲芒大叔,人生若只是庸庸碌碌的糊涂过日子,不如轰轰烈烈做一番大功绩,男儿志在报效国家百姓,即便死,也死的其所。再者,连对自己都不敢狠,又怎么能折服得了别人。” 曲芒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震,心想“这公子果然有独到之处,难怪轮转王与平等王挑选了如此之久后,既然会选择这位人间界的公子。” 这位公子再一次忍受不住痛楚,大声嘶喊着,发泄痛楚。待他喊完,大口喘息着,惨笑着,傲然高冷吟唱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而在酆都城内大愿悯世塔的西北方,坐落着一座美轮美奂,通体用水墙砌成,里头有类似游鱼水母海星等灵兽在游动,处处雕镂精细的古楼,此楼共有七七四十九层,每层有十二屋脊,脊上无兽雕。檐角利如刀刃,尖如矛锋。 最顶层耸立着一尊牛首海马身的异兽石像,见它威风凛凛,一对灯笼牛眼睥睨四方,牛鼻上挂了一只奇怪的铜环。 这座古楼,门前竖立着一块巨石,上面用古篆写道“碧海楼”。这古楼便是由十殿阎王之一的都市王所掌管的。 在古楼内的一隅,只听见惊涛拍岸,汹涌澎湃。这可当真诡异非常,在楼内竟有海浪之声。 海岸上多有巨石横陈,巨石经年累月受浪涛侵蚀,被打磨的如铜镜一般光滑。有道是水滴石穿,风吹石断。 而在海中的一块仅仅裸露出一尺方圆的暗礁上,定睛看去,竟有一人在礁石上盘坐。 这人粗眉大眼样貌给人几分憨厚木讷的感觉,他体型庞大,赤裸上身肌肉扎实虬起,给人一股厚实安全的感觉。 骤然间,一个四丈来高的巨浪呼啸而来,这已然不是海浪而是海啸了,眼见这海啸翻腾而来,如巨幅白色水幕,内里汹涌惊人,又如一头凶怒巨鲸腾扑直击。面对这等滔天巨浪,即便是万吨巨轮都得沉没覆灭在其之下。 但那名男子显得无动于衷,睁着一对憨直的眼睛,似神驰天外。岂非是心知临时当头,无处可逃了于是坦然受死。 说时迟,那时快,海啸一个扑将下来。在这等声势的海啸中,这青年必定粉身碎骨死于非命了。 哪知陡然听到一声洪钟一般嘹亮的声音喊道道技“万壑平川”,一道圆弧切割之力自海啸浪淘里,由内而外发出,把这滔天巨浪平平整整的横截出了二丈许。 海啸的余波向岸上倾覆而来,但还未冲至沙滩上时,便被一堵散发柔柔赫色的光墙所阻挡。 那名憨厚男子依旧平安无事的盘坐在那礁石之上,摇头无奈笑着,似有什么不尽他心意之事。 一名约莫四十来岁,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一披灰衣道人装扮。他正站在海崖边上负手而立,注视着礁石的憨厚青年。 “宗少爷,都市王有令,请你立即动身赴地藏王之会。”这名刀疤道人淡淡说道,两人相距三十几丈,可这名男子的声音却如附耳之谈。 宗少爷缓缓起身,双足踏在海面上的礁石跳跃过来。当靠近那名刀疤道人时,他温言道“嬴先生,莫再叫我少爷啊,公子的称呼了,我本不过是地域的一介农娃,幸得都市王,泰山王,卞城王的垂青,才能修习功诀。更能参与到地藏王的试炼中来。实已是我祖上积德才有的好事。如你不嫌弃,我们大可兄弟相称。”他微微一笑。 嬴道人稽礼说道“鄙人受三王重托,督促宗少爷修炼,其它称兄道弟的俗事就免了吧,一句称呼,并不意味着什么,想我们地域本就无尊卑之分,德高望重者自有人心悦诚服,邪妄小人即便身居高位也难让人推崇敬仰。” 宗少爷颔首点头,很是受教,也明他言下之意,于是不再矫情。又虚心求教道“嬴先生,刚刚我所使的“万壑平川”总觉得与地域界的功诀总有些不同,不知是何故?” 嬴道人侃侃谈道“你所习功诀“续千冈”原是人间界的功诀,这功决本不属顶尖一列的,而人间界的功诀又以中庸著称,不似天界功诀的刚猛,也不似咱们地域界的浑厚悠远。不过三界的功诀本就各有优劣,天界功诀虽爆发强劲,可后续不足。而地域的功诀虽连绵不绝,却又缺少爆发力。而人间界的功诀看似毫无特点,实则也算是中正平和。” 宗少爷凝神听着,虚心受教。嬴道人又道“你修炼不足两年,已有这等深厚阈力,若你所选的是咱们地域界的一流功诀如那“九破狱”“落幽泉”等,修炼起来阈力更是浑厚,且里面所传的道技、武技更是威力无俦,我偏偏不懂,你何为选择这人间界的二流功诀?” 宗少爷满脸微红赧羞地挠着后脑说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的一些浅见,我隐隐觉得,功诀虽有优劣次等,但修炼应以修习者为本,而这部功诀与我十分契合,我学起来甚觉得心应手,事半功倍,而且功诀的好坏强弱,重点还看施法者如何应用,我想若是地藏王使出这招“万壑平川”那威力倒是让人神驰。”说着神情陶醉。 嬴道人暗自惊叹 “他虽无轻蔑之意,但以宗少爷一介农娃出身,竟有这等见识和觉悟,不由得赞许有加,也更是敬佩三王的推贤任人之能。” 宗少爷霍然从沉醉中醒悟,满脸羞涩的说道“哎,看我,在嬴道人面前献丑了,真是孔夫子门前讲《论语》。” 嬴道人含笑摇头,沉默不语。然后又道“时候不早,咱们就该准备准备去大愿悯世塔吧!”宗少爷点了点头,两人联袂同行。 第28话各位竞选者② 巍巍屹立的大愿悯世塔地底,广阔的九华殿前,谛听已曲卷着身躯在浑浑打盹,但一对大耳竖立着,似乎只要九华殿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刻冲将入内。 此时幽深的长廊内传来趵趵的脚步声,谛听的大耳转向长廊处倾听,旋即又转向九华殿内,似乎是对这脚步声过于熟悉的缘故,不再关注来者。 不过一会,来人已来到恢弘的大门前,来者头戴冕冠一袭黑色大袍,他长相清秀,一脸络腮胡。此人正是酆都城主。 他低沉着嗓音回荡在万籁俱静的四周,“弘璇,快快出来,快快出来,要去面见竞试者啦!”他语带焦急,与他一身庄严的装扮全然不符。 九华殿内一袭灰白长袍的地藏王,从入定中缓缓回神,微笑说道“时候尚早,酆都何不进来殿内,与我促膝品茗。” 酆都城主回道“不啦!不啦!九华殿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又热又冷,同时异变多端,进去都得大费周章的。品茗什么的免啦!免啦!你快快与我上大愿悯世塔的地藏殿去吧。” 地藏王心中窃笑“酆都城主他都活了好快千年的人了,还是童心未泯一般。”仍道“若你嫌弃陋室,我便与你在殿外品茗可好?” 酆都城主道“不啦!不啦!选任新任地藏王,可是头等大事,怎么你一点都不关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咦,呸呸呸,我怎么把自己说成太监。总之快快与我走吧。” 谛听抬了抬眉头,显然有些不厌烦,埋怨道“酆都城主,别在这瞎嚷嚷,扰人清梦啦!” 酆都城主听得,眉头一扬,愤愤道“好啊,你们二位一起训斥我,说我的不是了?枉费我煞费苦心,为了地藏王的继任者,每日劳心劳累、苦口婆心。你们还来责备我!天理何在?” 地藏王暗觉好笑。谛听嗤之以鼻,暗骂“你还不是因为闲得慌了,你的宝座都是隐秘传承。一坐就是上千年。所以才这么关注地藏之位的试炼。” 地藏王缓缓起身,赤脚行走在烈焰风暴中。不一会就已出现在殿前。对酆都城主说道“那咱们立刻前往地藏殿吧。” 酆都城主喜怒形于色,欢喜道“好,这才对嘛。走走走,立马就去。”两人并肩而行,身影消失在这幽深的长廊里。 两人不一会便上到了大愿悯世塔悬浮的两座锥形建筑物之一,两座悬浮建筑,一座为玄冥殿乃酆都城主掌管,一座为地藏殿,可由于上几代地藏王曾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至地藏殿一直空置。 地藏殿内荷花盛开,空中飘絮着红色和粉色的花瓣。处处鸟语花香,含苞待放,山涧溪流,花红柳绿。在大殿的尽头,有一处陡峭的山壁,山体上有一古朴无华的摩崖“愿”字。 在大殿上空有四个隐隐约约的金色大印,分别作“甘露印”“如意宝印”“无畏印”“与愿印”照映着整个大殿蓬荜生辉。 这时的地藏王与酆都城主,燕坐在一朵大莲花上,二人面前悬着两杯香茗,杯里漂浮着一朵粉色花瓣。 不一会,一名头戴冠冕,一身紫色长袍的老者,身后跟随着一位束发黑色劲装的青年,他腰间挂着一把佩剑,此人正是韩赋,而前方的老者就是十殿阎王之一的“一笔断罪”阎罗王了。 阎罗王白发苍苍,可双目含光,朗声说道“二位雅兴十足,老头子也想来附庸风雅一番,不知可否?” 地藏王连忙站起身子,身下坐的莲花愈发绽放,足可容纳五十余人,一叶叶浮萍也延伸到阎罗王脚下。“有请。”地藏王做了个请的手势。 阎罗王与韩赋漫步在浮萍上,半响就已来到莲花上。阎罗王顾盼四周,而后向地藏王和酆都城主揖手,韩赋则躬身行了一礼。 阎罗王盘膝坐于一飘浮蒲团,而韩赋垂手侍立在他爷爷身侧,往日的洒脱不羁,都收敛起来。 两杯香茗突然分置二人面前。阎罗王也不多俗礼,端起杯子品了起来,大赞道“嗯,人间界昆仑仙山的玄女泪,韩赋,还不快多谢地藏王与酆都城主相赐。” 韩赋忙谢二位,他喝了口玄女泪,茶一入口,香气充溢口齿鼻腔,饶是他身为阎罗王之孙,许多珍奇贵宝早已司空见惯,可这茶却是他从未品尝过的。 喝了一口,顿觉四肢百骸无比舒展,丹田内暖洋洋一片,体内阈力似乎有所增长,他无不大喜过望,又再道谢二人相赐。 地藏王回道“免礼。”而酆都城主大笑道“地藏王、阎罗王、这是不是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啊?” 远处徐徐走来一位一袭墨绿长袍乌黑鬓髯长须的男子,正是一判明善恶的秦广王,他身后跟着一袭白衣素纱的蒋寒薇。 秦广王朗声说道“我们也来的不晚吧?我先代小孙女谢过地藏王与酆都城主一茶之恩啦!” 地藏王又是起身效试同法,接了二人过来。秦广王对三人揖手,蒋寒薇也对三人裣衽行礼。 地藏王微笑说道“这茶原本也入不得众位法眼,只是后来三界变故,因此少了,我尚存一些,足够招待各位,人人有份,没有先后之分。” 众人闲聊了一会,过不多时,远处来了三人,分别是一身玄蓝色衣袍的青年男子轮转王,一身玄青色衣袍的清癯老者平等王,他们二人身后跟随着一位全身用白色绷带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活似木乃伊的男子,他似乎出于好奇,左顾右盼。 三人上的莲花,远处陆续来了两批人,两批人都是四人为伍,前行的四人分别是一身赫色锦袍的青年男子都市王,一袭长灰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泰山王,一身褐色锦袍的肥胖中年男子卞城王。他们身后跟着一名憨厚壮硕的男子正是宗铁锄。 后方四人分别是一身橙色锦袍的秃顶中年男子五官王,一身靛蓝色锦袍的青年男子宋帝王,一身火红锦袍的青年男子楚江王,三人身后跟着一名黄色裘袍的男子自是赵泠胥。 蒋寒薇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赵泠胥满腹怨恨的盯着她,心道“那日的屈辱,我定会十倍奉还,给我走着瞧。”可脸上仍旧挂着一副笑脸。 十殿阎罗与地藏王、酆都城主无分宾主就坐,身后站着此次竞试者。地藏王环顾四周,然后说道“此行目的,相信大家都明了,但容我再复述一次,此次试炼不设期限,内容也是随机而变,届时会另行相告。每位竞试者只能携带珍宝品阶的武器,只能有两位同伴偕行,为了公平起见,陪同人选在修为上不得高于“入虚境”这样也是为了更好的磨练各位。大家可清楚了?” 五位竞试者分别出列一字排开,说道“明白。”地藏王又道“你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好让我们认识各位。” 韩赋器宇轩昂的第一个躬身行礼说道“小生韩赋,为阎罗王举荐之人。”蒋寒薇依次裣衽行礼说道“小女子蒋寒薇,为秦广王举荐之人。” 到得第三位一身绷带裹身的男子,他呆了一呆,左右相盼,惶窘失措结结巴巴的跪拜说道“小人,名为万磊,来自人间界,年龄二十有一,学历中等以上,为人勤奋刻苦,做事麻利,能搬能抬,不说领导坏话……”众人听他介绍,不由暗觉好笑。 万磊一时紧张竟将倒背如流的面试简历背了出来。平等王清了清嗓子,微责道“万磊,先下去吧。” 此万磊非他人,正是江悦情同手足的好友,那日他们二人分别,万磊被曲芒带来了地域界,不同的是他所乘坐的不是地域三号线。 万磊若不是全身绷带缠身,只怕一张脸红的如女人抹了胭脂一般。第四位宗少爷上前彬彬有礼说道“在下宗铁锄,为卞城王、都市王、泰山王举荐之人。” 赵泠胥听到他名字,心中大笑,“这人好老土的名字。”随后他上前一步,谦卑恭敬的单膝下跪参拜道“小生赵泠胥,为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举荐之人。” 地藏王微微点头,微笑说道“你们都是人中翘楚,各自身怀绝技,但是我们事先言明,若被我们发现有谁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立刻取缔其资格,并按地域法令严惩。大家可知道了?”最后一句时,言语正气凛然,带着不可违抗之意,不禁让五人心中肃然起敬。 “规则我不细述,明日开始就是第一场竞试,期限一年,地点设在人间界,至于试炼的内容,让这颗试炼宝珠变幻出颜色,便算完成试炼,红色为优胜,次等依序是橙、黄、蓝、白五等评级。”说着各人身前漂浮着一颗莹莹透明如鸡蛋一般大小的珠子。 五人双手掬着,恭敬接过收好。地藏王又道“你们下去准备准备吧!我们很期待你们的表现。”五人欠身退去。 只剩下十殿阎王与地藏王和酆都城主十二人品茗长谈。酆都城主心中窃喜“终于又能热闹热闹了。” 第29话重回地域界 冷清的街道,一位身形佝偻的男子萧索的坐在一张冰凉的铁板凳上,他蓬头垢面,精神颓靡,身姿摇摇晃晃,几欲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 这人正是江悦,他已在公交站台内枯坐了四日,终日以泪洗面。夜幕又近了,每当夜深了,江悦的内心总会有莫名的心悸,明知毫无希望,却又不能放弃的执念。 如无意外,今夜依旧是白忙碌一场,他这时双手抱膝,蹲坐在公交台的石阶下,两只呆滞空洞的眼睛正注视着前方驶来的车辆。他的眼神如一位晚年无依,彷徨无助的老者,对这世间再无任何眷恋。 今夜乌云闭月,树欲静而风不止,树叶被刮的窸窸窣窣,看来天气是开始变了。果不其然,天下下起了牛毛细雨,江悦头发与衣服都淋满了细细密密的雨珠。 他如磐石一般无动于衷。雨势虽小,可毛毛雨也能打湿衣裳,过了一会,因连日来的悲痛,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羸弱的身板,竟然发起了高烧。 他神智迷糊,雨水顺着额头流进了双眼,使得眼前模糊一片,他在恍惚中听到一声犹似怜惜的猫叫声“喵呜” “喵呜”唤了两声。 他急忙抬起头四处张望,四周当真是万径人踪灭,这一刻究竟是梦境亦或是幻觉?还是奇迹的发生,希望成了现实? 江悦惊喜交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脸颊上流淌着的两行泪水,已混合着雨水打湿了衣襟。他呜咽着嗓子,气若游丝的喊道“地域三号线,是不是你啊?快出来啊!” 喊声细如蚊吟,被雨滴声掩盖,他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终是摔倒在了泥泞的路旁。 他竭力想爬将起身,可身体犹如挣脱线的风筝,身不由己。他全身满是污秽的污水与淤沙,他无力爬起身来。 耳边又回荡着猫的叫声“喵呜、喵呜”,这叫声竟像是一位朋友的呐喊鼓励一般,使他立时有了冲劲,他奋力地爬起身子。 “噗通”他身子起身一半,因力竭骤然跌下,胸口重重的摔在水泥地面。他忿恨的用双拳捶打着地面,污水溅起,弄得他满脸污渍。江悦突然半哭半笑凄厉地狞笑起来。 他状若疯癫,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更多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他终于无力再支撑下去,昏倒而去,临晕厥时,朦胧中他看见了一双穿着草履的双脚正站在他身旁。 在昏昏沉沉中,他似乎感觉自己经过了一条漆黑幽长的隧道。后来他又在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道“他醒啦!”而后又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一次转醒之际,他见到了一张削瘦男子的脸庞,他心中念叨“这人瘦的真像只蛤蟆。”当他欲要开口说话时,脑袋又再次不争气的,如失去信号的电视机,突然中断了画面。 他在睡梦中突感口干舌燥,竟梦呓道“水,水”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和微弱。这时,已有人递过了水杯,亲自喂他饮用,他喉头“咕咕”作响。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雪白纱幔,和一位绾着发髻生的明眸皓齿的小女子,该女子见她醒来,惊喜非常,在旁柔声赞道“太好啦,你可终于醒了。” 待江悦将水饮毕,他吃力问道“请问这里是医院吗?”女子微笑着,脸露出疑惑之色,心想“医院是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江悦恻然,可内心如释重负,如得到解脱一般,怆然叹道“原来我已经死了,这地方是地狱吧?也好,也好,能与阿婆团聚,生能为一家人,死后也为一家人,我也知足了。” 小姑娘听他喃喃自语,一会说医院,一会说自己死了,一会又说地域,团聚等芸芸。心道“这人问话当真古怪的紧,我该如何回答?” 女子思虑片刻,说道“回公子话,这里是地域,可你还好端端的活着,并没有死。”江悦闻言,简直是喜从天降,大出意外,重复问道“此话当真?这里是地域?并且我没有死,没有死?” 也不知他从何而来的力气,竟坐立起身子,手舞足蹈起来。可心中却在想如何让阿婆死而复生,思忖着“根据古老传说与故事描述,阎罗王乃幽冥地府主管生死轮回的神明,我只需恳求他网开一面,大发慈悲,放过阿婆,若是他不肯,便是大闹地府,也在所不惜了,可脑海中掠过之前黑白无常等人的神奇手段,心中茫然。可旋即又想到慈祥淳朴的阿婆。把心一横,已然是豁出去的姿态了。” 不等女子的肯定,他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他此刻身穿白衣白裤,他慌慌张张奔跑,虽然他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可脚步稳健。待女子反应过来,大喊道“公子回来,你抱恙在身,还未康愈,不可过度劳累……”可话没说完,人却连影也不见。 女子愕然,心想得赶紧去禀告小姐,不然等会又要被小姐身边的宵小责骂了。 江悦行到大门,遥望到雄伟直插天际的巍巍巨塔,心想“这决然不会有错,此塔世间只有一处。”已断定是地域无疑。 他之前来时得苏妡介绍地域的风土人情,区域分布,已认准炎罗殿的大致方向。但苦于酆都城乃通邑大都,用徒步行去,不知要费多少时日,届时,“头七”一过,阿婆进入六道轮回,魂魄投胎转世,到时回天乏术,尘埃落定了。 原来他这些玄乎其玄的根据,都是来源一些风俗传说,古代的奇闻异志,和一些小说影视作品等。他自然不会全盘相信,可也当做参考。 正当他苦恼筹思之际,一晃眼见一位路人翻身下了风骓兽,人却进了一间店家,他脑筋一转,眼珠骨溜溜转了转,想到了一个歪主意,可这事着实与他底线大相违背。 他踌躇着,心想“若再耽搁片刻,到时有什么闪失,可就悔之晚矣,顾不得太多我只需与他相借,事后双手奉还,情有可原,人家也会谅解。”想到此节,虽有违法德,可也得去干了。 他悄悄地溜到风骓兽一旁,当初苏妡曾相告一些驭兽安抚的技巧。他站立在风骓兽耳侧,柔声说道“风骓兽呀,风骓兽呀,事出有因,我实在迫于无奈,请你帮帮忙,我事毕之后,就会将你送还予你家主人。”说着伸手轻抚兽首,风骓兽也不抗拒,显得很是受用。 江悦见状,心中稍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了风骓兽,这兽骑高约四尺,虽对成年人来说不高,可江悦初次驾驭坐骑,踩镫跨坐,他身姿稍显笨拙,费了老大劲才上得兽背。 知易行难,骑术岂是他这种初生牛犊道听途说一试就会的?然则牛犊虽弱,但却浑身是胆。 他爬上兽背,将缰绳在手中拽上圈上两圈,攥的牢牢地,欲要坐稳身子。风骓兽颠了两步,他坐立不稳,向前倾斜,他见势不妙怕堕地摔个四脚朝天,情急之下哪管的坐姿是否优雅得体,双手紧紧环抱兽颈。此刻他脑袋耸着,翘臀缩腰窘态十足,滑稽可笑。 他大声向店里喊道“在下借风骓兽一用,事后必定亲手奉还,负荆请罪,今日大恩改日再报。”还未言毕,已驾驭风骓兽往炎罗殿赶去。风骓兽主人闻言,得知坐骑被盗,惊呼大嚷,但为时已晚,余见滚滚烟尘扬长而去。 江悦依照记忆行去,过不多时,遥见大路前方有一座仿佛是熊熊火焰高燃的建筑,火红烈焰上方屹立着一尊黝黑古朴的四足圆鼎,这时若有人能腾空俯瞰,定会发现方鼎之内有一尾通体赤红生有四只眼睛与锦鲤相似的灵兽,它长尾有八对流光溢彩的蝶翼。 它此刻正在巨鼎火焰中畅快遨游,八对蝶尾花枝招展一般,就像是上千条彩缎在空中飘舞。 江悦驭兽横冲直撞,惹的路人纷纷闪避抱怨。他这等行径早已引得怨声载道,两名巡察的日游差现身喝止。一来江悦骑术拙劣,二来他也不愿停留免得大费周章。 “快让开,快让开,奈何桥处有急事禀告!”江悦纵声大喝,谎报军机。两名日游差听见“奈何桥急事”思绪一滞,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江悦已从二人身边擦身而过,溜之大吉。 江悦方才实是担惊受怕,他忌惮日游差的手段神通,害怕被他们阻拦,致使前功尽弃。没想到情急之下的胡诌瞎扯居然能鬼使神差的让自己避过一难。 想到自己在这方天地中甚至还比不上这里的老弱妇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心中难免怅然若失。 起初他的一番行动满怀复活阿婆的希望,头脑一热,也不细想如何实施行动,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江悦这次正好歪打正着,原本酆都城内,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令所有修炼之人草木皆兵,严防戒备。 红金色的古篆体“炎罗殿”三个大字镂刻在一座巨石之上。雄伟的大门前,数名日游差森严戒备着。 见得此状,江悦心头猛然一紧,思及“说不得只能重施故技了,虽然有些卑劣无耻,可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试了。阿婆复活的希望近在咫尺,没了阿婆的家,还算是家吗?横竖是个死,拼了再说。” 他失声喊道“各位日游差大哥让开,奈何桥处有急事禀告阎罗王。我得亲自向他禀告。” 一名日游差出身拦道,说道“来者何人,炎罗殿前请勿喧阗擅闯,奈何桥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悦已用苏妡所授驾驭之法让风骓兽停下,他翻身下马,可技术不佳,一下立足不稳趔趄向后坐倒,他这一摔弄得雪白的衣裤肮脏不堪。 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众位日游差仔细打量着他,众人目光炯炯在其身上游移,瞧的他内心惴惴不安,深怕一个不慎就被瞧出破绽。 他向前一个拱手,可头低垂着,不敢目视众人,说道“众位日游差大哥,我受黑白无常之命,前来向阎罗王禀告急情,其中缘由和细微末节一时半刻难以道清言明,所以必须亲自向阎罗王亲述,望众位体恤。” 众位日游差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又打量了他一番。江悦偷偷余光瞄了一眼,知对方起疑自己的着装打扮。 连忙解释道“在下行来途中遇到袭击,弄得丢盔卸甲,才逃得性命,实在惭愧。”说着不由重重的叹息着。 他这些说法,都是他根据回去人间界时,在地域三号线中目睹的那场激烈战斗联想推敲出来的,再经过他含糊其辞,动拉西扯,也说得绘声绘色。 其中两名日游差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卢大哥,我看先进去通报吧,免得耽误了要事。” 其余日游差听着思及觉得有道理,那名卢姓日游差思虑了一会,说道“那你便在此处稍等,我进去通禀一声。” 第30话《寻轮回之法》 过不多时,那名卢姓日游差匆匆回禀,说道“这位兄台,阎罗王速请。”说着一个欠身带领江悦面见阎罗王。 江悦万万预料不到事情竟会这般顺利,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了,他内心虽忐忑不安,可表面上神情从容,一同跟了进去。 进入殿厅内,到处烈焰影影绰绰,可丝毫不觉炽热,大厅中央摆放三座小山一般的铜炉,炉内烧出三色火焰,江悦暗暗猜想“这莫非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 殿内四寂无声,江悦遥遥望去,在远处有两位身影,一位头戴冠冕一身紫色衣袍,一位一身黑色劲装。 随着相距越来越近,江悦看清了那名紫色衣袍作王侯装扮的老者的样貌,他白发苍苍,目光如炬,眼神中那摄人的光芒仿佛如骄阳一般灼热。而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此刻背对着他虽看不清样貌,但从背影能感受到此人的刚毅。 话不多说,他们已来到跟前,卢姓日游差恭敬说道“禀阎罗王,求见者带到。”阎罗王轻声说道“出了什么事,快说。”语气虽和蔼却带了三分急切。 江悦怔怔出神,不由自主的就要躬身拜下,阎罗王一伸手将他阻住,说道“你不是地域之人?” 听到此言,江悦心脏怦怦乱跳,手心后背都沁出一身冷汗。原来地域界从未有跪拜之礼,是以江悦的举措透露了来历。 黑衣劲装男子听到阎罗王的话,不由的好奇转过身来。他与江悦面目相对,江悦对他熟悉之至,此人正是韩赋。 韩赋见到是他,眉头一皱,沉默不语。江悦微微将头低垂,心中暗存侥幸“他应该没把我认出来,不然他一定早说了。” 阎罗王说道“奈何桥究竟出了何时,需要你来急报?”江悦吱吱呜呜的说道“这个……那个。” 这一举动更是惹得阎罗王心急如焚说道“你莫慌,好好说,奈何桥处究竟出了何事?那可是关系全酆都城,人命攸关的事情。” 江悦万万意想不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事情,竟会牵扯到这等荣衰倾覆的大事,心知不能再将谎言说下去了。否则阎罗王与自己就成为另一出“烽火戏诸侯”。 他颤声说道“小人江悦,着实该死,即便是千刀万剐,进那拔舌地狱,油锅刀山,都难赎罪愆。奈何桥平安无事,什么危难、情急等芸芸都是我的谎言。你们切莫信以为真。” 阎罗王听他之言,脸上神情少了刚刚的急切,心中一宽。可卢姓日游差却按耐不住性子,怒叱道“大胆狂徒,既然谎报要事,欺骗我等。”说着就要将手中黑色长矛一杖挥下。 阎罗王制止道“切莫动粗,若他存心欺骗心存歹念者,便不会自己拆穿谎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是与不是?人间界的江悦小子。” 江悦闻言,心中一凛,在他印象中,阎罗王可是地狱的主宰,管理着无数鬼怪冤魂,像这类神话人物,定然是威严无比,面对欺骗者定当暴跳如雷不明就里便捉拿打押。可眼前的阎罗王恰恰相反,竟会这么亲切和善。 他心中既高兴既愧疚,可随即阎罗王又道“你若是无理取闹,闲来无事找乐子,可怪不得我们了。”说着一股气压从江悦头上罩去,让他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身体由于缺氧,脸色由红慢慢变成紫色,眼球也布满血丝,差点窒息而亡,旋即那股气压徒然消失,江悦如获新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时,他油然得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寒气。他第一感觉自己的生死宛如一只弱小的蚂蚁,随手便会被人捏死。待呼吸顺畅后,他怯怯地恳求道“小人的确来自人间界,我阿婆前几日死于非命,请阎罗王大人您,发发慈悲,放过我阿婆,让她还阳,好让我们祖孙团聚。” 阎罗王面不改色,心道“人间界的传说,至今还认为老夫是掌管人们生死轮回的神仙,真是有趣。” 对江悦说道“原来如此,你戏弄我们在先,凭什么帮你,速速退去,饶你一命。快走吧。”说着,手轻轻一挥,江悦被一股力量抛出五丈远。 江悦被重重摔下,骨架仿佛要散了一般,他心中大急,跪爬着前进,爬着爬着没几步,身体一软,但他不敢放弃,匍匐爬行着,语气哽咽道“求求您阎罗王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们祖孙俩,放过我阿婆。”他嚎啕大哭,一遍一遍重复祈求着。 卢姓日游差见状,迈步到他身边,伸手一抓其衣领,单手拎着他,便要撵出焱罗殿。江悦撕心裂肺的呐喊着,语气悲惨之极,犹如孟姜女的凄惨,“求您了,发发慈悲吧,我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与阿婆相依为命,她如今死于非命,我却只能眼睁睁的束手无策,连唯一的家人都离开人世,我孤苦伶仃的,苟活人世有何意思。”他边说,边拼命挣扎,手足乱舞。 可阎罗王丝毫不以为然,对韩赋说道“赋儿,协助你的两名人选,你已物色有心仪人选了吗?武器方面,你无须担心,爷爷已挑选了一柄珍宝品阶中拥有器魂的宝剑了,绝对能让你拿的趁手,实力倍增的。”说着脸上神情飞扬自信。 他哀求道“我明白了,你也是见物办事?我很懂诚意,规矩我懂,等回到人间界,我必定燃上上等的香,烧羊脂般的蜡烛,三牲三禽,鲜花贡果,冥纸元宝感谢你等。求您行行好,放过我阿婆。” 听闻,阎罗王怒道“罪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贪污受贿,那是你们人间界才搞的一套,我们地域界洁己奉公,才没有那等龌蹉污秽的交易。气煞我也,拉他出去,依法处置。” 韩赋目光都在关注着歇斯底里哭喊的江悦,并未其作辩护。忽然,江悦衣颈上的布料再也承受不住折腾和重量,撕拉的一声,撕裂开来,江悦跌落在地下。 他灰心了,哭喊道“既然你们这些狗屁神仙如此铁石心肠,软硬不吃,定要拆散我们祖孙,我独留一人苟活于人世也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在地域与阿婆团聚。”他慌慌忙忙地爬起身子,趔趔趄趄地奔跑着往大殿中央的其中一尊大铜炉上一头撞去。 阎罗王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想起了某个地域界之人曾也如此相逼过他,让他眉头微蹙了一下,轻哼了一声。眼见江悦便要撞个脑浆迸裂,血洒当场。 千钧一发,韩赋身体动了,几个闪身,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闪闪烁烁,在江悦的头相距铜炉一寸时,他整个身体如嵌进墙体的钉子,稳稳的定住了。 江悦缓缓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已死,却感觉肩上有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正搭着自己肩头。他回过头看,正是韩赋出身阻止了他自戕。 韩赋淡淡地望着他,说道“何必如此。”江悦怔怔不语,泪水却涔涔直流。韩赋于心不忍,手仍搭着他肩膀,怕他又自寻短见。转过头对阎罗王说道“爷爷,此人与我相识一场,请爷爷如实与他道清真相,免的一场误会。” 听到韩赋的请求,阎罗王心中喜悦,回话道“既然小子是赋儿你的好友,何不早说,自己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前的事情我们也就如抹灰尘一样,既往不咎了。” 江悦听闻,跪怕的来到阎罗王身边,重重的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抽抽噎噎地说道“请阎……罗王救救……我阿婆。” 阎罗王将他扶起,和蔼的说道“小子,实不相瞒,生死轮回,本是定数,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你以前所听说的阎罗殿,生死簿,说我掌管生死,那些都是你们人间界的谣传杜撰。地域界百姓,和你们一般,生和死皆是命数。” 江悦难以相信,脚上一软,跌坐在地。他转过头去,望向韩赋,希望看到他否定的神情。可入眼的,是韩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是表示,他爷爷所言非虚。 江悦两眼无神,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不肯救也无需这样欺骗我。” 其实,当他见到韩赋的神情,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希望本如风中残烛,摇摇曳曳的微火闪烁着孱弱的光,无情的事实犹如突如其来的飘风,将微火吹熄。 江悦心灰意冷地哭泣着,步履蹒跚地逃出了大殿。耳边却传来阎罗王的声音“小子,人死不能复生,地域其实与你想象得并不一样,现知寿龄最长者是当年帮助女娲娘娘补天自献四足的东海神龟的后裔长生客龟有命,他也已经七千余岁。我们也会生老病死,我们也想求得永生。人力终究有穷时,看开点吧。世人皆道有鬼神,但它究竟是何方神圣?没人见过。别再执迷不悟了,放手吧,好好的活下去,或许才是你奶奶愿意看到的。” 江悦一边擦拭着泪痕,一边忘情的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也不知前路是哪里?只道跑累了昏睡了,晕厥了,便能逃避掉这残酷的一切。 生死轮回,本是命运注定的事情,逆天改命之事,终究只是传说。时间是这个世间最公平的宰物主,正是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才会懂得必须珍惜眼前的事物,拥抱所爱的人,用有限的生命实现心中抱负和梦想。 若有一日,我们真能长生不老时,当时间不再是局限时,感情是否已然不再那么珍贵,人生或许就失去了期许? 也不再懂得何为遗憾?到那时,人活得就有意义了吗?可现在的江悦根本不会明白这层道理。 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复活阿婆,家人团聚在他心中已成为了生命中一切。可这一切,没人敢说他错了。 第31话《留下那人》 他已筋疲力尽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只要还能动,便表示自己还清醒。一路上的行人都在注视着这个怪人。因为他奔跑的姿势甚是滑稽,如一只软脚蟹。 陡然间,一个削瘦的身影出现在江悦身前,毫无征兆的,迎面就是直踹一脚,这一踹力道甚大,正中江悦胸口,他本就如枯枝败叶,这一脚如狂风扫落叶,将他踹地倒滚出两丈远方才停下。 路上行人纷纷错愕,有些人大声惊叫,有些人仗义喝止。但这名行凶的削瘦男子横眉扫视路人,怒叱道“这是我们私人恩怨,不怕死的就掺和进来。” 顿时众人鸦雀无声,敢怒而不敢言,有些人则悄悄去找日游差过来逮捕这名男子。有些人认出此人身份,早有耳闻他的骄横跋扈,若不是看在他师尊与秦广王的面上,已有人对他报复。 但此人虽然蛮横无理,却只是小打小闹,并无为非作歹,地域界的百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这人正是墩肉,他边啃食着一根兽腿,一边颐指气使对江悦骂道“臭小子,我好心上人间界接你过来,医好你的病,给你吃,给你穿,你一声不吭说走就走,害我好找。若我被小姐怪责,我定要将你割肉拆骨。”说着火气又上头,又要过去饱揍江悦一顿。 这时,江悦瘫倒在地,眼冒金星,四肢使不上劲,胸口隐隐剧痛,呼吸都困难。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自是认出来者的身份。 他正想出声责问,运气提嗓要喊出声时,才发现说不出话来。眼见墩肉来势汹汹已欺身上前,仓促间哪里躲避的开,他闭眼受打。 这时,墩肉怒气攻心,下起手来也忘了分寸,竟用上阈力,他又瞄准江悦胸口再次踹去,这一脚带起呼呼劲风,扬起一圈沙尘。 刚劲无比的一脚已来到江悦胸口寸许,赫然间,墩肉单足再也进寸不得分毫。只见他脚下挡着一只手掌,手掌大到包住其脚掌,手臂肌肉扎实,古铜肤色,给人感觉孔武有力。 墩肉恨恨咬牙,但心中暗惊“虽然我只用了一成阈力,这粗犷汉子竟能在我毫无察觉之下拦截我,是个刺头,定有些来历。” 墩肉猜测不错,这位男子就是地藏王之位五位争夺者之一的宗铁锄。此刻,他蹲着身子,一只手托住墩肉瘦腿,一只手护住江悦身子。 他仰着那张憨厚的脸庞,说道“这位兄台,对待一位普通百姓,下这般重手,真是有失我辈之人涵养。快快撤去,向这位朋友道歉。” 墩肉起初还有些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如何逞凶,他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叫他道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眉目轻佻,趾高气昂的说道“我不道歉那又如何,我和他这是私人恩怨,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瞎操心。这天下的事多得去了,你怎么不都管上一管!” 宗铁锄有些恼怒,说道“你这好生蛮横,你出手伤人在先,还诸多借口说什么私人恩怨,天下不公之事是多,怎我偏偏遇上你的事,我非管不可,你撒不撒脚?” “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多管闲事你也得有那硬板子。”说着墩肉脚下加大了阈力。宗铁锄早有防备,手上也用上阈力,一时间掀起一阵劲风,吹得路人纷纷忙着闪避,路边招牌锦旗晃动作响。 两人相互较劲,各不相让,犹如两名大力士在相互拔河,你拉我扯。可不过一会,实力强弱已见真章。 宗铁锄毕竟是竞选者之一,岂是泛泛之辈?他手中一凝聚阈力,顿时掌心中隐隐泛有淡红色光晕,他吒喝一声“起!” 墩肉被掀起一丈远,脚步连连退后数步也似乎定立不住,他心中暗暗惊愕,身体陡然暴涨,如鼓气的蛤蟆一般,全身圆溜溜得,甚是诙谐古怪。 他身子一涨,如花岗岩一般硬实的路面,“咔嚓”声响,凹陷出了两只深约四寸的足印。江悦这时清醒过来,他惊讶墩肉的身形变化,更被塌陷石路的骇人力量所震慑。 宗铁锄只是“哦?”了一声,并未感到如何吃惊。可离他身后几丈远的灰衣道人,原本安然负手而立,当看到墩肉的变化时,双手不由得收前,喃喃道“原来是申公独的弟子,有些倚仗,难怪嚣张霸道。” 墩肉额头流下几滴汗水,“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才将身形变回原先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他强颜笑道“不赖,是有两把刷子,可要伤我,还差得远呢!”这时江悦被扶至一旁,宗铁锄解释道“你切莫曲解,在下并无意冒犯你,是你咄咄逼人,我才被迫还手。” 墩肉听了,嘴角歪撇,一脸轻蔑的说道“反正道理是你家的,我是成了十恶不赦了,何必废话,手底下见功夫,成王败寇。” 说着一个箭步已纵身上前,手臂成屈肘击直冲,宗铁锄连忙喝道“休在大街上动粗,咱们一个错手可会误伤旁人。”可墩肉全然置若罔闻,已攻到宗铁锄胸前。 宗铁锄出手如电,手臂向上一托,将肘击化解,右手成掌刀,斩斫在墩肉肩颈之上,这一掌可谓有断石开山之力,但手刀落下时,感觉像击打在油汪汪的脂肪团中,黏腻滞手,如石沉大海一般悄然无息。 墩肉瞧到空隙,手屈成拳强攻到宗铁锄面门。被宗铁锄一个错身躲了开去。墩肉乘势追击,处处紧逼不给他留有喘息的余地。 宗铁锄此刻心里憋屈,他不敢妄用道技和武技对敌。怕波及太广,伤及无辜和毁坏房舍。然而拳脚之争,自己虽技高一筹,可眼前之人,根本无惧挨打。 他早已发觉,墩肉的打法俨然是弃守死拼,下手全无章法,若是能一拳换一拳这般对攻,估计他会兴奋地举双手双脚赞成。 一旁卓立的嬴道人淡然处之,观察二人的决斗,思索道“若这瘦子能入卞城王麾下,让他给宗少爷练手倒是一桩美事。” 看热闹不管在何地,都是人类天性,原本远远躲开的路人,见无危险,人群渐渐多了起来,围了个水泄不通。 墩肉越打越是酣畅淋漓,越打越是趁手,手中兽腿仍未离手。宗铁锄看似处处受制,可慢慢地融会贯通平时在武艺上困惑的地方。 他只是疑惑“自己是不敢使用道技和武技,可这蛮横跋扈的家伙难道会体恤旁人?竟不用道技和武技?” 他当然不知,墩肉为人虽然嚣张野蛮,可离伤天害理、杀人放火这等滔天恶行还差得远。最重要的,是墩肉根本不会任何道技和武技。 两人又较量了一刻钟,仍不分轩轾,嬴道人见状,再斗下去也是无谓之争,对宗铁锄的武艺已无增益,轻飘飘地一个闪身,当对决中的二人还未察觉是怎么一回事时,二人各自双拳已击打到一具血肉之躯上,墩肉一击得手,心中自是沾沾自喜,得意非常。嗤笑道“这下要你知道我的厉害,这一拳饱含阈力,你不伤筋断骨重伤倒地,也得内伤呕咳几口狗血出来。” 当他定睛一看,着实让其惊骇不已,他这一拳赫然打在了一名满脸有刀疤的中年道人身上,他心惊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然毫无察觉?”他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迅速撤手向后跃开。 他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宗铁锄虽已看到嬴道人身影一晃,可不知他是介入到二人之间,当要收拳住手,已然不及。他愧疚道“嬴先生,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嬴道人回身笑道“不碍事,宗少爷,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于是径直而去,墩肉见该灰衣道人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窝火,叱道“将那白衣小子留下,你这个大个子过来向我赔礼道歉才能离开。” 宗铁锄道“你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先动手伤了这位兄台,现下还要我将人留下给你继续逞恶伤人?倒是你应该先向这位兄台道歉。而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会向你赔个不是。”他憨厚耿直的模样说出这番话,也着实英气凛然。 嬴道人见二人还在纠缠不清,唤道“宗少爷,带上那位青年离开即是,不必与人聒舌。”宗铁锄闻言欲走,墩肉气急败坏,额颈上浮冒青筋,怒喝道“都不许走。”已然上前拦住去路。 嬴道人面上恬静淡漠得说道“申公独的爱徒这般蛮横,是以为这天下无人能治你吗?” 墩肉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已被嬴道人拿住,单手扣腕。却看嬴道人原本站立处,还留下一道残影。 嬴道人说道“被誉为天下第二的防御功诀《吞噬天地》虽名满天下,也要看谁练就,到什么火候,若只是你这毛头小子不是无法攻破的,你不妨试试!” 墩肉听到这句话,似回忆起了一件事情,蓦然间黯然神伤。可旋即,心中不忿,运起阈力身形竟比之前更加庞大。 嬴道人放开他双手,轻柔的一指点中他腹部,墩肉霎时表面波澜不惊,可一刹那后,突感体内五脏六腑剧震,忽然忍将不住,呕吐出来,手中拿着的兽腿终于松手掉落地下。直到吐出黄疸水,才稍感无恙。 墩肉怨恨地睨了嬴道人一眼,可嬴道人不屑一顾,说道“年轻人,你修炼时日太短,不可夜郎自大,方知就连你师父,也有失手的一天。” 墩肉听闻,垂头缄默,一时哑口无言,神情显得更加懊恼嗟叹,竟没心情理会旁人了。 就在这时,一把冰冷孤傲的女子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语气说道“留下那人间界之人。” 第32话《一个新身份》 墩肉从沉重的回忆中清醒,欢愉的喊道“小姐,你可来了。”蒋寒薇如严冬中傲立的寒梅,孤芳冷艳,让人心生爱慕,可又不敢轻易触犯其高雅和圣洁。 她一脸冰冷的向墩肉微微颔首,此刻墩肉就像是孩童得到佳赏的玩物一般喜滋滋的。如脱兔归林般喜不自胜地跑跳回自家小姐身后,一足立定,心中有了主心骨,变得有恃无恐了。 他悄悄在身旁小声说道“小姐,你我二人合力,攻守兼备,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叫他们铩羽而归。” 蒋寒薇并不作态,她悄然而立,静若秋水,眉宇间顾盼生辉。让不少围观的男子都争相观看。 宗铁锄早已认出其身份。揖手说道“蒋姑娘有礼,在下不知这位兄台是你伙伴,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之下冒犯了,还请原宥,但我身旁这位朋友不知与你们有何仇隙,竟要出手伤他,在下见他不过一介寻常人,实在想不到哪里得罪二位,还请二位,大人有大量,放过了他,我在这代他向二位谢过。”说着已要一鞠到地。 伫立在旁的嬴道人微一皱眉,心想“他这一拜倒,是堕了卞城王的威名。”可事出唐突,现下不便明言,一个闪身已出现在宗铁锄身侧,单手将他扶住,宗铁锄身子僵持着微躬姿势。 错愕地看着嬴道人,说道“嬴先生,这事若能以我一鞠之礼化解这场纷争,何乐而不为,何况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枉自让那位朋友又再次落入到他们手中,惨招毒打。”说着自顾自再次拜倒而下。 “且慢。”嬴道人说道。又续道“宗少爷实在宅心仁厚,可他们究竟要这男子意欲何为?我们懵然不知,待问清详由,再搭救不迟。秦广王与卞城王、都市王、泰山王同气连枝,蒋姑娘贵为秦广王之孙,料她也不必蒙骗我们。” 宗铁锄甚觉有理,然后对蒋寒薇二人问道“不知蒋姑娘究竟要将这位兄台带到何处?” 这时江悦当真是满腹疑窦,双方似乎都在为他的去留,起了肢体冲突,又变成了唇枪舌战,但连他自己都不知曾几何时惹上了蒋寒薇。 幸好那位看似憨厚壮硕的汉子挺身而出维护自己,他自然不能溜走落下个不仁不义之名,只好静观其变。 蒋寒薇默不作声,墩肉却是按耐不住,抢白道“这是我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两外人干涉过问。” 宗铁锄望向嬴先生一眼,见他不语,自己说道“若不将事情交代清楚,那这位朋友不能随你们离去。” 事情随即又陷入僵局,墩肉先前在争斗中吃亏,内心满腔怒火,以他脾性这场子不管是在拳脚上还是嘴角上,都得争个面子回来,欲要再开口争辩时。 蒋寒薇淡淡说道“是我爷爷将此人接来地域界。”墩肉见其回答,顿时将要吐露的话语咽了回去,身子又退缩在一旁。 宗铁锄凝思一会,瞧向蒋寒薇眼神,说道“既然蒋姑娘说该兄台是秦广王要的人,不知要他去做何事?”蒋寒薇道“不知。” 宗铁锄接着说道“请容许在下与二位一道去拜谒秦广王。”墩肉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对方呵斥道“狂妄之徒,我们家小姐一诺千金,何须欺骗你等,既然说是秦广王要的人,就一定是,看我不收拾你们。” 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无妨”蒋寒薇说道,墩肉行动戛然而止,茫然地转头望向她,似乎满是不解? 蒋寒薇并不多言,转身便走,墩肉随后。宗铁锄走到江悦身边,说道“朋友,秦广王要面见你,劳烦你走一趟了,放心我们会随你一同前去,保护你周全。” 江悦早已心灰意冷,去哪其实都已不再重要。槁木死灰地点了点头。围观的群众见事情平息,都已渐渐散去,有几名围观男子心中还在念念不忘蒋寒薇的倩影。 五人上了坐骑,江悦因不会驾驭风骓兽,与宗铁锄同乘一匹。江悦沿路返还,过不多时,已来到他第一次来到地域时,来到的临判殿门前。 五人下了坐骑,随着蒋寒薇一同进入临判殿里,在大殿内,有一位身着墨绿长袍的中年男子静坐在一张座椅上翻阅着公案。 见到蒋寒薇带了数人进来,并不感到讶异,欣喜的站起相迎,他目光在五人身上一扫,见到江悦时为之一喜,而见到刀疤嬴道人时,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在何地见过。想了一会实在想不起来,便不去想了。 宗铁锄当日见过秦广王,此时相见,对蒋寒薇的话自然已无猜疑,他微微欠身揖手向秦广王行礼,嬴道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宗铁锄说道“在下宗铁锄,由于与蒋姑娘和这位高兄为了一些事情产生了一些争执,现在真相大白,冰释前嫌了。” 闻言墩肉暗骂“谁和你冰释前嫌,本人睚眦必报,他日必定加倍奉还。”可在秦广王面前不敢胡乱造次。他愤愤地盯着嬴道人。 秦广王观察入微,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道“必定又是墩肉这顽劣小子在外胡作非为,惹出一些纠纷。等人走后,定然要好好训斥他一番,不然之后陪着薇儿去参与竞选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他面如春风,给人飒爽之感,说道“不碍事,所谓不打不相识,地域百姓本就相亲相爱,什么仇怨自当不可记在心上。” 宗铁锄谢过秦广王,而后说道“既然事情已了,我们先告辞,下次有暇再来拜谒。”说着缓缓退后几步,又对江悦说道“朋友,在下姓宗名铁锄,不知您高姓大名,今日一别也许难有相见之日,相识便是缘分,大家结识交个朋友。” 说着伸出手,态度诚恳至极,江悦对他十分感激,见他待人十分诚挚,双手紧握他手,真挚得说道“在下江悦,铁锄兄你的恩情,小弟只能来日再报,咱们定能再会。”此刻江悦矮了宗铁锄整整一个身子,两人紧握双手,过了一会,才依依惜别。 江悦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虽遇不多,起初因一些误会,都感到此地之人冷漠无情。但后来渐渐相识,又恰恰相反,如黑无常潘昭大哥、韩赋、苏妡、和这位宗铁锄,都是重情重义,舍己为人的好人。 可自从听到阎罗王的一番话后,心中早已万念俱灰,总觉得人生早已渺茫无望,他努力工作赚钱,本想着让奶奶过上更好的生活,颐养天年。当奋斗的目标消失后,他立时失去生机,变得聊不生气。 他默不作声,低垂着头在想些什么。秦广王的笑声在大殿内回荡,而后说道“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感到很惊讶,为什么你会再次来到地域界呢?” 江悦微微抬头,神情显得憔悴厌世,无力的说道“被你接来的?”秦广王捋了捋胡须,说道“不错,是我让人接你过来的。我这里有份好差事予你,不知道你干不干,事成后,保证让你在人间过上富甲一方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可好?” 江悦摇头,显得索然无味,说道“万贯家财,如今就我一人苟活世上,要了何用?”秦广王听后,误认为此人不是贪得无厌,就是驽马恋栈并不爱财。 又道“你只要能完成此事,金山银山不在话下,还能习得一身超绝本领,到那时你在人间界也可以手握权力,金钱美人,这条件还不满足吗?” 江悦道“在以前,不用你说这些丰厚的利诱,只要给些蝇头小利,我都会替你卖命,可现在……”说着哭了起来。 墩肉今日所受之辱,他觉得全拜江悦所赐,听其与秦广王的对话,将怒火迁到江悦头上,怒喝道“放肆,你这小子,得寸进尺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一脚踹倒江悦。 秦广王见状,轻声威喝道“墩肉。”一股压力当头罩在他身上,令其跪倒在地。秦广王道“墩肉,放肆的是你,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刚刚那位宗姓男子所说的纷争,估计就是因你而起吧,今日不给你一些教训,你都不长记性。” 说着将压力加大,压的墩肉骨骼嘎啦嘎啦作响,令他直冒冷汗,痛得连连哀嚎呻吟。秦广王说道“这次竞选,你若胡来惹出一些事端,看我如何收拾你。” 大殿中充斥着痛苦的呻吟声,墩肉连连哀求,蒋寒薇于心不忍,说道“爷爷,我会管束他,爷爷就饶过他吧。” 秦广王见爱孙求情,不便过度责罚,撤去了压力。墩肉汗流浃背,显得狼狈至极,他慢慢站起身子,想到蒋寒薇为自己求情,思及念及,心中满是甜蜜,便再痛苦十倍,也都心甘情愿受罚了。 他艰难移步回蒋寒薇身后,大声说道“谢老爷宽宏大量,墩肉再也不敢乱来,定然收敛收敛。” 秦广王听到收敛二字,心中又是一怒,瞪了他一眼。墩肉会意,连忙改口道“必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 江悦将这一起瞧在眼里,心中惶恐,都觉得阎罗王与眼前的秦广王,都是表面和善,实则手段多样,阴晴不定,更不敢胡乱开口了。 秦广王对江悦笑着道“你究竟有何要求,你不妨直言,在这地域界,还没有我们一众阎王办不到的事。” 江悦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可旋即想到,阎罗王与秦广王地位、能力相当,他都办不到,他也未必行吧,但他既然要我说,我便说吧。 “起死回生,你能办到吗?”江悦心中虽已死心,可还是切盼能得到不一样的答复,他饱含希翼的眼神望着他。 秦广王思虑了一会,答道“办不到。”江悦内心可是跌到了深渊,再也答不上话来。大殿内陷入沉寂,过了良久。 秦广王才道“原本只需要你以客卿的身份,就能托付你事情,但若要将此秘密诉诸与你,便需换另一个身份了!” 第33话《奴隶江悦》 江悦听得,疑云丛生,蒋寒薇只是心中一震,便将情绪隐没而去。墩肉身为申公独的弟子,也早有耳闻这件三界天大的隐秘,只是知之甚少。 秦广王郑重得望向江悦,正然的说道“年轻人,此时关系重大,若老夫说,有个方法能起死回生,可老夫不能平白无故告诉你如何获得。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放弃,回到人间界,好好过你的日子。二是你必须成为我蒋家之人,这一生一世,都要为我们蒋家效力,你自己选择吧!” 江悦丝毫没有犹豫,毅然斩钉截铁的说道“若能救活我奶奶,不要说做仆役,就是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秦广王见他态度坚决,又续道“好,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果然没看错你,不过,能不能活人性命就要看你得不得到它了,但总是有个希望,你要知道,生死之事,本是天地定律,谁都不可逆转,现下已有个机会,已是来之不易了,你可愿意了?” “有希望总比我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好。你说,要如何入你们蒋家做奴仆,那东西要怎么找到?我就算粉身碎骨都会把它找来。”江悦上前跪伏在秦广王脚下,急不可待的追问道。 “年轻人,别急于一时,你可知道,这次寻你来所为何事?”秦广王笑着说道,将江悦扶起。 江悦站在他身边,摇了摇头,其实他早就想问,只是之前一直被悲伤占据着内心,清不清楚都没什么关系了,此时一被问起,好奇心忽起。 秦广王说道“此时关乎我们地域的一件旷古烁今的大事,你可听过地藏王?”江悦回道“当然有,地藏王,乃地府里的大德大能者,传说,他曾经几度救出自己在地狱受苦的母亲,并发愿要救度一切罪苦众生,他是一位集“大孝”与“大愿”的有德行者。所以方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说法,自是说地藏王的大愿。” 秦广王颔首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他的答复,而后说道“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你也亲身经历了,地域与你们人间界传说中的地狱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我们这里鸟语花香,可谓是人间仙境。而传说的地狱却是一个刀山火海,炼狱苦难的地方。”江悦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你所知的便是初代地藏王的事迹,而此次为的地藏王之位的道统传承。原本地藏王的传承,是由前代地藏王临寿终正寝时,寻到有缘有能,德高望重之人,传于他,继承道统。” “而一切规则的改变,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大事,那时三界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颠覆三界的灾难,这场争斗整整持续了一千年,而在近百年终于这场灾难爆发了。我们三界同心协力,死伤惨重,才勉强把那慝魔给制住了。那场战争当真是生灵涂炭,三界几乎毁于一旦。”说着似乎想到什么,秦广王眼中隐隐泛有泪光,可瞬间一闪而没。 “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吧,当我们还没修养好生息,地域界又发生了一件灭顶之灾,这是关乎我们地域界生死存亡的灾难。于是前任地藏王决定,每一任地藏王,只需镇压那慝人百年后,选好继任者,就必须去寻找那件东西,或许只有它能救得了我们地域界。而这件东西,它的神奇,莫说起死回生,可谓说改天换地都是小事。” 江悦重重地点头,心中重燃起希望。他焦急得问道“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要在哪里可以找到?” 秦广王面有尴尬,欲言又止。江悦情急之下,双手揪住秦广王衣摆,摇了摇,连连追问“你快说啊!快说啊!”一旁蒋寒薇斜视着他,墩肉见状,心中不悦,啐了一声。喝道“放手。” 闻言,江悦知自己失礼,缓缓放开双手,双眼如星星之火,切盼的心情足以燎原。秦广王默然道“我们也不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三界都统称它为万灵至欲,其实这名字的来源,不过是指它能满足这世间所有生灵的欲望。至于它长什么样,是什么?似乎没人见过。” 江悦此刻的心情犹如坐云霄飞车一般,跌宕起伏,直升直落,一会跌入到火海之中,一会又跌入到冰海之中。 “但不必灰心丧气,相传那件东西出现,必会有天地异兆,甚至相传宝物或人都会对万灵至欲产生感应。天界还曾经拥有过它。”秦广王说道。 江悦心中一喜,提议道“那我们干脆去问天界之人,要他们告知这万灵至欲是什么?在哪里?事情岂不简单了。” 秦广王无奈摇头,说道“天界,原本统御着三界,他们自认为高高在上,且不说他们是否与我们是敌是友。他们一直想要重掌三界大权,你认为,他们会告诉我们吗?” 江悦失望之极,秦广王拍了拍他肩头,说道“但是只要你有了力量,这件事情不就事半功倍了吗?成为地藏王之位的继任者,就能成为立于三界之顶的人物。那时,自然有实力去寻找争夺那万灵至欲。” 江悦大喜过望,兴奋的问道“那要如何参与争夺,我也要加入,你能帮我吗?”秦广王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响地,他说道“你未免异想天开了,这竞选者都是万里挑一,经过甄奇录异,严格挑选的。先不论你没有实力,即便你现在拥有实力,没有经过初试考核,休想参与。” 江悦心中错愕,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秦广王道“你不必担心,你可知道,我孙女是此次地藏王之位的候选者。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只要好好辅佐我孙女顺利成为地藏王,我们便增了几成把握。”说着指了指伫立一旁的蒋寒薇。 蒋寒薇一怔,这时才幡然醒悟,原来爷爷要将第二位辅佐者的人选,任命眼前这位来自人间界的男子担当。这是关乎自己实现心愿的大事,岂能随意决定,但是爷爷的任人用贤的能力,又是毋庸置疑的。 她嘀咕道“爷爷,这恐怕不妥吧?这人,只是一介凡人,一点修炼根基都没有。他只会拖累我们。”她白皙似雪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似乎是由于过分激动而造成的。 墩肉诧异,他跟随蒋寒薇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她如此神情。他关切的注视着自家小姐的一举一动。 秦广王柔和的目光看向蒋寒薇,安抚道“薇儿,难道你还信不过爷爷吗?修炼一事,勤能补拙,这第一战就历时一年,若他能笃志好学、奋起直追,还是能修炼有成的。”说着瞧向江悦。 江悦坚定的说道“我定发愤图强。”蒋寒薇说道“但是,我觉得还有更加优秀的人选,不是非他不可!此人缺点颇多,行事鲁莽、一意孤行。我怕他不能配合,反而坏了事情。” 墩肉向前几步,应声附和道“老爷,小姐说的有理,此人与我们不合,性格不合,八字不合,总之什么都不合。” 秦广王瞪视了墩肉一眼,斥道“一派胡言。”江悦大急,跪拜而下,双膝连行了数步,爬行到蒋寒薇身边,磕头道“这位蒋姑娘,小人之前哪里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在这里磕头向你赔个不是,求你接纳我,我需要救我阿婆,求你了。”说着已磕起头来。 蒋寒薇不敢看向江悦,她平时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高傲姿态,实则嘴硬心软,听说完全是出于孝心,要救他奶奶才肯这般忍辱负重,若是见到江悦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只怕自己立马就会答应。 她告诫自己,心肠必须硬起,狠心起来,她想到“必须让此人知难而退。得想个法子让他退缩。” 她凛然说道“既然你有觉悟,要加入也不是不可以,有个条件,你必须做奴隶,你可愿意?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背对着江悦,声音异常冷酷。 江悦大声呐喊道“我连死都不怕,莫说做奴隶,就是做猪做狗,只要能让我阿婆复活,我什么都愿意。” 蒋寒薇思及,又想到一法子,说道“墩肉,给我去赏几个耳光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 墩肉咧嘴一笑,心中畅快,终于被他逮到机会能出口恶气。他甩了甩手掌,十指一松一紧,关节嘎嘎直响。 移身到江悦身边,江悦翘首而待,一副俨然无惧的神情,秦广王喝止道“薇儿,莫可任性。”墩肉这才停住了步伐。 江悦心道“你不折磨折磨我,定然不会让我轻易参与到地藏王的试炼当中。既然你打不成,我自己打,打到你认同为止。” 他毅然的伸出双手,狠狠的打在自己脸颊上,他抽得狠戾仿佛打的是一面冰冷的墙面。大殿内响彻着一声声“啪”的声音。 秦广王出手阻止,江悦双手呆立在半空,脸颊上红肿一片,他惨笑道“若蒋姑娘觉得还不快意。还可换着其它法子出来让小人去,来证明我的忠肝赤胆和决心。这世上只剩我一人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古有卧薪尝胆,除却伤天害理之事我不能做,为救阿婆,我这条命是豁出去了。” 此时大殿中三人都被他这话所怔住了,均觉此人太过剑走偏锋,可用得恰当,当真是一位勇武无匹的悍将。一切事出于孝心,又觉得合情合理。 其实江悦十分清楚寄人篱下的滋味,他现在唯一能拿来谈判的资本,也只是一条烂命。 秦广王道“江悦你可曾想好,地域界崇尚自由平等的人生价值,同时也是一个极为重视承诺誓言的地方,可谓是视同生死般重要。你承诺成为蒋家之客卿,听从我们号令,但还是自由身,并且锦衣荣华享受不尽。若答应成为奴隶,以后就半点也由不得自己了,你可想清楚了?” 江悦毅然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歃血为誓。”说着,咬破指头,握在手心用力挤出,立时满手俱是鲜血。他续道“我江悦以此为誓,终身为蒋寒薇小姐的奴隶,偌违背誓言,天打雷劈,身首异处。” 秦广王眯着眼,饶有意味说道“薇儿,看他的诚意,你就接纳他吧,我想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蒋寒薇莫不作声,沉寂良久。江悦此时心中焦虑难安。过了半响,才听到“但愿吧。” 江悦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泪水涔涔滴下,连日来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虽然离成功还有相当遥远的路要走,可已重燃起了希望的燎火。 秦广王见孙女终于肯接受自己的安排,颇感欣慰。他对江悦说道“你左眼似乎有疾,目不能视,是与不是?” 江悦惧他找些理由刁难,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这可是他一生之痛啊!自小被人指着生理缺陷“瞎子,盲仔,眇鬼”追赶嘲笑戏弄的感觉可不好受。 秦广王又道“老夫拜托孟婆帮你医治吧!”江悦听闻犹如晴天霹雳,不由大喜,可旋即又想,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治愈不治愈又有何关系,我至少还能有一只眼睛能视物。 他回道“多谢秦广王美意,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习惯了,有些眼睛是透亮的,可心是盲的,我虽然有一眼不能视物,可它让我看到了这世间更多的事物,千人千面,看到了许多人所不能看见的景象。” 秦广王赞许的点了点头,而蒋寒薇与墩肉,竟想不到他会拒绝这等天赐良机,不禁对他的轻视又少了几分。 秦广王对三人说道“你们现在皆知地藏王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可究竟他为什么厉害,却是一无所知吧,现在我与你们细细道来。” 第34话《十轮仙经与沉浮杖①》 三人闻言都为之欣喜,江悦从小就酷爱阅读一些奇闻异志,荒诞离奇得野史和故事传说。这时内心的郁结也如阴霾般散去大半,显得饶有兴致的模样。 只见秦广王在来回踱步,他凝了凝神,抬头仰望着殿外的天空,沉吟着怔怔出神,像在追忆一件封尘久远的往事,江悦三人都目不转睛得等待着他。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说道“古老相传,在至今一个很遥远的时期,那时天地一片混沌,无昼无夜如混浊的墨汁,更别说有万物生灵了。就这样茫茫岁月,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天外落下了一颗如星辰般大小的陨石坠落在这片混沌大地上。“嘣”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这毁天灭地的威力差点令这个还未萌芽得种子毁于一旦。可爆炸的威力也让这地方支离破碎,可冥冥中似乎都安排好一般,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秦广王不由感慨了一句,墩肉咽了口唾沫。 秦广王续道“经过这场灾难后,这天地竟开始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过一千四百个元会,阳清上升,阴浊下沉,这方混沌渐渐衍变成一片土地出来。” 江悦惊异的嘀咕道“这似乎与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迥然不同,虽说地球的确经历过多次的陨石撞击,据一些研究报道称还真有一次的确是差点被毁灭,可这也不对啊?”他这细如针响的话语自然落入到秦广王耳中。 秦广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说道“这悠悠岁月,一晃又是一万八千年的岁月,人间才初趋稳定,且诞生出了万物万灵,而这之中竟诞生了万物之灵的人类。” 江悦心中猜测,自言自语说道“古今中外传说都极为类似,人类的始祖诞生的是一男一女,若没猜错,男的就是盘古,女的是女娲吧?” 秦广王欣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们正是人类的始祖,只不过有些地方叫法不同。至于他们的传说,你应该听了许多吧?” 江悦点了点头“盘古开天辟地,身躯魂魄化身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女娲造人、炼石补天等等,每位华夏儿女都不陌生的。” 秦广王自顾自说道“可传说,毕竟是传说,就在他们两位一起开辟世间,为苍生万物谋福祉时,一场异变发生了。” 虽然他们当时身处穷山恶水、满地荒芜之地,环境当真恶劣至极,但他们还是排除万难,渐渐也繁衍出一些人类和创造出种种文明来,数量虽少但这世间开始走向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人们过上了充满希望的生活。 好景不长,也许是神灵给予人类的考验还不够,那块坠落大地的陨石中竟然藏身有一只恐怖狂暴的恶魔。当时人们给了它一个名字叫作“灾”。 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江悦更是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吧?”秦广王继续说道“据古老记载,灾的一声吼叫可以让几万里外的大海一分为二,激荡起万丈的海啸。一跺脚能震裂地壳,引发岩浆喷发,它的破坏力可谓是毁天灭地的,这并非最可怕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是以天地万物为食,尤其嗜杀人类。”听到这句,三人不禁背心一寒。 “灾每隔一年苏醒一次,每次醒来都要杀戮无数苍生万物来满足口腹之欲。”墩肉疑惑道“难道女娲、盘古他们不会趁它沉睡之际,将它偷袭抹杀吗?” 秦广王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凭先祖们的智慧怎么可能没想到,据记载,他们曾偷袭了无数次,水攻、火攻……各种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但灾一身硬甲坚不可摧,即便是我们认为最脆弱的眼睛,也都完好无损,女娲、盘古他们苦于没有利器,每次的偷袭都令灾苏醒一次,也多肆虐世间一次。造成伤亡惨重,成为它腹中之食的更是不计其数。” 就这么过去一百多年,原本的花花世界陷入了死寂与绝望当中,世间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世间生灵只能四处迁徙躲藏,以逃避灾的杀戮,不管逃得多远多与世隔绝,始终逃不出灾的魔爪。 或许是上天的怜悯和慈悲,女娲和盘古等圣祖发现了三处奇异之所,那里足可抵御灾的魔爪,那便是后来天界的无量仙宫、人间界的昆仑圣境、地域界的酆都城的前身了。 然后虽然有处容身,可人口会繁衍,只躲在三处之地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始终不是办法。人们过的朝不保夕,惶惶终日的日子,当人口达到饱和,就要眼看着将一位一位熟悉的人们送出三处圣地,女娲和盘古他们于心不忍,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经过这一百多年的炼狱煎熬,世间的万灵与人类的数量急剧减少。眼见就有灭族之祸。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神灵终于大发慈悲,为世间饱受苦难的生灵所悲戚。就在这时与女娲、盘古他们一同的伙伴天皇氏发现,灾每次返巢沉睡时,虽然都会回到陨石旁边,但必定不会进入陨石内。 据古老相传,当时与女娲、盘古一道的,共有十一人,分别是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祝融氏、神农氏、轩辕氏、蚩尤氏、提挺氏。经过众人商榷后,都对天皇氏的发现即震惊又欣喜,都觉得很有道理。 神农氏也道“毒物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或许陨石内有灾十分忌惮和能克制它的东西。” 于是十三人商定去陨石附近探寻一番,当然这趟探寻凶险异常,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但众人都非贪生怕死之辈,岂会因为胆怯而苟且偷生。早有慷慨就义之心。 当时太阳与月亮并无交替,天生宛如有两颗太阳悬挂着,整日都是白天。众人妥善安排好各自部族的事宜。翻越崇山峻岭,越洋渡江。经过数月的跋山涉水,他们终于遥望到一座如山岳一般的陨石。 这颗陨石着实巨大无比上接穹旻,云雾叆叇,望不到尽头,它撞击而下所形成的天坑已然成为一方盆地,奇怪的是经过这么多年也没有形成湖泊,坑的边缘也成了高山环绕。 又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陨石附近的山缘上,他们仔细一瞧,令众人惊奇的是陨坑周边尽管经过了一亿多年的岁月,可除了靠近陨石近处方圆二三里地有些绿色植被和鸟兽踪迹外,四野之地全都寸草不生,绝无生迹,荒芜一片。 令他们大惊失色的是陨石旁有一座白磷磷的大山,众人放眼望去,定睛一看,这一瞧着实令他们悲愤交加、心中骇然。 原来那座白森森的大山,上面全是人类白骨,竟是一座由骨头堆积而成的骨山,而且不止一座,另外一旁还有两座,共三座人骨山,众人不禁失声痛哭。 而在三座人骨山旁,有一只庞然大物趴伏沉睡。众人经过无数次与它交锋,无数次在你嘴下死里逃生,自是对它熟悉不过,对它恨入骨髓,即便是倾一汪洋之水也清洗不尽对它的仇恨。这庞然大物自是人类的梦魇—灾。 众人深知它习性,它虽在沉睡,可只要稍微有些动静,便会苏醒过来。还得小心谨慎。人皇氏提议绕道潜伏前进,虽然会耗费多一些时日,可这是当前最稳妥保险的做法。 众人以女娲、盘古为首,在二人的带领下,又行了将近半月有余。随身携带的食物与净水早已用尽,幸好他们十三人各具身怀特异本领,神农氏采集蔬果,燧人氏钻木取火,蚩尤氏狩猎肉食,众人各施其职,排除万难已来到陨石脚下。 女娲说道“这座陨石太过巨大,单单要绕行一圈,就需要花费数十日的时间,且大家一起探寻未免动静太大还浪费时日,我们十三人以三至二人为一组,分头行动探寻陨石的秘密,以此地为汇合地。” 可岁月悠悠,这一探就是一月有余,离灾的苏醒已剩下不足一个月。时间迫在眉睫,若它苏醒,以众人的脚程与它的飞行速度比较,简直是驴车比帝辇般望尘莫及,届时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待戮。 时光在推移,数着时间度日,可谓是煎熬无比,又过去十几日,众人还是无一丝头绪,事情丝毫没有进展。 不免会有些垂头丧气,有巢氏与祝融氏建议暂且退去,再来从长计议,可轩辕氏与伏羲氏、人皇氏却道“此次退无可退,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有转机。”众人意见不合,行事陷入胶着状态。 但在女娲和盘古的领导下,力排众议,坚持要留下来继续查探。皇天不负有心人,天见尤怜。 一日,地皇氏与伏羲氏在攀爬陨石,上至三千来丈,发现有一个洞窟,洞内漆黑一片,仅能容纳一人钻入进去。 二人均想,此洞窟可能只是寻常兽窟,但连日来的毫无线索,让二人只能凭着宁可错杀一千,莫放过一个的原则,尝试进入洞内,虽然两人都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钻了进去。 两人鱼贯而入,爬了一阵,通道内漆黑一片,但十分干燥,又爬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二人均感怪异,都想“若是寻常兽窟,并不需要挖掘地如此深入。”又再爬了一阵,通道内崎岖异常,一会直上,忽而落下。 两人就这样不辞辛劳地爬行了一个时辰,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通道的尽头竟然有盈盈光华照耀。二人大喜,行了数丈,只见一广大无比的空间,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此空间的中腰部。 二人仰望巡视洞内四周,只见有莹莹闪耀的线条勾勒出一道道美妙且富有韵味的文字,虽然二人都一窍不通,可乍一看下,顿悟天地万物之真理。 第35话《十轮仙经与沉浮杖②》 而俯瞰洞底,有一座巨大的阵图,图形鸾翔凤翥,光彩夺目。初时一看,犹如宇宙始源裹含在其中,但仔细瞧着,不禁让人头晕目眩,沉迷其中。在阵图四周,有十一块大小不一的石块。 二人深知这就是陨石中的秘密,经商议之后,伏羲氏留下察看,地皇氏回去通知众人,请大家一起参详。 秦广王说道这里,蒋寒薇也不禁开口问道“莫非沉浮杖和十轮仙经与此洞窟有莫大的关系?” 秦广王微笑的点了点头,续道“当其余人在地皇氏的带领下,来到洞里时,伏羲氏却沉溺在阵图中,不论众人如何呼唤,他都如陶醉在温柔乡中,不愿清醒过来。 众人仔细察看了四周,当各人触碰到那十一块似金似石的石头时,都如触电般,陷入到一个莫名的境界。在不知不觉中,众人竟盘踞在此洞三年有余。 当十三人清醒过来,都深感自己受益匪浅,宛如自己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众人环顾相视一笑,女娲和盘古提议,将十一块石头搬回部族让众多有识之士、惊才绝艳之辈一起参详探究。 众人出得陨石洞窟,烈日当头,可众人都不觉有何异样。突然,一直沉睡的灾像被什么触怒一般,竟然仰天咆哮,其威力形成猛烈台风吹袭众人而来。 山崩石飞,风云色变,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众人聚气立足,身子如木桩一般平稳,他们均感这个世间似乎都在给予他们一种莫名的能力,这股能量,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阈力。 灾猛然暴起,朝他们飞冲过来,众人虽惊,可今非昔比,已不是以以往那一味只能逃命的懦夫了,只是时机不成熟,断不能自不量力,去与灾殊死搏斗。 众人不慌不忙地奔走,可灾紧追其后,不依不饶,其装怒不可遏,不断连连怒吼,其声震慑心神,不由让众人心生一念,不与它相拼是明智的判断。 众人与灾缠斗百年,还是头一遭见其狂性大发,像是一个人遇到了生平最咬牙切齿的仇家,又像因恐惧而发作的癫狂拼命。 一时间你追我赶,竟这么追逐了数日,盘古喝道“这畜生穷追不舍,再这么追逐下去,非将他引到我们部族不可,敌我双方强弱悬殊,届时定然死伤无数。”众人听闻心中清明,不禁心乱如麻。话音甫毕,大家异口同声高喊“我去引开它。” 他们都清楚这句话的含义,此行一伙都有舍生取义的觉悟。盘古大喝“这时岂能因私情而不顾全大局?你们先走,照顾好天下苍生万物,他日修炼有成,再谋后事,到时将这孽畜杀了来祭奠我就是。”话未说完,已见他伟岸刚毅的背影远离众人视野,盘古朗声大笑,显得豪气干云。 其余人想要阻拦已来不及,泪水夺眶而出,随风飘洒而去,宛如为祭奠英雄而敬上的一杯芳香四溢的醇酒,耳边的呼啸声犹如为英雄祭奠的挽歌。 情况万分紧急,突有一物从十三人中激射而去,快如电光花火,一瞬即逝,“咻”只听破空之音远逝,朝身后的庞然怪物灾的其中一只眼中射去。 瞬间即到,原来在情急之下,有巢氏一时义愤,竟将那颗从陨石洞窟中获得的石头朝灾掷去。 众人大惊失色,均知这十一块石头至关重要,其内蕴含天地万物道理,有扭转乾坤,毁天灭地之威能。 虽然有人心中怨其鲁莽,又想到众人情同手足,也怪不得有巢氏有此举动,都纷纷释怀。当有巢氏冷静下来后,深感愧疚,自责连连。 那石头也就一人怀抱大小,与灾相比简直是砂砾比大山。一颗石子投入江海之中尚能激起一朵浪花,可那块石头激射向灾,却犹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盘古岿然不动,隐约可见双手中凝聚着一团散发炫丽色彩的光球。这是他们在陨石洞窟中,历时三年,从阵图及条纹和十一块石头中领悟出来的能力,可这时他们也未得精要,只好粗略运用阈力去攻击。 他一连数发阈力光球,击打在灾身上,只听得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虽然威力能等同夷平山岳的爆炸,可对灾而言,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虽然盘古只是单纯运用阈力破坏,但若有阎罗王等实力的人在场,也会被他这深沉似海的浑厚阈力所折服。 盘古大声喝道“孽畜,我在这里!”边说边使用阈力光球射击,边往左边方向引去。 可这时蹊跷的一幕发生了,灾突然静止不动,如泥塑木雕般呆立不动。众人察看到这幕,都惊疑的兀自停下步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倏忽间,灾狰狞的头颅上被人皇氏用石头掷中的眼睛“嘣”地一声迸裂出蓝色的浓稠液体。 众人见状又惊又喜,提挺氏说道“莫非是盘古的阈力光球起作用了?”于是乎也连发几颗光球激射向灾眼中。 可烟尘散去,见灾丝毫无损。这时大家已明白,是陨石洞窟中的那块石头起了关键作用。不用多想,必是那石头拥有克制灾的能力,也就不难猜测为何灾对他们穷追不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众人犹如得到了一枚开启宝箱的钥匙,纷纷喜极而泣,多少年来的屈辱,多少年来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终于盼到了尽头。 他们有能力手刃这个蹂躏屠戮天下万灵的恶魔。他们心情无比舒畅,无不携手大笑,眼中带有喜悦的泪花。 灾突然仰天哀嚎,露出尖锐森森的獠牙,利齿上下间粘连着黏稠的唾液。它叫声凄厉痛哭,显然那块陨石洞窟里的石头对它造成了极严重的伤害。它叫声愈是惨痛,女娲他们愈是痛快。 江悦三人听到这里,原本一直紧绷的心情才为之一松,都为女娲他们能找到灭杀灾的方法而高兴,但随即一想,又觉得自己愚笨,若是他们失败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自己呢? 江悦突然心有所感,每个年代都必定有天灾人祸,可这时都会有许许多多为了国家为了天下苍生而赴汤蹈火,舍生忘死的英雄烈士们出现拯救世人。 所以才有今日来之不易的安稳快乐的生活。然而是一种什么信念和情怀令这些英雄先烈们愿意去奉献,他虽然在书面上读得很多,字面上也描绘的形象生动,可当时的心情,又有谁能深切体会呢? 至少他现在是不懂的。所以他更由衷地发自肺腑地敬佩那些为天下苍生而舍己为人的英豪们。 蒋寒薇神情也变得关切起来,她思绪百转,墩肉也沉溺在一段往事中,似联想到关于他的什么人和什么事。 蒋寒薇问道“爷爷那后来呢?”三人已忘记他们原先听这段故事的初衷,已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地藏王的功诀与武器上面,他们更关切的是女娲众人如何拯救天下苍生万灵。 秦广王心中一喜,喜的是自己述说的故事让他们心旌神往,更欣喜的是从他们眼神中能感受到,这三个孩子都有一颗心系天下,为苍生万灵请命谋福祉的心。“就在他们以为灾会就此一命呜呼时,灾竟然……” 就在他要继续述说故事时,一声响如洪钟的笑声悠扬传来,打断了秦广王的叙述,江悦、蒋寒薇、墩肉都不由回过了头,来人说道“秦广王,小弟不请自来,冒昧叨扰啦!”江悦认出来者,是那日他们在街上相遇自称钟馗的彪壮大汉。 第36话《相赠武器助渡厄》 这时秦广王已眉开眼笑的上前相迎,并不懊恼其唐突的登堂入室,显然二人关系匪浅,两人故人重逢,喜形于色,一个照面便相拥一起,叙说了几句家常。 秦广王携他之手带其入坐,突然故事被打断,后续之事不能听下去,江悦不免有些心痒难耐,兴味索然。 一旁的蒋寒薇也难得露上了和悦的笑容,轻声唤道“钟馗元帅”。墩肉此刻却恭谨得宛如一只被温驯的狮子,平日里的桀骜不驯已然收敛殆尽,他恭恭敬敬地向钟馗稽首道“钟馗元帅”江悦也同样行礼。 钟馗向他们一一回礼,当他目光落到江悦身上时,他诧异得“咦”了一声。问道“江小友,你为何在此?难道那日你并未回去?”江悦面有难色,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低头不语。 秦广王道“跫然足音,薇儿快快拿精美的点心和忘忧茶过来。”墩肉已先转身入内,但被她阻拦,最后还是由蒋寒薇去安排。 才疑惑的问道“钟老弟与江悦相识吗?”钟馗畅怀大笑的说道“岂止相识,他还是百年来第一个敢在我跟前撒野大闹的。” “噢”秦广王诧异着,面有愠色地看着江悦,对他扰乱地域的所作所为很是愤懑。钟馗自是发觉气氛不对,连忙搭茬道“哈哈,一场误会早已平息,我倒是蛮欣赏江小友的脾性,敢作敢为。”说得两鬓须髯扬扬洒洒。 这时秦广王才敛去怒色,严肃告诫道“江悦入了我蒋家,以后行事需懂得三思后行,你的一切莽撞行径都会令我们蒙羞,需谨记。”江悦受教地点着头。 这时蒋寒薇已奉上茶点与香茗招待钟馗。而后站立到秦广王身旁随侍。钟馗全然没有顾上奉茶,而是惊讶地问道“你招他为你们家的客卿吗?”秦广王不置可否,江悦无悲无喜的回道“是奴才。”他眼神不由地睐向静若寒梅的蒋寒薇。 钟馗心想“什么奴才、仆役的狗屁玩意,地域从来不认天界、人间的那一套,我来了许久,都无这些歧辱人的阶级制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中间定有一些缘由,暂且不说破,一定是蒋大哥在故弄玄虚。” 他说道“此时竟将一位人间界的小伙纳入你帐下,莫不是要他为这次寒薇争夺地藏王之位出力?”秦广王笑而不语。 “这可妙极”钟馗不禁抚掌大笑,但又忧虑道“但他毕竟无修炼根基,加之时间仓促,修炼一途不可操之过急,欲速不达。要他全力辅佐寒薇,还要面对各种挑战,这可有些鞭长莫及。” 墩肉闻言心中暗赞,可喜色不露言表。江悦听了,深感惶惶不安,惧怕他们说一个不字,便将自己驱赶。单凭自己能去哪里,寻找那唯一能复活阿婆的万灵至欲。 然而钟馗却笑道“要不先让他到我军中磨砺磨砺,好让他体验一下刀口舔血,刀锋走丝的感觉,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日子呢?” 江悦偷偷瞧他,见他神情不似打趣的说笑,心中不禁怔怔,同时也觉得钟馗在面对战争的残酷和血腥时,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觉得此人定是疯子。 秦广王罢了罢手,说道“多谢钟老弟的一番美意,时间不允,你也知第一场竞试已开始,这一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加之地藏王此次竞选给予的提示过于模糊,究竟要如何让那颗试炼宝珠发光亮色,委实毫无头绪。一会老夫还要去用自己的功勋去“长生洞天”换取一部功诀给江悦修炼。虽说这种囫囵吞枣的方法不利于修行,可有薇儿在旁督促,固然难以进步神速,可也不至于练出岔子。” 说着望向蒋寒薇,示意要她以大局为重,不可介怀先前之事,忽又对他们说道“时候不早,你们带上老夫的功勋令牌,且先去“长生洞天”为江悦挑选适合他的功诀。”说着拿出一块似金似玉的红色令牌,该令牌约手掌大小,上面浮雕一个“勋”字。而后又嘱咐道“今日所说之事,切忌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三人接令后,恭敬退去,正没走几步,忽听钟馗说道“且慢”三人兀自停下,缓缓转过身子,茫然不解地望着他。 钟馗将左手伸进自己那宽大的红色袖子中,俄顷间,拿出一根长约三尺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黑黝黝的棒子,他拿在手上俨然如一根树枝般纤细。 他招了招手将江悦唤过身前。江悦愣了一愣,不敢确信他会叫一位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大感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 钟馗微笑颔首,江悦这才确信是唤自己,他忐忑地走上前去,立足站定后,钟馗将木棒的握柄倒转朝向他递将过去,笑道“江小友,小小心意,望你别嫌弃,它是老将我闲来无事随手炼制的武器。此时借花献佛,赠于你,希望你能帮助寒薇,也希望你别还没有完成心愿就死了。” 这时,秦广王目光一瞄,他一判明善恶的名头果然非虚,眼光毒辣,见识广博,一眼便瞧出些端倪,他赞叹道“钟老弟出手当真阔绰,若我所料非虚,这是用证道菩提树枝条所炼制的吧?” 钟馗目光含笑,对秦广王翘起了大拇指,说道“蒋大哥眼光独到,一语中的,小弟我有幸,那日去九华殿造访地藏王,得他赠赐了这一节证道菩提树的枝条。” 江悦双手接过,这木棒一入手,他感到甚是轻盈,只见这根木棒造型笔直,黝黑无华,棒身呈四边形与其说是木棒,不如说是锏更贴切。 他心想“这什么证道菩提树炼制的锏,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就一把寻常木锏,”目光中透出疑惑,这一切自然都收入到秦广王眼里。 秦广王道“江悦还不快感谢钟馗元帅赏赐,你这孩子既然得了宝还不自知。”江悦入神的望着手中这根木棒,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十分恭敬感激的拜谢钟馗。 蒋寒薇望着江悦手中的锏目光流露出一霎那的炙热,墩肉更甚,他死死的盯着抿了抿嘴,显得即羡慕又觊觎。二人虽有更高品阶的武器,可在第一场竞试中的规定,一把同品阶中威力更甚的武器,将会对竞试有很多的帮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钟馗说道“其实此物品阶未定,但以我的炼器技术,至多也就辟疆品阶,正好此次竞试可用,只是它不知能否萃魂形成器格。且这证道菩提树的枝条,也非真正的证道菩提树。” 秦广王点了点头,蒋寒薇大惑不解,忙问道“爷爷,这证道菩提树还分真假?”秦广王看向自己孙女微笑说道“也并非说它是假的,只是九华殿内的这棵证道菩提树是当年为封印那慝魔,三界群策群力才将那大山深处的证道菩提树截取了一支栽种在九华殿。即便如此,这株证道菩提树也有原株万分之一的威能了。” 江悦等小辈暗暗咋舌,江悦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可钟馗在场,又不便询问这证道菩提树究竟有多厉害。 秦广王解释道“世间有许多稀世奇珍,天材地宝,但能被三界公认为神树的,天地人三界只有三株,恰好也分置在三界。天界的名曰“通天建木”相传就是当初盘古、女娲等十三位圣祖运用莫大神通共同栽种,以用来沟通三界的。人间曾有诗云“建木耸灵丘之上,蟠桃生巨海之侧”说的就是通天建木生长的所在,但天地悠悠,这灵丘是什么,在哪里?便就不得而知了。” “人间界的名曰“栖皇神树”相传乃是不死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地,传说西王母就用它滴落下的露水炼制不死药,而那药据说被嫦娥偷去。而相传此树极有可能栽种在昆仑圣境。” “而在我们地域界的神树名曰“证道菩提树”相传有诸多大德大贤大智慧者在树下证得业果,成就无上大道,而它的果实菩提心,能助人大彻大悟,明悟世间真理。据说能在其树荫下参悟,更是事半功倍。” 江悦听后,这才明白手中的木锏是多么的珍贵,只是不知要如何使用于它。他感激的看向钟馗,心中酸楚,自小真心待他之人也就阿婆与万磊,如今阿婆去世,万磊杳无音讯,只有眼前的彪壮大汉钟馗真心待他。他衷心的又向钟馗行了一礼。 钟馗对江悦说道“对了,此锏我尚未取名,你不妨自己帮它取个。”江悦闻言,苦思冥想了一番,心想“我此次来地域界最主要的心愿是为了救活我阿婆,不管前方路途多么坎坷艰难,我都必须斩荆披棘,突破重重厄难。”于是对他们说道“就叫破厄锏吧!”钟馗捋了捋鬓髯黑须体会这字中的含义。 秦广王开怀大笑,说道“不错,这锏名也表达你的决心。如今江悦喜得瑰宝当真如虎添翼,只差功诀,薇儿速速带上我的功勋令牌,去换取一本功诀与他。此时冥冥中如有定数,看来地藏王之位非我薇儿莫属。”说着仰天大笑,这时他又说道“还得多谢钟老弟厚爱啊!此次所来,也定然有事吧?” 钟馗笑道“明鉴。小弟的确有事相求。”秦广王向江悦三人罢了罢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三人出了大殿,蒋寒薇为首,墩肉随后,江悦末尾。墩肉揶揄道“哼,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懂,就靠狗屎运气,得到一件宝物,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看啊!美酒赠佳人,宝剑需当配英雄。还是乖乖将东西交出来,让给我们家小姐才是。” 第37话《无尽噬界》 江悦始终低垂着头跟随他们,他心中感慨“还未踏入临判殿时,还是自由身,可那时也如同行尸走肉。现在出来后,虽然已身为奴仆,可他却感觉充满希望,当真恍如隔世。这墩肉老是与我为难,但现在人在屋檐下,我就是任由你打骂又何妨。”他便不理会墩肉,缄默以对。 他此刻全心思在手中那根破厄锏上,他仔细的抚摸着,感觉其冰凉细滑,犹如握在一绝世佳人的羊脂玉手上,甚感舒适。他脑海中正琢磨着这件看似稀疏平常的锏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三人行走着,墩肉见江悦不理会他,心中恼怒,呵斥道“ 你这小子目中无人,我现在可是你的前辈,我地位比你高,你竟敢对我不理不睬。”气冲冲地转身朝江悦面前走来。 他见江悦正端详着那件宝物,莫名生厌,趁江悦不留意,右手一甩手掌拍在锏柄底端,江悦全然没有留神,破厄锏被脱手而出,朝大街旁一家店家的石柱飞去。 墩肉出手并不重,但破厄锏看似黝黑沉重,可实则轻如羽毛,被这么一拍,急速飞驰而去,街上刮起一阵大风,照理说,如此轻飘飘的物体,即便是冲风之衰,也能将它吹起。 但那根破厄锏竟有乘风破浪之象,悄无声息地一根撞到石柱,无声跌落在地陷成一个和锏形状一样的凹坑,江悦和墩肉见状无不目瞪口呆。只见那根一人怀抱粗细的石柱,被撞击的背后已爆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街上有几名路人无不惊魂未定,吓出一身冷汗,想想都觉得后怕,要是这锏朝人撞去,后果不堪设想。 江悦赶忙跑去将锏拾起,但一时难以掘出。蒋寒薇发觉他们二人未跟来,才发现这一幕。墩肉见江悦丑态百出,更是双手叉腰乐得看热闹。 蒋寒薇心中清楚“这二人性格截然相反,犹如水火,日后要是磨合不善,于我大事有碍。” 思及不禁懊恼不已,全然想不出爷爷究竟是出于什么用意而将江悦作为第二名随扈人选。 她信步走到江悦身边,轻声说道“让”,江悦转头瞧见是他,鼻中沁入一阵少女的芳香,令其心神荡漾,出于男女授受不亲,他双颊如抹了胭脂一般,羞涩的缩回手脚,驻足一旁。 江悦费尽自身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勉强强将破厄锏掘挖出数寸。蒋寒薇甩开衣袖,露出盈盈玉手,右手曲掌成爪插入土中握在锏柄之上,面不改色气不喘地将破厄锏拔出。 街上路人无不拍手叫好,江悦见其一名娇弱女子,竟犹有神力,大肆啧啧称奇。墩肉见自家小姐展露锋芒,更是疯狂鼓掌,掌声雷动,大声吆喝称好。 他对江悦叫嚣,当众挑衅道“这位女英雄,出手如风,犹如神助,自古以来宝物自当有能者得之,大家说是与不是?” 有些地域界百姓自是认出墩肉和蒋寒薇的身份,都兀自莫不作声,有些不明详情者,被这么一鼓噪煽动,又见蒋寒薇貌若西施,无不春意摇曳,有讨好奉承之意,无不异口同声的赞和道“当然。” 江悦心情即愤怒又委屈,心想自己虽然得到好东西,可的确是没有实力保管好,其次如今身份是对方的奴仆,人家只要一声令下,自己没理由不从。 蒋寒薇掂量了一下破厄锏,看了一会,手中突现一只环,只是这环并非那日与赵泠胥对战时所用的凤鸾续情环。但这环晶莹剔透,犹如红宝石一般,散发玫瑰色的嫣红瑰丽。 她左手横持破厄锏,右手高举这如红钻宝石的铁环,使出阈力朝破厄锏击去。江悦惊慌失措,大呼道“不要。”可已阻止不及。红钻环与破厄锏相互碰撞,可两件武器都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蒋寒薇右手的红钻环在兀自颤动,且她右手被反震之力震得双手酸麻。可左手只是纯粹抵御的破厄锏却纹丝不动,左手并无异样感觉。 她不禁由衷的赞叹道“证道菩提树,果然非同凡响。”江悦见破厄锏完好无损,心中一松,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墩肉见此锏颇有威能,惊喜非常,唯唯诺诺地走到蒋寒薇身旁,嬉皮笑脸的说道“恭喜小姐喜得珍宝,这证道菩提树炼制而成的武器,留在江悦这小子手上犹如牛鼎烹鸡,大材小用。如今落入到小姐手中才能让其锋芒毕露,大展神威,此乃天意。”蒋寒薇打量着这件武器,默然不语。 江悦见状,面如死灰,心灰意冷之际,忙不迭一件黑黝黝的物件朝他抛来,他仓惶地接住,这东西正是破厄锏。自是蒋寒薇归还与他,失而复得的心情喜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他连连道谢。 墩肉见自家小姐的举动,错愕半响,忙止道“小姐,这锏自是由你来用才能发挥其威力。万万不可交予这城府极深的小子啊。”蒋寒薇睐了墩肉一眼,淡淡说道“你休再胡闹了。” 此时,犹如老鼠见到猫,墩肉顿时战战粟粟地缩了回去,忿懣地睹了睹江悦,啐了一声,满脸不甘。 蒋寒薇冷冷的说道“天下间宝物众多,得者不是能者便是贤者,不可强求,若是他没有这个福分,宝贝自然也会易主。”说着一拂袖,转身而去。 这话无疑是说给墩肉和江悦听的,墩肉徒感被人狠狠的甩了两个耳光一般火辣刺痛,江悦则是喜忧参半,对蒋寒薇的感觉,也比之前稍好些许,觉得她并非蛮不讲理的冰山美人。 长生洞天,位于酆都城东北角一隅,地位超然,仅尊地藏王与酆都城主的号令。江悦三人骑乘风骓前去。 而在临判殿内,秦广王与钟馗相叙着阔别以来,自身经历和见闻的趣事怪事。两人有说有笑,谈得甚是惬意。 说了一阵,秦广王突然正色道“钟老弟,此次你仓忙回城,应该不是为了来与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叙叙家长里短吧?地藏王之位应该也不是你所关心的事情。莫非是无尽噬界又开始蔓延的迹象?” 钟馗忧心忡忡,之前一副开朗豪爽的性子全然不见。他说道“蒋大哥,果然料事如神,小弟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回城请求帮助的,想与你相借日夜游差四万人。” 闻言,秦广王也变得心事重重,眉头深锁,问道“你我二人的关系,何必客气。对了,地藏王与酆都城主二位有何建议吗?” 钟馗无可奈何地又摇了摇头,满腹惆怅的说道“不过地藏王说,他会亲自去颠倒山孔雀慑魔峰请求不动王尊帮助,凭他们二人之力再借助神祖道器之一的倾覆镜来加强结界,或许能缓上一缓,拖延些时日。可地藏王他们苦思冥想,唯一的办法还是寻找万灵至欲才能毁灭无尽噬界。怕就怕在……”说到这,他突然欲言又止。 秦广王接话道“你是担心不动王尊不愿施以援手?”钟馗长长地叹了口气,忧愁的说道“这可不是吗?你也知道,我们与不动王尊之间存在着嫌隙,且这么多年来,不但没有缓解,这隔阂越来越深,只怕到时翻脸,于地域界百姓不利啊!” 秦广王虽满脸愁容,但还是安慰道“放心吧,毕竟我们同属一源,还不至于见死不救,若不动王尊当真是如此绝情绝义,不明事理之人,也就不会永镇颠倒山孔雀慑魔峰了,也不会为了那件事情与我们闹得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钟馗扭转头望向殿外的天边,喃喃自语道“但愿如此。人不管地位多么超然,能力多么强大,似乎都难逃情字一关,可想想,若真能看破情关之人,达到无爱无恨,太上忘情,又还能算作人吗?毕竟那绝情宫的传说实在是太虚幻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杯中香茗都陈放凉了,殿内万籁无声,秦广王又道“如今可谓是内忧外患啊!”钟馗惊异地瞧向他问道“内忧尚可理解,蒋大哥,这外患何出此言呢?” 秦广王原本忧愁的面容上绕上了一丝怒气,他一拍木椅,椅子扶手被拍击成齑粉,随微风吹散,钟馗忙劝道“蒋大哥息怒,何事需要差遣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秦广王愤懑说道“就在数日前,我听阎罗王说起,他孙子韩赋在人间界修行,回来时,却身受重伤,幸得孟婆竭力救治才得以保住性命。” “咦”钟馗惊疑心道“怪不得那日他身负重伤,原来在人间界遇袭了。”他回道“韩赋那孩子我也满欣赏的,不知是何人所为?如此暗示毒手,莫非是人间界的三门?还是天界的?” 秦广王说道“据阎罗王说,孟婆根据韩赋的伤情来判断,极有可能是人间界所为。”钟馗及忿恨又失落的说道“虽然我来自人间界,可人间界何时变得如此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箭伤人,当真世风日下,如今三门不能与昔年五阀时期相提并论了。是不是昆仑圣境所为?”秦广王摇了摇了,说道“这事尚有蹊跷之处,不好断定,所幸韩赋无事,不然只怕阎罗王会发了疯似得上人间界闹事。” 两人思及都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如果事情发展成这般地域界与人间界必然有场大战。届时天界当是那黄雀了,所以此事想来,也许是个阴谋,二人均寅忧夕惕。 就在秦广王二人在为地域界的未来操心的焦头烂额时。江悦三人已来到一片空旷的平野,此处人迹罕见,四周如戈壁荒野,有许多怪石嶙峋横陈。 而目之所及处,有两尊巨石雕像,一尊为牛首人身,另一尊为马首人身,两尊雕像中间是一条直通天际的通天云梯。牛头石像手持钢叉,马面石像手持狼牙棒,两把兵器拦格在云梯入口。 第38话《登天梯》 俄顷间,三人已来到相距两座石像脚下不足百尺,江悦仰视着两座牛头马面石像,喃喃说道“我还道这地域仅有黑白无常,孟婆,阎罗王呢?现在牛头马面也都出现了,总算聚齐了。原来他们是这等形象,只是两尊如泥塑一般的石像,倒是少了许多惊奇之处。”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有两声冰冷庄重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旷野上“何人来此?长生洞天前不论何人都需恪守规令,下坐骑。” 蒋寒薇和墩肉并无惊色,依言而办,江悦也紧随其后。他来到地域已见多稀奇古怪事物,可两尊石像口能言人语,实在是匪夷所思,将他惊得怔了一怔。 蒋寒薇对牛头马面说道“两位尊者,我等是秦广王功勋令牌来长生洞天换取功决。”马面闻言,睁开灯笼巨目,向下瞧去一眼,说道“确是功勋令牌无误,放行。”顷刻,牛头马面缓缓将两件巨型兵器举起,这时登天梯入口显现了出来。 这时,江悦看到,这登天梯每层台阶高约一尺二寸,可容五十来人并列行走。这天梯陡坡冲天,宛如一条天蛇攀天,一眼望不见尽头。 最令江悦骇然的是这登天梯的结构完全违反常理。并无支柱支撑,台阶两旁也无护栏,江悦真担心,要是有个万一整座登天梯就会轰然倒塌。 不等江悦诸多顾虑,蒋寒薇已一个箭步率先上了登天梯。只见她身子轻盈似燕,一个跃步便登上三四格台阶,墩肉紧随其后,他身形虽没有蒋寒薇来的飘逸飒爽,可也迅捷无比,如山涧羚羊,一个跳跃也是三四层台阶。 只那么一愣,江悦只见他们二人背影渐渐远去,变成零星小点转瞬即逝,他不甘示弱,奋起直追,他当然也想学他们那样一步纵身几米高,可他还不至于妄自尊大,只有按部就班,一步一个台阶追赶。 爬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开始有些气喘如牛了,他微微瞥了一眼身后,只见牛头马面的身形已成拳头般大小,放眼眺望可目及大愿悯世塔,所处四周茫茫一片,江悦登时有些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这里是海拔多高?要是一个不小心,摔落而下,非成肉泥不可。 耳边凉风呼啸,他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形,心想“目不见,心不思,意不乱,还是不要看的好。” 这时,蒋寒薇与墩肉二人早已将江悦远远抛在身后,墩肉望着蒋寒薇的背影,心中满是欢喜,更让他得意的是那碍眼的跟屁虫始终跟不上来,想到江悦将被自家小姐责骂埋怨他当然喜闻乐见。 高空上的气温有些寒凉,江悦自登上登天梯已有两个多时辰了,衣服湿了又被风吹干,衣布上结痂着白色的结晶盐,身体累的有些不听使唤,双腿酸麻的不住颤抖。他口干舌燥,心想要是有人送碗水多好。 心有所祷,天自愿,当真枯木逢春,前方出现一个身影,江悦以为是累的出现幻觉,可定睛看去,确实有一人正朝自己而来。只是盏茶时间,那身影越来越显清晰,看其轮廓,约莫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男子大步流星,不过一会就要与江悦擦身而过,江悦连忙用干哑乏力的嗓子喊道“兄台请留步。” 那男子急忙停立脚步,惊异地看向江悦,但他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一看便知他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他喜滋滋的问道“道友有何赐教?”江悦说道“水”这名男子恍然,哦了一声,忙将整个背囊解下递给江悦。还道“你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了。为何你不带食物食水就来上登天梯,这般冒失。” 江悦找到水袋,一口气咕咕下咽,他本没料到登天梯是如此遥不可及。这岔开话题说道“多谢兄台,你是从长生洞天下来的?” 男子得意非常,大笑道“哈哈,正是,如今修炼小有所成,特下山投军,报效社稷,保护百姓。”说话时,神采飞扬。 江悦问道“你刚刚来时,可有遇着一名美丽的女子和一名瘦的像猴的男子正往上行去?”这男子想了一想,迟疑说道“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江悦费解得问道“兄台为何这般模棱两可?”男子说道“往长生洞天去的人实在太多,有男有女,我实在记不清楚,若兄台已无要事,我可要先行告辞了。”说着一拱手,转身要离去。 “兄台且慢,这登天梯究竟有多长的路?要走多久?”江悦急忙喊住。这名男子像陷入一段回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登天梯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的路,有人说几万里,有人说几千里,说法各异。想当初,我也如你这般也是一介凡人,也和你一样年轻,你看,这一下来,都已过而立之年了。我共用了三年多的时间爬上去。”说着摇头唏嘘一番。 江悦闻言呆立半响,震惊不已。他神情僵直得与这名男子道别,临别前,二人互报名讳,这名男子姓名冯仁人。 当江悦听闻冯仁人的话语后,内心有些许动摇,可当他想到慈厚善良的阿婆时,一咬牙关,如有神助般,浑身有了力气。信念是一把攻无不克,无坚不摧的利刃,它能开拓未来的道路。 时光在慢慢流逝,有时候在为目标努力的过程中,难免会感到枯燥乏味,但经历过磨练,虽然不会立竿见影的体现,可它将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散发出来。 三人登上登天梯已有半日,起初墩肉还能跟上蒋寒薇的步伐,可愈是到后段,实力的差距就会显而易见的表现出来。 早在一个时辰前,蒋寒薇早已到达长生洞天前,她脸颊上如涂抹了胭脂一般粉红,额头上有点点汗珠,她轻轻喘息着,闭目凝神了一会,调解着体内阈力,她每回上得登天梯,都感到阈力有所增益,难怪爷爷曾嘱咐,在未达到炼阈归一的“入虚境”时,可多多攀登登天梯,是以她借此机会加强磨练。 这时墩肉也已上来,他大口呼息喘着粗气,汗如雨下,已累的腰背弓着直不起身子。当见到蒋寒薇在看向他时,也不知哪来得力气,摇摇晃晃地又加快了速度朝前走来。他讪笑着,说道“小姐功力日臻神速,小的拼了老命才跟的上来。” 蒋寒薇不予理会,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下去将江悦接上来吧,半日的磨砺对他而言已足够了。”墩肉听了,不住“啊”的怪叫一声,他已累的体无余力,几次双脚瘫软险些就要滚落阶梯。他心中不停暗骂,但都是责怪江悦一个人的不是。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姐,可是……我才刚刚上来,有些乏力……可否容小的……休息片刻。”最后四字的话语细不可闻,被风的呼啸声掩盖过去了。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小姐的脸,若放在平日,他哪有丁点胆气违拗蒋寒薇的吩咐。只听蒋寒薇说道“时间有限,已耽误了一天,那你先在这歇会。” 她不等墩肉回应,已如一阵清风般飘扬而去。墩肉叫也叫不住,顿时懊悔不已。想到自家小姐要携着那惹人生厌的臭小子上来,最要命的是会发生肢体接触,他不停责骂自己的愚蠢和江悦的无能。 此时的江悦早已累的爬伏在台阶上,他每上一格台阶,都似乎抽干了他体内的力气。天色已近黄昏,居高临下俯看地域界的景色,他心中感慨万千,“见那山河竞秀,绿意争辉,这地域的景色与人间界的相比,倒是各有千秋,哎,只是花儿时时好,要有赏花人啊。江悦、江悦,你都自身难保,还有闲情逸致赏山赏水,可笑啊!” 夕阳终究隐没在地平线上,他依然攀行前进,饿了就吃冯仁人相赠的干粮,而人间界与地域界的干粮大同小异,仅能裹腹,至于味道,能下饱已很庆幸了。他胡乱啃食几口,累了就地而眠,小睡片刻养足精神又继续登梯。 高处不胜寒,江悦冻得嘴唇发紫,柔和的月色透过薄云散发着温和的光华,此时遥望四周景色,与夕阳西下的美景相比较又别有一番韵味,可他哪还有心情去欣赏。 就在他身心煎熬时,模糊的看见登天梯上有一位风姿卓越的貌美仙女飘然而至,他想“莫非是上天怜悯自己,特派了一位仙女来搭救?” 这位仙女身披皓月华光,如九天之上翩翩而来的仙女,美丽不可方物。仙女与他愈来愈近,江悦聚精会神望去,才发现这仙女哪里是从九天仙域而来,于他而言,简直是由九幽地狱而来的魔女才对,这人正是蒋寒薇。 江悦心想“糟糕了,她定是见我迟迟未到,所以回头找我,一定是要责骂我一番,好增她身为主人的气势,说不定还要被她暴打一顿,也不想想我怎能和他们这些怪物相提并论。”此时他面容愁如死灰。 轻飘飘地一跃,蒋寒薇如一片花瓣落入湖水般翩然而至,停在了江悦身旁的台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悦。 此刻江悦面有羞愧,却傲然的说道“要打要骂悉随尊便,我要是哼一声便不是男子汉。”蒋寒薇不与他分辩,下一个动作却惊吓住了江悦,蒋寒薇如挟着一圈被褥,用右手搂住江悦的腰,转身就往登天梯上奔去。 一百来斤的男子竟像提菜篮,轻而易举的跳跃在云梯上。虽有些匪夷所思。但这最令人难受的实则是江悦,他堂堂热血男儿,竟被一名女流之辈搂腰挟着走,虽然周遭无人,可男人与生俱来的自尊心,还是令他脸上挂不住,而这等事情也着实滑稽可笑,羞辱至极。 他连连喊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不需你充好人假好心,快放我下来。”可每个起落,他脸面朝地,如玩蹦极跳一样惊险,不禁让他惊叫连连,但又边喝喊道“快放我下来。” 不间断地说了数次,蒋寒薇性子再坚定,也显得有些厌烦,呵斥道“闭嘴,凭你自己的能力,得上到何时?你还想救你阿婆吗?你别拖累我,讲骨气傲气时也要看能力。”这似乎是江悦见到她以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但听到救其阿婆之事,刚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江悦沉默半响,平静的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决计不会再拖累你,总有一天我会令你替我感到骄傲。”说完江悦一咬下唇,不再言语。 蒋寒薇闻言只是默然不语,此番承诺,却永远铭刻在江悦的心坎上。有些人将一句话的诺言履行了一辈子,而有些人则将谎言说了一辈子,其实区别只是在于一个行动,一个永远只停留在嘴上。 两人一路无话,蒋寒薇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近在咫尺的江悦,每每被沁入到鼻中,闻着这股淡淡的幽香,他内心一会如波涛汹涌的浪淘。然而想到自己此时的窘境,又恼又羞,心情如半沸腾的开水,欲要发作又徒生无力感。 从月色笼罩时分到霞光初耀,二人终于来到长生洞天前,墩肉正焦急的注视台阶下,这时遥遥见到蒋寒薇的身影,欢呼雀跃地迎了上去,当见到身旁的江悦时,不由流露出鄙夷的目光睨了江悦一眼。 第39话《长生洞天》 蒋寒薇将江悦直接放下,摔的他手脚麻痛,他又恼又怒,一脸难堪之色,大生闷气,径自走上长生洞天前,他上到顶端,一眼望去,一片偌大的平台,四周开满了葳蕤的奇异花朵,有许多鸟儿和蝴蝶在扑飞和栖息,端是一片祥和的仙境。 他到处仔细察看,哪有什么入口?他不由又羞又怒的转头看向蒋寒薇,墩肉见其连入口都找不着,得意万分,趾高气扬地朝江悦瞧去,刻意“哼”了声,骂道“蠢货,即便给你上来了又能如何,连门你都找不着。”江悦心中恼怒,可现下有求于人,不好发怒。 正当墩肉有意刁难时,蒋寒薇一声不吭地朝平台前方走去。宛如鲤鱼跃龙门,一个华丽的身影就跃入地面中,整个人没入,消失了踪影,墩肉急忙要跟上。 这时江悦才瞧出端倪,原来前方花丛附近有一面仿佛是平镜的水面,所倒影出来的景物如同地面周遭色泽一般,浑然天成。 他不由大笑道“原来入口只是在地面上,故弄玄虚,自作聪明。”墩肉皱了皱眉,啐了一声,独自跃入其中,奇的是水面竟不起涟漪。江悦定了定神也一跃而入。 眼前变幻,只见身处在广阔的洞天,到处钟乳石似笋似鼓。幽奇的洞天内,四周怪石嶙峋,发着绚烂的光彩,整个洞内映衬流光溢彩,缤纷绚丽。 他跟随在蒋寒薇身后,随着走入到深处,见四处有许许多多男男女女或席地而坐闭目打坐,或攀上岩壁倒吊身体,也有的浸身在水里,更有甚者点燃炭火端坐其上,千奇百怪,让人叹为观止,见所未见。墩肉见其舌桥不下的模样,心知他在吃惊,嘲讽道“乡下人进城,少见多怪。” 江悦转念一想,不如激将法,让他说一些关于修炼之事,讥道“我不清楚而吃惊有什么稀奇的,最糟糕的是有些人不懂装懂,才可耻呢!”说着对墩肉反了反白眼。 墩肉急忙说道“谁说我不懂!这些人是在……” 可瞬间他脑筋一转,立即想明白江悦的意图,干笑了两声说道“幼稚,我才不上当呢,你想套我话,我才不笨。”可心中暗叫道“好险,差点就落入他的彀中。” 江悦心中嘀咕道“这墩肉人瘦脑不瘦啊!倒是机灵。哼,我就稀罕你说了,我不会找别人问,迟早也会懂。” 走在前头的蒋寒薇难得开口,淡淡说道“这些人是在修炼,吸收天地间的阈力,而每一部功诀都有各天地万物本质相对应,大体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九大类。如我修炼的功诀属于水行与火行并济,若能在水火交融的地方修炼,我吸收阈力的速度会比在平常情况下来得事半功倍。” 江悦又问道“那如冰和熔岩、流沙,这些又算什么?”墩肉见蒋寒薇都回答了,也就不再计较,嘲笑说道“呆子,百变不离其中都不明白吗?冰是什么形成的?熔岩又是什么形成的?都脱离不了那九大类本质。” 江悦也不在乎墩肉讥讽,不耻下问,他又继续问道“就没有一些比较特别的吗?”蒋寒薇又难得的说道“有的,你问墩肉,他最清楚。”这时,墩肉当真欣喜若狂,自家小姐还是很罕有的点名道姓说到自个。 不等江悦亲问,他仰着头,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有,像我的功诀,当纯一个字,吃,据我师尊说,当初创造这本功诀的奇人,说要食尽天地,当能纵横乾坤,无人能伤。” 果然江悦这才回想到,每回遇到墩肉,他总是口不离食,也不知他从何处带了如此多食物。 三人一路快走,江悦发现洞天内的岩石夹缝、水泊、地面上随地就有龟甲兽骨和一卷卷兽皮或竹简或纸质书籍散落一地。还有些石壁上雕刻有文字,但那些句子艰深晦涩,若无人从旁指点,或自己深入研习,略看根本糊里糊涂。 随着蒋寒薇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洞顶如海螺一般螺旋上升,在向前走去,见到一面水幕,如玻璃鱼缸一般,可水幕内层次分明,色彩各异,有红色、黑色、湛蓝、宝兰等数十种色彩。像天际的彩虹落入到此,美轮美奂令人神驰。 三人来到此处,蒋寒薇止步不前,向水幕里头说道“小女蒋寒薇持秦广王功勋令牌来此,望换取功诀一本,故来长生洞天,请崔判官相见。”她神情举止十分恭敬谦逊。 过了良久,水幕中走出一人,他凭空穿过水幕,衣不沾水,江悦仔细看去,见来人一身简洁长袍,长发束冠,样貌俊秀如一位青年书生。他右手执一支白毫玉杆的判官笔,左手捧一部似玉似石的板子。 他向江悦与墩肉打量,说道“蒋家女孩,是谁换取修炼功诀?”蒋寒薇盈盈一拜答道“是小女子的一位朋友。”江悦大感意外,蒋寒薇竟会称自己为朋友,在别人面前也算是维护他自尊,令他十分感激。 崔判官看向江悦与墩肉,说道“我想应该是这位穿着白袍,脚下却穿着双怪鞋子的小男孩吧?”说着指了指江悦。 这时,江悦才留意自己脚下,原来他当时匆忙赶路,脚上穿的还是奶奶送的那双运动鞋。可被一名青年说自己是小男孩,感觉十分怪异。其实他有所不知,在修炼界不能凭外貌判断一个人。崔判官虽长相年幼,实则年纪比秦广王还长。 江悦稽首,拜道“是我。”崔判官说道“噢,竟是一位毫无修炼根基之人,不过身体倒是硬朗,跛鳖千里,晚修炼也没无妨。来,让我看看功勋令牌内还剩下多少功勋可使用。” 闻言,蒋寒薇双手呈上,崔判官白毫判官笔一勾,功勋令牌已飘飞到他身前,他单手掂量了一下,便又还了回去,说道“秦广王贡献卓越,为地域兢兢业业,劳苦功高,长生洞天内的功诀你尽可去挑。” 蒋寒薇听崔判官赞赏自己爷爷,心中满是欢喜,嫣然笑了一笑。而江悦听闻长生洞天内的功诀尽数能挑选,喜悦万分,自己越强,复活阿婆的希望就越大。” 他连忙问道“这里间最好的功诀是哪几部?”他眼中放出炽热的火花,切盼地凝望着崔判官。 崔判官笑声朗朗,震的水幕一阵荡漾,而后说道“人分三六九等?功诀也分三六九等吗?我想问你,你觉得自己就不如别人了?” 江悦被他这般唐突一问,霎时之间语塞,不置可否。崔判官又道“功诀与人是一样的,若站在地域中人的角度,出于爱屋及乌,我当然认为天下功诀唯我地域界为尊,可是那是狭隘的目光啊。” 江悦被他一句点醒猛然点头有所顿悟,而后说道“我明白了,世人皆等,故一时有外界因素影响让人误以互有高下,只要找到自己的定位,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就是这个道理。” “孺子可教。”崔判官微微一笑,蒋寒薇与墩肉都同时望向江悦,都喜怒不形于色。 崔判官又道“技艺之事,故有优劣,也不过是因人而异。适得其所,方能大用。你可明白了。”江悦颔首,神情诚挚,明白其意。 崔判官又道“长生洞天内有藏典共计十万三千六百卷,其中六百卷为修炼阈力的功诀,三万二千七百二十二卷为道技功诀,七万零二百七十八卷为武技功诀。虽然典藏之丰算是三界首屈一指,然而天下间功诀荧荧大者,这里不过凤毛麟角而已。” 江悦奇道“为何修炼阈力的功诀只有区区六百卷?而武技和道技又如此之多?”崔判官正色说道“你觉得六百卷很少?”江悦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能开宗立派,能自成一家道理的,能有多少?简直屈指可数、寥若晨星。就如树的根源与枝叶的关系,一部功诀能衍生出许许多多的道技和武技。”崔判官说道。 江悦意会,心想如“儒”“释”“道”“理”“法”“心”等等思想宗派,最璀璨的百家争鸣时期,数千年时光,不过百种思想大道,最后能存下来的,又剩几种? 崔判官道“去吧,这些功诀你尽可挑选,可别为秦广王客气了。但这里提醒你一句,功诀有灵,你可以挑选它,其实它也在挑选你。”江悦微笑点头,谢过后,自己转身而去了。 崔判官则请蒋寒薇与墩肉去另外一处品香茗等待江悦。墩肉轻声对蒋寒薇说道“小姐,这小子去挑选功诀,那得耗费咱们多久时日啊!” 崔判官却道“少则一时半刻,多则十年半载都是有的,不急,稍等一会,你们不妨在长生洞天修炼一会,自会知道其妙处。”蒋寒薇害怕他耽误自己时间,想了想把话咽住不说。 这时,江悦目不暇接在长生洞天内四处逛悠,他走马观花般到处看,心中不禁苦恼,嘀咕道“这地方如此宽广,我要去哪里寻找适合我的功诀啊?”他踌躇之下不知不觉来到一处陡峭的山壁前。 第40话《功诀的灾难》 见这山壁上也不知是何人用何种工具琢刻出挥洒飘逸的字迹,江悦隐约认出几个字“剑宕九诀”后面写着一些蝇头小字,虽然相距较远无法看清,可在石壁上雕刻出如此精细的字迹,不由令江悦拍案叫绝,虽然其不懂书法,但美得冲击并非玄之又玄的讹传,而是给人一种感官上的享受。 他从腰间抽出破厄锏,简单的挥舞了两下,喃喃道“这也不知究竟是功诀还是道技或者武技,可是上面写了个剑字,显然与我所用的武器格格不入。看来还是再找找吧!”他摩挲着破厄锏,又往别处走去。 也不知道是误打误撞,错有错着,江悦与万磊从小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别人的欺负,也随身带着一根木棍,虽然每个男人自小都有一个仗剑天涯,浪迹萍踪,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英雄梦。但江悦拿这锏状的武器时,有说不出的亲切感。 当他走开之时,山壁上的字体忽然闪烁了几下亮光,随即又隐没而去。他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来到了一处散发的热气的泉水边,见水里有一个龟甲和纸质的功诀在水里泡着,他远远望去,见那本纸质的功诀虽然在水里,却没有泡烂化开,不由让他好奇。 泉边热气阵阵扑面,令其脸颊感觉热辣辣的,明白这泉水的温度非同小可,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崔判官所说的灵性和相契,他对这两本功诀分外感兴趣。 但要如何获得,倒是令他煞费心思,用破厄锏去将其勾过来,又相距太远。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他竟见到在泉水深处竟有一人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看其样子,竟还是一名女子,只见她飞发丝散布在水面上。 江悦轻喊道“姑娘,打扰了。”他声音压低,还是回荡在洞天内,那女子依旧不动,无一丝反应,江悦心想“这泉温度如此高,莫非,莫非她被煮熟了。我要怎么救她”思绪念及,不由大急。连续喊了几声“姑娘你没事吧,救命啊,来人啊!救人啦!” 声音传递到十分远的地方,不见有人出现,水里的女子,眉头抽搐了一下,哼了一声,猝然怒斥道“闭嘴!扰人修行,你懂不懂规矩。” 江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可随即也不理会别人的怒骂,喜悦道“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女子怒道“无礼之徒,开口闭口就咒人死,你是有意挑衅吗?” 江悦急忙双手摇晃解释道“不,不,姑娘别误会,我初来乍到,见这水温奇高,才有所误会。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女子忿恨说道“没事就走远点,要不是长生洞天有规定不能打斗,我早就揍你一顿了。”江悦见其怒火难熄,连连道歉。转身便要走,但犹豫了一会还是顿足。 涎着脸说道“姑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帮我将那两部功诀取上来。”说着指着泉水里的龟甲和书籍。 那名女子早就对其的喋喋不休和冒昧,火冒三丈了,现在还要请她相助,不免是逗哑巴挨口水,自讨没趣。女子气得在滚烫的水上用粉拳击打出高约三尺的水花,转头怒目瞪着江悦。 这时,江悦才看清其相貌,虽然发丝湿漉漉结着一束,但是见其长得虽没有蒋寒薇的美貌,但也清秀动人,久看之下,不知觉会觉得挺美的。她脸颊因浸泡在热泉中泛着红晕。从清澈的水中可以隐隐看到其气愤而起伏的胸口。 这名女子,缓缓从水中走了上来,随着水离开她身躯,江悦竟看得痴了一般,可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立马用双手遮住了双眼,但忍不住又想从指缝中透出一丝去偷窥。但他还是止住了这种邪妄的念头。 原来这名女子因白色的衣袍浸湿,衣襟紧贴着肌肤,身材玲珑浮凸,大有贵妃出浴迷倒众生的美态。莫说江悦这等血气方刚未经人事的男子,即便是涵养极深之人,都需要克制自己才能做到无视。 随着一阵热气中隐隐含有一丝女子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他能感觉到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江悦心脏砰砰直跳,面颊水煮鸡蛋一样滚烫。 他捂目不视,那名女子与他相距不远了,女子呵斥道“你是没脸见人?还是故意羞辱我,说我见不得人?” 江悦嗫嚅说道“你……的衣服……太过那个了。”这时女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窘状,匆忙双手抱胸,怒骂道“你这好色之徒、流氓、登徒子。”一连串莫须有的罪名连珠而出。 仓促中一股热气由她身上散发而出,那是她运用阈力蒸发掉水汽,不过半刻,衣服已干透,发丝也飘逸的如黑瀑一般。 她说道“你可放开手了。”江悦只道是她要考验自己,结结巴巴说道“不可,我不是有意的,我也绝对不是姑娘你想的那样的人。” 本来女子气恼非常,又经过这么一出闹剧,旖旎万状,竟忘记了生气。她拉开江悦的手,说道“没事了,说吧,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这时两人四目交接,江悦说不出的尴尬,他羞红着脸,低着头,挠着后脑勺,说道“能不能请姑娘你,帮我将那两部功诀拿上来?” 女子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不是地域界之人吧?”江悦称是。但也好奇的问道“为何姑娘一问便知我的来历?” 女子说道“凡是地域界之人,从小便能到各处学堂修炼地域界的基础功诀“清心经”虽然修炼后不能有裂石开山之能,但是强身健体、普通的水火倒也不侵。”这泉水温度至多也就煮熟生肉,但也不至于伤得了我们,是以方才我还以为你有意调戏我。 江悦暗暗心惊,煮熟生肉,那可不就是沸水了吗?幸好自己没有自身去以身试险。女子顺着江悦指示,她看到了两部功诀。 她盈盈转身,走去热泉里拾起两部功诀,她双足一踏入沸水中,虽然江悦心知无事,但还是不住为她担心起来。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内心才一松。 她将一个龟甲和一本书籍递给了江悦,然后告诫道“我警告你,别打扰别人修炼,那会遭到众怒的,这里可能还能保你一时无事,但是出到外面去,难保不会向你寻仇。还有没有足够的功勋,只能看功诀上的文字,不可私自修炼,也不能夹带私逃,不然会受到严厉的制裁,你要牢记了。” 江悦不由大吃一惊,对这名女子甚是感激,说道“刚刚唐突冒犯,对不住。你现在还如此待我,你真是位好人。请问姑娘芳名,来日定当相谢。” 女子转身便走,可回首时莞尔一笑,在江悦看来,这回眸一笑,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吧。他羞涩的不知所措,眼睛不敢直视,一会望向洞顶或地面,一会左顾右盼,此举忸怩作态,更显得他似有非分之想。 女子见状,笑的更是欢愉,回道“萍水相逢,何必知道姓名呢!”接着径直走向沸水中去修炼了。 江悦待要再问她,“那个”还是忍住不说,心想“也对,一面之缘而已,他日有缘自能相见,又何必执着于一个称呼呢。” 他转身去寻一处僻静之所去观看两部功诀。耳边却传来声音“若有功诀与你相契,就会引领你去寻它,你要好好用心去体会。”江悦闻言,不由感激的对女子说道“多谢姑娘。”他躬身拱手拜谢而去。 他寻到一处干净的岩石上,瞧着左手握着的龟甲,又瞧了瞧右手捧着的书籍,想了会,决定先看龟甲上的文字。他将书籍放置在一旁,仔细端详起这个龟甲,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自见龟甲上几个图案画着,寥寥草草,心想“是了,秦广王说过这修炼之事,从女娲时期就已有之,用龟甲传承,难道说这主人是远古时期之人?可是这甲骨文,我要怎么才能看得懂呢!” 一时之间苦恼不已,又将龟甲放置到一旁,拿起那本书籍观看,书籍在沸水浸泡竟也不烂他以为是特殊材质,可手指摩挲几下,确是纸张无疑,但地域之事本就古怪非常,也就不去多想了。 封面几个古字他能依稀辨得“聚塔百炼”,随后翻开书籍,里边字体晦涩难明,看了一阵,不禁昏头昏脑,什么天生纳气于汇海,什么有神自明芸芸而。 他闭目养了养神,脑中一闪而过一连串文字,如白马过隙,他大感意外。睁开双眼,看了看,刚刚的感觉又转瞬即逝。 又闭眼凝神,此时又有一串文字在脑海里一闪,他这时猜想“这莫非是有感而发?” 其实他所猜也并非全错,这些创造功诀之人,身处不同时代,文化不一,若单凭用文字传承,那修习者必须学懂文字才能继续修炼,这样不利于功诀的传播,这里的功诀,创造者不是抱着想要流芳百世就是想将自己的心血传承下去,想法虽然不一,但用意都是一致的,是以用意念的方式传承功诀。但也有一些秘而不宣的功诀却是口口相传或者是机缘巧遇之下修习而得的。 江悦将两部功诀用心念看了一遍,感受一遍,都觉与自己性格和喜好格格不入,于是都放弃了。当他将两部功诀放置好后,他走后不久,两部功诀各自一闪,纸质的功诀竟自燃起来,龟甲功诀竟有灵性一般飞入到泉水中,晃了两晃,才停住。 第41话《万诀拜服》 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墩肉双脚狠狠跺地,显得十分烦躁,崔判官瞧来一眼,淡淡说道“他恐怕一时半刻难以回来,趁此良机,你俩不如在长生洞天寻一处僻静之地修炼,说不定会有所突破。” 蒋寒薇彬彬有礼地说道“谢过崔判官好意提醒,我们还是在这等他吧!”墩肉见蒋寒薇婉拒,执意要在枯等江悦那臭小子,心中愤愤难平,暗暗骂道“这小子也不知上辈子交了什么好运,能得到小姐另眼相看。”他恨得直咬牙发出“咯咯”的声响。犹如小童为博父母疼爱而闹情绪,争风吃醋一般闹别扭。 徒然间,崔判官脸色有异,如他这等身份和阅历之人,应当变得处变不惊,遇事云淡风轻才对,可他脸上竟流露出难以置信和膛目结舌的神情。他瞪大了一双圆目,如痴呆一般,久久不去,竟是发生了他不愿相信的事情。 旋即一股震荡之力从他身上发出,如他这么高深的修为也为之失控,一刹那把持不住力量,竟把蒋寒薇和墩肉两人震得抛出三丈远,可落地后并未停住,两人直至背部重重的砸在洞壁上时才停下。 这股冲击了令坚硬的洞壁砸出两个坑来,以墩肉防御之独到,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震的口中大喷鲜血,蒋寒薇境界虽高,可单论防御外力击打,她显然不及墩肉,她目光一眩,立时昏了过去,墩肉被砸的七荤八素,见到自家小姐安危未卜,情急之下要去施救,猝然血气上涌,站立起来,蹒跚了两步后猝然仰天倒下,也昏了过去。 冷不防间两人被崔判官失手重创,但崔判官对击倒二人重伤全然视若无睹,他状若疯狂,怒发冲冠,一头乌发无风自动,如一头发狂的猛兽。他仰天咆哮道“谁?是谁?竟敢来我长生洞天毁坏功诀,他双目密布血丝,很是狰狞可怖。”他又一声怒吼道“有胆量给我出来,你我决一死战,别畏首畏尾做只缩头乌龟。” 怒啸之威震得长生洞天晃动不已,如发生了地震一般。惊动了在洞天内修炼的人们,一些心智不坚,根基未稳的纷纷大难临头,惶恐中有些竟急哭了。 这时江悦正盘坐在地观看各类功诀,在早前,他已察看了数十本阈力功诀与道技、武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以为发生了地震,他连忙抱着头寻找空旷地方逃命。 人在面临危难之际,其求生意志令人变得极其顽强刚毅,他跑得比平时更加迅敏,正当他忙于逃命之际,地面偶有一个起伏震动使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厄难一波接一波,洞顶上掉落下一尖锥形利石,朝他大腿而去,若命中他这条大腿立时就被贯穿,直接报废,到时就真成了又瞎又跛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抄起腰间的破厄锏,瞄准时机一挥而就,这一鞭锏疾如劲风,快如毒蛇捕捉猎物,沉闷无声的将锥形利石击打的粉碎,百密总有一疏,利石的一块碎片“唰”的一声,割裂了大腿衣布,将江悦腿部割裂出一道一寸深四寸长的伤口,登时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裤子。 他还是仓忙爬起,忍着大腿的伤痛,寻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此处上顶可看到白云在洞顶盘绕,他稍稍松了口气,可大腿的伤口兀自流出许多血来,他心知“若不止血,恐怕有性命之忧。” 他学着一些影视剧中,用牙去撕裂衣裳,也不知是这衣裳材质上佳,还是自己力气不足,不管如何生拉硬拽,竟是撕不开。 “原来衣服不是那么好撕的”他见血液涔涔而流,心中一阵乱想。他双目东张西望,发现不远处的石头上有一面红色绸缎一类的布料,他大喜过望,拖着伤腿一拐一拐的去捡那红色布料。 他走近后,粗略一看,才发现这块布料实乃虎皮,入手丝滑如丝像是传说中驺虞的皮,但那毕竟是传说中的神兽,他想到也许只是一块虎皮,于是乎他简易地将其折成绷带状,随意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又走回那空旷的平地上等待地震过去。 就在他担惊受怕时,耳边骤然有一声粗重傲气凌人豪迈的笑声,江悦左顾右盼也不见有人的踪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崔判官为长生洞天的掌管者,是以与所有的功诀都能密切感应,他的内心感知着十万三千六百本藏典,可他此刻心宛如在滴血。 这汗牛充栋的功诀数量在急剧减少着,十万三千五百八十六、十万三千五百六十一,每本功诀如向父母哭喊着救命的呼唤,崔判官再也忍不住,跪伏在地,捶胸恸哭嘶喊道“不要啊!住手,住手,你要杀要剐都就冲我一个人来啊!你毁前人毕生智慧心血,那是大逆不道,千古罪人。” 不管他如何大喊大嚷,功诀仍在不断减少,崔判官心在沥血,他当年毅然放弃权位自愿守护长生洞天,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他爱书如命,一生也无子嗣,与这些功诀常伴,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到了他这等痴迷的地步,早将这些功诀视作人生知己和家人爱侣。 然而今日功诀竟诡谲的无缘无故一部部被毁,而他只能眼睁睁的束手无策,怎不叫他心急如焚。 忽然长生洞天内金光灿灿,遍布各处的功诀都在颤鸣大作。崔判官的脑海中隐约听到功诀们的心声,有的铮铮铁骨与大敌周旋,有的视死如归与敌竭力相斗,有的负隅顽抗边临垂死挣扎,有的宁死不屈而自毁,但有极大多数因恐惧而被慑服。 此时洞天内余留十万三千四百二十部功诀。倏忽间有十万一千三百余部功诀豁然面朝北方,如臣子朝圣一般倒拜,诡异般颤动,这其中或是因恐惧亦有心悦诚服的。传说当年峨眉山金顶有万佛朝宗,虽然含义不同,但此盛行,也可谓是万诀朝宗了。 崔判官悲痛涕零,为功诀被奴化而感到愤恨,他见众功诀都朝北面而伏,心想“恶徒定在北方,一定要找出他来,非斗个鱼死网破不可。”他大声怒叱,人已如一颗离膛飞弹,朝北方向疾射而去。 当崔判官疾驰而来之际,震感已撤散,江悦紧绷的心弦才一松,大有死里逃生之感,当即他也无心找寻功诀,他要先去见蒋寒薇的安危,这点他于公也于私,他既然答应成为蒋家奴仆,做人言出必行,加之蒋寒薇和墩肉二人均是因他而来,出于道义,他一定要去看看两人的安危。于私若蒋寒薇稍有差池,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单凭一己之力与各帮各派,三界群雄争夺万灵至欲。 可长生洞天当真广阔无比,且险境奇多,有火海和雷池还有会发光的植物。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辩物识路漫漫摸索回去的道路。 与此同时,崔判官已来到洞天极北之处,他大吼怒叱道“恶贼出来,我与你决一死战。”其神情凶暴,一股股阈力自其体内散发,掀起一阵阵热浪。 周围有几名修炼者,他们虽只与崔判官有过一面之缘,但都认得他,在众人印象中,平日虽然见其不苟言笑,总是一副无事挂心头的模样,沉着冷静,哪曾见过像此时此刻着了魇的模样,有人猜测出不妥。但均不敢上前相询,怕触霉头,远远的躲在一旁。 崔判官兀自喊个不停“狗贼、畜生纳命来。”如他这般涵养修为高深之人,也忍耐不住破口咒骂,粗言秽语。 他心道“莫非罪魁祸首藏身在修炼人群中?”他冷冽地目光斜眼扫视众人,旁人被他眼神一睹,犹如看见冷血的眼镜蛇准备弑杀,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流下了潺潺冷汗。 这时崔判官舞动白毫玉笔和似石似书的板子,众人大声哀吼道“不好,崔判官动用勾魂笔和生死簿啦!快逃啊。”说着,众人四散逃窜,狼狈之至。 生死簿突然悬空变大,轰的一声砸的地面一震,在附近的修炼者有些被强震影响,跌坐在旁,虚空腾飞的也摔落倒地,众人惊恐不已。 崔判官在变大的生死簿上,腾空用勾魂笔似写似画,一会勾勒,一会撰写,不过一会从生死簿中出现一饕餮恶兽身影,这只饕餮其口无比巨大,似能吞天纳地,它从生死簿中钻出,其身似实似虚,一出来,四肢踏在洞天地面上,印出四只巨大的利爪脚印。 它大吼一声,如爆破声般震人心肺,一些靠前的,被震晕倒地,稍远的也头晕目眩。江悦已离此有些距离,但还是被其声震得耳鼓一痛,这让他情知形式不妙,长生洞天内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忙不迭加快步伐去寻找蒋寒薇和墩肉。 饕餮恶兽张口血盆巨口,它大口一吸,眼中可见气流形成强风漩涡倒卷吸入它嘴里,它将众多修炼者吸食过来,崔判官心中在不明真相之前,不能误伤人命。 他小心的将饕餮吸附而来的修炼者用勾魂笔在其额头一画,便知此人是否是毁坏功诀之人,但他想这世间千奇百怪事物众多,哪知那恶贼有没有转移身形之法,他又飞身到生死簿上挥毫纵意,当他止笔之时,又从生死簿中跑出成千上万只雄壮无比,威风凛凛的吊睛白额虎,把判别无疑之人背负出洞。不过半炷香时间,长生洞天洞口已堆积满满晕厥的修炼者。 在此时,江悦已遥望到蒋寒薇与墩肉的身影,可见两人倒地背靠着洞壁,生死未卜,他不由大急,疾奔而去。 第42话《救人条件》 片刻间,江悦已来到蒋寒薇与墩肉身前,见到二人嘴角与衣襟染满血迹,知是受伤极重,他蹲身靠前,探了探二人鼻息,虽然微弱,可呼吸匀顺。 心中顿时一松,他用拇指强摁二人人中穴,可施救摁了一阵也不见转醒,心中难免焦急难安。 间不容发之际,他感到身后突起一阵寒风,本也不以为然,但瞬息间蒋寒薇与墩肉瘫软的身躯竟在缓缓向前移动。三人衣裳也如被拉扯一般,直挺挺向前。 这时江悦预感情况不对,但他不及反应,身子一被吸得向后跌坐,臀部与地面蹭了两蹭,身体不由自主的飘飞而起,电光火石之际,他无暇多想,将左手的破厄锏反手倒柄,一鼓作气,用尽力气将破厄锏往岩洞地面插下,果然此锏再展神妙,锏身直没入地面。 蒋寒薇与墩肉也轻轻飘起,江悦意到身动,灵敏之极,如训练有素的杂技艺人,他右手紧握锏柄,左手竭力伸长去揽抱蒋寒薇的纤纤细腰,但觉其腰肢细如绿柳,柔软无比,可险情之下,他并无邪念。 右脚一勾,也将墩肉应力接截下,这两下动作在顷刻间一气呵成,全是情急生智。他拼命维持着,三人用力的支撑点全仗他一只右手和破厄锏。苦苦撑了一刻钟,右手酸麻难耐,汗水被吸力倒吸而去。他内心苦恼不已,心道“若要坚持一时半刻,自己恐怕就要力竭不继了。”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吸力陡然一转,往左边偏移了。 他哪有力气能维持这种凌空御人的身姿,猛然跌落而下,幸而距离地面不高,只是手脚吃痛,但他心系二人安危,怕这一摔又加重伤情,蒋寒薇与墩肉即便摔落,仍未惊醒,他不由忧心忡忡,将二人平躺放置好后。 他大声求救,这时他尚不知晓将蒋、墩二人击成重伤的就是崔判官,也不知地震与诡异吸力的始作俑者也是崔判官。 是以他满心期盼那神通广大的崔判官能对二人施以援手。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崔判官救命啊!来人啊!救人啊!” 在洞天遥远的一处,崔判官耸了耸眉,心想“奇哉怪哉,这恶贼究竟在哪里?我已将将近所有的修炼者撵出洞天了。”他正凝神思索时,耳中感应到有人求救,他哼了声,想道“莫非这是那恶贼的挑衅。” 不加思索,他已将生死簿和勾魂笔收回手中,朝江悦他们身处的方向飞驰而去。他飞行的速度快如流星,转瞬即到。 他悄无声息地兀然出现在江悦身前,喝道“那毁坏功诀之人既然是你?咦不对,他明明任何根柢都没有,绝不可能有能力令功诀自毁,那些功诀都是有封禁保护的。但也有可能只是障眼法……”一时间他陷入左右为难。 “先用勾魂笔看看他有何反应!”他捋定了思绪,勾魂笔提笔一勾,江悦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他飞了过去。 江悦惊恐万分,嚷道“你要干嘛?”这时他幡然醒悟,喝道“莫非是你将蒋寒薇和墩肉重创成这样的?”崔判官不予理会,江悦手足乱舞,身子依旧不停向前。 辗转间,他已来到崔判官身前,他根本不知接下来崔判官要对他施展什么手段。这一刻,他下定决定,一定要刻苦修炼,再也不要这样任人摆布,毫无还手之力了。 崔判官使勾魂笔在其额头上轻点,可过了半响也不见有异状发生。他百思不得其解,惊疑道“难道不是他?那就究竟是何人损毁功诀?”他报仇无门,怨恨大吼“恶贼你以为躲起来,我就奈何你不得吗?” 他陡然将缠绕在江悦身上的力量撤去,江悦跌落而下,崔判官不苟一语,转身要走。江悦叫道“且慢,请崔判官先救了我同伴。”崔判官凛然回首,双眸如电,江悦目光与之触及不由打了个寒颤。 崔判官无缘无故迁怒于江悦三人,心想“长生洞天常年无事一片祥和平静,正是他们三人到来后,我的宝贝功诀才会一部一部的自毁,虽看似和他们无干系,可难保是他们诡计!只是苦无铁证,不然立毙他们当场。”念及所致,他决然拂袖而去。 江悦见他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爬起身子冲到他跟前将其拦下。愤然道“我初时还道你是位宅心仁厚之人,没想到你会见死不救,你不看僧面也在佛面,蒋寒薇是秦广王的孙女啊!”说着手指向不省人事的蒋寒薇。 谁知崔判官似铁石心肠,居然不顾同僚情义,说道“我限你在一炷香内将二人带上,滚出长生洞天,我见到你们就厌烦,陡生怒气”我稍后就要关闭长生洞天,稽查凶手,你们别在这碍事。 江悦反问“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顾吗?”崔判官呵斥道“你和我讲情面,讲情义?那谁又对这里的功诀讲情面?讲道义了?” 他说罢,径直向前走去,江悦横身阻拦,说道“你不救人,我不会让你走的!” “碍事”崔判官一扬手,江悦被一股斥力推的倒滚了几圈才停止。可此刻他个性中的拗劲彰显无遗,他不顾疼痛,咬紧牙关,扑上前去抱住崔判官的左腿。 崔判官将他拖行数步,见其仍不撒手,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你当真活得不耐烦,放手!”说着脚一抬,将江悦甩脱出去,令其翻滚了几圈。 他缓缓起身,内脏和脑袋都如海里波涛一般翻腾,欲呕欲晕。他强自定了定神,又扑将过去,要重施故技,虽然崔判官十分轻视他,但对于这等实力的人,要旧招得逞已然不易。崔判官一个移步便躲了过去,江悦不依不饶,定要他救人。 本以崔判官的手段要摆脱江悦的纠缠是易如反掌,但他知,即便开脱了,江悦依旧会穷追不舍。 其实江悦也是万般无奈,这登天梯如此迢迢万里,上来时已是全仗蒋寒薇的相助,如今剩他一人,且要背负两人下梯,即便下得去,也不知猴年马月,届时二人性命早已休矣。是以他明知强弱悬殊也要苦苦哀求相逼。 崔判官恼于他的死缠烂打,右手勾魂笔在生死簿上一画,一条约有二丈长,婴儿大腿粗细的三角尖头大蛇盘桓在地,不时吐露信子,向江悦展露出利牙,江悦知三角尖头的蛇通常剧毒无比,一时手足无措,不敢贸然上前,崔判官朝他睨了一眼,知他行动受制,于是信步离开。 “站住,你不顾同僚之情?若蒋寒薇有个三长两短,秦广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江悦说道。 崔判官淡然道“你道我会怕了他?”一扬手毒蛇已扑咬向江悦,虽然他初时遇到此等凶兽心中难免胆怯,但当真临阵对敌时,他却难有的冷静。 他思忖着“打蛇打七寸,这七寸指的是脊椎,也不知对这变幻而出的蛇起不起作用?” 瞬息间,毒蛇已扑至面门,口中喷出一道黑如墨汁的液体,江悦如狡兔般跳开,黑色毒液落在地面,岩石地面发出“嗞嗞”声响,冒出一股腥臭气味令人作呕,江悦立即用衣服掩住口鼻,下一刻毒蛇又已扑到。 江悦一个转身险之又险的躲过,他已绕到毒蛇身侧,瞧准空隙,破厄锏挥舞击向毒蛇身躯七寸之位,若这击得手,以破厄锏之威,这毒蛇必定立即殒命当场。 可想法虽佳,实际总是出人意料,毒蛇倒卷尾巴,直抽江悦腰胸,这一记抽击力道甚大,足有开石裂碑之力,眼见巨硕的蛇尾袭到,已无法躲避,他脚下一软不由跌坐而下,这迅猛的一击竟被他滑稽的一摔躲了过去,全属运气命不该绝。 但巨尾抽在他两腿之间的地面,竟裂处三寸深的小坑,只差分毫就到其胯下,宗祠堂才幸免于难,不由让他冷汗直流。 这时毒蛇露出破绽,他抓住时机,抡起破厄锏朝毒蛇脊椎砸去,这一击果然奏效,蛇身断成两截,兀自嘶叫一声,扭转过头,张开血口要作临死一搏。 这一下猝不及防,江悦已无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待戮了,毒蛇扑到距离他半寸时,蛇睛突然萎靡失色,垂落消失不见了。 崔判官有些诧异地看着江悦,收起了对他的轻蔑,他本就不将江悦放在眼里,便随手变幻出一条毒蛇牵制住他行动,竟想不到他能将毒蛇斩杀了。 两人四目交接,江悦借助破厄锏撑起惊魂未定的身子,喘着粗气说道“蒋寒薇若有差池,秦广王必定联合其他阎王查明真相,届时长生洞天掌管者的位置必然易主。” 江悦无意中的话,戳中崔判官的死穴,他恍惚了一霎那,随即紧锁眉头,愤恨地注视着疲惫的江悦。 崔判官说道“要救他们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心想“你是生是死,我都会救他们的,能让你这烦人的苍蝇引颈受戮也不错。” 江悦毅然道“都闹到这地步了,要是现在退缩,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说吧要怎么做,你才肯救他们?” 第43话《拼死相救》 江悦望了望仍旧昏迷不醒的蒋寒薇和墩肉,下定决心不管什么难题都会去克服。崔判官说道“你只要能躲的过我一击,我便救他们二人,但言明在先,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只能怪自己命短。”江悦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忒也小瞧人了,来地域后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看招了!我只用一成实力。”崔判官冷然说道“道技一笔断魂”他使勾魂笔在虚空一捺,一道目中可见的月牙形光波,如一个摆荡中的千吨船锚朝江悦袭来,其势虽说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也气势吓人,洞天的地面被冲击的裂开,危急之下,江悦本能的拔腿便跑。他料想,这道月牙光波只会笔直而来,自己只要能躲过,这场较量也就分出胜负了,殊不知此招“一笔断魂”是崔判官的成名绝技之一,素有“情怨千殇一笔断,此生未了来生了。”只要敌手不灭,不管生生世世都会追逐下去。 江悦纵身一个跳跃,堪堪躲过,他顿时松了口气,心中乐哉“不过尔尔”谁知他不瞧还好,这一瞧令其心惊肉跳。只见“一笔断魂”已调转矛头而来,这一着可令其惊慌失措,他踉踉跄跄地爬起,勉强一个飞扑又躲了过去,胸口是摔的寸骨欲裂,呼吸一窒。他思索道“这样下去,不被斩杀,也得累死摔死了,得想个法子!” 不容其多想,“一笔断魂”又如冤鬼索命般紧紧跟来。江悦不敢胡乱跳跃,于是极速地左拐右转地兜起圈子来,他迅捷地奔跑着,疲于奔命中也不住观察周围地形,他突然灵光闪现,直奔到一座足有一丈多高的巨石前驻足不动,“一笔断魂”转瞬即到,离他只剩下几尺左右的距离,但他仍旧不动。 在危险迫在眉睫之际,千钧一发地江悦一个急拐绕到巨石后边,他心想“这一下总该结束了。”他笑了,懈忽了。 “咔啦喀啦”巨石传来碎裂的声响,转眼被削成了两爿,江悦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心头掠过一个念头“死定了。” 原本他这一招铤而走险,可谓是有勇有谋,但谋略也要在天时地利与人和知己知彼的情况下,谋略方能有用武之地,这次败在太过自信了。 他本能的用破厄锏横陈阻挡,他没有自信能躲过这一劫,他这么做只是出于人类求生的反应,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江悦虽被寸寸逼退,但眼中可见“一笔断魂”的月牙光波正在逐渐变小。江悦惊喜难禁,他不断在心中默念“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 但“一笔断魂”虽在变小可威能不见颓势,江悦快要被逼入岩壁,若“一笔断魂”没能在这之前消失殆尽,江悦势必被压扁成肉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他持着破厄锏用尽全身力气去抵御,如同逆水行舟,这行径无非于尽人事而已,突闻破厄锏发出细微迸裂的声音,江悦知道此刻是火上浇油,破厄锏要是承受不住“一笔断魂”的威力就此破碎了,自己必然也同时身死。 他两条手臂因用力过度青筋虬起,那双陈旧的运动鞋与岩石地面摩擦的“嗦咯嗦咯”直响。 崔判官负手而立,淡漠的看着江悦的垂死挣扎,喃喃道“比我想象还有点能耐嘛。那根黑黝黝的武器似乎有些来历。算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于是转身慢步而行。 与洞壁的距离只剩下不足六尺,可“一笔断魂”依旧如一间房舍大小。破厄锏上裂了道眼能细见的裂痕,江悦紧咬地牙关咯咯作响。 转瞬间,江悦被逼退的脚跟触碰到洞壁,但“一笔断魂”仍不见变小,破厄锏上此时又多了一道裂痕。这一幕也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江悦已背脊贴壁,只是垂死挣扎,他已喊不出声来,但内心却在呐喊道“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突然破厄锏金光大盛,也不知是不是江悦的渴望得到了神灵的眷顾,破厄锏回应了他。 只见破厄锏发出万道光芒,“一笔断魂”的月牙光波如被长鲸吸水般,急剧的变小,被破厄锏吸收而去。 原来证道菩提树另有一种神秘莫测的能力,是能吸收和化解冲击力量的能力。虽然江悦手中的破厄锏只是一节嫁接而来的证道菩提树的枝杈,依旧含有此等威能,只是当他吸收完“一笔断魂”的力量后,也已是不堪重负了。 “一笔断魂”也如回光返照一般,做最后一搏,它变得狂暴起来,如眼中充溢鲜血的狂牛,作那临死的抵角。 破厄锏上又多出一道裂痕,与之前两道,共已出现三道裂痕,忽而以破厄锏与“一笔断魂”为垓心发出阵阵波动,卷起周边的碎石和沙尘滚滚而起。 江悦此刻是有苦难言,现在的较量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内心也十分感激钟馗赠予这柄破厄锏与他,若没有此武器,他或许早已魂飞湮灭了。 震荡的局面没有维持多久,瞬间四周变得死气沉沉,“轰”“一笔断魂”的残余力量一哄而散,江悦被这股力量宣泄的余波冲撞到洞壁上,脑海中一片空白,直欲快晕厥过去,但是他心中牵挂着蒋寒薇和墩肉的安危,勉强支撑着神志。 但胸腔内一股充盈之气鼓荡,一口腥甜喷将而出,他撑着破厄锏站起身子,突然感觉腰背和肋骨剧痛,似乎断了几根骨头。 他搀扶着破厄锏,步履蹒跚地朝崔判官移步而去,崔判官有些惊异的瞧着他,心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算你命大。” 江悦惨然的说道“说话算话,快救他们两人。”他声如游丝,含糊不清。崔判官说道“你似乎伤的比他们严重,自己都快死了,还有空关心别人?”说着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个药瓶徐徐飘至江悦身边。 崔判官人已走远,但江悦听闻如附耳之言一般的话语“药已给,速速带他们离开,长生洞天此后禁闭一年。不想被困一年,就赶紧滚开。” 江悦手中捧着这瓶救命药,艰难的移步到蒋寒薇和墩肉身边,他待想要蹲下,但全是疼痛难当,力气全无,直接跌坐而下,震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不已,他怪声叫嚷“哎呀!痛啊!痛死了。” 他分别将瓶中药倒出来后,分别与二人喂食,果不其然,不过一会,蒋寒薇与墩肉悠悠转醒。 蒋寒薇见江悦一脸惨白,嘴角流有血迹,问起自己昏迷后的事情,江悦将崔判官的行径一一说了,但对自己所遇到的种种险象环生,危难困境却又一一略过不提。他生性虽然执拗,却不爱邀功领赏,对于自己付出的事情,总是含糊盖过。 墩肉听完江悦的话,见他面容如大病初愈一般,他乃是聪慧之人,事情的经过也猜到几分,对江悦也收起了往日的傲慢和冷嘲热讽。 对崔判官破口大骂“枉我从前那么仰慕他,原来他竟是如此不讲情面之人,怎么说秦广王与他毕竟也是地域界的同僚,他出手伤了我们就算了,竟然也见死不救。回去定要禀告秦广王,让其联合其他阎王共同参他一本。” 蒋寒薇慢慢站起身子,对江悦说道“你也吃一颗“白合苓复丹”然后咱们走吧。”墩肉宛然说道“小姐,莫非就这么算了?不去找他理论一番?” 蒋寒薇淡然说道“此时定然有许多是非原委我们不知情,崔判官今日的行径也是一反常态,怪异非常,我们不必掺和其中,爷爷他们也必会知晓,何必添油加醋。” 三人悻悻然而去,一出长生洞天,只见平台上人山人海,人潮涌动。有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有些焦急的来回跺步,有些盘膝打坐。 几人见江悦三人出来,都围了上来,问道“请问究竟是何事?为何我们醒来后,全都在洞天入口?” 三人以蒋寒薇为首,但其并不答话,墩肉向来充当其发言人,他正准备排揎崔判官的不是,却在长生洞天上空萦绕一把平淡但威严的声音。 “众位修炼者,事出有因,不便相告长生洞天需禁闭一年之期,诸多不便实属无奈之举,请众位都先回去吧。”这声音正是崔判官的声音。 随即话语消散,众人闻言无不轩然大波,有热议的,有怒骂的,有要去向十殿阎王等告状的,众生百相无不尽在其中。 不过想然也是,许多修炼者千辛万苦地先得建功立业得到功勋,而后不辞辛劳,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终于上得长生洞天求得一技之长。但此刻却被扫地出门,如何不怒?如何不恼? 蒋寒薇对二人说道“走吧!”一马当先,笔直冲下登天梯。墩肉也不由分说,单肩托起江悦,跟随蒋寒薇而去。江悦有些愕然,但此刻心中满是欣慰,竟沉沉睡了过去。 第44话《夜里的怪笑声》 下到登天梯的梯底时,已是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时分,“喂,喂,醒醒!还要本大爷做你牛马驮你回去吗?”墩肉在江悦脸上轻轻拍打着说道。 江悦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皮包骨的墩肉,他又正津津有味自吃着一根兽腿。 江悦站起身子,之前的断裂的骨头竟然神奇愈合了,他不由惊奇的摸着腰肋,喜乐乐的说道“咦,好了?竟然全好了。” 墩肉厌烦地说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白合苓复丹”可是三界有名的疗伤圣药,只要不是截肢瞎眼都能医好,还剩下的几颗你收好吧。”江悦听闻郑重的收好那药瓶,他有些狐疑的看向墩肉,心中嘀咕“既然是这等神妙药品,怎么这瘦子不趁机占为己有或吵嚷着要瓜分?” 蒋寒薇正眺望着深邃的星空,说道“走吧!”骑上风骓扬鞭而去,墩肉见其小姐离去,呐喊道“小姐等等我!”他抛下江悦不理紧随蒋寒薇而去,江悦也立刻起身尾随二人步伐。 三人一路疾驰,长生洞天此行让江悦感触深刻,原本只以为简单的换取功诀,岂料演变成一场争端,虽然化险为夷,可最初的目的却没有达成,心中不免又是沮丧又是无奈。 对未来的路陷入了迷惘当中。或许有太多的意外和万一打乱前进的步调,但这都是一时的困境,不正是这些不确定因素,才令未来更富有挑战吗? 江悦满怀心事,也不感行程耗费多少时间,已来到闹市中,只见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华灯异彩,商铺里热闹鼎盛,整个酆都城闹市灯火亮如白昼,有闪耀着五光十色的鸟雀在上空盘旋飞舞宛如烟火,火树银花般的树木,他还是初次体验酆都城的夜市,觉得比白日的繁华热闹更添了几分瑰丽。 临判殿内灯火通明,大殿大门敞开,蒋寒薇领着江悦和墩肉径直入内,众位夜游差自然不会阻拦,不需他人通报,畅行无阻的来到了大殿。 秦广王早已在大殿内等候多时,他们一踏入大殿,秦广王的声音已回荡在四周“长生洞天之事,我们都已知晓,事发突然诡异无比,是历来未有之事,酆都城主已出面调查处理,你们不必担心了。对了,江悦,你的功诀换取了吧?” 这时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此前他怯于开口,是以一直并未向蒋寒薇和墩肉说起,这时被问起,不由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低垂着头,不敢吱一声。 墩肉见状催促道“秦广王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江悦直感无地自容,头压的更低了,十指都快掐陷进手心肉中。他担心秦广王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将他逐出地域界又或者更渗人的是为了保守秘密将自己抹杀,他不禁恐惧的大气都不敢出。 秦广王看着他,捋着长须,淡然说道“不要紧,没换到功诀吧?事已至此也只好另作打算了”江悦惊愕的看向秦广王,眼神中透出感激的神色,说道“谢谢。” 秦广王打量着江悦,心中思虑交集“崔钰突然莫名其妙关闭长生洞天,莫非此事与江悦有关?但那日在孽镜台下,我已将他查探的一清二楚,他不过是祖上做过大功德,因此有荫德庇佑的凡人而已,所谓善者,福之所倚。恶者,祸之所待。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如是这般我才选他为薇儿的辅助者,来得以加大气运。但有可能我判断失误了,不,不,不可能的,应该只是巧合,定是有其他图谋者。” 秦广王回过神来,又道“江悦你先将地域界的基础功诀《清心经》修习吧,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发前往人间界,人间界是你的故乡,你要做好向导,想来这趟旅程不会有什么凶险。”说着将一本白皮封面的书籍飘至江悦面前。 江悦双手捧着,秦广王对他说道“江悦并非我吝啬不愿给予你其它功诀,但地域界所有功诀几乎只能存放在长生洞天呢!而我的一些私藏,正好被钟馗从我这借走了回阿鼻城用于练兵。武器和其它宝物我倒是有所珍藏,但你已有破厄锏,在珍宝品阶的武器中,也难找能出其右的了,所以你也不必气馁。” 秦广王的一番勉励对江悦此时的心情很是受用,他不由的感激点头,秦广王说道“你们三人回去吧,养精蓄锐,尽快完成第一场比试。” 三人应诺,拜别秦广王后,返回蒋府中休息,一路上三人无话,回到蒋府时已有人安排江悦住处。 蒋寒薇一入蒋府便不辞而别,江悦与墩肉和一名侍女行走在长廊上,墩肉对那名侍女说道“小玉,他虽只是一名奴隶,但你也不可亏待他了,不需要安排多么豪华的寝室,但也不能安排猪圈狗窝给他哦。”小玉不由噗嗤一笑,笑脸如花的说道“墩肉哥你就别取乐小妹了,我岂敢怠慢江公子。” 江悦明知墩肉在拐弯抹角挖苦他,见他在一个劲嘲讽嬉笑,也不恼不怒。墩肉故作恼怒地对小玉说道“平时不见你称呼我一声墩公子,他不过比我多长几两肉,你就偏袒他,移情别恋奉承起他来了。古话说女人爱鲜肉一点没错,喜新厌旧。” 江悦尴尬的看着二人打情骂俏,竟当面将自己作为谈资取笑的对象,不由得哭笑不得。小玉说道“好啦,墩公子,我先将这名江悦奴隶安排好住所再与你唠嗑。”说着挥手与墩肉告别。 深夜的蒋府宁静安祥,似乎与外面喧闹的夜市与世隔绝一般,听着流水潺潺的细流声,其中萦绕着一阵如泣如诉的琴音。 江悦虽不懂音律,然而妙音觅知音,琴音有情,不禁让人共鸣,聆听着这忧思的曲调,顿时让其心头千头万绪。 他不由好奇的问道“小玉姑娘,这琴音是何人所弹?”小玉回道“能谱出如此玄妙琴音之人,自是我们家小姐了。”江悦讶异的问道“蒋姑娘住在蒋府何处,这琴音竟可悠扬传来?” 小玉侧目瞧他,揣揣问道“干嘛?一个男子深夜打听一位黄花闺女的寝室所在,你不会是想窃玉偷香,做那采花之事吧?真看不出来,你长得斯斯文文,当真是表里不一啊!”说着小玉远离江悦几步防备着。 闻言,江悦自知唐突,忙罢手解释道“不,不,不,小玉姑娘万万不可误会,我见蒋小姐不与我们一同回府,一时好奇才脱口问了,我绝无非分之想。” 小玉哼了声,说道“谅你也是有色心没色胆,况且你也不是小姐的对手,告诉你也无妨。”手指向远处的一栋楼宇,能看见窗牖透出灯火,正巧从窗影处能看到一名芊芊素女正在添香抚琴。 江悦不由喃喃道“蒋姑娘似乎有什么心结。”闻言,小玉似在出神,露出爱怜的神情,喃喃道“哎,小姐她终日郁郁寡欢,且自幼父母不在。还亲眼目睹那种事情,任谁也无法承受。” 江悦追问道“是何事?”小玉意识到自己多言漏嘴了,忙止住不语。只是加快步伐想快些将江悦打发了。“究竟是何事?这里边似乎有些隐情。”他想道。 但当他听说蒋寒薇也如他一样自幼无父无母,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明白一个孩子没有父母疼爱和关怀的辛酸。 两人穿过几个庭院,小玉领着他来到一间屋舍前,推开门扉,房中一股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小玉仰着头对其说道“江公子,你这就是你寝室了,里边陈设虽简易了一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要缺个什么你再吩咐就是。” 江悦朝里顾盼,果然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方台几张板凳,装饰除了一幅字画和两盆盆栽便无它物。 他笑脸盈盈对小玉道“多谢小玉姑娘,以后咱们直呼姓名便可,我叫江悦,不必文绉绉的称呼什么公子的,其实我的身份只是个奴仆。”小玉不以为然,只是点头作答。于是便告辞而去。 没走几步,她脸上似有忧虑,回过身来对江悦叮嘱道“你千万别到处乱说小姐的事情,也千万别多嘴打听,切记了。” 江悦点头说道“放心,我决计不说也不问。”小玉这才走了,刚到转角处又驻足说道“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发个誓,好让人安心。” 这略显慎重的举动,让江悦即尴尬又无奈,只怕他一个不答应,这事情便没玩没了,于是对天发誓说道“皇天鉴证……” 小玉阻了阻,肃然道“我们这里信地,不信天!你重作” 江悦重道“大地鉴证,我江悦今夜作誓,若我日后打听我家小姐蒋寒薇的任何消息,便叫我不得好死,五马分尸。” 小玉见其信誓旦旦,且誓言恶毒,虽然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内心安心了不少,笑着颔首,这才告别离去。 江悦心想“我不问,若有人对我说起,那便不能怪我违背誓言了,况且发誓这等迷信玩意岂能做得了数。”正要一步跨进房内,漆黑的夜空“隆”的一声打了记闷雷。将他吓了一跳,正是人间私语,天闻若雷。 暗室亏心,神目如电。 入了屋内,他将门关好上闩,操劳了一日,便想沐浴更衣后就寝,他走入到内室,里头竟有一方能容纳两人的浴池,他心下欢喜,想到“这地域界的人们,还真是穷奢极侈啊!这么小的房里既然还有如此宽敞的浴室,若在人间,洗澡间能摆个面盆子都是奢望了,难道他们这里房价不贵?” 他浮想联翩,在他阿婆没过世之前,他与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都有做过富贾豪绅的美梦,这时不禁想到如何在地域界发展自己的房地产业。 想到痴醉处,脸上不住痴痴傻笑,眉目上翘。可旋即脑海中浮现阿婆的身影,喜悦的心情仿佛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叹道“哎,如今家不成家,这钱再多有何意义。等复活了阿婆,一家团圆,再做这白日梦不迟。” 他利索的宽衣解带,这时才发现腿上绑着一块虎皮红布,这才想起,自己吃了“白合苓复丹”后,全身伤患早已痊愈,他双手去解这虎皮。忽然又是一声高傲无比的笑声“哈哈”在耳边一掠而过。 第45话《鬼怪?》 他朝四处惊慌张望去,三丈见方的屋子里头也不见人影,他心头不由毛渗渗的,浮起个念头,莫非是妖魔鬼怪?还是魑魅魍魉? 可转念又想起阎罗王的那番话来“这世界上本无鬼神。”这时他想起初拾这块虎皮红布时,也耳闻一阵轻狂傲然的笑声。 他忙解开腿上的绳结,将虎皮红布摊开,这时仔细端量才发现这块虎皮并非方方正正,上边边角参差不齐,并不像完整的兽皮,有收边包口,倒是像被人强行撕裂开来的整张中的一截,布面上有新的血迹,江悦知道那是自己止血时染上的,但有暗红色的血迹,不仔细察看当真瞧不出差别。一块红色的虎皮上各有三种新旧各异的血迹。 江悦猜想,这张虎皮是从长生洞天拿出来的,莫非这是一部功诀?想到此节,他欣喜万分,不禁激动的紧紧捂着虎皮在胸怀。 也顾不得之前在长生洞天那名修炼女子的告诫,什么不能私挟偷带功诀出去之类芸芸的规定。 他实在等不及要一年后再开始修炼高深的功诀,到时纵使快马加鞭的将勤补拙也未必赶得上别人的进度,本已与地域界众人实力相差天渊之别,再延误下去,对争夺地藏王之位和寻找万灵至欲的机会就愈加渺茫。 他打定了主意,也全然不顾全身赤裸,已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要修炼起来。他几乎如脱缰的马儿一般,几个跃步就上了高床盘膝而坐,兴致高亢的开始静心潜修。 有了之前在长生洞天阅览功诀的经验,他闭目凝神,兴奋的心情始终让其难以抑制住,静不下心来。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知易行难,道理毕竟只是道理,方法尤为重要。 “不行,不行始终静不下心来。”江悦烦躁地拍了拍脑袋,偶来灵光一闪,抚掌大叫道“是了,洗个冷水澡或许就能冷静下来了。” 他赤条条的又往浴室跑去,原本的池子里早已盛满了水,他不加思索与试探水温,只听“嘭”一声,水花四溅,他已跳进池水中,“啊!”一声惨叫,他慌张狼狈的又从池水中跳了出来,身子缩成一团,鸡皮疙瘩起遍全身,全肉肌肉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牙关不住互击,发抖不已。 原来地域界的用水主要来源自忘川河,而该河流的源头来自距离酆都城十分遥远的狂兽界内的三神峰,有传说相传那里终年冰封,也传说那里四季如春。但究竟无人亲眼所证。是以在地域界自古被列为禁地,是一处神秘且凶险的地方。 江悦冻的紧抱身子,心中不由大骂和埋怨“妈呀,冻死我了,水这么冰冷既然也不提前告知。”他怀着气愤的心情休息了一会,总是缓了过来,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但目的总是达到了。 他蜷缩着身子走回床边,双手瑟瑟发抖地的捧起那面虎皮红布,虽然全身都在发抖,但是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他又再次闭目凝神,按照之前的方法与功诀产生共鸣。 时间一刻刻过去,他始终不得其法,惊异道“怪了,莫非这就是一块普通的兽皮?但那莫名其妙无影无形的笑声从哪里来的?难道我真的撞邪了?” 不由想起虎皮上的血迹,联想到一些诡异的故事,难道这是裹尸布?亦或是人家自缢用的绫布?脑海中浮现出鬼怪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人吓人,他害怕的脱手将虎皮红布抛在地下。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把愠怒的哼声,低沉的似发怒的雄狮。江悦身上冷汗沁出,惊慌的张望四周,不见有人,他从床上跳脱而下,大吼道“谁?是谁?装神弄鬼,我可不怕你,你是墩肉?还是墩肉的同伙?不要以为吓一下我就能让我离开。” 他边大嚷眼睛仍在四处惊疑的看着四周,房间的窗户开着,也不见有风,但烛火摇曳着忽亮忽灭,将他的影子照映的虚晃斜长。 地面上静静平铺的虎皮红布,不知何故,竟飘飞扑向江悦脸上,他冷不及防,虎皮红布盖在他脸上,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眼前突然一黑。 四角的灯火和屋顶上的吊灯不知用何种发光材料制成,一阵诡异的妖风吹来,竟将那灯光弄熄,最诡异的,是江悦根本没有开窗开门。 房内陷入一片漆黑,江悦惊吓的连忙想将虎皮从脸上掀去,但不管他怎么用劲,这面虎皮如附体贴肉的粘着面孔,忽然眼中突现一尊高大威武,如铁塔矗立的男子背影,身披红色战袍,无风自动,卓然而立,看着远方。江悦惊惧间终于用力将虎皮红布揭了下来。 江悦对诡谲的一幕惊恐万分,失声大叫“鬼啊!”他跌坐而下,踉踉跄跄地爬着要破门而出,他目不视物,头撞在了门扉上,脑门撞了个包,顺势找到房门,冲了出去。 他跑在廊道上,嘶哑着嗓子喊道“救命,救命,有红袍男鬼索命来啦!”宁静的园林内,突然回荡着杀猪一般的求救声,打破了那种独有的高雅安静。 经过江悦的一番折腾,不过一会,蒋府内果然亮起的灯火,有几处人影打着灯来此,最先赶到的是小玉,其后是墩肉。 墩肉一到,喝止道“够了停下,半夜三更的江悦你这小子闹什么?”小玉和墩肉提着灯,亮光渐渐蔓延到江悦身上。 这一照,顿时令小玉面红耳赤,羞的偏过头去,不敢瞧他。墩肉看了又诧异又大笑。原来在慌张中,江悦衣不遮体就跑了出来。他此刻也还未意识到自己失态。 见到二人到来如见到救星,忙跑了过去,说道“有鬼,有鬼,我房间有红袍男鬼。”手指向自己房间。 墩肉大声讥笑“哎呦,你搞什么玩意,你才有鬼咧,大晚上原来还有怪癖,赤裸暴露遛鸟。”这话羞的小玉低着头,轻打了身旁的墩肉。 这时陆陆续续有侍女和男丁赶到,众人见到这幕,女的害羞的撇过头去,男的乐的哈哈大笑。 江悦这时才意识到不妥,朝自身看去,羞愧的用手不知该遮下身,还是上身。墩肉笑道“遮重点部位和脸。”江悦连忙照做,右手遮脸,左手遮下身,身体卷缩成一团。 墩肉叫上几名男丁,一同进了江悦房间内查看,墩肉故意怪叫一声“啊!”江悦立时跳将而起,躲在人多的一旁。众侍女一时惊慌而散,如狼入羊群一般,但此狼非饿狼而被当成色狼。 不一会儿房内点亮起了烛光,墩肉领着几名男丁从房内出来,随手抛了件衣袍给江悦示意他将衣袍裹上,免得丢人现眼。 墩肉说道“江悦你若再无理取闹,故弄玄虚,看我如何收拾你。”江悦此时穿好衣袍,说道“真的有鬼,你在我房内没看到吗?” 墩肉又恼又笑的说道“当然有鬼,你心里有鬼,你这色鬼。”江悦争辩道“真的有……”他欲待要说清,被墩肉遏制住。 “够了,少再吸引他人注意,你的心思难道我还不懂。”墩肉说着,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他误以为江悦有特殊癖好,故意上演出这出戏码。 江悦又要解释,墩肉对众人说道“都散了,睡吧,睡吧,小声点回去别吵着小姐了。”说着手指抵在嘴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顿时不再交头接耳,纷纷散去,临走时,有几名侍女回头望向江悦,有嘲笑、有旖旎、有好奇的。 江悦怯怯的来到房门前,他不敢马上入内,他向内室张望,又蹲身看了地面,都不见那虎皮,见窗户大开,心想“莫非被风吹到外面了?” 他小心翼翼的踏进屋里,惊疑不定的将窗户关好闩上。这才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但却不敢关闭房门,也不敢熄灭灯光,竟这般沉沉睡去。 “杀啊!杀啊!”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战鼓和号角声四起,烽烟弥漫,旌旗林立。 江悦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古战场中,前方有一条大河,脚下血流遍地,尸身狼藉,残臂断肢到处都是。 他向遥望四周,清醒的以为是梦,他掐了掐大腿,能感觉到疼痛。不等他吃惊,前方的一排雄赳赳气昂昂的战马整齐部署。后方是一片手持长戈长矛的凶悍步兵。 一匹全身披着红色战甲的战马上安坐一人,他手持长剑,对众将士呐喊道“众位,将那逆贼给我拿下,生死不论,得者赏黄金万两!”军中顿时欢呼雷动,沸腾的叫好声。 那名将军一声令下“杀!”战马和步兵其冲,往江悦而来。江悦大惊失色,忙大叫道“干嘛,不关我事。不要杀我!”可哪里有人理会,厮杀声震耳欲聋的震的江边水面似乎都荡起了波浪。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江悦亡命狂奔,可双腿,又怎么敌得过训练有素的战马和步兵。 他被长戈长矛长刀或刺或砍。“啊!死了,死了。”那生死之间的杀戮,他痛的跳起身子,全身冒着冷汗的坐立而起。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依然置身在那房间内,他抹去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惊魂未定的说道“还好是梦,还好是梦。”但梦境的真实,还是令其心有余悸,此时天已蒙蒙亮了。 第46话《重回人间界》 地域的清晨比花桥村的清冷,这里没有乡间雄鸡的打鸣声,更没有稻子和油菜花的香气。江悦收拾慌张的心情,他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烧了热水,洗净虚汗。 他出神的坐在浴池中,怔怔发呆,心想“从小到大做过无数的梦,没有一个比这来的真实。我当时掐自己竟也感觉到痛。” 此时他擦洗着自己的周身,发现身上竟有淤痕,且数量不少,有长条状,有圆形的,触摸其上疼痛难忍,他倒吸一口凉气,惊状道“这不是昨晚梦里被刺死和砍死的地方吗?” 他难免开始害怕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了庄周晓梦的典故,话说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梦境太过真实,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他梦见了庄子的蝴蝶,还是梦见蝴蝶的庄子。 如今江悦也陷入了认知的错觉,他揣测这事情一定与那块长生洞天的虎皮红布有关,或者说是与昨晚的红袍男鬼有关。 正当他不着边际的想着无关连的事情时,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笃笃笃”,将他从慌神中惊醒,他想“一大早是谁来找呢?”他对门处喊道“哪位?” 小玉说道“江悦你在哪?”听到声音,江悦才知是小玉前来,回话道“我在浴室,这就出来。”小玉忙说道“不急,不急,你先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江悦闻言令其顿时尬尴异常,想起昨晚裸身予众人前,不由又羞又恼,心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但房内有鬼之事,却真像无稽之谈,无人会信?” 他匆匆穿好衣服,走到厅内,小玉却用双掌遮掩着眼睛,她这举止令江悦无可奈何,没好气的说道“我穿着衣服呢!” 小玉从指缝中偷瞧,上下打量了一会,确定江悦是有遮体,才将双手放下,羞赧说道“江悦,我带了些早点过来,你趁热吃吧。秦广王吩咐一个时辰后,在蒋府门外集合。” 江悦应诺,小玉倒退出门,一踏出门外便小跑走开了。江悦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别于寻常的表现,晃了晃脑袋。 他将就的吃过早餐,想到不过一会便要回到人间界,心中愁绪万千,怀着复杂的心情,竟能将他少的可怜的行装整整收拾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行色匆匆的跑到蒋府大门处。 当他姗姗来迟时,秦广王和蒋寒薇正交谈着什么,在熹微的清晨中,蒋寒薇依旧显得明媚照人。 墩肉伫立一旁,见江悦慢步而来,在眼中就显得江悦态度傲慢懒散,大清早怒气一窜上脑门,上前对江悦责骂道“小崽子,你还能不能快点!” 说着来气,用手中油腻腻的兽腿肉往江悦面颊上拍去,幸好江悦机警,这才堪堪躲过这无妄之灾。 一旁有几名侍女正交头接耳的叙说着什么,眼神不时瞟向江悦,有几名年纪稍长的妇女,不时还打量江悦周身,一阵微风吹拂,恰巧将几个字眼顺带而来,江悦耳闻“好小,笑死我了,龌蹉,变态。” 这不由让其脸色窜红,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此刻有个地洞,他真恨不得一头钻了进去,眼不见耳不闻为清净。 他羞愧的低垂着在一旁伫立着,墩肉一边对其谩骂,一旁的侍女在窃窃私语的说着“小、毛毛虫。”当人类听多了许多对自己不利的言语时,身体往往会做出反抗的表现。毛毛虫也在愤昂,努力破茧成蝶的志气。 就这么呆立了一会,秦广王才回过身来,对江悦嘱咐唤其名字,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有人呼唤他。 他向四周顾盼,这才发现是秦广王对其说话,他回道“在。”“此次人间界之行,你要担当重任,薇儿和墩肉从未去过人间界,对那里的一切都陌生,你要多担待些,千万不要乱来,记住一切以成绩为重。”秦广王说着拍了拍江悦肩头。 江悦会意颔首。秦广王又对三人嘱咐了几句,这才说道“前往人间界吧,祝你们平安顺利!马到功成!”三人应诺,揖礼拜别。三人上了电骢,去地生门,前往人间界。 过不多时,三人已来到地生门,有两名黑白无常上前,勒令三人从电骢上下来。蒋寒薇出示秦广王的令牌,黑白无常看过,黑无常走了开去。 又等候了片刻,一连串当啷当啷铃儿晃荡的声响传来,接着又是几声“喵呜喵呜”的叫唤声。 江悦心知是响铃猫到来了,只是不知这头是不是“地域三号线”。当响铃猫来到他眼前,果见额头上有个隶书写的“叁”字。 响铃猫见到江悦时,更是欢愉的叫唤着“喵呜喵呜”像是久违相见的朋友,江悦确定这头就是地域三号线。他喜悦的奔上前去,抚摸响铃猫额头,响铃猫也用大大的脑袋蹭着他。 江悦说道“好久不见啊!三号线,又要劳烦你带我们走一趟了。”响铃猫亲昵的娇叫着。 墩肉不耐烦的催促道“江悦,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你不知道时间宝贵吗?耽误了小姐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这时,江悦才不舍的上了响铃猫体内,三人坐定后,在响铃猫的一声叫唤中出发了。 三人在地域三号线里均都闭目养神,不发一言。时光飞逝,途径星辰回廊,遥见一座四面环水的山峰。响铃猫一个俯冲,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山林中。 三人这时已知抵达了人间界,都陆续出来。蒋寒薇与墩肉四处察看着,确认无闲杂人等,这才回到响铃猫身边。江悦又与响铃猫亲昵了一阵,这才与其依依惜别而去。 墩肉小声责备道“喂,江悦快过来瞧瞧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江悦依言也到四周察看,他眺望到远处的灯火和熟悉的建筑物,这才心安。 想到“还好,还是来到我熟悉的城市,不然也是人生地不熟,与他们这些地域界之人一样初来乍到,到时候不免出糗了。第一关试炼只说在人间界,地大物博,究竟要如何才能完成真是令人头痛。” 原来这里是一处山顶之上,在极远处灯火通明,如凡间星辰,此时在人间界只是华灯初上时分。 江悦对蒋寒薇和墩肉叙述了此处的情况,对他们说道“我先去旅店打点一切,我们的行装打扮不适合在这行走。” 正当他要自行下山时,蒋寒薇已一个跃步先行,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墩肉,你将他带上,好有人指路。” 墩肉不情愿的背起江悦,三人一起下山。夜色如墨,山风吹拂的树叶婆娑,茂盛的绿树令微弱的月色和城里的华光透不进来,山路本已崎岖蜿蜒,狭窄难行,加之目不见物,伸手不见五指,若让江悦这等凡人行走,恐怕真是如履薄冰,处处涉险。 但蒋寒薇与墩肉不同,如履平地,一马平川。三人如鹘鹰一样迅捷无比,一会疾驰,一会急落而下,不时吓的江悦连连哀呼。墩肉有时忍将不住,给他几个爆粟。 由于路径不熟,难免迷路。蒋寒薇与墩肉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人力有穷时,他们的修为毕竟还未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自然界的力量还是变幻莫测的,遇到一些险恶之地,不免踌躇不前。 费了一些时间,三人已然来到山脚下,此时已是人间界的夜间十点来钟。江悦喘着气说道“我们得先去找间下榻的旅店放置行装,而后购买服装,不然我们这身穿着打扮定然会引人注目,行事颇为不便。” 他看向蒋寒薇,等待她的答复,他们此行一切以蒋寒薇为首。半晌,蒋寒薇点了点头,说道“带路。” 江悦这才领着二人而去。山脚下虽有几辆车辆行驶,可灯光昏暗,看不清三人装扮,江悦小心迂回的带着二人专挑人迹罕有的路径走,过不多时,来到一家门前广告灯上竖立着红色招牌,其上写着“宾馆”二字的旅店。 三人走了进去,前台处是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秃顶男子,他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对着一台老式十六寸彩电看着节目。 江悦上前,说道“老板,要三间房间。”这时秃顶男子缓缓转过头来,打量着江悦,又看向远处站立的二人,见三人装扮怪异,却又被蒋寒薇的美貌所吸引。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道“你们这是干嘛子嘀?”江悦早已想好了托辞,说道“老板,我们刚刚拍摄完一处古装戏,这不,现在才拍完,于是穿着这身打扮来住店。” 秃顶老板想了一会,见蒋寒薇美艳的样貌,倒是信了八成。他用很重的口音问道“你莫非是男主“脚”吗?还是他?”说着指向墩肉。 江悦被莫名其妙的询问,一时慌张,说道“是的。”老板此刻低着头翻开柜子,像在取钥匙。对江悦说道“你们这电视剧叫什么名字嘀啦!我看女主“脚”挺不错嘀啦!你们这两个男主“脚”倒是有些问题,不是我说啦!你还勉强凑合。但是那个瘦子可不行啦!长得这副尊容瘦不拉几,还没有我适合呢!要不你向你们导演推荐一下我啦!”说着不由捋了捋头顶上枯草寥落的几根发丝。 江悦闻言无奈傻笑应付着,见这老板的说话的模样似乎不像是玩笑话。心道“这话幸亏没被墩肉听到,不然非把这店拆了不可。” “把你们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啦。”秃顶老板说道。江悦说道“我的身份证在这,登记我的就行了吧。他们两人的身份证留在剧组里了,通融一下。” 老板瞧向蒋寒薇,说道“看你们不像坏人。算了,一间房间一百五十元,三间四百五十元,加上押金,你得给我九百元整。” 江悦心疼的从背包内取出钱币。小心翼翼的递给老板,而后取了房门钥匙,三人上了楼梯。蒋寒薇走过时,秃顶老板不时用色眯眯的眼光注视着她。唱道“美啦!美啦!我醉啦!醉啦!” 三人的房间位于五楼,蒋寒薇见门紧锁,伸手竟推不开,微微蹙眉,墩肉会其意,抬起右脚就要将门踹开。江悦早已知其行事乖张。连忙遏制道“别,别冲动。这门是要用钥匙才能开的。”说着对二人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他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一转,门开了,一股霉酸味扑鼻而来。江悦不以为然,将灯打开,他看了房内,点头说道“还不错,挺干净的。”可蒋寒薇却伫立不动。 江悦见状,狐疑说道“进来吧,这房间挺不错的。”可不管他叫了几遍,蒋寒薇始终无动于衷。不等江悦再次催问,她已调转头走去,说道“换另外一家客栈。” 第47话《每个人天生都有表演欲》 江悦阻止不及,只能尾随她下楼,边走江悦边问道“蒋小姐,究竟怎么了?这房间不是挺好的吗?” 其实这也不怪江悦与蒋寒薇,一位贫民出生,过惯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有瓦遮头都已心满意足。 一位千金小姐,生活养尊处优,住吃皆是锦衣玉食。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个身份不同的人始终很难相处到一起,甚至是当年要好的朋友最终因为身份地位问题,渐行渐远的大有人在。 三人纷纷来到楼下,秃顶老板斜眼睐了他们一眼,他经营旅店数年,阅人无数,心中早已猜到三人大概的行径。 他装作不去理会,蒋寒薇与墩肉先出了店门,江悦面有愧色的走到前台,对秃顶老板说道“老板不好意思,这房间我们还是不要了。” 秃顶老板一脸鄙夷的神情,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低着嗓子说道“是不是那位漂亮的小姐挑三拣四啊?还是你们为了寻乐子逗我玩哩?” 面对这等言语,江悦也只能讪笑以对,说道“不是的,是剧组突然有急事,得先走了。” 秃顶老板将信将疑的看着江悦双眼,讥笑道“大半夜拍戏吗?拍鬼片吧?是你做鬼,还是那瘦子做鬼?” 江悦强忍着老板的冷嘲热讽,苦笑以对,说道“麻烦你将那钱退回给我,谢谢。”蒋寒薇与墩肉在门外候着,也幸好山边郊区无什么行人,不然夜间见到古装装扮的模样,不知那路人会有何感想? 墩肉等得有些厌烦,对里头喊道“还没好吗?”江悦对外头应和道“就来。”秃顶老板说道“只能退八百元,要一百元当损失费。”江悦闻言,无缘无故被剥削了一百元,如何不让他心疼。 他苦笑说道“老板,这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是不是,大家好来好往,细水长流嘛,下次我再介绍朋友过来你这住。” 秃顶老板笑道“哟,大家都几岁人了,老子我吃的盐多过你吃的米,还用这种伎俩哄孩子哩!你不嫌烦,我都嫌你话多,今天这钱是扣定了。” 江悦心头憋屈,本不想惹事,但这钱被扣了不说委屈吧,这口气也难咽,这简直是强买强卖。他好言说道“这事情不对吧,我也没住啊,也对你道歉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门外墩肉已然冲了进来,对江悦说道“一点小事,还要折腾这么久吗?”江悦解说道“他扣了咱们钱不还。” 墩肉说道“多大点事,需要折腾这么久,不就一点小钱吗?走吧,别耽误时间。”秃顶老板听闻,对墩肉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这位小哥为人豪迈,爽快。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墩肉乐呵呵一笑,显然对这些奉承恭维的言语十分受用,撅起江悦的后衣领就要将他连衣带人提起带走。 秃顶老板看到墩肉身材瘦小却臂力惊人,不由抚掌叫好,叹道“老子我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第一见到小哥你等身怀绝技之人。厉害,佩服。” 这秃顶老板早见风使舵早惯了,见墩肉为人疏财好奉承,又见他能单手提人,不由谄媚和真心赞美各半。 墩肉开怀大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秃顶老板打蛇随棍上,又阿谀道“那可不见得,小哥你少年英雄,时候不早,你们剧组应该召的你们挺急的,我就不送啦!” 江悦大急喊道“他连八百元都不想还我了!”他凌空蹬着双腿挣扎喊道。“小钱,走吧。”墩肉提着他,已出了门。 秃顶老板心中喜滋滋,心想“白赚九百元,要是天天有这等白鳖钓我可发财噜。不过那瘦子估计是拍戏拍傻了,还少年英雄,我看是少年白痴。”他心中窃喜,人逢喜事胃口棒,打起电话叫宵夜了。 二人一出门外,墩肉随手就是将江悦扔在地上,令江悦此刻是身心剧痛,心如刀绞不是滋味。 蒋寒薇见二人出来,对坐在地上的江悦问道“何处还有比较像样的客栈?”江悦有苦难言,心想“这钱不用你们出当然不心疼。” 其实江悦也是无可奈何,他奶奶过世时,已用了一笔积蓄去租用停尸柜,余下的一些积蓄也只够三人使用一段时间,着实杯水车薪,且这使用还必须事事精打细算,如刚刚墩肉那般挥霍,金山银山也不够花。 江悦叹了口气说道“记得这附近是有的。”墩肉轻踢了他一脚,说道“那还不快点带路。”他堪堪起身。 蒋寒薇向墩肉示意,犹如下山时一般,三人奔行在马路上,江悦依着记忆指路,蒋寒薇与墩肉飞驰在马路上,江悦只耳闻风的呼啸声从旁呼呼掠过。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行驶在他们前方,开车的男子正和身旁一位妖娆的女子打情骂俏,开车的男子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却不知伸到何处。 妖娆女子一声嘤咛“死鬼,别乱摸,好好开车。”男子笑声带有淫邪之气,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宝贝给我快活快活。嘻嘻!”说着一只手又在不老实的在女子身上游走,女子娇叫,车内一片淫词秽语。 蒋寒薇一身紫色纱丝衣裳飘飘,不一会儿已与这辆黑色轿车并驾齐驱。男子的淫眸全注视在妖娆女子身上,妖娆女子却从车窗瞧见了他们,怪嗔道“死鬼,你看你,顾着玩,别人跑步都比你快了。”说着娇笑了两声。 开车男子说道“胡说八道开什么玩笑,我可开了有六十几速,鬼才追的上呢。”女子听了瞪大了双眼,指了指窗外,男子嬉笑着转过了头,这一瞧,着实令其丢了魂。 他失声大叫“古装女鬼啊!”这一惊慌,手上方向盘打了个圈,失控朝路边树上撞去,“咚”二人生死未知。 这一出意外,万万出了江悦的意料之外,心道“要是给他们这么横冲直撞胡闹一通,虽然不是我们直接造成,明天肯定成为舆论焦点。” 果然如江悦预料的一般,第二日报刊、网络媒体,都出现神秘女鬼的报道,有许多路人和车主都声称目击到这一情况。 江悦连忙喝止他们二人的行动,大嚷道“停下,等等,你们非得闹出大动静才肯罢休吗?你们不记得秦广王的嘱咐了吗?” 蒋寒薇经他这么一提,想起了爷爷,不由突然停住了脚步。墩肉随之也驻足而立。江悦说道“先躲在一处阴暗处,不想出漏子就照我说的办。” 墩肉瞧向蒋寒薇,请示她如何是好?蒋寒薇一个跃身,身如幻影,消失在原地,已来到一处茂密的树木后边,墩肉携着江悦不一会儿也已到了。 江悦小声对二人说道“你们暂且听我一言。”墩肉本就桀骜不驯之人,说道“凭什么要听你的。就你……”忽然蒋寒薇打断了他的话语,墩肉嘀咕道“我只听小姐的。” 蒋寒薇说道“你说,该如何?”江悦说道“你们先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去买些服装,我们这身装扮实在不适合在人间界行走。” 蒋寒薇觉得他话有理,说道“照你的话去办。”江悦暗暗痛骂“起初叫你们换装,当初又如一头牯牛一般不理会人。早听了,也不用闹出这么多麻烦事。” 经过三人的协定,江悦立即动身前去看看是否有服装购买,好在现在只是夜晚十点来钟,还有一些店铺尚未打烊。 他匆匆忙忙地跑了一阵,见远处有条商业街,此处行人较多,他虽然身上穿的奇装异服,但现代人什么新奇事物、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见过,都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说笑几句,便都一笑置之,没人去在意。只是有些人心中不免猜想到他是卖艺或是乞讨的。 他来到一家服装店,店内的女老板装扮时尚,红唇粉腮正摆弄着手机,虽有客人光临,却也不招呼,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随便看看,看中可以试试,要买趁早,我可要打烊了。” 江悦应了一声,也不理会她是否热情。走马观花般看着衣服,女老板见他不做声,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身打扮,惊奇道“哎呦,我说哥们,你这装扮挺潮的啊!这是上哪弄的?告诉我,好整一套给我老公穿穿。”说着上前摸了摸江悦衣服上的料子。赞道“哥们这布料不错啊,像是丝绸啊!你是干嘛子?” 江悦百无聊赖的说道“拍戏的。”女老板惊呼“哎我的妈呀,真瞧不出了。你们片场在哪?要不介绍我去呗,我可会演戏了,我老公常说我天生是做戏子的料,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是随手捏来,我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也许每个人天性都有渴望被关注和表演的欲望,秃顶老板和服装女老板皆是。 江悦胡吹海侃回道“我们片场在山那边。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去。”女老板闻言,背脊冒汗,说道“我说大兄弟,晚上别开这玩笑渗的慌,山那边可是坟场。你该不会是。”说着不禁倒退到门口。 江悦暗觉好笑说道“我有影子的。老板娘,我要这套女装和这两套男装。”说着将衣服取了下来。 女老板瞥了一眼江悦脚下的影子,这才说道“哎呦,晚上别开这玩笑。你不介绍我去演就直说。” 江悦说道“怎么会呢,我看你天生有演戏的天赋,改天我去和导演说说,推荐你,这衣服一共多少钱?我觉得你可适合演那皇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 女老板听闻,眉开眼笑的说道“我也觉得我是这块的料,我老公都被我训得服服帖帖。你可真介绍我去,大家自己人,算便宜给你,一共四百八吧。” 江悦又软磨硬泡了一阵,最终以四百元买了三套服装。自己在店内换了装扮后,临走时,女老板硬是要他留下手机号码才让他离去,隔天还真接到她催戏的电话,江悦寻了些借口搪塞,勉强应付掉了。 第48话《穷鬼住进城隍庙》 当他与蒋寒薇与墩肉汇合时,不免又被墩肉一通责骂和抱怨。江悦将购买好的衣服交给二人,蒋寒薇和墩肉均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穿着。 江悦指点他们如何穿着后,二人均都躲闪到树后密林中更换好。墩肉率先出来,他本消瘦,江悦买不到他的尺码,只好将就凑合,衣服稍微宽松了些许,显得人松垮垮,吊儿郎当的模样,活似一只穿了衣裳的皮猴儿。 等了一会,蒋寒薇才羞涩的走出来,她别扭的左扯右拉着衣角和裤腰,显得十分不适应。 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江悦独具慧眼,蒋寒薇这套服装的尺码却十分合身,虽然只是一件淡粉色短衬衫和休闲裤,但她玲珑的身段一展无遗,让人眼前一亮,颇有冷艳古典混合了现代流行的韵味。 这不由让江悦看得痴了,蒋寒薇羞红着脸淡淡道“走吧。”江悦看得入神,墩肉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仍无动于衷,墩肉气鼓鼓,心想“这兔崽子定故意找茬,小姐的衣服买得如此合身,而我这身穿起来不伦不类,不仅如此现在还色眯眯的盯着小姐看,哼不给他点教训都不长记性。”一伸手将江悦推倒,就随蒋寒薇走去。 江悦恼怒的呸了一声,暗骂墩肉祖宗,但想起自己刚刚的失礼,又羞愧难当,自责道“都什么时候了,江悦你这小子还不学好,沉沦美色。” 他急忙起身追随二人脚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罪过,只要一切都是和平友善的。 三人并肩而行,蒋寒薇向墩肉示意,要他继续携带江悦一起疾驰,墩肉不由分说,靠近江悦身边一手将他挟住,撒腿要走,江悦整个身子被架空,忙喝道“等等,不能再那般莽撞了,这里离闹市甚近,耳目众多,若是被许多人目击到你们那惊人的速度,非引起骚乱和舆论不可。” 二人听了,不免想起秦广王早前的千叮万嘱,特别是对墩肉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咛,墩肉这时想起秦广王说起的处罚都不免不寒而栗。 两人站定,蒋寒薇问道“那该如何?”江悦侧过头瞥了眼墩肉,颇有微词的说道“先将我放下再说。” 墩肉立时松开了手,江悦冷不防跌落而下,摔了个脸朝地,口齿瞬间鲜血直流,他愤懑的挥拳打向墩肉胸口,却如打在棉絮团中。他牙龈和牙齿上染着猩红的血迹,让人觉得森然可怖。 他单手捂着嘴,呜呜声地骂道“你娘的,谋财害命吗?王八蛋,排骨精……”他连骂了一通。 墩肉心里却偷着乐,总算是出了先前购买衣服不合身的恶气。他装得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你叫我将你放下的,怎么又怪罪起我了?要说这也是你自己的错,与人无尤,况且你刚刚也已经打了我了,现在我胸口还隐隐作痛呢!哎呦,哎呦,应该是内伤了。” 看着他还反咬一口,江悦内心憋屈忿恨,可打又打不过,即便给自己打了,对方也只是如隔靴搔痒,不痒不痛。 骂人虽然赚的嘴上痛快,但无济于事。他气得哑口无言,捂住嘴只能用仇视的眼神盯住墩肉,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蒋寒薇,切盼她能还个公道,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悦见她始终无责罚墩肉的举动,内心想到“他们本就沆瀣一气,怎会为了我而据理力争,我竟然笨的向她诉苦。”他叹息了一声。 其实他也是误会了蒋寒薇,以蒋寒薇的性子,本就甚少事情能让其牵挂萦绕心头。在她眼中墩肉与江悦的这些举动,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悦捂着嘴说道“这里离酒店有些距离,要是走着去要费些时间,所以……”墩肉插话道“竟说些没建议性的话。” 江悦气急败坏的斥道“能让我把话说完吗?”新仇旧恨,不由让他看向墩肉的眼神油然可怖。 蒋寒薇伸手阻止墩肉的刁难,江悦才又续道“跟我来,咱们坐车过去。”墩肉好奇道“这也有风骓和电骢还是地域三号线吗?你怎么不早说。” 江悦不去理会,走动马路边去伸手拦车,不一会来了辆的士,江悦率先上了前排副驾驶座,墩肉与蒋寒薇两人犹豫着,墩肉说道“小姐,这东西不就是刚刚自己会撞树的家伙吗?不太靠谱吧?真要坐吗?” 从蒋寒薇脸上瞧不出她的顾虑,她踌躇不定,始终不表态。司机见状先不耐烦的催促道“喂,还在等什么啊?后面的车子在摁喇叭啦!” 被一呼喝,江悦甚为尴尬,对二人说道“快上来啊!”蒋寒薇不为所动,墩肉轻声问道“小姐这坐……”只说一半又顿了顿话语。过了半响,她说道“我们走吧。”没等其他人反应,已径直走开了。 江悦急忙下车追赶,边连声向司机抱歉,司机暗骂道“小两口闹别扭还要耽误别人讨生活,没节操的年轻人。” 江悦夺门而出,气喘喘地问道“为什么不坐车?”蒋寒薇自顾自说道“带路吧。”江悦又待要询问,却又被墩肉拉扯住胳膊,被斥道“你个奴才,小姐,说要走便走你那么多废话。” 江悦被他训斥一番,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身份,为奴仆者哪有质问主人的权利,于是低头不语,走在前边领路。 三人一路行走,即便如蒋寒薇这般高傲冷艳之人也不免对陌生的环境新奇的事物所吸引住目光。 墩肉更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霓虹街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看见一些情侣在街上亲昵,他不禁破口而出“伤风败俗”。 三人行走了三个小时,蒋寒薇与墩肉尚未有恙,但江悦直走的双腿酸麻,连喋叫苦。 夜幕低垂,但街上不见清冷,也不知是夜色太美让人留恋?还是另有心事无法入眠?各怀心事的夜晚,总能勾起许多人别样的情愫。 在江悦不辞辛苦的带领下,三人终于来到一家颇有规模的酒店门前,虽是深夜可大门前的灯光还是光彩熠熠,门前的一座喷水池水流交汇如绽放的郁金香,池下在射灯的交辉,波光粼粼,水里游弋着锦鲤和金鱼,这些鱼儿不知疲倦和日夜,有些动静,惊的它们又工作起来,乱窜游弋着。 墩肉看到这场面,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蒋寒薇问道“小姐,这家客栈还凑合吧?虽说没有酆都城的“韶华琼楼”的一隅华盛,但勉强凑合吧。” 凝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江悦手心背脊都湿透了汗水,平日里他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场所。 “还凑合?”他瞥了两人一眼,一路上领着二人进了六七家酒店,不是挑三拣四,便是吹毛求疵,有一家他已认为无可挑剔的,但还是被鸡蛋里挑骨头,蒋寒薇一声不吭掉头便走。 蒋寒薇与墩肉信步走在前头,江悦十分为难的跟在后头,脚上如灌了重铅般沉重,宏伟的自动玻璃门缓缓开启,墩肉兴奋的诧异咦了一声。门外一名保安露出训练有素的笑容,但眼神不住打量三人身上。 江悦对这眼神记忆犹新,他又怎么会忘记那令所谓的阶级层次所带来的目光。有一次公司委派他将一份文件转交给一位客户,而地点也是如眼前这家酒店同等档次和豪华的酒店,从步入酒店的外围开始,无不一路被人用饱含玩味的眼神由上至下又由脚到头的打量一遍又一遍,那种藐视的眼神,那种被人小觑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 一入大堂,三层叠加的巨型方形水晶吊灯将酒店照映的金碧辉煌,巨幅的画像和栩栩如生的雕像陈列摆设,偌大的大堂一角摆放了一架钢琴。 这时一位头戴礼帽的门童上前,还是那招牌式的笑容,但入得江悦眼中甚是刺眼。门童问道“晚上好小姐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吗?”他讪笑着脸目光在三人身上不住打转,墩肉说道“你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吧?快快安排两间上好的房间,” 门童听闻顿觉疑惑又好笑,心想“半夜出没的家伙都是怪里怪气的,古装戏看多了吧还店小二,嘿嘿,还是精神错乱,可旁边这小妹子的气质当真不凡,竟然与这两位土乡巴佬为伍,真是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偷瞧了蒋寒薇两眼。 由于职业的缘故他算是阅人无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道“先生您可真幽默风趣,你们是来入住的吧?请跟我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吧。” 说着走到江悦等人身边谦卑的将行李接过手,江悦连忙谢绝,他转向接墩肉行李,墩肉立即将两件包袱卸下,看似小件的包袱,却让门童不住吃了一惊,任是他臂力强健,也不住暗暗叫苦,咬紧牙关背负着,心中嘟囔道“我的娘,那么沉,里面究竟装了什么?这瘦子也忒强横了吧,当真不能以貌取人。” 在门童的引领下,三人来到前台,墩肉对身后一直神不在焉的江悦呼喝道“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 江悦捂着口袋里的钱包,心中大声叫苦,眼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眼门市价格牌,上面赫然写着标准房间八百八十八元,豪华间一千六百八十元。 他心脏不禁咯噔了一下,冷汗涔涔直流,尽管酒店内室温适宜凉爽,但对江悦而言宛如一月的大寒,七月的大暑极寒极热。 他双手微微发颤,不仔细留意还是微不可察。他故作镇定的走到前台,这时一位热情笑脸迎人的女接待员对三人说道“先生小姐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预定吗?”江悦低声细语说道“没。” 女接待说道“好的,请问先生您是要什么样的房间呢?”江悦心怯的说道“三间便宜点的房间就行。” 女接待员又道“先生现在最优惠的房间是标准间,价格是八百八十八,请问要单床房还是双床房?”江悦说道“单床。” 女接待员道“请问住几天呢?”江悦拿不定主意,扭转头望向蒋寒薇,询问她的意见,江悦问道“蒋小姐,我们要住几天?” 蒋寒薇单手抬起,将食指竖起比划了个一的手势,江悦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心道“一晚,一晚,勉强还能应付,只是今晚要好好计划一下明天的住所了。” 他对女接待员说道“住一晚,三间多少钱,有没有优惠?”这时墩肉在后头呵斥道“呆子,你没看清楚吗?小姐说的是一个月。” 江悦听了冷汗流的比之前还甚,女接待员和门童不禁暗觉好笑,出于职业素养,他们会强忍不笑出声来。 这当儿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江悦连迭叫苦,愁上浇愁,这可如何是好,他吞吞吐吐的问道“这一个月三间房得多少钱?”女接待员说道“请稍等,我帮您核算一下。” 过了片刻,女接待员说道“先生让您久等了,一共是七万九千九百二十元整,由于您住期较长,按照酒店的规定可享受九折优惠,折合下来约七万二千元,按照一押一住的原则,您共需约十四万元的费用,其中六万八千元为押金,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支付?” 这一连串的讲述犹如机枪连发扫射,一句句话一个个数字如枪林弹雨打入他胸口,让其压抑难遏,立时大脑有些缺氧晕眩的感觉,这也实在是他囊中羞涩,他结巴问道“还能再少点吗?” 女接待员对此讨价还价早已司空见惯,嘴上耐心的解释道“押金可以少交,房价却不能再少了!”心里却道“死穷鬼打肿脸充胖子,一间四百四十四元你都住不起。”江悦又瞧见了那令他厌烦的眼神。 他兀自矗立不动,墩肉怫然不悦的说道“江悦,你还要小姐等你多久?一点小事花这么长时间。” 江悦面色尴尬,可又不敢直言相告,害怕颜面扫地,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不要脸则横行无忌。墩肉又呵斥道“够了,快点。” 这些自然逃不过眼尖耳聪的两位酒店人员,两人心中暗想“被这穷鬼搅和了一个晚上,扰人清幽。”两人不禁嬉笑的对视了一眼。 第49话《穷鬼原来是财神爷》 墩肉忍将不住,上前揪住江悦衣襟,说道“小子,你是故意让小姐在人前出洋相是不是?” 江悦撇过头无奈说道“不是。”墩肉道“那就是要报先前我摔你一跤的仇了?”江悦心想“仇我一定报,但绝对不是现在。”他细声说道“我……我没这么多钱。” 墩肉闻言气呼呼的松开了手说道“这点小事,怎么不早说。”他蹲下身子,解开带来的其中一个包袱,当里面的物件呈现在江悦和两名酒店人员眼前时,不禁让他们内心和眼睛为之一震,又想到包裹这些物品的东西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布料,心中不禁叹道“够土够豪。” 只见里边滚落一块圆润光滑的宝石和金灿灿的金块。墩肉从中拿出了十沓各有三寸厚的钞票,龇牙咧嘴得意洋洋的笑着说道“这够不够?拿去!” 江悦双手捧来接过,拿在手中分外沉重,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拿着这么多钱,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三十几万,他简单的翻点了一下,确定不是冥币才放心。 他始终摆脱不了思想的窠臼,还认为地域就是幽冥地狱,墩肉一下拿出如此多钱币,让他心中惴惴。 想来也不稀奇,他就曾在临判殿内的竹园中看到遍地的宝石,蒋寒薇身为秦广王的孙女来到这陌生的人间界,自然备足了金钱,免得她吃苦过那餐风露宿的事情,但往往这种溺爱,却令人成长的很慢。 这时江悦再瞧向两名酒店工作人员时,竟觉得两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殷切,温和的如同羔羊,但他知道,这柔和的目光内藏有尖刀利刺,猎物和捕猎者的身份不过是一线之隔。 他突然感慨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简单一点?一定要勾心斗角?一定要给别人无形的分设阶级区分?差别对待吗?他知道这也只是世间人性的一角,还是有许多真善美存在的,但是他没有深究探寻真理的闲情和实力。 江悦当面将钱点清,交了一个月所需房费,这时女接待员说道,请出示三人身份证做住房登记。 江悦早料到有此程序,他辩解道“他们二人身份证遗失了,在补办当中,你们通融一下,只用我的登记便行了。”双手合十央求起来。 女接待员说道“那有没有其它证件?”江悦说道“没有。”女接待员陷入为难,她说道“先生这不好办,以前或许可以,但是最近全城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事件,三名悍匪被满城通缉,警方对我们的住店要求审核变的严格起来,我当真没办法。” 江悦又说道“麻烦你想想办法。”女接待员心中也不想放弃这三人住店,毕竟这三人的入住让其获得一笔不菲的提成和完成绩效考核。 她对门童招了招手,对其说道“麻烦你将值班经理找来”门童面有难色的说道“真的要吗?”女接待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门童轻声说道“这可是你要求的。”女接待微有愠色的道“是啦,啰嗦快去。” 既然无需自己担责,门童也就放心而去了,他来到一间办公室前,迟疑踌躇了半响,还是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开启,从里头走出一位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门童见他笔挺的西装上唯独衣袖处褶皱,双眼惺忪显是刚刚睡醒。 值班经理说道“是领导过来了吗?”门童说道“你好余经理,不是领导过来,是前台叫我过来找您的,有客人来住店,其中二人没有身份证。” 余经理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喝道“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吗?按照上头规定去办就是!”转身又要步入房内。 门童对其心生厌恶,想到“就一个屁大点的职位,还摆官威,拿工资不办事,尸位素餐的蛀米虫。”但脸上还是和和气气的说道“余经理这说不清楚,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余经理顿足着,心想“醒都醒了,就陪你走一遭,免得被你们打小报告,小人难防啊,打份工当真不容易。”他连连感慨到。 二人匆匆忙忙赶到,在远处已听到墩肉的喧哗声“钱都给了,还要等些什么?”“江悦你这废物,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宽阔的大堂回荡着刺耳的谩骂声。 女接待连声致歉,余经理嘀咕道“哼,原来是这等刁钻跋扈的刺头来搞事,麻烦棘手的事情就知道丢给我处理,没用的家伙。” 经过一个转角,二人已来到前台,余经理驾轻就熟的露出亲和的笑容。对江悦三人说道“三位贵客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帮到您们的?” 他用余光扫视了三人,美丽的女子他可见多了,可当他目光瞥到蒋寒薇时,还是忍不住停留在其身上多时,赞叹道“这女子的气质简直是清水出芙蓉的清丽脱俗。” 当目光转到江悦和墩肉身上时,却有些诧异了“怎么如此高雅的女子身旁竟跟随了两位痞子一样的人?简直是牛粪和鲜花的差异。” 由始至终蒋寒薇都恬静如水一言不发。墩肉指着余经理说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吗?好大的架子现在才出来!”饶是余经理能言善辩,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他沉默半响,说道“请稍等片刻。” 于是乎走入前台向那名女接待了解情况,女接待如实相告,着重说到三人带着宝石一堆钞票的事情。 余经理转念想到“莫非他们是那三名悍匪?但从公布的通缉令上看到三名悍匪虽都蒙脸乔装,但是从魁梧的身材外形看是三名男性。” 心里既已否定了三人的来历,还是严肃的对女接待员说道“以防万一上头来查,还是拒绝的好,就这么办吧。” 二人虽在后台室内交谈,其声细不可辨,但对于蒋寒薇与墩肉而言,这点距离只要想探听,对他们而言就如探囊取物。墩肉对江悦说道“快将刚刚的钱币取出部分。”江悦虽感诧异,但这钱终究不是他的,也不觉得痛心,他取出了一沓三寸厚的钞票。 墩肉接过后,随即一分为三,江悦有些领会,心想“又要故技重施吗?真的会有用?” 当余经理与女接待出来时,墩肉嘿嘿一笑,走向二人跟前,将较厚的一沓钱塞到余经理手中,这一举动可让余经理不知所措,忙要推辞,可眼角余光瞥到那厚厚一叠的金钱,除非是如孔孟等圣贤才能抗拒贪欲,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这凡夫俗子更难过财色利诱。 他鬼鬼祟祟的瞧向四周,又看了女接待和门童,最后又瞧向身后悬挂的监控设备,内心正做着斗争。人性总是充满着欲望,有效的制裁手段和严明的制度,才能起到预防和遏制的作用。 他又满腹忧虑的看向女接待和门童,还是下定决心将钱推回墩肉手中,墩肉心中了然,手中晃了晃另外两沓钞票,两人竟不言一语,心意相通很有默契的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若不是江悦亲眼所见,还以为二人是多年至交好友,这也许正应验了臭气相投那句老话。 余经理这才安心的收下,见他以迅捷的身手将钱揣进怀中,回头向女接待和门童示意上前,两人美滋滋的嘿嘿笑着,墩肉照旧将另两份钱塞进二人怀里,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酒店三人均坐一条船上。余经理对江悦三人说道“三位贵宾,不妨我提了建议?” 墩肉说道“掌柜咱们有何话不妨直说。”余经理说道“三位是一道前来旅游的吧?为方便照应,我帮你们升级入住一间套间,你们看如何。” 墩肉这时望向江悦,说道“这个你决定吧。”江悦点头,说道“这价格不会提高吧?”余经理连连摆手说道“绝不会,绝不会。三位是我们酒店贵宾,我们又怎么可能干那坐地起价的事情呢,放心放心。”江悦说道“那好吧。” 余经理对女接待说道“免费升级到套间,给优惠价格。”女接待心领神会的立马操作了起来。朝中有人好办事,规矩永远只限制外人。 江悦三人在余经理的带领下去往住所,一路上余经理殷勤亲切的介绍酒店设施,当来到一件房号为“3688”的房门时,余经理先轻敲了一下门,随即才打开了房门。 将灯光打开,柔和的灯光显得屋内温馨暖和。余经理说道“我就不打扰三位休息了,若有什么疑问打我的电话就好。”说着掏了三张名片递了过去,墩肉说道“这东西你交给他就行。”说着指了指江悦。 墩肉和蒋寒薇对于人间界的礼数不清楚也就懒得理会。江悦双手接过,看了看名片,姓名余伟飞,头衔是前台经理。 余经理这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道“眼前这人果然是个随从,那两位才是金主。”离开房间时,特地向蒋寒薇和墩肉告别。 当余经理离开,墩肉嬉笑道“小子学到没有?”江悦转头茫然若失,墩肉说道“看你这愚钝的家伙也是没有领会到了,你们人间界不是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这招屡试不爽,下次记得别耽误我们时间。” 江悦说道“这招不见得次次见效吧?”墩肉说道“对于某些试钱财如粪土之人,当然无效,但是不管人间界还是地域界,金钱的诱惑又有几人能抵御?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才是好猫,新招旧招,管用的就是好招。而他帮我们更换一间更好的房间也是晓以薄利堵那纷纷之口,也算是互惠互利,学着点吧!”江悦称是,但内心却难以接受。 第50话《觉悟之心》 余经理和那名门童带领三人来到房间。这间套房为三室两厅的结构,橙色的真皮沙发,螺旋状的吊灯,让整间房子显得鲜活明快。电器一应俱全,阳台可眺望山景。 蒋寒薇对二人说道“现在落脚点终于确定,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去寻找让这颗珠子发光的方法。”说着手中拈着一颗鸡蛋般大小透明无暇的珠子。 在灯光的照映下,该珠子散发着莹莹七彩光华,江悦不禁被吸引住了目光,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种光泽该不会是钻石吧?即便是普通宝石,这么大一颗,不管放在哪个国家都是稀世珍宝了,匹夫无罪,怀璧有罪,这要是暴露了,是会有杀身之祸的。” 墩肉问道“小姐,要如何才能完成第一场比试,你有眉目吗?”蒋寒薇颦着眉,愁绪之情可见,江悦和墩肉还是第一次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担心起这场试炼。 她说道“我只知道,这颗珠子若是我们完成了任务,便会变换成颜色,由高到次,依次是红色为最优,次等依序是橙色、黄色、蓝色、白色。但究竟要如何才能令它变色,却是毫无头绪。” 江悦说道“秦广王没给点提示吗?”墩肉拍了他一下后脑勺,说道“呆子,若是秦广王知道,有不告知之理吗?这次的竞选全权由地藏王主持,岂有可能泄露一丝关键。” 关心则乱,江悦也觉得问了句废话。蒋寒薇说道“各自回房休息吧,天一亮便出门。” 这次江悦倒是精明机灵了一回,他知蒋寒薇和墩肉对人间界的家私电器一窍不通,主动介绍起了如何使用这些东西。 费了半个小时,总算将所有屋内的物品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都说了一遍,墩肉对电视剧兴趣浓厚,直接不回自己房间,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了起来。 江悦与蒋寒薇则各自回自己房间。因地域界与人间界时差颠倒,三人早已休息够了,此刻全无睡意。江悦入了房内直接倒在柔软的床上,满怀心思的发呆出神。即便待在高档的酒店内,他也已无感到何等惊喜了。 而在地域界的九华殿内,地藏王弘璇正在闭目盘膝打坐,蓦然间,他缓缓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双眼,无奈的摇头一笑。 过不多时,一声声细语从门外传进殿内“弘璇,弘璇”,门前的趴伏酣睡的谛听,微微睁开一只眼睛,见来者身份,又再次沉睡了,来人嬉笑着脸显得有些难堪。 这时地藏王的身影在九华殿大门缓缓显现,他微笑着说道“酆都城主,何事要劳烦你跑来九华殿寻我一趟?” 酆都城主连忙拉过地藏王的手,紧张兮兮的说道“来来,我们先到别处再说,免得隔墙有耳”说着斜眼看向谛听。 忽然谛听发出一声响鼻,酆都城主未等地藏王同意,已拉着他消失在九华殿门前,地藏王说道“酆都城主,不可走远了,今日那封印内的慝魔尚才停止了躁动,我担心有突发状况。” 酆都城主立时顿住了脚步,惊讶道“不会吧,这如何是好?”地藏王说道“莫慌,那也只是我的猜测。只要不走远就好。” 这时酆都城主才放心的松了口气,但又沉默了半响。地藏王笑道“何时,你不妨直说!” 酆都城主难为情的笑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是何事你还要我明说,这不是……这不是摆明有意笑谑我吗?” 地藏王唇不露齿的微笑道“酆都城主,以我们的交情,我又怎么会奚落你呢?我是真的不知。” 酆都城主抚掌大笑,拍了拍地藏王的胳膊,这才说道“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可要说了哦。” 地藏王笑道“知所不言。”酆都城主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强迫你。”于是他娓娓道来“那日我们在地藏殿聚首,你不是交给众位竞选者一颗宝石吗?”地藏王颔首。 酆都城主又续道“回去之后,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你究竟要他们在人间界完成什么任务?且期限既然还是一年之久?你快告诉我是何种任务吧?好解我的瘾。” 地藏王笑道“你该不会是十殿阎王他们派来探听我口风的吧?”酆都城主道“哎呦,你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吗?我岂会做这等卑劣之事。” 地藏王忽变的严肃起来,说道“当真不是?”酆都城主说道“当真,我酆都城主对地发誓,我……”地藏王打断道“行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我信你。” 酆都城主开怀大笑,说道“还是你够朋友,那快点告诉我吧。你不知道,这几日为了这事,让我寝食难安。” 地藏王笑道“好,我这就与你明言。假若你是十殿阎王,你将要派遣你所挑选的竞选者前往人间界,你会对他们嘱咐些什么?” 酆都城主思索了片刻说道“当然是要他们尽量低调行事,别惹是生非了,毕竟人间界可是三界的起源,若不是那场大战也不会一分为三。虽然现在人间界随着绝情宫与那慝魔的消失和封印而日渐式微。”说着他不由朝深处九华殿看去。接着说道“但人间界还是卧虎藏龙,那三家也不是好惹的。” 地藏王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道,那试炼之珠的别名吗?”酆都城主茫然摇头。地藏王笑着道“觉悟之心。其实第一场试炼十分简单那就是炼心,就是看各人在人间界所行善事的决心。” 酆都城主说道“所以你将任务划分成五个阶别!但这么一来小善极易完成,但是大善必定会引起关注,那势必会令他们畏首畏尾,投鼠忌器了。” 地藏王一改温和的笑脸,正色道“行善而安之,则善日进,我辈之人倘若只因怕惹是生非,而见死不救,选择避而远之,那不适合掌御这沉浮杖和十轮仙经,更勿论领袖群伦,让地域界苍生脱离苦海了。” 酆都城主颔首凝思,而后一稽首拜下,说道“今日有所受益,解我疑惑,想我活得比你年岁久远,却没弘璇你想得深远,惭愧惭愧。” 地藏王见状也连忙下拜,说道“哪里的话,我俩齐心协力也是想让地域界苍生得享太平,丰衣足食。” 二人携手而起,酆都城主说道“弘璇我就不打扰了,我也要去做那日行一善,则善日进的炼心之事。”说着朗声大笑,消失在通道上。地藏王粲然一笑,也消失在原地。 江悦无心睡眠,百无聊赖,从背包中搜出地域界修炼总纲《清心经》,心想“这在地域人人可学的功诀,又怎会有什么奥妙所在,只是对现今的自己,总算是聊胜于无。” 翻开书页,开篇写道“天地未分混沌为一,天地冥冥,混沌之炁溟滓可寻迹而不可得。上天有好生之德,降下神谕授予受纳阈力之法,令万物生灵抵御万灾万劫。” 读完寥寥数字的总纲,江悦这时才明白他们口中所称的阈力原来都来源自天地自然之间,只是不得其法而不可得也。 之后数篇都是教授如何感受阈力,静思、吐纳、运力、最后是如何吸收阈力。“一点阳精,秘在形山,不在心肾,而在乎玄关一窍。一身内外尽皆阴,莫把阳精里面寻。” 江悦依法而习,入门虽易,始终得不到精要,他连续行功数遍,但并未如心经所云“得感阈力精神倍增,吐气如狮吼,吸气如虎啸等感觉。” 其实他有所不知,若在地域,他如此行功修习已能感受到阈力,只因三界阈力精纯度不一,是以修道之人都要寻那洞天福祉,灵山灵脉建观立庙,清幽是其一,实则是这些地方更易让人接近宇宙自然之气。 天已近三时,再过三四个小时也便天亮了,他越是行功,越是昏昏沉沉,忽听有人在敲门“笃笃笃”,江悦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门缓缓打开,灯光透了进来,只见身影消瘦,正是墩肉,他温言细语的说道“江悦,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你必须帮我瞧瞧。” 江悦闻言“大事不好”四字,强自振作精神,墩肉拉着他说道“你看,这电视机忽然就黑了,我怎么敲怎么摁,怎么敲,都没反应,我正看到关键时刻,它突然就没了。” 江悦检查着线路,心想“怪不得他语气和缓,原来是有求于我,真是求人做事三分矮,不如我趁机向他请教如何吸收阈力。” 墩肉在一旁十分焦急的自言自语道“哎呦,快点吧,那女子把一颗会爆炸的东西藏在裤档内,你说等会突然爆炸了怎办?那些叫鬼子的人也当真可恶,畜生不如,杀害手无寸铁的妇孺,我对他们喊有本事就和我打啊!可是他们胆怯都不敢出来。若出来我不碾碎他们脑子,我就不叫墩肉。”他兀自难平怒气。又连连催促江悦。 江悦忽然铿锵有力说道“快好了,放心吧,男女主角是不会死的,还有那些叫鬼子的也早已被我们的英烈前辈们捏碎了脑袋了,不然你也不能这样大咧咧的看着电视,侵略的爪牙始终会被正义的拳头给敲个粉碎的。” 墩肉激动鼓掌说道“说得好!那这些英烈我真要好好感谢他们了,不然我现在可看不了这电视。” 突然“嘭,冲啊!杀了那群狗日的。”电视机又恢复了画面,墩肉一把夺过遥控器,一边吃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食物,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 打铁趁热,江悦说道“我有一事不明,这吸收阈力,为何我会感到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墩肉始终不理睬他,江悦伫立等待了一会,始终不见他回答,心道“白眼狼,恩将仇报。”气得转身回房。 待他要关上房门时,一句话飘然入耳“吸收阈力只会精神抖擞,不会昏昏欲睡,若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不是功诀的问题,就是你自身的问题。”江悦听闻,欣然一笑,对着外面说道“谢谢。” 第51话《梦中逃杀》 依照墩肉所言,江悦思忖道“若说功诀有误,那是决计不可能的,这么一本普通的修炼总纲,秦广王还不至于害我。那这么说来,就是我自身的问题了?莫非我有疾的左眼会妨碍我修行?”想着想着,竟而瞌睡过去。 “这是哪里?”江悦竟置身在一处战壕当中。遍地是穿着甲胄的尸体,断戈长刀倒插于地,残肢断头,鲜血一地,随处可见,惨烈无比。喊杀声不绝于耳,战鼓擂动,号角呜咽响彻四周。 一只手突然抓住江悦脚裸,他惊吓而起,“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往下一瞧,一只血淋淋的手,皮开肉绽,白骨依稀可见,正紧紧地抓住其脚踝。 一名垂死的战士气若游丝的念叨道“救……救…我。”该战士右目已中箭矢,左边胳膊已不知去向,鲜血还在涌出。江悦惊惧交加的怯怯伸手探他鼻息,但已感觉不到,显然已经气绝而亡。 江悦正要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紧握脚裸处的手,忽然那名战士乍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看向江悦,与他相距只有不足一寸。喊道“救我!”然后陡然倒地,看来是回光返照。 但这着实让江悦魂飞天外,虽然他明知这是梦境,最可怕的,是明明清楚是梦却又兀自不能清醒。 何况他生在和平年代,哪看到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和尸横遍野的场景。没有经历过战争永远不知道战争的恐怖。就如在现实中主战的鹰派永远是那群没有打过战的人。 虽然人已死,但那只紧握脚裸处的手,仍死死握住,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只失温的手掰开。 没走出几步,又是一具尸体,头颅滚地,残肢到处都是,江悦已吓得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身体在不住发颤。 他思忖道“不行,我要离开这里?上次是如何才能离开这个梦境的,好像是死一次吧?对只是在这里死一次,我便能回到现实中了。” 他下定决定,随手在战壕中抄起一把战刀,这把战刀上血迹未干,入手颇有分量,我横刀在脖子处,下一刻就要抹脖子自刎。可即便是梦境,他也没有勇气下手。 他想“若是自杀不能回到现实该如何是好,保险起见,还是依照上次那般,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来的稳妥。” 其实自戕实在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可江悦曾听过一则笑话,一名老汉在马路上骑车,后方有车鸣笛,但老汉兀自不让,车内人破口大骂老汉,“你娘嘀,不怕死吗?”老汉回头反唇相讥“活着我都不怕,我还怕死!” 虽然只是博君一笑,但江悦想到此处,心想,是啊!懦弱的人选择自寻短见,活着比死还可怕,还有什么难关跨不过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去的心。他心想“能逃便逃吧。” 他扔掷下战刀,想要逃离这战壕,他跑了一阵,仍未逃出这战壕的范围,心想“常看书中说战壕连绵几里,看来所言非虚,看来只能爬出去了。” 但这战壕高有八尺,短时间要上去也非易事,他左顾右盼,想到用战戈在土壁上凿出落脚的凹坑,自己便能踏上离开了,想到便做,他依梯子的构造凿坑。 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掏出九格凹坑了,他已累的满头大汗,他自嘲道“这是第一次做梦做的汗如雨下的。” 战鼓和号角声似乎离他越来越紧,但奇怪的是,前方敌人似乎很多,但是自己所在的阵营似乎都被全歼而灭了。可江悦耳听这节奏快速的声响不像是鸣金收兵的兆头。 反像是全倾进攻的先兆,他攀爬着自己开凿出的土梯上了战壕。“咻”一支利箭从他前方疾飞而来,他心道“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身先死?”但这支利箭从他发际线中横穿而过,削落几缕青丝。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利箭,将他吓的跌坐而下,只是刚刚稍稍的临瞥一眼,他已目睹了前方的情况,照着记忆,前方有一支上千人的军队正追逐着十几名败逃的残兵败将。 依照策马的速度,估计再过个几分钟,军队就会赶到。江悦心想“算了,被他们乱刀砍死回到现实中吧!虽然会感受到疼痛,总比这般追逐的好。”他唉声叹气沮丧的说道。 自从遇到那面虎皮红布,就开始做着这奇怪的梦境。他从前对鬼神等诡谲怪异等事也是半信半疑,现在却有些深信不疑了。 他再次爬出战壕,心中想定坦然受死,正要张开双臂闭眼受死之际,一匹战马从他身边掠过,行动十分迅敏。 江悦感受到颠簸,这才张开眼睛,一名身着青铜甲胄的中年将士,将他环抱在手中,却见他头盔已丢失,额头上鲜血汩汩流出,顺着颏下一部胡子腥红的血液嘀嗒嘀嗒的滴落在江悦的脸颊之上。 江悦转过头瞧向他,但由于背光之下加之日光刺目以致看不清其人长相。只听后方不足百米有呼喝声隆隆传来“擒下,汉王有命生擒赏黄金万两,割其头颅者赏黄金百两。”一阵舔血嘶喊声再次传来。 虏获江悦的那名马上将领说道“少年郎,吾有一事重托。”江悦惊骇之下也不先答应,忙问道“你是何人快快将我放下。” 将领说道“吾乃霸王帐下右前锋营千人将钟离卫,见汝装扮奇特,不似刘贼中人,吾重任在身,要将一封密函转交于霸王,这事关国家社稷存亡之大事,但吾身受箭伤,恐命不久矣。所以唯有托付……托付于汝了。”他气喘吁吁的说着,每吐露一字都似乎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江悦从余光中瞥见其背上插满了箭矢,宛如一只刺猬。江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不由让其联想起了一名为了完成使命隐伏在蒿草丛中被敌人的无情烈火焚烧致死也不哼一声的先烈。江悦深信人类在重要关头时精神意志是可克服重重困难创造奇迹的。 钟离卫见其默不作声,以为他是贪生怕死,忙喝道“快快答复,但汝敢道声不,吾便将汝从马背上重摔而死。” 江悦听闻却朗声大笑的说道“你也毋需威胁我,不瞒前辈,我现在可是最不怕死,反倒想死的痛快。但我敬重你是一位忠肝义胆的好汉,你这事我帮定了。但是事先说好,若我中途死了完成不了你的重托,你做鬼也不能怨我。” 钟离卫闻言老泪纵横,哽咽的道了声谢,运力提臂将江悦放上马背,二人共同而骑,他从怀中取出一封被油纸裹封的信件,郑重地托付给了江悦,他孱弱的说道“往东北方向走交……交给……霸王。” 此时骑在马前,钟离卫在后,待江悦要问清谁是霸王时,钟离卫的下颚已无力的搭在江悦肩头之上。 “前辈,醒醒,这霸王究竟在何处?天大地大的如何才能寻到?”江悦嘶声呼唤着,可早已无声无息了,显然当他完成托付后已溘然长逝。 尾随其后的追兵连连吆喝道“放箭!放箭!”箭雨密如渔网般铺天盖地而来,“笃笃”只听两支利箭射在后背,被钟离卫的尸身一并受了。 幸得老天庇佑,今日晴空万里,江悦根据烈日东起西落辨明了东北方向,纵马疾驰。耳边连续不断传来箭矢的破空之声,呼呼而来。 “这么下去非死在箭雨之下不可。”江悦想到,在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他思忖道“现下敌众我寡,这匹战马也开始力有不继,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赶上,为今之计只能与他们打游击了。” 于是他拉紧缰绳,朝那树林奔去,敌方将领也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之人,如何看不出他的肤浅意图,连连打起手势,向左右随将命令道“包抄!” 这时已有两列纵队骁骑从左右夹击朝江悦而去。江悦初生牛犊不怕虎,靠的是一腔热血和在梦境中根本不怕死,以他的谋略和经验,又哪里可以与那些敌方老将匹敌,自己身陷绝境仍不自知。 事物总有两面性,虽说树林中有利于躲藏和避过箭矢,但同时原本骑马的机动性和速度却会大幅降低,可谓是有利有弊。 他驾驭战马如一支箭般穿入了树林之中,追兵也紧随而来。如雨如蜂的箭矢也随之而来,“笃笃笃”利箭射入树木的声响不绝于耳,连珠般响起。 被如此攒射,能躲得一时,却躲不过一世,一支利箭咻的一声射中了战马的后股,由于距离甚近,竟穿透了战马的盔甲。 只听悲痛的嘶鸣,战马愤蹄甩了几甩,才安稳下来。速度大不如前,江悦深感不妙,心想,若再不弃马而逃,恐怕就要成阶下囚了。到时真是生不如死,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转醒回到现实中来。 他兀自驾马,嘴上自言自语的说道“钟离卫前辈,我不能将你尸首带回故土了,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密函交付在霸王手上的。”说着找到一处比较茂密的树丛跃身弃马而下。 第52话《落水逃脱》 电光火石间,当他纵身跃下马背,数十支箭矢已招呼在战马及钟离卫尸身上,只闻得一声长悠的哀嘶,钟离卫和战马已人仰马翻,江悦顾不上为死者吊唁,他心知完成钟离卫的夙愿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他毅然转身潜伏前进。 刚走不远,只听一群追兵大吼大嚷道“这是我的!”“是我的才对!”仿佛如饿狗分食一阵哄抢,顷刻间钟离卫的尸体已身首异处,一名士兵满脸血迹斑斑,将一颗头颅怀抱胸前,手持长刃癫狂的对着战友喃喃自语道“这是我……我的,谁都不许过来抢。”他由于精神过度紧绷导致说话不畅。 他对着众人吼叫了一声“啊!”杀人、分尸、抢夺,同僚间手足相残为了不过是那金钱地位,人性有时候亦不过如此。 这时那名将领已驾马而来,他肃然开口问道“搜出来没有?”一名官阶较大的士兵长躬身出列回禀道“大人,属下仔细搜过并无发现。” 将领勃然大怒厉声呵责道“一群没用的饭桶,那密函定是在那名奇装异服的男子身上,快快将他搜出,若项寇得到了此地周边地图和咱们的战略布局,定能逃脱生天,届时韩大帅怪罪下来,所有人都在责难逃。”众人惶恐不已,均知韩大帅出了名,治军严苛,那是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众将士惶惶不安的领命继续追捕江悦,刚刚抢得钟离卫首级的士兵也积极加入搜索追捕,他可不想有钱而没命花。 江悦伏身藏在树丛中不敢动弹分毫,只听得周围窸窸窣窣之声不断,还伴随着兵刃斫木之声,幸许此处植被茂密丛生,躲藏起来并不易被发觉。先前那名高阶军衔的士兵喊道“给我仔细搜,他一定走不远,一定还在这附近。”众士兵大声应诺道“是。”几十名士兵地毯式联动搜捕,后方不时还有增援陆续赶到。 此时江悦当真芒刺在背,心想“时候一长,他们定然会搜索到我身处的位置,到时真是插翅难飞了。但若现在有任何轻举妄动,绝对会被察觉,现在横竖是个死,但他并不怕死,因为这只是个怪异的梦境。”他有绝对的耐心。 渐渐地,人声愈来愈近,敌方每个人发出的细微声响都似乎被成倍的放大,犹如惊雷。过不多时,已有一名士兵挥舞着战刀接近他所在的位置。这名士兵嘴中自语道“他娘个兔崽子倒是挺能藏的,要是给老子逮住非把他双眼剜了,手脚筋挑断了再献上领赏。”江悦听闻大气不敢出,咽了口唾涎。 “这啥狗屁杂草还挺他娘韧的,呸!”一名士兵对附近的战友嚷道,一边吐着口水,此时离江悦最近的士兵只相距不足二尺,口水全吐到江悦头上。 那名士兵也许挥刀久了,手有些酸麻,力有不逮,这一刀下去少了几分劲道。若这一刀砍实了,落刀处便是江悦的背脊。 这时,江悦也学起万磊将满天神佛不论东方西方的,全都默默祷告了一遍。也不知是真有神迹还是他运气极佳,这一刀也砍在了韧性十足的藤蔓和杂草上。 刀刃离他背脊上只差一寸,那名士兵抽出战刀口中骂骂咧咧的,改劈成刺,这一次江悦再也没有幸运之神的眷顾,这一刀划过他肩头,葳蕤的植被将刀刃上沾染的血迹带过擦拭的干净,这才让江悦不至于被发现。但说也奇怪,这梦境中的伤痛感比现实中还要强烈。 难保下一刀不会阴差阳错就砍正个满堂彩,这全然听天由命了。忽然斜前方树丛摇曳晃动窣窣声响。 那名士兵咧嘴一笑,眼中散发贪婪的金光,为了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他嘿嘿一笑,提起战刀说道“小肥羊,原来你躲在那里,看我不宰了你领赏。”附近几人也同样发现动静了,纷纷提兵器拔足奔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几名士兵蜂拥而上,靠近江悦的那名士兵越过江悦身躯,江悦这才幸免于难。 树丛中的东西知有人追来,行动迅捷地移动着身影,霎时间人人喝道“哪里逃!快追,不可让他溜了。” 顿时又有更多的士兵加入追逐当中,江悦听闻众多士兵的脚步声和与树叶树枝摩挲的声音渐渐远去,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慢慢探出脑袋,靠一只视力健全的眼睛观察着周围,见四下无人,他开始缓缓移动身体向左侧前进,为避免发出动静,他前进的非常缓慢且小心翼翼,他要逃离出敌方搜捕的范围。 他匍匐前进一阵,树木枝叶郁郁葱葱将阳光遮挡的密不透风,江悦一时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只凭感觉前进,突闻远处传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哈哈,终于给我逮到了。” 旋即又传来一阵哄堂大笑,饱含嘲讽讥笑之意,“原来只是一只雉鸡,快继续找吧!”逮到雉鸡之人既气愤又恼羞的骂道“呸,原来是这玩意,害老子白高兴一场。”想到愤然处一挥刀将雉鸡一刀斩成身首异处。 声音还能清晰可闻,江悦深知还未逃离掌控,更加谨慎行事,他战战兢兢地爬行了好一阵,终于听不见人声和摩挲声响,但听有水流潺潺,且声势颇大,他从小熟习水性,猜测这河流必定又宽又湍。 他又再次探出了头察看四周情况,确定无人后才如履薄冰的走了出来。他东躲西藏的行路,心想“这片森林太过广阔,容易迷路我得想个法子出去。” 可现下又觉口干舌燥,心中满是诧异“这梦境真是太诡异了,所有的知觉都那么真实清晰的感受到。这时肩头的伤口刺痛难忍。” 他慢慢踱步到河边,果见这河水湍急,但水质清澈见底,他迫不及待的以手掬水,浅尝一口,顿觉清甜可口,清凉解渴,不住掬起连喝三大口才觉得过瘾,他见一条鱼儿在眼前游着,不禁想起童年时期常与万磊在溪中抓鱼虾蟹,玩心忽起伸出右手往底一捞,以为可触到鱼儿,哪知这是水影折射,离鱼儿还有甚远的距离,原来这河流甚深,一条手臂没入都仍未触底。 不料这时他面容惊恐失色,千钧一发之际,他往身侧一个打滚,一把战刀砍击在水面上激起水花四溅, 正是那名猛吐口水的士兵,狞笑道“小子,总算给我寻到你了,快快束手就擒,让爷安心发笔横财解甲归田。”江悦可怜兮兮道“我投降,你放过我!” 那士兵见他手无寸铁,也没提防,款步上前。在接近二尺之地时,江悦朝士兵脸上呸了数口水。“连利息一起还你!”江悦骂道,撒腿就跑。 那士兵被吐的满脸秽臭,气的牙根乱颤。迅速追了上前,那树木茂密,不一会就追上,与江悦展开对峙。 这名士兵脚踏弓步,如一位老谋深算的猎户盯着一只已在砧板上的猎物。他讥笑道“好孩子,你千万别乱叫,不然我可独吃不了啦!” 看那轻蔑的神情,江悦心想“你似乎认为吃定我了?那走着瞧!”目光不时观察周边的地势,然后眼睛一瞬也不敢瞬一下,直勾勾盯着前方这名士兵和那把明晃晃的白刃。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深知一个走神,自己身上就会开一道口子。 二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士兵向江悦靠近,江悦向后倒退。江湖有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江悦手无寸铁更是对搏击武术一窍不通,这场对峙宛如是成年人面对稚童一般,强弱明显。 但战乱年代,人人都有一套自保的技艺,且江悦身着打扮怪异,是以这名士兵不敢贸然强攻,只是伺机而动,等待江悦露出破绽就立即近身杀到。 正当二人凝神戒备之际,河里忽然“咚”的一声一条鲤鱼跃上水面随即又入回水里,就这么一声异响,江悦受到惊吓地看了一眼,他以为又是有敌人从后偷袭,虽然他只是一刹那的精神涣散,然而一名训练有素终日刀头舐血的军人与一名初出茅庐的初生牛犊的差别显而易见。 士兵逮准了时机,横刀朝江悦双脚横扫而去。这一刀不直拿他要害,因为拿活的可获得更多的封赏。 说时迟,那时快,刀刃已往脚上削来,摧枯拉朽。江悦惊慌躲闪,仓促向后倒跃,可还是被刀尖割开了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淌出。 他还未站定身形,那名士兵又是趁势抢到跟前,挥刀朝他肩头竖劈,江悦斜身堪堪躲过这一刀,但下盘不稳已蹒跚摔倒在地。 这名士兵在第一招攻势下早已发觉江悦全然不会武功,但面对一位普通人,他两次均未得手,不免让他恼羞成怒,咒骂连连。 第三刀如同白马过隙,且迅且快,他已丧失理智,也不管赏金多少,挺刀斜插已卧倒在地行动不灵便的江悦。 瞬息之际,江悦本能的迅速朝河边侧身翻滚,“扑通”已落入湍急的河水中,在水里顿时觉得自己被湍急水流冲的转起圈子,昏了头脑。 岸边的士兵眨眼已见江悦被冲去一丈,眼见到手的肥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付之东流,大怒之下将手中的战刀当作标枪来使,奋力朝江悦的身影掷去,当刀入水中,也无多大动静,可水中冒出汩汩猩红,霎时将清澈的河水染成一片,也不知江悦究竟是死是活? 这名士兵气愤的骂道“早知老子就学好泅水,也不至于让这头金猪从手里溜掉。”说着拿起一块石子忿恨地朝河里砸去。 第53话《你终于来了》 也不知漂了多久,江悦漂浮在一条大河边上,他缓缓睁开双眼,不住的咳嗽将呛进肚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他不由自嘲道“在梦里遇水,那是该小解才对啊,为什么还不能醒呢?”他吃力的想要搀扶上岸,肩头和脚上忽觉疼痛难忍,一个支撑不住又摔落回河中,原来那名士兵的战刀掷入水中插中他肩头。他费尽了力气上得岸边,瘫软的躺着,皮肤都浸的泛白,手掌都起皱。 他躺在地上看着周围山色秀丽翠峰连绵,云彩朵朵好一幅锦绣江山。他尝试起身,但全身提不起劲,也不知躺了多久,才渐渐恢复一些元气。 他狼狈地爬起身子,见前方有一杆长矛插着,跌跌撞撞地走去将它拾起作为拐杖使用,眼前的一幕令他吃惊不已,前方横七竖八的躺了整整几百具尸体和几百匹战马几十辆战场,四处散置着写着“项”字的战旗。 四周农田荒废破败,黑鸦“咿呀”欢叫着猎食,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腐肉败坏的气味。令江悦腹腔翻如捣搅,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一边是花花江山,一边是尸横遍野的惨状。江悦不忍目睹,转身离去,他见前方破败的农田处有一所草寮,想去向农家乞要一些食物和包扎伤口。 他颤颤巍巍地行在田埂上,有几束稻子正葱葱郁郁得生长着,稻子已长得金黄灿灿,想来已到了收成的季节,原本该是一望无垠的金黄稻田,被风吹拂宛如黄金点缀而成的稻海才是,如今却是一片凋零。 行到草寮门前,他嘶哑着喉咙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其实当看到眼前一片颓败的景象时,他已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此间草屋早已荒废闲搁已久。 他轻轻推开草门,里边除了一堆稻草,其它东西已被搬的一干二净了。江悦兴意萧索的转身离开,忽然屋内那堆稻草兀自“窸窣”动了一声,江悦敏锐的发觉,惊异的回过身来,说道“是谁?”但肩头已被一根木棒砸中了后脑勺。 原本已受伤严重失血过多,这被人又突施暗手,眼前忽而眼冒金星,他用长矛横扫一击,那人才不敢上前,他用长矛伫立地面,平顺调息。所幸这记偷袭力气不大。 眼前忽明忽黑,这才看清偷袭之人是一位衣不遮体,面黄肌瘦的老爷子,与他相比较,墩肉都算是一身丰腴的。 这名老爷子双手中执着根如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支,正不停的全身发抖,似乎刚刚的偷袭已用了他九牛二虎之力,他双眼中满是哀求的神情。 江悦见是这么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也便消了气,平和的说道“老人家,你为何袭击我?”这名老太爷吱吱呜呜的含糊不清的说道“求军爷留我个全尸。” 噗通一下,身体跪倒在地,好在田里的泥土松软,不然深怕他这么一跪伏,脚骨头都断了。 那根木枝也跌落在地,老爷子对着江悦顶礼膜拜,嘴里念叨着求饶的话语。但是气力疲羸,江悦听不仔细。 江悦说道“老人家,我并不是什么军爷,我只是一介草民。”老人家仍是跪拜在地,不住跪拜。 江悦自察周身一遍,原来是手中的长矛令老头子心生怯意。他立即将长矛抛却,可支撑的长矛一离手,他因全身无力,又跌坐在地。这时老头子才停止了跪拜,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江悦。 老头子怯怯懦懦的问道“你真不是军爷?”江悦惨然一笑说道“老人家,这样还不信我吗?” 这时老头子才将信将疑地爬行过来,想要搀扶江悦起身,但两人一个年老体衰,一个新伤,均都软弱无力。 江悦笑道“老人家,咱们不必起身了,就在这席地而坐吧!”老头子沙哑的说道“年轻人,为何你会到来这是非之地啊?你还年轻快快走吧。” 江悦回想起适才见到的不忍目睹的战场,会意过来。疑惑的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老头子听到家人二字,心下不由黯然神伤,枯槁皱纹密布的老脸上泪水涔涔落下,哽咽着说道“儿孙他们都走了!”江悦听闻勃然大怒,挥起拳头打在地面,愤懑骂道“这群不肖子孙竟然这般不重孝道,让你一个老人家留在这渔阳鼙鼓之地!” 老头子哭丧着脸,连连摆手忙解释道“不,不,少年郎不可错怪我儿孙,是我自愿留下来的,我一大把年纪了,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何必连累他们。尘归尘土归土,人始终是要落叶归根的。” 听着老人的话,江悦双眼不禁微红,又想起了自己的阿婆,不由得说道“老人家,要不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老人叹了口气,指着眼前的一片斑秃一般的农田,说道“年轻人,我生在这片土地上,看着这片庄稼更替成熟,虽然现在它们因为战火的牵连而破败,但是我相信,总有一日这里还是会变回一片绿油油的水稻,我的子孙也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生活的。所以我得留下来。” 江悦点着头,似懂非懂的应诺,他心知老人已铁了心肠不肯离去,这坚毅的决心不就如钟离卫一样吗? 老人步履蹒跚地回到草屋内,取出几块干馍递给江悦,慈和的千叮万嘱说道“年轻人,你以后的路还长呢,拿着这几块干粮或许还能撑上几天,往南面走,就能逃离这里了。” 江悦手中握着几块干粮,泪水终究还是如溃堤的河岸一泻而下。他抽抽噎噎得说道“老人家,这些粮食你收好,老实与你说,或许你不信,我其实这是在做梦,我是饿不死的。” 老头子笑道“年轻人,竟说胡话,你是欺我人老糊涂了,好糊弄是吧!我老啦!吃多一餐少吃一餐,多活一日少活一日都一样,我现在全部的盼头都寄托在我儿孙身上,他们过得平安喜乐,我便是死了也是笑的。”江悦听这话,颇有感触。将手中的干馍又推回老头子的手上中说道“但是……不可。” 老头子说道“年轻人,听老头儿一句话,你还年轻,还有希望,坚强的活下去知道吗?” 江悦再也找不着任何理由推辞这番盛情美意,将他与那封密函一同裹在一起,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又对老头子问道“老人家,这处附近是否有叫霸王的人在?”老头听后如谈虎色变,吓得连连上前,用沾满污泥的手掌捂住江悦的嘴,向四周左顾右盼,这才小声呢喃道“不可提他,不可提他。” 江悦心中狐疑,眼下这周边荒无人迹,竟只提个名字,就令一位老人闻风丧胆,可见其人余威和残暴有多甚。 老头子自知失礼,这才松开了手,说道“年轻人,快逃吧!逃得远远的。” 明知老人家好言相劝,江悦还是坦言相告自己受人所托,所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完成的。 老头子见不管如何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江悦还是执意要去,也不再阻止,告知他霸王的“项”军驻扎之地,二人便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江悦拄着长矛缓缓前行,老人相告,只要依着江河水顺流而下,就能找到霸王所在。然而又万般叮咛,叫自己千万要小心,因为听说霸王狠如猛兽,喜怒无常。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越是接近所谓的驻扎之所,反而越是安谧清幽,又行了一会,果然在远处遥望到一面“项”字的幡旗,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不敢唐突行事。 江悦躲藏在一处茂密的树丛后面观察着,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步兵、战马、哨兵,斥候等军事部勒。 他丢弃了长矛,躬身小心前行,他隐伏在树木和草丛中,四周隐隐缭绕着悠扬的琴音,细细听闻之下只觉得此曲哀切幽幽,含有无限爱意和誓死追随的决心。 在这哀伤的琴音之中,蕴藉着悲戚万分的曲义,江悦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江悦心中不免被琴曲感染,心想“世间竟有如此琴曲能令人闻之落泪,神伤落涕,估计也就《汉宫秋月》可以相媲美了,虽然他并未听过《汉宫秋月》,可盛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这世间也多欺世盗名之辈。” 他又匍匐爬上了山坡,在远处窥视着,见这前方哪里有什么强兵悍将驻守,眼前此时只生有几堆篝火,生了几口锅炉,只有两顶帐子。 眼见一群士兵断臂伤眼简易地包扎着伤口。哪里还有老人家口中所言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猛将悍兵在,只有老弱残兵。 江悦隐伏在草丛中,正神游物外,忽然一个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他全身,他忌惮的瞥了一眼这身影。一匹全身黑色鬃毛,神采奕奕的战马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悦。这匹马呼气如雷,四肢健硕挺拔,犹如马中赤兔。 江悦心想“只要装作不知,应该就可躲过。”可这匹黑色骏马颇通灵性,马嘴一把咬住他裤腰,叼衔住江悦,蹄踏飞燕似得飞入了营寨。 那些伤兵见霸王的坐骑乌骓衔了一名陌生面孔而来,无不骇然失色,像惊弓之鸟一般,个个严防戒备,如临大敌的模样。按常理说,即便是一名敌方强兵入营也不至于此。 一名将军服饰模样的大胡子手持长枪,锋利的枪头对准着江悦胸口,厉声质问道“来者何人?”江悦脸面朝上,不敢动弹,深怕一个答的不对,这人就一杆刺入他心窝。 届时真是前功尽弃。忽然最大的一顶帐营中,传来一股高亢威严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第54话《被鬼缠身?》 众将士勿论身健体残都径自跪拜在地,脸上露出即崇敬又畏惧的神情。琴声依旧袅袅,可曲风陡然一转,较之先前曲调慢了半拍,更突显凄凉和落寞。 “放开他吧”帐内之人淡然道。“遵命”那名大胡子将军将长枪一斗已收势回去。江悦见胁迫已解除,对帐营里头之人大声说道“你就是霸王吗?” 大胡子蓦然大怒直斥道“无礼小厮竟胆大包天直呼大王名讳,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先杖打六十军棍再听候发落。” 其时左右已上来两名近卫,不等江悦反驳,已拧住他左右胳膊膀子,拖行下去责杖。江悦大声呐喊“我是受钟离卫所托,有一封密函要呈交于霸王,你们难道就是如此对待友人的吗?” 两名士兵不管他如何辩解,都不为所动,在得不到上级命令前,他们不会有任何违抗之举,足见治军之严,军令如山。 见众人不为所动,没有出言袒护。江悦顿时感到心灰意冷,心想“遇到白眼狼了。”不由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我不辞辛劳将这关乎你等生死存亡的密函带到,本也不图回报,但你们这等恩将仇报,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他情急之下口无遮拦起来。 在帐营中的霸王肆意大笑,其笑声直有撼山裂地的威势,江悦被惊得呆愣半响,霸王说道“临敌之时,不见你有这等谩骂他人的气概。一味只懂逃脱躲藏,藏头露尾,岂不犹如鼠辈!若不是你身上有种似曾熟悉的亲切感和那远远凌驾于我的霸道绝伦的气息,你这种无胆之徒又岂能入得本王眼里。”语气中的威严如一把尖锐的利器,咄咄相逼,摄人心魄,令江悦有口难言,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两名士兵已将他绑实在一根木桩上,军棍饶有节奏的左右杖打,但霸王先前从言语中激射出来的威势犹如一把钢锁,拴住了江悦的咽喉一样,让其叫不得,说不得,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待杖打完六十军棍后,霸王说道“回去吧!你还不够资格,再不想清楚,你的小命可难保。”说完,一声震吼排山倒海般袭来,令整个梦境如崩散溃解的拼图一片一片的土崩瓦解。 江悦不禁惊醒过来,脑海中不绝地回荡着一句话“勇不足不成器,格不足不成形,气不足不成势,神不足不成霸。” 他惊惧的欲要坐起身子,但腰股处痛入骨髓,一口气竟缓不过来,豆粒大的汗珠滴滴落下,他“啊”大叫出来。 清晨的朝曙已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他静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因为只要稍有移动,身体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就会传遍全身,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忽然想起了地域的疗伤圣药“白合苓复丹”正放置在自己的背包里,但此时仿佛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入的感觉,他只剩一张嘴还能叫喊出声。 他放声大喊道“墩肉,快来救我!”尽管他谄媚奉承之言语说尽了,也始终不见墩肉入内相救。 耳闻得客厅传来吵杂的声音,江悦熟悉那是电视剧中人物的对话台词。他心知墩肉那家伙还在通宵达旦的看着电视,想来是不会进来相救自己了。 关键时刻还得自救,然而痛楚感强烈犹如火烧,他只能无奈静静躺卧在床榻上,回想起梦境中所受伤处竟会让现实中的自己疼痛不已,若是自己没有“白合苓复丹”每次睡梦过后总是伤痕累累,积劳成疾,只要这梦还来,霸王这梦魇不消失,自己很快就会命丧于梦境中,估计这也算是古今中外稀奇罕见之事了。 想到此节,不由让其心惊肉跳,焦虑难安。想起霸王最后留下的四句话,他还是不得其解。但梦里战争的惨烈和血腥,令他油然生出一种深恶痛绝之情。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由朦胧的灰白色渐变成橙黄晃晃的白昼。突然房门“嘭”的巨响,江悦早知是谁,一脸凄然的看向来人,来者自不必多想自是墩肉,他呵责道“你是全然没将小姐的事情放在心头上了?既然还在兀自睡大觉。”说着就要过去拉起江悦起身。 江悦早料他蛮横无理惯了,连忙出言制止道“下次电视机再出问题,你可别再找我,我打死也不会帮你。”此言一出果真奏效,墩肉忽然停住了脚步,犹豫半响,颇为不悦但又无可奈何的温言道“我可不是怕了你的威胁,赶快起来,小姐命我等乘早出发了。” 江悦无助的说道“我不是不想起身,是我旧疾复发,全身不能动弹。”墩肉将信将疑走前去他身旁,掀开他衣服,墩肉粗手粗脚的举动,令江悦嘶喊喋喋叫苦。 当墩肉瞧得他周身伤患处时,嘀咕道“这是撞邪吧?我们地域界有种戏称叫“被鬼掐”墩肉描述道“你全身上下,紫一块,黑一块,有些像被钝器砍过,有些像被长棍戳中,你的印堂也隐隐有黑气萦絮其中,一定是被鬼缠住了。” 江悦说道“别危言耸听,秦广王和阎罗王不都说了这世间没有鬼神吗?”墩肉说道“他们只是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才这么说的,世间之大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只要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别妄下定论,在还没来人间界前,我也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像电视机一样会有人物在框框内活动的东西。其实世间的人们都一样,总把自己解释不了,无法理解的事物都归纳为迷信一途。” 江悦惕然道“那这么说,你认为我真的是被鬼缠上了吗?”墩肉难得一本正经的思虑着,而后肃然道“这个嘛,实在不好盖棺定论,毕竟我见识浅薄,或许我师尊和秦广王等会知道一些眉目。” 江悦沮丧道“那我该如何是好,眼下又不能立即回去地域界。”墩肉淡然道“看在电视机的份上,我给你个建议。” 江悦喜出望外的惊呼“真的吗?”墩肉道“嗯,你别睡不就不会入梦了。”江悦对于他治标不治本的馊主意嗤之以鼻。 两人都陷入沉默中,江悦有求于人,柔声道“麻烦你将我背包里的“白合苓复丹”取给我服用好吗?” 墩肉听到“白合苓复丹”身体一凛,回想起那日在长生洞天江悦舍命相救,怨气不由消了。 一言不发手脚麻利地在江悦的背包里翻找了一阵,寻到丹药后,亲自给江悦服食。墩肉说道“你先静养躺着,这毕竟不是仙丹,药效没那么神奇能一次见效。估计要有半个时辰你的内外伤方能康复,我就先出去向小姐说明情况。”江悦感激的看向他,真挚得道“谢谢”。 果然如墩肉预期,半个时辰后,江悦面容憔悴地从卧室内出来,一面愧疚的对蒋寒薇和墩肉笑了笑。 蒋寒薇冷然道“好点了,就出发吧。”这句话似乎出于关怀的慰问,但对江悦而言更像是责怪之意。 江悦问道“冒昧问一句蒋小姐,请问我们准备去哪里?是否有全盘计划?”蒋寒薇斩钉截铁道“不知。” 江悦立时蹙了蹙眉头。蒋寒薇又道“想先购置一些衣饰。”显然对江悦购买的衣服感到十分别扭和不满。 众人一夜未进食,江悦提议先带二人在酒店用过早餐再开始行程。蒋寒薇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微感不悦,墩肉只道有美食可饱餐一顿,自是喜不自胜,食指大动的想道“久闻人间界美食举不胜举,正好试试。” 他对蒋寒薇说道“小姐,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再说江悦这小子伤病刚愈,不给他吃饱喝足,就怕他心中埋怨,办起事来没心没力,更甚的是怕他从中作梗。” 此话一出,蒋寒薇厉然盯着江悦,那寒霜一样冰冷的眼神令江悦浑身不自在,不禁打了个寒颤。江悦连连说道“不,绝对不会,都是他胡说的。” 在墩肉极力劝说和鼓动下,三人还是来到了自助餐厅,墩肉早已被美食的香味所勾去,当餐厅门一打开,他已迫不及待地如饿虎扑食般急奔而去,江悦想拦都拦不住。 他在餐厅内张望,心中稍安“好在来的甚早,客人寥寥无几,门口罗雀,否则以墩肉这副如饿鬼投胎的模样,丢脸其次,工作人员非报警不可。” 在江悦还在担忧之时,墩肉早已环视餐厅一周,因为有蒋寒薇在,他不敢造次,凑到江悦身旁向他请教道“食物看似不错,你这回当记一功,咱们怎生开动才好?”他咽了咽唾沫,若不是蒋寒薇在场,他早已端起锅盆吃了起来,那时真是猪拱食了。 江悦示范给二人如何取餐和就餐,对于吃,墩肉可谓是一点就通,更何况如今有人手把手教。 三人各自去取食物,江悦与蒋寒薇胃口不佳,只取了一些白粥和鸡蛋应付一番。不过一会,墩肉眼中笑开了花的走来,他头顶一盘食物,左右手各托一盘,每盘碟子上的食物都垒的如一座山似得,走起路来却四平八稳。令餐厅服务员和顾客都为他的表现既吃惊又拍手叫绝。 墩肉进食的速度可谓是迅猛如骤雨暴风,瞬息而来,服务员和顾客的表情已转变成惊惧和难以置信。 一碟碟空盘子在墩肉身旁叠起,服务员已来不及收盘子。墩肉的食欲可谓是后发制人,越吃越多,厨房的出品供给已明显不足。 餐厅经理拘谨地走到他们桌旁,恭恭敬敬的微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三位,请问今早的食物用的还满意吗?” 当餐厅经理走来时,江悦已猜了个七八成意思,脸上微微一红,墩肉依旧不以为耻,或许他在地域界早已习惯这种胡吃海喝的作风。 口中的食物还未下咽,边对餐厅经理说道“马马虎虎,你们的厨子得改进,不然就得换过了,在我家乡的“韶华琼楼”这些食物也就只能裹腹下肚,谈不上美味,要不是我贪新鲜新奇,还真不吃呢!” 餐厅经理和颜悦色的虚心点头接纳建议说道“是,是,下次一定改正。”内心则已将墩肉的行径鄙视了何止上千上万遍。暗骂道“见过许多千奇百怪的人,就是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把我们的食物贬的一文不值,又吃那么多。这种瘦蛤蟆定是饿了十年八载,刚从牢里放出来的。” 餐厅经理继而赔笑着道“先生暴饮暴食对健康是不利的”墩肉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吃的撑死也是自个的事,难道我缺你钱吗?” 餐厅经理被墩肉驳斥的无言以对。转而对蒋寒薇和江悦说道“两位,您的这位朋友是宰相爷的肚,海量,原本这自助餐的规定的确是能吃多少随便吃,您朋友就是吃再多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恕不相瞒,我们本小利薄,开门做生意都属不易,这么下去可折腾不起,请两位多担待。烦请两位劝劝您这位朋友。” 这时江悦面有难色的瞧着蒋寒薇,他心知,能让墩肉罢口的也唯有她。起身淡然说道“走吧。”这也许是蒋寒薇正有离去之意,或许是对旁人打扰用膳心中厌烦, 也不等余人,她信步而去。餐厅经理对三人连声道“不好意思,对不起。”江悦点了头,已追向蒋寒薇。墩肉瞧也不瞧那名经理,顺手捡了几块食物也急忙跟去。 第55话《使绊子》 三人出了酒店大门,鉴于蒋寒薇无论如何也不愿坐车,也只能陪同一道步行,江悦已知蒋寒薇要先将一身装扮改头换面,于是乎带领他们去往一家高档的商城。 一路上,蒋寒薇虽无特意修饰自身,可他的美貌如春季鲜艳绽放的花魁,吸引无数的狂蜂浪蝶的目光,幸好身旁有两名男子相伴,加之又是光天化日,才免去诸多麻烦,当然这些麻烦所指的自是为那些登徒子的小命所忧,避免引发血案。 对于男人而言,若没几分,潘安、卫玠的英俊也难招来青睐的目光和褒奖的言语,再者身旁倘若有位美丽佳人,那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佳偶了。 显然江悦和墩肉不属于俊美这一范畴之内的。则有另外一番批语了,一般会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嫦娥瞎了眼跟上猪八戒等等。” 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见到一座通体玻璃构造晶莹剔透的建筑。商城门前人满为患,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门前设置的铁栅栏都被拥挤的人群挤得有些东倒西歪,有工作人员在进行疏导工作,避免发生推挤情况。 江悦狐疑的想到“今日又不是周末何以门庭若市?即便是休息日也不见得能吸引如此多的人流量,莫非是有什么打折促销?” 忽而一眼睐见排队入内的人群中,有不少手执海报和鼓励示好的条幅。他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都猜错了,对蒋寒薇和墩肉说道“原来是有当红明星偶像光临,才至于此。” 蒋寒薇不动声色,墩肉好奇道“这明星我倒还能理解一二,你道这偶像则是催吐之用的吗?” 江悦听了这解释,噗嗤笑了出来,说道“此言差矣,这偶像乃是众人争相追捧崇拜之人。” 墩肉疑思顿解道“哦,原来是类似素薇小姐的歌姬,这么说这些偶像都是人间界一些对百姓有贡献有奉献之人了?那倒不可不见上一见。” 江悦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大都是一些能言善道,能唱会跳,能演能扮之人。但至于对人们的贡献也不能说没有,因人而异。” 墩肉扭转过头,凝视蒋寒薇,认真说道“小姐,你也是能歌善舞之人了,在地域界也无人崇拜你,要不你也在这人间界做那明星偶像吧。”蒋寒薇嗔道“胡闹。”墩肉缩了缩颈,吐了吐舌头。 继而对江悦说道“你们人间界当真千奇百怪,在我们地域界只有如地藏王、钟馗元帅十殿阎王和众位为抗击妖兽保护地域界安危的将士们,及一些对地域界苍生社稷劳苦功高有卓越贡献之人才会被人尊崇和追捧。” 这倒被墩肉将要点一点即中,江悦心想“人间界也确又如他所言,那些对人们,对国家有贡献和奉献之人,是不见得有人争相追捧尊崇,更甚的是听闻当初保家卫国的英雄竟沦落街头要靠乞讨为生,不禁让人即愤慨又汗颜。这不能不说是精神层面的一种病态。” 他面有沮丧之情,向蒋寒薇问道“蒋小姐,那咱们是作如何打算?是进去还是另有谋划?” 蒋寒薇说道“进去。”墩肉抚掌欢呼道“那太好了。”他本喜欢热闹,但蒋寒薇平素只喜僻静清幽,今日一反常态和作风,令他大感惊喜和意外。 三人按部就班排队入内,前进的人潮如蜗牛一般爬行前进,后面纷沓而至的人却愈来愈多,这时从人群中开始有喧哗焦躁之声,抱怨纷起“怎么那么慢!”“还给不给人进去!”“怎么安排得,什么工作效率。”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忙于安抚众人不安的情绪。 墩肉逐渐有些厌烦排队所带来的延误,他在地域界早就蛮横霸道惯了,要他守条条框框的规矩,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这时在前方有争吵之声,墩肉眼睛骨溜溜的打转,心念道“秦广王告诫我们不可惹是生非,倘若是别人惹出的事端,就怪不得我啦!” 他俏皮的对蒋寒薇道“小姐,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墩肉运气阈力脚下生风,身影晃动,如一阵风般飘然而去。 周围人群俨然没有察觉有一位鬼魅般的身影行踪莫测的与自己擦肩而过。按序排队是件简单活,却又最考验人的耐心和素养。 墩肉片刻后又回到蒋寒薇和江悦身畔,嬉笑道“小姐,前方有两方人发生推搡而吵了起来。”蒋寒薇淡漠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江悦喃喃道“这可得排多久才能入内?” 前方的争执在工作人员的介入渐渐平息了。墩肉靠近江悦身旁一脸坏笑的附耳说道“有听过一句话吗?浪费时间便是糟蹋生命。” 江悦知其另有所指,忙说道“我们得按规矩来,千万不可扰乱秩序。你忘记秦广王的嘱咐了吗?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若有一位与你们一样的修炼之人在场,我们的身份岂不就暴露了。” 墩肉轻蔑的哼了声,仍是细声细语的道“胆小如鼠,婆婆妈妈,算了,这样吧,这事我来办。你只要替我圆谎即可。一会我说吃坏东西,闹肚子了,要去东圊。”江悦诧异道“你们不都百毒不侵吗?这种谎言如何让蒋小姐信服?” 墩肉误以为江悦有意挖苦奚落他,怫然道“我境界未到,这理由总行了吧?”江悦本想借机向他相询关于修炼境界上的事情。但墩肉也不等江悦是否同意,已捧腹唉声病吟起来“哎呦,哎呦,我腹在绞痛,定是今早吃了那不干不净的早饭。” 而后对蒋寒薇道“小姐,我要去找茅厕,但是不识路,要江悦这小子带我去寻。”说着又故意挤眉弄眼的故作疼痛难耐。 蒋寒薇说道“去吧。”墩肉已携着江悦离去,待离得远了,让蒋寒薇视野不到处,才将江悦放下,千叮万嘱的说道“你就在这等我。千万不可走开,等会我们需一同回去面见小姐,方才不会被揭穿,这才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江悦讪然一笑,点了点头。墩肉倏忽而去,已回到那发生争执的两方人身边,运起功诀《吞噬天地》,瘦瘪瘪的肚子瞬间鼓起,犹如一个皮球一般,撞向前方的男子。这等动作实则之发生在一霎那。 前方的男子被撞的双膝跪地,墩肉又已倏忽而去,回到江悦身边,“走吧!一会就有热闹看了。” 后方的男子带着鸭舌帽,与自己女友有说有笑,忽然见前面和自己发生过矛盾的男子双脚下跪,心中暗暗窃笑“软脚虾,一定是刚刚和我争吵后,现在方知后怕了,脚都软下来。” 前方那名男子斯斯文文,一头灰青发色。他突然跪倒在地,脸颊通红,恼羞成怒,直以为是后方之人有意为之,迅疾的站起身子,转过身来,破口大骂“你妈的畜生,我刚刚已经息事宁人了,你如今变本加厉,以为我是被人欺负还不还手的缩头乌龟吗?” 说完挥拳击在鸭舌帽男脸上。顿时原本排队的人群怕为波及误伤,纷纷要退开,两位斗殴者的女朋友由开始的相劝到互相加入扭打当中。 这时商城调动了许多工作人员上来阻拦。墩肉老神在在的说道“回去吧。我们已经可以进去了。”似乎这一切安排都在他计划中。 灰青头发男子与鸭舌帽男子的扭打愈演愈烈,此时长长的队伍人已变得稀稀拉拉,江悦与墩肉一眼已看见还在原地卓立的蒋寒薇。在许多人已逃之夭夭时,她仍气定神闲,淡漠的而立,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在远处墩肉已高声喊道“小姐,我们回来了。”蒋寒薇率先而去,但江悦与墩肉耳边却传来一句话语“若有下次,休要怪我,走吧!” 听闻此话,墩肉与江悦相顾无奈一笑。一同跟上进了商城内。两位男子的女友已成为扯发撕衣的局面,墩肉经过时,看向自己挑起的争斗心有余悸的说道“不管是哪里的女人都不好惹啊!” 第56话《无端惹事》 此商城共有五层,此时五层楼各走道上,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一面面荧光牌闪烁着对那位明星偶像的爱慕之情。 喧哗声此起彼伏,已然成为市井菜集一般。墩肉说道“究竟是什么有人这样的魅力,可以吸引如此多人过来围观捧场啊?你知道吗?”转头望向江悦说道。 江悦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我以前忙于工作,睡觉时间都不够用了,根本没闲情关注这些。” 而后,江悦指着周围一圈说道“蒋小姐,这里就是人间界人们购买衣服的地方了,这里的服饰应该比较符合你的品味。” 蒋寒薇点了点头,径直向里头走去,走马观花般的打量着一个个橱窗,心中却想 “如此暴露的着装,我如何能穿。”内心踌躇着。 三人一路慢行,可蒋寒薇始终没进入一家店内挑选或是试穿。越走到商城内部,发现聚集的人众越多。 再行了一会,在一片宽阔的的空地上,前方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中央已搭建起一座灯光璀璨,夺目隆重的巨型舞台。虽然未到开场时间,各家媒体已是“长枪短炮”准备待命, 一条宽敞的红地毯延伸向舞台,两旁有护栏架设和几十名黑衣着装的保安维护现场秩序。 江悦三人被迫改道而行,墩肉愤愤不平骂道“我呸,哪个王八蛋好大的架子霸占这么大的地方,还要我们家小姐绕道而行。” 江悦生怕他惹是生非,毕竟在如此多摄影设备下,墩肉即便行动速度再快,也将无所遁形,若是不凑巧被人捕捉到一张照片或画面,势必引起热议与关注。江悦惶然道“千万不要乱来。”墩肉鼻哼了一声。 江悦心想“如此华丽的舞台,如此大阵仗场面和这热情澎湃的追星族,这明星应该是今年当红的影视人物了。” 三人如此的曲折延缓的从一楼至五楼绕了商城一圈,蒋寒薇始终毫无所得,江悦心中嘀咕“她究竟在犹豫些什么?我明明见到许多衣服款式新颖,好看的很,这得要逛到什么时候呢?且说她人长得美丽,这明明是人穿衣,不是衣穿人,她不管穿何种衣服都一样清秀脱俗的。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女儿家的心思自然不是他这种毛头小子能懂的。 反倒是此时的墩肉很有耐心的跟随在后,无半点怨言。当他们在三楼停留之际,忽然从一楼层传来哄闹热烈的喧嚣声。不时听到女子的尖叫和示爱声。 墩肉觉得刺耳,说道“伤风败俗!”江悦无奈一笑。就在此刻全场响起了沸腾雀跃的呼喊着那位明星的名字,各楼层已被围的密不透。 江悦顿时好奇,也想一睹这位明星究竟是何方人物,能令众人心旌狂热,达到如斯痴狂的地步,那定是貌比潘安或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人群如浪潮般,一浪叠一浪,始终挤不进人潮中。只耳闻下方传来主持人访问这位男明星的对话,每当男明星说出一句问候和祝愿时,整座商城内的追星族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和喝彩声,俨然成为了演唱会。 这时蒋寒薇不动声色的步入进一家服装店内,墩肉见江悦仍旧伫立一旁,“喂”了一声,示意江悦跟上。 江悦见蒋寒薇与墩肉的背影闪身入了一家服饰店,再看店面和橱窗展示的模特服饰,他虽对名牌事物所知不多,但从门店装修风格隐隐可猜测这是一家大众品牌。 内心纳闷“兜兜转转,在如此眼花缭乱,多如繁星的服装店中,竟选了一家服装样式普通的店家,地域界的女子的心思与眼光果真与众不同。” 他跟进店来,见蒋寒薇与墩肉身旁已有一名服装店女店员悉心介绍。江悦缓缓走近,只听那女店员道“这位小姐,以你的高挑身材和绝美样貌,不论穿什么衣服都一定羡煞旁人的。你只需挑选你心仪的款式即可。” 蒋寒薇漠然“嗯”了一声,对这些赞美的词汇不以为意,反倒是一旁的墩肉听了大是受用,瘦削的脸皮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赞道“说的太中听了,有眼光!” 三人在该店逗留了一会,蒋寒薇已挑选了数套服装,决意果断,速买速决,这种举动令在旁的女店员眉开眼笑,服务更是殷勤百倍。心想“真是难得遇到如此爽快的顾客,不似许多女子那般挑三拣四。” 蒋寒薇这类冷艳孤傲的女子自然与寻常女子家截然不同。购物最大的乐趣往往在于挑货与嫌货之中,若能再讨价还价,赚得一些蝇头小利那更是锦上添花,满足了贪小便宜的心理与好胜心,而这些蒋寒薇又岂会在意。 过不多时,江悦两手提着十几袋沉甸甸的衣饰从店里出来,满脸的无奈。而蒋寒薇与墩肉却两袖清风,颇是悠闲自在。 墩肉对蒋寒薇道“小姐,这些粗衣麻布能让你瞧上并穿着在身,当是这些衣裳的福分,反观我,你看,我一身着装松垮垮不说,显得精神松散,惫懒泼皮,于小姐身份有碍,这都怪江悦那小子眼光有问题。”说着指责起江悦的不是。 旋即嘿嘿笑道“恳请小姐让我也购置几身衣裳。”过得半响,蒋寒薇也不瞧他淡淡说道“你俩二人同去,我在门外稍歇。” 墩肉知自家主子不喜吵闹,欣然道“好咧,那请小姐你稍作休息,我俩速去速回。” 转身拉起江悦边走边说“好家伙,不知道你上辈子哪修来的福气,小姐体恤你一身穷酸破烂的样子,特命我给你也办置几身衣裳,你真该感恩戴德啊!” 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江悦双手提着东西,前行不易,不时阻碍到其他观望者,还会招来几声埋怨和责骂,这些人似乎都忘了自己立足之处,就是一条走道一条路,而路的功用在于行人。当大多数人一致而为之时,原本错误的事情也就成了理所应当了。 二人下到一楼,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那名男明星正深情忘我的献唱着一首情歌,词曲旋律优美,让人身陷情愫之中,可细细品闻却会发现许多不足与憾缺之失。 墩肉一屑不顾的说道“此人明显不精音律一道,只是滥竽充数之辈,就这么一人也能让在场如此多人追捧,无非靠那张脸蛋。”江悦笑谑道“似乎你倒是音律方面的大行家啊!在那评头论足神气的很。” 墩肉斜着睨向江悦道“词曲方面,我在小姐身边听得颇多,她在音律上的造诣那是德行兼备,我时常耳濡目染下,这点鉴赏能力还是略懂一些的,别没来由的讥笑我!” 江悦嬉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就是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道理了。” 甫即转念又想“如今还真是看脸吃饭的年代,脸蛋俊美固然好,可容颜终易老。纵观从古至今,唯有才华和思想才会历久弥新,如陈年佳酿愈久愈醇。而靠姣好样貌出名上位为了保持只能靠一些旁门左道的伎俩维持,可人类天性都是喜新厌旧的,当有新鲜事物出现,最终也是湮灭在芸芸众生眼前,成那明日黄花。” 二人转眼进到一家男士服装店里,店员见来人穿着打扮,尤其江悦那双陈旧的运动鞋和墩肉的鞋履十分抢眼。只听那店员冷漠的道“你好,请两位随便看看。” 乍闻之下,敷衍意味甚浓,墩肉登时反感不悦,掉头走开,江悦满脸歉容的向店员点了个头,即刻跟上了墩肉,问道“怎么了?” 墩肉气愤道“你没见刚刚那人上下打量咱们的目光吗?还有那问候的语气,只让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江悦讪笑道“习惯就好。”墩肉气煞着道“在地域界所有人都明白敬业乐群的道理,刚刚那人分明狗眼看人低。” 二人又这般陆陆续续地进了数家门店,墩肉都以同样的理由败兴而走,江悦故意大声喃喃道“蒋小姐在外头风水日晒,也不知她那么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如何经得住那热辣烈日的炙烤?” 果然墩肉火气立时收敛,想到自家小姐在外所受的煎熬,铁石心肠也顿时软了,说道“速速挑选吧!” 江悦道“倘若别人还是那副轻佻漫不经心的模样该如何是好?”墩肉忿满然道“闭眼不看,图个干净。”江悦大赞道“好,那就照墩哥的话办。” 二人刚下完决定,中央舞台上的男明星才刚唱毕一首歌曲,江悦与墩肉这出店进店所发生之事,实则才发生了短短一首歌时间未到。 两人再次来到一家服装店中,意料之中,仍是那副面孔,墩肉果真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于江悦要找合身的服装倒十分轻巧,可墩肉那骨瘦如柴的身形,只能购买大码数的童装才能让其合身。 当二人购买的越多,这时的店员逐渐展露真心诚意的待客之道,亲切周到的陪同导购,两人十分干脆利落的挑选了数套服装才悻悻然离开。 刚出店门,墩肉各种怨气交集,看什么都不顺眼,不巧,右前方有一男一女或是听情歌到动情处勾动情欲,也不顾是否在公众场合,大庭广众之下,忘情的亲吻起来。墩肉斥道“不知廉耻。”径直朝两人走去。 两手分置各摁住那对男女的后脑勺,猛地用力让二人脑袋向里挤去,使得这对情侣的面部变得扭曲起来,歪眉斜眼得,两人脸颊上全是各自的唾沫。 第57话《觉悟之珠亮了》 这一切举动来得太过突然,让江悦始料未及,想要阻止为时已晚。而墩肉这等鲁莽行径令周遭注意到此处之人大肆错愕,可绝大多数人群还是正被男明星的表演吸引,并未注意到此处发生的事情。 江悦此刻也不理会旁人感受,朝墩肉所在位置直冲而去,挤入人群中,手中的袋子碰撞到旁人引来怒骂和反感。 他欺近墩肉身旁,猛然拽住他手臂,焦急道“快走。”墩肉仍是尤为解恨,对周遭的人挤眉弄眼的吐舌挑衅,旁人也纷纷骂骂咧咧地还以颜色。 当江悦拉着墩肉冲出一丈远时,那对被摁压的脑袋发晕,眼冒金星的情侣这才定住神来。 两人登时怒不可遏,脱口大骂,男的立即追了上去,女的呼喝呐喊“打人啦!打人啦!” 伸与援手之人寥寥,忽而转口又喊道“非礼啦!抓流氓!”商城内音乐轰响加之人声鼎沸,但这么一声呼喝,还是起到了作用,其周围人群中有几名颇有正义感的男子大喊问道“流氓在哪?” 女子被墩肉侮弄深感屈辱,委屈顿时哭丧着脸,指着江悦与墩肉逃离的方向,哽咽嘶哑着嗓子喊道“在……在那边!”数人立忙追赶过去。 江悦与墩肉穿挤着摩肩接踵的人潮,后方数人紧追不舍,尤其是那名受辱的男子更是首当其冲,口中粗言秽语连珠般骂出。 与此同时,男明星的表演也已趋尾声,正兀自与歌迷和影迷说着一些依依不舍和眷恋的言语,不时有女追随者眼中泛泪,显得恋恋不舍。更有情绪激动者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 在场的保安人员竭力控制着会场秩序,突然以舞台为分界线江悦身处的对侧有人起哄道“砍人啦!”商城内人员一时无法分辨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造谣生事。 登时嚣声四起乱作一团,初时只是一楼商城的人们人心惶惶,四散而逃。但惊恐的情绪犹如炸弹的导火索一般,瞬息间从一楼引燃至五楼,整座商城内顿时炸开了锅,喧闹声直呼震天彻地,似乎连玻璃壁都晃动不已。 这一至五楼成千上万人顷刻间一同逃难奔涌而出,仿佛那大海惊涛重重叠盖而下,即壮亦悲。 有研究称,在火灾发生时,往往死伤并非是被无情的火焰焚烧而死,绝大多数是死伤在人们惊慌逃难时发生的人为踩踏事故。 果然,商城内人群慌不择路,慌了神,发生了推挤和拉扯,哀叫和惶恐声杂乱纷纷,人们都如惊弓之鸟亡命逃奔。 这时,江悦和墩肉已随着人潮一同涌出了商城大门外,不多时,已有警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响起。 周边交通造成严重拥堵,霎时间鸣笛声此起彼伏,扰乱他人心神。江悦愤激的朝墩肉呵斥道“都你是惹出来的祸端,这得伤及多少无辜人众?” 墩肉见不少伤者捂伤呻吟,或被抬出,或被搀扶而出,更有甚者衣服和脸上满是殷红的鲜血。一些孩童放声大哭,呜咽着说着“妈妈,爸爸。” 墩肉顿时心下悚悚难安,额头汗水涔涔滴下,知道自己当真是惹了大祸了。虽说他平日里恣行无忌惯了,若真惹出什么伤及无辜,伤天害理之事来,也本非他所愿,一时面无血色,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江悦知他内心自责惶恐,再出言咄咄相逼,责骂一通也于事无补,挽回不了损失。只是内心默默祷祝希望不要有人伤亡。 于是改口道“先找到蒋小姐再说吧,她虽然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可走散了,着实麻烦。” 墩肉“嗯”了声。全然与往日的性格截然不同,江悦心想“其实这人本性还不全坏,还懂得知错忏悔。”两人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蒋寒薇的身影。 殊不知,此时的蒋寒薇正置身在慌乱的人潮中。原来三人分别后,蒋寒薇是如之前所约定在门外汇合,然后正当她经过一间店门前被优雅的旋律所吸引,她驻足凝听细瞧。 见一位约莫八九岁的男童正端坐在一架黑色箱子前,手指在一排黑白分明的键面上生疏迟缓的按着,音调隐隐传来“噔蹬蹬噔,噔蹬蹬噔”如此重复了四遍。 她静心思索着“这孩童虽然指法技艺生硬,致使音律生涩僵硬,眼前这黑色箱子所发出的音色着实厚重美妙,与自己擅长的古琴在音色与音域上各有擅场,不分轩轾。能不能将它们一同合奏,来个双琴和鸣,那当是天作之合呢!” 正思考着,不知不觉已踱进店内。她俏立在旁,默然不语的注视着孩童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心想“这黑色箱子着实有趣,与抚琴的指法是南辕北辙。”心中想着,十根手指不由自主的打着节奏。 孩童“噔”的一声,将一首曲子弹完了。他瞪大的双眼好奇的看着身旁这位美丽的姐姐。蒋寒薇忽然被一名孩童凝望自己,脸颊抹上了霞红,微笑的问道“小朋友,你弹的这东西叫什么?” 孩童面有诧异之色,还算是说道“这是钢琴啊!姐姐你既然不知道。”蒋寒薇喃喃自语道“钢琴?原来这黑色箱子叫钢琴。” 蒋寒薇道“小朋友,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简单的教教我如何弹奏这钢琴?”孩童沉吟片刻,羞涩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要是我突然要回家,姐姐你不会怪我没礼貌吧?” 蒋寒薇和蔼可亲的笑道“当然不会怪你,你肯教我,我要感谢你才是。”孩童挠了挠头嬉笑道“那就太好了,姐姐你坐旁边,我告诉吧!不过我也是初学不久,懂得也不多。” 蒋寒薇道“没关系,尽你所能便行。”孩童“嗯”了声,将座位挪开一半,说道“姐姐,你坐下吧!”蒋寒薇依言而坐。 孩童向她讲授着钢琴的音阶,由浅入深,可孩童所知有限,所谓的深也不过是钢琴知识中的九牛一毛。 过不多时,一句亲切的声音在店门外唤道“小凯,咱们要回去了!”孩童回过头,应和了声“来了。”对身旁的蒋寒薇说道“姐姐,妈妈来接我了,我必须要回去了。” 蒋寒薇仍旧沉浸在钢琴上,孩童说了两遍,她才回过神,显得难舍难离,对孩童说道“那么,你下次还来吗?” 孩童点了点头笑着道“会的。”蒋寒薇道“说定了,不见不散。”孩童道“好,姐姐再见。” 孩童与其道别,回到妈妈身边。蒋寒薇有些寂落,怔怔望着八十八个黑白相间的琴键。忽而有一位文质彬彬男子上前搭讪,他温柔的轻声道“这位美女的小姐,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男子长相虽不英俊,可也一表人才。 蒋寒薇置若罔闻,连目光也不曾扫视男子一眼,只见孩童走后,自己所知不多,再摸索下去也是徒劳,自顾自径直步出门去。 男子恼羞的注视着蒋寒薇离去,他用如此方法搭讪屡试不爽,常能得手,谁知遇上蒋寒薇,竟连眼角瞧都不瞧他一样就被拒绝了。他心中怒骂道“妈的,神气什么?绿茶婊。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也就在蒋寒薇刚出钢琴店门时,商城内开始发生了骚乱,蒋寒薇看着如洪流一般的人潮,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目睹刚刚那名讲解钢琴知识的孩童也在人海中逃难,其母亲已与他走散了。 孩童正惊慌失措的呆立在一座巨型充气玩具前,眼眶噙着泪花,显得茫然无措。身后那座巨型玩具在人潮的冲撞中,系缚牢固的两条绳索被扯断了一条,顿时巨型玩具摇摇欲坠,而下方正有数人在下方呆立,危情迫在眉睫。 眼见巨型充气玩具就要落下砸中人群,蒋寒薇思忖道“若我将绳索拉住,势必能挽救数人的安危,可到时我等的行踪势必就会暴露于人前,爷爷的告诫我不能抛于脑后不理。若单只救那名孩童,这般混乱的场面理应不会被人察觉。” 万分紧急的危险下哪容得犹豫和思考,说时迟,那时快,巨型玩具果真轰然倒下,蒋寒薇内心优柔寡断,稍一迟疑,出于本能的反应,一个纵身运气,脚上附有阈力,如白马过隙一般,飞往孩童身边将其救起,放在大门外。 孩童正揉着泪眼,当张开双目时,自己已置身在别处,但与妈妈走失加之看到混乱几乎如哀鸿遍野的场面,早就失了神,也不留意自己置身何处了。 其余在巨型玩具之下的人群可没那么幸运,数人被砸中,一人当场昏迷,二人双脚动弹不得似乎已骨折。还有被波及的数人轻伤离去。蒋寒薇于心有愧,瞧了一眼,额头上满是汗珠,低丧着头惨然离去。 当她出了大门,江悦一眼便认出了她,江悦呼上墩肉,一同与蒋寒薇会合。三人见了面,江悦道“见到蒋小姐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酒店再说吧。免得被警察当作可疑人物。” 蒋寒薇与墩肉都陷入沉默中,江悦对于蒋寒薇的沉默寡言的举止早已熟悉,也就不以为意。 而墩肉此时的沉默,他却心中了然,可对于墩肉惹出的这场闹剧,他始终对蒋寒薇只字未提。因为他觉得虽然墩肉有错,但始作俑者还是那位居心叵测散播谣言之徒,若他不喊那句“砍人啦!”墩肉的事情也只是发生几人的追逐,不至于演变成这场混乱。 一路上,三人不发一语,当回到酒店房间时,已是晌午时分,江悦首先打破死气沉沉的气氛,说道“我看大家都饿了,我下去买点食物上来。” 将属于蒋寒薇购买的服饰交予她,顺口提道“蒋小姐,千万记得将那颗试炼之珠收好,别和你丢弃的衣服混在一起。” 蒋寒薇被其提及,这才想起在慌乱中不知会不会遗失那颗试炼之珠,急忙伸手入裤兜内。伸手触及,心中这才大定。 将珠子拿了出来,这一拿出,登时吸引住江悦火热的目光,又惊又喜的失声喊道“亮了,亮了!” 第58话《再入梦来》 这一惊叫,连一旁内心忐忑不安的墩肉也望了过来。跳了起来嚷道“小姐,小姐,珠子亮了,亮了。” 蒋寒薇又何常不知,眼神闪烁,喜悦,惊喜,惭愧等复杂情愫不敢溢于言表。 三人的目光都紧紧注视着那颗变幻成白色的试炼之珠之上。江悦兴奋的咽了口唾沫,喉结“咕嘟”才能开口说道“这才第一天,蒋小姐就能让珠子发生变化,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们铁定能胜出了。” 墩肉一改先前阴郁的心情,说道“胜出对小姐而言当然是十拿九稳的,不过不要高兴太早,现在不过是白色而已。也就是说,是排在末尾。” 蒋寒薇凝思着,眉头紧锁思虑道“若我们这般轻易就能让试炼之珠变化,换个角度而言,我们能做到,对手也能轻易办到。” 江悦沉吟片刻,觉得有理,旋即思虑道“请问蒋小姐今日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让试炼之珠产生反应?” 蒋寒薇瞬即想到拯救那名钢琴孩童的事情,可脑海中随即又浮现出那几名自己原本能挽救却又放弃救援的伤者们倒地呻吟呼救的画面,内心被深深的负疚感萦绕心头,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谴责自己的行为。她缄默的缓缓摇头,兀自转身回到自己房内。 江悦待要上前追问,却被墩肉拉住,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叨扰蒋寒薇。二人又陷入了沉思中。 墩肉低垂着头,脸上阴晴不定,似挣扎似反抗,最后口中不情愿的吐露了一句“谢谢你。”声音细如蚊吟,旋即也回到自己房内。 顿时客厅上只留下不知所云的江悦独自站着。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原本该欢喜找到令试炼之珠变化的方法。谁知气氛反而陷入了胶着。 空荡荡的客厅,江悦颇感纳闷,知二人今日不出状况,应该都会闭门不出。虽然自己腹中空空,食欲全无,索性也回房修炼功决。 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今下不免心有余悸,惴惴不安。他事先已将《白合苓复丹》备好在床头,还用手轻轻拍了拍这才觉得稳妥。 才安心的捧起“清心经”依法修炼,只行了一会功,已如昨日一般,头昏目眩,立觉腹腔中杂陈翻搅,恶心的欲要呕出黄疸水来,干呕了一阵顿时萎靡倒头在穿,心道“墩肉说的果然非虚,或许我的体质真的不适合修炼。不适合修炼,不适合……”他喃喃自语最后几字已哽咽的难以开口。 想到自己无缘修炼,内心愁苦难当,深觉离救回阿婆的希望视乎如那风中残烛越来越是渺茫脆弱。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来瞌睡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其悠悠转醒时,睁开眼就见到皓月当空,星罗棋布。双目上还盈盈挂有泪珠,他伸手拭去,缓缓站起身子,又发觉不对劲。 他观察四下,一眼眺望不见有人家烟火,耳闻蛙鸣虫吟,还伴有一声长嗷,江悦深知这是狼嗥而不是犬吠。发觉自己如预期,又再次进入到霸王安排的梦境中。 有了前一次苏醒后全身剧痛的教训,他再也不敢贸然涉险,毕竟别人做梦顶多被吓醒,自己做梦可会要了小命。 他心中嘀咕道“这四周荒郊野外,不似前两次都在战场之中。然而四下无人更要得留心提防。” 他谨慎地缓缓找寻有人烟之所,可行了片刻,仍是杳无人烟,不禁暗暗筹划道“此处平静的太过诡异,不知前方是否埋伏下了什么狠毒陷阱等着我!” 他如是想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一处森林入口,前路树木繁茂,枝叶密布交错将微弱的月光遮挡的透不进来,小路里头异常安静,几乎落针可闻,与外头的虫豸喧嚣形成层次的对比。 他不由心生惧意,踯躅在入口前,有时候越是安静越叫人浮想联翩,江悦徘徊了半响,忽而自嘲一笑“在梦境都畏首畏尾,那如何在现实中面对群雄的角逐取得那万灵至欲。”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他步步为营的小心摸索前进,四周静的出奇,回首顾盼,入口处的亮光渐渐幽微变小,行不多时已入到树林深处,幸好眼睛已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勉强能摸黑辨路。 又行的一阵,幽深森冷的小路只回响着江悦鞋底与地下砂砾摩擦的“沙沙声”周围悄然无息的静的诡谲。 江悦提心吊胆,缓慢的移步向前,忽然脚下似感踩到什么异物,不等他分暇细想,整个人已被兜住吊了起来。 周身触感告诉自己,他已被一张网所获。身体蜷缩在一起,用力挣扎始终徒劳无功。与此同时,小路茂密的树丛两旁中分别亮起豆粒般大小的火光。两把孱弱的声音焦急的催促道“他妈的,你们还磨蹭什么?快过来啊!” 一侧的火光处有人说道“马上到,太好了,太好了,抓到大羊牯。”江悦听其语气软弱无力,又显得格外亢奋。 自己不由的一笑“原来这些人把我当成捕获的猎物了。”这时火光渐渐明亮,江悦突见亮光大盛,刺目的令其睁不开双眼,缓了一会,他才看清楚视物。 来人是两位手持火把的男子,两人是骨瘦如柴的老人模样,头发乱糟糟,衣不遮体,身上隐隐还散发一股恶臭。 江悦温言说道“两位老丈,你们抓错啦。快放我下来吧!”一位身材较矮的男子气喘喘的骂道“你才老丈,我们才十六七岁,正值少年。” 此言一出,江悦微感讶异,上下打量二人模样,不敢置信自己的双眼,心中暗暗嘀咕“明明是老头子,还不服老。” 对二人说道“两位少年英雄莫怪,在下有眼无珠,一时辨认不出。还劳烦二位将我放下。” 树丛中的二人十分厌烦,呵责道“手脚干脆点。我们快支撑不住啦。”说着,裹住江悦的捕兽网跌落下来一些。 江悦抬头一看,才发觉原来这网上端由四根粗草绳系住四角,一根主绳延伸到树丛中发出声音处。 方知,里头有两人在拉扯牵制住绳子,心中想道“两人真是笨如猪,既然不知把绳子系缚在一棵树上。这就能省力啦!”他哪知道,那两人此时连喘气的力气都费劲,何况是走动。 江悦对里头人喊道“两位兄台,你们抓错啦,我可是人,不是猎物。”举着火把的二人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手中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把持柴刀都感觉费劲。 江悦见二人持刀上前,笑道“两位兄台,不用如此费事,叫你们的朋友把我放下就好,别为了救我而毁了你们的捕兽网,那可多可惜啊!” 手拿柴刀的两人并未答话,只是喉咙咕咕有声,里头的人又叫嚷道“快拿东西来盛血,别浪费了。动作麻利些,一刀插入直接放血,别坏了张网。” 江悦初闻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别坏了这张网。”仔细一想,“一刀插入放血?”他们要把我宰了吗? 江悦神色大变,惊惧道“二位,想来只是求财吧!不必做到杀人劫财这等事,坦诚告诉你们,我是身无分文,不信你们可以上来搜身。” 手持柴刀较高的一人说道“兄弟,我们实在太饿了,你行行好,别挣扎,那样也不痛,希望你死后能上天做快活的神仙。” 江悦骇然失色,惊惧道“你……你们要把我吃了?”手持柴刀较矮一人道“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放心,我俩从前家里是干屠夫的,下手干脆利落,保证不痛。” 江悦惊怒交加,双脚在捕兽网内乱蹬乱踢,双手试图撕开丝网,但这网由生铁混合其它金属而成,柔韧无比。岂是他双手能挣脱扯断的。 树丛里头的二人均咬牙吃力的断断续续道“别……别和……他废……话。”手持柴刀较高一人说道“兄弟我们已经吃树皮好个把月了,战乱年代,你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怪就怪你命不好,走岔道。” 看着二人逼近,江悦心神慌乱,大肆扭动着身躯,草绳大幅度晃动,树上簌簌被摇落下许多枝叶,一时间便如漫天雪花一般。 经过他一番挣扎摇摆,树丛里拉扯草绳的两人早已饿的饥肠辘辘,手脚无力,捕兽网又落下数寸。二人连话都不敢说,怕泄了气,心中在不停暗骂。 江悦继续摇晃着,拿刀的二人颤颤巍巍的挺刀前刺,生锈钝刀穿过网孔,江悦躲过了一人的挺刺,可避的过东家躲不过西家。还是中了一刀,可奇怪的是,竟没受伤,他匆忙间俯看一眼下方,原来着一刀是较矮一人刺来,他身材矮小,且饥渴交迫,手上劲道锐减,加之江悦又居在高处,这才逃过一劫。 树丛里头二人嘶哑道“快啊!”显然已是竭尽全力在拉着捕兽网。二人又再重施故技,江悦忙乱中胡喊道“你们终于来啦!”手持柴刀二人惊诧地转过头去看,拖着这么一会,江悦挣扎的更加厉害,草绳又降了数寸。 二人见背后无人,均知被江悦欺骗,较高一人气恼道“兄弟,你这么欺骗我们可不对了!想当初佛主大慈悲心割肉喂鹰。你难道就不能同情一下我们几人吗?” 江悦呸了一口唾沫,怒骂道“你们干这种伤天害理,有违人伦之事,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佛主的。你们这是伤尽天良,连畜生都不如。” 二人均都低垂下头,沉默良久才道“时值天灾人祸,为了活下去,说不得畜生也得做了。我们也不想这样,谁叫那些人要引发战争,令人世间生灵涂炭。” 江悦骂道“别人不仁,难道你们就能行不义之事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放了我,我陪你们去找食物。” 二人对望了一眼,茫然无措,树丛里头的人怒叱道“你们俩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你们难道还想吃那树皮和那腐尸吗?” 二人听后,不禁反胃厌恶感出现脸上,原本茫然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残暴嗜血。较矮一人大声叫道“啊!”像在为自己助威呐喊,挺刀又刺。 江悦这回大腿被中一刀,鲜血顿时汩汩涌出,溅到持刀二人脸上,舔着新鲜血液,更勾起隐藏在人心中的兽性。 树丛里头人喊道“砍准点,不要把血浪费了。”江悦听到此言,不由寒毛竖起,想到这四人渴饮人血,生吃活人的血腥模样,不由毛骨悚然。 第59话《亡命逃生》 二人伸长舌头舔着从脸颊顺流而下还热腾腾的鲜血,较矮一人赞道“三狗哥,这小子的血好鲜甜,太棒了。” 那名叫三狗的较高一人点了点头,两人眼中都放出迫切的花火,先前颓靡的神态也一扫而空,精神抖擞的持刀蓄势下刀。 江悦更加惶恐,奋力挣扎着,虽然内心清楚这只是梦境,但是想到自己会被生撕活剥,憎恶之情徒增,拼命抵抗。 三狗哥道“别做无谓的反抗,你安心受死,死后我会为你诵经念佛超度你的。”江悦怒叱道“别在哪里满口漫天佛陀的假仁假义,你们的心中早已成了恶鬼。” 三狗哥低头嘟囔道“乱世当道,宁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佛主不会怪我的。” 江悦沉默不语,心中想道“人心不正便是魔,果然不错。这四人都已经心理扭曲了,变成魔鬼。已然不可理喻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方法如何脱身。这网如此坚实,看来是没有办法挣断了,我该如何是好?” 持柴刀二人又再度举刀来攻,树丛里头二人说道“快,直接插要害,一招毙命。”“窸窣”一声,草绳牵引树枝又颤落片片落叶,江悦又跌下数寸,与持柴刀二人已是平行相对,更利于二人行凶了。 三狗哥又先下刀,较矮一人接着下刀,江悦左支右绌的堪堪躲过,较矮一人破口大骂“娘的,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别乱动。” 江悦心想“你几时见过待宰的牲口不垂死挣扎的?”随即又想到自己已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不禁凄然。 树丛里的二人道“快点,浪费点血就浪费点吧!直接刺他胸口!”三狗哥厌烦的道“少啰唣,我们明白该怎么做!” 树丛里的人又道“那就赶紧!”说这句话时似乎已抽干了他们最后一口气。四周立刻又陷入死寂。 江悦深知下一刀恐怕是无法避开,情急之下,双手拉住上端的草绳,用尽臂力一拉扯,树丛里的两人竟被拖了出来,大出意料之外。 他又怎会想到虽然这四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实则已是虚弱不堪的,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来阵稍强的烈风,这四人估计都会被刮跑。 持柴刀二人也惊慌失措,深怕到手的肥肉就此溜掉,两人被迫急的双目都突了出来,像两具人形骷髅高举刀砍向江悦。 这时江悦大喝一声,用尽了生平的力气拉扯草绳。“嗦嗦”声响,如双方拔河角力,将草绳从对方两人手里夺了过来,电光火石间,柴刀已到,裹着江悦的捕兽网也一同跌落在地。 持柴刀二人施力无处受,人同刀一起往前飞奔,双脚被江悦绊了一跤,二人趔趔趄趄的向前摔跤滚地。 江悦慌忙的从网中挣脱出来,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捕兽网设计较为简易,并没有收口绑缚的功能,否则自己即便下来了,也还是待宰的鱼肉。 他从网中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路就跑,一瞥眼间,见到从树丛中出来的两人,也是瘦的形同骷髅干尸一般的两人,有气无力的朝江悦爬来,嘶声裂肺的呐喊道“别走……别走!” 江悦捂着流血的大腿,一拐一拐的向前跑,不敢回头观望,因为这四个人形饿鬼的模样真是十分瘆人。 只听别人传来厉鬼般的哀吼“我的猪豚肉!”其声凄厉惨绝人寰。江悦没命价地狂奔,只听后方悲惨的传来“到手的肉没了,这都怪你,看我把你宰了吃了。”“要怪得怪你,吃你才对!”过后不久只听森林中回荡着阵阵悲绝的喊叫声,如九幽里的饿鬼要爬上人间觅食一般的叫声。 江悦一路逃,登时也不觉黑暗有什么恐怖,什么妖精鬼怪有多少骇人,因为他觉得,没有比心存不良的人还要来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悦终于逃出了那片树林,因为一直都在颠簸逃命,大腿上的伤口始终没有止血,他双唇苍白,口干舌燥。 忽而柳暗花明又一村,前方不远,似乎隐隐有几束微光,像是有人家,又像是几支火把在晃动。 他迫切的想要喝一碗水,最好还能有个馒头能饱腹。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了树林中的遭遇,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处身的时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乱世? 翻过一座土坡,眼见的前方人家的灯火忽明忽暗,他瞧向四周,到处有座座小土包,上端歪歪斜斜的插着支木牌,有的只是插了支树干,有些只是草草的用张破草席卷盖了事,还能看到一双赤足。江悦不敢往下去揣测这是什么。 目不斜视的径直而走,忽然后方吹来阴冷冷的微风,此时正值夏暑,可全然没有清风送爽的凉意,更多是刺背寒脊的毛骨森森。 荒郊野岭,他拖着伤腿前行,乍然间,只感觉有阴凉冷冽的东西正搭在其左肩上。不禁让他回忆起小时候阿婆常为了让他夜里少出去玩耍而讲的故事。 那时候年幼的他因为这些故事害怕的晚上足不出户,如今回想起来,无不让其会心一笑,当下觉得这些阿婆为了吓唬他而讲的灵异故事比那些唯美的童话故事更让他欢心。 正当他沉醉于温馨的思绪中时,左边颈部的一阵寒意将他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旋即想起奶奶所说的“狼搭肩”和“鬼摸背”的故事。 话说狼在夜里跟踪人时,会用爪子搭被跟踪者的肩膀上,当被搭者回头顾盼时,这时狼就会张开血盆大口用那锐利的牙齿咬在另一边的脖子上,咬断大动脉,放出鲜血以达到一招毙命的目的,而它这种觅食习性也让其与“吸血鬼”这种虚构的生物相提并论。 而“鬼摸背”的故事是相传,人的身上有三股阳火,分别置于双肩和头顶,传说这三股阳火能辟邪挡灾。 但人们在走夜路时,常会有鬼怪为了上身和依附在人身上,为了要灭这三股阳火,鬼怪常会摸人肩头,当你回过头时,也恰好将肩头上的其中一股阳火给吹的摇曳不定,这时,狡狯的鬼怪则会趁机一跃而上到那人的后背,让你背负它回家,而被鬼怪纠缠之人便会厄运缠身,家宅不宁,身体多恙更有甚者更会失去理性被其控制,那也就是俗称的“鬼上身”。 这些故事当然是黎馥阕为了哄骗江悦令其乖巧一些而编造出来的故事,虽然难免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可这些或多或少有道听途说的传说掺夹在里头。 此情此景,潜移默化下不免让江悦浮想联翩一一与故事中的情节结合相印证。江悦心中默念“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乱神怪力之事了。狼的捕食甚是迅敏,哪会优哉游哉的搭肩,看到猎物直接就扑上前来一阵撕咬狂啃了。” 内心虽是这么安慰自己,脚下的步伐却越走越急,逐渐奔跑起来,因恐惧而忘却了腿上伤口发出的痛楚。 他背后的寒意如水里的蚂蟥,粘上便难脱,一直紧追不舍,江悦曾数次将信将疑的要回头察看,畏惧之情终将好奇心抑制住。 离灯火处越来越近,也许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江悦不知是因失魂落魄还是乏力倦怠,竟被路边一颗石头绊倒摔了一跤。 他身子向前倾斜摔倒,这下不免能看到背后之物,脑海中闪现饿狼与厉鬼等物狰狞可怖的模样。 目之所及处,并无瘆人恐怖之物呈现于眼前,只有几朵悬浮于空中的绿色幽火,看到这鬼火,反让其心下大定,他深知这只是磷火,心里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 他站定身子,吁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心想“我就说嘛,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鬼怪,哈哈,哈哈。”他连连干笑两声,以抒胸臆,也壮己胆。 就在这时,他远远眺望到后方朦朦胧胧有两具行动古怪一会踉跄前行,忽而爬行忽而奔跑的人形物体朝自己移动。 此时正好刮起顺风,只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来“这血……迹,一路……朝……而去,豚……肉……不远,前方有灯,实是天生……眷顾,不让我俩……饿死,真是一石二鸟,三狗哥……你说是吧!” 江悦听闻其身震颤如临大敌。借着盈盈月色,这才发觉自己行事鲁莽,原来土地上流有滴滴暗黑色的血迹。这当真是如梦方醒,急忙将身上衣服脱下,绑缚在伤口处,算勉强止住了鲜血滴落。 伸脚要将土地上的血迹擦去以便销毁踪迹,但随即一想连忙收住落脚。思忖道“不行,他们已然追来,我再怎么掩饰,也于事无补,不过是那欲盖弥彰。” 旋即将绑缚在伤患处的衣服解开,故意让鲜血滴落的更快,而后朝另一旁走去,随后又包扎好伤口,迅捷地躲入到另一侧的草丛中,且往回奔去。此举在于故弄玄虚,诱敌于明。 第60话《追踪狙击》 他匍匐在草丛中,静待那二人经过,内心焦虑惶恐,使得呼吸急促,他竭力的压抑住,深怕稍有动静就被发现,身侧隐约传来一股恶臭,这臭味似曾熟悉,可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儿闻过这恶心的腐烂气味,周围磷火飘动,绿光荧荧。 几只野鸦“呀呀”的鸣叫着,不时扑打这羽翼,这时一朵浓密的乌云被巽风吹动,遮住了皎洁如银盘的月亮。 过了好一会儿,江悦瞧到先前那两具人形模样似鬼似妖的人物影影绰绰出现在他眼前。 乌云又被一股强风吹动,月色又显露出来,那股恶臭被风带动如有了生命般钻进江悦的鼻腔内,这股恶臭立时令江悦有窒息晕眩之感,喉头和腹腔翻涌,欲要呕吐出来,可当前形势不容他发出任何声音,必须强自忍住。 月华俯照大地,江悦藏身之处也被眷顾到了,这使得他更容易被暴露敌前。于是将头伏得紧贴泥地。 这时他侧头看到几具翻着白眼,七孔中有东西在蠕动钻进钻出,腹胀如鼓的饿殍,手中还紧握着一块土块,江悦认的分明,是俗称观音土的瓷泥。闻着尸臭,见着腐肉,他忍不住呕了一口出来。 心中又觉恶心又惶恐不安,但看到前方那两个佝偻嶙峋半鬼半妖的吃人家伙,与之相比这几具尸体又有什么好怕的?他双手捂嘴偏过头不去看。 当下忽而听闻其中一鬼说道“休息一会吧,猪豚受伤了,估计也跑不远。若没有四狗子和山猫儿给咱俩宰了果腹,咱俩也挨不了几日也便死了。可他们瘦的只剩骨头,干涩又韧,味同嚼蜡一般,滋味着实不好受啊!三狗哥,那猪豚咱们志在必得。” 江悦乍闻全身打了个寒颤,只觉毛骨悚然,怯怯想到“这两只饿鬼果然把另外两人杀来吃了,果真比野兽还要凶残。” 正当他沉思之际,那二鬼已走到江悦故布悬疑之处。只听一人惊疑道“咦,三狗哥,猪豚肉改道而行啦!” 三狗哥立即上前察看,二鬼凝视良久,三狗哥道“追,他有可能已发现一些端倪了。” 二鬼火急火燎地朝江悦所设局的方向追去,江悦侧耳倾听静待消息。他心中急切欲离开这处让人作呕的乱葬岗。 双手撑地正要起身,突然一阵目眩神驰,只因他失血过多,又久伏在地,而致忽然一起身,大脑血气不足,又衰软倒地。 “窣窣窣窣”二鬼所在的一侧草丛骤然间晃动起来。窜出两条身影,江悦强定心神聚目而视,发现竟是那两个吃人饿鬼去而复返。 只听那三狗哥忿恨骂道“娘得,真让那猪豚给跑了。”另一人疑惑不解,问道“三狗哥,那猪豚明明往那处跑啦,你为何要咱们在这干等,不去追他?”语气中夹带着埋怨之气。 三狗哥道“你小龟蛋出来名的猪脑子懂个屁,那猪豚摆明是设了个声东击西之计,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小龟蛋惊疑道“不会吧,咱们行事如此隐蔽,还被发现了?” 三狗哥道“哼,你瞧那血迹,只在草丛中留下一段踪迹后便戛然而止消失不见了,你当他是鸟儿能腾空飞走不成?”小龟蛋道“或许他突然在草丛中将伤口包扎好了?” 三狗哥道“若是在原地停留许久,此处势必会留下许多血迹,可那里并没有。”小龟蛋听后登觉煞有其事,谄媚道“三狗哥当真料事如神,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三狗哥答道“没用了,已被他溜掉了。”小龟蛋道“真的?”语气中显得大失所望,谗涎流了满嘴,嘀咕道“鲜肉美味就这么没了。” 江悦软弱无力的趴伏在地,暗自喃喃“庆幸自己没有立刻出去,别人当真老谋深算,自己还是太嫩了,差点被反将一军。”想到自己差点落入别人手中,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而下。 江悦僵立不动,仔细又听,三狗哥道“没法子了,少了踪迹,根本找不到他了。原本我以为他就隐藏在这附近,所以才叫你与我一道候在这里,来个瓮中捉鳖,以逸待劳。” 小龟蛋道“三狗哥,那接下来咋办?我以你为马首那什么瞻,你说一,我不敢说二。” 三狗哥道“看到前方有人烟吗?只好转移目标了,真是佛主庇佑,至少丢了西瓜还有芝麻可捡。” 小龟蛋道“是,是。”江悦惕然想道“佛主才不会保佑你这等作恶多端的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遽然间惊骇想到“糟糕,他们要去那处人家,岂不是我将他们引来此处的?那当真是造孽了,那一家人若有差池,那都是受我所牵连带累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当他内疚自责之际,那二鬼已朝灯火人家处而去。江悦怅然若失,霎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不远处几具不忍目视的尸体,江悦心想“别人死后至少还留个全尸,可那家人却要被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饿鬼剖开吃了,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恶果。理应由我去承受才是,却要让无辜人遭殃,大丈夫,死则死矣,可也要死的坦荡荡。”心中豪气凌云,撑地而起,心中已作好与二鬼同归于尽的决心。 此时猎物与猎人的角色互换了。他随地挑选了一支约莫三尺来长的木棍,挥舞了数下,只觉手感与破厄锏相似,心中稍定,虽然他人有两把钝锈柴刀,可兵器贵乎一寸长一寸强。 自己这木棒只要一击得手,凭那两只饿鬼那瘦骨如柴的身板子,定然挨不了全力一击,定叫他们断骨碎身。他徒然间心生一股傲气和自信,光着膀子追赶那二鬼而去。 为了不让发觉,又担心耽误时间而酿成惨祸,江悦紧贴着草丛边而走,月色被忽散忽拢的浮云遮的骤明骤暗。 时间便在这一跟一进中流逝。过了许久,江悦的眼前出现了几间破烂不堪的茅屋,全村唯独一间茅屋有微弱的烛光。 这显然是一处小村庄,一阵风吹来让那间茅屋摇摇欲坠,令旁人为之捏一把冷汗。这些茅屋俨然年久失修,长年无人居住。 江悦见到两只饿鬼已临近到茅屋近侧。他心想“先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找到机会冷不防给他们来个闷棍。” 他于是绕到该茅屋另一侧,以方便观察二鬼的行动。他悄悄躲了起来,侧头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握住木棍的手不自主的攥得紧一紧,眼皮一瞬不瞬的盯着。 同时也能留意到屋内的情况。只见二鬼已偷偷摸摸踱到那处人家窗子下,伸头窥视茅屋内情形。 茅屋在豆粒的的烛光照耀下,屋内仍显得昏沉沉,昏暗无光,有两个影子被拉得斜长。 屋内空空荡荡只余一张用稻草简易铺设的床铺,上头正躺着一名头发花白的垂幕老奶奶。 两个斜长的身影分别是一名十一二岁的男孩和一位三十来岁的村妇,二人都长的清瘦,面色铁青。 二人是一对母子,正在收拾家中细软,其实家中所有物件一目了然,能带走的不过一个小包袱和那如风中漂萍一样轻贱的命而已。 那芊芊弱质的村妇望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两眼放空,满脸愁容,似这屋里有她永远也带之不尽的事物。或许那就是叫回忆的东西吧。 男孩看出母亲的忧虑和哀愁,好声安慰道“娘亲,明日咱们也要离开这里了,你别太难过,我听村里的大叔说南方都是鱼米之乡,咱们到那了一定能过上安稳的生活的,我会去找份活计,挣很多的钱,照顾你和奶奶的,你别伤心了好吗?” 村妇听后甚感欣慰,两眼虽泛着泪花,可哀伤的神情多少有了些许喜色。抚摸着男孩的脑袋道“三虎子听话懂事了,娘十分高兴,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又抽抽噎噎起来,哽咽得连话都说的含糊不清。 三虎子忙用手拭去母亲的泪水,忙道“娘,三虎子长大了,是名男子汉,我定不会让你们受苦的,娘你别哭,别哭。” 村妇点了点头道“好,我不哭,可是,我们这么一走,你爹爹和你二哥从此就找不到咱们了。” 三虎子听闻也不禁悲伤,想要在母亲面前保持坚强和刚毅,可他毕竟只是一位孩子,心智稚嫩,眼眶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滴落在地。 心想“大哥早年战死沙场,爹爹更是多年前被强征去打战,一去数年杳无音讯,虽未传讣告而回,泰半是凶多吉少。二哥前些日子刚刚被抓去当兵,现在也不知生死。” 可他不敢说出揣测之言,害怕母亲过分担惊受怕,伤心欲绝。人活着总要有些念想和希望才好。他道“娘,放心吧,爹爹和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回来的。” 村妇这时才含笑点头,旋即又满怀惆怅的样子,忧虑道“可当他们回来发现咱们已不在,这天大地大,茫茫人海,他们要到哪里能找到咱们?”想到此点,心里又泛起阵阵苦楚,又失声痛哭出来。 三虎子想“娘亲的话不无道理,可留字传讯吧!家里几口人均目不识丁。即便自己会写,父亲也看不懂。即便看的懂,这一去南下流亡,也保不准在哪里待下。”这可为难了。 听着母亲的哭泣声,他沉思良久,忽然灵光一闪,忽道“有啦!娘,我想到一个法子。” 村妇急忙催促道“快说,快说。”三虎子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得意,擦了擦眼泪道“咱们在地上画些图画,指引爹爹和二哥去找咱们的路线不就得了。” 村妇欢呼道“是呀。”可转念一想“在这地上时间一久难免被雨水和风吹散抹灭。咱们画在布上。”三虎子听了一拍后脑,赞道“娘真聪敏,我可没想到这点。” 二人分工协作,三虎子去粗制的灶台下取了数支烧成碳条的木柴。村妇忙将包袱打开取出里头早已叠好的仅有的两件衣裳中一件满是补丁的浅色衣裳出来。她神情振奋,对衣物全无一丝惋惜与不舍得,相比自己的爱人,身外之物又算得上什么。 两母子同心协力准备动手绘图,忽而稻草卧榻上的老人无力呻吟道“水,水。”村妇匆匆倒了一碗水端送到老人身旁,亲手喂老人喝水,待老人饮尽,村妇温言道“娘,你身体有缓些吗?”老人病怏怏的道“虎子他娘,明日一早你们两就走吧,别理会我了。” 村妇大惊,泪如泉涌的道“娘,你不走咱们也不会走的。”老人道“我时日无多啦,你们带上我只会多个累赘,我不要连累你们。”老人紧闭双目,脸上坚决的神情如黄山上的孤松,苍桑萧索又坚韧,庄严不可违拗。 村妇深知婆婆脾性,一旦做了主意,轻易不可违背,但她怎么能忍心让她一位老人孤独老死,无儿孙送终。凄惨惨喝道“三虎子,快过来,央求你奶奶,她不肯和我们一道离开。” 三虎子神色大震,急忙跪倒扑在奶奶身边,抽泣的道“奶奶,不可以,不可以,你一定要与我们一道同去,不然我和娘亲也要与你一起,咱们可是一家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老人即便再铁石心肠,听到这话紧闭的双眸也流下了眼泪。 第61话《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江悦虽然眼睛死死盯着二鬼,听这家人的对话,心中不免深受感染。原本自己与阿婆其乐融融的一家,如今支离破碎,天人永隔,嗟叹不已。 眼见这一家也要落得个骨肉分离,实在是人伦惨剧。让其心中大恸,更添其正义心肠,誓要护人一家子周全。 屋内啼哭声哀求声充斥整间茅屋,蹲伏在窗下的三狗哥与小龟蛋窥望着一切,小龟蛋对三狗哥附耳说道“三狗哥现下怎么办?” 三狗哥当机立断小声道“现在是大好机会,他们聚拢一起,方便咱们一网打尽,快一起冲进去!” 三狗哥一马当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扇破门给踹成了稀烂。三虎子与村妇正跪地哀求老人,二鬼毫无征兆地闯入,但三虎子还是率先反应了过来。 瞿然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家徒四壁什么也没啦!”生逢乱世,打家劫舍也是常有之事,三虎子早有耳闻,当看到二鬼手中的柴刀,内心中还是不胜惶恐,忙回过身子张开双臂护住奶奶与母亲身前。村妇又抢身将三虎子揽到身后,自己挡在前头。 老人家威严的说道“你们快逃,别理我。”话语斩钉截铁不容反对。三虎子与村妇流着泪,拼命摇头。老人叹道“你们这又是何苦。” 小龟蛋讥讽道“嘿,好亲爱的一家呀!”村妇慌慌张张道“那里有食物,你们拿走吧,我们实在没有银两,求你们饶了我们一家吧!”说着对二鬼跪拜磕头,额头渐渐殷红转而破皮渗血。 二鬼冷漠无视,小龟蛋幸灾乐祸的嗤笑着一张脸,对三人叫嚣道“食物我们当然要了,你们三个我们也自然也要收下。” 忽而目露淫光,如狼似豹盯着猎物一般,他对三狗哥道“三狗哥,这小媳妇这么杀了吃怪可惜的,不如先好好玩玩再慢慢炮制可好?” 三狗哥微一点头,得到首肯,小龟蛋如饥似渴的扑将过去,三虎子惊骇之余,毅然挺身挡在母亲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上身半裸的人影从矮窗中一跃而入道屋内,抡着木棍往小龟蛋右肩上打去,小龟蛋似乎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右手剧痛无比,持柴刀的手无力掉落在地,他连声惨呼,捂伤倒地。 这及时雨正是江悦,他一击得手,甚是庆幸,他挡在一家三口身前,当真威风凛凛,第一次感觉做侠义之士的豪情抒怀。 他双手握棍,怒斥道“欺人一家孤儿寡母的,两只畜生不如的东西,有种就冲我来。”村妇一家听他所言知是仗义相助抱打不平的,眼中都流露感激的目光。 三狗哥见江悦腿上裹着伤,又瞧他模样,早已认出他来,起初的惊讶也便收敛于内,装出一副成竹在胸,淡定的模样。 大笑道“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果然又跑回来送给我们当盘中餐了。”大笑声下常常是为了极力掩藏内心活动的表现。 在地上痛哭呻吟的小龟蛋听闻三狗哥的言语以为三狗哥早已料敌机先,右肩碎裂骨头传来的痛楚也少了几分。 江悦内心对二鬼早已是恨之切齿,即便三狗哥伪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他没有退却,胆颤之意,反而被勇气充溢胸臆。 双方对峙着,三狗哥盯着江悦,不敢大意,大声呵斥道“小龟蛋你这王八,还要装孙子到什么时候!快把刀拾起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操他娘碍事的家伙,好好吃他肉喝他血,饱餐一顿。” 小龟蛋慑于三狗哥的积威与毒辣,强忍疼痛用左手将刀拾起,如过街老鼠一般畏缩的眼神看着三狗哥,慢慢退在其身伴,心道“他可是亲手将两名同伴和几名亲人杀了的人啊!” 那小龟蛋不惯用左手使刀,实力是锐减大半江悦想当于以一敌一个半。三狗哥对小龟蛋道“你去他左边,我去他右边,咱们一块夹攻他。”小龟蛋点头会意,慢慢移动步伐到左边。 江悦斜目睐了二人一眼,对身后的三虎子道“小伙子,你能站起来帮忙吗?”三虎子怯懦懦的应了声“可……以。”可要站起,却发觉双脚不听使唤,颤抖不已,竟是站立不起。 二鬼在迫近,江悦目光不敢回望,迟迟见未有动静,已猜测个大概,三虎子才道“我……我起不来。” 江悦心想“毕竟还是小,换作是我也估计半斤八两吧?”江悦道“那你能保护好你的母亲和奶奶吗?” 三虎子瞧了瞧病床上的奶奶又看了看慌了神的母亲,顿觉力气上涌,中气十足的大声道“能!” 江悦听其语气转变,欣慰一笑,当知人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不管面临何种困难都能涌现无穷的力量。 江悦也坚定了信念,即便拼掉这条性命不要,醒来后痛不欲生也好,痛得死去活来也罢,一定要护这家人周全。珍贵的情感都不能守护,那么往后的路还靠什么信念坚定走下去。 左有豺狼后有虎,不等他空暇想出对策,三狗哥已抢身朝他砍来,江悦担心二鬼以一家三口安危来要挟自己,不敢轻易移动躲避,用木棍架挡来刀,“哆”木棍被砍出半寸深的凹痕。 不等江悦感叹幸运,左侧的小龟蛋已亡命冲来。一刀瞄准江悦脑门劈下,志在一招了敌。 江悦双臂使棍向前一推,三狗哥一脚直踹江悦下阴,江悦堪堪躲过,他向后退一步,三狗哥退后四五步。 小龟蛋的刀已然挥到近身,江悦拧身挥舞木棍打在小龟蛋的柴刀上,可势已成形,甚难阻挡。木材与铁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江悦的肩头还是被刀尖挂彩。 登时鲜血四溅,饶是江悦从小打了无数次架,可无数次的流氓架也不及一次性命相搏的生死斗来的惊心动魄,血脉喷张。 江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从前的勇猛与此时对比不过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的幼稚可笑。 小龟蛋也被相撞之势甩出一丈多远,左手中的柴刀险些脱手而出,激烈的动作另其断骨处疼痛加剧,令其嗷嗷大叫。 三狗哥待站稳身形,蓄势再次攻上,江悦手上腿上均都受伤,行动相较先前迟缓了不少。三狗哥这一次朝江悦另一处肩头砍至,说来甚巧这一劈又砍在原先木棍的凹陷处,“哆”又深了些许。 江悦重施故技,用力推去,可气力也同样递减,三狗哥再次踹来,这次踢中江悦小腹,虽然二人同样再次分开,可这次情势大相径庭,江悦吃痛摔倒在地。 俄顷间,三狗哥与小龟蛋同起而攻,江悦却坐倒在地,形势万分紧急,忽而三虎子起身阻截小龟蛋去,对江悦道“大哥哥,这个我来挡着。”三虎子一手死扣住小龟蛋持刀的手,一手钳扼住小龟蛋的断骨处,他虽然小小年纪,制敌之所敌,竟也能将小龟蛋也制衡住,双方厮扭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江悦心领神会,径直就朝三狗哥扑去,两人也厮扭一起,他忽然似有触动,脑海中回想着与二鬼搏斗的过程。 似抓拿到二鬼的短板弱点,他脑中不断思索着,从与二鬼的相遇,二鬼的身形,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将二人甩脱,一甩之力对方退后四五步,三虎子与小龟蛋身形相对悬殊,虽说小龟蛋先是负伤在身,可性命相搏时,小龟蛋不可能相让,人在遇到危险时,疼痛也会锐减,然而三虎子也能将其牵制许久。 他灵光一闪想到“是啦!是力气的强弱,二鬼的身形瘦弱,客观的说他们的身板比墩肉还要瘦弱,那是日日食不果腹造成的衰弱,他们俩体重与气力都不如我。我之所以被他们牵制住,是因为他们手上的武器的缘故,我的武器与他们的无明显优势,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我不得其法,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想通此理,所谓一力降十会,用力扭着三狗哥持刀的手腕,两人相持了一会,果然如江悦所想一样,三狗哥手上的刀在厮扭中掉落。 江悦一脚将刀踢远,余暇之下一眼瞥见三虎子渐渐力有不逮,慢慢处于下风。江悦惊惧之余,设法要从与三狗哥的扭打中摆脱身子。 他双手正与三狗哥双手角力,这全然是流氓架的精髓所在,不斗技而斗蛮力,若是遇到懂些擒拿搏斗技巧的好手,当然是连招架都无法的。但二人均是门外汉,一时也无法奈何得了对方。 江悦情急之下,一头磕撞向三狗哥面门,“啪”三狗哥猝不及防,江悦额头命中他鼻梁。眼、鼻、下阴,可是人体至关要害,一伤不能马上正常恢复反应。 三狗哥受痛手劲一松,江悦反手反抱其腰,如蟒蛇盘箍猎物一样。用力一甩,将三狗哥甩的飞起,如柳絮一般飘起,“嘭”撞到茅屋的梁柱上,顿时将其摔的天旋地转。破败陈旧的茅屋被这么一撞落下无数稻絮,似乎整间房屋都要倒下一般。 拾得空隙,江悦捡起木棍,直奔三虎子与小龟蛋处,大力挥舞木棍朝小龟蛋头上砸落,“啪”木棍应声而断,小龟蛋脑袋迸血,双眼一翻,也不知生死,仰天便倒。 江悦长吁一口气,才站稳身形,三虎子忽而惊呼一声“小!”“心”字还未出口,江悦已被三狗哥一刀劈在其背上。 后背裂开一道长长的血痕,白肉可见,鲜血淋淋,江悦懊悔自己大意。抽尽全身力气,垂死一拼,拧身回拳,命中三狗哥头上太阳穴。之后不醒人事。 第62话《无能的悔恨》 当江悦悠悠睁开朦胧双眼,也不知自己已回到现实还是仍弥留梦里,颇有梦里不知身是客之感。当他还没反应过来,却耳闻一声惊喜的呼唤“娘,娘,大哥哥他醒啦!” 江悦直感有两对目光盯视着自己,这时他才醒悟自己仍在梦里。这梦中梦的感觉还颇为奇特。 只听村妇道“恩公,要喝水吗?”江悦微弱的嗯了一声。村妇忙唤三虎子“虎子,快去端水过来,喂恩公喝了。” “诶,好咧!”急匆匆而去,转眼间,江悦已被人扶起身子喂饮清水,当他起身时,直感后背那痛入骨髓的疼痛,额头涔涔流下豆点大的汗珠。 村妇愧疚道“恩公,家中无物,四周又十室九空,物料匮乏,咱家实在找不着包扎你伤口的事物,万万请你体谅理解。”说着心觉歉疚,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江悦匆忙吞下口中的饮水,慌忙解释道“别,别在意,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对了,那两只畜生呢?”他虽受重伤,心中仍介怀二鬼之事。 毕竟自己最后是遭到偷袭晕倒过去,不过醒来时见一家三口仍安然无恙,想是二鬼已遭天谴。江悦提及此事,村妇忙又拜谢江悦的救命之恩。 三虎子欢喜道“幸好大哥哥你最后将那人一拳撂倒了,大哥哥当真威武呀!”江悦被他这么夸奖自觉羞愧难当,自己当时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胡打胡撞才将三狗哥打倒,要是那一击不中,自己遭殃倒无所谓,可这一家可要遭毒手了,想到此节不免骇然后怕。 江悦问道“两只畜生死了吗?”村妇挪开身子,三虎子指向梁柱,二鬼被麻绳捆绑成肉粽似得,见二鬼似乎只是昏迷不醒,忽想为何不索性将二鬼杀了来的省事。 话倒嘴边便自咽下肚中,心中了然“虽处乱世,却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之辈,绝大部分人们都是善良淳朴的,人性本善这才是人与动物的区别。” 想到这一家子已脱离虎口,心下宽心,村妇柔声道“恩公,你伤重不宜走动,先躺着静养,明日待稍好转,咱们再一同前往南方避难可好?” 江悦心下踟蹰,但想一时半会也不知何时回归现实中,也就答应了下来。他缓缓躺在稻草堆上,不久便兀自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哭天抢地的吵闹声将江悦从熟睡中惊醒。他强忍着全身各处伤痛,坐起身子。 屋内仍点着微弱烛火,见三虎子在被两名身穿甲胄,装备简陋的士兵模样的男子拽拉着要强行拖走。 村妇正撕心裂肺的大哭死死握住三虎子的手,连老人都心急如焚的倒伏在床边嘴中哀求着“求军爷放过我孙儿,求军爷放过我孙儿。”口里呜呜声,口齿已然不清。 三虎子声泪俱下的哭喊着“娘、奶奶,我不要离开你们。”村妇哽咽着苦苦乞求道“求求两位军爷发发慈悲,放过我儿,我夫君和两个犬子都被你们征去打仗了。三人都死于战火当中,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求你们放过他,让我们二老老来有人送终。”她哭的歇斯底里,涕泗俱下。 一位年长的须髯士兵上前一步,伸腿将村妇踹蹬开来。而后盛气凌人的道“我等奉汉王之命天下征兵以围剿项寇,岂容你等无知妇孺坏了大事!” 江悦怒声呵斥“住手!”另一名年轻士兵喝道“大胆,你是何人?胆敢阻挡我们执行军令?” 江悦不由分说,忍着剧痛,已奔去要将三虎子夺回。却被须髯士兵也一脚踹开了去。 他连躲都无法躲开,便被命中,一位长年久经沙场的军人,被血洗礼,哪是江悦这等身手之人能轻易拼斗的。 江悦摔倒在地,身上初已愈合止血的伤口又再次迸裂开来,鲜血顿时又涌渗出来。他艰难开口道“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尚且年幼,上得战场也只是送死!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须髯士兵大喊道“如今用人之际,说不得也只能将就了,他要是死了,那是报效汉王,是无上荣耀!”说着已拖拽着三虎子走出数步。 村妇大急,扑上前去拉着三虎子的手,死也不愿松开。病榻上的老人已惊吓过度昏倒过去。 江悦被踹回茅屋内,正巧手中碰到二鬼掉落的柴刀,万分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抄起柴刀向两名士兵劈来。其实他意图令二名士兵放开三虎子,并无意要伤人。 面对陌生人手持凶器朝自己袭来,任谁都不会去理会有心还是无意。须髯士兵身子一偏已避过江悦的攻击。 他屈掌成拳打在江悦背心,“扑秃”江悦脸面朝地,摔得面孔满是鲜血。三虎子这时抓得空档,扭头朝抓着自己的年轻士兵手上咬去。 年轻士兵吃痛“啊!”的一声怪叫,松开了手。三虎子仓忙中跌跌爬爬地奔道江悦身边,将他扶起,问道“大哥哥,你没事吧?”江悦惨笑道“没事。” 三虎子又匆匆踱回母亲身畔,查看母亲伤势。年轻士兵怒骂道“他妈的,反啦!反啦!” 须髯士兵首先拔刀,其后年轻士兵也拔刀而出,两人手持明晃晃锋利战刀朝江悦等人胁迫,江悦将手中生锈腐钝的柴刀握得紧一紧。 须髯士兵说道“这些刁民公然拒从王命,蓄意伤害军官,这小子拉回军营中想必也是名叛乱分子,极有可能是项寇的党羽。咱们现在一道秉公处理,免去后患,那是为汉王分忧!” 江悦听他们信口雌黄,满嘴胡诌随意就将一堆罪名朝自己和三虎子一家头上扣下。不由怒火中烧,被人冤枉可比被杀了还憋屈。 江悦大声叱道“胡说八道,你们冤枉好人。”村妇与三虎子相拥哭泣,嘴里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已然六神无主之状。 年轻士兵提议道“大哥,咱们除恶务尽,将这些人杀了,这女人还有些姿色,咱们哥俩久居军营,慑于军规条令,都没好好享受享受,不如趁此开开荤?”目露期盼之意,只待须髯士兵一首肯,他便会如狼一般扑了过去。 须髯士兵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做事要干净利落,不可留下手尾,最好是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啦!”他嘴脸显得狡黠。 年轻士兵心急火燎挺刀便上,想要将碍事者先杀了。江悦听二人对话,心火上蹿,只感这二人的凶残比之二鬼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悦怒发冲冠也挺刀直上,口中仍大骂二人畜生芸芸,年轻士兵挽刀上扬轻而易举就将江悦来势汹汹的攻势给拦下,江悦大喝再度劈来,年轻士兵脚下步伐轻佻慢移,如人戏耍猴子一般,还哈哈大笑道“好久未活动筋骨了。”须髯士兵也仰天大笑。 江悦又恼又羞且愤怒,心中越是慌乱行动越是笨拙紊乱。江悦攻了一阵,累的气喘吁吁,因失血过多,脸上毫无血色,视觉也出现错乱。 须髯士兵讥笑道“速速解决了,咱们好快活快活!”年轻士兵应道“好咧!”刀法快如闪电,一刀插入江悦腹中。 “嘭”江悦仰天倒地。全身无力,奄奄一息,耳中传来三虎子和村妇凄厉的叫了一声“奶奶!婆婆!”老人未吱哼一声已被杀害。 又听三虎子一声惨叫,村妇欲哭无泪,张着嘴巴,傻傻呆呆的看着自己孩子被杀。江悦眸子中不断涌出热泪,那是悲痛欲绝的眼泪,那是懊悔自己无能的眼泪。 耳中不断传来两只禽兽宣泄纵情的嚎叫声,江悦临死之际,头无力的侧偏到能望见村妇,那绝望呆滞的眼神,已不知生死。 那个眼神江悦会刻骨铭心的记着,那是代表他无能的回忆。他万念俱灰,没有比感觉到自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还要来得痛苦。 这时一切场景都在不断蜕变,变得模糊,变成了白色,最后变成了黑色。只听这片空间中传来一阵豪迈的朗朗笑声。 这不是霸王还能是谁!他兀自言道“胆小鼠辈,几阵阴风就吓得你快步而逃。无知鼠辈,一个简单的陷阱就将你困住了。无能鼠辈,四名病夫就能让你遍体鳞伤。无力鼠辈,两名庸兵便把你杀了。哈哈哈哈。” 江悦无言反驳,更无力辩驳,他甚至感觉,霸王的痛骂能让其内心好受一些。霸王又道“你的胆量,器量,力量,都远远不足于让我传你衣钵。我知你每次醒来后都服用治愈伤患的灵丹妙药,但这能让你坚持几次?哈哈哈哈。”江悦心中自然清楚。 霸王又言“不得我衣钵,你也只有死路一条,我的梦境会不断纠缠着你,直到你死去的。你好自为之吧。若不想死,尽快悟透那四句话吧!哈哈哈哈。”一阵阵豪气冲天的笑声将江悦从梦中惊醒。耳边又自回荡“勇不足不成器,格不足不成形,气不足不成势,神不足不成霸。” 第63话《忆昔教诲》 再次痛醒已是朝暾上窗,江悦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他面上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像僧人入定一般,实则他内心翻腾如风云雷动十分不是滋味,自责与惭愧之情化作村妇、三虎子、老人的面容,不断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哭诉惨死的冤屈,痛斥江悦的无能。虽然只是一场梦境,真真切切的让江悦感受到仿佛是现实真实的缩影。身体上传来的痛是真实的,心里的痛也是真实的。 他不敢想象若那老人换成了自己阿婆,若三虎子换成了万磊,若村妇换成自己的妈妈,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保护不了珍贵的亲人,宝贵的情感,他不敢再想下去。 无数情感与无数念头交织,江悦忽然涌生一念“我要是能变得更强就好了。”至于如何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却是一筹莫展。 唯独与心情一般的是今日的宁静和压抑的气氛。有别于往常的,到了这个时候墩肉仍未过来催促,蒋寒薇也不吩咐墩肉来督促自己,更是匪夷所思。 他也无心去理会,正当他想起身之际,不出意外全身虽无一丝外伤痕迹,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传来的痛楚,令其苦不堪言,痛得死去活来。 明知枕边就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疗伤灵药“白合苓复丹”,可他着实痛得不能动弹,心想“还是等墩肉过来再求其帮助吧,反正他也有求于我。” 心生依赖,忽然三虎子一家的惨景浮现在他脑海中,旋即他好生自责“从前我从来不依赖别人帮助,如今我接触了修炼界的事情后,反而心生依附之心,就是因为我害怕,胆小,自卑的觉得自己天赋和先天及后天等外在条件都不如人家。” 打小家境贫寒,常被村长儿子胖子城这些家境富裕的孩子讥讽嘲笑,自己身着打扮,虽然事后江悦和万磊总能在拳脚上找回场子,出口晦气。可幼小的心灵不免被打烙上自卑的印子。 如今,年长后的惜金如命与童年时的这番遭遇不无关系。这一切如何逃得过阿婆的法眼,黎馥阕对他说“困苦总是一时的,最要紧的是自己不能放弃尊严,自暴自弃只会让自己越加堕落。不必过多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你问心无愧,善良勤奋,付出过了努力,就没有辜负生命。” 奶奶的话语总是像寒冬中的围脖温暖身心,从那之后,他的确过的比较开心。现在逢遭昏惘的思维罅隙中,兀又想起奶奶的谆谆教诲,心想“是了,我何必自暴自弃,只要努力就好了,管别人有多优秀。三虎子一家的事,我当初已经尽力了,只要不让悲剧重现就好,只好亡羊补牢了。” 相通此节,眼前豁然开朗。转念又在苦思冥想“究竟要如何变强呢?”自己却又真的惘然不知了。他强忍疼痛去过“白合苓复丹”复用,而后静躺等待药效发作。 休养了将近一炷香时间,痛楚锐减,江悦已能下床活动筋骨,他慢步走出房间,客厅静悄悄的,一切电器设备都在关闭状态,想来墩肉一夜也未出房门,忽见厅桌上稳妥妥的放置着一颗白色珠子,江悦甚感眼熟,看得怔怔出神,一时竟是想不起来。此时一把柔美又带着威严与冰冷意味的女子声音在其耳边响起,如人附耳而谈,四周却不见人。 江悦对这声音自是认得,不正是主人蒋寒薇了,原来她运用阈力送音,说道“试炼之珠暂放你处,今日我甚感不适,不宜外出,余下时光便由你做主。” 甫毕,四周又陷入寂静,他心想“蒋小姐身体抱恙,莫非生了急病?”走到其房门前,待要去敲她房门温言相询,手已抬起,正准备敲门,心里犹豫着想“她为人冷酷不喜人扰,还是别旁生枝节找骂了。她们这等奇人异士,应该没那么容易病倒。”于是手又缩回,转身走开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墩肉房门,就要敲门,里头墩肉也道“我不舒服别来烦我。”江悦自讨没趣,本就不佳的心情,内心又有太多事情担忧,也便不理。 走到厅桌前仔细端详起试炼之珠,心中诧异“这珠子美如钻石,竟会自己变幻色彩,当乃奇观。怎么她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由我保管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将珠子珍而重之的将它收纳入怀,妥善保管好。他又怎么会猜想到蒋寒薇昨日的遭遇令其对这颗珠子产生了畏惧。只要看到它就会让蒋寒薇想起那些自己原本可救却又不去救的人们。 之后江悦梳洗完毕,自行下楼胡乱用过早饭,又径而回房,百无聊赖更令人心烦意乱胡思乱想。 他在客厅中来来回回走着,想要修习功诀,可那本《清心经》显然对自己毫无用处。又慢慢踱了一阵。总想找个地方放空思绪,静思己过。明显这酒店房里再安静也少了一种感觉。 他想了一会,脑海中浮现出一间陈旧采光极差的瓦屋,幡然醒悟,是家的感觉。虽说那里比不上酒店的豪华,也没有精心的布置,舒适的家具。就是这么普通的地方却拥有着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魅力。 他想起了那充满回忆的家,他要回去。他毅然决然的回房取过自己行囊对屋内兀自喊了句“我回家一趟,今晚就回。”虽无人应答,可这是他今日感到最愉悦之事。轻带屋门一人踏上了归家的路。 归心似箭的他心情满是喜悦,就像热恋中的恋人,听着悲伤的情歌也能从伤感的词曲中找到快乐和甜蜜。 江悦身轻如燕地走在街上。周围景物飞逝变幻,他一会步行一会乘车,不一会儿便来到花桥村村口,这个时段村民们都各自去忙碌,只有一些年迈古稀的老人才在家颐养。 家乡的空气浑然比城市清新怡人,花儿都比城里的鲜艳芬芳,这不免带了些个人情感在内颇有卖花赞花香的缘故。 江悦心情大好,不一会就到了家门,隔壁宋大爷的房门紧闭,想是外出了。终于来到家中,反而驻足不动,想象着里头过往的欢声笑语,如今已如烟尘,心中失落怅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柴扉,门前的花朵仍在自强不息的开得灿烂,见泥土湿润,估计是宋大爷常来帮忙照料浇水施肥,心中一阵感动。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开了门锁,房门咿呀一声,屋内陈设一成不变,只是那张圆餐桌和其它家具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尘。 久未有人居住,屋内通风欠佳,十分沉闷,他站在门前久久伫立,像树木扎了根一样,眼中噙着泪光。 过了一会,两行泪流淌而下,他一会微笑,一会悲伤,江悦望着空寂的屋子,脑海中浮现着昔日与阿婆相处的种种场景。 不知不觉中站了半日,他忽然粲然一笑,用手拭去泪痕,驾轻就熟的往屋里走去,将后门打开,将屋内窗户打开,取了两条废旧布,去打了一桶清水,看这架势和准备。他竟想将屋里来一番大扫除。 想做便做,他开始动起手来,他将旧布浸湿拧干,先从餐桌抹起。他由上而下一遍抹拭,擦一遍 就将旧布叠换成干净的那面再擦,从不重复。这还是黎馥阕教授他的方法。一边抹拭不禁让其回想起刚搬来后第一年的迎春日他同奶奶一同除尘布新的大扫除。 临近春节,正值隆冬,水温冰冷,刺骨透心,小江悦稚嫩的小手冻的通红,双颊被冻得如熟透的苹果红彤彤的,煞是惹人又怜又爱。 他正踩在凳上垫起脚尖画圈擦抹着桌子,甚是一丝不苟。这时奶奶从里屋出来,见他如此乖巧懂事,又是心疼又是爱怜的握住他通红如冰块似的小手对他道“悦儿真懂事,会替阿婆分忧。” 小江悦感受着阵阵沁心洗髓的暖意如冬日温泉水般汩汩涌上他身心。他撅起小嘴道“我是大人,当然要帮阿婆做事。”说着又在胡乱一通的擦抹着桌子。 黎馥阕噗嗤一笑,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小傻瓜,用巧事半功倍,用莽事倍功半。别总是莽莽撞撞的,做事要多用你的小脑瓜子想清楚再做,世事洞明皆学问。” 小江悦转过头,睁着疑惑的大眼不解的望着奶奶,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黎馥阕见其惹人欢喜,亲昵着在其脸蛋上亲了一口,小江悦难为情的转过了头。 黎馥阕唤道“来,阿婆教你如何擦桌子。”她手把手亲身教导,神态慈和。桌椅果真擦拭的油光滑亮的,小江悦拍手叫好,神情孺慕的望着奶奶。 他夺过奶奶手中的抹步,兴致冲冲的东施效颦,可完成后,效果不尽如人意,他嘟着小嘴神情沮丧不解。 黎馥阕笑道“小傻瓜,从哪里失败从哪里爬起来。”小江悦满脸委屈,眼神中满是幽怨,低声道“人家学不会。” 黎馥阕用指头轻轻刮了刮他鼻尖,温言道“悦儿,人一生下来,便是什么都不会的,所以我们才要在生活中不断学习进步。人固然有天资天赋之别,只要通过努力和坚持不懈的学习,总是会成功的。要记住上天是不会辜负付出过心血的人,它一定会通过某些事物来回报给你礼物。” 小江悦似懂非懂,听到礼物二字,令他欢天喜地的叫嚷道“太好了有礼物。”他一脸纯真的认真问道“阿婆,那我认真,上天几时会给我礼物呀?” 黎馥阕笑道“很快就会有的。”小江悦重重的点了点头,恳求奶奶再次教他。 第64话《江湖事,江湖了,非死难公断》 江悦神游物外,手头上仍干着活儿,嘴里喃喃自语“从哪里失败从哪里爬起来?从哪里失败从哪里爬起来?不懂就学?不懂就学?”江悦忽而一拍桌子,脸上显得异常兴奋,犹如鱼儿得水,一时活跃了过来。 他心情愉悦,今日积郁的心情如阴霾遇朝阳和清风,一扫而空,还得一片晴朗天空。手上的活计干的飞快,他上跳下窜,花了一个多小时,竟就将几十平米的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用手抹了一下家具边角,检验自己的劳动成果,感觉到已经毫无灰尘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长木凳上休息。 环顾四周感觉空荡荡的陋室里虽然干净,却少了往日的生气。江悦心想“一个家怎么能少了主人照看呢?”他回到里屋翻箱倒柜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张阿婆罕有的照片。匆匆忙忙跑回城里挑了一家门面装修较好的照相馆,将相片放大裱框,看着手中显得精神矍铄的照片,江悦心中欣慰。 这么一番奔波,天色已近黄昏,他回来时,邻居宋大爷屋里仍门户紧闭未开灯,想来是去了城里看望自己的孙儿不归。 江悦回到自己家中,将奶奶的照片寻了屋中一块较明显的位置挂好,在下方摆了一张长桌,放置六个杯子,三杯倒上清茶,三杯倒上白酒,摆放黎馥阙的灵位。中间在置放一个香炉,上了三柱清香。 他怔怔的看着阿婆的照片,心中默祝“阿婆,我一定会将你复活的,不管谁都无法阻拦我取得万灵至欲。” 他喃喃道“阿婆,时候不早了,我答应了蒋小姐她们晚上一定回去。我就先走了,孙子不孝,或许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望您了。”说完跪地重重的叩了三记响头,毅然转身而去,离去的心情是惆怅的。 世人如浮萍,不过听天由命?我不愿漂泊,可安稳却不能由我。少年追梦离桑梓,归乡已是华发人。 出来大门天色已昏鸦,江悦将大门锁好,望着一扇大门呆立了良久方才离去。农作的人们也早早归家,村里的小路上唯有江悦一人行走着。今日花桥村的景色与他心境一般,寂落萧索,然而等到黎明又是充满生机活力的开始。夕阳渐沉,湮没了他的身影。 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是夜间十点来钟。屋里鸦雀无声,他也无意打扰蒋寒薇与墩肉,一个悄悄溜回了房间。 而在花桥村,这日夜里下弦月弯弯如一银钩挂着,出自造物主之手的一帧佳画。清风徐徐吹来,农田里的蔬菜瓜果稻子像最虔诚的信徒,感谢着大地上苍赐予它们生命,地球无愧于母亲之名。 天际上云层飘动,让整片大地看似层次分明的拿铁咖啡,在田埂上有一个身影正如鬼魅一般忽隐忽现,他笔直朝花桥村村户居住的地方而去,不管前方有没有庄稼农作,他也横冲直撞,毫无顾忌,若在白天,他这一举止定然被农户厉声喝止,但在深更半夜,又有何人会出现在荒郊野外,除非是那些游离的魑魅魍魉吧? 奇怪的是,他虽然径直而来,他脚上踩在蔬菜瓜果上,竟也没有毁坏农作物。他如履平地一般,行动快似电闪雷鸣。 他来到一间房舍前,这间房屋大门紧锁,里头漆黑一片,想来是无人居住,再看门前种的那株紫色海棠花和一株株花卉,俨然就是江悦家门前。 这人在门前伫立良久,这时暗淡柔弱的月色如小河流水般落下,这人身披一件灰色斗篷罩着全身,他将帽子拉下,流露出一种沧桑的气息。 男人年逾不惑,一脸胡渣,眼角微微下垂,眼睑半闭,看似无精打采显得落魄失意。双眸子中又饱含坚不可摧的刚毅与睿智的深邃。 若是善于鉴貌辨色之人见了他,定然会猜出这是一位颇有故事的男子。此时他眉宇间在瞬息中展露出疑惑与忧虑。他想“历经数年和波折总算找到你了,可里头没人?莫非她又卜筮出我的到来?” 猝然间他右边半闭的眼睑跳了一下,他双拳紧握,心中惴惴不安,一迈步进了屋内,他乃是穿墙透壁而来。 屋内漆黑如墨,他环顾四周,黑暗并不能妨碍他的行动,他目中所见和白昼一般无二,他来去如风,只一个刹那已将这间不大不小的陈旧瓦屋探索了数遍,他又回转到客厅手中轻抚着餐桌。 他思忖着“屋子干净,似乎有人居住,衣物细软也收拾的妥妥帖帖,不曾带走,她当真如此铁石心肠吗?” 他侧头一看,这一眼令其震惊且难以置信,饶是他拥有一身惊天艺业之人,也顿时站立不住,瘫软跌坐在长木凳上,久久不能自省。 他目光紧锁在那今日江悦才刚刚架设好的神龛灵位上。他正看着黎馥阙的遗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他蓦然喃喃自语“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他叨叨絮絮了这句话数遍,语气落寞怅然,神色失魂落魄,那对发光的双眸失去了光彩。 他又喃喃道“你突然消失这么多年,你们还是怪我,你们都还是在怪我,我当时说的可都是气话啊!你们应该了解我才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始终不肯原谅我?”他低沉着嗓子语气中隐带着呜咽声。 他又接对着四周呢喃道“我知道错了,你给我出来啊!老太婆,你出来见我啊!老太婆!我其实早该料到的,你们这些年来一直杳无音讯,今日却被我卜出藏身之所,可是,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老太婆你出来狠狠教训我呀!,你不是常说我最顽劣不驯最不听话吗?你不是训斥我死性不改吗?你出来打我啊!我这次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他缓缓走到黎馥阙的遗相前,抱在怀里欲哭无泪。在这世上伤心而不流泪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早已将泪水哭干的,另一种是心早已死去的。 他又一瞬间闪身出屋,怀中依旧紧抱着黎馥阙的遗照,天边微弱的月光被稠密的乌云所遮笼,如盖上了厚厚的一层被褥。 他内心压抑无处宣泄,骤然间他仰头一声长啸,像积郁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说也奇怪,他这一声啸音竟然无声无息,四野依旧并无异状。 漆黑覆罩的大地上忽然透下一缕光华。顺着光华抬头遥望,只见天际上出现偌大的一个窟窿,洞穿大气层,周边云层都被波及出现如地震云一般的涟漪波层,当夜的航班因此全部受到了影响。 这男人的一啸之力竟有逆鬼神之威能,当真骇人,过了许久,他情绪稍稍平伏些许,他对着黎馥阙的遗照问道“老太婆,你告诉我,是何人将你杀害的,不管他是天帝还是地藏王,我上九阍直捣阊阖,掘地十八层毁他大愿悯世塔,也要将他手刃,以他之血来祭奠你的亡灵。”一股杀气以他跪伏之地为垓心散射开来,所过之处,登时令虫兽噤若寒蝉,死寂一片。 片晌他想到“老头婆她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她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和提示来揭示杀害她之人的身份或长相。”他双眸又重焕光彩。 他急不可耐的回到屋里,他想“老太婆为免线索遭人破坏,必定用阵法将其隐藏起来。”立思即动,他右脚往地下一踏,地面上涌现蔚蓝色的奇异符文与一些花卉勾绘而成的图案。 霎时整间屋子被映照得美轮美奂,他低沉一声叱喝“阴阳万解”此招既不属于道技也不属于武技,乃曰阵技。 他双掌成爪,左爪上忽现玄黑色光球,右爪上忽现纯白色光球,两颗光球色泽纯粹,十分夺目。他将两颗一黑一白光球往地面的图案上掷去。 登时,地面上出现无数个重叠的阴阳鱼图案,如鱼得水,阴阳分离。一重一重分离,宛若绽放的花朵。 阴阳花朵颇有律动地缓缓上升从中出现无数光华飞跃而出,如蝴蝶如萤火虫一般在空中飘舞。布满整间屋子。 过的片刻,那些跃动地光华全汇聚到一面墙上,忽然从墙上凝炼出一位女子的虚影,这影子渐渐凝实,正是黎馥阕。 她神情复杂,有欢喜慈爱也有埋怨恚恨含内。男子“扑通”跪倒在地,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令旁人见了心中都为之一紧。 男子如鲠在喉,竟是吐露不出半句话来,两人沉默良久,黎馥阕首先打破沉寂,她强自淡然道“真不愿有这一天,时间不多,你我长话短说,这是我阈力所凝炼而成的化身,你自然明白,你的疑问我也回答不了。我早料到你迟早会寻到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姜家既已覆灭,你也别再执着于门主之位了,你戾气,嗔欲太重,非领袖之才,你需得明白我们的心思,若你仍旧执迷不悟,将来必有灾祸。”男子默然不语。 黎馥阕续道“如今三界将面临一场浩劫,我的死也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与他人无关,你万万不可妄图为我们复仇而牵涉其中,你可逃往阕族族地避难,看在我的薄面上,他们应该会收留你的。谨记,千万不可牵连其中,这次浩劫非同小可,以我的境界也卜筮不出一二,仅知粗略,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争强好胜之心太重,希望这些年的磨砺能让你有所收敛和觉悟,切记,不要为我报仇而惹是生非!” 说着阈力身影愈发暗淡直至消失。男子来不及留住,想抱住黎馥阕双腿,谁知扑了个空,他由此至终未发一语,心中有无数心事未倾诉,就与至亲诀别。周围光华与图纹也瞬间消散,独留一位断肠人与空寂漆黑的旧屋。 男子跪坐在地上不发一语将近半个时辰,忽然他仰天大笑,笑声中饱含悲楚和落拓之情。 他道“老太婆,要我姜桀游做一辈子缩头乌龟,求人收留,那我情愿引刀自戮。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那是倾一江黄河之水也洗清不了的。当初你们就是太也怕事,若听我建议将力量据为己有,在凭老爷子独步天下的手段,这三界我们有何人可俱?可你们偏不听,你们偏不肯听啊!你们以为躲起来就能独善其身吗?咄,你们那是痴心妄想,江湖事,江湖了,非死难公断。”他连连大笑,出了瓦屋,隐没在这方天地间。 第65话《自我考验》 与此同时,江悦在自己房内,他自然不会知有一位拥有通天彻地本领且与他关系密切的人在寻他,否则以他一心求道的性子,不管如何都先行了三拜九叩之礼拜师学艺了。 江悦这时已下定决心,将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锻炼,他坐在床侧细数着“白合苓复丹”还剩几颗,这丹药可关系着他未来的修炼计划。 “一、二、三”他倾耳摇了摇药瓶,又将瓶口倒置,颠了两颠,甚至还单眼瞧瓶内是否有沧海遗珠,俱大失所望。 他嘟囔道“只剩三颗吗?那得慎重使用了。”他如之前一般将丹药备放在枕边,他今日也着实忙活的有些疲倦,和衣而眠,不过半晌已梦周公。 不久,他被一阵辛辣刺鼻的气味呛醒,他急忙跳坐而起,口中大咳不止,眼中泛泪,定睛看向四周,见自己置身在一间房内,周围有几滩血泊,有数具尸体。 他见浓烟四起,知自己在火场当中,生死就在顷刻,他不由破口大斥晦气,他知霸王能监视梦境中的一切,他只好暗暗在心中将霸王咒骂了数遍方才解恨。 他情知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他慌不择路,可四下浓烟弥漫,前找不到出路,后找不到退路,视野又被浓烟所阻。 火势越烧越凶,他连闯几扇房门,都不是出路。忽闻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从远处传来,哭声很是悲惨,他想“竟有人与我一同被困。”同是天涯沦落人,江悦自不免生起兔死狐悲之感,他循声辨路。 可这府邸甚大,乍时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房子又为土木结构,只听梁柱被烧得噼里啪啦响,更有木梁被烧断而轰然倒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江悦心想,若不及早出去,自己不被烧死,也被砸死了。 时间越紧迫,这更添他救人之艰难,他仁心一发已不可收。他来到一扇门前,隐约哭声从里头传来,他不假思索,推门就入。 猝然火势迎风便涨,“哄”江悦措不及防,眉毛发丝被烧,一股烧焦毛发的气味。他一闪避坐倒在地,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毛发烧着的嗤嗤声,他急忙用手往头顶胡乱拍去,以扑熄这“灭顶之灾” 险些成了火烧烤鸭。他胡乱拍了一阵,确定没烧着了,才向屋里头大喊“有人吗?我来救你了。” 又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房里烈火熊熊燃烧,顷刻间许多物件已被烧成灰烬,热气往外头扑来,几窜火焰如蛇信子朝外吐露一般。 江悦连连向后避退,同时也为未能将人救出而心生愧疚。正当他满怀不安之际,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声又再传来。江悦又惊又喜,可又疑惑这哭声的出处? 他暗暗盘思“莫非这哭声源自屋后?”危机四伏下哪里容他余暇思虑?当务之急是寻找去救人的路和逃出生天,他匆忙寻找起来,四处浓烟漫布,他如盲人摸象,寻了一阵,毫无结果。 他四处躲避热浪和烈火袭身,峰回路转,忽见一条廊道被几根木梁堵住去路,木梁上烈焰燎起。 江悦心道“难怪一直找不到路,可现下被堵,如何过得去?”在一筹莫展时,一根木梁被烧断坍塌下来。 这时他正筹思,出神之际,忽遇意外,幸而他反应敏捷随即察觉,说时迟,那时快,梁木朝他身处倒下,他拔足便朝被堵廊道奔将而去。 前方廊道被木梁堵成“二”字形,所不同的只是东倒西歪的斜岔着,江悦缩身跨跃而过,身体与火焰亲昵了一番,只听身后“哄”一声动静巨大,尘埃纷起。 江悦险而又险的跃了过来,他跌坐在地,心中起伏不定,觉得头顶后背刺痛,胯下更是火辣辣的,自知险成了火烤鹌鹑蛋了。 他神弦微弛,看向四周,发现此处比方才置身处宽敞了许多,四周有几棵矮梨树,可都被烘烤干枯了,再瞧去,见有许多晾晒衣物之用的架子,想来此处是整座府邸集中洗涤衣物细软之处。 在架子侧有一口深井,这一瞧让江悦脱口喊道“不可。”原来井边有一老翁体貌的男人,背对的一只脚跨进井口处了,显然是要自寻短见。 他哭得凄厉,让人乍听之下觉得有什么巨大冤屈。江悦便知那哭声是此人传来,救人性命刻不容缓,他明白要救自戕之人,不可大呼小叫以免刺激对方情绪,他奔跑如风仍旧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产生动静。 “呼”江悦已奔道老翁近侧,一手揽住老翁腰际,加之他疾冲而来,其势又猛又快,老翁被抱了下来。两人同时摔倒在地,老翁正哭的凄惨冷不防被人救下,他吱吱呜呜道“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老爷,我对不住你啊!都怪我,都怪我!”说着伸拳重重捶向自己胸口,江悦在侧听得“嘣嘣”声响,老翁捶胸顿足,江悦见他苍老,怕他就这么打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更是难辞其咎了。 他好言抚劝“老人家,是有什么冤屈要逼的你自寻短见啊?你不妨与我说说,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就赛诸葛亮了。”老翁停止抽咽声,问道“你能救出我老爷吗?” 江悦一听正思虑间,老翁见他迟疑,怕他不肯,又哭喊起来“啊!老爷,让老奴以死谢你恩德吧!我的罪孽只能下辈子偿还给老爷你了。”说着要挣脱江悦手臂的束缚一头撞向井边。 江悦忙伸手拉住,脱口就道“老人家,我帮你救出你家老爷就是。”江悦安静下来后,也无后悔之感,毕竟老翁的以死殉忠的情操让其感动。 老翁安静些许,人也萎顿下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江悦,不知是何打算。其实以老翁的性子和护主心切,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早就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去救人了。奈何现在年老体衰,有心无力,人不可不服老。 江悦向四周望去,此地空旷,火势一时半刻是蔓延不到这里。同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一样的道理,逃命总是越早越好。 江悦道“老人家,咱们先离开这里再商榷救人之事可好?”老翁哑然点头,江悦见他已放弃轻生的念头,又道“那你带路,我们一起逃出去。” 老翁凄然道“整座府邸被人纵火,生路被火势阻截,围墙又高约二丈,用铁荆棘围着我们根本逃不出去。”江悦乍听下,先是一阵慌张又不知所措,思虑片刻后又道“横竖都是个死,我可不愿坐着等死,老人家,你带路,我去准备一些逃生用品。” 老翁见其不愿放弃,在他心里已想两人俱是待死之人,也不愿忤他意思,道了声“好”就怏怏坐起。 江悦先走到井口边,见另侧有四只木桶,有一只木桶上系有长索,他依次打了四通清水上来,当他从水面的晃荡倒影中瞧见自己脑上青丝已被烧得枯焦卷曲,见着自己这副滑稽狼狈的模样,心中又好笑又是懊恼。 形势火烧眉毛之下,也无闲多想,他进了几间还未被火势波及的卧室,找出两床被褥,撕了一条衣服成两块布条。 回到井边老翁双眼呆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明所以,江悦将被褥和布条弄湿,又提起一桶井水当头浇下,全身湿漉漉的对老翁道“老人家,快来,照做就是。” 老翁仍旧死气沉沉,了无生趣。江悦见了暗生怒火,敬其老迈,不敢出言不逊。只道“你不想救你家主人了吗?”老翁听闻双眼突放精光,旋即又暗淡失色,不住摇了摇头。 江悦见其无动于衷,又气又怒,心想“这人竟是模棱两可,虎头蛇尾的人,算我走眼了,救人救到底,算了。”口是心非的道“老人家,对不起,得罪了。”提起一桶水,径向老翁而去,到了身边毫不心慈手软,一桶盖下,水花四溅,老翁全身打了个激灵。 江悦将他搀扶起身,将湿布条替老人系在脸上,对他精简的说了其用途。老翁听完忽又焕发生机,睁大眼凝视江悦,不住点头。像在示意,听你差遣。江悦被一老爷子用切盼的目光注视着,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自己也将湿布条系在脸上,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江悦拎起被打湿的被褥觉得入手甚重,便唤老翁过来帮忙一道将被褥拧去一部分水。 老翁随传随到,与先前完全判若两人,简直是到了惟命是从的地步,江悦甚感疑惑,但对老人的厌恶感已消失。 两人将减轻后的被褥盖在身上,江悦道“老人家,请带路。”老翁道“好的。”语气充沛略带欢愉。 老翁一马当先冲在前头领路,一出这空旷院落,四下被烈火团团围住,所谓火海也不过如是吧?老翁用被褥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左拐右转的穿廊过道,江悦紧随其后,四处烈火灼灼,江悦这身准备还是起了重要作用,在这烈焰下,如此高温,不被烧死,也被熏死和烘烤熟了,两人行了将近一顿饭功夫,跨过重重险境,来到大门前,可门户紧闭,江悦上前试图推开,门只晃了几晃,显然是被人从外头反锁了。 他退后几步,用力向前撞去,“嘭,嘭”门框与合页被撞的掉落下细屑,仍是矗立在那纹丝不动。 江悦全身骨架却撞得几乎快散架一般,他不由摇了摇头,老翁见状,以为他束手无策,绝望的软坐在地。 第66话《钻出火海》 院中火势愈烧愈烈,许多树木都被烘烤的自燃起来,形势迫在眉睫。险情迫在眉睫,江悦在周围察看着,快速跑到一根有成人大腿粗细的断梁前,木梁上兀自还有火焰在燃烧。江悦从身上取下湿被褥,用劲将火扑熄,费了盏茶时间才将火扑灭。 他从未烧着的一端将木梁抱起,一段一丈来长的木梁被他踉踉跄跄地抱到大门前,老翁仍沮丧的坐在地上。江悦呼了声道“老人家麻烦过来帮忙!” 木梁甚是沉重,加之四周酷热难当,他汗水滴滴落下,老翁见他搬来一段木梁满头雾水,江悦吃力的咬紧牙关再次喊道“快!一起用木梁将门撞开。” 老翁这才会意,急忙起身过来协助。二人分站一左一右,齐声倒数“三、二、一”“嘭”朱漆大门也只较先前江悦用身体去撞的效果稍微好些。 二人又连续撞了数次,也只是将门撞开一寸宽小缝,只见一条两指粗细的铁链子,将两扇门扉紧紧相连。 二人再撞了数次,老翁已累的气喘如牛,再也抬不动木梁了,江悦见状,也不忍心责怪他,毕竟连自己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年也感觉到疲累。 老翁断断续续道“撞不开的,白费力气,门是用上好楠木制成,铁链子又这般粗实,我们出不去的,出不去的。” 情绪如感冒一般会相互传染,尤以负面情绪犹胜,常言道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人性总偏向恶性。幸而江悦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心志已坚毅许多,岂会被人轻易动摇。 滔天的火势不容许他歇息,他将老翁背起,老翁讶异道“公子这要去哪?”江悦道“当然是逃命啊!你老爷的性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要赎罪,也要将他救出后,当面向其赔罪。”老翁愧疚的道“公子说的是。”江悦道“你指路,再找出口。” 在老翁的指引下,江悦背负着他又寻了两三道门,可不是没锁死,就是人为地将门从外堵上,江悦连连感受老翁从背后传来的叹息绝望声,不由内心越加烦躁。 最终他们来到老翁口中所述,全府邸内未到来的最后一扇门,这也意味着这是他们出去的唯一希望。 不出意料之外,这扇八尺宽的木门也是紧闭着,门前还被人故意生起了火堆,老翁早已失去信心,被江悦放在地上后,便萎靡不振的垂头丧气了。 江悦见火堆上是一些炭火和木柴为燃料,再看向已被烧着的屋子。江悦仅剩的湿被褥铺在火堆上,他踏上湿被褥,避免被火烧伤。 他近到门前,用力撞了几下木门,果不其然,也是被反锁在外。又听老翁自言自语的唉声叹气。当下自己也被有所影响,退回原地,怔怔出神。 可有一把声音却在说着“你还想像从前一样没用吗?”江悦忽觉自惭形秽,这才强自振作起来。他向四周观察着,向老翁道“老人家,还有其它出路吗?” 老翁兀自摇着头,哀伤道“没有了,没有了。”江悦思虑了一会,问道“这里是后厨吧?”老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的?这都快烧成灰烬了,你还看得出来?” 江悦没有回答他。转而看向高约一丈的高墙,心想“这高度,明显是爬不上了。”也别指望翻墙而出。 他转身思忖着,忽看到墙脚下有一间高约四尺的小屋,江悦粗看便知道不是人住的,便问老翁道“你们府邸有养家犬吗?”老翁道“公子明察,像我家老爷这等富贾都会养些犬只用于看家护卫。” 闻言,江悦匆匆在墙脚的杂草中翻找着什么。他连翻带拔,将杂草清理干净。如他设想一般,出现了一个方圆两尺左右的窟窿。 江悦大喜过望,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欢呼道“老人家,快来看,我们可以出去了。” 老翁闻言难以置信的失声道“当真?”江悦扭过头,乐呵呵的道“千真万确。”老翁兴奋的待要站起,却又无力的坐倒。江悦赶紧过去搀扶他过来。两人站在洞前,老翁喜悦的难以言表,老泪纵横的哭哭啼啼。 江悦忙道“先别高兴过早,这狗洞太小,虽然我们身形不胖,现在要钻过去,还是有些吃紧的。” 老翁六神无主的道“那该如何是好,请公子你出个主意,老奴照办就是。”江悦见这墙体早已年久失修,上面长满青苔,江悦蹲下身子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朝土墙上捏了一下,将一块土块掰了下来。他心旌喜悦,想道“太好了,天助我也。” 和老翁找来两根木棒将原先的窟窿下刨上戳的掏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人身进出的洞口。事出特殊,江悦也没什么忌讳顾虑的,事急从权钻狗洞便钻吧。他让老翁先行,自己随后。 二人钻出来后,重获新生,都倍感喜悦难禁。老翁更是跪在地上拜谢了苍天大地四方神明,而后又向江悦跪拜道“多谢公子相救。”江悦看他朝自己跪拜,那可是折煞自己的,忙错了个身位,自己也下跪着。 两人相跪而视,老翁大惊失色道“公子不可,老奴又如何受得起你一拜,请你快快起来。”江悦也道“你起来,我就起来,而且当务之急,还是先远离这座府邸好。我怕那些歹人还会回来查看一番。” 老翁也觉有理,也不矫情,率先起身,领着江悦辗转来到一处破屋里,江悦初时还警觉的四周察看有无可疑人。 老翁道“公子不必紧张,此处绝对不会有人来的。”江悦看老翁神情笃定,这才放心。老翁又道“此处是老爷家的农林产业,由于战乱荒废好久了,不会有人来的。” 江悦这才问道“老人家,你家老爷是出了何事?”老翁一听老爷二字,又不禁哭了起来,哽咽的道“都怪我不好。”于是将前因后果详细道于江悦听。 原来老翁名唤何永,从小便卖身为奴进了这卞家当奴仆,由于他听话吃苦耐劳,深得前任老爷的看重,命他陪伴在如今的老爷身边。是看着少爷变成老爷的资历老道的奴仆了。 老翁何永一生无妻无儿,也无特别兴趣爱好,为人中中肯肯很得老爷看重。可是人总有一些癖好,他平时爱贪酌几杯,其实若不酗酒,也不伤大雅。 何永有一位酒友,两人常闲来无事就相约共饮几杯。这酒劲上头胡吹海吹也是常有之事,有时夸奖人品,有时不免道些江湖轶事别人家长里短之事。 常言道祸从口出,有次酒友与老翁又在一起畅饮,酒友一时兴起,谈起道“本镇这家底丰厚该要数马老爷手执牛耳,名列头筹了。”说着翘起拇指,似别人家钱财多寡与他有相关联系一般,甚是得意。 何永对自家老爷那是由衷信服,推崇备至的,听人大夸特夸别人。心中很不服气,便道“这马老爷的确是富甲一方挺有斤两,那是我们家老爷为人低调,若是他将祖传的宝贝拿出来,那就是汉王拿十座城池也换不来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起初酒友自然有些怀疑。何永也想就此闭口,住口不言了。奈何有心人算无心人,处处难设防。 酒友千方百计又是激将法又是套话地问。人若清醒尚还能提防一二,可酒后乱性,这性可是指品性。莫怪乎人常道“酒品乃人品。” 老翁不受言语相激,渐渐将话语透露出来。相传卞和献玉,当时无人识得,被误以欺君,以致双足被斩。而那宝玉就是人们口口传颂的和氏璧了。 而这卞家祖上相传是卞和之后。这一山产二玉璞也是常有之事。何永口中所言的传家宝便是谣传卞和同脉源一同开采而出的另一块宝玉。 江悦问道“老人家,那这宝玉当真是有吗?”何永伤心欲绝的摇了摇头道“我是听老爷说过,也从未见过。”江悦又道“后来呢?” 何永续道“这次胡诌之事,我自然不挂在心上,过得几天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谁想,那厮,真是狗叼去了良心,枉费我与他称兄道弟。他竟召集村里的一些闲勇和难民,伙同他们一同将卞府给端了,他欺骗我开了大门,然后里应外合冲进府里,他不杀我是因为不忍心动手。 他们烧杀抢掠,杀人不眨眼,但一时找不到那价值连城的宝玉,就把老爷给劫去了。” 江悦叹了口气道“那他们把你老爷劫去哪里了?你现在出来了,可以去报官啊!”何永哀怜着道“没用的,兵荒马乱,哪里来的官去管事。我猜测他们将老爷劫到镇上祠堂里了。” 江悦点了点头道“我有言在先,你家老爷若是一位为富不仁的富甲商绅,我与你就此别过。”他说的刀切斧砍一般,不容老人狡辩。 何永道“公子大可放心,老爷那是大好人,他时常赠医施粥,福泽桑梓,这次掳走他的难民,有许多还有曾经得他馈赠帮助之人。你说他这种好人受此厄运,那不是寒了人心吗?” 江悦将信将疑,何永补充道“公子若还不信,老奴以这条老命担保,所是我有半句假话,欺骗公子,叫上天令我不得好死,若你还是不信,将老爷救出后,我以死谢你恩德。” 江悦这才全信,忙道“老人家严重,我只是要你一句承诺就够了。咱们得从长计议如何救出你家老爷。” 第67话《夜探祠堂》 这时天已近暮沉,两人饥肠辘辘,陋室空居找不到食物,何永拿不出食物酬谢救命恩人,深感愧仄,何永找了些野菜,江悦吃了顿觉苦涩难咽,不忍当面拂别人脸面,硬咽了。 两人用过晚餐,开始商量如何营救卞老爷。江悦道“老人家,那宝玉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要不咱们取出去换回你家老爷性命就可。” 何永又羞愧大哭起来,脸上的皱纹越深,他道“我也从未看老爷拿出来过,他们在府里搜不出来,老爷便说那宝玉在他一位兄长家存放,所以他们才留下老爷性命以宝玉相赎。” 江悦见何永这半日间头发已白了许多,只在心里想道“就因为你酒后失言,累自己主人一家惨遭横祸,真是多言招悔。” 江悦又道“那我们便去找你主人家兄长过来,拿宝玉将他赎回岂不是好,钱财乃身外之物,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何永吱吱呜呜的道“可是……可是,老爷是嫡传之子,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从未听说他有位什么兄长和远房兄长的。我猜那或许是老爷临时想出的拖延之计。” 江悦诧异道“当真?”何永颔首示意。江悦也觉得有理“只要那些歹徒一时得不到宝玉,一时就不会将自己杀害。” 江悦说道“你家主人暂时不会有事,他们在得不到宝玉前是不会杀他的。” 江悦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二人都沉默以对。江悦良久才道“今夜咱们一道去夜探虚实,查探你家主人的藏身之所,好为营救作打算。”两人稍作休息,静待夜色暮沉。 时光在流转,可江悦只感一晃即逝,何永直感时光难熬。好不容易等到伸手不见五指了,他急促摇醒身旁的江悦,焦急得道“公子该行动了吧?” 江悦也俱是闭目养神,他知何永心神煎熬,这熬过一秒就如过得一年一般。两人也无需做什么准备,江悦道“老人家,带路吧!”何永领命,二人摸黑前行。 此时丑时时分,一天中最黑之时,也是人最容易困乏之时,今日正值十六,有道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何永的带领下,两人先进了镇甸内,穿巷过街,街上人迹罕见,连虫豸蛙鸣都皆罕迹。 两人行到篱笆和几棵大树下,江悦拉住何永手,两人一同躲在篱笆丛中,何永疑惑的细声道“公子再穿过几条小巷就能到祠堂了,为什么要躲将起来?” 江悦附耳道“这街上太过安静,我想请教一事?”何永道“公子请说。”江悦道“这街上平日里就如此寂静无人吗?” 何永道“若是当年未发生战乱时,这几条街俱是灯红柳绿,人声鼎沸,直至寅时才渐渐散去。后来战争爆发后,许多人被迫流离失所,繁华不再,抢盗之事时有发生,渐渐人也就少了。” 江悦又道“那曾少得连人都不见吗?”何永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哎呦,幸好公子提醒,今日真是静的有些蹊跷了。记得上次,我还在这时分来此处打酒弄些下酒菜。但罕无人迹还真不曾见,公子不提,我当真坏了事情了。” 就在这时,有两人从远处走来。江悦率先发现,用手捂住了何永的嘴,示意他不可作声。 走来其中一人道“别走远了,在这尿了便行了。”另一人道“就在那篱笆丛上尿吧,也好施些人肥。”此言一出,两人皆哈哈大笑。 他们行到篱笆便,相距江悦二人只逾数尺,江悦模糊的看到二人解着裤带,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两人捂着口鼻。 只听一人道“你说卞家老爷他的兄长几时会来赎他?”另一人道“哎,不知,你觉不觉,咱们这么做有些伤尽天良,要知,卞老爷是本镇出了名的善人,咱们都受过他的馈赠和帮助。这么做以后会不会有报应?” 前一人道“管他呢!烽烟四起,宁叫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自己能活就行。”另一人道“说的也是,不知咱们这次能分多少银子?” 前一人道“相传那和氏璧被作为传国玉玺乃国之重器,更有传言得其者得天下的寓意,而与这宝玉乃一脉之源,自是非同小可的。若汉王与霸王得到消息了,必定争破头来与我们交换,到时莫说十座城池,就是二十座,三十座都非痴人说梦。到那时荣华富贵,美酒佳肴,绫罗绸缎,美女在怀更是享之不尽。”这人妙想天开到得意处,不禁畅快淫笑数声,另一人也受感染哈哈大笑。两人尿完打了两颤提裤走开了。 江悦紧盯二人离去的身影,心想“两个短命鬼,素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没那么大的头就别想戴那么大的帽,不然是会遭来杀身之祸的。” 待二人身影消失,江悦悄然道“老人家,听他们的对话,你家主人还安全,他们走去的方向是不是祠堂所在?” 何永道“是的,我们猜测的没错,老爷定是被劫持到那里!我们赶紧去救人吧。我怕迟了……迟了,老爷……老爷会被……。”他忽而又抽泣起来。 他身已冲出篱笆丛,被江悦急忙拉住,低声喝道“老人家且慢,我有一计,与你详说,你看行否?”何永顿觉自己莽撞,羞愧难当,缩身回里,静听妙计。 江悦道“救人之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和你说过,他们一天不得到宝玉,就不会伤害你主人性命,拖个几日并无大碍,反而能耗了他们耐心,现在咱们在暗,他们在明,完全能以静制动,今日咱们先去探个地形环境,摸清歹徒人数,过得几日,我乔装打扮伪装成你家老爷兄长,假意拿宝玉来赎他,届时,我设法将他们引来追我,你就趁机去营救你家老爷,救到之后头也不回的逃命便是。我想既然连你都没见过什么老爷的兄长,莫是别人了。” 何永神情关切道“公子这太过危险,你无法脱身,要知他们早就丧心病狂,会把你五马分尸的。” 江悦笑道“胡说,山人自有妙计,我定然有方法逃走。”可内心兀自揣揣不安,心想“走一步见一步吧,或许我能逃掉呢?”自己心中没什么把握。 随后江悦吩咐一些细节,何永也不言好坏,听得只点头。两人从篱笆丛出来,在何永的带领下,渐渐接近祠堂。 未到近处已听人声,远远眺望到有些许亮光。江悦与何永躲在一侧墙角探头斜目窥视。见祠堂前三五成群围坐在篝火旁有喝酒划拳大吹法螺的,有些困顿席地而眠的。 他们粗略数了一下人数,估摸有十七八人在门外把守。虽是一些乌合之众,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江悦还是懂的。 两人将身子缩回,江悦小声嘀咕道“我猜你家老爷定是被他们关在里头严加看管。”何永赞同道“嗯,八九不离十了,现在我们该如何办好?” 江悦沉思片刻,问道“不知有没有路径可以绕到后堂去?”何永露出难得的喜色道“这好办,当年我家老爷有份出资修葺祠堂,我时常过来监工,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到后堂去,这条小路相当隐蔽,甚少人知道。公子觉得如何?” 江悦大喜过望,眉开眼笑的道“这就太好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人家领路。” 何永得意非常的领命,二人悄悄溜出了弄堂,拐进一条小路,坑坑洼洼的路面甚是割脚,石面上长满青苔。江悦初时,差点滑了一跤。又行不过盏茶功夫,二人来到一处三面围墙的地方,正当江悦狐疑来到死胡同之际。 借助月华的亮光见到其中两面墙体中有一条间隔。正待江悦欲要出口询问,何永已侧过身子,提气缩腹,移步进了间隔中。江悦心想“难怪甚少人知道,这如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岂会走这地方?” 他有样学样,也侧身挪步进去,脸颊几乎贴墙。幸喜二人身材都算匀称,若是稍胖些许,真是卡在里面动弹不得,插翅难飞了。 又行的片刻,来到了一片绿树成荫的林里,江悦四周察看,黑夜里只听树叶的婆娑声。他再眺望,见到了祠堂瓦顶上的标志饰物,果然自己绕到了祠堂后方来了。后方围墙又高且用溜光瓷瓦盖成,不易攀爬而上。正当他思绪踌躇之际。 何永打了个前进的手势示意他跟上,凭借何永模糊记忆摸夜前行,这祠堂占地百丈,两人行了好一会。依稀发现前方有一座小土坡,江悦喜道“原来如此。” 二人爬上土坡,江悦一踮起脚尖已能微微瞧到里头。江悦撑扶上墙,趴伏在瓦上一阵,见里头无动静,又伸手接引何永上来。 江悦细声对何永道“老人家,我先进去探探情况,一会就回来。”何永关切道“公子多加小心。” 江悦嗯了一声,便一跃而下,这内堂地面建的较高,江悦轻而易举安然落地。他摸黑进去,想循声找寻卞老爷被囚禁之所,可一来屋内漆黑辨不清方向,二来祠堂甚大,一时找不到前路。 江悦又退回原处。何永见江悦如此快就回来,以为带来好消息,庆喜的低声道“公子,是不是找到我家老爷被关禁之所了?” 江悦羞愧的嗫嚅道“我……找不到路。”何永大失所望,可不敢言表于外,就道“公子,让我下来与你一同前去吧,里头我可熟的很,闭目而行都没问题。” 江悦尴尬笑道“那有劳你了。”何永颤颤巍巍的笨拙滑下,江悦准备好接下他。何永堪堪落下。江悦用手在他双肋下一托,何永平安下到地面。 第68话《情急生变》 二人一同溜进后堂,静待眼睛适应了漆黑环境下活动后,何永领着江悦左拐右拐的行在祠堂中,四周寂静无声,江悦有数次差点被门槛石绊倒,都是何永将他扶住。 这时江悦低声细语的问道“老人家,怎么这祠堂行这么久还未到享堂?”何永低声道“这祠堂是四进结构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且现在摸黑前进,又不知老爷被他们禁闭在何处。是要费些时候的。”江悦闻言道了声好,就住口不言。 行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果然见到有微微火光和月光,何永急切要上前看个究竟。被江悦一把拽住手臂,细声道“老人家且慢。” 在昏暗的环境下能看到何永心如火焚的神情,可还是听从了江悦的安排。当二人静下心来,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谈话声。 享堂上宽敞开阔,有回声荡荡,只闻“卞老爷,识趣的就快快写封家书,叫你兄长带上宝玉过来赎你,你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说着回荡着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响,好不响亮,每抽打一下江悦和何永心头为之一紧。 可卞老爷着实硬气,被打的竟也不吱不哼一句,更不向对方说些求饶讨好的话语。可何永有些按耐不住性子了。若不是江悦紧紧拉着他和捂住他张嘴,他已冲动的奔将过去了。 待鞭打声平息后,又听有人说道“刈爷,这小老爷子倔的像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倘若不给他点厉害手段瞧瞧,我怕他不会轻易就范。” 何永听到刈爷二字,当真心如万把利刃在上头割着一样难受,江悦感受到他身体在发颤,不由问道“老人家,你不舒服吗?放心你家主人,我一定设法去救,你多保重身子要紧。” 何永声音嘶哑的低声道“那背信弃义的畜生也在这。”江悦道“莫非是你那酒友?”何永忿恨道“正是这畜生。”他拳头不由攥紧,恨不得自己一拳揍在那人脸上。 正待这时,卞老爷开口道“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干干脆脆将我杀了,那宝石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逼急了我,我情愿咬舌自尽,绝食饿死,也不受你们侮辱。” 那刈爷的同党道“哎呀,死鸭子嘴硬,看我不用刀剐开你的皮肉再撒些盐巴,让你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上前就要给卞老爷两刀子下马威。 刈爷喝止道“田娃不可胡闹,卞老爷可是本镇的大善人,我们都受过其恩惠,得好好善待,卞老爷几日未进食了,想必是饿坏了才会发脾气,去拿些吃食进来给卞老爷用过。”田娃应了声就悻悻然去安排了。 偌大的祠堂内只剩下刈爷和卞老爷以及在一旁偷听的江悦和何永。刈爷温言道“卞老爷,你今夜好好想想权衡一下得失,别为一时义气而丢了性命。”说完转身离去。 卞老爷呸了一声道“我真替何永难过,有眼无珠认识你这种畜生,亏他还把你当挚友。” 刈爷顿了一顿足,头也不回的嗤笑道“嘿嘿,若不是那冤大头酒后失言,我还不知卞老爷家中还有这等宝贝,怪就只能怪他嘴多还连累自己主子一家,现在他也算是死有余辜了,下那拔舌地狱,难道卞老爷就一点也不恨他吗?” 卞老爷淡淡道“恨,恨之入骨,恨他竟这般傻,错识了人,当初我早看出你秉性不正,劝他与你断交,他偏不听,还向我顶嘴,说我错了。我记得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反驳我顶撞我,也是唯一的一次,竟是为了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 刈爷听后大笑几声,笑声中饱含肆意和轻蔑,也不出言驳斥,也不恼怒,径直离开。当他出到大门后对其中一名同党吩咐道“好好看守了,别把咱们的金山银山弄丢了,不然唯你是问。” 这人唯唯诺诺称是。他又唤来一人道“叫你们去查访姓卞的兄长家,可有消息了吗?”这人低着头道“暂时未有。”刈爷气岔岔道“那还不多派些人去。”说得急得腮帮和脸上窜出红晕。 当享堂内只剩下江悦、何永和卞老爷三人时,何永听闻得知自家老爷从未对他产生过恨意和其中的肺腑之言,早已感动的痛哭流涕,这时见四周无人,更要奋不顾身上去营救自家老爷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田娃恰好已端着食物迎面走来。也幸亏局外者清,江悦冷静度势,早已料到会有人回来。 何永身子已出去大半,所幸并未被发觉就被江悦拉回。田娃端来一碗米汤和二个馒头,放在卞老爷面前,说道“吃吧,有钱人。”语气中带有挑衅和藐视的意味。 卞老爷毫不怯弱的将食物踢翻。田娃见状恼怒非常怒叱道“死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地上那滚满沙粒尘土被污秽了的馒头硬是往卞老爷嘴里塞去。 卞老爷双手双脚被粗麻绳绑着,行动受限,尽管他竭力反抗,还不是任人摆布。田娃将卞老爷嘴里塞满馒头,火气未消,抽出鞭子又要一阵好打。何永再也忍耐不住了,竟甩脱江悦冲了出去。 这一着,将先前与江悦制定商议好的计划全都抛在脑后了,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江悦本想一并冲出与人拼命,可转念即想“正面冲突未必能讨到好处。” 穷则思变,临危思计,他绕到通道另一侧打算给田娃来个偷袭。也幸哉这祠堂是双向通道构造。 田娃见来人是位老翁,也许是自负自己年轻力壮,也或许自觉有两下手段,收拾一位老头儿不是绰绰有余,几下功夫的事情?他竟不呼喊帮手前来协助,这可便宜了江悦,这也是江悦始料未及的,令他欣喜过望,原本想到会有一场恶斗,谁想只要解决了这么个痞子就能顺利逃走。 卞老爷见来人竟会是何永,又惊又喜,大出意外。这时何永上前要与田娃扭打撕架。田娃自恃有长鞭在手,将鞭子舞的轮圆,唬唬生响,好几下都抽在何永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渗出血来。 可何永如今像吃了雄心豹子胆,关二爷上身一般,毫不畏惧,忘却痛楚,可谓是威风凛凛,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冤鬼索命。 田娃似乎感受到一股无畏无恐的气势,心下顿时怯了,倒退了几步。这时江悦已绕到了后边,将眼前这幕瞧在眼里,像触动到内心的发条,现下又是绞尽脑汁也无法拧开一般,就是想不出来。 当下也无闲暇多想,何永已与田娃扭打在一块,虽然何永是勇猛无畏,可一位是年迈老者力衰色败,一位是年轻气盛的壮丁,虽都是不会武功之人,靠的不过是蛮力拼斗,结果可想而知。 当何永还是争取到一些时间,江悦取过供桌上一个大香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香炉砸在田娃后脑,一声闷响,陶瓷香炉裂开,香灰烟尘四起。田娃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子,勉力道“你……你……”仰天倒地。 江悦将手中碎成两爿的香炉轻放在地上,避免发出声响,何永也力竭的大喘粗气撑地坐倒。江悦过去慰问他情况,何永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去……去救我家老爷先。” 说着推着江悦不让他接近,手指着卞老爷的方向。江悦违拗不过他的坚持,就去将卞老爷身上的绳索解开,只见一个邋遢老头身上虽穿华服,也看不出是昔日的大老爷了。绳子系得太牢,江悦索性用半边香灰作刀使。卞老爷问道“这位小英雄怎么称呼。”江悦小心翼翼怕割损卞老爷手,哪容分心搭理,只作自己之事。 这时,何永也已缓过劲上前,泪流满面的呜呜咽咽道“老爷,老奴连累你受苦了,我该死,我该死。”说着抽打自己脸颊,不一会,嘴角已打破流血。 卞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撇过了头,叹道“你这又何苦呢?住手吧。”这时江悦已将束缚在卞老爷手脚上的绳索割断了,他催促道“快走吧!一会马上就有人来了。” 何永仍旧在自责的体罚着自己以属己过。卞老爷将另外一块沾满尘土的馒头拾起揣进怀中,江悦见了很是不解,可也无时间解惑。 卞老爷意味深长的道“老何,够了,住手吧!你即便死了,就能换回我家人性命吗?不如留下一条老命活下去吧。” 何永慢慢抬起头,哭丧着脸瞧着自家老爷,卞老爷将他扶起,淡淡道“现在逃命要紧。” 江悦道“卞老爷说的甚是,再磨蹭下去,不仅人没救到还自投罗网了。”何永猛然点头,站起身子。卞老爷问道“这位英雄,我们该如何逃出笼窟?”江悦道“原路返回。老人家带路。” 何永强自打起精神,他知现在命垂一线,三人性命全系于他手。他取过一盏油灯,前头领路。三人正欲要离开,忽然有人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声音渐渐响亮,原来是被打倒的田娃转醒求救。 江悦气愤不过,飞奔过去,朝田娃头部就是狠狠一脚,田娃整个身躯被踢地移动数尺。霎时晕死过去。 江悦回身就逃,小声喊道“快走,快走。”当三人拐到转角时,前堂已然沸腾如市,火把处处亮如白昼。 江悦三人因得到火光的帮助,十分顺利迅速的找到了原路。江悦将自己单膝跪地,何永和卞老爷两人踏着他身体作梯子登上墙。 何永正犹豫间,卞老爷已先依言翻身上墙,江悦和卞老爷同时催促,这才勉强上去。待二人安全上墙后,何永伸手要接江悦上来。江悦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快逃吧,三个人是逃不出去的。我去引开他们,而且一些践踏和蔑视友情的人,我轻易不会饶过他。” 第69话《在梦中流浪》 三人均知独留下来,那是九死一生的险境,可三人都逃走,一定会被人发现踪迹,届时更是全部脱身不了。 此时月色被一片乌云遮挡的日月无光,如各人心中一般愁云惨淡。整个祠堂四周忽而响起一片吵杂声,在这三更时分分外清晰可辨“人逃走啦!”“抓人啊!”“你去那边!”“这边跟来!”一时数十人声纷飞踏至。 江悦心意已决,笑道“老人家你们趁早快点走吧!你们在这反倒成了我的累赘了。走吧走吧!”说着伸手示意他们离去。 正待何永欲要出言阻止和不愿离去时,卞老爷扯了扯何永衣袖道“别磨磨蹭蹭。辜负了这位英雄的一片好意。” 江悦率先冲入祠堂内,二人望着他毅然坚决的背影,也下了高墙逃离而去了。江悦躲在暗处,观察着来人的动静。 过不多时,果然见有二十几人陆陆续续进到享堂内,各人手执棍棒或是刀或斧,来势汹汹。 江悦见到为首的,正是那刈爷,只见他花甲之年,一身黑色粗衣麻布,上头有许多补丁,留着两撇小须,看样子慈眉目善。 江悦暗暗称道“怪不得老人家会被骗了,这人长得一副好人脸,却谁知他工于心计,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刈爷勃然大怒,指着众人怒叱道“一群饭桶,一个小老头都看管不住,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找啊!”一群乌合之众甚是心悸的纷纷挤挤推搡地离去。 享堂内顿时只剩刈爷和三名心腹。江悦认准享堂内地势,暗中已将地势牢牢熟记于心。 他忽然奔将出去,看准地上一根木棒,弯腰下抄,动作迅敏之极,犹如鹰隼俯冲扑食。 众人只见一身影猛然掠过,快如白马过隙,来不及阻止,江悦已将四周墙角为数不多的火光给打灭。 宽敞的厅堂瞬息间暗淡了不少,刈爷等人出声怒骂道“住手,妈的王八!”已有两人抄起手中棍棒和利刀朝江悦袭来。 另一名心腹和刈爷正大声吆喝唤人过来协助,可人已走远,一时半会也难有人来帮助。 江悦以一敌二境况十分危险,可他此时见着这场面甚是乐意之极,这也是他所谓的锻炼,是的在他设想中,在梦中他可以演练一切实战的技巧,这些都是用生命去体验的,在现实中只能冒着生命危险,而在梦中,他有数次机会可以重来,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 二人举武器攻来,江悦毫不畏惧,迎面而上,忽然在相距二人刀锋不过数寸时,敌人威势已成,他旋即双膝一曲滑了过去,刀锋棍棒与脑袋不过相距毫厘,当真是险象环生。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数个呼吸,江悦胜在自小反应灵敏,虽然左眼视力有碍,但熟悉多年并不影响他发挥。 风驰电掣间,他手一撑地,已然翻身面朝敌对二人,这一记转身直如腾海蛟龙,矫捷如柳。 此时他回过身来,重重就是给敌对二人后脑一记,持刀之人离江悦最近,难逃厄运,持棒之人离得较远,脑袋是幸免于难,但手臂还是吃了江悦一着挥棒,武器脱手。 持刀之人已然倒地不醒,江悦快速拾起利刀,反手补上持棍棒之人一刀。那人武器不在手,无兵器可招架,右手被江悦斩落,瞬间捂伤大叫,惨痛晕倒,鲜血流了一地。 刈爷这时显然有些懦了,忙催身旁心腹道“快上啊!拦住他。”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反之弱将手下多鼠辈。 那名手持中斧的中年消瘦汉子,见两名同伴先后被江悦击败,心下已经萎了大半,哪里还有勇气上前与人拼斗,先前也不过仗着人多狐假虎威在旁助威呐喊尔尔。 他被刈爷连连催促向前与江悦搏斗,越说脚步越是向后移步。江悦又是迈步上前,持斧汉子忽然掉头逃跑了,刈爷见状怒骂连连“胆小的狗东西。”自己提着利刀对着江悦严正以待。 江悦道“你也有今天,枉费何老对你一番情义,你却害的他变成不忠不义,从今都要活在内疚和自责中。刚刚既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他活该的。今日我不将你收拾,岂不令何老寒心。” 刈爷神情激动咆哮道“有种就过来啊!那是他自找的,情义值几个钱?能让我享受荣华富贵吗?” 江悦道“情义不值几个钱,因为它是无价的。用多少钱都买不来。”他脑海浮现万磊的样子一闪而过。 就待江悦要与刈爷厮杀时,祠堂内人声纷至“快来,这边!”刈爷听闻仰天大笑“叫你大言不惭,一会要你好受!” 不一会儿,享堂前已络续来了十几号人。只有两人持刀,其余均是拿棍棒竹杆。江悦见人多势众,又加紧步伐往火光处飞奔而去。刈爷看出了他的举动意图,连连喊道“阻止他,快阻止他。” 但已为时已晚,江悦先将两处火光打灭。享堂内霎时间黑灯瞎火,只有朦胧月色依稀从门外透进来。 刈爷一伙登时慌了神,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各人纷纷喝道“人呢?”“给我出来!”“他在这!” 这时,江悦已趁对方方寸大乱之际,摸黑收拾了两人。一听两声闷哼和哀鸣,两人便已驾鹤西归去见祖宗了。 在这种只有微弱的光线下,对江悦这种一只眼睛视弱的人而言,十分容易适应,且对方人多,自己孤身一人,敌明己暗,对方怕误伤自己人,江悦却丝毫无这些顾虑。放开手脚,逐一收拾。 算是刈爷还有些领袖的智慧并不算全脓包。他见势不妙,忙大喝道“大家别慌,慢慢向我聚拢,大家围成一圈,慢慢退回门外。对方就一人,孤掌难鸣,他必定不是咱们的对手。” 经他这么一号召,嘈杂声小了,众人慢慢聚拢而来,背靠着背围成圈子,骤然间享堂内鸦雀无声,连众人因紧张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都内依稀听闻。 这时他们却发现江悦的踪影已然消失不见了。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搜索江悦的身影,发现他凭空消失了。一人喊话道“那人是不是逃跑了?” 各人又各自吵成一片,刈爷喝止道“安静!他一定还在这里!再仔细找找!”面对死亡的威胁,众人不敢掉以轻心,汗水都湿透了衣裳。 围拢的圈子越缩越小,越来越靠近门外,突然圈子内又传来两声哀吼,“噗噗”两声,又有两人倒在血泊中。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失色,作鸟兽散,又兀自分开,逃散在享堂内。这两人自然是被江悦所击杀,可为何他能做到如此神出鬼没呢? 原来江悦在听闻刈爷的建议后,灵机一动,也伪装成同伙一起汇合,这些人本是闲散聚集,有些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何况如今黑灯瞎火的,更是分辨不出谁是谁? 江悦这一记鱼目混珠着实有些兵行险着。他与敌人聚合时,也是提心吊胆的。剩下数人,有四名因害怕的朝门外狼狈逃窜,被江悦急忙解决了两人,另外两人顺利逃掉。 刈爷见了,痛骂道“一群废物!”这时他的同伙只剩八人仍逗留在享堂内。此时众人俱是惊弓之鸟,稍微有些动静便吓的魂不附体。 此时江悦犹如夜里出来觅食的猫头鹰,出手如电,不一会儿就将慌了神的八人逐一解决了。 独剩孤立无援的刈爷已退到了门边,他怛然失色,对里头喊道“出来!出来啊!有种你我单打独斗!无耻小徒只敢暗地伤人。” 空旷的享堂内回荡着阵阵话语,过得半响,江悦走到门侧,月光洒落的盈盈月华照着他半边身子,他手举利刃,刀身上反射着金属色泽,与刈爷对峙着。 江悦淡淡道“若早这样,不就省了大家时间,我说过不会放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狗贼,说到做到,纳命来!” 一阵凉风吹入室内,给了二人一丝凉意,生死决斗的时刻这种凉意却犹如冰冷刺骨的幽冥阴风。 刈爷首先沉不住气,抢先攻上,在他想来先下手为强,在年轻时,像他这等游手好闲之人,都会与镇中会把式的老教头学上几手,但又不精擅。 他使出一招五丁开山,变幻数招直劈江悦脑门。江悦沉着对待,内心却似狂风大作的竹林般摇曳不定,不知要如何应对才好。 但凡招式总有破绽,江悦胜在身形灵动反应敏锐,他不硬拼只与其游斗,刈爷的刀连砍数次都落空,让其气急败坏,他双手握刀,顺势又要一劈。 江悦瞄准空隙,提刀一撩,将其持刀右手直接斩断,痛得刈爷滚地哀嚎,如进了宰场的猪彘喊声震天价吼。 这时已有许多刈爷的同党举着火把簇拥而入内,江悦举刀抵住倒地的刈爷胸口以要挟众人不可轻举妄动。 火把亮光将享堂内照亮,党羽们见里头横七竖八的躺着己方的人,虽然见江悦孤身一人,却都不敢上前。且头目被挟持,更不敢胡来。 江悦对众人喊道“全都把武器放下,然后退开,不然别怪我玉石俱焚。”说着将刀递进抵着刈爷胸膛。 刈爷捂着伤口,脸色煞白,豆粒大的汗珠滴滴落下,他勉强开口道“放他,放他走。” 党羽们面面相觑,一人站出来,喝道“卞老爷在何处?”江悦有些疑惑,这时既然关心的是卞家老爷的踪迹,随即他又想明白,答道“他早已走远了,你们再也追不到他们了。” 说话之人与周围数人交头接耳,而后道“快将他的行踪告诉我等,便放过你一命。”江悦怒目而视,喝道“你敢!不怕我将他杀了吗?”众人见倒地的同伴均都认为江悦是身怀绝艺之人,有横扫千军之能,都不敢上前了。 为首一人犹豫片刻而后对其余人道“走,大家去把卞老爷找回来!”一人踌躇道“那,那刈爷怎么办?”为首一人道“先不管他了,钱财要紧,大家快去找卞老爷回来吧!” 刈爷闻言众人将他弃而不顾,挣扎了一会,痛晕了过去。众党羽不一会就离开了,江悦看着晕倒过去的刈爷,见其断了手臂,身已残缺,往后的日子更加难过,这也许就是他背信弃义最好的惩罚吧? 再听纷杂离去的众人,心想“其实不管有没有刈爷这种家伙,卞老爷这种富人,迟早都会被人所劫了去。乱世之中,没人能安身立命。”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天地间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仍旧是那般粗犷豪迈,“小家伙,这次有所长进,已学会不逃了,但离我预期还差的太远呢!好好表现吧!” 江悦转身四处察看,待要问道“喂,喂,放我回去?”然而霸王已行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江悦孤身一人遗留在梦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天大地大,他想不如到处走走吧!到处处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个如何的境况? 第70话《英雄救美》 转眼在梦中度过数日,江悦游历在青山碧野中,看着这片花花世界,大好河山,处处富丽壮阔,即便是超凡入圣的画师穷其一世的精力和智慧也永远无法勾绘出这等美景。 他不由感叹“难怪有诗云“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折腰。”如此美景无不令人神醉。” 这数日来,江悦过的很是优哉游哉,饿了摘些野果,渴了饱饮山泉,偶尔练习生死之战所获。困了天为被地为床,无不落拓自在。他还正琢磨,为何这几日再也遇不到许多怪事呢? 有道是好得不灵坏的灵,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越容易发生,或许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这日他行在田塍上,说是田地,其实早已荒废,田里长满野草,若不是还有埂道和几棵顽强不息的稻苗长着,他也分辨不出这是稻田。 眺望远处有处僻静的小村庄,他嘴里正衔着一根狗尾巴草,不时用探路杖打着野草戏耍着前行。 忽然从远方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和哭泣声“救命,救命啊!不要,求你们放过我 。”江悦听闻知道又遇上事情了,以他一腔热血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将手中的探路杖一扔,抽出系在腰间的那把利刀,飞一般的横穿过野草丛中,如在绿色的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条。 他一路狂奔,已接近呼救声源头,忽然从树林中冲出一位衣裳被撕扯破烂,披头散发行色狼狈慌张的女子,乍一看,那女子的面容,他有些痴醉,这是在哪里见过?该名女子裸露出的肌肤白如初雪,衣裳被撕破,嘴角有血。 江悦见状一声大喝“住手。”女子见前方忽然出现位陌生男子,且手持马鞭,惊魂未定之余,又遭遇来历不明的男子挡住去路,哪不吓得魂飞胆裂,错把江悦认为是同党。惧恐的摔倒在地。 自知今日难逃厄运,不免要受一番侮辱,她心想“与其受人摆布毁去贞洁,不如一死以明志!” 女子在身旁摸索到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往自己头部砸去,嘴中喃喃道了句遗言“爹娘爷爷奶奶恕孩孙不孝,不能侍奉你们老人家了。”毅然闭目就死。 电光火石间,她手腕宛如被一双温热且像钢锁一般的手牢牢箍住,令手中石头不得进寸分毫。 她可怜楚楚的睁开杏目,纤长的眼睫毛上正挂有盈盈泪珠,仿佛是雨后荷叶上的雨露一般晶莹。 她怨怼的秀目盯着江悦,忿恨道“放开你的脏手,我宁死也不受你们迫胁。”江悦这一瞧,可让他呆了呆,只见这女子与蒋寒薇竟有九成九相似,所不同的,只是少了一份冷艳,多了一份柔弱。 江悦皱了皱眉正自疑惑她的误解,林里冲出四人,两人身穿开襟背心,两人半裸上身,四人皆坦胸露肚,胸膛和肚子上全是黑魆魆的体毛。 为首的一名膘肥大汉扛着一柄九环大刀,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污渍牙齿,见了令人大倒胃口。 膘肥大汉道“小美娘,早说过你逃不出咱们四兄弟的手掌心了,你偏不信,我就让你跑啊!你不还得乖乖等着咱们四兄弟恩宠与你,来让我好好疼惜疼惜你。”他开怀大笑,全然将江悦视若无睹。 倒是一旁一名体型稍小的男子单手持鬼头刀指着对江悦喝道“哪来的兔崽子,扫大爷们的兴致?先宰了你!” 江悦不急不慌的怒目扫视四人,大致已猜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女子听双方对答,又惊喜又讶异的凝视着江悦,结巴的道“你……你不是他们一伙的?”江悦将她手中石头取过,扔到一旁,点了点头。 而后才道“姑娘快逃吧,这是非之地不可逗留,一切由我来应付。”说着扶起女子,女子发自肺腑的道了谢,迟疑片刻,犹犹豫豫的跑开了。 可到手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膘肥大汉使了个眼色,一名持双头狼牙棒的匪人几个纵身就拦住了女子的去路,见其虽然长相笨重,身法却是灵敏,江悦暗暗严加提防。 女子被挡了退路,又怯懦的退回江悦身旁,四名匪人大笑,涎脸饧眼。膘肥大汉对江悦道“好管闲事的小子,英雄救美也要看自己有多少斤两?你现在向我们磕头赔罪,留你个全尸。” 江悦哼了声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做那等罪恶滔天之事,天理难容,罪愆当诛。”江悦双手紧握刀柄,严正戒备。他心知这四人都是硬骨头,自己难以啃动。但即便难,也得去啃。 狼牙棒大汉道“大哥,让我与这短命鬼耍耍,久在寨子,想活络活络筋骨。”三名大汉乐得看戏,哈哈大笑,竟席地而坐看戏。 江悦对女子道“你先退开一旁,别被误伤了。”女子关切的道“公子多加小心。”退开一边。 狼牙棒大汉也不先知会,已抢身袭来,全然抛开公平公正。他一来就使双蛇出洞,两狼牙棒头被使得密不透风,如万蛇出没。 江悦屏气凝神,心知若是硬去招架,刀身恐怕会被这来势凶猛的巨棒给打断。他注视着大汉动作,找准时机去切大汉持棒双手。 这一着令大汉倒吸一口凉气,毕竟他们这些刀头上舐血,干无本买卖的,都会些练家子。他这招双蛇出洞的弱点就在于持棒的双手。但他自信,即便是行家一时也难瞧出破绽。 谁知一上来便被识破,哪来不惊,以为自己遇上了好手,可现下要叫弟兄们帮忙,又放不下面子。 他又岂会知江悦不过是天生敏锐和从小打架,那时和万磊面对比他岁数大,比他体型壮的男孩,也照赢不误。 汉子暗道不好,急速变招,仓猝间使出一招推波助澜。虽然招法突兀,但江悦斜蹿而出,脚一落地又是一蹬,已到汉子身侧,手起刀落往汉子手臂削去。 一旁坐着的三名匪人都站了起来,再不能淡定自如了。一名持开山斧的大汉见势不对,按耐不住急躁的性子,冲上前去帮忙。 被这人乱入搅和,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瞬间逆转,江悦被逼得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其实以持狼牙棒的汉子的底子,只稍对阵时候一长,自如能扭转乾坤。他先前之所以会被江悦逼得难以应付,不过是出于一个奇字,所谓出奇制胜。 江悦兔起鹘落的东躲西蹿,身上多处受伤,屡次危及性命。江悦能在两名悍匪手下支撑如此之久已属不易。 一旁得女子看得心惊胆战的,十分担忧江悦的安危,紧张的下唇都快咬破了。膘肥大汉与鬼头刀大汉见状又笑逐颜开的坐倒回地,看自家兄弟把江悦当猴耍。 江悦勉力又撑过三招,身上披红愈多,脸色十分苍白,心中气恼“莫非我仍是那么不济,又得重蹈覆辙?” 两名匪人哪容得他喘息的机会,嗤笑着张脸如跳梁小丑一般,真是神台上的猫屎,神憎鬼厌。 二人左右夹击而上,江悦自知抵御不住,退后两步,将利刀左右齐刷数刀,犹如弯钩银月,鬼头刀汉子全不瞧在眼里,使一招破釜沉舟,江悦的刀到他近侧,被其用刀劈下。 只那么一滞,怠了片刻工夫,武斗之争,往往决胜契机就在毫秒之间,刹那间,鬼头刀,狼牙棒齐袭来。 江悦无法躲开,唯有压低侧臂,耳可清晰听闻风声,“呼”江悦避过断臂之险,可左臂一块肉被棒头尖牙硬生生扯下。 深可见骨,顷刻鲜血流落一地。吓得女子“啊!”的大叫一声,回荡在田野上。未让她紧绷的心脏稍定,又两记猛烈迅疾,足以裂金断石的狼牙棒和鬼头刀横腰袭来,要将江悦拦腰而斩一分为二。 江悦此时悔恨至极,悔的是自己的决心不坚,恨的是自己能力不足,他扪心自问难道要再次看着惨剧发生? 他的反省只是刹那念头,可棒尖与刀刃已至,江悦流下懊丧的眼泪,“嘭”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令江悦回过神来。 “咦?”他看着四周原先的景物,惊疑道“我还没回去现实中?还没死?”两名匪人睁着呆木,难以置信以及惊惶的眼神。 江悦顺着朝腹部望去,安然无恙,并未身腿分离。再看向前方,狼牙棒和鬼头刀在半空凝固住一般,进退不得分毫。 江悦甚感奇妙,仔细瞧去,发现有一长枪尖抵住了棒和刀的来势和退路。令其动荡不得,江悦顺着枪杆回头,看见一名头发灰黑的中年男子单手持枪救了自己。 这男子一身灰红相间的麻衣,脚着草履,一身庄稼汉打扮只是衣色较为不同。再见他显露的武功,神妙之处让人咋舌不已。 女子见了惊喜交加,失声脱口喊道“大伯!”中年男子回过头语带责备,可眉宇间显得关怀殷切。他道“叫你别乱跑,就是不听话,回去有你好受的。” 女子嫣然一笑,可转瞬道“大伯小心。”从身前身后蹿出两道人影,正是膘肥大汉与开山斧大汉前来救援。 男子道“年轻人退开。”膘肥大汉忙道“林教头原来这小姑娘是你侄女多有冒犯,实属无知之过,咱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如何?” 林教头手中一杆木柄铁枪使得犹如竹影森森,如数千棵竹子在林中摇曳。片刻鬼头刀大汉手中的大刀被击落,而后将另外三人逼退,他道“咱们确是向来相安无事,但今日你犯到我家人了。岂能善罢甘休,当我林全兵是木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留下点什么休想。” 他脚一蹬地又挺枪一跃而出,如穿云箭一般疾驰,鬼头刀大汉已失却兵器,退到一边,另三名匪人合力抵挡其一击,也依旧被逼得连连败退,当林全兵一落地,使一招拨云见日。 将三人武器尽数撩开,而后纵身一跃如出海蛟龙,只感觉一道闪光,鬼头刀汉子已被长枪刺中胸膛,三人见状大声哀吼,怒火攻心,齐齐扑将过去,使出生平绝学要报杀弟之仇。 林全兵将长枪一抖,抽回兵器,鬼头刀大汉尸身轰然倒下。林全兵再使一招回马枪,三名匪人只见如暴雨来临一般的枪头攻到身前,膘肥大汉的武艺较高强,还能勉励抵挡一阵避过要害,可也身中数枪,鲜血淋淋。他两位兄弟没这么幸运,抵御一阵,便被乱枪刺中而死。 江悦在一旁看着犹如变幻戏法的武艺,不禁拍手称绝,实在是令其大开眼界。膘肥大汉见两名兄弟身死,怒吼一声“啊”使出九九八十一式连环快刀,才堪堪将林全兵的快枪抵挡住。 他似哭似怒的负手而立,作了一揖,林全兵见状收枪卓立,红缨上还染着猩红鲜血。膘肥大汉恨的咬碎牙齿和血吞一般,将九环刀往头上一挽,取下一件事物,持着对林全兵道“你说的话是否还算数?”林全兵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膘肥大汉将物件往地上一抛,而后道“告辞!”拧身就走。 江悦一看地上之物,赫然是一只耳朵。女子忙上前道“大伯,就这么放过他吗?”林全兵道“既然话说出口,岂能不算。难道我们林家村还怕了他们黑狼寨吗?” 第71话《拜师学艺》 江悦多处受伤行动不便,出于男女授受不亲,由林全兵搀扶回林家村,三人行了几里许,才来到林家村,原先江悦眺望的僻静小村庄早已鲜有人迹,一路过来江悦见了数个荒废破落的村庄。 江悦也已得知女子芳名,名唤作微微。与林全兵是同个宗族的,林家村武风盛行,林全兵更是个中好手,在村中担任武教头一职。 虽在战火纷飞,匪寇横行的时期,但因林全兵武艺高强更是声名在外震慑群寇,加之林家村上下团结一心,村里更是固若金汤,无人敢犯。 三人到了村里,已有数位少年和孩童簇拥而上,恭敬地朝林全兵招呼行礼道“林教头好!” 而后一名招财童子发饰绑着双髻的小男孩过来扯了扯林微微的衣角,怯怯的问道“微微姐姐,你衣服怎么破了,身上也流血了?还有这满身是血的人是谁呀?” 林微微道“姐姐没事,他是位大好人。”手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和蔼的问道“小六子,我爷爷在哪?快告诉我!” 小六子道“大夫爷爷在宗祠内与村长及大人们不知商量着什么?”林微微摸了摸他小脸蛋道谢后,飞一般的跑开了。 小六子见他急匆匆而去,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年幼时总会有一个跟屁虫跟着自己,而自己也曾经如跟屁虫一样跟着某个喜欢的人。 林微微之所以要寻自己爷爷,因他爷爷乃是村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她奔跑一阵来到宗祠大门前,门外的村民见其着装又是一惊,关切的慰问着。 林微微心中焦急无心回答,直喊着要进去,门外看护的村民自然好言相劝,她也顾不得别人阻挠,径直入宗祠内将爷爷拽拉着出来。 村长和几位村中耆宿见她一身破烂衣裳与伤痕,先是一凛,村长拄了拄拐杖斥道“微儿你这是怎么回事”林微微只留下一句“救人要紧。”宗祠内众人都谅解释然由她而去了。 林全兵将江悦扶入林微微家的药堂,不过一会,她爷爷已到,望气色切脉片刻,只道“不碍事。”命林微微抓药煎药,自己帮江悦清理伤口包扎,叮嘱他多休息。 出来与林全兵、林微微询问江悦的来历。微微自然将江悦如何舍生忘死的与匪人拼命周旋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到委屈后怕时,不由扑簌簌泪下。 之后的两三日里,江悦都在养伤,在这段时间里,林微微尽心尽力的照料着江悦,以报救命之恩。 而村里一些闻讯得知林微微遭遇的人,都来看望,其中一些年轻小伙子更是钦佩他的胆量和义气对他很是仰慕。而时常跟着林微微身后的小六子和其他小伙伴们,见江悦是村外人,常嚷着要江悦说故事。 江悦也觉得他们可爱纯真也十分乐意,不厌其烦的讲些天马行空的神话故事和名典名著,其中最喜闻乐见的竟是三国故事中的“桃园三结义”。 他在猜想或许是此村尚武,一群孩子耳濡目染下看些大人说些义气事儿,自己也就热爱扮演效仿。江悦对这一举动十分熟悉亲切。 到了第三日,江悦已能下床活动身子,林微微的爷爷还为此大为惊奇不已,说他康复力异于常人,着实令人吃惊。 江悦走出房门见阳光明媚,心情也为之舒畅。村子不大,四周筑有高墙,建有守望,三四百人口的规模。 他四处散心,有些村民见其脸生,听别人谈起林微微的遭遇,无不同情,同时得知是江悦舍身救人,都对他热情的打着招呼,江悦逐一报以微笑躬身还礼。 闲逛约半个时辰,也已将村子兜了一遍,见孩童追逐玩乐,农人下田饲养畜牧,村民过的其乐融融和谐可亲,不禁让江悦想起一段话“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在这里均能一一印证,在这乱世中,江悦甚至觉得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他行了一阵听闻村外不远传来阵阵有条不紊的呼呵声,“呵,呵,哈,哈”气量充沛,传荡而来。江悦好奇循声而去。 出了村口,拐进一小片树林,遥见远处有许多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晃动,外头是由木板简易围成的护栏,江悦慢慢走近,见到个似曾熟悉的背影。 过不多时,他来到门前,透过栅栏的间隔,他看到里头有许多男子在练武,最老的约有四十光景,最幼也只六七岁。里头大约三十几人,或赤着膀子或穿着背心。就连那六七岁的孩童都仔仔细细的比划着武功套路,模样甚是可爱诙谐。 那背对着的身影一声大喝“出来!你们别停继续练。”江悦闻言先是一愣,但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自己没发出大动静,别人由始至终都没转身,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沉吟片刻,那人又道“江悦,快出来吧。” 江悦闻言,脸色一红,如抹了辣椒般火辣辣的。他素闻练武场的一些忌讳,若未得准许不得观摩,窥视别人练武是冒犯之事。 他低着头慢慢踱了进去校场内,走到那人身侧,看到那人侧脸才知是林全兵。江悦羞愧道“林教头,你怎么发现我的?我是好奇过来看看,并不是有意冒犯得罪的。” 林全兵摆了摆手,转过身面对他道“你的脚步声十分陌生,一猜便知只能是你。过门是客,我并未恼你看我授武。”江悦知他原谅自己,笑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林全兵道“我有话要问你,你且和我过来。”说完,对练武的众人道“栋梁,你出来带头教授,我有事走开。”一名高瘦汉子抱拳领命“是,林教头。” 出了校场,林全兵令着江悦来到一颗大树下,枝头上有许多鸟头在叽叽喳喳,欢愉的飞跃在枝杈上。 林全兵道“说来我还未多谢你救了微微呢!”江悦挠了挠头,羞愧的道“哪里的话,若不是林教头您及时出手,我命早休矣,我才真的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林全兵道“好了,多礼的话咱们就免了吧。你有所不知,那日相遇的正是这带凶名在外的悍匪,黑虎寨的霹雳九环刀乌龙、黑面开山斧谭申、穿山鬼头刀邱山豹、千岩双头狼牙棒巴熊。” 江悦满脸忧心忡忡的道“既然他们如此残暴,会不会过来村里报复?”林全兵道“他们的确是凶名赫赫,可林家村也不是好惹的,你倒不必操心。黑虎寨里,也就他们大哥犀头角双刀庄仁还有些本事,其他人向来何惧?” 江悦见其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知他所言不假,赞道“那就真得太好了。”林全英又道“听微微所述,那日你与巴熊斗的难分难解,若不是邱山豹前来搅局,你并不落下风。敢问令师尊姓大名?” 江悦乍听,茫然若失,正要开口道。林全兵见他迟疑,不由抿嘴一笑道“若你有所顾忌,那就算了,当我未问。”江悦忙道“不,林教头你误会了,我并无师长传授我武功。” “噢?”林全兵有些诧异。眼光不由上下打量起江悦。他道“此话当真。”江悦不苟言笑的颔首称是。 林全兵道“难得,难得,既然以如此身手兀自在两名身怀武艺的人手底下周旋这么久,你倒是块练武的材料。” 江悦闻言大喜,虽然刚刚伤愈,可也顾不得这许多,双膝一曲,“扑通”跪拜而下,他这几日在卧榻上早已有所打算,那日见林全兵所使出的那飘渺卓绝的武艺,早已深深折服了他,若他还想变得更强,那么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江悦诚诚恳恳的道“林教头,我有个不情之请。”林全兵早已猜到他的心意,说道“你先起来再说。”江悦道“你可否答应收我为徒传授我武艺?”说完连连磕头不止。 林全兵连忙一伸手将他扶起,不管江悦如何用劲却是再也跪倒不下了。林全兵面有尴色,为难道“江悦小兄弟,不妨与你之言,以你资质,我很是喜欢,况且你还救了我侄女一命,为人忠肝义胆,实属难得。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宗氏祖训规定,林家的武艺不得外传。所以……”江悦原本心情如日月星辰,谁知转瞬间成了坠落的流星。 他支支吾吾道“林教头,难道……难道就不能破例吗?”林全兵道“除非,你改姓氏入我林氏宗族。” 江悦听闻不住摇头心想“我如今举目无亲,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除了一间乡下房子便只剩我的姓名,没什么能怀念和纪念他们东西了。”人们常说姓名是至亲给儿女的第一个祝福,所以名字中常有许多寓意和期望包涵其中。 林全兵道“那可为难了,要不在村里找个好姑娘,你入赘成郎,也不是不行。”江悦又摇了摇头,在江悦心中还是保留着对爱情的那份憧憬,他总觉得,爱很单纯,不过是我愿意守护你,你也愿意和我一起,而不是因为某些外在利益条件的驱使,才勉强相爱。林全兵的提议显然有悖于江悦根深蒂固的观念。 林全兵道“那我也爱莫能助了,你好好养伤吧。”转身负手而立,走出两步,忽又停下脚步,抬头仰天淡淡道“最近校场内缺了一位负责管理武器和清洁的杂役工,只管饭饱没有酬劳,若你不嫌弃,明日一早就过来吧。” 江悦一听,真是喜从天降,连忙躬身道谢。林全兵慢悠悠的边走边道“别高兴的太早,这份工作可不轻松呢!” 江悦大声回道“是,我有心理准备。”他心中清楚这是林全兵给予他机会跟他学习。 第72话《日进神速》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灰蒙蒙的,四周皆是滃滃翳翳的雾霭,周身一丈之外就看不清前方的事物了。 江悦自然不是今晨起得最早的人,因为在早些时候,林微微已将早点送到门前。还有更早的,就是那些起早贪黑忙碌的农户了。 他刚刚走出药堂,已有一名高瘦的男子站在门前等候他。江悦认出来人是昨天林全兵与他离开时吩咐教授武艺的林栋梁。 林栋梁两手叉腰,由于雾大,也看不清他神情,他道“你就是江悦吗?林教头叫我来寻你,看你有没有睡晚不过去整理校场,怎么还矗在那不走,要等多久啊?”脸上显得不耐烦。 江悦应道“来了!”走上前去与他汇合,江悦笑着道“栋梁哥,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栋梁也不好再刁难,毕竟江悦有恩于村里人,再咄咄逼人,显得不近人情了。 林栋梁甩身就跑了起来,江悦尾随跟来,可江悦发现,他跑的方向与校场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江悦正疑惑间,出口询问“那个……”。 林栋梁喝道“少说废话,调均气息,运气入丹田。”可心里在想“真不明白为什么林教头对这外人另眼相待。算了,照办就是。” 在林栋梁的带领下,江悦绕村跑了四圈,而后辗转来到校场,此时校场内还无人到来,周围尽是鸟鸣声,在白腾腾的雾霭中显得特别宁静舒心。 江悦一来到立马干活,脸不红,气不喘。林栋梁见了,暗道“林教头果然慧眼如炬,这小子还是有点能耐。” 江悦这时才了解到,这校场十分之简陋,一间用作休息存放兵器的茅屋,一个五丈见方的沙池,兵器架上的武器也是零零散散的陈列,多数是长枪、棍棒和少数的长刀。还有数个木桩和沙袋,及负重锻炼所用的石锁,和两座被人常使用而磨的油光滑亮的铜鼎。 林栋梁指挥道“清晨朝露多,先将铜鼎和石锁、兵器擦拭一遍。将沙池扫平”江悦欣然照做,他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不过一会,已有十几人年轻小伙在林全兵的带领下,整齐的列队进来。 江悦见来人了,迟疑片刻,林栋梁喝道“江悦,快点,要拖沓到何时?”江悦回过神来,加快动作。 这时林全兵已带领一帮青年做着一些基础功课,江悦不时用眼瞟来,一边工作着一边暗暗记下思索。 当基础功课练习完毕后,江悦也将手头的活儿给完成了。他一人伫立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呆立着,显得无所适从。 这群青年列队站好,间隔一丈,手中或持长棍和长枪,林全兵手持着那杆普通的长枪,可江悦却深知,在这看着平凡无奇的兵器但在林全兵手中却是犹如鱼儿游水一般,极具灵动变化 林全兵道“武功一道,贵乎人,器只是外物,所以学武的重点是在于自身。”一名十三四岁的孩子提声问道“林教头,我有一事不解。可否相告。”林全兵道“幺娃,就你最多话头,说吧什么事?” 幺娃道“林教头,你常教导我们武器不重要,那为什么你还一直教授我们林家枪法?” 林全兵道“第一,林家枪法是我们祖先传授下来的瑰宝,必须传承。第二,我从来没有强迫你们必须学枪法,你们只要随性就好,都可以学习。第三,我为什么还使用林家枪法,是因为我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并未能做到随心所欲,拈来是法的境界。” 几名年轻人听了不由纷纷诧异林教头会说出这番话来都“咦”了一声,不是面面相觑,想要交头接耳,可不敢不尊师重道,也只能忍着。 幺娃难忍心中好奇,又羞又怕的问道“林教头,莫非你还不算最厉害吗?”林全兵道“这当然,你们永远要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传说中武道的境界,可是举手投足间都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惊疑。江悦也不住心跳了一下,联想起地域界里那些人的神奇手段。 林全兵道“好了,永远不要懈怠,任何事情永远没有顶峰,只有相对的差距而已。去练习负重,而后再做些反应锻炼。” 各人听命,各去做训练了,江悦兀自站着茫然若失。林全兵负手而立对他呵斥道“那边打杂的,你是不是太闲了,既然闲得慌,过去一同做训练。” 闻言江悦先是一怔,随即明白深意,含笑点头,自去与其它少年一同练习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干完农活的汉子也陆续过来加入到训练中。 上午都是一些锻炼身体力量与敏捷的训练,下午时是教授武艺的技巧和套路以及实战对打。 周而复始,时光一晃到来二十日后了。这日下午申时,云团如棉絮编织而成的被褥将阳光遮住,闷热的空气令校场上的人们溽闷得汗滴和土。 又是例行对战的时间,江悦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砺,加之有名师点拨指导武艺,又有足够多的对手进行实战训练,日进神速。 此时他和幺娃对战,别看幺娃年纪不大,习武也三年有余,他手持长枪,枪头上裹上了厚厚的一层麻布,布上沾着红粉,为的是让对战的二人明白自己武艺的缺点。 江悦的长刀上同样用麻布裹住刀锋沾上红粉,两人对峙而立,摆好架势。有几名青年和中年汉子在旁围观看着,相互窃窃私语。 一名青年对一名中年汉子道“这江悦才来这观摩数十日已能击败几位学艺一年半载的人了真是稀奇。” 中年汉子道“我看他一定是有底子的,深藏不露,在这扮猪吃老虎,装成初学者好博人眼球,赢得芳心。” 这时一旁的林栋梁正得林全兵亲自训导武艺,忽听旁人一句话,心神一愣,丢了魂般,林全兵喊道“着!”他胸口中枪。 他这才回过神来,羞愧难当的低着头,面红耳赤的道“教头,对不起。”林全兵道“你没对不住我,是对不住自己。若现在是拼命对敌,你已死了。早对你说过,学武之道专注力的重要,若是遇上擅长心计的敌手,一扰乱你心神,你能发挥平日所学的一成也就偷着乐了,数十年苦工败于别人一言。你要向江悦多学习,他那份专注和观察力,能利用周遭环境增强己身优势。这是我们这些武道未臻至到出神入化之境时所必须具备的能力。”林栋梁忿忿道“是” “开始了”围观江悦与幺娃对战的人群说道。林全兵与林栋梁也上前观看。只见江悦一来取了个守势,使了一招怀中揽月,这是林全兵传授于他的。 幺娃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枪法以进攻为长,若使枪者被逼得防守,那是败迹已露。他使出一招长河落日。两人拆了数招,刚刚的青年男子与中年汉子道“咱们打个赌如何?” 中年汉子心痒难搔问道“怎生赌法?”青年男子道“一斗大米如何?”中年汉子道“行!”青年男子一喜“我买幺娃胜。” 中年汉子道“那可不行,毕竟幺娃学武有些时日,连林教头都曾赞许他有天赋,这赌法不公道。”青年男子道“那你说该如何才公平?” 中年汉子想也不想就道“幺娃赢了,输你一斗大米,江悦赢了,你输我两斗大米。”青年男子道“好。”两人继续看回比试。 场中二人舞动兵器和碰撞时带起的红粉被飘散在空气中,随着江悦与幺娃纵起低下带动起的气流,使得红粉如樱花瓣纷飞洒落。 两人已对战数个回合,江悦由始至终采用守势,他一会使长空对月,一会又使了月伴佳人,虽守得相形见拙,也步步将幺娃那直捣黄龙般的攻势给一一接了下来。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汉见幺娃连使林家枪法中的绝技鹰击长空,长枪幻影如帘,当真一时无两,犹如神鹰横跃长空,只余下一条长长的黑影划过天际,直取江悦右侧后心,面对凌厉一击,江悦心知难以回避,灵犀一闪,将长刀一掷,交替到左手,使一招釜底抽薪,将幺娃长枪格挡住,右手探取长枪。 幺娃见势,猛然缩回长枪,众人纷纷喝彩,连林全兵也惊喜叫道“好。”在人群中有一女子声音也在加油鼓气。其余人倒是无留意,世上总多有心人。林栋梁听了嗤鄙道“久守必败。” 林全兵道“这也不是绝对的,你见江悦的守势中仍能淡定自如处理攻击,我猜测,他是在静观其变,一是要消耗敌人的耐心,二是要暗中揣摩幺娃的功力到什么火候。武艺一道,是身与心的运用,多用用脑战斗。若没猜错,不久将会使出杀招反击。” 众人边听林全兵述说,仍目不转睛的盯着比试。果然林全兵目光毒辣,如他预料一般,幺娃久攻不下,心中开始焦躁,年幼的心性毕竟有团火焰,江悦已将它点着,看准时机,先用一招穿云拿月,后使一招金樽对月,幺娃见无法逆转,连连后退防御。江悦又使一招吴刚伐桂。 “呼”幺娃右肩中刀,江悦收势及时,只打个了样式,旋即先后跃开。两人分别退开。幺娃连连摆头,叹道“江悦哥厉害,可我输得不服。” 那名中年大汉靠江悦赢得两斗大米,自是喜上眉梢,以小博大赌赢了,忽听幺娃不服气,以为要赖皮撒泼,自己与江悦现下是同乘一艘船上了。 当然出言袒护了,他道“幺娃哪有你这般无赖的,输了找借口。”幺娃大叫“盛叔,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不帮我?我才是你侄儿啊!” 盛叔一急脱口道“我是帮理不帮亲,你以前是我侄儿,耍赖后就是乌龟的侄儿。” 众人大笑,幺娃气急败坏,骂骂咧咧道“我要回去与我爹娘说,你骂他们是乌龟。”盛叔更急,吞吞吐吐道“幺娃别乱说话,小心我打你屁腚子。” 幺娃道“我都还没说为什么不服,你就先骂我。你仗着辈分高欺负我,我要告到村长那让他评评理。” 盛叔道“别,别乱说话,你说,怎么个不服,众人的眼光可是雪亮 ,你可蒙混不过去。” 第73话《嫉妒惹出的厮杀》 幺娃转怒为笑道“这还差不多,林教头偏心,传授这套“对月叹”刀法传了江悦哥。不肯传授于我,所以才输的,明显这刀法比枪法厉害的多。” 林全兵闻言站出来呵斥道“胡扯!”幺娃见林教头怒容满面出言责备自己,吓得一溜烟似得躲在盛叔身后,盛叔连忙护住他,讪笑着对林全兵道“林教头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计较,他就坏在这张嘴乱说话,但是心里没那意思的,没有诋毁的恶意的。” 林全兵瞪了幺娃一眼道“无知小儿,自己学艺不精,未能领悟《林家枪法》的精要纲领,仅仅发挥枪法威力的二三层,且心性焦躁,将自己的慵懒和无能赖于枪法上,要知道林家枪法可是林家历代能人前辈们苦心孤诣不断完善的枪法,岂是我外出游历时所得到的这本《对月叹》可比拟的。下次你再乱发妄语,看我不向村长请示,将你用宗规处罚。” 江悦也道“幺娃,林教头所言不错,我也是侥幸得胜,你刚刚数次能战胜我,只是少了些准头和力量,你可不要乱说了。” 盛叔也不断向林全兵求情,幺娃怯怯的道“林教头我保证不敢有下次了。” 林全兵又训斥其两句,各人脸上头顶都感觉到有几滴凉爽的水滴,正仰头看天,上空已落下豆粒般大小的雨水来,嘀嗒嘀嗒,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众人纷纷躲到茅屋檐下避雨。 顿时占地不足三丈多的屋檐下站满了人,江悦将位置让给了两位少年人,他兀自站立在雨中,不消片刻淋成了雨人。 林全兵喊道“江悦,进来避一避雨吧,别着凉了。”江悦领情不受命,微笑着道“林教头,我就先回去了。”转身就走。 一把油伞遮住了雨水,江悦扭过头看,正是林微微撑着把伞为自己挡雨,林微微嫣然一笑,几滴雨水沾湿了她的发丝和衣裳,脸颊和额头上也有几滴莹莹水珠,江悦与她双目对视了一眼,心想“为何如此像蒋寒薇?” 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冒犯,羞的满脸通红,林微微也偏过头去,羞赧的吞吞吐吐道“江悦哥,我们一块走吧!” 江悦“嗯”了一声,在这滂沱大雨下,几乎声不可闻,林微微回过身与众位长辈好友辞别后,两人一同离去。 余人见状, 开怀大笑,有些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林全兵捋着黑长胡须,笑脸盈盈得目送二人背影,盛叔更是夸赞道“好一对碧玉佳人。” 自古有人欢喜有人愁,林栋梁看得浑然不是滋味,当初他也曾被众人配对林微微,也同样得到这般赞许。可江悦一来,佳人还是那位佳人,才子已非当初那位才子。 他恼怒的往树林中冲去,众人想拦也来不及了。林全兵摇了摇头,心道“痴儿,你若妒忌心仍那么根深,在武道上难想再有精进了,或许这也是对你的磨炼吧,希望你能想通跨过心魔。” 江悦和林微微行在雨中林间,大雨将地面弄得泥泞坑洼。江悦已将手中油伞接过手中,腰中别着长刀,雨渐下渐大,小小的油伞遮挡不住瓢泼雨势,两人周身被雨水打湿。 为了避雨,两人身子不自觉的依偎一起,紧贴着,体温不住相互传来。江悦下意识的将伞不住往林微微身边上靠去,林微微察觉,悄悄推了推他撑伞的手,示意江悦无须顾及到自己。 江悦又偷偷将伞侧偏向她,两人一推一送,两手竟不知不觉地握在了一起。爱意起初是从舍己,到最后忘记了自己。 情到浓时方自浓,爱也朦胧人也朦胧。耳旁尽是雨打枝叶与油伞发出的声响,两人不话一语,却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妙境。 默默地行了一段路,“轰”天际上划过一道长长的电蛇一闪而没,林微微受到惊吓“啊”的一叫,脚下一个不留神,踏偏崴了脚,一个趔趄不稳,就要摔倒在地,江悦急忙搀起,温言道“没事吧?” 林微微欲要言“无事。”这“事”字未出口,一股锥心的透骨之痛由脚踝上传来。她轻轻娇哼一声。 又一道霹雳响彻天空,林微微害怕的不禁搂住江悦。江悦焦急问道“是不是崴伤脚了?” 林微微羞涩的点了点头,两眼溜溜打转惹人爱怜,江悦又不禁想“若蒋寒薇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江悦将伞递到她手中,弯腰蹲身,将她背起,林微微欲要开口制止,话到嘴边,都融化了,将头靠在江悦肩头上,随着行走的颠簸,林微微只感觉这方世界宁静了。 雨水并无收势的兆头,偶来夹杂着几声惊雷。每当响起,江悦都能从背后传来林微微那因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江悦问道“微微,你很怕打雷吗?” 林微微沉默半响,不作回答,江悦又追问,他一介感情中的牛犊,怎知少女情怀?见林微微不说话,也就住口不言了。 天公的脾气一发作一时难已收敛,响雷连连,撼动天地。恰巧江悦见到一颗参天巨树,该树有一丈方圆,树身中有一树洞窟窿,样子可容人入内。 江悦笑道“微微,咱们暂时避一下雨可好?”林微微嘤咛道“好。”江悦急匆匆奔跑过去,躲进树洞中,一进树洞,可谓大喜过望,洞内干燥,可容纳三四个人。 “轰隆隆”又是几声闷雷,林微微害怕的缩成一团,江悦霎时间回忆起自己幼年时,也有同样的遭遇,每当这个时候,阿婆总会用双手帮他捂住双耳,顿时雷声就无声无息了。 忽而江悦见一道闪光,先见光后闻声,江悦不问林微微是否同意,已用那因练武而起了厚茧的温热手掌捂住了林微微的耳朵。 这唐突的举动令林微微又诧异又惊喜交加,水灵灵的眼睛像会吐露话语般,看着江悦仿佛在说“谢谢或你好坏。”江悦被盯得不好意思,双手仍旧不放下,索性侧过头望向天际。 夜幕终将笼罩大地,雨势渐小了,雷声也停了。但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眸子在注视着两人。 江悦与林微微自然不知,这双眼睛的主人倾注其所有怒火,一拳打在一棵水桶粗细的树木上,震得落叶纷纷飘絮而下,惊飞几只躲雨的鸟雀。 这人见江悦与林微微如此亲密,心头妒火大盛,大喝道“江悦,你给我滚出来!”来人正是林栋梁,被这一声大喝,两人正处在甜蜜中,被吓得不知所措,相顾愕然。 江悦听有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唐,猛地抽回捂耳的双手。林微微也羞愧的四处东张西望,他们均觉声音熟悉,慌张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江悦已然跃出树洞,抽出长刀肃然防范。雨滴淅淅沥沥的下着,四周光线昏暗,江悦忽然感觉到有破空之声,幸喜他听觉敏锐,已能粗略听声辩位。他猝然抽刀格挡,刀刃上的布条未取下,听不到一丝碰撞声。 林栋梁偷袭不成,也不急着开打,他道“江悦,我要你输得心悦诚服,将布条取下吧!” 这时,江悦与林微微才与林栋梁打了个照面,认出是他。林微微也冲出树洞,出言阻止道“栋梁哥,你不要乱来,江悦哥习武时日尚短,可不是你的对手。” 这被妒火冲昏的头脑哪听的进良言,林栋梁只觉林微微在嘲讽于他,恼怒道“好你个林微微,枉我平日里对你那般百依百顺,现在喜新厌旧了?帮着别人嘲笑我,我向他挑战,怎么就乱来了?”说着一会怒指林微微,一会又指着自己。 林微微喜怒羞涩,三情上演,她怒的是林栋梁出言伤人,喜和羞的是被人一语道破心事,这少女怀春,有迹可循。 她欲要出言辩驳,可出口的却是“小心”二字。林栋梁早按捺不住怒火,强攻上前,一上来使出《林家枪法》中的杀手锏“来去空空”这招一使出,江悦只感四面八方都有破空之声,仿佛一杆长枪幻化成十几把长枪一同袭来。 相传林家历代中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使出这招《来去空空》时,同一时间犹如上百杆长枪一同而至。 江悦足下一扭,身躯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极速阻挡林栋梁来势汹汹的每一枪。弹指之间,江悦长刀上包裹刀刃的布条已被击得破烂不堪。 随即“当当当”金鸣铁器声不绝于耳。一招甫毕,林栋梁退回站定,见江悦毫发无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骇疑惊叹道“不可能。” 他原本打算一来突使杀招,好给江悦一记下马威,以抒郁气。谁想失算人前,尽被江悦安然化解。 林微微在旁看着都捏了把冷汗,见江悦平安无事,高兴的正要拍手赞好,忽念及惹恼林栋梁,连忙罢手。 她欲要劝停二人不要大动干戈,林栋梁脚踏地两下腾跃而上,手中长枪如秋风扫落叶,将树枝上的翠绿叶子尽数打落,“窸窣”之声不绝,本就昏暗的视野,此时更像是裹上了一层薄纱素裹遮住了江悦的视线。 林栋梁果真是经验丰富,他将枪尖躲藏在片片叶子之后,百千片落叶簌簌而下,漫天飞雨一般,江悦又怎能料到林栋梁的一击从何处攻来? 话不多时,果然胳膊被枪刃擦过,深可见白肉。林微微惊叫出口,江悦情知不好,使出《对月叹》中的“月影婆娑”,顿时刀光如云卷云舒般又绵又密,将落叶一扫而空。 林栋梁下一枪已至,失去落叶的遮掩,现出踪迹。说时迟那时快,江悦挺刀直上,“嘭”刀刃与枪尖针锋相对撞个正着。 第74话《迁村》 林栋梁运气发力,从身上借枪身传递一股力道。江悦不甘示弱,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大腿和手臂肌肉虬扎,额头上浮现弯曲的青筋。 他徒然大喝一声。“嘣”谁想到他手中长刀应声而断,江悦惊骇之余也不失机敏,猛然一个侧身躲过林栋梁以命相拼的一击。 那长枪直没入一颗树身之中,深约一尺。江悦手中仅剩断刀,林栋梁长枪插入树中,他穷一身力气也未能及时将枪拔出。 江悦见状不想乘人之危,将半截断刀掷在地下。心总感慨道“同是凡铁俗器,我的却断了,这内力还真是厉害,若我有阈力,估计空手就能断铁削金了吧?” 林栋梁见江悦将刀扔在地下,以为他投降认输,恣意大笑,他用劲拔枪,脚已踏在树身上作支撑了,较劲了一会,终于将长枪拔出。 可仔细一瞧,他不由恼羞成怒,原来,他用力过猛,只将枪杆拔出,枪头仍卡在树中,他大为尴尬,长枪成长棍,犹如墨客的笔成了笔杆,那简直是一种羞辱。 他将抢杆用力掷在地上,气愤地走开了。林微微见其离开急忙上前察看江悦伤势,看着看着眼眶微微一红,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她道“江悦哥都是我不好,出言惹恼了栋梁哥,所以他才对你下重手的。” 江悦温言道“不,不关你事的,难道你看不出,他是刻意针对我的吗?”林微微道“不管如何,他都不该这样,江悦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看着她真挚的双眸,江悦岂忍心说不,点了点头。林微微难以启齿的道“我希望江悦哥你别与栋梁哥计较,原谅他可好?” 江悦点了头道“下次我见着他,绕路走就是了。”林微微欣慰的笑道“委屈你了江悦哥,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吧。” 江悦将手臂伸出,任由林微微裹伤,当这一切都忙完,雨也停歇,展露出晴朗星空,江悦道“咱们回去吧!” 林微微将两半断刀拾起用破烂断续的麻布缚在一起,对江悦道“我回去请冶铁的豪大伯,帮你把刀复原。”江悦欣喜的接受。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默契友爱。愉快让人忘却时间的流逝,两人走了不一会已能眺望到林家村,见远处灯火或明或暗,老远也能闻到柴烟味,很是宁静祥和。 但旋即林微微眉头忽而一皱,满腹忧虑,立即拉起江悦的手道“江悦哥,快走,村里有大事召集呢!” 江悦定睛望去,果见村口黑压压一片,几点火光亮着,人头攒动。林微微因脚崴伤,又心中焦急,奔跑起来一拐一拐的,江悦不忍心,一个箭步抢在她前头,蹲下身子道“上来吧,我背你。” 林微微因羞涩踌躇半响,可经不住内心不安与江悦的情义,难为情的上到背上。在江悦竭力的飞奔之下,不一会就回到村口前。 看着摩肩接踵的村民,正巧江悦在外围撞见盛叔,林微微急忙从江悦背上下来,未等江悦开口,她已问道“盛叔,村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盛叔正用一种揣摩的神情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欢喜,说道“呀,你们赶巧总算回来了,村长召集全村人,说是要宣告一件大事!” 林微微道“盛叔可知是什么事?”盛叔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不知呢!莫非是要祷告天地?可又不像呢?”在他托腮思虑间,江悦踮起脚尖眺望着,忽道“村长来了。” 一时间人群中纷纷喊道“村长来了,村长来了。”这时一位精神矍铄的六旬老人拄着拐杖登上一座三尺来高简易搭成的平台,尾随村长在后的是五位年老体迈的老头儿,还有一位赫然是林全兵。 台下议论声不绝,众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说个不停,所谓积沙成塔,碎语多了就成噪音。 林全兵站出一步,右手高举,喝道“大家安静,村长有话要对大家说!”台下不消一会就鸦雀无声,林全兵向村长点头示意,又退到后排。 这时村长缓缓拄拐上前,用那低沉沙哑的声线道“众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好,这次在这召集大家,是想要宣布一项重要的决定,相信大家在之前也听到不少流言蜚语了?”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议论声,村长用拐杖敲了敲木地,发出“笃笃笃”声,台下又恢复了平静,村长续道“我在这里必须以沉重的心情对大家宣布我们几位族老的决定,我们林家村如今身处战场波及范围,迫不得已,三日后,将举村迁往南方。” 话语一出,台下立刻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甚至神情激动,泪流满面。江悦与林微微面面相觑。 盛叔突然大喊“我反对,我反对。”声音已哽咽,他央求道“村长,族老们,此事万万不可啊!请三思慎重。” 又有数位村民出言附和力挺,一名农妇哭丧着脸道“村长咱们非到这步不可吗?”台下许多村民都泣不成声。 哀伤情绪如电热传导一般,瞬间十几名年幼的孩童哭成一片。林微微双眼也泪光泛起。江悦的心忽然被这片感伤的氛围所影响,心头咯噔一跳,很是酸楚难受。 村长见此情形,双眼已红,深深吸了一口粗气,声音有些发颤的道“众位,稍安,我明白大家的心情,可是我与几位族老和村中有识之士一同商榷时日,为了林家宗族的香火传承能保存下去,大家必须迁离此地。”说完神情都似委顿不少,苍老了不少。 台下忽然有人道“我们不怕,誓死保卫家园和故土。”这思想一出,群情汹涌,三四百号人同时呼出一种声音,令局外者的江悦都为之一震。 让他不由想到曾几何时,在同一片土地上,不同的时空维度中,也同样有那么一群慷慨赴义,誓死守卫家园的人们。 村长见到乡亲们俨然无畏的精神,仰望苍天,久久不语。乡亲们迫切的期许等待村长的答复。这时身后一名满头银霜白发的老者走到前排来,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众人。 又在村长耳边呢喃几句。村长紧闭上双目,像下定决心,无可奈何点了点头,白发老者提高嗓门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 村中皆知他乃五位族老之一,对其甚是尊敬,无人敢喧哗,都静候其言。白发老者道“看到大家如此热爱宗族,我们都感到老怀安慰,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是一只脚跨进棺材里的人了,这辈子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我们何其不爱脚下这片根,何其不爱这片养育我的村庄呢?但人都要向前看,你们都还年轻,你看这些可爱的娃娃们都还不懂这世间的美好,就要因为我们一时意气,受到那战火的荼毒!你们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不为他们想想吗?” 村民们不由看向那些纯真可爱的孩童们,心中顿时酥软了。白发老者接着道“来日方才,只要我们延续林氏宗族的精神和血脉,到哪都是乐土,再说了咱们能走,难道不能回来吗?等天下太平了,咱们再搬回来可好?” 台下沉静一会,江悦蓦然脱口而出道“好!”林微微猛然看向他,几十名村民也循声朝向他看去。忽然赞同声如春雷惊天一般,人人高呼“好,好!” 林微微破涕为笑的看着江悦,虽有离乡背井之殇,但见江悦一脸严肃郑重为自己村中之事如此关切,心中一暖。 白发老者退了回去,由村长发言道“既然大家同意,三日后,辰时准时出发,接下来由全兵负责安排迁途相关事宜。” 林全兵迈步向前,对众人一拱手道“各位,接下来由我为大家说说迁途的细节。第一:过于笨重无法携带的物品能舍则舍。第二:邻里之间相互协助。第三:这三日内,村中壮丁部分同我去伐木造車,一部分组织采收粮食清水。第四……”林全兵又朗朗说了另外数条安排规定,众人仔细听取和集思广益后,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所有事宜相商完毕。 江悦和林微微怀着复杂惆怅的心情回到住所,胡乱将就吃了些东西各自回屋就寝。可听了如此重大变故,对未来的焦虑,今晚又有几人能安稳入睡呢?今夜对愁眠,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全村里只有那些灵智未开的孩童仍在睡梦中。其余人起得都比平日里早。每人怀着复杂忧虑的心情,或恐或忧,或愁或悲。唯一相同的,是那黝黑深陷的眼圈。 江悦也起得甚早,他已在校场中拿着练习用的木刀舞了起来,他身姿如猿猴般敏捷,如游鱼般灵动。 正当他舞在兴头上时,一道快如电掣疾如星火的一击从他肋下袭来,刁钻迅猛。等他意识到时,该招离他只剩毫厘,江悦兜转一身,这一击擦过衣裳,这一击徒然收势,江悦的衣裳才不至擦破。 江悦感受到来者意图,原本紧绷的心弦和严峻的脸上露出违和的笑容。那人又接连出招,江悦堪堪闪躲,连回击一招半式的机会都没有,两人斗了几十招,那人道“看清没有?” 江悦屏息凝神招架着,哪余出心神来回答。他甚至感觉只要呼吸一个打岔就会立即被击败。 又过了二十招,那人猝然收势,这人赫然是林全兵,只见他手持的不过是寻常木棍,乃是以棍代枪。 江悦这才深吸一口长气,笑道“林教头,你可把我吓惨了。”林全兵道“兵不厌诈,偷袭乃是常有之事,你得时刻保持警惕,不过你的敏锐性很好,可谓是难得一见的。” 江悦见他夸奖自己,又羞又喜地挠着头。林全兵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江悦愣了愣,不明所以,迟疑了良久才道“林教头,我愚钝,不明白什么意思?” 林全兵一本正经的道“傻小子,我们村三日后就要举村迁往别地躲避战火了,你是跟着还是另有打算?” 江悦不假思索道“当然跟着,我孑然一身,四海为家,去哪都一样,而且我觉得林家村与我家乡很像,和睦共邻我真心喜欢这里。” 林全兵微笑道“那实在太好了,我还担心一旦你离开了,微微那傻丫头可怎么办呢!”江悦听了羞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竟说不出话来。 林全兵见了欢畅大笑道“呆小子,明天这个时候我再到这里指点你,现在跟着我去伐木造車吧!”转身径直回村,江悦赶上,两人偕行而去,有说有笑实乃忘年之交。 第75话《黑虎寨寻仇》 往后的三日里,江悦早间接受林全兵指点,日间同村民一同忙活迁村事宜,收拾细软采收庄稼农作物等,晚间又自行练功,加倍刻苦,村中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充实的日子也让其过得有滋有味。 光阴似箭,时间来到三日后约定之期。卯时时分,天已破晓,老天庇佑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纸蜡烛焚烧的气味,在村郊外的许多坟头都有一柱柱清香。村内各家门口已堆放着一些远行所携带的物品,但时值混乱年代,家中物资真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倒是江悦孤身一人,除了身上一身衣物和林微微帮其重续铸的长刀,已无它物可带,举村上下唯独他相对坦然。 他此时正与林微微和微微爷爷将早先整理好的草药一箱箱的搬上驴车,三四百口人的村庄耕牛也才六头,驴子四匹,在当时也算是相对富裕的村子了。 除却村中贵重物品如祖宗神龛位等能用车拉,最主要的劳力还是人。约定时辰将至,年迈的村长与族老们在村口等候大家,林全兵负责统筹指挥,全村浩浩荡荡携着家眷,掮着大包拎着小包行囊前往集合。 一些老人家早已潸然泪下,手中擦泪的汗巾湿的都可拧出水来。一些幼童身前捧着祖先牌位。 这世间有这么一个族群,不管去到何处都会慎终追远,因为他们知道人不能忘本,人不能没有根。 落叶归根也是这个族群根深蒂固的观念,“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这些年迈的老者临老才离开故土,伤怀之情可想而知。 村民们陆陆续续已来到村口,林全兵又派人逐家逐户查访有无人落单,一查访清楚了,才回报村长。 村长看了看天空,提气喊道“乡亲们,今日天高气爽,乃是老天爷恩泽于咱们。现在我宣布,大伙儿出发!”其声悠扬的传荡在这片村庄各人内心。 大队伍开始出发了,行队成一条蜿蜒扭摆的长龙,许多人不时回头望向村庄,显得难舍难离。前后左右都有习武壮丁在旁策应照料,长龙行地缓慢,但也平安无事。 沿着小路一直行了十几里路,有些体力不佳的已有些后继乏力,村长得悉,命人原地休息片刻。 这时,江悦已能遥望到远处有一座山谷,山不高,中间路也平坦宽阔。忽然,江悦见到有一群群翠鸟绿莺从两旁小山上绿荫成盖的树林中成片成片的飞出。 江悦感觉到不安,去与林全兵相商。果然两人不谋而合,林全兵道“我此次已派遣壮丁前去探路,俱都一去不复返,他们都是有经验的猎户,不至于迷路才是,更不可能擅自离开的。” 于是两人又同去与村长汇报这一情形,村长与几位族老一经商议,村长道“莫非是前方有战事发生了?”林全兵道“不清楚。” 一名族老道“全兵,再遣两人前去查看,记得带上白棋,若是兵家,我们绕道远走便是,想来他们也不会滥杀无辜。” 林全兵领命又派了两名壮丁前去。两人骑了两匹驴子前去,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江悦等人心中更添了几分担忧。天色将近中午,许多人有些饿了,村长命令就地吃些干粮,林全兵不禁发愁,行了半日才行了十几里路,这要何时才抵达目的地呢? 正当众人满怀愁思之际,一名前去探路的壮丁回来了,江悦见他伏在驴身上,因相距太远,无法看清原委。 和林全兵急忙上前迎接,这一瞧,吓坏了众人,只见这名壮丁浑身是血,林全兵赶紧将他从驴背上接下,这名壮丁双眼被剜去一只,一双耳朵被割去一只,已是奄奄一息了。 这名壮丁苟延残喘着嘀咕着“快……快……”接下来的字却是说不下去,片刻后便就断气,微微爷爷摸其颈动脉不住惋惜摇头。 恐惧的阴霾不禁萦绕在众人心头,他们不敢将这一消息公诸于众,以免引起恐慌。村长与族老思前顾后,决定绕道而行。 江悦也在前后两头奔走以照料一些行动不便的人群。他有一种直觉,越快远离此地越好。 正当他思忖之际,十几匹棕色奔马从山谷中而来,带起滚滚沙尘,不时有人高呼“呜律律” “呜律律”的怪叫声。 林全兵一声大喝“戒备!”全村练武之人个个持兵器结阵严防,所有村民都围成圈子聚拢在一块,没有惊惶逃散,显得演练有素。 十几匹马奔至人身前,其中一人江悦自是难以忘记,差点死于其刀下,正是那对林微微行凶未遂的霹雳九环刀乌龙,只见他左耳伤口结痂未愈。 为首的是一名背插双刀,黑衣束发,额头上有一犀角饰物,左耳挂着两只银耳环的中年男子。江悦若没有猜错,该男子正是林全兵所述黑虎寨的头目犀头角双刀庄仁。 果然林全兵见了来人,颦蹙着眉头,心道“晦气!怎么就忘了这个仇家,早知那日就斩草除根了。”可如今悔恨也已为时已晚。 江悦和林栋梁已来到林全兵身后以增阵势。两方代表人物相互照面,江湖上的事,林家村一直都由林全兵处理,且他是下任村长后继者,此时不由他出面又由何人? 林全兵拱了一礼,开口道“庄寨主,天下哪里不能发财,偏偏要跑到这来!何况见了老朋友是不是该下马好好谈谈。” 黑虎寨十数人坐于马上趾高气昂,气焰十分嚣张,令林栋梁十分不悦,喝道“下马,你以为单凭你们这十几人,就能奈何我们林家村吗?虽然是块硬骨头,咱们还是啃的下的。” 话音未毕,山谷那头已奔来几十号人,为首的高举一面黑色旗帜上头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虎头。这几十号人手上都带了兵器,其意昭然若揭。 乌龙见状哈哈大笑,调笑道“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跑得这么慢,被人家林教头手下的恶犬吠我们没用了。” 闻言林栋梁就要发作,林全兵举手制止,林栋梁这才忍住。乌龙道“林教头一别二十几日,俺好生挂念你啊!探听到你们林家村要举村迁离此地,作为老邻居哪有不送行的,特献上礼品。”说着一挥手,一名匪人小厮拎上一麻袋子东西,袋上血迹滴落在地,小厮将袋子一抛,不敢上前。 麻袋中滚出三个头颅和一只眼珠、一只耳朵。赫然就是派出去探路的壮丁。江悦等小一辈的见状,纷纷按捺不住,就要上前拼杀。林全兵一声大喝“停。”威严不可犯,众人慑服,也只好强忍怒火。 若放在平日,见同胞被残杀,即便是孤身一人,林全兵都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冲杀,但今日情况不同,仇人是瞧准今日林家村举村而出,有老有幼甚多牵绊和顾虑,才敢倾巢而出前来衅事。 十几匹棕色马匹打着响鼻,犀头角双刀庄仁一跃下马,姿势甚是干净利落,江悦见了微微皱眉,心想“无怪乎林教头说黑虎寨也就这犀头角双刀庄仁他瞧在眼里,这身手是当真有些本领。” 乌龙惊道“大哥,你怎么可纡尊降贵呢?这些人不配与你平齐对话。”庄仁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眼扫视着林家村的众人。当目光经过江悦身上时,江悦只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股杀气,也不知是要杀害多少人,变得多么灭绝人性才能变成如此骇人? 庄仁对乌龙之言充耳不闻,冷冰冰的对林全兵道“林教头,别来无恙。咱们可算是老邻居了,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粮食我是要定的,这钱财我当然也要了,至于村里的女人,挑几个姿色姣好的送来就行!听乌龙说,你杀我三名弟兄和留下他一只耳朵那日,有个小美娘长得是沉鱼落雁之貌,这个自然要带上了。” 江悦听闻庄仁对林微微起歹念,目光不由在人群中找寻那丽人的身影,见林微微神情虽稍显不安焦虑,人却还在,他心神大定,将手中刀柄握的死死的,直有一言不和便拔刀相向,誓死也要守护林微微的决心。 林全兵向庄仁怒目而视,低沉道“姓庄的,别欺人太甚,若论武艺,你必定不是我的对手!”这股自信来自对自己武艺的肯定。 庄仁冷哼道“林教头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吗?谁利谁弊,难道还不自知吗?”说着讥讽蔑笑,气焰嚣张。 林全兵环顾村中乡亲,心中一时难以计较,庄仁提出的荒诞条件,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他此刻所想到的只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庄仁拿下以此作为要挟谈判的条件,所谓擒贼先擒王。 他目光与村长那双浊而老练的眼睛一闪间对视,两人长年培养与血浓于水的默契,瞬间便知晓将要发生的状况。 风驰电掣间,林全兵将倒持的长枪用脚一踢,长枪离弦之箭般直射向庄仁,林全兵双脚连踏飞身向前,一伸手已握住枪杆,其势如一道霞光匹练。 庄仁与他相距不过二丈有余,转眼即到。但犀头角双刀庄仁能为一寨之主,也非浪得虚名。猝然间背脊上别着的两柄快刀不知何时已到双手,他舞刀成花,连连抵御林全兵的攻势。 第76话《气势》 在江悦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林全兵与庄仁已开始一场殊死搏斗了。在他们动手后,最先采取措施的是林家村的村长和族老,几位老人齐声大喝“戒备,保护家人!”几十名林家村的壮丁纷纷抱团成圈,将乡亲护拢在内,全民皆兵。 其后反应的是林栋梁及乌龙,两人也战在一块,但乌龙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优势已大,加之午时,林栋梁乃是逆光而战,在两个不利条件下战斗,吃了大亏。 但林栋梁毕竟得到林全兵真传,一时不致落败。江悦仅次于林栋梁意识到变化。与另外两名匪寇斗在一起。这些骑马匪寇多用长兵器作战,江悦察觉到两人在马上运转不灵,且骑术并不精湛。 江悦便如游鱼般周旋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游斗,紧随其后数十名骑马匪寇也与数十名林家村壮丁武夫斗在一块,一时间决定该场混战胜败的关键分成三处,分别是保护林家村村民的战斗,林全兵与庄仁的战斗,江悦、林栋梁和十几名林家村壮丁与乌龙为首的骑兵匪寇的战斗。 这三处战场只稍有些许变化,都会影响双方胜败的局势。这些骑马匪寇皆是黑虎寨的精锐,想要在数招间分出胜负颇为不易。 江悦与两名骑马匪寇斗得难分难解,数回合后,两名匪寇看出江悦的短板,两人一前一后合纵夹击,江悦被打的进退维谷。 马匹兜兜转转,只要是活物精力总是有穷时,马匹开始疲怠运转不灵,江悦瞧准时机,一个地堂滚去削马匹双足,只闻两声哀马悲鸣,两马八蹄被江悦硬生生砍断。 两名匪寇瞬间堕马而下,饶是二人武功了得,也受了轻伤,眼见江悦胜券在握。但他一瞥眼间,心神一晃,失了时机,让两名匪寇得以逃过一劫,俟机再谋后动。 原来江悦余光见到林微微已渐入险境,情窦初开的两颗心彼此牵挂对方安危,江悦急着要去施救。两名匪寇岂能容他轻易离去,左右长刀挺刺封住江悦去路。 江悦心想“不将这二人打败,我分身乏术。”遽然使出《对月叹》刀法中的“新月如钩”横扫向二人,刀势弯弯如钩,可惜只划破二人衣服。江悦以一斗二,霎时间难分胜败。 世事如棋局局新,且看林全兵与庄仁的战局,林全兵不愧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长枪每每挺进就犹如长虹挂日,令庄仁这一位一寨之主也只能勉力抵抗。 庄仁虽然刀法奇快,可林全兵看得出“此人刀法实属平常并无精妙之处,靠的不过是比别人膂力大些,出刀快些,而最主要的是那狠戾无双的气势。”他的狠戾不单单是指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因为他此时早已伤痕累累,虽只是轻伤,可积羽沉舟,但他仿佛无动于衷,越杀越是兴起,越杀越是忘我,林全兵甚至见到他嘴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林全兵情知拖得一时其它战局就多一份凶险,猛然使出林家枪法中的“来去空空”这一次的威力可比林栋梁使出那次壮观猛烈,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 忽然庄仁四面八方出现上百道枪影围困,即便他使出雷霆万钧般的横扫千军欲摆脱重围,即便将双刀舞得滴水不透,身上还是多处中枪。 林全兵长枪如鞭运转自如,寒光一闪,枪尖已抵住庄仁喉头,林全兵急忙大喝“住手,庄仁已被我擒下!” 这一消息在林家村人心中犹如久旱逢甘霖,纷纷呐喊,手中仍拼命抵御匪寇的来袭。在众人预料中这一次的危难总算在林全兵的胜利下化险为夷了。 头领被擒,按常理这群匪寇们必定丢兵卸甲束手罢战了,意外的是林家村人都感觉到讶异,匪寇们不但没有住手的意思,相反相较之前更加拼命忘我的厮杀了,莫非这是所谓哀兵必胜的道理? 林全兵见状,又猛然大喝一声“你们这群狗贼,在不住手,我就将你们寨主庄仁杀了!”这一喊饱含林全兵的满腔怒火和全身的内劲威力,即使是在这哭喊声彻地,兵器碰撞声交杂的混乱战场,也能字字清晰听得一清二楚。 惊雷尚能让人惊乍,何况是这蕴含威胁意思的话语。但匪寇们就像事不关己一般,仍旧兀自在战斗。 这一反常举止让林家村众人费解,却又不能放弃抵抗。林全兵待要再喊,庄仁眉眼上挑满是嗤笑之意。 林全兵见状,将长枪扎入他大腿,庄仁依旧嘲笑着,似乎这一枪扎的并不在他身上一样。 庄仁道“没用的,别白费口舌了,说句难听的,他们个个都想我死,好做那一寨之主,像我这种人岂会在乎生死?只是原本想用些手段兵不血刃将你们拿下,没想到今天搭上自己一条性命,不过无所谓了。”说着狞笑着,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一般,而后闭上眼睛闭目等死。 林全兵看他言行和匪寇的行为,知其所言不假,要挟无果,趁早杀了干净,好空出手来帮助大伙,长枪一旋,使一记蛇形钻要贯穿庄仁胸膛。 谁想智勇如关二爷,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庄仁闭目待死实则只是令林全兵放松警惕,然后以电光石火之势,左手刀将长枪格开,右手刀陡然寒光一闪,林全兵右手中刀,幸亏他反应过人,一缩身,躲过断臂之险,但伤势过重右手已使不上劲。林全兵这回可谓是老马失蹄。 林全兵将枪一交替在左手,继而进攻,然而枪法与剑法、刀法等单手武器不同,失却右手的相辅相成,威力大失,凭着林全兵高强的武艺此时也只能勉强与庄仁拼杀。可右臂上鲜血涔涔而流,随着战局时间拉锯,失血过多,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栋梁见林全兵被敌人用阴险诡计暗算偷袭,心中又愤懑又焦急,迫切想出手施救,但对手乌龙不是省油的灯,逼得他撒不出手来。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庄仁的奸计得逞,不外乎给匪寇们来了一记大补药,个个浑不怕死,令守护村民的林家村壮丁武夫们难以抵御,且在平地上作战本就攻易守难,加之身后又有牵绊,让守卫加倍艰难,防卫圈被压逼的越缩越小。几乎快要迫害到手无寸铁的村民了。 江悦余光一扫,见此情形,心中大急,自己又受两名匪寇牵制,同时已方许多同伴个个分身不暇,无人援救,眼见危情火上浇油,江悦也顾不得自己安危,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与匪寇来个一刀换一刀。 他中门大开,招式大开大合,放弃防御,使出“月影婆娑”后转变一招“众星捧月”刹那间疾刀光影如瀑,一刀砍中了一名匪寇,后背也被另一名匪寇砍伤。 这些他全然不顾,再补一刀彻底了结该名匪寇性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虽然快速,隐患也不少。 旋即江悦扭转过身,使出“长空对月”防住周身,突又使出“吴刚伐桂”连连劈砍另一名匪寇,江悦被逼的急红眼,一刀狂胜一刀,仿佛是怨鬼复仇,该名匪寇都感觉有些怯意。 其实江悦在不知不觉中已渐入到霸王所述“势”的意境中,江悦也似乎感受到上次何永心切救其老爷时,能以一老朽身躯与年轻人拼斗而不落下风,这就是一种气势。当年张飞断桥前怒号“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没有敌人敢犯一步,这就是气势。 这名匪寇心下一怯,力量上必定锐减,江悦使出浪叠浪一般的“吴刚伐桂”匪寇一个招架不住,江悦一刀从其眉心、人中直劈,一分两半。 江悦顾不得背伤带来的痛楚,已奔至匪寇的包围圈。情人眼中多瞩目,林微微发现江悦朝这边而来,又喜又忧,见他身上带伤,已哭红了眼,心中在默默祷告“老天爷,求你保佑江悦哥,我愿用十年阳寿换他平安无事。” 江悦勇闯龙潭虎穴,有几名匪寇见有人过来,同时扑了上来,这些匪寇只是小喽啰,武艺平平,江悦用出“怀中揽月”就将攻势化解,其后左纵右跃将这几人砍倒在地。 而后继续朝圈中跑去,片刻过后已突破到圈内与林微微相聚,江悦关切问道“微微,你没事吧?” 林微微哭得梨花带雨,兀自摇头,这时江悦感觉有人抓住自己衣角,朝下一看,正是跟屁虫小六子,他泣不成声,一手擦泪,一手抓着江悦衣角晃着。 江悦轻抚其头,小六子只哽咽道“爹爹,爹爹……”江悦轻声道“小六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可小六子仍哭个不住,林微微哭红着鼻子呜咽道“小六子他爹被杀了。”江悦心中悲愤不已,心中念及“小六子幼小年纪就失去父亲,他深知没有父爱的滋味,对这些匪寇恨得咬牙切齿。”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是牙关紧咬发出的声音。 江悦轻抚小六子额头,又轻轻拍了拍林微微肩头,毅然转身冲向外围。忽然匪寇这边势如破竹一般,将保护圈撕开一道缺口,林家村溃败如潮。 江悦见状径直朝缺口处奔去,身作堵住缺口的磐石一般。遥见匪寇为首而来的正是乌龙,正是由于他的带领下,才能如此迅猛突破林家村的严防死守。 乌龙的到来意味着林栋梁的落败,可林栋梁也将乌龙的战马杀死,令其不能横冲直撞,也算互有损失。 此刻顽强抵御乌龙激烈攻势的,首当其冲的是年仅十三四岁的幺娃,江悦已能感觉幺娃力有不继,出现疲态,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不管在心志和力量上都远不及成年人老练成熟。于是江悦赶忙过去施予援手,谁知悲痛的一幕发生了。 第77话《恳求》 突闻身后有人悲呼道“村长!”江悦拧过身子,看见村长已然倒在血泊中,拄杖断成了两截。他虽然奄奄一息,却下意识的竭力护着身后两名村里的孩子,一名匪寇狞笑着,持刀迈进。 此时,江悦真是前后为难,心中暗道“幺娃你再撑多会,我救了村长就立马过来帮你。”身已朝村长处疾驰而去。 他来的迅捷无比,如那天兵下凡,刀影一闪,那名匪寇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身首异处了。 江悦急忙察看村长伤势,见其腹部被刀刺穿,血液从里头汩汩涌出,江悦急忙用手掌捂住以堵住伤口,都毫无用处。村长孱弱的道“我是不行了,江悦麻烦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村民。” 江悦用满是猩红鲜血的双手握住村长的手,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狠狠地点着头答道“我会的村长,我会的。”村长听到答复,含笑着溘然而逝。 江悦将村长尸身放下,将两名村长用生命去保护的孩子交到村民手中照料,才重回战场,帮助幺娃抵抗匪寇。 他满腔怒火一路勇闯入敌群里,手中刀刃狂舞,所过之处必带起一片血雨。他将悲愤积郁的情绪化为那饱含愤怒的刀法中,他使出“穿云拿月”杀向乌龙。 这一击来的太过突然,令乌龙猝不及防,腹部中刀,幺娃得到援手,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惊喜道“江悦哥!”幺娃早已累的疲惫不堪,他从未杀过人,也从未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否则会有更多的同伴被杀害。他用自己幼小的肩膀扛起了保护族人的重担。 从江悦参与进来后,林家村这方战力大增,江悦与幺娃,刀枪合璧逼得乌龙只得退走,形势稍有逆转。 此刻林全兵因流血过多,脸色和嘴唇越发苍白如纸,反应有些迟缓,幸喜此时并无敌人过来参与围攻。 庄仁颇有闲暇之情的笑道“林教头,当真了不起,到了这份上还能与我纠缠,快看你的乡亲们都快被我手下弟兄们屠戮干净了” 身后传来的哭声和惨叫声清晰传来。林全兵信他所言,内心焦急,然而无力回天,急得欲哭无泪。 这边江悦虽抵住匪寇的攻势,但前有狼后有虎,顾得着前顾不得后,有数名匪寇攻破防护圈冲入到村民中,江悦见那对匪寇逼近林微微所在,心中担忧,想要回防,乌龙又在眼前。 幺娃也见此情形,他知江悦牵挂林微微安危,便道“江悦哥,你快去救微微姐,这里有我们挡着,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江悦迟疑着,幺娃急喊道“快去,别让自己后悔。”江悦点头飞一般的往后奔去。就在这时,后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发出的惨呼。 他猛然回头看去,这一瞧令他差点丧失理性,他高喊道“幺娃!”乌龙的九环刀刚从幺娃身上抽出,带出殷红的鲜血,一条十三四岁的生命如蓓蕾还未绽放就被狠心的摘去。 幺娃嘴角流着血,惨然道“江悦哥,替……替我报仇。”就此仰天倒地从此一睡不起。江悦撕心裂肺喊道“幺娃!” 经过这一延缓,林微微被一名匪寇逼得连连退避,林微微将小六子护在身后,一步一步退去,这名匪寇嘲笑着露出残缺黑黄的牙齿,笑道“小美娘长得好美丽动人啊!但爷不喜欢活奔乱跳的东西,等你死了,爷再慢慢享用你。”。 林微微惶恐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在暗中念叨“江悦哥,快来救我!”她与小六子一不留神被一具横躺的尸体绊倒在地。 她慌忙间瞥了一眼尸体,一看死者竟是村里的张婶,她是外嫁到村里来的,平日里对林微微十分照顾疼爱。 顿时林微微悲恸的愣了半响也忘了逃走。匪寇的屠刀并不会因此而停下,那刀闪烁着寒光,直挺挺地刺向林微微心窝。 间不容发之际,一具犹如大山一般厚实的躯体挡在了林微微身前,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即盼望,又不愿意他此刻出现的脸孔。 这张脸的主人正强自微笑看着林微微那张美丽的脸庞,一滴滴血落在林微微雪白的脸颊上,就如寒梅落在雪地中凋零。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江悦露出温暖的笑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你长得如此像蒋寒薇?”而后翻身一记“月伴佳人”将这名匪寇脑袋搬了家,抛向远处,像轱辘一样落地滚了几滚。 林微微抱着江悦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江悦哥,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江悦灿笑着,目光从微微脸上移开,因为微微的泪水已滴落在他眼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好好看看这方碧霄。 他心中叹道“若能快快乐乐的在林家村过着日子,醒不醒来又有什么关系?霸王啊!恳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吧!我还想回到这个梦里保护这些村民和微微。” 虽然江悦并无期许霸王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正当他意识模糊之际,耳边传来那熟悉沉稳的声音“你肯服软了?诺!”声音久久不绝。江悦惊喜道“当真?”霸王道“一言九鼎。” 当江悦睁开双眼,正是躺在酒店的床上,他怕耽误时间,忘却身体上的痛楚,伸手就往枕边一探,摸出一颗“白合苓复丹”就往嘴里塞去,为加快药效,吃进嘴后就一顿猛嚼。果然顿觉四肢百骸一阵酥痒,疼痛剧减,只静躺两分钟,已觉无事,立刻坐起身子下床活动筋骨。 他试了试手劲,挥打了两拳,踢了两脚,感觉身体恢复如常,重躺在床上,闭目入睡。 可时值正午时分,加之刚刚睡醒,精神奕奕岂是想睡就睡,心中又烦又乱,更添难度。辗转反侧在卧榻上,心想“此时去哪买安眠药?” 情急之下逼急乱投医,心想“晕过去不就行了。”眼中扫视房内并无可用的棍棒,若用破厄锏敲头,定然脑浆迸裂而死。 思前想后无果,竟不顾一切头朝墙上撞去,只听这面隔墙发出“嘭”的一声,江悦就此晕倒在地。 这时候的他或许开始将现实和梦境混淆了,只因梦境太过真实,分不清实与虚,难怪佛家有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如梦亦实,如实亦幻”“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真实与虚幻不过是一念之隔。 当他转醒四周充斥着打杀声及嘶吼声,当睁开眼时,见到了那张魂牵梦绕的脸正瞿然地凝视着自己。 林微微见江悦突然好转,就像完全没事的人,她忘记了惊讶和疑惑,只是热泪盈眶的道“江悦哥,你没事实在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你会。”她破涕为笑,江悦连忙起身,他环顾四周,见形势仍与倒下前一般恶劣,眉头紧锁。 对林微微道“别离开我身旁。”失而复得的感觉令江悦忽而有所感悟。在这梦境中所学习到的,所见识到的,所领悟到的一切都如醍醐灌顶涌现而来。 他将所有怒火化作仰天一声狂吼,在这战场中犹如一道晴天炸雷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令他们在这生死相搏时,都不禁朝江悦这边看来。 江悦心里只有一个决心“终结掉这个噩梦,再也不想见到有人惨死,遍野流殍的惨况。” 这时碧霄之上浮现出一双巨大锐利的双眼,这双眼内有重瞳,拥有着君临天下的王者威严。他看着下方这场乱战,带着傲视和冷酷,他就像万物的主宰俯瞰这梦境的一切。 霸王淡漠的喃喃道“为了让你更快领悟这霸字的真谛,让我赐予你力量,尽情地去杀戮吧,在厮杀中才能更快的领悟!”随即这双眼缓缓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此刻的江悦有一种感觉,自己此刻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供己使用,他喝道“林家村的乡亲们,都聚到我身后来!” 林家村的乡亲们听闻都自然而然朝江悦身旁跑来,大家内心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是一种盲目的感觉“相信他一定没错。” 几十名匪寇待要追杀逃窜的人群,江悦那如苍鹰一样狠厉的眼神扫视向匪寇们,令所有匪寇吓得肝胆俱裂,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成了兔子,而江悦成了毒蛇猛兽,那种来自心灵深处和与生俱来的恐惧感,那是食物链上层对底层食物链的绝对掌控。 让他们望而却步,匪寇们胆寒的朝乌龙身边聚集,林全兵与庄仁的战斗已然失去关键意义了。 林全兵甚至感觉到,这一次能否令众人逃过厄难,平安度过这次的灭顶之灾,全系于江悦一人身上。 乌龙见到江悦的气势,不由咽了咽一口唾沫,但见对方不过剩下些老弱残兵妇孺鳏寡。反观已方,虽折损了些许人员,身上负伤,却个个还是彪悍无比,不免心下稍宽。 林家村人纷纷聚在江悦身后,看着这外姓人的背影,内心感到无比的安稳妥靠。林微微望着江悦,满眼眷恋之情流溢,可当务之急是救死扶伤,她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去协助爷爷救治乡亲们。 第78话《势不可挡》 荒野上刮起一阵风,带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江悦手持长刀一步一步独自迈向乌龙等一众匪寇,江悦每上前一步,匪寇们就退缩一步,这场拉锯持续了二十几步后。乌龙有些惕然呆怔的看着江悦朝自己行来。 忽喊“一起上,他就一个人,怕他何来!”他兀自叫嚷数声不见有人向前,不由向左右看去,身旁的手下俱都退避到后方,他老羞成怒,对后头大斥“给我上,给我上,一群懦夫,有什么好怕的!” 匪寇们慑于乌龙平日里的淫威,都面面相觌,缓慢且踯躅地朝江悦移动。乌龙见众人忌惮江悦犹如老鼠见猫,不禁火冒三丈,冲到一名走的最后的匪寇身后,奋力朝其臀部狠踹一脚,这人立即摔了个狗吃屎。 乌龙怒叱道“通通给我杀,违者寨规处置。”说着将那口九环大刀振臂一挥,刀背上九个铁环“叮啷”作响。 匪寇们畏惧,全部抱成团朝江悦杀将过去。江悦仍旧慢条斯理的向前走去,村民们都在为他提心吊胆,却都感觉他定能履险如夷。 数十名匪寇摩肩擦踵地一拥而上,如草原上的群狮扑向一只麋鹿,可这匹麋鹿已然化龙。 江悦一刀挥舞而出,首当其冲的几名匪寇兵器都应声就断,江悦自己也大吃一惊,旋即一喜,心中赞叹道“当是如有神助。” 他隐约知晓是霸王在暗中使力。这让他越发大胆起来,连连狂劈猛砍,那几名失却兵器的匪寇被他横腰而斩,一分为二。 剩余数十名的匪寇见手足死状惨不忍睹,心下顿时怯懦了,现下骑虎难下,只能壮起恶胆冲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这数十人就像是猪豚进了屠宰场,惨叫声四起,江悦朝左使“金樽对月”,朝右使“众星捧月”。远处的村民只目睹一片亮如星辉的刀光此起彼伏,随后就见成片的匪寇陈尸沙场。 许多人积郁的仇恨都得以宣泄,只恨不是自己亲自手刃仇人。众人都为江悦呐喊助威。有数名胆大兼之有血海深仇的村民,更是冲去将匪寇的尸首再次杀伐一遍才解恨。 与林全兵厮杀的庄仁见江悦大显神威,心中害怕,已有了计较,他趁隙连连用双刀插入沙土中又撩又拨,撒弄得沙尘滚滚。 蒙住了林全兵的视线,见机逃跑,林全兵大喝“狗贼哪里跑!”但身上伤势过重,哪追的上庄仁? 见他越跑越远,快成一个人影。与此同时,江悦听到林全兵的喊声,岂能容罪魁祸首逃之夭夭?逍遥法外? 要去追杀前,这乌龙必然不能放过,他一个纵身,如蜻蜓点水,欺到乌龙跟前,一招“新月如钩”乌龙来不及叫喊,已分别削去他双手。 十几名林家村壮丁见乌龙肢体已残,还有何惧?纷纷持兵器或就地取材,一阵乱砍乱砸,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耄耋老者,也口吞唾沫,以宣愤怒。 不消片刻,乌龙被捣弄成肉泥一般,面目全非。砍断乌龙双手后,江悦脚踏青莲般,一跃就是数丈,眨眼间就要追上庄仁了。 庄仁见他追来,惊惧不已,边跑边苦苦哀求道“侠士饶命,侠士饶命,我愿用山寨中所有的财物粮食来换我性命。” 江悦道“你草菅人命,满手污秽,这样杀了你倒是便宜你了。你放心山寨里的东西,我自然也会让乡亲们去取,不过前提是先杀了你。” 庄仁见软说利诱无功,壮起胆子讥笑道“你试试将我杀了!你可知道我拜把子的兄弟是谁?那可是霸王旗下一员大将,雷大将军的威名你可听过。若不是我过不惯军队中的生活,现在也是一名将军了,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哥必定会为我报仇,不管你们去到天涯海角,他都会将你们杀了干净。”说着长声大笑。 江悦再一个燕子三抄水起落,追到庄仁身后,他厉声道“那先让你在阴曹地府与他说个仔细吧!”手起刀落,一记“吴刚伐桂”将庄仁身首分离。 庄仁双目圆瞪,到死也不敢相信有人会不怕这等威胁。江悦解决完这厢,立刻回转到林微微身边。村民见他安然归来,都放下了心,最欢喜的自燃是那望穿秋水的人儿了。林微微处理好各位伤患后,早已坐立不定,眺望远方,切盼那心中的男子能平安归来。 数个纵跳起落,江悦回到了人群处,此次战斗虽说是已方胜利,却没有谁能高兴的起来,气氛都显得特别凝重。 这片郊外遍地尸体和血迹处处,江悦正要与林微微互诉衷肠,忽然发现整个空间都如胶灌注了一般凝固住了。 林微微、林全兵及村民们都兀自呆立不动,江悦知是霸王在作祟,也不如何惊讶,只朝四周望去,查探霸王的踪影。 却哪里能发现,骤然间耳畔有一把声音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岂能觅得到我!”江悦也觉有理,便放弃找寻。 只是一个人对着空气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的?直说便是。”霸王道“方才体验到了些什么?”江悦直接道“反感。”霸王漠然道“噢?是吗?那就继续去体会吧!” 说完,这座空间开始如长年风吹日晒的岩石风化后被风吹散成了粉末飘洒而去,不管是景物还是人,当然也包括林微微都在渐渐消失。 江悦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忙飞奔过去抱住林微微的身体,谁想扑了个空。江悦大急,哭喊道“住手,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杀人魔头?”不管他如何大嚷大叫,霸王凭空消失,整个空间依旧维持着风化的状态。 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林微微、林全兵及村民们,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哭喊道“不要啊!不要啊!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们!”他忽然沉默了,独自抽泣,旋即他仰天呵斥道“你给出来,你把人的情感当成什么了?戏弄人会让你感觉到快乐是吗?你觉得他们都该死吗?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话音甫毕,周围的事物竟在退回还原本来面貌。江悦转悲为喜,转着圈子在四周看着,忽然在远处他发现一位高大壮实的身影,这人一身红色兽皮披风,金丝翠玉带束发,脚穿玄金踏云战靴,给人如泰山一样巍峨擎天的感觉。 这人忽然道“你觉得我真该死吗?”此话一出,江悦若还不能猜出他的身份,岂不是蠢如鹿豕了。随即江悦一改平时恭谨谦和的态度,对他怒叱道“明人不说暗语,你的确该死。” 霸王冷厉道“你得把话说清楚了,若说的含糊半句,虽然这是在梦里,可我也能操纵你的生死。” 江悦道“死?我岂会怕!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害怕缄口不言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霸王道“说。”江悦道“这些环境,人物,遭遇都是你凭空创造出来的吗?” 霸王道“任何幻想都是基于现实加以创造的,都是来源于现实,这些都是我那个时代所真实发生的缩影写照。怎么,这又如何?能证明我该死?” 江悦道“你让我经历这些,本意应该是磨砺我吧?”霸王道“你猜测的不错,最初开始,我发现你在长生洞天,感觉到你的特别,最初对你还是十分有期待的,所以一来选择一场我所经历过的小规模战役让你去牛刀初试,谁知,哼,你让我大失所望。于是乎,第二次,我将磨练降低了难度,岂料你既然是个废物。但再卑微的虫豸也有它的优点,你让我发现,你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所以往后我接二连三的给予你机会。终于这一次,你终于开始像点样了,当然这离我期许的模样还相差十万八千里。想当年,我孤身一人驰骋战场上,立于千军万马之中无人敢逾越我雷池一步。” 江悦哼道“少在那自吹自擂!若你如此神勇无匹,还会落个自刎乌江吗?”霸王仰天而立,沉默良久。 江悦不等他分说便道“若不是你们两个上层者为了一己之私互相争夺,也不会有许多无辜百姓受到战火的牵连,人性也就不会沉沦堕落。”他脑海中回想起所经历的种种场景,吃人的“饿鬼”,为钱财背信弃义的刈爷,留守老叟、钟离卫、三虎子一家、何永主仆二人、林微微及村民。 霸王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他道“他的确是位很值得看重的对手,不管心机、手段、计谋都很厉害!但是,这些都不是对我最致命的,让我一败涂地的还是那老天,还是那命运。” 江悦道“你到现在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到现在还认为你的失败是受那冥冥中的安排吗?你以为那蚂蚁聚字是天意吗?” 闻言,霸王终于怒了,一阵地动山摇的气浪排山倒海般袭来,江悦自感觉到内心无名的发出一种内心底处的战栗,令他全身颤抖不止,甚至有想自尽的冲动。 霸王怒然道“这些若不是天意命运使然,为何我会从一帆风顺,平地一声雷,如日方中时被那痞子无赖的亭长所打败 ,你倒说个理由。” 江悦怯然退了一步,随即长吼一声以抵消这种恐惧,身体还是莫名的颤栗着。他道“这一些都是你残暴不义所造成的。所以我说你该死,若你不是狂妄自大,不体恤民情,又如何会兵败如山倒。命运一直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纵然有运气一说,可是最开始运气不都是站在你那一方吗?” 霸王看着手掌喃喃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现在说这话又如何能叫我信服。你不也是被命运所掌控戏弄的人?你自幼无父无母,奶奶不明不白的死去,现在连修炼都没有一本功诀,连梦境与现实也已经混淆。你这可怜人,卑微者要如何在这群雄逐鹿的世界中取得那力量。你对我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你不过是个笑话!” 江悦听他所言内心不禁一阵触动,心想“自己如今的确是一无所有。但只要心不死,永不言败。就有扭转乾坤的一天。”江悦凛然抬起头道“我会向你证明,命运完全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霸王道“哦?我还真想拭目以待呢!虽然你不是我心目中的继承者,因为你完全没有霸的潜质,不过亚父曾道霸者非凌驾于万物之上,而是令人心悦诚服之辈,我是不懂。也不知你明不明白。但是你是第一个敢痛骂我之人,也是第一个敢当面数落我的人,甚至还觉得我该死。我倒想看你要如何抵抗命运,逆转乾坤,亦或只是嘴硬而已,收下这本功诀吧!” 第79话《逐霸》 忽然整座空间中出现许多遒劲有力,如苍龙狂舞,狮虎相争,字字透出一股傲视天下,睥睨世间英豪气概,让人看了为之一窒的大字。 霸王续道“我一生披靡群雄,全仗亚父悉心教导,我将其编整梳理成《逐霸》这部功诀,因亚父曾言技不在多,贵乎精也。是以《逐霸》独余三式,一式道技,曰“啖龙江山”, 二式武技,曰 “问鼎天下” “寰宇一霸”。” 几个临空草书幻化一阵青气钻入到江悦脑海中,他还来不及喜悦,便被庞大恢弘的霸意充斥脑海,他惨叫一声,失去知觉般跪伏在地。脑海中出现一身黑金耀日甲胄,红披战袍的身影,正在演练逐霸功诀里的道技和武技。 西沉夕日,东升皓月。约莫一日后,江悦才恍恍惚惚的醒来,神色还有些呆滞,霸王也不理他,仍是背对着他仰望天空。 这样过了一个时辰,江悦嗯了一声,霸王道“你总算醒了,能领悟多少?”江悦道“此本功法与我本性有些违悖。但毕竟多谢你传授我功诀。”说着在地下要叩下三记响头。 霸王阻道“受你两下叩拜就行,我与你无师徒之缘,可有授业之实,你代我找一位有霸意天资之人然后将《逐霸》传授于他,也就算是对我的知遇之恩了。”江悦颔首道“遵照吩咐!” 江悦道“可否请教一事?”霸王道“说!”江悦道“这《逐霸》究竟要如何精进才能直达顶峰?” 霸王道“《逐霸》功诀贵乎其意,而不拘谨于招式,亚父曾言,“生死,始终,聚散,离合都源于毁灭,创造即毁灭,毁灭即新生”故《逐霸》于毁灭中能吸收修炼更多的阈力,你好好去参悟。亚父又言孤在人间俗界中无需太过通天彻地的手段,是以《逐霸》只能直指《百法境》,还有那部《对月叹》也是亚父传授于我,对于刀法我全无兴趣,观察中觉得你对刀法甚有天赋,所以假借林全兵之手传授于你。” 江悦闻言虽有些一知半解,但还是喜难自抑,又问道“这境界一说,又是如何说法?”霸王疑惑道“你家主人就是那名女子难道没有对你提过吗?” 江悦有些羞愧无奈道“没有。”霸王道“我就将我所知的一应告知于你,这些都是亚父教授于我的。这修炼一途的境界之分,第一重是《纳元境》达到这一境界,就能将阈力收纳聚集在体内。第二重是《玄凡境》能萃阈化形,这时候就能御空飞行了。第三重是《真武境》最明显的标志是能使用阈力触手化为绳索。第四重是《入虚境》炼阈归一,标志是能使阈力化为墙体。第五重是《百法境》能御法炼身,特征是能将体内阈力转化成自己所吸收的天地媒介。再往上亚父说还有四重境界,甚至连他都未知的领域。但我一再追问,他都三缄其口,也就不再自讨无趣了。但是以我的境界,在当时也是纵横天下难有敌手了。” 听到这些神奇玄妙的事情,江悦只恨不得将大脑打开搪塞而进,好让自己以后慢慢琢磨。 江悦迫切追问道“我有一把木锏,作为武器他们都说是最低是珍宝级别的,是不是表示特别贵重?” 霸王背对着身子摇了摇头道“不然,我知你那把锏,是由很好的天材地宝制成,但是这武器的品阶共分九阶,一阶珍宝,二阶无双,三阶辟疆,四阶破魔,五阶界宝,之上还有四种乃至更高的品阶,但亚父又不与我说了。” 说着凭空手中多出一柄长约七尺有人手臂粗细,通体暗金色泽,泛着淡淡红光的长戟,阵阵煞气飘荡而来,看起来沉重无比。 霸王单手挥舞,江悦只觉阵阵烈风呼呼刮来,令脸蛋都有些生痛。江悦用手遮住烈风吹拂,只露出一指细缝观看。 忽然,霸王将长戟一拄,嘣的一声,有裂地震山之威,这时强风骤然停下。江悦惊叹不已,啧啧不已! 霸王道“此戟名曰“霸王戟”乃亚父命人打造,为五阶界宝之器。我当初不听亚父谏言,将沛贼立诛。如今见到此物,犹如见到亚父循循教诲,对其十分想念。” 凝望着霸王戟,霸王目中有泪,一代绝世霸主也有伤心时。他悠悠唱道“力拔山兮气盖兮,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叹也,晚也。你回去吧!” 这方天地间传唱着悲抑的歌声,江悦忽然发现那豪迈魁梧的背影有些委顿之感,远处蓦然出现一位身穿素衣神态端庄犹如洛神的女子正在抚琴。 由景生情,江悦转身望向林微微,见她兀自不动,心中有话想说,可又不想打扰霸王。凝望着人儿,伫立良久。 霸王低声道“痴人,回去吧!这终究是个梦境,现实中有许多值得你珍惜的人和事。别等错过了,才追悔。告诉你一事,这梦境也是亚父传授于我的,说叫阵技“海棠伊梦”,虽然我是这个梦境的创造者,可是这位姑娘的样貌却不是由我幻化决定的。而是你的心,好好想想吧!”说着骑上乌骓马,往虞姬抚琴处而去。 望着驰聘而去的身影,江悦久久不能自语,看着林微微的身影,心想“是啊!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境,我又何必执着呢?”说着转身往一条发着光亮的通道慢步而去,不时回过头看向后方,在他不留意时,林微微的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莹莹的泪珠。可霸王最后一句话是何用意,江悦一时想不明白,或许说是不敢去想,有时候地位的悬殊犹如天堑之隔。 当他转醒,目珠转了几转,只觉脑袋又疼又昏眩。只听闻“小姐,他醒了!”江悦迷糊间见到有一对凹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摇摇晃晃坐起身子,狐疑的看着二人,嘶哑着喉咙道“怎么你们都在我房间内?”墩肉唉声叹气的指着墙上的一片血迹才道“我们还要问你,为什么寻死呢?年轻人,虽然你前方的道路很艰难,但是不要忘记,你的靠山是我们地域界一判明善恶秦广王视为掌上明珠的蒋小姐啊!我也答应再也不欺负你就是,所以你别再自寻短见了。” 瞧着墙上的血迹,江悦才想起自己之前撞墙。他摇摆着手道“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寻死,刚刚撞墙乃是事出有因!” 墩肉闻言,态度徒然一转,食指指着江悦,傲慢蛮横的凶着张脸道“好啊!你这臭小子,你耍我们!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你知道刚刚你那一撞差点小命都没了吗?幸好小姐及时发现到,才用“白合苓复丹”救了你一命。” 这时夕阳的余晖透进房内,照的一片霞辉,江悦转头看向蒋寒薇,黄橙橙的阳光映衬在她半边脸上,江悦见了心头油然怦怦乱跳,不由低下头去。 蒋寒薇似乎也触及他的目光而将头偏了一方。这细微的变化墩肉并没有察觉,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道“臭小子,你一睡就是二十几天,怎么唤你都唤不醒,这里我们又找不来孟婆或孟女。幸好你能醒来,不然岂不拖累我们,给咱们添乱。还指望你带着我们寻找令试炼之珠变为红色,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他喋喋不休的连珠般说出,江悦听到自己直睡了二十几日,不由从床上跳下,惊疑道“什么?我既然昏睡了这么久?” 墩肉道“哼。现在才装出一副惊奇茫然的模样,博取同情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才需要昏睡这么久。” 江悦道“之前不是对你说过,我做了奇异的梦境吗?”墩肉道“那不过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言,想要蒙骗我们而已。” 江悦欲要解释,蒋寒薇道“你先休息吧!明日再作打算。”说着转身出去。墩肉见自家小姐走后,对江悦严厉告诫道“小子,别再耍花样,不然即使你昏迷,我也把你揍醒。”说着悻然而去。 这二十几日的昏睡,江悦滴米未进,现在腹中空空,只觉得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他先去洗漱,照着镜子,发现额头上还有一块结痂的伤口,想来是撞墙后留下的,自己心中也暗暗叹道好险,若不是蒋寒薇所救,自己或许当时就一睡不醒了。看来那“白合苓复丹”治疗内伤效果比外伤见效快。自己现在也还只剩下一颗“白合苓复丹”了。 随后,他来到酒店餐厅,点了一碗汤粥吃了,便他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修炼起那部功诀《逐霸》。 第80话《全城追捕》 当这一切都忙碌完毕,早已夜幕降临,江悦回到房间,来到窗台下,瞭望远处摇摇曳曳的灯火,心神宁静,握着栏杆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看了一会,他坐回床榻上,开始修炼《逐霸》功诀,这部功诀早就深深镂刻在脑海中,他依法修炼。 盘膝而坐,依照功诀中所言,将凝聚全身气势,开始纳阈力于周身,随着月上正空,这阈力的吸收并没有想象中的快速。 数个时辰后,江悦全身已汗流浃背,脸上却挂着盈盈笑意,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周身有磅礴的能量如绢丝游转于四肢百骸中,其量微乎其微,可一点点的阈力已让他感到精神奕奕。 他吁了一口长气,他收势稍息片刻,伸出双掌手心中有一股气流在微微盘旋,只是肉眼几不可察。 “几个时辰了,这吸收阈力的进展未免也太过缓慢,听霸王所述,这《逐霸》修炼后的阈力会泛出红色光芒,如今我这阈力只是形成一股微风,这离踏入第一层《纳元境》还得花费多少时间才够?恰恰时间正是我所欠缺的,我得争分夺秒才行。之前听蒋寒薇和墩肉他们说,人间界因为数次灾难天地灵气本就稀薄,如今现代人的发展令人间界灵气受到污秽,阈力更是稀薄的可怜,或许我到了地域界去,修炼上会快上许多。还有霸王所说的,“生死,始终,聚散,离合都源于毁灭,创造即毁灭,毁灭即新生”这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江悦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有些纳闷。“算了,还是别胡思乱想了,继续修炼吧!”他这般想着。 忽然“铃铃铃……铃铃铃”房间电话响起了,由于他曾告诫过蒋寒薇与墩肉,房内的所有设备唯独电话,一切由他来处理,若是他不在,宁可放着不理。 那么此时响起,也只能由江悦去接听了。“你好,哪位?”江悦接起电话说道。电话那头道“江先生吗?我是酒店大堂经理老余啊!” 江悦这才认出其声音,忙道“哦?原来是余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是住店钱不够了吗?” 余经理道“不,江先生您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催账的,我连续几天找您,都找不到,今天总算盼到你了。是这样的,上次不是对您说过有三名悍匪被全城通缉吗?如今都还没被抓到,所以全市都审查的十分严格,每间酒店住房都要有证件登记,且必须入住在内的人员都必须登记清楚。您那二位朋友不都没有证件吗?我只是同你知会一声,你好有个应对,若你两位朋友都找到证件了,那大家都好办。” 江悦讪笑着,连连答话。江悦道“好的明白,多谢余经理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放心,我那两位朋友只是丢失了证件,已经让老家补办了,他们并不是什么坏人,你大可放心。” 余经理道“这当然,我并非怀疑江先生您的朋友,只是大家彼此通融,互相关照嘛。” 江悦道“那当然。”余经理道“那么就不打扰江先生您休息了,晚安。若有什么事找我老余就行。”江悦又答应了几句,彼此挂断了电话。 他嘀咕道“他们老家在地狱,你让阎王爷爷去办身份证吗?下地狱去拿吧?”回到房内,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设想了一下若警方真的过来盘查,该如何应对及说辞后,继续修炼了。 与此同时,距离酒店数十公里的一片山野外。月黑风高夜,必有邪祟生。几声乌鸦的啁啾声,不时传来几声野猫唤,犹如婴儿的哭泣声。 月色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风一吹拂,叶子娑娑摇曳,露出几座孤野坟茔,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惨然。 忽然远方传了数声犬吠和数十个光束漫山遍野的照射着,“仔细给我搜!他们一定就在这座山头里。”一人朗声喊道。“是!”有上百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们如撒网一般,地毯式搜索,野草及腰,前有数十头猎犬窸窸窣窣地开着路。这些犬只都是经过专人严格训练的,即便是一里外的气味都是清晰分辨并且准确找出。 月色映照在众人身上,各人右肩上都淡淡泛着黝黑的金属暗光。忽然一人匆匆跑到那朗声说话的人身边,中气十足的道“报告”敬了一军礼。 朗声说话之人是这些人的领头,他道“讲!”“报告聂队,后方一片我们都仔细搜索,并无发现!” 聂队沉吟片刻,拿起对讲机呼道“第二小队回来支援第一小队!”对讲机那头回应道“是!” 聂队抬头望向天空,心想“似乎这几日天气有所变化,对追捕难度又要有所增加。上头给的压力越来越大,要是还没有抓捕到那三人,我的位置也难保了。” 那名士兵听到队长的话语,轻声道“聂队,你说他们可能不在这山头?”聂队斩钉截铁的道“不会,他们一定在这座山头,经过数名群众目击举报,和连日的排查摸索,以我的经验断定,他们必定就在这里,要记住他们是具备优秀的侦察与反侦察能力的,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再呼叫总部给我们提供增援,快去。”这名下属领命,迅速离开前去办理了。 聂队心想“这三人可真是军人之耻啊,无论如何都得要抓到!不然对国家乃至社会、人民都是不可估量的危害。”他觉得自己肩头上的担子很重,肩负着所有人的安全,不容他松懈。 搜捕依旧继续着,参加搜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心中都在嘀咕着“究竟那三人是否已经逃离这片区域了?” 月落乌啼,几个小时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可他们依旧在坚持,天空降下几滴雨水,“嘀” “嘀” “嘀”猛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聂队仰头望天,叹道“连天都阻碍我们吗?还是那三人命不该绝?”一场大雨使得搜捕工作更加艰难,猎犬的嗅觉也因雨水受到影响,而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许多踪迹会被抹消,气味会被冲淡。 “撤退!留下第四小队守住这个山野的各个扼要关卡,不许一只鸟飞走,明白了吗?”聂队经过慎重的判断做出了以上决策。“是!”对讲机那头是各个小队长的回复。 陆陆续续的,各个分队的人员都退离出这片区域。只留人员把守要道。又过去了半个小时,雨势并没有减小,整座山野都是一片烟雨溟濛,除了雨打叶子的声音和偶来的几声蛙鸣,四周显得空寂。 猝然那几座荒坟中,有一座坟里伸出两只手来,雨水将那沾满淤泥的手洗净,露出虬龙一般的手臂,臂弯上还纹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坟上的土开始松动,三条人影从里头爬了出来。他们都站立在雨中,任由雨水淋着自己。 三人都留着寸发,脸上都留有胡渣,身着迷彩服装。这三人就是警方多日来连续全城通缉的三名持枪多起抢劫珠宝店与杀人案件的要犯。 头领人称开膛手狄厉,其余两名共犯,一名人称鹰目粟尔,一名人称风腿陈立铎,这三人均为退伍军人。 三人均仰头张开大口,喉结鼓动的喝着雨水,陈立铎年纪稍小,开口道“真他妈晦气,躲在死人坟里,呸呸。” 粟尔道“荒山老坟算什么,死人堆我都待过,最他妈恶心人的还是刚刚跳进那粪坑里。”狄厉转身肃目盯着二人,低声道“两人少说两句行不行。做这些还不是为了掩盖气味,躲开那几条恶狗的追捕嘛!” 陈立铎道“要是被我抓到那几只狗,非给我生撕了不可。”说着一脚鞭腿踢在身旁一棵有人腰粗细的树上,大树当即震了几震,落下无数叶片。 狄厉见状,低声呵斥道“妈的,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要是惹了别人注意,咱们可就栽在这了,别忘记,我们都是里头培养出来的,比咱们厉害的能人可多着。” 两名小弟被斥的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吱一声。狄厉道“快走,咱们离埋东西的地点不远了。”三人不是匍匐前进,不时弯腰前进。这里树林茂密,十分适合躲藏。 忽然狄厉像发现了什么,嘴角露出狞笑,暗道“真是天助我也,饿了也有东西送上面前。”身已甫动,快如猎鹰般,手如虎口,一瞬间手上多了一条一尺长,头呈三角,全身乌黑的长蛇。 他一只手钳住蛇头,一只手握着蛇身。指间一用劲,蛇头便被拧断,手在蛇身由上往下一捋,便将蛇胆抠出,往嘴一丢,咽入腹中,将内脏毒腺挖出丢弃。然后将一尺长的蛇身掰断成三段,分别抛给陈立铎与粟尔,。 这一列动作做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仿佛是流水产业线上作业那般熟练。粟尔单手接过蛇断,张嘴就咬。陈立铎双手接过后,颇为犹豫,一会看着二人嘴角都是蛇血但吃得津津有味,一看着满是腥味血淋淋的蛇身,腹内一阵反胃。 狄厉与粟尔不消一会就将蛇身吃完,还意犹未尽的吮着手指头,粟尔见陈立铎踯躅着,伸手将蛇身躲过,张口便咬,还道“胆小鬼,饿死去罢。” 无奈腹中一阵鼓响,陈立铎受不得人嘲笑自己,狠下心肠,将剩下的蛇肉夺了过来,张嘴狠嚼,一顿咽下,也不理有何味道。吃完后只觉一股腥臭味由腹内往脑门上涌出,当即就想作呕。 粟尔嬉笑道“鲜美吧!以前我和狄哥在边境时常打来吃,这算好的了。你没试过吃蚯蚓,那才难受。粘液沾着满口。”陈立铎忙道“行,别说了,别说了。” 由狄厉领头,三人又行走了一阵,行到几棵树下,狄厉口中念念有数,过了半响在几棵树之间的小片空地上,来回踱步度量,一时小步,一时跨大步。走了一阵,站立了位置,急道“是这里了,快过来挖。” 第81话《冤家路窄》 二人闻言,各奔到一棵树下,挑了一棵约有婴儿手臂粗细的树枝,暗自运气,伸掌力劈,只听“啪啪啪”的三声,三支树枝断落,一支抛向狄厉,三人开始用树棍在找寻到的位置一通猛挖猛掘。 三人冒着大雨,挖了几分钟,已掘出二尺来深,约有水缸大小的深坑,这时天已破晓,但恶劣的天气令四周黑如三更时分,又过来几分钟,一道闪电横空而出“噼啦!”雷声唤醒了沉眠的大地,雷光亮彻了整个雨幕下的大地。 只看他们深挖之处,露出一个黑色箱子,三人全身湿淋淋,都抑制不住兴奋跳躁的心情,三人相互对视,都掩盖不住笑意,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狄厉轻声道“快!将东西拖出来。”陈立铎与粟尔两人分别拽住箱把,配合默契的一同使力将黑箱子提拽出来。 两人双手青筋暴露,肌肉隆起分明。来人身子倾斜,箱子被慢慢拖出,“嘭”箱子被放在地上。狄厉连忙用手带脚将土推入坑内将其填平。 这些一忙活完,三人坐在地上,又仰起头喝起雨水来。陈立铎道“大哥,有了这些家伙,咱们就能顺利离开这个国家了。” 粟尔道“嘿,说的没错,有了这些东西,咱们还怕谁?逃回边境那三不管地带去,做那土霸主。” 狄厉道“虽然有了这些家伙,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大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只要逃得出去,咱们就算混出头了,不用再挨穷了。” 三人坐着休息一阵,做着各自的千秋大梦,幻想着往后穷奢极侈的生活。不由的露出甜美的微笑。可有句老话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场雨直下到早晨八时才骤停,忽又大放晴空,曜日当空普照大地。江悦刚刚行功收势,坐在床沿边上,不禁摇头晃脑,感到甚是苦恼。 心想“以这种蜗牛攀树的速度,即便自己日以继夜,一天纵使有四十八个小时去修行,也难以企及蒋寒薇和墩肉他们的程度。” 江悦甚至隐隐揣测,蒋寒薇和墩肉已然达到了第三层真武境乃至第四层入虚境了。 门忽然“砰砰”直响,外头有人用力拍打房门,墩肉在房外喝道“小子,又在里头装死装睡吗?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我滚出来,小姐可要生气了。” 江悦气鼓鼓着腮帮子,又要厉声相激,可想想墩肉平日的行径不过心软嘴硬,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来了!”江悦朗声应道。他取过一个羽毛球拍包,里头装着破厄锏。不一会推门而出。 蒋寒薇早已卓立于门前,一身白衣胜雪的连身长款百褶裙,翩若惊鸿的身段,江悦看了一眼,不由想起林英英的模样,内心不禁泛起阵阵涟漪,又羞又愧。不禁低下了头,不敢再望她。 墩肉连连催促道“还矗在这干嘛?要做雕像还是人尸?还不给我走?”江悦只是讪笑着,跟随着二人出了酒店。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江悦并不感到困顿。 蒋寒薇径直走在前头,江悦满是狐疑,紧追上二人脚步,嬉笑着对墩肉问道“肉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墩肉气煞的斜目盯视着他,毫无兆头的就往江悦头上一记爆粟,斥道“还有脸问,你昏睡的这二十几天里,小姐和我仿佛像无头苍蝇,在这陌生的都市里漫无目的,又不知去哪里寻找那令试炼之珠变幻色彩的方法。” 江悦听了一会,觉得他在漫天胡侃,追问道“那你们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儿?”墩肉抬手又要一记爆粟,江悦早有提防,头一侧,躲了过去。“哎呦,你敢躲!”墩肉叫嚷道。 两人像乳臭味干的孩童般追逐了一会,墩肉自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阈力,虽说自身速度也比江悦迅速,可就在要逮住人时,江悦犹如河里泥鳅,滑不留手,灵活多变,总能堪堪躲过,令墩肉好生郁闷。 两人追逐着,蒋寒薇忽而一个眼神扫视而去,墩肉感觉芒刺在背一般,脚步慢了下来。立马乖巧的像受了责罚的顽童,静静的退回到一旁。 江悦见状,心中偷乐,心想“怎么这顽劣不逊的墩肉会如此害怕蒋寒薇呢?我觉得她除却外表冰冷了一些,并未感觉到有多么可怕。” 这般想着不由联想起林英英来。江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甩了甩脑袋,不再继续浮想联翩。 这般跟随着好一会,又来到了那家商城,江悦疑惑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又来到这商城了?” 墩肉闻言,埋怨的回头瞥了江悦一眼,也不答话,跟随着蒋寒薇的步伐径直进了商城里。 经过二十几日的修整,商城早恢复了原貌甚至增设了更多的人手以维护室内秩序。江悦见着应接不暇的商品和装饰。感慨道“还是现实比较美好,和平是多么重要。” 今日恰逢周末,出来娱乐购物的人比往日里多。许多一家老小,成双成对的情侣,三朋四友,成群成伴的一同出游。让整座商城增添了许多鲜活欢乐的气氛。 令许多人感受到美好生活带给人们的愉悦享受,这些的前提都必须建立在和平稳定的国家社会基础上。 江悦见蒋寒薇走进一家琴行,自己自必也得跟了进去。只见一名端坐在一架钢琴上的孩童见蒋寒薇的到来,停下了指端的律动,琴音骤停。 那名孩童忙叫道“寒薇姐姐,你来啦!”说着飞奔到蒋寒薇身前,抱着蒋寒薇的双腿。 蒋寒薇难得露出嫣然的微笑,抚摸着孩童的脑袋,柔声道“多多,今天你又准备教我弹什么曲子?” 墩肉见那名孩童多多恁地腻在蒋寒薇身上久久不愿松手,心里十分不悦,心道“这贼娃这么小就如此色胆包天了,长大了还得了,这二十几日来,天天一见面就如此,他一定是故意的,得想个办法支开他。” 想着用手肘戳了戳江悦肋骨,细声道“你去将那孩子拉开我觉得他对小姐不怀好意。我怀疑他是来自敌对势力的人。” 江悦上下打量着多多,淡然道“不会呀!这孩子挺可爱的,粉彤彤的小脸,大眼滴溜溜的水亮清澈,感觉不像坏人啊!” “我现在怀疑他有问题,你身为小姐的随扈,有责任保证小姐的安全。在蒋家,我身份地位比你高,你敢不听我话,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墩肉恶狠狠的教训道。 “分明就是吃一个孩子的醋!真是小气鬼!”江悦呢喃道。“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墩肉催促道。 对于这种蛮横的态度,江悦有些厌恶,退到一旁,索性不理。这时一位白发老者,看样子已有古稀之年,蒋寒薇见了他,颔首道了句“老师。”老者和蔼的对她笑了笑。 这位老者是多多的钢琴老师,蒋寒薇常来寻多多学琴,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多多拉着蒋寒薇的手,一同坐在琴边,两人一同弹曲。 老者站立在钢琴旁,同旁指导。琴音“噔、蹬、等”的响彻整间琴行。墩肉有些厌烦的退到了门口。江悦颇有兴趣的也站在一旁观望着。 多多稚嫩的小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有些生硬地弹奏着,老者在一旁指出错误和不足之处,蒋寒薇都一一铭记在心。多多弹了数遍才停下了手,仰着小脑袋水灵灵的双眼看着蒋寒薇,说道“寒薇姐姐,轮到你试试了。” 蒋寒薇微笑着接受,伸出修长青葱的手指,轻盈地仿佛是神女在洛河畔上翩翩起舞,婉若游龙。 老者看着她弹奏,不由含笑点头。多多看着蒋寒薇熟练的演奏着新学的曲子,又是怔怔出神,又是羡慕赞叹。 有人说过,认真的人最美,江悦见到蒋寒薇那副神态,心中生出一种心旌荡漾的感觉,令人呼吸与心跳加快,凝望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顿时觉得双颊滚烫如同刚刚出锅的水煮蛋。 他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是什么?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他,就像是还未绽放过的花蕾,不懂骄阳的美,不懂寒风的冰冷一般。 他不愿再去想,于是,选择了逃避。江悦转身也出了琴行,。门外,墩肉正吃着一只犹如小羔羊腿那般粗实的兽肉,这引来周围人的非议和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理睬旁人的眼光,自得其乐。 江悦背着羽毛球拍包,也站在门外另一则不时端详着试炼之珠,举止怪异的两人,就像是门神秦琼和敬德一样守卫着蒋寒薇。 当蒋寒薇意犹未尽的牵着多多出来门外时,已然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多多的母亲微笑着与蒋寒薇点了点头,多多乖巧的道“寒薇姐姐,咱们明天见。”蒋寒薇盈盈一笑,算是回答了。 当多多与他母亲走后,蒋寒薇又径直走向扶手电梯。墩肉与江悦又跟了上去。江悦心中嘀咕道“她这又是去干吗?” 直上到第三层楼,忽然在转角处,江悦看到了一个令他生厌又熟悉的身影,两人迎面相视,对方也见到了他。 在远处便叫道“咦,江悦你这穷小子也来这种地方?是知道在我公司混下去也没有前途,所以不辞而别,来到这里工作吧!”这说话之人就是江悦原来公司的主管沈威。 此时,他身边正带着一位身材玲珑有致,浓妆艳抹,当沈威带着她迎面走来时,扑鼻一股香水味。 真是仇人何处不相逢,孽缘总能让世界变得狭小。江悦不去理会。沈威已到跟前,趾高气扬的道“穷小子,你那死党万磊也无故离职了,你们还真是情同手足啊!莫非他和你一起来到这里当门卫了?”说着哈哈大笑。 远处的墩肉与蒋寒薇也伫立住脚步,墩肉见到沈威一副狐假虎威欺善怕恶的模样,走到江悦身旁,问道“这人你认识?” 江悦点了点头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沈威闻言奚落道“哎呦,穷小子还敢反驳我,叫你们这里经理出来,我要投诉你。” 墩肉斥道“你这粉头粉面的小子有完没完,他现在是我们小姐的人,几时轮到你出言侮辱的,要骂要打也只能由我家小姐和我同意才允许。” 被墩肉当面驳斥,沈威顿觉脸面无光,何况身旁还有位刚刚认识不久的红颜美玉,这面子和场子自然要找回。 他怒目而视,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编排我的不是?我就是要教训江悦这穷小子,你又奈的了我?” 被激怒的墩肉以目所不及的速度到了沈威跟前,一只手拽住他衣领将他高高提起,哏哏道“小子信不信我将他扔出去!” 沈威吓得六神无主,双脚乱踢,口中求饶。墩肉道“现在江悦这家伙是我们的人,能欺负他的只有我们!别人若敢欺他,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先问过我再说!” 蒋寒薇一声不吭,转头就走。墩肉会意,将沈威放下,将他摔得屁股铁青。江悦心头又暖又无奈。沈威吃了亏,惊魂未定,只在心中怒骂! 江悦三人径直来到一处儿童室内游乐场所,到处儿童嬉笑玩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江悦有些疑惑不解。 第82话《命运的线》 在游乐场中,群童奔走追逐嬉闹。有些穿梭在滑梯内,蒋寒薇寻了一张在外头的椅子坐定,凝视着场内的孩童,不时有家长轻声细语的唤道“宝宝,小心点。” 江悦与墩肉站立在蒋寒薇身后,对她这种举动感到费解。江悦不禁细心观察了起来,发现蒋寒薇的目光总是在注视着一位独自坐着玩皮球的男童,这名孩童头缠绷带,神情甚是郁郁寡欢。 不过多时,一名拄着拐杖的男子在外头喊道“天天,咱们回家了。”缠绷带孩童听到呼唤,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眸立即焕发出了活力,笑着点头往男子身上奔去。 蒋寒薇的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两父子身上,深锁的双眉,显得十分愧疚。当这名父亲一瘸一拐的走后,两名女员工窃窃私语道“老吴真够惨的,又来公司争取赔偿了吧?他孩子听说那天也过来商城玩,也因此受伤了,他也在这工作好几年了,因为那次骚乱导致受伤,真是倒霉啊!” 另一名女子问“那公司具体怎么处理?”先一名女员工道“听说公司反咬他是玩忽职守造成的,没追究他责任就不错了,还因此把他辞退了。” 无意中听见这一消息,江悦这才明白事情经过的来龙去脉,江悦看着蒋寒薇的俏影,这才回想起那日她回去后,行为举止有些一反常态,整日愁眉苦脸,闷闷郁结的。 江悦生起了一种怜香惜玉的情节。可随即一想,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位奴仆,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呢?或许墩肉也是出于这种情节,才对她又敬又怕的吧? 当天天和他父亲走后,蒋寒薇又起身走了。墩肉喃喃道“小姐还要这样内疚到何时?事情都平息了这么久了。” 与此同时,以狄厉为首的三名悍匪,此时正烦的焦头烂额,他们正驾驶着一辆警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粟尔开着车,左冲右撞的别过一辆辆车,只听后方响彻着无数警铃声,一辆为首的警车上有人喊话道“前方车辆,立刻停下!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前方车辆,立刻停下!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警铃与喊话声仿佛是向狄厉他们的催命符般,一张天罗地网正向他们这三只狡猾的游鱼张来,寸寸逼近。 原来在当日清晨,三人将箱子里的重型武器拿出后,靠着狄厉对地形的熟悉,三人摸着一条山径,十分顺利的绕出那片山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聂队还是棋高一着,他早就锁定这个山头,认准这必是狄厉、粟尔、陈立铎等人的藏匿之所,岂会轻易收兵。 早已埋伏了许多重兵守在这一处山道里,来一记打闷棍,兵不血刃的将三人手到擒来。 事情的发展一切都顺着聂队的设想与谋算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千算万算,总有失算。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人其实在很早之前就从境外顺利的偷运一批重型军火掩埋在此地,这也是聂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三人选择来到这座山头藏匿的原因。 这三人在很早以前就开始谋划着这一切行动,然后又慢慢蛰伏了一段时间,排查摸索了时间地点才开始行动。 一场大雨将山路变得十分泥泞,就在狄厉他们要经过聂队要设下的埋伏点时,狄厉用望远镜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这三名悍匪毕竟在境外的热带雨林里待惯了,三人早已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经过狄厉用望远镜的观察,发现泥泞坑洼的路段竟然是十分平整,全然没有山路该有的样子。 这也是聂队百密一疏,将这件看似简单实则不容易的事情交给了几位新兵蛋子。对于猎手而言,枪法固然重要,但影响捕猎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经验。 一丝细微末节被狄厉三人发觉,陈立铎嘀咕道“大哥,这该如何是好?”粟尔直接道“狄哥,我看就让我用阻击枪一个个杀掉算了。” 狄厉斟酌了一会才道“不行对方人手众多,你虽然枪法了得,但是一个杀一个杀,迟早会被他们攻上来。” 陈立铎道“大哥,那该怎么办?”狄厉道“这样,我和你一起抛掷手雷,立铎你负责掩护咱们。”二人听命。 聂队与众位刑警一同埋伏在树丛中,见迟迟未有动静,聂队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发现不对劲,悍匪身处高处,自己许多人则在斜坡低处,早已失了地利的优势。又感觉对方下个山坡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却许久未有动静,已感觉到隐忧。 事态变化瞬息万变,他刚意识到不好,忙对众人喊了一句“快撤!”话音未落,只听几声爆炸在身前十几米处炸开,响声震耳欲聋。 聂队已知逃跑不及,连忙趴伏在地面,爆炸声接连而起。不时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发出哀叫和痛苦的呻吟声,知道此次有弟兄们伤亡,不禁自责不已。 陈立铎慌忙抛掷着手雷,狄厉见状忙喝止道“立铎,你小子疯啦!这些可都是留来救命的。” 爆炸声才缓了几缓,狄厉忙朝上坡处的粟尔打着手势,三人一同边撤退便防卫。聂队的手下有所伤亡,可并未伤到元气。这都有赖于他及时的一声大喝。 聂队开始重整旗鼓,开始请求支援。狄厉等三人仗着持有重型武器,冲破重重障碍,抢到了一辆警车。这才有了先前警车追逐警车的一幕。 前方的匪车内,三名悍匪焦急如焚,粟尔根据经验判断道“狄哥,他们不久就会封锁路段,咱们不能一直这样永无止境的开下去啊!得想想办法,你快出出主意!” 一辆辆车被这辆警车超过,川流不息的车流令追捕难度增加。陈立铎则在双手颤抖的揪着头发,呢喃道“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坐牢,也不想死!” 狄厉怒喝道“你这废物,有空害怕,还不如给我去将机枪架设起来向那群死警察一通扫射!”陈立铎被喝醒,畏畏缩缩的从箱子中找出机枪和弹药装设起来。 陈立铎道“狄哥,快做决定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狄厉斥道“别催我,不正在想吗?” 车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才听陈立铎道“大哥,机枪装设好了,该怎么办?” 狄厉怒道“装好了就往后头扫射,能杀几人是几人。”陈立铎“哦”的一声,开始将机枪朝后头射去。 子弹连铳扫射,没有目标,无差别的开枪,许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们,无辜的死在了路上。一时之间许多车辆失去了控制,开始失控的东撞西拐,顿时道路被堵塞。 聂队见这些人杀害无辜百姓,早已失去冷静,破口大骂道“这三个畜生,是丧心病狂吗?连平民百姓都杀,妈的,不管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都要将这三只畜生手刃。” 一车的警员齐声应道“是!”大家都感到义愤填膺,觉得就算自己分身碎骨也要将这三人逮捕回去,否则哪有脸面见人。 道路已被车祸堵住了前进的通道,十几辆警车也只能下车先拯救伤患和统计伤亡人数。 匪车内,狄厉终于打破沉默,说道“小粟,往人多的地方开,咱们得挟持几名人质,否则今天他妈都都栽这了!” 得到了指示的粟尔,脑子在不断的寻找这一带人流多的地方。想了一会,他激动道“狄哥,有啦,这前方不远有一家大型商城,那里必定人山人海。去那可好?” 狄厉狠戾道“闹吧!闹吧!人越多越好,闹它个天翻地覆,死也要找多几个垫背的!” 当警车里头坐了悍匪,警车也就成了匪车。就如刀有时候是救人的,有时候是杀人的,关键在于持刀的人是医生还是屠夫,显然这三名悍匪早已入魔。 在这辆匪车驶向那座商城时,城市里有许多座购物商城,偏偏驶向去的正是江悦身处的那处。 正在这时,这座商城内的人们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慢慢卷入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里头的欢声笑语将在这辆载着三位魔人的匪车驶入商城内而终结甚至演变成一场杀戮。 第83话《孤身涉险》 在那商场内,此时江悦三人正准备坐着扶手电梯下到一楼,正有一家六口,两位祖父母,一对夫妻,两位牙牙学语的双胞胎姐妹,同乘一部电梯。 这对夫妻推着空置的婴儿车,爷爷与奶奶分别抱着两位小姐妹。这一家六口在下方,江悦三人则在其身后。 在祖父母怀抱中的小姐妹不时回头望向蒋寒薇等三人。不时正眨着一双清澈透亮无暇的水灵灵的大眼好奇的观看着后方的三人。 见到这副可爱粉嫩,天真无邪的模样,三人都露出欢喜的笑容,爷爷奶奶发现自己的孙女正新奇的看着后方的两男一女,女的生的标致美丽大方,男的虽然一位长相普通,另一位长相虽怪异了一些,但第一眼感觉并不像是坏人。 于是这两位爷爷奶奶都道“叫姐姐,叫哥哥。”也不知孩提时期的两人明不明白,只听两位小姐妹就在咿呀咿呀的说个不停,不时还流着哈喇子。 蒋寒薇见状,也不知联想到什么,眼中盈盈有些湿润,如一阵清风吹散了连日的阴霾一般。转忧为喜,江悦更难得的看到她张开着双手在朝两位小姐妹逗趣。 女性最美的时刻莫过于内心中充溢着母爱的光辉,她那笑靥,犹如昙花初放那般动人心魄。这也是江悦第一次看到蒋寒薇真情流露,不禁又对她增了许多好感。 当他们到达一楼,小姐妹的母亲道“爸妈,将她们俩放在婴儿车内吧,咱们要回去啦!现在去车库取车。” 临别时,那对祖父母又唤道“宝贝,快向哥哥姐姐们说再见。”只见那两位小姐妹正伸出稚嫩的小手一张一合的朝向江悦三人,三人也朝他们道别。 与此同时,在商城一楼的入口,此处架设着“车辆禁止入内”的标示。然而疯狂的人不能用常理去揣摩,悍匪狄厉等三人驾驶的警车,毫无征兆的冲撞进了一层的入口,只听“乒铃乓啷”的声响,商城大门入口的玻璃门被撞的支离破碎,散落满地。 有几名在门口处徘徊的游客和商城内的安保人员,不是被惊吓的倒地,就是被车撞倒,登时混乱一片,哀声遍地,血流遍地,有些甚至死了。 几名安保人员与被惊吓后的游客,纷纷上前指责并熬控制这辆警车内的人,他们自然还以为,里头坐着的,还是警察。 于是破口大骂道“别让他们走了,别以为是警察就能无法无天,国家还有法律了,别以为你们是警察就能蛮横无忌。”于是许多人上前将警车围住。 车内三人听着车外头人们的谩骂指责,不慌不忙的收拾着家伙,狄厉道“将箱子里头的东西都取出来了,一下车将这些吵人的苍蝇一通拍死。” “好咧!”其余两人应道,对于杀人这事,三人仿佛在说着一些无关痛痒,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微不足道。 当车门打开时,在一阵枪声中,包围中的数人已都倒在了地下,血流如柱,枪声犹如晴空时的惊雷,在宽阔的商城内清晰的传入到游客们的耳中。 立时全场鸦雀无声,下一刻,众人的逃命呐喊尖叫声如惊涛骇浪席卷整座商城,所有人潮狂奔向另一侧大门。 陈立铎疯狂的朝天连开数枪,将玻璃天顶打穿,落下零零碎碎的玻璃碎片,跌落在地。有些人避而不及,被当场砸伤乃至砸穿脑袋,地面上满是物品和垃圾一片狼藉。 江悦等三人此刻也在人潮中,蒋寒薇与墩肉都听见枪声,可他们并不清楚这东西的可怕也不如何警惕,但受了上次的事件影响,不敢再造次,三人也就随着人潮一起冲到了商城外头。 商城外头已有大批警察拉起警戒线和人墙,疏导众人离开,聂队已来到现场指挥工作,开始用广播驱散围观群众。 大批的警察穿上了防弹衣和防毒面罩全副武装,准备好强攻进去。有许多走失家人或有家人仍在里头的人,都不愿离去,跪地苦苦哀求的要进去寻找人,悲苦的哭声连片而起。 江悦与蒋寒薇、墩肉已来到门外,仔细探听了情况,才明白里头发生了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 对于遇到此事,江悦即便有心施救,以他能力也无力回天,依着蒋寒薇的意思,人间界的事情自有人间的规则和人们去维护,于是三人准备离开。 在江悦顾盼之间,见到跪地哀求警察的人们中竟有那两名在扶手电梯时相遇的小姐妹的爷爷奶奶,两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颇为凄凉,他已感到不好的预感。 于是江悦急忙过去想要将二人扶起,并打听他们为何还留在这儿,他跑到二老身旁,说道“两位老人家,你们还记得我们吗?”二老哭得两眼模糊,打量了他与江悦手指向不远处的蒋寒薇与墩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江悦劝道“这里危险,两位为何还不离去?在这苦苦哭泣,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两老仍旧捉着挡住他们身前的一名警察的裤管,央求着他让自己进去,无心回答江悦的问话。 这名警察见江悦与他们攀谈,以为是二老的亲属,劝说道“这位先生,您是二老的亲人吧!赶快带他们离开,这里附近都变得十分危险了。” 江悦也不解释与二老的关系,只是问道“为何他们不肯离去?”那警察道“他们说自己的两位孙女和儿子媳妇都还在里头。说要自己进去寻找他们。我们自然不肯,你快带他们离开,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营救里头的人民群众的。” 闻言江悦只是兀自点了点头,见到二老萧索凄惨的神态,再回想起那两位粉雕玉琢的两名小姐妹,还有两位恩爱孝顺的夫妻,恻隐之心念起。 转身便向蒋寒薇和墩肉将这些情况一一说明,而后江悦道“以你们两通天彻地的本领,快进去救那两名孩子和夫妻吧!” 闻言连平日里喜欢无事噪舌的墩肉都变得沉默寡言了,蒋寒薇神情仍装着无事挂心头的模样,内心却是在战鼓激荡,去与不去的两个念头犹如是两军对战正在激烈的交锋着。 面对自己的哀求无动于衷,江悦又催促道“人命关天啊!迟了一分一秒,里头的人都会有危险,你们赶紧过去救人啊!虽然以里头的悍匪有重型武器,但是我相信以你们二人的实力那是无惧这些人间界的枪支弹药的。”江悦说的诚恳,两人甚至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怕受到影响。 他续道“你们也瞧见那一家六口多么温馨和睦,我自幼无父无母,从小被阿婆带大,如今阿婆也无故逝去。我也知道你们二人的情况,那种自幼孤零零的感觉,我想你们都有切身的体会吧?” 墩肉首先转过了身子目光瞧向天边。蒋寒薇伸手将裙摆收拢,慢慢渡足远去。江悦见状,急忙横伸双臂拦住她去路,大喝道“你们当真如此冷血吗?”四周混乱吵杂,无人留心这里的情况。 蒋寒薇径直走着,江悦不肯退让一步,蒋寒薇见他如此执着,淡淡的道“生死有命,我们身为地域界之人,早有受过告诫,不得插手其它两界之事。走吧,别坏了我试炼的事情。” 她说出这般话,双手指甲都陷入手掌心中,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之事也只能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当他日自己手掌颠覆乾坤之力,再弥补过失了吧?! 听闻此言,江悦怔了一怔,双手垂落,蓦然转身,大斥道“没想到你是这等冷漠无情之辈,算我看错你们了。我不会让自己今生有所悔恨,你们不去救,我自己去。” 说着头也不回的瞧准一个空隙,纵身一跃,突破警察的封锁线,一个人一柄锏毅然决然地奔赴危险之地。他身法奇快,聂队与几名警察想阻拦也已来不及,望着他一溜烟般进了商城内。 江悦情急之中,自己固然不知已用上了梦境中的修炼成果。蒋寒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像被一把铁锤重重的敲击在心头之上,让其难以释怀。 当江悦入到商城内,早将破厄锏取在手中死死紧握,他慢慢步入,见地上有血迹与满是被人丢弃的东西,走了几步,听闻有微弱的呻吟声,在一面展示牌下,有一名伤者被压倒其下。 见到有人到来,便招着手待要呼唤,江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静悄悄的踱到那人身旁,低声问道“你没事吧?”那人道“我腿好痛。”江悦缓缓的抬起牌子,伤者慢慢移动身体,人已移出,可牌子兀自滑落,“嘭”在这死寂一般的环境内,这声音十分清晰可辩。 前方忽然射来几发子弹打碎了玻璃,只听前方的人喊道“死警察出来啊!我们手头上有人质。你们敢轻举妄动,我们就将她们毙了,来个鱼死网破。”忽听几人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三名悍匪就在前方。 江悦对这名伤者道“你在这等等,警察马上就来救人了。”自己继续往里面蹿去,一边找着掩蔽物躲避前进。 他慢慢蹲身前进着,一路上见到有许多伤者,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心中对这三名悍匪的憎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他来到商城中央的一顶大圆球装饰物时,看见有许多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另有三名人质双手抱头站着,他们跟前站着三名手持步枪,周身挂满子弹与手雷,不时用枪口扫视众人。这时三名悍匪已换过一身干净的黑色服装,轮流吃着一些食物。 江悦在人群中发现了两名小女孩和其父母的身影,他们正在怀中熟睡,对这死亡的威胁全然不知情。 悍匪粟尔道“狄哥现在接下来怎么办?”狄厉道“立铎,将那两名女娃抢过来当人质。小孩子容易挟带。” 女孩的父母闻言,大惊失色,母亲早已嚎啕大哭,苦苦哀求道“不要,求你们行行好,放过两个孩子,你要抓,抓我吧!” 父亲也跪倒在地磕着响头,在这空旷的环境下,声音尤其响亮,他也哀求道“求你们放过她们吧!抓我当人质,抓我!” 陈立铎上前从那两名父母怀中夺过两名小女孩。一对伉俪死死抱着孩子不愿撒手,陈立铎用枪口指着女人的头顶,狂躁的咆哮道“再不放开手,我就将你们毙了,在杀了这两个小孩。” 在感情上,男人更趋于冷静,两名小女孩的父亲闻言,立马松开了手,也让老婆松开了手,两人坐在地上哭声凄厉,两位小女孩不知是被吵闹声吵醒还是因为失去熟悉的怀抱与气息而醒了过来。 见到父母亲离开身边,抱着自己的是令其感到不安和害怕的人,人类初生时总有一种先天的预兆能感觉到危险,但是随着成长这种能力慢慢的也消失了。 哭泣是会传染的情绪,一时间许多人或许是感同身受,兔死狐悲,也都低头抽泣着。粟尔赫然道“吵死了,再哭把你们通通杀了。” 这时抽抽噎噎的哭声才止住,那两名夫妻,丈夫用手捂住妻子的嘴,自己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两人泪涕俱下就是不敢哭出声来。 偌大的商城内只余留两名小女孩的哭声。江悦见到此种情形如何不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所有人救走。 此刻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毫无遮掩物,悍匪手中又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在手,单凭一个“勇”字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江悦强忍住心中的不安与愤懑,告诫着自己要冷静。陈立铎手中抱着两名女娃,哭声吵得他心烦意乱,怒道“大哥,这两人小孩烦死人了,真恨不得将她们两人摔死。”狄厉道“笨蛋,捡两块面包塞住她们嘴不久发不出声了,难得能找到两个孩子当人质,你别发神经把她们弄死了。” 陈立铎果然从地上捡了两块刚刚吃剩的面包塞住两名女娃的嘴中,商城内顿时安静了许多。他又问道“大哥,接下来如何是好?” 狄厉对挟持的人群道“将你们的车钥匙交出了,然后一起去取车。”数人闻言,都蹲坐在地面面相觑,始终无人愿意拿出车子助纣为虐。 粟尔见状,举着枪朝天顶开了几枪,众人吓得忙从裤袋中取出车钥匙,陈立铎怒道“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随手将最后一名取出车匙的女子开枪杀死,众人惊恐的连连大叫。 狄厉道“安静,拿着你们的车钥匙同我们一同去取车,再有违抗下场就和那女的一样!”将车主聚拢在一块,围着自己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此举是为了防止有阻击枪远距离射击他们。 三名悍匪挟持着两名女娃,七名车主一同走楼梯去停车场取车,这里头自然也有两名女娃的父亲。 第84话《争夺与激战》 等三名悍匪走后,江悦寻到另一侧的楼梯走道,也一同下到了停车场里。三名悍匪沿路将所有监视器破坏。 而这些事情其实只发生在几分钟内,外头的警力由于在疏导人群,仓促中难以组织好武装人员参与营救,甚至连里头的状况变得如何都不甚清楚。 当江悦行走在楼梯道上,渐渐接近停车场,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蕉味”,这个难闻气味他自然清楚是什么,这是一种稀释剂别称“天那水”。 停车场内车辆触目皆是,十分利于躲藏,他潜伏在一辆车后,远处一阵催促声和杂乱纷至的脚步声。 “一个个快走,别磨磨蹭蹭的!”一名男人质被陈立铎踹了一脚,他脚力何其之大,否则也不会有风腿之称,这名男性人质当场被踹昏了过去。 数名人质见其发难,不免心生害怕,都彼此缩在一团,狄厉见状对陈立铎斥道“你妈的,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你把人都踹死了,我找你去垫背!”陈立铎慑于狄厉的威势,顿时赔笑道“是大哥,我错了。” “快走。再磨叽,先杀一个。”粟尔用枪口指着一名人质恫吓,又指向另一个,意思好像在说,你们其中一个惹恼我,我的枪可是不认人的。 三名悍匪挟持着数人分别找寻到属于自己的车,三人从中选择了一辆性能较好,善于跑野外复杂路况的车型。 而后叫一名被挟持的车主上到自己的车,命令他将车开走,被挟持的数人见状,以为是让他们重出生天的机会,心中重燃生机。 第一辆车开始驶出,一切的行驶的十分顺利畅通无阻,当车消失在众人视野。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轰”除三名悍匪,包括江悦在内,都被这巨响所震惊了。 粟尔与陈立铎双眸对视,都感到十分意外与突兀,狄厉神态自若,似乎早在其预料之内。 陈立铎走到狄厉身旁,低声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狄厉道“这四周早已被那群狗东西重重包围了,咱们又怎么可能从这开车出去,所有我在他们车上都装了定时炸弹,好送些伴手礼给他们。” 闻言,陈立铎偷着乐,赞道“大哥此计甚妙。”于是他依瓢画葫芦,在众人车上都装上了遥控炸弹,当然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那些人听到爆炸声,已察觉到不对劲。三人连连催促着数人分别开车出去,两名人质诚惶诚恐地驾驶了两辆车一同出去,忽又传来数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这些人质并非傻子,已感觉到事有蹊跷。为何一出去,就听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这三名悍匪都神情坦然,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现行只剩下包含两名小女孩父亲与三名车主在内的人质,四人跪地求饶哭诉道“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们吧,要多少钱,都能给你!” 两名小女孩的父亲跪求道“求你放过我两个女儿吧,我愿意驾车出去,只要你们放了她们。” 阵阵回音传荡四周,这些话语都落在了江悦耳中,他真恨不得立马冲出去,这三名悍匪简直在折磨着他人,操纵别人的生死,这比直接了当的杀了还要惨无人道。 其中有一把求饶的声音江悦似曾熟悉,这男人求道“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家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都能给你们,不要杀我。”他哭得泪涕而下,面容十分愁苦,如丧考妣。 狄厉道“你们凭什么和我们谈条件!一群短命东西。”陈立铎骂道“妈的,这男的贼恶心了,一个大老爷们哭得鼻涕眼泪一起下。”说着一脚将他踹开,这名男子撞在墙上。也不知生死,一动也不动了,江悦从一侧瞧到,那男子正是沈威,正是这一脚救了他命。 粟尔用枪指着剩下的三名人质,大声嚷道“是选择开车逃走还是立马死在枪下?”两名小女孩的父亲仍苦苦哀求道“我开,我立刻就去开,请求你们放过我两位无辜的女儿。” 陈立铎最反感哭哭啼啼的声音,怒斥道“奶奶个熊,婆婆妈妈的,爱去不去。”用力一鞭腿,女孩的父亲如离弦之箭甩了几米远,而后大吐一口鲜血,又是倒地不醒。 剩下的两名人质,顿觉逃跑无望,索性分别上了两架车,一辆红色轿车率先开了出去,驶上上坡时,忽然驾驶室车门打开,那名人质弃车逃逸,只见他跃出车后,在下坡路上打了几滚,才止住身形,跄跄踉踉的爬将起来,已要逃出停车场出入口。 猝然那名人质腰上爆出血柱,随即“嘭”的一声,红色轿车在停车场出入口爆炸,那名人质与车相距不远,惨被波及,成了血人躺在地上。停车场出入口堆满了汽车碎片,浓烟滚滚,火焰不熄。 在如此遥远的距离还能如此精准的命中目标,这枪自是三名悍匪中枪法奇准的粟尔所开。他侧着头刚从瞄准器上缓缓将枪放下。暗骂道“敢耍花样。”陈立铎道“粟哥,这么久没用枪,准头依旧如神啊!” 狄厉冷然的对剩下最后一名人质道“该你了。”说着将车门打开,最后一名人质看到车主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其余的都死于非命,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心灰意冷的上了车。 他上到车子,发动机轰隆隆的启动,缓缓往出入口处开去,蓦然间,车尾灯亮起两盏红灯,显然是紧急刹车。 最后一名人质怒骂道“横竖是个死,老子和你们拼了,撞死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车子猛然加速,三名悍匪也有些猝不及防,三人各自分散,粟尔举着枪,转着身子,“砰”的一声,车内的人质倒在了方向盘上,车上汽笛长鸣,车子失去控制,径直撞向狄厉,只见他跳跃而起,迎着疾驰而来的汽车,蹬上车上平安过去。接着连环几声撞击声后,车子才停下。 忽而,陈立铎大叫道“狄哥!”这时两位悍匪拧转过头,齐口同声问道“怎么啦?”同时都生出不好的预感。 陈立铎惊慌道“那两个小女娃被人抢走了。那人动作迅敏,也不知用了什么武器,他要打我脚,幸好我反应及时,用枪杆挡了一挡,却听到炸膛的声音,我这杆枪就报废了。” 二人听了,不免有些耸人听闻,却不怀疑陈立铎所言,毕竟此时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其实在刚刚那名人质反扑的瞬间,江悦终于是逮住了时机,动如脱兔,一个纵身,手握破厄锏,俯身直冲,朝搂抱着两名小女孩的陈立铎而去。 这时三名悍匪已然分开,陈立铎此时专注力都在于那辆车上,冷不防,出现一人,江悦自然而然使出《对月叹》刀法中的“怀中揽月”,锏作刀用,横削陈立铎双脚。 若不是怕误伤两名孩子,江悦会选择直劈而落,但他害怕一击不中,陈立铎若及时发现,用两名女娃当作替死鬼,要是收势不及酿成大错,那可是追悔莫及。 风腿陈立铎也不少泛泛之辈,闻得后背生风,常年的野外作战培养出来的临危应变经验告诉他,有危险了。 当他扭转过头,江悦的破厄锏离他双脚已不足数一尺,不及多想,他将手中冲锋枪往地上一拄,破厄锏与枪身激撞在一起,未听有碰撞声,然而证道菩提树所铸造的武器岂是人间精钢铁器所能比拟的? 此刻破厄锏的神妙彰显无遗,枪上表面无事,内已炸膛,也亏陈立铎反应敏捷,报应未到,手已离枪,否则右手当场炸废。 江悦一击不成,趁陈立铎惊魂未定之际,单足蹬在他胸膛,一用劲,双手去夺两名小女孩,将她们拦在臂弯中,谁想这陈立铎武艺当真了得,左手反向擒拿又将一名小女孩抢了回来。 这一而再,再而三用计受阻,江悦不敢恋战,先将救回的一名孩子带走,之后再从长计议。 折返之时,他顺手将小女孩的父亲拖着救走。这一切动作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 江悦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另把那父亲拖拽到一排车身后。连续的颠簸与惊吓早让小女孩失去知觉,江悦将其口里面包取走,探了探她鼻息,天见犹怜幸喜无恙。 这时,三名悍匪重又聚首在一块,只闻怒吼之声在停车场内响彻“哪个多管闲事的狗东西,有种给我滚出来。” 随即一阵弹雨犹如暴雨过处,从四面而来。“哒哒哒”枪火猛烈,许多辆汽车的车窗玻璃破碎“呯呤哐啷”碎成一地,车身上满是枪孔弹眼,宛如蜂窝。 停车场顿时充斥着汽车的警报声,江悦躲藏得远,未被波及。可人天性中对枪炮的畏惧还是令他不寒而栗,想想这密集的子弹射到其身上,岂还有命剩? 他打算先将小女孩的父亲唤醒,那边,三名悍匪正疑神疑鬼的一通谩骂激将,一时又用枪火恐吓相迫,要逼江悦现身。 这厢江悦单手捂住小女孩父亲的嘴巴,一手摇晃着他,过了片刻,这名父亲渐渐转醒,入眼见到的是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忽而想起自己的处境,以为江悦是同党,潜意识中欲要叫喊。幸好江悦有备而防,才不招致祸患。 江悦对小女孩的父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可胡来。小女孩的父亲惊疑不定的双眼凝视着江悦,这时,他认出的江悦说道“是你?”江悦点了点头,将手拿开,这名父亲看到女儿近在眼前,喜不自禁,差点又要脱口而出叫好。 江悦急忙重又捂住其口,附耳轻声道“别做声,我是来救你们的。”小女孩的父亲点了点头,江悦将小女孩交到他怀里,又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带她离开这儿。” 这时小女孩父亲哽咽道“不,我不能走,我小女儿还在他们手中,我要救她回来。”江悦从他眼神中看到凛然无畏的决心,这是父爱,即便他手无寸铁,即便他明知对方是凶悍冷血的悍匪,即便他知道前方有枪林弹雨在等着,他都义无反顾。 江悦深受其感动,拍着胸口道“你放心快走,我一定会将你女儿安然无恙的交到你手中,即使是豁出性命不要。” 这坚决的承诺令小女孩的父亲心中升起了希望与信心,无来由地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报以信任。 江悦准备再去夺回那孩子,刚要站起身,脏腑内传来揪心的刺痛,陈立铎随性的一脚令其肋骨断裂,令其痛得滴汗如雨。他一咬牙还是缓缓起身,半蹲着身子。 江悦小声嘱咐道“你从后方的安全通道逃走,切记不可贪近抄捷径,因为此处正在扩建改造,许多路径被封。” 小女孩的父亲满目泪水的向江悦重重点了点头,江悦道“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你女儿的。”这位父亲步履蹒跚地躲在车辆后,往后方逃去。 第85话《生于有,有生于无》 三名悍匪一时找不出江悦的行踪,心中焦躁,狄厉道“先别理了,待会警察要是将这里包围,咱们可真的插翅难飞了,先将所有出入口都堵上。” 这时,狄厉就当前形势作出了判断。他又道“立铎将那女娃交给小尔,小尔掩护我俩,走,将这些车子推去封堵所有出入口。” 江悦躲在一旁不敢窥视,他之前也留意三名悍匪中,有一位枪法奇准,说是百步穿杨都不为过。 只听有车轮辙轧地面发出的“咯咯”声,接着听到“嘭”的一声,似车撞到了金属门。江悦有些难以置信,单凭两人之力就能推动上吨重的汽车,简直力大如牛。 想到此处,江悦不由想起自己方才也能轻而易举地拖拽着上百斤的成年人,且健步如飞。而方才情急之下,使出的不正是刀法《对月叹》吗? 心想“看来在梦境中的经历,还是能用于现实中,早知如此,就该让霸王连那招阵技“海棠伊梦”也一并求授才是。” 旋即一想自己已得到了《逐霸》还贪得无厌,不由得一阵苦笑,又想“既然所学的武艺招式没有荒废,救人的底气又增了几分,只暗恨那《逐霸》修炼时日尚短,连第一重“纳元境”都还未入门,按照霸王所传授,当踏入“纳元境”时,才能有足够的阈力来使出武技“问鼎天下”。” 在他盘算之际,三名悍匪已推车堵住了三扇安全门,江悦从一辆车的倒后镜中发现,三人严守防卫的密不透风,三人背贴背,手中持有枪械,自己虽有破厄锏这把神奇利器。但也只能近身作战,此处地形空旷,遮掩物只有那排列整齐的车辆,对自己十分不利。 救人之事又迫在眉睫,心下揣揣难安。在他进退维谷之际,三名悍匪又将停车场的出入口也一并用数辆轿车封堵住。 现下这停车场俨然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了,成了封闭的密室。正当江悦疑惑他们要如何逃走之际。 从倒后镜中发现他们正将一辆汽车推到车道中央,上方是一条通风管道。江悦这才如梦初醒,细一推敲,才想明白为何他们要那般残忍的让一位位人质开车出去后又将汽车引爆,这其中故布疑云,想来是要使一招金蝉脱壳的诡计。 江悦想“这悍匪的头目可谓是城府极深善于心计的阴险人物。”若此时让他们逃走了,再想要救回那名小女孩可就比登天还难了,最坏的结果是小女孩还会遭受他们杀害抛尸荒野,江悦不敢再想下去。 顾虑得太多,反而畏首畏尾,勇气都丢掉!他鼓起胆气一跃而起,将破厄锏挥的虎虎生风,把通风管道横截劈落,只听嘣的一声巨响,吊于天花板上的金属通风管道被震落在地。 事发太多突兀,粟尔虽早有防范,可江悦一跃的速度如白马过隙,粟尔连开数枪也只打了虚影。 江悦双脚刚一落地,只听狄厉勃然大怒的咆哮道“狗杂碎,破坏我全盘计划,把他宰了,然后碎尸万段。” 陈立铎与粟尔听了,知道自己逃走的活路被眼前之人给截毁了,这性命攸关的大事,如何不惹得他等抓狂愤怒,粟尔将小女孩找了处地方安置好,若最后还是找不到出口,这孩子就是唯一谈判的筹码,救命稻草了。 但这名多管闲事,破坏他们计划的人,若是不杀难消心头之恨,此人也未必会轻易放过他们。 狄厉身先士卒朝江悦奔来,陈立铎随后,手中冲锋枪换成了一把手枪一发一发地冲着江悦落下的位置开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江悦急速往后退去,这停车场只建有一层,加之出入口相继被堵,江悦此时成了笼中之鸟,不管他如何逃下去,双方终究会相遇,悍匪那方人数占优,武器攻击范围广,火力巨大,且三人俱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 反观江悦势单力薄,这次也不再是像霸王所布设的梦境,死了还能重来。若有个三长两短,死了便真的死了。 后方的枪火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伴随着无数辆汽车的损毁,玻璃的破碎声,就如贺岁的年炮一样,响个没完没了。 江悦被逼迫的只能一味逃跑躲藏,此处停放的汽车发出的警报声如骨牌倒塌般,连片而去。 后头陈立铎粗言秽语的大骂一通,粟尔边追边瞄准射击,狄厉见扫射无果,显得有些焦急,破口骂道“过街老鼠,叫你乱蹿。”快速地从夹带中取出手雷,往江悦逃跑的方向掷去,只听“轰隆”震天巨响,两辆汽车被炸的掀飞而起。 立时硝烟滚滚,江悦被猛烈的气浪刮倒在地,他跄踉爬起,继续没命价地狂奔。这时遥望到前方拉起了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前头有大字告示写着“警告,危险前方施工”等字样。 警戒线后方垒放着杂七杂八的桶桶罐罐,有些上头写着“天那水”有些写着“胶水”“油性漆”,在一旁有几把木梯和一些工具器材,均都零零散散的搁置一旁。想来是工人接到危险的消息后,仓促逃跑导致的。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右手边只余下一条仅容下一人而过的狭窄通道。正当江悦要往那里逃蹿时,数颗手雷从他头顶上方越过,“哒哒”两声落在了警戒线后,紧接着江悦眼中出现两团刺目的亮光,爆炸瞬间发生,产生连锁效应。 他直接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在地,身体直到撞到了一辆汽车才得已停下,刚要起身,胸口一阵闷气接着一口腥甜从嘴里喷出,洒成一片血雾。 前方的易燃易爆物品使得刚刚的爆炸更是火上浇油,冲起通天火光,浓烟滚滚。瞬间让这四周环境的温度升高,强烈的震感让其颤栗。 火警铃“叮铃叮铃”作响,天花板上的所有消防喷淋头潵落下了蒙蒙水雾,烟尘、火光、水汽令视野变得模糊。 消防喷淋头淋下的水,同时浇醒了江悦,见着眼前熊熊火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高温,宛如置身在江涛大海中,一个滔天劲浪要将自己吞噬一般,心中莫名冒出一句话“生灭,始终,聚散,离合都源于毁灭,创造即毁灭,毁灭即新生。” 一声炸声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犹如醍醐灌顶,心想“《逐霸》中所指的毁灭,莫非指的是爆炸?可爆炸又如何能创造新生呢?” 忽而又一声震人心神的轰爆声,爆炸的能量从中亮成一线继而膨胀而发。将临近的一辆车炸的支离破碎,江悦不免受到波及,也来不及躲闪,一个黄绿色的球状物被炸的疾飞而来,打在了江悦身侧,然后滚落在地,原来是一件车内饰物“太阳能摆花。” 看着两片兀自仍在摆动的塑料绿叶,这无疑给江悦很大的启迪,想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火山的喷发会毁灭森林,但来年开春却又给植物带来丰富充足的养分。宇宙的起源其中有一说法不也正是所谓的宇宙大爆炸吗?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想归想,做归做,这冲入爆炸区域在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中,这无异于送死,对死亡抱有敬畏与恐惧是所有生物的共性。江悦觉悟再高,不由得还是踌躇不前,心悸不已。 这一耽搁,三名悍匪已赶到,他们见江悦依车而坐,跟前一片猩红,都流露出面目可憎的笑容。 粟尔朝江悦腿上开枪,当江悦见到三人身影时,已动身躲在车后,这一枪自然落了空。 三人知他已深受重伤,不愿立刻杀了他,就如猫抓了老鼠,先要戏弄一番,才肯将它吃掉。三人俱都放慢脚步,对于唾手可得的猎物,猎人从来不会心急。 此刻时间对江悦而言成了一种煎熬,冷汗一滴一滴落只衣襟上,连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能感受的十分清晰。 江悦心想“与其死在那三人手中,不如自焚而死来得痛快,只是对那小女孩和其父亲感到内疚,抱歉救不了你,对不起辜负你的期望了,我可能要食言。” 心头闪显阿婆的笑脸,心想“阿婆,我就要下来陪你老人家了,孙子不争气,打肿脸充胖子不自量力,这回把命也搭上了。但是我没有后悔,只恨自己无能,可不论给我重新选择几次,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还是如此选择。人生若有悔恨,生又何欢,死又何哀,问心无愧就好,谁叫我性格如此呢?” 这一刹那的念头,江悦心意已决,强忍疼痛,用破厄锏撑地而起,双眸炯炯有神盯着冲天火光,里头不时爆炸暗涌变幻不定,如万条火蛇交媾缠绕。 江悦深吸一口长气,双腿蓄力铆足了劲,一发力,整个人如弹射而出的战机,朝爆炸处而去。 三名悍匪万万料不到,垂死的猎物不选择反抗而选择自焚,粟尔抬起冲锋枪连续扫射,想将江悦阻截下来,好折磨死他。 为时已晚,江悦整个身子没入火光中,也见不到踪影。屡次三番射击不中江悦,这无疑给他这绰号鹰目的枪手脸上重重的扇了几记耳光。 狄厉见了,愤恨地朝地上唾了口痰,骂道“妈的,就这么死了?倒便宜他了。”陈立铎道“没想到这小子性子倒挺刚烈的。”说着朝江悦投身烈焰火海的位置开了几枪。 粟尔见人已自焚,一声声的炸响,那人不成灰烬也成焦炭了。他更关心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生死,毕竟他们杀人抢劫无恶不作,全是为了钱,可有钱也得要有命享。他忙问道“狄哥,眼下咱们要如何逃走?” 狄厉即便是面对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被问及这个问题,也不免心烦意燥,火冒三丈。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找啊!否则只能冲出去与那些警察拼命了。” 两人听出狄厉的语气,知他在生闷气,都不敢作声,免得触了霉头,只得东张西望搜寻出路,想想别的法子。 第86话《浴火重生》 火势不断在蔓延,越烧越旺,浓烟滚滚都是有毒气体,许多易爆物品开始自燃自爆,临近的汽车也开始爆炸,消防喷淋头洒下的水势太小,无异于杯水车薪。 三名悍匪见状赶紧逃离此地,回到原先藏匿小女孩之地,好做最坏的打算。 江悦在投入火焰的那一刻,心中一片空明宁静,脑海中想的都是《逐霸》中如何吸收阈力的口诀。他口中喃喃默念“一切象,一切法,一切道,归于无……”炙热的火焰在焚烧着他的躯体,他还能感受到痛楚。 头发是最先化为灰烬的,皮肤也被灼烧着溃烂着,双眼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是失明的感觉,这点他比任何人清楚无比,因为他左眼也曾经陷入过无尽的黑暗。 耳中还能明明白白的听到爆炸声,只是他在奇怪,怎么自己还能在思考?人根本不可能抵御如此高热的温度超过一秒。 他又听到了震人心魄的爆炸声,似乎就在他身旁,自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吧?他这么想着,心中默运功诀,倏忽间双眼开始有亮光显现,曙光初露。江悦简直难以相信,他看着自己肌肤被灼烧着,瞬间溃烂,瞬间自愈。 蓦然,看着数颗子弹朝自己射来,在这里头,一切变得十分缓慢,他很轻易地躲开了。 他从子弹激射而来的火焰罅隙弹轨中见到三名悍匪准备离去。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若他们就此跑了,那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化为梦幻泡影了。 原先被焚毁的衣服、头发、肌肤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爆炸产生的能量在压缩膨胀着,在这一瞬间激爆而出的力量,朝着江悦汹涌而来,他的身体百骸如海绵吸水般吸吮着这磅礴狂躁的能量。 他顿时觉得精神饱满,体力充盈,身体内仿佛如万马奔腾。连续吸收了三股爆炸,感觉天地间的阈力都在冲入其体内,对其洗脉伐髓,每吸收一次爆炸产生的威能,身体就快速的自愈着,可烈焰的焚烧在不断侵噬着他的肉体。 他有一种直觉,身体会因为吸收过量爆炸的威能和天地间的阈力导致爆体而亡。还有火焰也会将自己烧成粉末,自愈不过是《逐霸》功诀起到的神妙作用而已。 在双重的死亡威胁下,若再贪功冒进,将会前功尽弃。该放手时,就要果断摒弃。他猛然抽身,退出了火圈的包围。 停车场内一面斜挂的凸面镜倒映出江悦此时的样貌,头发焦糊,衣衫被熏的灰黑,身上脸上皮肤还有灼烧溃烂着的痕迹,全身火辣辣的刺痛。手中的破厄锏经受了烈火的煅烧,依旧冰凉如水。 他用力挥动了一下破厄锏,一道眼不可见的气流将停车场坚硬光滑的水泥漆面拂裂出一道一寸深浅的裂痕。 见到这意外的收获,全身的痛楚都好了大半,他左手掌心凝神聚气,心中催动阈力,不过多久,手中隐约可见一股发着淡淡红光的球状漩涡在手心中盘旋着。 他如何不欣喜若狂,这盘聚在掌心的淡淡红芒正是他修炼《逐霸》功诀后,吸收天地间阈力纳为已身的证明。 阈力本是无色无状之物,但因修习者所研习的功诀五花八门,属性不同,从而生成融入体内的阈力也以不同色彩显现。 根据《逐霸》中所传授,当凝聚阈力于形色时,乃是踏入第一重境界《纳元境》,这一惊喜如何不引得江悦手舞足蹈。 然而未有人告知过他,《纳元境》是修炼中最轻而易举突破的境界。在地域界中幼至总角少年,老至耄耋老年,踏入《纳元境》者多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 然而许多人终其一生有可能只停留在这一境界,原因有二,一是受资质所限,一样米养百样人,天地万物,众生百态,构筑了这多姿多彩,珣烂缤纷的多元世界,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炼。 若把人的身体比作器皿,容纳阈力的器自然有大小之分,优劣之别。这导致修炼的快慢和强弱的差别。 其二,是际遇的不同,人的选择是多种多样的,这取决于性格、生活环境、教育,而每次的抉择,都会影响无数种未知的过程,导致出不同的结果。 自女娲造人起,各人资质良莠不齐。可上天是公平的,术业有专攻,同时祂孕育出许多奇花异卉,天材地宝,而这些蕴含着天地神力的宝物,其中有能改造资质,将器皿锻造臻至尽善尽美。 但其实,修炼一途最重要的乃是天道酬勤,相传,三界天下第一的阵法师,至小被人视为馕糠,然而他从未自暴自弃,通过自己的努力与际遇,成就了一番荣耀。这是后话,言归正传。 这些均是江悦后来才得知,此时他虽陷入喜悦之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不敢大意,毕竟对方手上拥有着精良的现代武器。 他急速追赶三名悍匪,他一步一跃,竟可达到一丈来远。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以此速度,追上三名悍匪也只是盏茶功夫。 他眼中可及三人背影,狄厉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江悦还活着,可三人常年与危险相伴,经验告诉他们,越是安静的时候,往往危机四伏。 陈立铎已瞧见他的身影,但相距甚远,将他误认为警察,手中子弹已然出膛,嘴里咒骂道“妈的,单枪匹马也敢来,死警察瞧不起咱们,让你逞英雄,让你在烈士陵园长眠。” 子弹以破音之速朝江悦激射而来,他因先前在运功时发现子弹变慢,以为自己已有质的飞跃,能轻易躲开枪林弹雨,大意失荆州,他当然不知先前是处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下五感增强,才能觉得子弹变慢,从而轻易避闪开。 想要躲闪如此高速的子弹,非达到第二重《玄凡境》不可。江悦这回吃了冒失粗心的亏了。 他惊慌之下,才知躲闪不及,左肩头中弹,才闻枪声而至。这枪若换成另一名悍匪粟尔来开,江悦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左肩鲜血汩汩而流,从疼痛中渐渐丧失知觉,江悦这才抱伤鼠蹿,躲在一侧车边,余惊未定地捂着伤口。 狄厉与粟尔转过身子时,只瞧见江悦躲闪的身影认不出是何人。狄厉问道“立铎是何人?”陈立铎忿恨道“他奶奶的有个不知死活的警察追捕咱们来啦!” 粟尔狐疑道“一个人?”狄厉道“你真的只见到一个人而已?”陈立铎道“千真万确,这时候我还会骗你们吗?” 两名悍匪都犯起了嘀咕,觉得事有蹊跷。粟尔喊道“喂,前面的,你再不出来。我就将这女娃娃给杀了。”他此时手上根本无人质在手,江悦不知情,乍听之下,哪知有诈,不明就里地冲了出来 三名悍匪中,数粟尔目力极佳,否则也不会有鹰目之称。此刻他双目圆睁,有些呆滞,流露出难以相信的神情。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事。” 狄厉见他面有惊色,忙问道“怎么了?”粟尔道“是那投身火海的人,他怎么还活着,莫非成了厉鬼回来索命。” 狄厉道“不可能,若世上真有鬼,死在我们手上的人命何止上百,咱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立铎道“是啊!这不科学,他刚刚还中了我一枪,鬼又怎么可能会流血。”江悦出来一见,哪里有小女孩的身影,才知被骗。愤怒地挥舞破厄锏,竟打出一道空气波。 三名悍匪还处在震惊之中,突兀感到一阵强风迎面袭来。随即陈立铎就被无形无影的空气波击中,飞出几米开往,倒在地上,鼻梁断裂鼻血涌出,他惊愕的尖叫道“是鬼,是鬼,狄哥,那鬼过来索命了。” 三人心中惊疑已起,都战战粟粟的将信将疑起来。狄厉见两名同伴开始心生胆怯,大声喝道“他会流血,不是鬼,是人,别被骗了。”手中冲锋枪扣下扳机,子弹像不要钱的朝江悦疯狂扫射。 江悦连续挥舞破厄锏,打出无数道空气波,他初入《纳元境》对许多玄妙的应用都不知,这空气波也不过简单运力技巧,若是他会运用阈力攻击,之前那下,陈立铎轻则伤筋断骨,重则瘫痪身死了。 子弹与空气波相触,子弹滞了一滞,速度变缓,以江悦此时的目力,竟能瞧得仔细了,他不由大喜,也忘了左肩血流不止。使出一招“月影婆娑”顿时空气波如浪淘一般呼呼扑袭向三名悍匪。 他们三人只感觉像经历着猛烈台风,眼睛都快睁不开来,三人被依次被空气波打倒在地。江悦步步逼近,离得越近威力越大。 狄厉猛然喝道“散开!散开。”在他想来,这风力虽狂烈,尚且不能致命,己方有三人,以多胜少,自己还是占优势的。 闻言,粟尔与陈立铎,狼狈爬起,这两人虽然满手人命,本也不信鬼神,可江悦此时的面容实在太过瘆人,全身肌肤被火炙烧的面目全非,似焦炭一样。而且使出来的手段太过诡异,不由得二人浮想联翩。 第87话《拼出生机①》 与此同时,在商城外的蒋寒薇与墩肉,正伫立在警方设置的警戒线外,此处离商城相距有四百多米。墩肉有些忐忑不安的向蒋寒薇问道“小姐,真的不去理那傻小子吗?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良心过意不去吧?” 蒋寒薇翩翩而立,眺望远处,淡漠道“你与他不是一直有隔阂吗?怎么关心起他了?” 墩肉面有难堪,支支吾吾的道“这……这,他虽然烦人,但也有一些优点,罪不至死啊。”蒋寒薇默不作声,陷入沉思,二人僵立着。 警方这边,有人前来向聂队报告情况,“报告,聂队,所有监控器被损坏,根据被救的人质声称,悍匪往停车场里而去。停车场内的监控只拍摄到里头起了大火发生了爆炸。然后。”聂队道“然后什么,这时候还吞吞吐吐的,误了百姓的生命财产,你担当得起吗?” 这名警员被严厉斥责后,提足勇气,朗声续道“刚刚从监控器中捕捉到一个奇怪诡谲的画面,从火场和爆炸中发现有一身影一闪而没。经我们再三仔细观察与分析,得出结论不像是人。” 聂队骂道“都什么时候了,竟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这些离奇怪诞的东西。少在这危言耸听,还嫌不够乱吗?” 这名警员低着头,心中嘀咕道“又是你叫我说的,说了又不信,上司的心意当真难揣摩,公家饭不好吃啊。” 聂队对此汇报一听而过,问道“人质里可有发现方才背着羽毛球袋的少年吗?”警员道“没有。” 聂队手摸下巴,又说道“赶紧加派人手将停车场里里外外包围。这一次若再让他们逃了,我们都无法向社会和人民一个交代。”警员诚惶诚恐的受命而去。 停车场里内,浓烟笼罩着,空气中满是刺鼻有毒气体,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火势有渐渐围拢的势头。三名悍匪分置三角将江悦包围其中,粟尔与陈立铎心下揣揣,行动有些迟缓。 狄厉下令喝道“开枪!”三人不约而同地扣下了扳机,子弹飞射而出。江悦被围在中心,成了众矢之的。 他有备而防,全身隐现淡淡的绯红之光,使出一招守势“怀中揽月”,以自己为圆心,抡动破厄锏,舞成密不透风,无数颗子弹与空气波相撞,虽然能穿透而过,威力已然大减,打在江悦身上也只如被人用棍棒击打在身一般,虽有疼痛,但不致命了。 狄厉见枪弹无效,果断取出手雷朝江悦掷去,他功底扎实,一扔必中,这手雷的威力与枪弹的威力不能同等而论。虽然有传说在白头山那边,曾有人用手枪打下过飞机,但那毕竟是写在党报里的事。 江悦自然不傻,被人围攻已是无可奈何之举,这手雷的威力他见识过,还亲身经历过了。立马一个地堂滚地躲了开去。 他身影去到哪,数十发子弹始终冤魂不散地跟着,稍有差池那是饮弹而亡。江悦使出空气波,以速度奔走要与三人拉开距离。 一时间双方你追我逐地在停车场内奔走。四人都能明显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脑袋有些生痛。 江悦此时心里牵挂的还是小女孩的安危,可这三人不打倒,自己就不能安然的将人救出。 四人奔走僵持了一阵,停车场的空间有限,江悦被逼近了死角,他躲在一根石柱后,两旁有车辆堵着,否则早已被三名悍匪群起而攻之。 情况万分情急,顷刻间就要分出生死,狄厉用眼神示意,三人久有默契,其余二人知其意思,是要同时掷手雷过去将江悦炸死。 三人手中握着手雷。同时将保险插销拔出。江悦从车辆的玻璃隐隐约约能见三人停止了开枪,手中都攥着东西,能猜测那是手雷。 三名悍匪手高举过头,正要做出投掷的动作,追风逐电之际,江悦一脚蹬在车身上,如燕子掠地一个华丽的转身,右手不知不觉中凝聚出了阈力,破厄锏挺刺,一道快如疾风的淡红色光芒像破空箭矢激射而出。 “咻”三名悍匪始料未及,殊不知狗急跳墙,穷寇莫追的道理。垂死一搏的江悦在这一刻才使出了阈力最基本的用途,也就是直接显现的方式。 这道红色利箭恰巧打在了陈立铎的手腕,如吹毛断发的宝剑,陈立铎还未感觉到痛楚,手掌与手雷跌落在地。 已经拔出保险销的手雷失去了控制,将会在数秒内爆炸。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狄厉做出了身为头目应有的能力与敏锐。 他大喊一声“闪开!”凌空一记倒挂金钩将断腕并手雷踢开,立即拽住陈立铎与粟尔的手臂大步跨出数步,当即抱头伏地。 “轰”那颗被踢开的手雷炸飞了一辆汽车,连续翻滚几圈,又撞在了数辆车上,几辆车油缸破裂,柴油涔涔汩汩流出。引燃了大火,加快了火势的蔓延。 这意外的收获令江悦惊喜交加,他来不及高兴,若不趁早收拾这三人,自己也会被活活烧死。 有了能利用阈力的先例,这等破坏力,已然能对等的与三名悍匪相互抗衡了。他旋即再次打出阈力刃,连连挺刺戳去,只打的风声呼呼作响,却哪里有什么阈力出来。 在他悲喜交集之际,三名悍匪已起身,陈立铎握着断腕颤抖着,突然仰天哀嚎,疼痛感犹如锥心之痛一记一记往心里扎着,他坐倒在地血流不止。 粟尔话不多说,立即帮他包扎裹伤,断肢之伤岂是谁都能忍耐,即便是他这等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也坐地哀声呻吟。 狄厉见与自己亡命天涯的兄弟遭受罪难如何不心痛。愤怒咆哮道“我要杀了你。”手中冲锋枪对着江悦连发,一阵弹雨骤然而去,危难之下江悦大喝一声,手中破厄锏撩拨劈盖一并用上。 竟然侥幸又打出了两道阈力刃,这两道阈力红芒迅猛无伦,将数十发子弹一应撞击,改变了运行轨道。 江悦因此躲过了伤害,两道红芒一路斩荆披棘,势如破竹。狄厉虽在愤怒中,却并未被怒火蒙蔽住双眼,他倒吸一口凉气,将冲锋枪横架而挡,他将枪向斜上方托举,枪身立即断成两截,阈力刃受阻,反弹射向天花顶上击出一个小坑,尘土徐徐飞扬。 先前若没有数十颗子弹将阈力刃威力削弱,狄厉已然当场伏法,身首异处。这时,粟尔也帮陈立铎简单的处理好伤口。 他见狄厉吃了大亏,吸取教训,跑动起来,他枪法精湛刁钻,每一枪俱是瞄准江悦周身上下的要害。 加之江悦对阈力的使用未窥门径,时灵时不灵,让其应付起来束手束脚疲于奔命。粟尔像是一名狡猾的猎人在与江悦这只虽有利爪与獠牙,但不懂如何撕咬的幼狮周旋着。 粟尔一会射击江悦的下盘,猝然一转,又朝江悦脑袋射击而去,穷俱变化,江悦只能使出守势“长空对月”舞出的空气波犹如玻璃墙面,勉强能防守得住门户。 这消功夫一耽搁,大火窜了过来,将江悦与三名悍匪隔开,粟尔视线被阻,江悦才得以松了口气,他急忙跃开,躲藏在车辆后。 狄厉这时大声嚷道“这位兄弟,好手段,为什么偏偏要与我们为难?”江悦道“你们作恶多端,谁遇到了,都会要收拾你们的,又怎么能说为难你们!” 狄厉道“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兄弟,我见你身怀绝技,何不与我们一同发财?咱们前事不咎,我立铎兄弟的手断了也就断了,算是先前哥儿三人对兄弟的无礼冒犯的赔罪。” 闻言,陈立铎一张惨白的脸上汗水与青筋交织,又愤怒又可悲的注视着狄厉。然而换来的是狄厉瞪眼鼓腮的回应。陈立铎的怒火只能咽下肚里,咬牙切齿的闭上眼忍痛。 狄厉朗声对着前方喊道“这位兄弟,咱们一起从这出去,荣华富贵一同分享,你要是不嫌弃,哥们这次出来捞票的钱,分予你一千万作为见面礼,你看如何?” 江悦不由自主哼了一声,狄厉道“哦?兄弟嫌我诚意不足吗?两千万如何?”粟尔与陈立铎骇然半响,粟尔正要出言阻止,狄厉伸出手示意不容置喙。 这三名悍匪此次出来坏事干尽,火里来水里去的忙活许久,共抢掠了四千来万金钱。这一下子要分出去一半给别人,如何不叫二人即心疼又肉痛。 江悦道“谁稀罕你们的臭钱。”的确若放在从前,这充满魔力诱魅的金钱数字会让江悦欲罢不能,痴迷神往。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取得“万灵至欲”然后复活奶奶黎馥阕,对其它物欲少了许多渴望。 狄厉讪笑道“兄弟这话就不中听了,咱们兄弟拿命去换来的钱,有什么臭和脏的。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谁敢说咱们错了?你看那些奸商们不也用害人的东西去挣钱吗?与我们又有什么分别?只是我们杀人马上见血,他们杀人于无形,还会祸及后代,怎么就没人说他们钱臭脏了?最后花钱洗白就行,英雄莫问出处。” 江悦讥笑道“满口歪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最重要不伤天害理,没有任何人能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他人痛苦之上,钱买不了良知。虽然我承认物质生活是必要的,也承认如今这个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年代,有些人为了钱会不择手段,这些人自会受到世间公道的审判和制裁。我相信随着文明的发展,人们会开始意识到这种错误的思想,从而改变,人类是会不断进步,生活会变得更美好的!”江悦正义凛然的朗声道。 陈立铎忍不住大声喝道“废话连篇!大哥别和这傻子浪费时间”狄厉斥道“住嘴。”江悦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为了钱而做泯灭人性伤天害理之事,天理难容。人生有很多选择,但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换来的富裕,那是畜生不如的行径。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江悦原本初衷只想将小女孩救出后,溜之大吉。可如今闻言,知道他们乃是怙恶不悛之辈,让他们活着一刻就会有更多的人和家庭受到伤害,内心不由义愤填膺,明知自己能力不足也要强出头。 多说无益,双方隔火相望,拖得一刻,小女孩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这三名悍匪就多一份逃逸的机会。 他怒火中烧,使出一招“穿云拿月”,出人意料,又使出了阈力刃飞射出去。三名悍匪被烈火遮住视线,冷不防,一道阈力刃朝着三人迎面而来。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天花顶上那条排风管道因经受不住爆炸的震荡波及与火焰的炙烤坍塌下来。 正巧落在双方中间,将那道阈力刃阻截住了,江悦见状闷哼一声,冲上前去用破厄锏把堵路的排风管道一扫而开。 越过火丛朝三名悍匪欺身而去,他率先接近粟尔。他这举动来得突然,虽然狄厉最先反应,可相距颇远,来不及相救。 江悦一挥锏劈头盖脸朝粟尔打去。粟尔举枪格挡,如同先前陈立铎的情况一般,粟尔手中的冲锋枪也当即炸膛毁坏。 粟尔立即弃枪,几个后滚翻逃开。狄厉急忙扔出一颗手雷助粟尔逃离,江悦余光瞥见,反手打出一道空气波,将手雷弹开。 得这一缓,粟尔安全落地,狄厉大喊道“大家小心,不要与他那根棒子接触,邪乎的很,和他打近身战。” 说着他从小腿裤管上取出一双手甲钩套在手上,乌光深深,指间尖锐如獠牙,手指间相互摩擦发出“噌噌”声响。 一直坐倒在地精神萎靡的陈立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活动了两下腿脚,狞笑着注视着江悦,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给生撕活剥了。粟尔从裤腰带种抽出一条长约两米泛着银光的索链子,舞成一个八字,呼呼生风。 停车场内火势越烧越大,围拢着,四人的立足之地被迫缩小着。一群特警正为如何强攻进停车场感到困扰,出入口和各通道被堵,加之火势猛烈,一时难以进去。行动进行受阻,令这次围捕行动的总指挥聂队急得坐立不安。 而江悦这边,火光灼灼,要忍受着高温和有毒气体。橙黄的火光映衬在四人脸上,零星的响爆声偶尔传来。 狄厉道“兄弟,我在多嘴一句问你,真的毫无商榷的余地了吗?”江悦嗤笑一声,也不回应。 陈立铎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喝道“狄哥,别跟他废话,做了他。”话音未毕,双脚挪移快速。 江悦早有防备,反手挥锏,撩劈陈立铎下颚,破厄锏还未至敌人身上,却被一道索卷住,扯向一边,这破厄锏只有主动攻击时才会发出震荡的力量,刚遇柔,力道却无处使了。 江悦身形被拉得歪斜一侧,行动受限,陈立铎立马一招“倒提金斗”往他脸上踢去。这时江悦鼓荡全身阈力,顿觉力气大增,他假意与粟尔相互拉扯要夺回破厄锏,粟尔果然上当,连忙使劲拉拽索链子。 江悦借力生力,单足一蹬,手上一拉,如同绷紧的橡皮筋回弹朝粟尔身上撞去,陈立多脚上落空,“嘣”将那铁皮制成的通风管道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贸然欺身近敌,这一举动太过冒险。若被粟尔擒住,那这无异于作茧自缚。他全身裹住层薄如蝉翼的阈力红芒朝粟尔身上撞去,这时,粟尔又喜又意外,忙使一招分筋错骨的手法要将江悦制服。他链索上劲力一撤,破厄锏挣脱了束缚。 粟尔双手青筋暴露,双手宛如鹰爪一般,这若是被擒住非被扼断骨头不可。这回江悦是真是顾此失彼了,就在粟尔做足准备制住江悦时,刚一触在他身躯时,被那一层红芒阈力给震得弹开了手,当两人身体接触时,粟尔竟被撞的如抛飞的皮球,摔倒在地,狂吐鲜血。 千钧一发间,江悦惊疑未定,狄厉怒吼着扑将而来,如猛虎下山,凶光毕露,双爪交错,绞成一张乌光大网。 陈立铎同时抢上,脚抬高踢如石柱般倒塌下来,两人分手夹击配合默契。江悦疲于应付,仓促间使出一式“新月如钩”以攻代守,逼使二人放弃进攻。 可这二人奸如鬼蜮,行若狐鼠,早察觉江悦的弱点,狄厉瞧准空隙,压低身子避过,旋即快如饿蛇扑食地欺身向前,江悦身上那层阈力并不能维持太久,“嘶啦”他胸膛衣服被撕裂,现出四道伤痕累累的爪痕。 然后江悦避得及时,才未被落下个开膛破肚。而陈立铎的快腿同时也巧妙地避开了“新月如钩”的势头,他脚膝关节一屈,眼看就要搭在江悦的右手臂上,如一把虎钳将手用劲一夹一扭,若成,江悦这条右臂算是废了。 加之左手已然受伤,两条胳膊都不能动弹,这如同自掘坟墓往里头跳了。一刹那,江悦当机立断,猛然撤回力道,这么做固然会造成力量反噬而内伤,但总比断手后任人鱼肉来的好。 三人的动作不分先后,同时发生,江悦急忙向后跃开了去。陈立铎尝到甜头,讥讽道“嘿,不过如此,原来是仗着那根木棒子在狐假虎威,我定要断你四肢,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打铁趁热,说着再次抢攻而上。江悦吃了暗亏,连忙拉开距离以空气波招架,狄厉与陈立铎趁胜追击,死死紧逼着江悦不与他拉开距离,当见他抬手挥锏时就连连闪避。 火势将安全的地带缩小着,江悦能退之地十分有限。三人争相游斗,狄厉爪到处,令许多停放的车辆的车壳开了花,水泥墙上也是千疮百孔,破壁碎石的,果然不愧为开膛手之名。 第88话《拼出生机②》 忽然一声小孩的哭泣声如子规啼血般清晰洪亮,这惊动了三名悍匪与江悦外,还惊醒了一人,那位被陈立铎一脚踢得生死不明的沈威,他并没有死去,只是受了重伤,昏死过去。小女孩藏身的位置离他不远,是以小女孩苏醒后的哭鸣声,也唤醒了他。 江悦拼命顽抗游斗,却慢慢处于下风。沈威见四周都是火海,害怕的大叫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子,看见三名悍匪与一位全身黝黑的人在拼斗,吓得拖着伤体就要逃走。 江悦见到这熟悉的身影,虽然对他并无好感,但形势逼人,也只好放下平日里的恩恩怨怨与嫌隙,边招架竭力喊道“沈威站住,你快带同那位小女孩一同逃走。” 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忽然有人唤到自己名字,沈威驻留脚步,慌慌张张左顾右盼,并未认出江悦,却发现了小女孩的身影,眼见那二三岁左右的孩子双脚被绑,双手揉着泪眼,害怕的失声痛哭。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在危机中,有人会不顾一切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某人或某物这是人性光辉的一面,可正如有白就有黑,有光就有影,同样有些人会展现出自私丑陋的一面。 沈威瞧了小女孩一眼,也不回江悦的话,只是心中想到“带着个负累,岂不是连累我逃命?本少爷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接着头也不回地拖着残躯歪趔趔趄趄走了。 “给我回来,带那小女孩走!”江悦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沈威始终置若罔闻,这等贪生怕死不顾道义的行径让江悦胸臆中充溢着怒火。 若不是被三名悍匪牵制住行动,江悦已然会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去将他暴打一顿,可是没有如果。 一心岂能二用,他一不留神,双脚发觉不能动弹,往下一瞧,只见一条锁链俨然将他双脚扎扎实实的束缚在一起。 原来在他分心之际,粟尔不知何时已恢复了些许力气,伺机而动,当他靠近身侧,猛然甩脱长链卷住江悦双脚,令其行动受限。 三名悍匪都露出狡黠的笑容,狄厉最为谨慎怕情况有变,开膛的利爪宛如饿狼要分食猎物,速度丝毫未减,陈立铎乃是报仇心切,恨不得立刻生撕活剥了江悦。 千钧一发,江悦又急又怒,脑海中一晃而过一个影像,那是霸王使出武技“问鼎天下”时拔山翻海的气势和画面。这也是此刻唯一能自救的杀手锏了。 他不由自主地催动起全身阈力,此时江悦自身的情况已如风中残烛,豆点大的火苗。武技“问鼎天下”犹如鲸饮吸三江的势头,自身的阈力宛若一汪小池,哪经得起这般牛饮虎吞的折腾,他顿觉四肢百骸与丹田剧痛无比,仿佛经受着上千上万次杖打。 灵光一现,脑海浮现出“嗜灵返神术”五个字,这是霸王曾告诫于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的一招通过耗损生命元力和精气为代价,从而增强气势与阈力的秘术,乃《逐霸》独有的秘术。 当年霸王曾用此术用于垓下之战,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俨然无畏,气吞山河,最后败于自己的愚昧,误中奸计,以为是命运使然,至今还执迷不悟,或许他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与无奈,才寻一个逃避的理由。 一个念头思考,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狄厉与陈立铎已相距江悦不足一丈多远,二人俱都凌空跳跃扑将过来。 他没有犹豫,口中默诵秘语发动,一道火焰似从胸膛燃烧起来,亮光越来越盛,渐渐散发着一股血红色的柔光,体内那汪小池犹如池底贯通了一口活泉,泉涌如柱,渐渐灌注,汇流成一小片湖泊。 武技“问鼎天下”长鲸吸水般吸噬着源源不断的阈力,如得到浇灌的水仙花,重新焕发出活力与威势。 换来的代价是江悦的双鬓几缕青丝换生了华发,容颜似乎憔悴苍老了几年。但这都不能阻止他继续下去。 蓦然间,他长啸一声,周身红芒大涨,绯红色的阈力气冲霄汉,威势徒然一增,一道气旋以他为轴心散开,两名悍匪跌落下来,停车场内的火势也突然渐弱了少许,正在哭泣小女孩也立即噤若寒蝉,不住瑟瑟发抖着。 缠住江悦双脚的锁链子也被挣脱断成数段,粟尔睁大着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他嘟囔道“不可能,那可是纯钢啊!” 江悦双眸闪现红光,单足蹬地,手持破厄锏冲天而起,将天花顶都撞穿了两层,落下一地尘土砂石,狄厉与陈立铎,粟尔俱都倒坐在地,膛目结舌的看着,异口同声道“见鬼了?”三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此时都生出了怯意。 狄厉率先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子,一股威压从天而来,令三人顽强抵抗也只能保证呼吸顺畅。从黑暗的窟窿处出现一点绯红光点,只听闻一声武技“问鼎天下”江悦凌空劈落,隐约现出一口金光耀彻天下的四足方鼎,压落下来。 鼎未落至,停车场的地面已被压塌的龟裂,一些石块都成了碎石,三名悍匪血肉之躯,此刻全身骨头俨然粉碎性骨折。 陡然金光方鼎一闪而没,消失的无影无踪,江悦猛然重重摔倒在地,原来“嗜灵返神术”并非无休止的榨取生命精力,以江悦现下的实力也只能维持数十个呼吸的时间,时限一过,武技将阈力抽的油尽灯枯。江悦再也维持不住如此大量的消耗,跌落下来。 他全身散架一般,火势失去气势的压制,火焰再次高涨起来。江悦鼻青脸肿的像一条毛毛虫,十分缓慢地爬挪着身体移动到小女孩身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救人,即便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本能的力量让他前进着。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燃烧令氧气变得稀薄,一道血痕斗折蛇行般前行着。终于付出了万分艰辛,江悦终于靠近小女孩身旁,这名小女孩楚楚可怜的神奇凝视着江悦,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悦艰难地抬起额头,无神肿如蛋壳的双眼看着小女孩,他努力露出粲然笑意,为的只是不让小女孩那么害怕,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此时他遍体鳞伤,皮肤熏烤的黝黑。 他小歇了数秒,备尝辛苦地站了起来,将小女孩抱起,在他怀里,小女孩将头依偎进他怀中,乖巧的不吱一声,她是害怕,她是感觉到来人的善意。情绪是会传染的,仇恨带来仇恨,友爱带来和平。 江悦用破厄锏拄着地面,步履维艰的行走着。他四处寻找着出路,可若有出路,警察已进来救援了。 他茫然无助的彷徨在停车场内,他忽然生出了绝望,小女孩在他怀中不由扭动了一下小脑袋,柔细的发丝摩挲着他早已麻木刺痛的脸颊,但他感觉到一种温馨和安慰。 心中生念“她如此年幼,还来不及用自己的思维去审视,瞧清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难道就要陪着我一起死在这吗?” 他又继续行走在烟火密布的停车场内,忽然余光中发现有一双脚朝向自己,身躯已被一整段铁架砸在身上。江悦趔趔趄趄地拄锏上前,想看看人是否还活着。走上前一看,此人赫然是之前逃跑的沈威,几根铁条贯插内脏胸口,人也一动不动,显然早已死去。 江悦用手拢了拢小女孩的脑袋,不愿让她看到这瘆人血腥的一幕。两人转身离开,继续寻找着出口。江悦开始用嘶哑中气不足的声音大喊的救命,说是大喊,充其量不过和平日里说话一般大声。 他累了,又回到了先前战斗的地方,三名悍匪不知生死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江悦依偎在一辆车旁,看着怀中的小女孩。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喃喃道“你真乖。我小时候,可顽皮的很,阿婆常为我。”“担心”二字未说,他忽然想起小女孩的家人,他的奶奶爷爷,爸爸妈妈仍在外头等着她回家。 江悦再次站了起来,仰头看见天花顶上幽深的空洞,似乎有所触动。他慢慢移步到一处角落,察看着方位,可四周皆是滚滚浓烟,又怎么能瞧清楚。 “拼一拼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他心里想着,又是秘术“嗜灵返神术”,火光与胸膛的红芒相辉映,一边是无情的亮光,一边是给人生机希望的光芒。 江悦将破厄锏交托在早已麻木的左手,右手紧紧护住小女孩,他仰天长啸一声,左手猝然恢复了一次痛楚感,武技“问鼎天下”“嘭”一声,那口金光四足方鼎重又再现,斜着朝墙体上撞击。 这座商城的一角出现了一口直径约二丈的大洞,爆炸使得的碎石、玻璃等破败物飞射出数十丈远,而一同飞射而出的还有一个蜷缩一团的人。在商城外头,蒋寒薇与墩肉耳听一声响彻云霄的爆炸声,突然消失在原地。 当聂队赶到现场时,只发现一条斜直通往停车场的通道,这条通道笔直而出,从里头冒出浓烟与刺鼻性气味。 第89话《其他竞选者们①》 事已至此,总算告一段落,至于后事的发展,许多人质被警方救出,三名悍匪被发现并逮捕时,已经奄奄一息,胸骨和腿部骨折数处。 三人苏醒后,口中总是痴痴呆呆呢喃道“有鬼,会飞的鬼。”医好后也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以慰藉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生命。 这次事件理所当然的占据了各大新闻媒体版块的头条版面,对死难者和伤者表示哀悼和同情,对受连累的家庭给予帮助与鼓励。 绝大部分皆出自同一种声音语调,而极少数的声音中,流传着一位少年的身影,两名小女孩的父母也曾声称要感谢一位手持木锏的少年。 然而此事中存在着太多匪夷所思,朴素迷离之事,难以解释清楚,未免一些居心不良者借题发挥,煽动不真事实,小女孩一家人三缄其口,事情渐渐尘埃落定,少年的事迹也成了茶余饭后谈论的谣言。 流言止于智者,在那名小女孩的脑海中已然烙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伟岸凛然的身影,一个熟悉的气味和形象,将藏在记忆深处。爱的火种在她心中种下,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春来报喜,花开满人间。 时光回溯到较早之前的地域界九华殿内,那位世间无事挂心头的地藏王弘璇忽然抿嘴一笑,这抹笑意如雨后的空气令人惬意舒心。 他喃喃自语道“失策,万没料到竟会有人将如此关键重要的觉悟之心交付在他人之手。” 殿门外的谛听半开半合的睁开单眼竖起单耳,好奇的问道“地藏王,何事令你这般自嘲自笑的?” “噢?谛听原来你未入睡?”地藏王疑惑道。闻言,谛听将大耳耸拉着,愀然不乐的道“哼,一提起就来气,如我这等听觉通神的灵兽,常常难以入睡,上次好不容易浅睡了,却被那可恶的酆都城主过来打扰。” 谛听接着开始叨叨絮絮的说个没完没了,主要围绕着酆都城主扰他清梦的事,狠狠的数落训斥着酆都城主的罪过。地藏王始终笑容可掬的听着,作为一位倾听者,他无疑是最有耐心的。 喋喋不休地约莫讲了一个时辰,谛听才悻悻然停了下来说道“对啦,你都还未告诉我你因何事自嘲自笑的?” 远在诸王塔巅顶之上的悬浮建筑之一的玄冥殿内,酆都城主所在,此地与地藏殿的光明通亮截然相反,四周玄黑一片浑然一体,,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黑雾,溟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一双小山般巨大的竖瞳忽然闪烁了一下。大殿尽头是一张高约上百丈,宽约数十丈的的王座,通体散发着墨黑色火彩钻石一样绚丽色泽。 一身黑色衣袍头戴冕冠的酆都城主,微微倾斜,支颐而卧在王座上,上半身被一朵黑色云团支撑着使得身体悬浮着。 他手中正把玩着一颗透明珠子,赫然与蒋寒薇等试炼者的觉悟之心如出一辙。他嘟囔道“怎么无论我做了诸多好事,就是毫无动静呢?”想着想着,揉了揉鼻端,打了一个喷嚏。他瞿然道“我竟然得伤风了?真是好几千年没得过病了。”他兴奋的坐起身子,将觉悟之珠抛在后头。 跳下了王座,他在大殿内来回徘徊着,脸上满是笑容,嘴里说道“该怎么办才好呢?去找孟婆医治吗?那是服食汤药好呢?还是外用药石好?算了,不行,难得一回得病,还是自愈康复体验这过程才好。”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等了片刻,都没有鼻涕流出,他才幡然醒悟道“是啦!我是百毒不侵之体,怎么可能得伤风呢?一定是有人说我坏话。啊!我的觉悟之珠,没有你打发时日,我可怎么办。”连忙拢起长袍衣摆,慌慌张张地回到王座后头,此时的形象,哪里还有往日的庄重严肃。 地藏王悠然的对谛听道“第一场试炼中已有一位竞选者令觉悟之心焕发成红光。” 谛听诧异地抬起硕大的脑袋道“不会吧?这才过去短短数十日,就已分出胜负了?距离一年之期还有许久时日呢!遥想当年,你那场比试,一波三折,还是在最后数日才角逐出第一场比试的结果。莫不是你将此次难度降低了才让人这么轻易完成!”谛听露出一副埋怨的神情。 地藏王道“非也,这次的候选者其资质之高犹胜我们当年,只是不想这次试炼出了些状况,竟会有候选者将那颗如此重要的觉悟之珠交予辅助者保管,恰恰又被这名辅助者完成了试炼指定的内容,而且还是圆满完成,你说我是不是失策了?” 谛听道“你是决策者,将他们的结果消除,让他们重来不就得了。”地藏王笑道“做人岂能反复无常,朝令夕改乃大忌。何况是我事前失算,并无言明,此乃冥冥中的定数,我隐约感觉规则大道的运转开始变幻莫测,地藏王之位的争夺也许只是整个局势变化的一角开端,未来难以预料,或许只有阕族的神女才能略知一二吧,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谛听正襟危坐,收起先前慵懒的神态,认真道“是否要将有竞选者已获得红色宝珠的事情传达于各位阎王们?好让他们举荐的竞选者保持警觉,我愿代劳前往。” 地藏王笑道“难得你愿意主动请缨,着实令我惊讶。”谛听没好气道“我是公私分明。” 地藏王道“无需劳烦你,我与诸位阎王事先约定无论谁都不得与竞选者沟通联系,不得互通消息。待我先观察另外几名竞选者的情况。”随即地藏王闭目盘膝,神寄于物,遨游九霄开始察看众人情形。 在郊外一片草坪上,四周绿茵成片,几朵小野花如在绿油油的画布上点缀,格外显得粉红娇艳,徐徐清风散发着青草香和土壤的芳香。 这般清幽的胜景,本该有小溪流水和啾啾鸟鸣那更是锦上添花。然而一阵“咻轰轰”的震人心神的声音打破了完美的窠臼。 一名少女柔滑的双手正掩着一名身穿灰色汉服男子的双耳,提高嗓音道“少爷,若是你对这天上的大鸟感兴趣,苏妡为你将它打下来。” 等轰隆声远去,声音不那么刺耳,苏妡松开捂住男子耳朵的双手,手中瞬间多了一柄宛若秋水的青色长剑,她身已跃起准备驾剑而去,忽然一只皱巴巴的手掌快如疾电地抓住她胳膊将其拽回。 “胡闹,枉我平日里对你诸般教诲,看你平日表现得八面玲珑,乖巧懂事,我才怜悯你,恳请老爷让你一起陪同小少爷来到人间界,为何你连日来行事荒谬,常常出人意料啊?若再如此,我即刻回去禀明老爷,撤了你辅助者的身份。” 苏妡焦急地哀求道“蒙管家,求你不要告诉阎罗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苏妡低垂着头犹如学生在接受老师的训斥,那般楚楚可怜。 蒙翁愠然道“小少爷,你也该责备苏妡这顽劣的丫头几句啊!我们来人间界都已经二十几日过去了。你还是如此不急不躁,不温不火的游手闲逛,不是去那什么火车站、高铁站,就是去什么车展,发电站。”蒙翁随后连珠般细数了二十几处他们连日来去的一些地方,竟是些人间界才有的地方。 而后对着苏妡道“你这丫头也跟着到处发疯。”随即又转向韩赋,苦头婆心的道“还有小少爷,你可不能忘记,此次我们来是为了地域界重要的事情啊,你可好,不是游山玩水,服饰一天一变,新奇百出,吸引许多人间界的人们关注,造成我们行事诸多不便,我们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蒙翁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韩赋正卧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双手交叉抱头嘴上衔着根小草,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和奇形怪状的云朵,不时还有一架一架飞机低空飞过,带起一阵气流和噪音。 这时苏妡总会过来帮他捂住双耳,韩赋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对苏妡的举动并无喜恶,自顾自的出神。 他听完蒙翁的长篇大论,慢悠悠地道“蒙管家,我明白,其实我已经对第一场竞选内容有点头绪了。” 蒙翁闻言,惊喜交加道“真的?小少爷当真是聪明绝顶这么快就悟透了地藏王竞选的玄机奥妙。若是老爷知道了,一定十分开心。” 一旁的苏妡听了也十分露出欣慰的笑靥。蒙翁催促道“那小少爷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把任务完成了,也好省出时间修炼。” 韩赋道“不急,我正要从这体悟中理解地藏王的意图。你不觉得人间界很有趣吗?他们现在修炼已没落,却发展出这些科技文明,思想文明。” 苏妡回应道“是啊!一来到人间界,我当真大开眼界,以前书上所描绘的东西真的都出现了。” 蒙翁道“以老仆之见,这也不外如是,像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就要搭乘这大鸟,而我们来去自如,翱翔天地间,岂不更妙。”韩赋道“各有各的新奇优势,人们总是在不停求新求变,不断进化着。” 第90话《其他竞选者们②》 在一家云顶餐厅内,落地玻璃清澈透亮,遥望出去是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海鸥、鲣鸟在空中滑翔着,时高时低。海面上偶然跃出一只通体雪白的海豚,溅起的水花在灿烂的阳光下泛起七色虹光。 餐厅内,油画名酒陈列,皮质座椅,方形暗木纹餐桌,上头整齐的摆放着白釉瓷碟和银制餐具,摆放考究。桌布金线镶边勾绘出美丽的图案。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幽美轻慢,萦绕在餐厅内,令人舒心宁静,食欲大增。 这时离用餐时间尚早,可许多餐位上已坐着打扮着华丽端庄的男女,有在等人的,有已经开始用餐的。其中在一张依窗八人餐桌上,主位上端坐一位雪白燕尾服,一头长发束绺着精美的男子正用餐,他举止优雅,风度翩翩,他肤质白净,嘴角上的一颗痣尤为显眼。 下首坐着两名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与主位这名男子相比,两人吃相就不那么讲究,且神情中有一丝忧虑与如坐针毡的感觉。 此时一名在旁侍候的服务员与另外一名服务员正交头接耳 “今天你走运了,真羡煞我们了,好好侍候这三位客人,他出手可是很阔绰的。”听话的服务员眼睛一亮,露出喜人的微笑。 那名服务员悄悄问道“你猜他是不是拆二代,煤老板之类的?”另一名服务员道“你看他的气质装扮,虽是男儿身却留着一头柔顺梳编打理华美的长发,我看一定是搞艺术的。” 那名服务员道“你如何猜出?若是搞艺术的哪出手那么阔绰”另一名服务员道“你没听说过,留长头发,留胡子的男人都是搞艺术的吗?他一定是位星二代。” 主位的男子正是竞选者之一的赵泠胥,他耳力何等聪敏,听到两名服务员的交谈,心中喜滋滋的,脸上却笑意不显。 他心想“拥有权力与地位、金钱的感觉真好。哼,当年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定要加倍奉还,踩在脚下。” 正当他想着,下首左边的男子年逾而立之年,一头灰白短发,是此次赵泠胥的辅助者之一名唤居繁,相对而坐的男子年纪较轻,胡须鬓髯相连,与他年纪的装扮有些不相符不配衬,名唤桑冲瑞,此二人都是日夜游差中的佼佼者。 居繁揣揣道“赵公子,我们已经在这耽误数日了,如此下去恐怕不好吧。”赵泠胥微笑道“无妨,时候尚早,我们在这也是体验人间界生活的一部分,算是一种历练。” 桑冲瑞也劝道“赵公子,我也是支持居大哥的说法,我们临走时,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好好辅佐你取得第一场竞选的第一名。” 赵泠胥冷冷道“我在用膳时,最厌恶别人扫我雅兴。难道你们就能找到方法令那试炼之珠焕发出色彩吗?”他眉毛微佻,尽量克制着怒火。 两人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低着头切着雪花和牛与松露鹅肝,不敢再吱一声。悠扬的音律又徐徐的伴随众人共进美餐。 在同一片天空下,这里没有波涛声,黄金海岸,沙滩是沙滩,土壤是土壤,它们都是大自然的产物,沙滩给人于柔软和美的享受,土壤给人厚重感和盎盎生机的回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播下种子,就能收获果实,这就是大地的神妙。 金乌当空,在一片农地上,一名身材魁梧,赤裸着上半身,一身古铜色扎实的肌肉,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刚健的力量。 而在一片树荫下,正有一位一身灰衣灰裤,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饶有意味的看着在农地上忙活的壮硕男子。 在灰衣灰裤男子身旁,正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蹲坐在地,她手执笔纸,正在将眼前的山景,忙碌的农人绘画入纸上,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许多景色人物都跃然于纸上,绘画的惟妙惟肖。 当她把笔放下时,将画纸卷好收藏在背后背着的卷筒中,才仰着头对着灰衣灰裤男子问道“嬴道人,宗少爷已经在这郊野农田上帮人忙活了数天了,关于竞选之事毫无进展,这样恐怕不好吧!” 嬴道人道“画鹊,我曾告诉过你,我不干预此次竞选中的事情,我之所以来,是为了督促宗少爷的修炼。至于他的一切行事作为都由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就在这时,几位村妇拿着铝水壶和数个瓷碗,提着一个竹篮子里头盛放着馒头包子。几位农妇欢喜的高声喊道“来,大伙先来歇息会。” 几名农稼汉子,笑着应了一声“来啦!”各人用挂在颈上的汗巾揩了揩脸上的汗水,径直过去。 地里只剩下宗铁锄还在忙活,众人一同招呼他过来用食,拿了两碗茶水和四个包子送去给嬴道人与画鹊。 送茶点的农妇对嬴道人与画鹊道“老师和小妹子,你们用点茶水,这些天真要感谢你们了。在农忙时节帮助咱们。” 嬴道人与画鹊接过茶点,嬴道人道了声谢。画鹊道“大婶不必谢我俩,主要是我家宗大哥在帮助你们。我俩可一点事都没做,无功不受禄,这称赞可受不的。” 农妇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家铁锄人真好,哎,现下有哪几个年轻人还会种田种菜务农的,乡里都剩下我们这些老汉老妇的,年轻人都出城去了,不愿待在这穷县僻壤,嫌弃这。不像你们家铁锄,心地好,做事利索,要是俺有闺女一定要将她嫁给铁锄。” 嬴道人道“客气,客气,我侄儿愿意做就行。我们也只是陪着他。不碍事,你们先去忙活吧,我们就不打搅各位了。” 农妇闻言,眉开眼笑的道别离去了。画鹊窃笑道“嘿嘿,这倒好,竞选还没有结果,先把媳妇给讨到了,这叫一石二鸟吗?”赢先生默然盯着画鹊。 宗铁锄挥洒着汗水,不一会收割了周边一丈方圆的菜后,就过去农夫他们身边,农妇们热情的递上茶点,农夫们递上香烟,宗铁锄在不知情下曾试过这烟,一试成主顾,从此好上了这口,只是他烟瘾不大,有心事或开心时点上一根。 在闹市中,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有空,没有人愿意停留。灼热的高温下,正有一位皮肤黝黑长得硬朗俊挺的男子手中正派发着传单,定睛一看,手中的传页上印着的竟然是江悦的头像。 传单上写着“寻找此人,身高一米七八,寻到必有重谢,联系电话……”这时派发传单上的男子裤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他急忙将电话接起。“喂,你好,哪位?”男子说道。电话那头“我知道那人在哪里。” 男子即将信将疑又心急道“真的?他在哪里?快告诉我,找到了我一定有重谢。”电话那头的人道“不行,你先将一万块钱打到我账户,我再告诉你这人的行踪。” 男子道“真的?不会骗我吧?”电话那头的男子道“爱信不信,不信我就挂了。”男子急忙道“别,别,我立马转钱到你账号上。” 电话那头的人道“好,我将银行账号发给你,立即汇款,否则我就当没看到。”男子应了声,双方电话都挂断了。 男子对着相距不远在另外一头派着江悦头像的寻人启事单页的男子喊道“曲芒大叔,麻烦过来一下。” 曲芒应和了一声,朝向不远处一名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曲芒大叔小跑到男子身边问道“万公子,何时要吩咐?” 万磊将一张上头写着一连串号的纸条递到他手中,郑重的道“曲芒大叔,麻烦你像之前我教你的方法,去银行把钱汇入到这个账号,要快。” 闻言,曲芒有些踟蹰不定,脸上微有难色。朝先前那名男子对望了一眼,两人四目相接,那名男子来到二人驻足的位置。 曲芒道“段庐,你也一同劝劝万公子吧。这显然又是个骗子,不能再上当受骗了,我们带上来的这点钱,恐怕,哎。”他轻叹了口气。 段庐道“万公子,曲芒大叔说的没错,咱们都已经上当受骗三十几次了。我们知道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也知道这人是你重要的朋友。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竞选一事啊!切莫误了大事。” “别再说了,叫你们去办,就照办。黎奶奶过世了。”说着如鲠在喉“我当然知道竞选一事的重要性,可是,那是我情同手足的朋友,挚亲的兄弟啊!黎奶奶过世了,他一定很伤心的,在最困难痛苦的时候,我没有陪伴在他身边,他此时一定很难过。”说着由怒转哀,声音呜咽哭了出来。 曲芒与段庐两人面面相觑,曲芒还是跑开去了汇款。段庐温言道“万公子,别太伤心了,我们一到人间界,你不也第一时间就去找这位江公子了吗?我们还在他家门外餐风露宿盘桓了数日,也算仁至义尽了。”万磊道“你不懂,你不懂。” 不一会儿,曲芒匆忙回至,对万磊道“万公子,事情已办妥。”万磊急忙拨通电话,可电话那头回响的提示音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万磊怒不可遏,一拳砸在路边的铁栅栏上,把手臂粗细的铁管砸的弯折下凹,侥幸无人发现。 这一幕曲芒与段庐已料到,两人沉默不语,也不出声安慰,只让他一人安静片刻。万磊抬头看天,泪水夺眶而出,喃喃自语道“江悦,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黎奶奶不会无言无辜这么死去的,你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我已经了解了,如何能掌握这个世间的力量了,你快出现,咱们一起努力呀!” 第91话《福将》 这是一辆通往地域奇妙之旅的班车,在星辰回廊内,有一名躺在座椅上气息奄奄的男子,车内坐着一女一男。两人神色淡定自若,内心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难耐。 蒋寒薇手中紧紧攥着一颗变得深红色的珠子,那赫然就是试炼之珠。那是江悦在垂死之际将珠子交还她手中。 那日,身后这名男子在迷糊中,临死前所说的话,如今仍久久回荡在她心中。难以释怀,她是天之骄女,对之倾心追慕者不计其数,如众星捧月,但她一心只想展望理想与抱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让自己心烦意乱。 回到地域界后,江悦曾在恍恍惚惚中听见有人对话的内容,只听到“他伤的不重吧?” “听孟婆说,外伤虽重,但未伤及根本,敷些灵药就可痊愈。但这内伤,恐怕不容易好,应该是连续用了秘术一类的强行淬化阈力所导致的。”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江悦着实太困,俱都无法听清。似这般转醒昏睡了好几次,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这一天,江悦终于恢复了意识,入眼所见的,是先前居住过的蒋府的客厢。房门紧闭着,四周静悄悄,他下了床,走到洗漱间,从镜中照映出一个全身裹着绷带的人影。 这令江悦惊呆半响,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心想“这未免有些过于小题大做吧?简直就成木乃伊了,就差下葬了。” 他随即用手轻抚脸上,低头看看全身,这才知道自己伤的多重。他照着镜子,只露出一双如清泉般透亮的双眸和粉艳如丹的双唇,气色康健。 他试着回忆那日在商城内自己第二次使用“嗜灵返神术”后的情形,可脑海中一片迷蒙,竟是想不起事情来。 连日来的昏睡,此时哪有睡意,于是他推门而出,想去晒晒阳光,呼吸一下外边的空气。 门刚一打开,就见远处有一位在蒋府工作的丫头欢悦激动的呼喊道“他醒啦!快去通知小姐和墩肉哥。” 只消片刻,江悦转醒的消息在蒋府中炸开了锅,众人欢天喜地,仿佛是要迎春过年,就差张灯结彩那般行事隆重了。 他从小到大从未接受过如此热烈的欢迎和爱戴。心中不免惶惶然,不免喜滋滋的。不一会儿,蒋寒薇与墩肉已来到他所处的院落。 蒋寒薇目光游离,有些不自在,墩肉见江悦一身绷带包扎,瘦骨嶙峋的脸蛋上满是皱纹,笑谑道“好大颗粽子在跑,能活蹦乱跳,看来是好了。” 江悦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呵呵,毕竟对于营救小女孩之事,他始终耿耿于怀,若是他们两人直接出手,事情也就不会演变的那般复杂和危险了。 表情在绷带内遮掩,墩肉也瞧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然后他道“多谢你们将我救回,那小女孩最后没事吧?” 被这一提及,蒋寒薇内心不由咯噔一下,像是用绣花针扎到了手指头般。蒋寒薇轻声道“没事。”墩肉自鸣得意的道“小女孩是我们救的!若没有我们家小姐相救,你和她现在早已一命呜呼了。” “住口。”蒋寒薇颇有微词和不悦。墩肉立马住口不言,唯唯诺诺地退回一边。三人沉默了片刻。一群灵鸟在庭院中欢快啁啾,一会立在淙淙流水石旁,一会跃到花枝盆景上。 不一会儿,有人来通报到“小姐,秦广王回府啦!要一同召见你等。”蒋寒薇听闻爷爷回府,自是喜悦,回拢衣裳,转身而去,带着阵阵清香。 墩肉与江悦紧随其后,江悦闻到这股香味很是受用,顿觉心旷神怡。墩肉揪着他手,恶狠狠道“臭小子,你以为快死了就能胡乱说话吗?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接近我们家小姐,等你稍好些,我再教训你。” 江悦疑道“我说了什么?”墩肉道“你不知道?”江悦茫然无措道“我说了什么?你倒告诉我!”墩肉笑道“真忘了?那倒是件好事,那就饶你一命。” 三人一行无话,不一会来到蒋府大厅前。厅堂外头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江悦还是第一次游览此地,心中不禁暗叹“晋代时期乌衣巷王谢两家的建筑也不过如此吧?” 跨过门坎,一阵檀香扑鼻而来,里头宏伟堂皇,陈设极为朴素,几张厅桌木椅,几幅字画,几盆盆景,陶瓷花瓶,摆位讲究让人耳目一新。 一位魁梧的背影正是在等候的一判明善恶的秦广王了,他一身墨绿色书生装扮,倏忽间转身,见到江悦时,平日里的威严一消而散,笑容亲切和蔼近人地对江悦道“福将,福将,果然我没有看走眼,很好。” 说着走到江悦跟前,笑声朗朗,拍了拍江悦肩头,又道“不错,不错。”江悦以前可是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虽听得前言不搭后语,却还是强颜欢笑着,心下又是忐忑不安,又是受宠若惊。 他怯怯道“秦广王,您这是?”秦广王看出了他的疑惑,止住笑声道“薇儿已详细说于我知,你或许还不知,因为你的原因,那试炼之珠已焕耀出深红色光芒。” 江悦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重又问道“什么?因为我?试炼之珠成了红色?那可是最高分阶的,岂不是意味着我们第一场试炼十拿九稳了?”秦广王微笑颔首。 他有感而发,喜极而泣,泪水顿时滚滚落下,边哭边用手臂拭泪,绷带上弄得满是泪痕。蒋寒薇与墩肉静静伫立在旁,不出一声。 秦广王道“傻小子,怎么哭了?”江悦深吸一口气止住哭声,抽泣着道“没什么,一时感触,替蒋小姐高兴。”心却想着“离复活阿婆的希望又更近一步了。” 听他提及自己,蒋寒薇悄悄侧向他看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惭愧之际,毕竟那时,自己无动于衷,冷血罔顾。墩肉心中不忿,倔强的想着“这会先让你嘚瑟,下回立功的一定是我。” 秦广王道“你们都先坐下吧,我特命人沏了上等香茗,有生机萃体之效,边喝边谈,与我们述说那日江悦你一人只身闯进那龙潭虎穴里头的经过。” 三人闻言,分席坐好,江悦被问及此事,不由朝蒋寒薇望去,顿了顿,并不立刻开口,蒋寒薇知他不愿拂了自己脸面,便道“照说就是。” 江悦会意,点了点头,这才从自己与蒋寒薇和墩肉两人从商城门口分道扬镳说起。他性格耿直有话直说,陈述过程时并不夸夸其谈,可叙述时,经他颊上添毫,润色圆陈,事情的经过被他说得入木三分,引人入胜,听得三人三人不住凝思蹙眉思索,这般讲了将近半个时辰,直说到第二次使用“秘术”,之后的事全然回忆不起了。这才将事情原委过程说毕。 听闻江悦在出了商城后的记忆处于空白时,蒋寒薇心中一颤,心头的疙瘩总算消失了,心想“不记得?不算是坏事。” 秦广王沉吟着,墩肉却道“原来你小子还有个优点。”江悦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墩肉道“想不到你还挺能编故事,自圆其说的。把自己说的奋不顾身,视死如归,跟个英雄一样。” 江悦辩解道“我实话实说,没有半句谎言和添油加醋,我可以对天发誓。”秦广王道“墩肉,别搅和。” 转而向江悦道“依你所言,方才我思索了片刻,猜测地藏王第一场比试的用意,应该与善意和炼心有关。” 蒋寒薇问道“爷爷,炼心?”秦广王道“不错,你不也曾让试炼之珠焕发出白色光芒吗?”蒋寒薇想起那日之事,不由闪烁其词地点了点头。 秦广王道“结合你们双方令试炼之珠产生反应的过程去分析推断,都与善意有关。”墩肉道“那岂不是说,做的好事影响越大,试炼之珠变幻的色彩级别也越高?” 秦广王道“应该与之相关,可似乎与决心有着更深的关系,因为在人间界尚有两大家族,一门昆仑圣域的存在,从小我们都会告诫你们,去到人间界,一定不要惹是生非,低调行事,尽量不使用阈力。”三人点了点头。 “在将你们派赴到人间界时,也都再三叮嘱你们可对?”三人又都点了点头。秦广王道“薇儿与墩肉乃地域界之人,从小到大都受我们这般教导和灌输思想,去到人间界行事时不免潜移默化,办起事来诸多顾忌,畏首畏尾,你却不会。”说着指向江悦笑道。 “你至小在人间界长大,做事随心所欲,见到愤愤不平之事,就会抱打不平,毫无顾忌。”江悦像被呵责般有些无地自容,幸而脸被绷带缠住,见不到表情。 秦广王道“别难受,并不是奚落你,地藏王的用意,也点醒了我们。自从那次事件发生后,我们都为了明哲保身,做事都独善其身,行事过于多虑。若遇到愤满不平之事都不敢出手相助,以致当年留下心中一大憾事。”他重重叹了口气。 秦广王接着道“总而言之,第一场比试在诸多巧合和气运影响下完成了,薇儿你不必过虑而耿耿于怀,不管是谁完成,结果都是你的。”蒋寒薇轻轻应了声。 聊了多时,四人都有些口干舌燥,都饮了一口香茗,江悦初一入口,顿觉口舌生香,四溢七窍。体内半枯半竭的阈力重又涌现。 江悦猛地豪饮几口,秦广王笑道“哪有人似你这般牛饮糟蹋“龙芯十香茶”的。江悦蓦然说道“既然秦广王能凭借我们回来的消息揣摩地藏王的用意,那么其他阎王不也能够?我们的行踪要绝对保密才行。” 秦广王笑道“这点你无需多虑,我们众阎王与地藏王对于这次传承人的选拔可是关乎于地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破坏规则和公平的。倒是接下来你们有相当充裕的时间能加强修炼,你们有何打算?” 第92话《无愧于生命》 经秦广王一提及,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算一算时日,他们完成第一场比试才用去了一个月不到。 蒋寒薇道“爷爷,我打算去修罗平原磨砺自己。”秦广王惊疑道“那里危险的很,你真确认要去?”蒋寒薇神态坚定的点了点头。 秦广王又看向墩肉,询问道“墩肉那你呢?”墩肉急着性子道“小姐去哪,我就跟到哪!” 秦广王啖了颗灵果,说道“可以,你临去之前,你师尊要我转话于你,让你去见一见他。”墩肉惊喜欲狂,从椅子上乍起,重又问道“师尊召我?”秦广王道“是。” 墩肉再已难掩喜悦的心情,江悦从侧边能见到他眼眶隐隐泛红,心里嘀咕道“就见师父嘛,有必要这么忽喜忽悲吗?” 秦广王又向江悦问道“江悦,你又有何打算?”江悦直言道“我本是蒋府的奴仆,主人到哪,我自然是跟从的。” 秦广王闻言,一笑置之,只道“这修罗平原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以薇儿和墩肉的修为,也只能在边缘地带磨练,且还有九死一生的危险,若再带上你,只怕他们无暇也无能力保全你的安危。” “真有如此危险?”江悦半信半疑。秦广王道“地域界有六处生人勿近的险地,以我这等实力也不敢夸下海口,敢肆无忌惮的闯荡,安然无恙的出来。” 江悦惕然道“真有这种地方?”秦广王道“当然,我岂会骗你,首一个是三神峰狂兽界,其余五处是尸冢坡、修罗平原、炼狱丘、罗刹山、摄魂林。都是凶名在外的,近期听说又冒出个八荒谷,也不知是何种厉害戾兽统御。”显得忧心忡忡 秦广王接着道“以你如今的实力,去了只会是个累赘。”江悦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秦广王道“我也正为此事费劲心神。在我还未想出能对你修炼有所增益的方法前,你就先待在府内吧。你此次立下大功需要什么奖赏?我尽量满足你。” 江悦道“自然是上好的功诀和武器了。”秦广王道“虽然我功勋富盈,可是长生洞天被崔判官闭门谢客,即使是酆都城主和地藏王出面,他仍然顽固不化,说非得查出是谁令功诀自燃焚毁不可,执意不肯开启洞天,我们也无可奈何。” “至于武器,你可以去临判殿内的珍宝阁挑选一把三阶辟疆的武器,这是我的手谕,你持着领赏就可。”说着一块写着秦字的菱形骨牌飘然而至到江悦面前。 江悦立即双手捧接,躬身行了一礼。秦广王道“俗礼就免了。”转而向蒋寒薇问道“薇儿,你何时出发前往修罗平原?” 蒋寒薇淡然道“明日一早出发。”秦广王点着头关怀道“此去千万要小心,不可肆意闯入太过深处,只可在外围历练,不要太过勉强自己。”蒋寒薇道“是的爷爷。” 四周陷入静默中,四人各怀心事,秦广王忽又问道“江悦,听说你现在说修炼的功诀乃是在长生洞天所得,且传授者名为霸王的男子,那是属于人间界的功法了?” 江悦道“的确是在长生洞天所得,是名唤霸王的男子在梦中传授于我,功诀名为《逐霸》。” 秦广王道“梦中传授?《逐霸》?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从古至今甚多千奇百怪之事道不清说不明。但从你口述中使出的武技,以你初入《纳元境》的阈力,既然能有如此惊人的破坏力,不像是人间界的功法,倒像是天界的。可若是天界的不可能让你鏖战那么长久的时间,这倒又像是我们地域界的功法了,当真奇怪。” 以秦广王的见识之渊博都对这功诀的来历百思不得其解。江悦心中暗喜道“莫非是捡到宝了?” 秦广王又道“这本功诀虽是个异数,可惜只能炼至《百法境》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江悦道“等长生洞天开启时,我再寻一本能修炼至更高境界的功诀重新练起,不就行了。” 秦广王道“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当修炼达到第四重《入虚境》后,阈力的广域和浑厚深浅都会被之前所修炼的功诀局限,好比制作一件陶瓷,在练泥、拉坯、印坯、利坯的过程中,陶瓷早已定型。 所以为什么地域界许多人千方百计,积攒功勋,为的是要在还没达到《入虚境》前得到一本好的功诀。” 听了后,江悦有些膛目结舌,忙道“那这可怎么办?”秦广王道“在修炼到第三重《真武境》后压制阈力的增长,待寻到一本好的功诀再重练。当然了,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天地灵宝,若你能得到,也可以没有这些顾虑,这是需要机缘巧合的。否则我也不必叫薇儿抑制阈力的增长,只修那外功与境界。而墩肉的功诀《吞噬天地》已经是名声在外的防御功诀,他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修炼,但是由于他功法的特殊性,修炼起来十分缓慢,故而他们两人都停留在第三重《真武境》的阶段。” 墩肉听闻秦广王称赞自己师尊所授的功诀,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嬉皮笑脸的,显得与有荣焉。 四人又闲聊了一阵,秦广王将蒋寒薇留下叙话,江悦与墩肉二人都各自离开了大厅。两人向秦广王告辞后。相继回到先前的院落, 一路上两人并未交谈一语,有些生分,就在江悦临要回房之际,墩肉在远处廊道上隔着庭园喊道“喂,江悦。”江悦拧过身子回道“何事?” “第二场竞选一定会是我为小姐,立下头功的,你等着瞧吧,这次一别就是十个月后,届时我的实力将会是你望尘莫及的。”墩肉儇薄道。 江悦不以为然道“好,是拭目以待,别神气,不是只有你在跑,我跑起来,比飞还快!” “你就只会嘴硬!”墩肉傲慢道。他举起皮包骨的大拳头朝着江悦比划比划,其意昭然若揭,那就是到时看就见真章了。 对此江悦付之一笑,推门入屋,墩肉讨了个没趣,掉头悻然离开。回到房里江悦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心情开始运功修炼,直练到午饭时分,有人前来送食,这才停罢。 饭菜乃三菜一汤,菜肴精美,色香味全,令人食指大动,美食当前,江悦却显得兴味索然,无心用餐。 因为方才修炼时,即便是置身在天地灵气充沛的地域界,阈力吸收的成效也甚是微小。如在三千弱水中汲取那一啖之水。 他心不在焉地抬箸举杯,不知不觉将全盘饭菜一扫而空,这时若有人问他滋味感受如何,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酒足饭饱后气血通畅,脑力大开,不禁开始异想天开,回想起那日在商城地下停车场内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那从爆炸中吸收阈力的方式,虽说冒险,结果却是喜人的。 不由想到“是了,我只要经历多数次爆炸,从破坏的威力中借此吸收阈力,那修炼起来简直轻而易举,事半功倍。”想到高兴处,不由双手又是拍桌又是鼓掌叫好,甚至有些飘飘然得自诩自己是位不出世的天才人物。 空谈误事,想到就做,身体力行,也顾不上伤患是否痊愈,直接破门而出。有几名丫鬟见到全身白色裹布的人影一晃而出,慌慌张张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正要相询,却被江悦先“截胡”拉住她的手臂问道“好姊姊,请问这厨房该怎么走?” 这名丫鬟还是头一回被男人这般亲密的拉着胳膊,立即满脸羞红,懦懦地指了指个方向,又娇涩地偏过头道“就在那里头。”声线有些颤音。 得知了方位,江悦慌忙道了声谢,忙不迭就跑开了。另外几名丫鬟见状,纷纷朝那名丫鬟打趣道“瞧,有人被男人摸了小手,脸蛋上红霞绯绯,应该改名叫春红吧!” 另一名叫春红的女子懊恼道“那我该怎么办?”几人嬉笑道“你都已有心上人了,早该改名唤作春猫啦。”春红问道“这是何解?” 众人异口同声笑道“哪有猫儿不叫春!”两名被笑谑的女子对视了一眼,娇嗔道“你们真坏!”举着粉拳,追打那几人。一时,嬉闹追逐的笑语声在廊道上传来。 得到指引,江悦依言寻径而去,蒋府虽大,但依着指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这时早过了用餐时段,厨子和帮工们已退去休息。 厨房内空无一人,虽是厨房,可四面墙却无半点油烟和炊烟熏黑墙壁的痕迹。一切干净整洁,灶台上工整罗列着许多木盒竹罐,上头篆刻有糖、盐、醋、油等字样,还有些香料酱汁则是他见所未见的,品种繁多。 他开始在厨房里纵高伏低翻箱倒柜地找着易燃易爆物品,找了大约半个时辰,不说柴禾、煤油等燃料的东西没找到,连生火用的火柴、火石等工具都没有。 他又岂知地域界之人的灶台是用阈力催火,烧菜做饭的。这大寒索裘,自然是无功而返。 败兴而归,他刚回到房中还没坐定多久,心中窝火,暗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进厨房,再也不做饭做菜。” 此时有人敲门,轻声唤道“江公子,在吗?”他胡乱回道“江奴隶就有一名,江公子到别处去找吧!” 门外的女子咯咯笑着,撒娇般道“江公子你真是幽默,既然你在,我可要进来了。”江悦心想“幸好我不是好色之徒,色中饿鬼,否则你这般大刺刺的挑逗,不轻薄一回岂不可惜。”没好气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两对玉足先后踏进,屋里扑进一阵少女的芳香。一名丫鬟领着一名碧绿衣裙,绺起青丝的女子进来。江悦认得那名丫鬟名唤小玉,而身旁那名美貌女子顿时觉得她有些脸熟,江悦上下瞧了又瞧。 小玉道“哦,江公子,你还不晓得吧,这位孟女就是这数日来为你医治的,你还是第一见,难怪有些陌生和见外。” 这话无疑像劈头盖脸重重的一记耳光,原来是医师,方才自己回答着实无礼。幸而有绷带遮脸,否则真是愧天怍人了。 碧绿衣裙女子道“江公子,蒋府来人通报,你已苏醒,我便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江悦点了点头,羞赧道“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碧绿衣裙女子被问的云里雾里,轻道“不知我们是何时相见呢?”江悦低声道“那次在望乡台前,我对你出言不逊,你可忘了?” 碧绿衣裙女子恍然大悟,笑呵呵道“那是我姐姐。”江悦惊疑抬头,眼神满是疑惑。小玉道“江公子,你有所不知吧。孟女姐姐一共七位孪生姐妹,样貌差异不大,若是不相熟的人,常容易混淆。” 碧绿衣裙女子道“是啊!你那日看的,应该是我二姐孟橙,我排行老六,名唤孟蓝。” 江悦打趣道“你大姐不会叫孟赤,三姐叫孟黄,四姐叫孟绿,五姐叫孟青,七妹叫孟紫吧。” 孟蓝惊疑道“咦,江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果真如此,你真厉害。”江悦讪笑着,心想“这是彩虹的颜色,瞎蒙都被我蒙对,这也太好猜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孟蓝道“江公子,我要先察看你的伤势,若都康愈了,我就帮你拆解绷带了。”江悦“嗯”了声。 孟蓝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江悦的伤势。经过一炷香的时间,孟蓝惊叹道“江公子,你的恢复力真是令人感到惊讶啊!我头一次见你时,全身已经严重烧伤,虽然我用了奶奶特制的灵药,足以活血生肌,可在我们预计内,如你当时那般情形,也要二十几日才能完全康复,结果你只用了一半时间,当真神奇。” 闻言,江悦沉吟片刻,心想“我就一介凡人,像她这般说来,估计是《逐霸》功诀的作用。那我更能肆无忌惮地去用爆炸修炼了。”想到欣喜处,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见江悦突然发笑,孟蓝与小玉感到妙明奇妙,两人你瞧我,我瞧你,不明所以。江悦发觉自己失礼,立即收住,抱歉道“没事,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情不自禁就笑出来了。” 孟蓝道“那我就帮你把绷带全部拆解了。”说着便要动手,江悦忽然想到一件害臊丢人之事,猛然喝止道“且慢!”从椅子上跳出一丈远。孟蓝狐疑道“怎么了?” 江悦双手抱胸,含糊其辞得道“这,这男女有别,有些事情,还是该避忌一下吧。”两名女子沉默了片刻,还是小玉年长些许,老于世故,较通世务,掩嘴娇笑道“孟蓝妹子,江公子是在不好意思呢!”说着用嘴朝着屏风后的衣架努了努嘴。 孟蓝看向衣架上挂着的崭新的衣裳,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掩嘴娇笑道“我倒忘了,不过江公子放心,我向来手法轻巧敏捷,保证事情干净利落,最重要的是不会看到你玉体横陈。” 说着手中突现一柄深蓝色月牙状的短刃,孟蓝一手朝床上被褥一招,一道浅蓝色阈力如指臂使将被子扯了过来,铺张开来像一张渔网,接着她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反手持着短刃,飘然在江悦周身绕了一圈,旋即回到原地。被褥恰逢其时地裹住了江悦的身体。 紧接着,江悦身上的绷带如金蝉脱壳,灵蛇蜕皮般落在了地上。这一切来得太快,江悦有些目瞪口呆。 孟蓝将一罐药瓶放置在桌上,说道“江公子,你外伤已无大碍,主要是内乏体伤难以根除,这药你按时服用,里头有服食的方法,三日后自可缓解内伤,奶奶要我告诫你,千万别再使用那等秘术了,否则阳寿缩短,早衰身亡。” 江悦恭恭敬敬的颔首称谢。随即那名丫鬟领着孟蓝出府而去。当两人走远,江悦褪去被褥,裸露着身体朝洗漱间走去,通过镜面,映射出一张沧桑的脸,双鬓上有些许白发,眼角有几条细密的皱纹,江悦轻抚着这张苍老了些许的容颜,有些吃惊,有些难以置信。 他怔了半响,才想到“这是《嗜灵返神术》留下的后遗症吗?”他顿了一顿,忽然想到万磊曾说过的一句话“流星一瞬,人们记住了它的炫丽。昙花一开,人们记住了一刹那的美。生命的价值是在于它绽放出的光华能驱除多少黑暗,庸庸碌碌的人生即便寿与天齐,还不如蝴蝶破茧后那自由美丽的飞翔。” 江悦呢喃道“不管给我重新选择几次,我都会去救人。”随后又想到挚友的行踪安危,不由的心生挂念。 第93话《决心》 在室内又待了一会,他又继而去寻找那些能引起爆炸的物品,起初对于自己的行动还是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在寻着。 寻了数个时辰,迫于无奈,开始向人打听,结果一问,原来地域界的生活习性都与阈力息息相关,至于一些能引起破坏性的物品,在地域界是有十分严苛的使用审核及购买条件的。 当弄明白这些事情,天际上已挂起一抹斜阳,天色暮晚,他只好暂时打消寻找的念头,打算明日一早去临判殿挑选武器和顺道求助秦广王给予帮助。 之后的时间里,江悦都俱在修炼之中,虽然进展缓慢,却胜过止步不前。进入修炼,那是忘却时日。 不经意间,已是月至当空,原本吸收阈力,会让精神越加旺盛,消除疲惫,使人愈加精神奕奕。然而今天说也奇怪,江悦有些困倦感,眼皮渐渐有些难以支持,盘坐着入睡了。 梦境中,他仿佛置身在一片雾霭茫茫,漆黑的地方。周围无边无际,他四处张望,忽然一股威严如洪钟嘹亮声音在回荡。 这声音一开口,江悦所有的疑笃顿时消弭,原来又是霸王在使用阵技“海棠伊梦”,心中不由有些又惧又厌,想到“这随时入梦与人沟通,不免让人心生不满。” 霸王道“我此次出现,只是有一事要给你告诫。”闻言,江悦为先前心中的想法感到惭愧,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低头不语。 霸王续道“你能参悟出亚父之言,足以看出你略有悟根,你却知其一,不知其二。求鸭搦兔,差点断送性命。你此前的做法有勇无谋,能成功活下来,乃气运。” 江悦忽然抬起头,皱眉问道“求你直言。”霸王道“你可知,借助外力吸收阈力,这天地媒介在宇宙万物,素有强弱之分,优劣之别,拿五行之火为例,分有凡火、地火、天火、真火、业火、离火、魔焰、圣炎、神炎九种阶别,而每一种阶别,又涵括了这世间各种各样的火。而毁灭是集五行金、木、水、火、土,另包含了风、雷、光、暗等九大天地媒介和亿万种小天地媒介,可谓是凌驾于众天地媒介之上。若非找到属于九种毁灭之力,我劝你宁可循序渐进的修行,你可明白学不躐等的道理,否则对自身百害无一利。” 这话让江悦急切地朝天遥问道“恳求霸王告知我这九种毁灭之力的阶别,还有找寻方法,我即便做牛做马来报答。”说着已双膝跪倒在地。 随即陷入良久的寂静中,江悦苦苦哀求道“霸王,求你告诉我。求你了,我还有心愿没有达成,急需得到强大的力量。” 霸王怒叱道“哼,我就说你不配修习《逐霸》,一点男儿顶天立地的气概都没有,动辄哭哭啼啼。若我知晓,岂会藏着掖着。我只能转述亚父当初所言。他只说了前五种阶别,分别是震爆、地爆、天爆、昼象、阴阳一体。至于往后的,他依旧和之前一样不苟一言。而我穷其一生,也只见过前三种威力的毁灭之力。至于第四和第五种毁灭之力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江悦缄默良久,听到这则箴言丝毫不亚于寒冬遇雨,雪上添霜,未等他从沮丧中缓过神来。 霸王续道“而震爆你已遇见,若再掌握好分寸,可直接吸收修炼至第一重《纳元境》的顶峰。至于地爆,我当年所遇的乃是北壑圣山的岩浆喷发。天爆,乃是天雷勾动时落下的霹雳爆炸,而这些俱是我恰巧遇见的。” 江悦严肃的点着头。霸王语气蓦然间变得平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在那断红袍中仅存我一丝阈力留在其上,常言道落叶归根,回归故里,我有一个心愿,便是再回到与她最初相识的地方,再看一眼,然后将断袍埋在吴中故土。” 这种心愿,江悦也不多想,直接应允下来。霸王最后嘱咐道“切记,靠外力修炼,过强则亡,弱则无济于事,徒增伤患。不要太快死了,我最恨别人夸下海口,又违背诺言。记住当初对我信誓旦旦的狂言,莫让它成了句空话。”江悦凛然道“一诺千金,决不食言!”霸王发出惬意的朗朗笑声消失不见。 从梦中乍醒,在这一觉中,他所不知的是双鬓的银丝与眼角的皱纹都随着霸王的道别也一并带走了。 忽而一阵清风从窗外吹入,一段红色的绸缎徐徐飘飞至他床沿,江悦珍而重之地将它叠好藏入怀中,心里默默道着感谢。 心想“其实他也并不是一位那么冷酷的人,也许是为了他身处场合的需要而扮演的。” 等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四更时分,距离黎明也不远了。他心情纷扰,又无睡意,更无心思修炼,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这般直到天已拂晓,天边露出鱼肚白。 突然,猛然想起蒋寒薇与墩肉两人今日一早就要出发前往“修罗平原”去磨练。于是他立即起床洗漱更衣去向二人临行送别。 当他推门而出,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散在他肌肤上,似乎令所有的毛孔都在畅快呼吸着。人无时无刻不被这片天地所影响着。 江悦郁结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他穿着一身紫黑相间的地域服饰,脚上仍旧是那双陈旧的运动鞋。 让人整体的感受是不伦不类的,就像是西裤搭配凉鞋,泳裤搭配皮鞋一样来的突兀。 他穿庭过园,不一会就来到了蒋府大门,这一路上并未见着有丫鬟和管事,江悦猜测,莫不是自己来晚了,二人早就动身离开。 他在敞开的大门前徘徊了一阵,多日不见这么暖和的阳光,他索性坐于大门门阶上享受这难得的风和日丽。 蒋府位于酆都城一隅,地处僻静清幽之地,门前少有人踪,有数只五颜六色的鸟儿无人驱扰,正在门庭前嬉戏争鸣,十分逗趣。 江悦正看得出神,忽然骄阳被一个阴影遮挡住。仰头看去,那一张消瘦怪俏的脸,不是墩肉又会是何许人,江悦侧身跳出一丈开外。 惊呼道“你装神弄鬼的出现在人身后想吓死人呐!”墩肉反唇相讥道“哟,伤愈复出后就神气了是吧?敢当面斥责我?临行前不给你一些深刻的谆谆教诲,你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风也疾的一般朝江悦闪身而去。江悦出来时并未想到会与人发生冲突,破厄锏未带在身上,面门只觉被一股烈风笼罩,脸皮生痛。 仓忙中他运起阈力,单手疾抬,格挡住拳势,莫说二人境界上和阈力间有着天渊之别的差距,就论修行的时日和身体力量的对比,江悦与墩肉而言,都是毫无胜算可言的。别看墩肉外形羸弱,在他身上可应验了一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华。 他这一拳去的即猛且迅,犹如一发炮弹激射而出。江悦虽然接下了这拳,人也像突然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开去,连飞带滚的落在四丈开外才止住了身形。 附近的鸟儿受到了惊扰,都四散飞开而去。江悦身上崭新的衣裳也沾染上了尘土,紫黑相间的衣色上添了一色土黄。 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不甘示弱地一个鲤鱼打挺,立起了身子,周身泛起淡淡红芒,两个箭步朝墩肉强攻而来。 至今他下过苦功修习的,还算似模似样的招式,就是一套九式刀法《对月叹》,这套刀法用破厄锏去替代使唤,勉为其难,狗尾续貂还能使出。 然而武器招式运用到拳法、掌法上来,一来江悦没有这等深厚造诣,二来这不异于削足适履之举。 这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他,潜意识中,自然而然便使出了流氓拳,若说乱拳打死老拳师这种事,都是为了怂恿士气而撒的谎,哄哄小孩可以。 这乱拳打来,墩肉蔑视的看着,脸上带着讥讽笑意,随性应付着,如猫儿戏球。江悦何尝不知他的嘲讽意味甚浓,两人堪堪过了数招。 江悦拳来脚往打去,墩肉避也不避,任他击打。话说江悦这饱含《纳元境》的阈力,即便手无寸铁,也可断木裂石了,墩肉宛如无视。 突然,墩肉大脚一伸,如象腿踏地,朝江悦臀部一蹬。江悦又再次像断线风筝一样腾空飞出四五丈远,这还是墩肉脚下留情了。 待墩肉还要去戏辱一番时,一声凤鸣凰和之音悠扬传来。一头一紫一红的双头凤凰缠绵悱恻地依偎从大门飞出,定睛一看这万禽之长的背上卓立着一位翩翩女子。 她一袭素色衣裳随风飘飘洒洒,与那头凤凰的无数尾翎相得益彰,摇摇曳曳如水如霜,绮丽隽永。 墩肉见状,忙不迭腾飞而起,追逐着蒋寒薇而去,只余留“小姐,且慢,等等我。”等回音荡荡。 江悦坐倒在地,双手向后撑地箕踞而坐,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蓦然仰天大笑,肆意的笑着。 自言自语道“我与他们的实力实在相差悬殊啊!不过再见面是数月后了,我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墩肉今日的教训我会加倍奉还。” 心中愧仄想到“霸王可能要辜负你的叮咛了,虽然我会小心谨慎,若不拼一拼,连见他们二人我都得做缩头乌龟,莫说在这强者如林的世界了。” 他休息了一阵,然后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迹,拍尽身上的尘污,也不打算回府,朝着通天巨大的大愿悯世塔方向一路狂奔,他打算先去临判殿兑换一把趁手的武器。 第94话《街上重逢》 在北面的大路上,有一名如狂牛一样的男子在即兴地奔跑着。以江悦如今第一重《纳元境》的境界飞奔起来,的确快如奔马。 他这般行径吸引了不少地域界人好奇的目光,因为在地域界,鲜有人赶路会用奔跑这种鲁莽方式的,大多是租用灵兽代步。 除非是达到第五重《百法境》的强者,才敢以自身速度赶路,否则以酆都城城邑之辽阔,那非得耗费些许时日在行程上了。 从辰时奔波至午时,始终遥望着大愿悯世塔,总有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之感,长途跋涉后,难免疲乏劳累,口干舌燥。 正巧来到一处高台旁,周围排起了长龙般的人流,忽然回想起第一次来到地域界时,所见过的望乡台和所喝过的忘勤水。 他驻足留步,观察了一会,果然发现这长队分成两列,一列朝望乡台而去,一列朝一口鼎炉。 见到那口冒着袅袅烟气的鼎炉,静下心来可以嗅到淡淡的药香,有望梅止渴的观感。口内生津,他吞咽了一口,他可知这忘勤水有去乏提神的奇效。 他移步到那列见首不见尾的长队中去,他发现队伍中竟是些老弱妇孺,孤儿寡母的,他心中开始生疑,自己一位大男人站在队列中颇有鹤立鸡群的突兀。 即便他是厚颜无耻之徒,此刻也难免尴尬了。面对众人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江悦只觉全身有数万只蚂蚁在爬。 不由自主垂下了头,随着时间推移,江悦逐渐排到了前头,抬头望去那两人多高的鼎炉之上,正有一位一身淡黄色衣裳的女子在鼎口处调配药汤。 他自然认得那是孟女,只是不知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哪一位?江悦慢慢移动着碎步,过不多时轮到了江悦。 两名在鼎炉下负责守卫和分发的日游差见状,面面相觑,显得有些为难。江悦唯唯道“两位日游差大哥,麻烦给碗忘勤水我解解渴。” 这时鼎口上的孟女叱道“不可。”江悦举目望去,此时正值午时,背光而视哪见得清模样。只听孟女言“今日来望乡台人多,无关人等等速速离去,还望包涵。” 江悦道“不知姑娘是孟家的哪位姐姐?”孟女道“孟橙。”江悦“咦!”了声,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两名日游差听孟橙下了逐客令,忙催促道“还请这位公子速速离去,别耽误了需要帮助之人的时间。” 江悦忙道“可能是孟橙姑娘对在下有小小的误解,我向她解释一番,便可冰释前嫌了。不然新仇加旧账可是没完没了。” 两名日游差道“这位公子,你若再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我们可是要请你离开了。”说着长戈拄地,威风逸轩。 江悦心想“经一堑,长一智。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我得尽量避免触犯地域界的某些规定布令才行,别又傻乎乎的横冲直撞才好。”被人误会很是憋屈。开口继续解释“这其中可能……” 突然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周围的人俱都消失不见了。他震惊了半响,四目张望,发觉并非其他人失踪了。而是自己凭空消失在原地,被转移到离望乡台约有一里地之外的一条巷子中。 他知道遇上什么事情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双脚蓄力迸发,一纵如弹弓射物要逃离此地。 谁想肩头上似被人用手轻轻一搭,江悦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却无一丝疼痛感。这放在肩头的手掌宽大厚实宛若熊掌,若有森森利爪,江悦必定立即装死。 他迟疑地缓缓转过身子,手掌的主人十分高大,令他不得不抬头仰视,这人身高约有八九尺高,身形魁梧彪壮,逆光之下看不清模样,从阴影的轮廓下依稀能辨出他颏下鬓髯上满是如虬的胡须。 江悦情知遇上了能人异士,也不知来者是善是恶。他壮着胆子道“这位英雄,你我素未谋面,不知将我带到此处有何指教?”说完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身后壮汉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让江悦的鼓膜都有些难受,壮汉道“江悦小友,你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可不太厚道呢!”他将手从江悦肩头上收回。 江悦对这声音似曾熟悉,拧过身子,换过身位,朝男子模样上仔细凝视辨识。不消片刻,他惊呼道“啊!是钟馗元帅。” 钟馗开怀大笑道“好,总算你没那么健忘。”江悦忙不迭躬身单膝下跪,这一跪并不是因为身份尊卑的问题,乃是在江悦内心中对钟馗的好感以及感谢。 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钟元帅原谅我的冒失。”他急忙又再次拜倒。那如蒲扇般的大手将他拉起,说道“休再做诸般虚礼。” 江悦只好作罢,问道“钟元帅为何在此地?还用神通手段将我变至此处?”钟馗道“我乔装巡视到此处,不想见你又在那闹笑话,我自然知道你是无心之失,未免让你又重演上回那幕闹剧,故将你唤来此处。” “我并未做何激进冒失之事啊?”江悦不解道。钟馗笑道“你有所不知,在那排队轮候忘勤水的,全是一些从酆都城内和城外村落不远万里赶赴至望乡台的百姓。若不是需来望乡台之人,绝对不会饮用忘勤水一滴,这已是不成文的规定。” 闻言,江悦从巷子里头朝外望去,果然队列里头之人许多身上都背着包裹,一脸倦容和风尘仆仆的样貌。 钟馗一身红袍黑色冠带,指着望乡台道“你可知道他们赶赴这里有何用意?”江悦道“相传望乡台是让那些思乡的孤魂野鬼有一个可以解相思之苦的地方。如今来到地域发现并没有魑魅魍魉这些鬼怪后,我对这望乡台就一无所知了。” 钟馗点了点头,捋了捋胡子,一收先前乐观豪迈的神情,转而眉宇间紧锁,成一“川”字。 他道“这望乡台,是第一代地藏王与前酆都城主合力打造的,为的是让前赴战线的士兵们能与家人相见,以解暮云春树之苦,“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如今来到望乡台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我真愧对他们。” “为何要怪罪到自己头上?这与钟元帅您有何干系呢?”江悦疑惑道。钟馗满是愁肠百结,眉头疙皱成了一个“卅”字。 他语气沉重的道“这要从地域界的情况说起,地域界幅员辽阔,以酆都城为核心,周边有数个村落。” 江悦道“没有国家疆域之分,岂不是达到了所谓的天下大同?没有纠纷、没有战争。那真是理想的世界啊!” 钟馗道“你说的不错,这相对于人间界因为人种、肤色、疆土等,歧视和利益引发的战争相比,地域界是安宁的世界。但上天从来不让人舒坦的过日子,地域界虽然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纷争,却有人与戾兽之间的纷争。或许人类只有在面临天灾地难时,才会团结共手,齐心协力吧?” 江悦惊疑道“戾兽?”钟馗颔首道“没错,天生万物,并非我们人是这方大地上的主宰,万物生灵都在为那一亩容身地和一口饱腹餐而活着。在地域界的土地上,生活着千奇百怪的生灵,其中以戾兽和灵兽居多,而戾兽未开灵智,只顾杀戮生存。而统御着千万戾兽灵兽的,就是那十万大山荒泽里的绝对霸主,君临掌控着忘川河以北区域的三头魔兽了。但慑于地藏王与不动明王的庇护,双方虽有零星争斗,却并未相互死拼,这情况维系了将近数以万年。天有不测之风云,可能是由于无尽噬界的影响之下,也可能是其它不知明的原因,戾兽开始冲击杀戮我们人类生活的区域。” 江悦道“那地藏王与不动明王就袖手旁观吗?以他们这等神通,大可直接举军杀去,平了那三头魔兽啊!” 钟馗道“说的轻巧,哪有这般容易,那三头魔兽的真正实力我们至今也未知,加上之前的那场慝魔浩劫和不动明王与前代地藏王的嫌隙,这事情难以办到。加之无尽噬界的侵蚀,沉浮杖也在封印着慝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如今可是内忧外患,方是用人之际。而我被任命为镇魔元帅,眼见士兵伤亡惨重,如今酆都城也开始受那戾兽滋扰,我实在是责无旁贷。”他眸光中闪烁不定。 听闻这等沉重的消息,江悦也不知以何言来安慰,有时候多说,不如沉默。两人伫立一会,见着络绎不绝的人前往望乡台,心中不免荡起一阵思绪涟漪,亲情无价,而在烽火连天的时代,能一家团圆坐下来吃一顿饭,都实属不易。 过了良久,钟馗才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在辅佐蒋大哥的孙女参加地藏王之位的竞选吗?此时应该在人间界才是,怎么会突然回到地域界的?” 被问及此事,江悦喜悦之情不掩流露于眼眉笑靥间。钟馗奇道“怎么笑了?是何好消息,快说出来与我分享。” 第95话《韶华琼楼》 江悦嗫嚅道“这第一场比试,我们已经使试炼之珠得到红色阶别了。所以我才有余暇出门,正准备去临判殿领取秦广王奖赏的武器。”钟馗听后,喜上眉梢,仿佛这事与自身有着莫大的关系一般。 “那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来来来,我请你去小酌小饮几杯,算是我向你道喜,你也将事情的经过说于我听,好吗?”钟馗欢笑道。 面对邀约,江悦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沉吟半响,不知答应与否。钟馗道“你是否着急领取武器而怕耽误时日,你可忘了当初我赠予破厄锏时说过的话吗?” 江悦莫名道“不是担心这个。”钟馗道“当初说了,你那柄破厄锏,阶别未定,或许是一阶,也或许是二阶,乃至三阶的《辟疆》。而且以你这等实力,即便身怀重宝,也不免被人觊觎引来杀身之祸。” “咦,难道说武器还会进化?”江悦问道。钟馗耐心解释道“这武器若材质乃是一些稀有珍奇灵物,是很有可能会产生逾阶现象的,而当初我炼成破厄锏时,并未能断定它是何种阶别的武器,若是第三阶《辟疆》甚至还会产生出器格。” “器格?”江悦仿佛来到了一片新的大陆,对处处都生出好奇和探访之心,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是什么?快告诉我吧!钟元帅。”眼中冒出火星, 钟馗微笑颔首道“这个自然可以。但是,你愿意在这巷街一角听完还是愿意去那胜境一样的韶华琼楼听?” 江悦喜道“去哪都无所谓,只要你肯说就行。”钟馗轻摇着头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岂能没有美酒佳肴庆贺。我带你去个地方,必定令你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手轻搭在江悦肩头,眼前景物又在一瞬间变幻着,无声无息中,消失在巷口一角,出现在一棵大树前,这颗树足有几十人环抱粗细,枝叶猗蔚,开着点点白黄小花,立在树荫之下都能闻到一股怡人的芬芳,令人仿佛沐浴在雨后的阳光下。 树身之上有一个一丈方圆的树洞,里头滃滃翳翳,似有云霞烟瞑在里头滴溜溜翻腾滚动。 本来江悦还在惊叹着钟馗移形换影的手段,心里头早冒出了相询的念头,都被这奇怪的大树产生的景象所吸引了心神,竟将许多疑问都抛诸脑后。 正当他恍神惊疑之际,钟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与他一起偕行而入。江悦还未作好准备,就进入树洞之内。 蓦然间,天地景象宛如斗转星移一般,眼前豁然开朗,江悦来到里头时,被惊得舌桥不下,直呆若木鸡了良久,才被一名作白蓝相间衣饰打扮的侍从的招呼声所惊扰。 这洞内另有乾坤,从树洞里头入内,置身在楼阁栈道之上,下方朵朵白云飘浮着。江悦此时此刻的表情,侍从也不知见过多少回了,毕竟连他自个常年在此地工作,还常常为这里的美景所痴迷,而流连忘返。 侍从和善道“两位客官请问坐雅室还是厅堂?”钟馗轻车熟路道“小兄弟,给我们安排一间雅室“平畴禾郊”。” 侍从热情回应道“好咧,两位客官这边请。”江悦见状不由一愣,这眼前哪里有路,这万丈高台之下,一个失足不就殒命当场。 他迟疑着,始终不敢迈步。侍从自然看出江悦的顾虑,也不当场道破玄机,免得当众拂了客官脸面,他率先迈步而走,这脚下去,竟踩在一朵软绵绵的云雾之上,甚是神奇。 钟馗也知江悦心中的担忧,挽着他手,领着他跟着侍从前去,江悦心下一宽,有一位高人在旁,自己又岂会跌落下方。 方是双脚踏在云朵之上,感觉甚是柔软,像踩在棉絮之上,连步伐都变得轻盈飘逸。随着一路回旋而下,江悦见到在云端里头竟然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把酒言欢,推杯换盏。还有些人吃着丰盛的菜肴,有些人品着香茗促膝长谈。 老于世故的侍从在旁解说道“我们韶华琼楼可是享誉盛名的,这大厅唤名万琰流彩,白日里如在苍穹云端之上,媚阳碧空,使人有天高地阔任鸟飞之感。黑夜里则会变幻成星光璀璨的迢迢星河,使人有渺沧海之一粟的落差。” 听到这等话语,江悦终于想起为什么墩肉曾夸下海口称那家高档的酒店与韶华琼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了。如今一见,所言非虚,这等穷其自然之旖旎,哪里是人力手工建筑所能比拟的。 侍从又继续介绍道“有时又会变化出万物复苏之春景,艳阳蝉鸣之夏景,橙黄橘绿之秋景,瑞雪傲梅之冬景。而雅室分别有“千霜挣碧”“长亭唱晚”“灵谷窅密”“群山万林”“绿崖飞瀑”“幽篁沐雨”“青青幽谷”“广衢夜市”“巉岩奇壑”“千岩竞秀”“高山流水”“萍踪鹤影”“千岛碧湖”“碧海银滩”“簾杏溪桃”“三友贺雪”等等还有你们所要的“平畴禾郊”了。”侍从詹詹炎炎,如数家珍又说了上百种雅室的名称,真是一言难以道尽珍奇妙谛。 江悦听闻着,开始发觉自己的想象力已经不够用了。不一会儿已随侍从来到一处云扉前,江悦看去,瞧不出有何端倪,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侍从轻推云扉,仿佛拨云见日一般,里头别有洞天。 见到里头的景色,江悦不禁脱口而出“哇”的一声赞叹。这云扉之后,赫然是一片金灿灿绿油油的无垠田野,田塍泾渭分明,群鸟翔集,远处碧岑连绵起伏隐在雾霭云霞之中,柔风吹来,轻抚脸颊,仿佛是母亲的抚摸,空气中飘来阵阵稻米清香。 侍从侧开身子让开门道请江悦与钟馗二人入内。遥见不远处的稻田中有一张二丈长宽绿金色勾线的方布陈铺在地面。 钟馗偕着江悦的手,不消几步,已到方布前,钟馗谦谦让道“江小友,有请。”江悦深知长幼有序,主次之分,不敢造次,一伸手半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让钟馗先入座。 钟馗仰头哈哈一笑,也不再谦让,免得显得矫揉造作,他落地盘膝坐好,向侍从要了几碟精致小菜和一壶香醪,侍从应诺,江悦也顺势盘膝落座,他还未坐暖,侍从已将酒菜全盘送上了,这上菜的速度,令江悦着实惊讶了不少。侍从将酒菜上齐,道了声“两位客官请慢用。”便径自退去。 江悦抚摸着稻穗,见那鸟兽,竟全是实物不是投影幻想,不由拍手称绝。他战战兢兢,冒着冷汗道“来这里吃一顿,恐怕得花上不少钱吧?” 钟馗将两人酒杯添满,举起木箸替江悦碗中送着菜。大笑道“钟某孤家寡人,一年俸禄也花不上几次,吃这么一顿还是请的起的,放心!” 江悦咕哝道“不是公款吃喝,那倒省了许多麻烦。”钟馗疑道“什么公款吃喝?”江悦笑道“没事,没事!我把人间界的坏想法照搬到地域界了。” 钟馗笑道“来,来,吃吧!”面对身居高位实力超群之人,居然与自己相对而坐,把酒言欢,没有丝毫架子,江悦不免诚惶诚恐。 心想“怪不得常言道大雅君子,大象无形。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说的就是越高山仰止之人,越是平易近人。” 这么一想,心中稍宽,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加之清风阵阵吹拂,骄阳下却不觉炎热,反倒清爽宜人,如置身在秋季。 江悦将所有小菜都小夹尝鲜,虽觉美味,但心中对前事念兹在兹,哪还有心情去理口腹之物。 钟馗见状已然知晓他的心事,抚掌大笑,说道“江悦小友,你若不把事情弄明白,我看你这顿酒菜下来,也是食之无味。我就对你说吧。”闻言,江悦立时跳起身,钟馗抚掌笑着,江悦自知失礼,面红耳赤地重又坐下。 接着钟馗续上前言之事“这器格,乃是第三阶《辟疆》武器所孕育而出的性质变化,并没有局限,最常见的有六种,分别是坚钢、韧柳、御盾、芒刃、千钧、灵动。也有些武器并无器格,且并非所有的器格都能增强武器的威力。有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画蛇添足。” 江悦不解道“这六种变化有何作用?”钟馗道“坚钢使武器硬化,若是鞭索等柔性武器,拥有了这种变化,则刚柔并济,变化如意。韧柳的效果与坚钢截然相反。御盾使武器变得宽厚增加防御面积和攻击压力,芒刃则让武器变得锋利,增加切割力。千钧可使轻盈的武器变得沉重,灵动则反之。” 江悦道“那岂不是这六种变化俱是两两相克的关系?”钟馗含笑点头口称“孺子可教。”举起酒杯,朝江悦示意,随即一饮而下。 江悦慌忙间双手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朝钟馗回敬一杯,酒液一入口,如米糊浆液,顺滑入食道,旋即一股稻米清香充塞七窍,不由令他沉溺香气中,久久不能自语。 钟馗恳切地笑道“金田稻穗丛中喝米酒,是否很有风情逸趣?”江悦赞不绝口道“妙不可言。”说着拿起酒壶为钟馗斟上。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喝一阵,才将杯箸放下。 钟馗道“能否将你此次在人间界所遇所见之事与我分享?”江悦不假思索道“乐意之极。” 于是他把从人间界所遇之事与钟馗慢慢细说,只将遇见霸王之事,简略带过。听完所述,钟馗双眸忽而对视江悦双眼,心道“双瞳坚定,气息匀顺,心跳如常,脉象平稳,他并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谁没有一些秘密。此人德行甚佳,不枉费我有意栽培。”心有所思,捋着腮帮密须。 之后,江悦又向钟馗请教了一些修炼上的事宜,一边小酌米酒。交谈很是投契,席间笑语陈出。 谈天说地了估约两个时辰,钟馗忽道“我此间事情已了,明日要离开酆都城了。”这不免让江悦心生忧伤,今昔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他道“如此匆忙吗?”钟馗道“我已在此耽搁一月有余,军中还有许多事务尽需我处理。” 江悦问道“钟元帅何时动身?我去给你送行。”钟馗止住道“这等虚礼折腾费时,人世间聚合离散,犹有定数,你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时间修炼,少痴心妄想利用那外力作那一劳永逸的速成之法,需知欲速则不达,修为易提升,境界则不然。同一功诀,同一修为者,也有实力强弱高低之分。” 江悦虚心受教,但认为若遇到天地媒介,必定还是会冒死一搏,口中仍称谢。又道“钟元帅,这几日我都无要事,修炼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虚礼浪费时间,真情却折腾得起时间。“秦广王还未替我想出个利于我修炼的方法,就让我为你送行吧。” 猝然,想到来到地域界后,只有眼前的钟馗对自己是真诚真意,独在异乡为异客,寂落怅然之感油然而生,眼眶不禁红了一圈。 钟馗见状不由一凛,打趣笑道“江悦小友,你如今年方几何?”江悦声音有些嘶哑道“二十有一。” 钟馗道“男子汉,还哭哭啼啼,不让人笑话了。我除了孩提时期哭过,和落榜那时哭过,就再也没有流过半滴泪水。” 闻言,江悦破涕为笑。忽然,钟馗一拍大腿,像想起一件事情,忙问道“你说蒋大哥还未替你想出修炼的法子吗?” 江悦疑惑不解道“是啊!他说且容他几日时间去想。”钟馗转而严肃问道“江悦小友,若有个方法能迅速提升修为,然而有一定的危险,你怕不怕?” 江悦好不顾虑道“我只怕不能与我阿婆一家团圆,其余的都俨然无惧。”钟馗道“死也不怕吗?”江悦肃然道“若畏首畏尾,不如做那缩头乌龟。” 钟馗站起身子道“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气势。明日你与我一同上到军中,去那前线与戾兽那些畜生厮杀。从战斗中体悟,不管对境界和修为都有莫大的增益。” 江悦站起身子,一口应允,方才从钟馗的谈话中得知,戾兽的凶残和血腥。早有义愤填膺的怒火了,偏偏碍于自己身份且实力有限。 他有些担忧道“秦广王那边如何交代?”钟馗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这事简单,俱都包在我身上,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前往临判殿。”“侍从,会账!”钟馗轻声喊道。 第96话《妖凤凤当家》 忽然门外传来一把妖冶得足以勾人夺魄的魅音,莺莺细语道“钟馗元帅大驾光临,都无人知会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包涵。”说着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隐约间,钟馗面部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讪然道“并无此事,妖凤凤姑娘不要妄加臆测才好。” 妖凤凤道“那否则为何奴家一来,你便起身要走?不行,我非要陪你喝两杯不可?”钟馗道“无须客气,是我先会账才会惊扰你过来,并非我刻意避开你,这先后还得分清楚。” 妖凤凤不依不饶道“那也怪你没提前知会奴家一声,那侍从也太不机灵,竟连大名鼎鼎万民爱戴的钟元帅都没认出来,待会必定给他点好受的。” 钟馗道“欸,不可,我这次出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认不出我也属正常,切莫怪错了人。”妖凤凤道“不管如何都是他不对,我这就去处罚他。”声音渐渐远去。 这可惹得钟馗急忙唤住她“要如何才原谅他?”钟馗说道。一阵娇嗔的笑声又近前,妖凤凤道“我要与钟大哥你对饮数杯,还要……”语句顿了顿“还要你亲一亲我脸颊。” 听着这风情万种的挑逗,江悦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心里嘀咕道“地域界的女子何时变得如此轻浮,伤风败德了?”对这妖凤凤的印象不免先入为主的与不知廉耻挂靠。 钟馗眉头微蹙,大喝道“妖凤凤姑娘,休要再戏弄我了,佛主有三分火性!”门外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妖凤凤道“那对饮两杯总该行吧?” 对此,钟馗显得无可奈何,叹道“可以”允诺声未毕。云扉缓缓散开,人未至,一股让人如痴如醉的香气充塞整片广袤的稻海,眼见一只碧藕跣足最先步入房内,令江悦为之一窒。 缓缓朝上看去,见妖凤凤身着一身薄纱红裳,胜雪肌肤若隐若现,有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露出曼妙腹部,水蛇玲珑腰支,她行姿袅娜翩翩,一步一足蕴涵律动。 随着越走越近,江悦这才看清妖凤凤的样貌,她一头如黑夜一般的盘发,金钗玉簪,凤眼琼鼻柳叶眉,眼周抹上金红眼影彩妆,宛如暮晓艳阳。小口红唇,娇艳欲滴。胸前佩着玉饰,玉臂玉脚戴着宝钏。 江悦被这美貌的外表吸引了片刻,倏忽间想到该人举止轻佻,顿时好感消殆,不作理会。 妖凤凤的眼神从进门于此,眼光始终焦聚在钟馗身上,连眼角都未曾瞥向江悦一眼。未得美女青睐本是件遗憾的事,江悦却不以为然。 妖凤凤言笑晏晏而来,纤纤玉指捏着两只玉杯,里头盛满着琼浆玉液,她将酒杯递到钟馗面前,柔声道“钟大哥,有请!” 钟馗双手接过酒杯,一仰头便是干了。妖凤凤笑呵呵道“海量。”随即也跟一饮而尽。她道“钟大哥,咱们一别数年,这次重逢,得好好聚聚,重温旧梦,闲话家常。” 钟馗面不改色,一脸漠然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恕不奉陪。”妖凤凤微嗔道“怎么刚刚还有闲暇在这把酒言欢?是谁能有这么大来头,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哩?”语气中颇有闺怨之感。 钟馗缄默不语,妖凤凤这才微微偏过头打量了一眼江悦。呢喃道“这一身行装打扮奇特的家伙,莫非有什么过人的手段本领,才令钟大哥另眼相待,青睐有加?待我试他一试。” 表面上仍是一副淡若秋水的模样,谁想风雨欻至,妖凤凤毫无征兆地,周身闪耀着粉色光华,出掌如电,朝江悦拍去。 此时此刻,江悦只感道天旋地转,被冲天香阵所笼罩,眼前景象如浮光掠影,一会犹如置身在百花群芳莺燕堆中醉生梦死,一会又仿佛置身在阿鼻地狱,厉鬼魔魇缠身。 如再这般下去,心智不坚者立疯,心志稍强者也撑不足半盏茶时间,必定疯癫,躁癔。蓦然间一股正大光明的气息来临“够了,牛刀小试也要懂得分寸。” 江悦被钟馗一声大喝所救。妖凤凤有些讶异又有些气恼。江悦一身里衣全都湿透,精神恍恍惚惚的。钟馗轻轻一拍其肩头,他如被瓢泼大雨而淋醒。茫茫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钟馗见他无事,这才安心,悻悻然留下一面功勋令牌,道了声“再会。”人已带着江悦离开了韶华琼楼。 见此情形,妖凤凤气鼓鼓地抱怨道“又这么不辞而别了,哼,谁能想到你身边的人,既然是个初出茅庐,弱不禁风的小家伙嘛。” 不一会儿,先前的侍从业已来到门前伫立,恭敬道“当家,客人都走了?”妖凤凤道“这次算你机敏,及时知会我,否则有你好受的。” 侍从道“不敢,不敢,当家谬赞了,都是素日当家教导有方,小的才能一眼就认出钟馗元帅。”妖凤凤娇笑道“哼,下去吧。不然一会气定撒在你身上。” 侍从道“小的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请当家相告?”妖凤凤疑惑道“说吧,何事?”侍从道“仰慕当家的男子从奈何桥头排到这,其中也不乏才子高人,为何当家只对钟馗元帅另眼相待?” 闻言,妖凤凤又羞又喜,一瞬间流露出少女怀春的情怀,呵责道“要你多事。快去做事。”嘴里嘟囔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谁叫人家对这粗犷的大胡子就是忘不了。”她思绪早跟着钟馗一同去了。 在这当儿,钟馗带着江悦回到了酆都城的闹市街头,二人驻足立步,钟馗见江悦脸色稍转血色,好言慰问道“好点了吗?” 江悦虽然还有些晕眩感,也好了八九成,他回应道“没什么事了,刚刚那女子是?”钟馗愠然道“她是韶华琼楼的掌柜。她行事乖张,我行我素,拿上次来说,因为我不理睬她,听说将气撒在一名侍从身上,差点要了人家性命,蛮横无理。此次要不是我担心旧事重演,才勉强答应她的要求。” 江悦点着头,还一阵后怕,说道“她修为很高。”钟馗道“这当然的,韶华琼楼在至古以来不仅仅是以其胜景和珍馐佳肴美酒等驰名三界,连它历任的掌柜俱是有神秘莫测的手段。” 江悦道“她再厉害,不也被钟元帅你一声叱音破去她的妖法吗?”钟馗道“非也,那是她未施展全力,若她认真起来,胜负还是个未知之数。”江悦追问道“她真有那般厉害?” 钟馗道“你有所不知,这韶华琼楼,是与酆都城一样年岁悠久的。好了,别再耽误时间,赶紧动身前往临判殿吧,你也好顺道去换取奖赏。” 随着钟馗动身,两人在数个呼吸间,江悦只觉眼睛眨了眨,当一睁开眼,已到了临判殿门前,门前两柄斜插石剑耸立在侧。 这时一名日游差上前询问二人,他凝视钟馗好一阵,忽然惊喜若狂的失声道“哎呦喂,是钟馗元帅。”旋即连忙行礼,另外几名日游差闻言,全都匆匆忙忙跑来一睹真容。 钟馗在地域界受万人敬仰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地藏王,甚至隐隐远胜十殿阎王与酆都城主。 他和颜悦色地一一向众人问候,而后才道“不知秦广王在吗?”为首的日游差道“禀告钟馗元帅,秦广王在里头,我们立刻为您通传,请您先去偏殿稍候。” 在日游差的带领下,两人穿廊过道,来到一处偏殿,这时日游差过来回禀道“钟元帅,秦广王请您稍候片刻,他暂有要事在身,处理完毕立刻来见。”钟馗含笑点了点头,有人送上茶点供二人排遣。 坐了片刻,还不见秦广王过来,钟馗提议江悦先去将武器换取回来,免得一会耗时,江悦连忙答应,欣然暂且告退。 出了偏殿,他嘴中念念叨叨着“珍宝阁,珍宝阁……”这地方究竟在哪?他虽曾来过临判殿,但那时仍是鬼鬼祟祟地逃命来着,并未将路径记下,况且当日,他也不过走了临判殿一隅,如今回想当日之事,真是恍如隔世,谁又能预料,人生的变化会有这般大的起伏和转折呢? 幸而在路上遇到几名巡视的日游差,得到指引,找寻目标也就轻而易举。他信步来到一处广场前,中央屹立着一座琉璃高台,见状,记忆深刻。 逐而往上一看,这不是孽镜台还是什么?当日以为命在顷刻,没有闲情去瞧个仔细,现在一看,当真倒吸一口凉气,鬼斧神工的杰作。 他根据日游差的指引,珍宝阁就在此处,为何没有发现?正当他纳闷之际,忽听到一声沉闷的龙吟,惊得他抱头躲藏在一棵大树下,窃目视之,遥见孽镜台之上那头八角九眼的应龙仿佛一座雕像。 他这才放下心来,举目眺望,稍等片刻,见未有动静,这才准备出去,从这角度赫然发现“珍宝阁”三个金体篆字。江悦兴奋的惊呼一声。兴匆匆地奔了出来。 卒然间,又是一声龙吟,有了先前的经历,虽然受惊,尚不至于又躲藏起来。他抬头朝那只应龙看去,这一瞧,楞是吓出一身冷汗,见那应龙九眼中,睁开一只竖睛盆口大眼,猩红眼珠溜溜打转,鼻孔喷着粗气,不知喜嗔? 四周响彻着低沉的声音“何人来此?”江悦壮着胆子对答道“我是来领赏的。”应龙道“令牌。”江悦从怀中取出那面秦广王赐予的令牌,颤颤展示给它看,那只应龙睐了一眼,慵懒地重合上了眼,宛如方才之事只是一场梦魇。 经这一闹腾,江悦只敢蹑手蹑足地朝写着“珍宝阁”的屋子走去。这间屋子附近还有几间排列参差不齐的屋子,分别是“比武堂”“角阈堂”“丹药堂”等。 他在门前伫立着,心想“这间屋子如此局促,能摆放的武器储量也就可想而知。”不禁有些大失所望。他轻敲门扉,过了半响无人应答,又对里头喊道“有人在吗?”已然鸦雀无声。踌躇片刻,推门而入。 屋里头一眼可见,空空如也,中间只有一口石砌方井,见状不免大失所望,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未陈列,哪里有什么武器宝库的恢弘气派。 第97话《挑刀》 屋里头昏暗无光,正当他四处察看时,忽然从他右手方传来一丝亮光,他拧身一瞧,是一名佝偻老者手持灯檠,在昏黄微弱的烛光之下,老者的脸看起来有些惨然。 人吓人,才真骇人,江悦冷不防退了两步,额头沁出汗液,手轻拍胸口以示抚惊。佝偻老者一身灰衣灰裤,无力嘶哑的道“年轻人,你是来干嘛?”举着灯檠照向江悦,饧眼而看。 江悦暗道“这老者也真会装神弄鬼的,非要吓人一跳。”语气上还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道“老人家,我是受秦广王之命过来领赏的。”将令牌摸出,双手递上给老者。 老者接过令牌,将其拿置于距离双目不足一二寸,仔细端详起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屋内万籁无声,江悦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 他见老人这般盯视着令牌,眼睛始终未曾睁开过。就这般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老者猝然开声道“噢,的确是秦广王的令牌,老朽柯粮,乃是候命在此掌管珍宝阁的。据令牌指示,公子可领取一件第三阶别《辟疆》的武器。” 听着,江悦不住四下环顾,心中嘀咕“这哪里有什么武器,连个影都没见着?”正当他这般想着,柯粮将令牌往方井一抛,只听令牌与井壁“哒、哒”的相碰声,不绝于耳。江悦见状错愕半响,但要阻止显然来不及。 正想责备老者,才听发出“咚”的声音,想来是落入了水里。江悦抱怨道“老人家,你这是干嘛!”焦急地去井边,设法将令牌取回。 不想柯粮枯槁的手紧紧箍住江悦手腕,令他不能前进,江悦试图运起全身阈力与之相抗衡,结果像石沉大海,徒劳无功。 柯粮慢吞吞劝诫道“公子莫急,老朽不至于加害于你,别着急过去,待会误伤你可罪过了。” 未等话音落毕,方井中闪现幢幢宝光,旋即“嘭”的喷薄而出。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宝华如水银泻地,流淌在地,如水如绸。 最让江悦膛目结舌的是这莹莹华光中竟夹杂着许多武器,有刀、剑、斧、钺、棍、棒、锏、锤、戟、槊等武器外,还有一些外门兵器,如匕首、球、三节棍、耙等兵器,刹时间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这时,柯粮将灯檠的火朝屋内一吹,浮流涌动的成千上万件武器都停顿住了。每一件武器上都隐隐散发着熠熠光彩。 柯粮道“公子,这里是秦广王所珍藏的《辟疆》阶别武器,共有六千九百五十六件,十八般主兵器,一百零八般外门兵器俱都涵括在内。老朽也不晓得你擅用哪种武器,所以就由公子你自己慢慢挑选了。” 原本窄小的屋子内,忽然变得宽敞宏伟,流光溢彩,闪得人眼睛都花了。江悦吞了吞唾涎,心想“这么多兵器可如何挑选得过来。” 正当他踌躇之际,倏忽间想到,何不求助于这位老者,但先前出言不逊,有些冲撞了人家,不知他会不会因此心生芥蒂而不帮助自己。但要自己挑选,这么多武器中,要挑一把逞心如意又趁手的武器还真是大海捞针。 死要面子活受罪,思来想去,还是豁出去了,涎着脸道“老人家,方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原谅。” 柯粮“呵呵”直笑,眼神依旧眯成一条缝,轻轻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不知者无罪,年轻有点火气实属正常,你也没咄咄逼人,足见还有些涵养,老朽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说吧,需要我如何帮你?” 自己那一点歪心思被人看透,江悦又羞又愧,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鲁莽行事,一定要待看清局势才下定论。 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惹得柯粮又是一阵笑意。江悦挠着后颈,连声道歉。柯粮又道“不必介怀。是不是要我帮你挑选一件武器?” 江悦羞愧地抬起头,轻声道“是的。”柯粮问道“平日里使惯什么武器?或者是熟悉什么招式没有?” 江悦道“现在有一柄木锏武器,会使一套刀法。”柯粮追问道“那所学的功诀有建议使用什么武器没有?” 江悦道“功诀的创始人所使用的是一杆长戟,可他并未要求我必须使用何种武器,说其功诀重意不重形。我性格天生与这功决其意有悖,并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 柯粮沉吟着,江悦伫立一旁等待他的答复。过得片刻,柯粮道“公子,听你所言,老朽觉得你学艺太过杂驳不纯,有道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恕老朽直言,你即便这样修炼到顶峰,也不过是二流水准,难入顶尖行列。” 闻言,江悦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我又何尝不知,是人都有苦衷,有口难言的处境啊!”柯粮道“那公子可有自己觉得喜爱的武器?你闭目仔细想想。” 江悦依照吩咐,闭目凝视,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小时候,最常的是与万磊拿着棍棒一起与那群欺凌弱小的痞子们打斗,长大后,被世道所磨砺,做事反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起来。 最常拿的就是割肉切菜的菜刀了。棍棒与锏类似,这锏我拿的还算趁手,且钟元帅也说了,破厄锏极有可能进阶到更上一品的武器,同类型武器再重复也无用。而用惯就只剩下菜刀了,难道要我带着把菜刀与人拼斗吗?想着不由摇着头。 他沉思良久,柯粮也不去打扰他的思绪,一脸漠然地负手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悦睁开双眼,欣然道“老人家,我看还是选刀类武器吧。” 柯粮道“我还以为你会选剑呢!秦广王最近搜集到数柄上佳的宝剑,若你选择用剑,老朽为你推荐。” 江悦含笑婉拒道“常言剑者君子也,我向来自认不是君子一流人物,做事直来直往,只求无愧于心,也不在乎什么手段,与刀的寓意还是蛮相似的,而且从小得自长辈传授一门烹小鲜的手艺,那菜刀我从小握惯了,还是用刀觉得比较亲切。” 柯粮听到这种新奇又怪趣的理由,干瘪的老脸上堆起了层层皱褶,乐呵呵道“好一个不以君子自居,好一个无愧于心,世上有多少表里不一,沽名钓誉之人,做着那龌蹉卑鄙之事,即便于心有愧,他们也厚着脸面追求那君子头衔和封号,你说可不可笑?公子合老朽脾性,来,我为你推荐几把好刀。”说着开怀大笑。 他挥一挥灯檠,罗列满屋非刀类的武器俱都顺水行舟返流回方井之内,顿时整间屋内的盈盈华光中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宝刀。 紧接着又是用手向满室宝刀一回拢,只见四道红、绿、黑、银、四色光线“嗖”地夭矫飞至二人面前。 柯粮指着刀身琥珀色泽,里头隐隐间有鲜血在静静流淌,长约四尺,形似雁翅刀,他道“此刀名曰血珀,是前几代秦广王所留之物,传说是一棵宝树流下的树脂,恰好裹住了一滴鲜血,相传这滴血液来历不凡。而打造这柄刀的器匠在完成这把刀后也患了失心疯,因此相传此刀拥有邪性,是以近百年来未曾觅得主人。” 第二柄形似九环刀,通体翠绿流转,长约六尺有余,柯粮道“此刀名曰祟命,曾是现任城隍将军年轻时所用佩刀,后几经辗转到了秦广王手中。” 第三柄形似斩马刀,通体漆黑的宝刀,如黑曜石打造,柯粮介绍道“此刀名唤魂路,乃是第一代黑无常之位比试获胜所奖赏之物,具有千钧的器格。” 第四柄银色宝刀,其形如巨兽獠牙,其上有牙层纹理,银光闪闪,非常耀目。柯粮道“此刀名唤腾蛟,在距离酆都城极东,忘川河汇流处,形成了一块湖泊,人称胜极真水之境,该湖泊长年冰封,其冰层厚达数十丈,且冰坚如天外玄铁,但此地生有一种戾兽,名作四齿银蛟,其牙锋利无比,常为了钻出湖面透气,将如此厚实的冰层逐一啃开,凿出一个个窟窿。而此刀正是取其牙所锻造而成的。” 江悦听得频频点头,犹如在听神话故事一般,却不知该如何抉择。柯粮道“这四把刀皆是《辟疆》中极为上乘的武器了,你看中哪一把?老朽建议公子尽可将血珀刀舍弃不看,毕竟这么多年不会无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传言泰半是真的,劝公子慎选。” 此时,江悦正被该选哪把宝刀而犯愁,踌躇两难之际,柯粮这话正好让其四剔一,只剩三柄宝刀。 有时候选择是一件十分痛苦煎熬的事情,特别是所选事物相较不远,伯仲之间时,更是难以抉择。 柯粮久经世故,哪里看不出江悦的焦虑,便道“人可择物,有时物也会择人,若公子拿不定主意,不如由宝刀择主吧!” 第98话《宝刀择主》 “宝刀择主?”江悦惊疑道。柯粮点了点头,“宝物有灵,只要你诚心实意的祈祝与其缔结关系,宝物就会产生回应。” 江悦追问道“那该如何施为?”柯粮朝祟命刀、断魂刀、腾蛟刀招了招手,三柄宝刀飘然而至,他道“将双手轻触其上,闭眼默默感应,心静真挚即可。若它与你契合,就会回馈感受。这过程可能会耗费相当长时间,老朽先暂退,有事你就叫唤。告辞” “多谢!”江悦道。他依法照办,将手抚在祟命刀身之上,心中祝祷着“宝刀宝刀快显灵吧!我是真心诚意的来求宝的。”过了良久,也不见有什么特别感受,便睁开眼,一脸茫然,试图征求柯粮的意见,人早离开了。 他逐又尝试着另一柄宝刀断魂,依旧是同样的方法,同样的祝祷词句,同样又过了良久,与之前一般无二。 逐又试腾蛟刀,以江悦所想,先用同样方法逐一而试一轮,若三把刀俱都毫无反应,则是他方法有误,需再换方式。 果不其然,腾蛟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他也不垂头丧气。另换一种方式,他心中摒除杂念,只求静心宁神,也不祝祷。 这一刻万籁无声,他放松身心,然而事与愿违,用这种方法又逐一将三把宝刀试完,都与先前一样,静悄悄地,如石投入海。 随后他又转变了多种方式,有中肯的、有恳求的、哀求的、谈判的、倨傲的方式等,均都无果。 这般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再好的性子也被磨的有些心烦气躁,他来回踱步,宽阔的屋里回响起橐橐的脚步声,和长长的叹息声。 他想“这也不成那也不行,莫非是有什么细微末节没有做好?”迫切想询问柯粮,但喊了两声也不听他应答。 心下苦恼,席地而坐苦思其法。思前想后,还是不得其法。正踌躇之际,瞥眼见到那散发着鬼魅妖异玫红色的血珀刀,忽而玩心一起,心想“老人家将这把刀说的如此邪乎,反正也找不到其它方法,不如拿它试试。” 手一触碰到刀身,竟被一股斥力弹开,跌坐在地,不禁让他吃惊不已。倔拗之心忽起,偏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 旋即立马起身,径直朝血珀刀而去。这回斥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麻痹知觉的电流通过江悦遍身。 他一咬牙,忍耐着电击的痛楚,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搭在淡黄通明的刀身上。此时内心只有一种执念,就是一定要让这把如脱缰野马,蹦哒不休的血珀刀安静下来。 电感持续了将近一盏茶时间,江悦的头发已然根根竖立,毫发毕现,身体有些麻木,感觉不到疼痛。 蓦然这种排斥感荡然无存,转息间,一阵阵暖洋洋如沐在温泉水中的徜徉感觉流淌全身。 此时,江悦说不尽的惬意和舒坦,正当他沉浸之际,在脑海中突然袭来一只怪兽黑影,其势猛如波涛巨浪,浑厚且凶残。 这黑影不过是一道残念,却将江悦吓得汗流浃背,面色铁青,却硬是撒不开手。这兽影张着血盆巨口,如川流不息地潮汐一阵阵朝着江悦的意识海中袭来。 就在他精神要被冲击得快边临崩溃之际,先前那阵沁心的暖意就像大地之母的怀抱,任你是多么汹涌澎湃的惊天大浪,都要变得安静乖巧。 残暴的黑影忽然温驯了下来。宛若猛虎的幼崽投入到虎母的怀抱。这蓦然间的变故,令江悦先前所受的负面感一扫而空。 江悦睁开双眼,见手中血珀刀内的妖兽之血在琥珀内沸腾滚动,血芒大盛,耀眼夺目,竟将满室“辟疆”阶别宝刀的华芒给掩盖过去的势头。 全部宝刀都在嗡嗡颤鸣,这一动静令退去的柯粮不知何时又悄然回返。他见状,眯成一条缝的双眸隐隐透出锐利的锋芒。 身形微微一摇,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早已近到江悦身旁,其身手的敏捷全然不似老迈,气血衰退的老年人模样。 他手搭在江悦手臂之上,一声叱喝,血珀刀便从江悦手中挣脱飞出,瞬间光芒收敛殆尽。 登时满室的宝刀如刚刚恢复电力的灯泡,光华重又兴盛起来。江悦脱离了血珀刀,堪堪退后两步,一个脚软坐倒在地。双眼迷惘地看向柯粮,虚弱问道“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强烈的意识冲击,让江悦不堪重负,已然忘记前事。柯粮道“公子为何不听劝告,去招惹这魔刀。”//// 江悦过了好一阵,才依稀恢复一些记忆。才醒悟是自己一时玩心忽起,差点又要闹出一番是非来。 不由喁喁半晌,不知怎么答复。柯粮将他扶起,对其道“公子没事吧?老朽离开是因为武器在与人契合时,有旁人在场会影响成效。岂料老朽一离开,险些让公子遇险。” 听闻柯粮不但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还将罪过归到自己身上,江悦愧疚难当,一个劲的道歉着。 柯粮道“不知是孽缘还是宿命,血珀刀似乎对公子你特别钟爱有加。反观祟命、断魂、腾蛟全然没有反应。” 江悦道“那我该如何是好?我随手取一把吧!”柯粮道“也无不可,只是彼此契合度不高,你难以发挥武器的威力。而与契合度高的武器匹配,一起使用则可发挥意想不到的奇妙威力。” 江悦叹道“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柯粮沉吟片刻,问道“敢问公子,认为修炼一途什么最重要?” 江悦单手托腮,思虑片刻道“天道酬勤,坚持不懈自然是最重要的,其次应该是天赋。”柯粮道“还有吗?再想想。”江悦续又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柯粮道“还有就是勇往直前的勇者之心。若对事时,前怕狼后怕虎,天赋再高也会被局限在一个囹圄中。老朽平生最敬佩两人,第一位是当今地藏王,第二位是当年凭借自己独步天下的阵技和实力,素有一指定生灭,反掌覆云雨,领导群雄与那个慝魔周旋到底,最后将其封印的那位先生。他们二位都是资质平庸,籍籍无名之辈,靠着勤奋与勇气和些许机遇,一路披荆斩棘才登上巅峰的。” 江悦从其神情中看出柯粮是何等的崇敬两人,犹如高山仰止。忽然,柯粮盯视着江悦,问道“既然血珀刀如此喜爱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勇气成为血珀刀的主人?” 在听了地藏王与那位天下第一阵技师的事迹后,江悦早已热血沸腾,内心火热。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缺点和短处,左眼的缺陷,资质的平庸,起步太晚,若连勇气和拼搏的精神都欠缺,自己如何立足于这群雄崛起的时代。对“万灵至欲”他可是志在必得的。 突然他有种雄心万丈,誓与天比高,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感。他豪迈道“敢,当然敢,我从前也是行事无比张狂之人,只是被那现实磨掉了锐气,被老人家你这么一提,我倒是幡然醒悟了。” 柯粮畅意大笑连道三声好“后生可畏!”江悦一拧身,一个箭步,将血珀刀俯拾而起,端在手中,这时他才有闲工夫仔细端详刀子,掂量着重量,凭直观判断少说也有二十来斤,他反复端量着,脱口道“好刀!”血珀刀顿时散发柔和的鲜红之色,仿佛在回敬着赞美。 柯粮笑道“恭喜公子喜获异宝,这血珀刀能遇到你这位主人显得十分欢愉呢!如今心仪武器已得,老朽就不奉陪公子了。” 江悦闻言,对柯粮深深一长躬,以谢他指点和寻觅良刀之恩。一切感谢尽在不言中,江悦道“老人家,咱们后会有期。” 柯粮笑道“公子慢走,老朽就不送了。”江悦凝视柯粮好一会,才缓缓转身推门而出。 当他出去后,珍宝阁的房门重又慢慢关闭上,里头恢复一片漆黑的情况。血珀刀并无刀鞘,江悦将他别在后背。从其外形上瞧去,倒是有几分出尘刀客的英姿。 回去偏殿的路一下就寻着,他还在前几个回廊处时,坐在偏殿的钟馗已道“回来了,还真耗费了一些时间。”秦广王早已处理完毕事务,也燕坐一侧,含笑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江悦驻足在偏殿门外,见到里头二位,依次向两人行礼,礼毕等待吩咐。秦广王道“又行虚礼,进来吧!” 他一跨入门槛,钟馗和秦广王两人脸面一瞬不瞬的蹙了蹙眉,心里头均想“怎么会有一股戾兽气息?”秦广王沉思片刻,见到江悦背后刀身一角,明白了事因。 问道“江悦,难道柯粮没有对你说过这把刀的来历吗?”江悦正色回道“有,柯老先前对我苦口婆心告诫,但我与血珀刀彼此契合,他便也不再相劝,反而提醒了我一些我欠缺的东西。” 秦广王道“既然你清楚此刀的魔性,不怕招来不祥吗?难道不怕对你产生影响。”江悦凛然道“不怕,我相信能克制住它。” 听到江悦的答复与神情,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在想,那柯粮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令之前行事诸多顾忌的小伙子变得刚毅果断,判若两人一般,增了许多男子汉气概。 两人不住欣慰而笑,秦广王道“此番与钟元帅远赴战线,生死吉凶难卜,你可有觉悟了?” 江悦淡然道“人间界曾有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戾兽肆虐地域界闾阎,只要是位热血男儿,都会挺身而出,死而后己,也不足惜。” 见江悦一脸淡漠从容,钟馗知他决心坚定,不由抚掌称赞,说道“你这就回去准备行装,安妥事宜,明日卯时我会到蒋府接你,记住一切从简。” 江悦应诺,向两位告辞离去,径直回到蒋府中。当他身影消失,秦广王开怀大笑道“钟老弟,你老哥我眼光不错吧?是否算得上是奇货可居?” 钟馗笑道“蒋大哥辩物识人的本事自然是首屈一指的,但日久才能见人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还太过稚嫩,欠缺磨砺。” 秦广王道“那此番经去,得靠你多多督促和砥砺他了。”钟馗道“蒋大哥所言极是,我必定尽最大所能。”两人继又商谈一些事情。 当江悦行到快回到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酆都城内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熙来攘往。有一家老小的、有两小无猜的情侣、有暮归的顽童,有感情弥笃的伙伴。 而江悦踽踽独行,见到这宁静和睦的情景,心中思绪萦绕“在这和平的背后,却是依靠着前线抵御戾兽的英勇战士们,用身躯垒起高墙,用鲜血浇筑城邑在守护着这片乐土。” 他卓然而立,仰望着大愿悯世塔,这是地域的地标,是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精神象征,它屹立不倒。 明日他将要离开这里了,虽然对这方土地没有什么依恋,然而这里的风土人情,却将他感染,倒有些舍不得这种平和的氛围。 到了蒋府后,他径直回到自己屋内。沐浴更衣洗净一日的疲惫和尘嚣,而后开始收拾行装。 如今孑然一身,所谓行装也不过是两柄武器和两套衣裳。至于奶奶送他的那双运动鞋子,此行不知路途多么遥远,前事不知凶险,还是把那双鞋子留在此地,避免损坏。收拾妥当,修炼直至天明。 第99话《出发,迫降》 第二日清晨,万物初醒,天还微微亮,在蒋府大门前,已有一位身着一袭紫色衣袍的男子的身影伫立在此,迎接着第一缕朝阳。 他背后斜挂一柄木色长锏和一柄琥珀色里头泛着妖异红芒的大刀。这人手提一包轻便行囊。少顷,在悠长的街道尽头,远眺到有四朵蓝色幽光正朝蒋府大门驶来。 转眼即到,来人正是钟馗,他已换回一身火红甲胄和披风,甚是抢眼。其端坐在头一回江悦遇见他时的步辇之上。 那四朵幽蓝色火焰,也不知是生物还是冥火,竟然能载物御人。江悦欣喜地向钟馗请安,钟馗朗声笑道“赶紧上来,我们立即出发前赴北方战线。” 江悦颔首回应,一个跳跃上了步辇。他安稳端坐好后,甚觉这步辇舒适柔软,不由赞叹着。 钟馗见他坐定,而后道“坐好咧,走吧。”四朵蓝色幽火发出呜呜叫声。江悦只觉步辇飞往高空,周边景物缓缓变换直至模糊不清。 清晨天风清寒,江悦只听见耳边呼呼作响,嘴都不敢张开,深怕烈风贯喉。钟馗见他狼狈模样,笑道“我倒忘了你还无法抵御天风。”说着一扬手,周围飓风似都静止了。 江悦问道“钟元帅,抬这步辇的几朵蓝色幽火是何物?上次我见蒋寒薇骑着一凤一凰,那又是怎么办到的?” 钟馗乐呵呵道“你总是特别多疑问。”江悦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就好心做一回我老师吧。” 钟馗捋着虬髯发须,态度欣然,显然接受这个说法。他道“这四朵蓝色幽火,可是地域界赫赫有名的靛蓝萤火灵兽,它们身体能产生名为无影魔焰的火焰能熔炼第六阶别《杀尊》的武器,且生性温驯,但该族数量稀少,且行踪飘忽不定,速度极快。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驯服了它们四只。至于你说薇儿的坐骑,秦广王从未听说过她有收复什么灵兽,估计你所见到的是器灵吧!” “器灵?”江悦惊疑道。钟馗道“武器阶别越高,逐渐会产生器格,器灵,器骨。但产生这些的概率是逐渐稀少。而在三界中,有人喜爱灵兽,有人独爱器灵,其实说到底,拥有这些东西,无疑对增强实力有很大的帮助。” 这不禁让江悦心生憧憬之情,向往着有一日能翱翔在高空云巅之上,与鸟儿一竞高低。 他出神了一阵,又问道“钟元帅,以这靛蓝萤火灵兽的速度,岂不是转瞬即到目的地了?” 钟馗拍腿大笑,说道“江悦,这地域界幅员何等之辽阔,譬如那忘川河也不比人间界那汪洋大川小多少,以我们现在的行驶速度,少说也得六七日才能到达北方战区。” 江悦疑惑道“为何钟元帅不用那日你带我去韶华琼楼时那一眨眼瞬间到达目的地的高超手段呢?” 钟馗道“哈哈,岂非我不愿呢?短距离使用 “七冥明心觉的移形换影”勉强还能办到,要是跨幅度如此辽广,这世间能做到的人,寥若星辰。不提这些有的没有的,你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修炼上来,境界一到你自然会明白许多奥妙。” 江悦也深觉有理,便住口不问了,钟馗喃喃自语道“我也好久未去过人间界了,不知如今变成何种光景?” 江悦诧异道“钟元帅你来自人间界?”钟馗道“怎么?莫非你不知?”江悦不由摇了摇头。钟馗道“这是地域界众所周知之事,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我便说于你听。” 他沉寂片刻,思绪回到了那悠远的回忆长河中“当年我名落孙山,十分失意,正打算回乡准备来年再考。无意间被我得知,原来有人串通考官,徇私舞弊,竟将我的答卷来了个偷龙转凤,那考生还因此金榜题名。” 闻言,江悦一怒之下失手用拳捶打在步辇上,怫然道“这些剐千刀的杂碎。”甫毕方觉失言,唯唯道歉。 反倒是钟馗宏声大笑“性情中人!”江悦赤红着脸问道“那后来呢?”钟馗续道“以我这暴烈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我怒不可遏,愤然上告朝廷,那时整个朝廷早已乌烟瘴气,奸臣当道,昏君无能。而此次舞弊者俱是势力强大,加之官官相卫,我申诉无门,走投无路,险些惹来杀身之祸。万念俱灰之际,只抱憾这世道不公,报国无门。怒火攻心之下,我勃然头撞龙庭石柱,想用我一腔热血唤起人们醒觉。或许是天见尤怜,命不该绝吧。竟在此时我遇上了千年难遇的错位通道,尽可穿透星辰回廊直达地域界。还在阴差阳错之下,大闹焱罗殿,还因此得罪了阎罗王那老大哥,至今还心存隔阂。幸蒙前代地藏王不计前嫌,悉心栽培,才有今日的我。” 江悦惊呼道“什么?大闹焱罗殿?那岂不是和……”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也曾引起不小的混乱,不由感到面红耳赤,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能与钟馗相比,便不言罢。 钟馗看出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你是想说和你一样胡闹是吧?”江悦尴尬笑对。钟馗道“所以初次见你,不免又惺惺相惜之感。”说着拍了拍江悦后背,惹得他一阵咳嗽。 钟馗道“所以你别沮丧,自觉不如别人,善者福所依,我修炼起步也晚,靠着一点一滴的累积,我还是地域界第一位以本名作为封号的人呢!” 知他在勉励自己,江悦不由心生感激,不由流露出孺慕崇拜之情。江悦道“钟元帅,不如我说说人间界如今的变化可好?”钟馗道“妙极,愿闻其详。” 但倏忽又道“且慢。”打住了江悦话头,正当江悦满怀疑惑之际,钟馗从身后一红漆木箱中倒腾了一阵,从中取出三样物品。 江悦定睛一看,是两只酒杯和一壶酒水,一碟酒食,飘香四溢。钟馗笑道“有故事岂能无美酒焉。” 于是两人举杯换盏,江悦说着些今昔趣闻逸事,钟馗不时感慨,不时对照古事。有说有笑,谈得不亦乐乎。 可惜江悦不胜酒力,喝得酩酊大醉,就醉晕过去。这般行的有两日。这一日午时,江悦宿醉刚醒,揉着惺忪睡眼,钟馗道“你醒啦?这男子汉酒力太差,可会被人笑话,正如小闺女不懂做几手小菜会被婆家嫌弃。”江悦不住好笑。忙道“我可做的一手好菜,还好没这烦恼。” 经过两日相处,二人畅谈甚欢,日渐熟络,情谊升温。本就气味相投,又是同乡之人,如今更是久而弥笃。 有些人相处一辈子,也形同陌路,有些人只不过一面之缘,便能成为知己,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 钟馗笑谑道“正好,军中常缺炊爨军,我届时帮你安排一下,说不定期满之时,你厨艺更是炉火纯青了。” 江悦睡梦初醒,来不及分辨这是句玩笑话,急忙道“钟元帅,不可,我想提升的不是厨艺,是实力。”钟馗笑道“看你急得。” 此时从步辇下方映射出波光粼粼的光华,宛若万道银蛇窜动,钟馗介绍道“下方就是忘川河的主干,我们横跨而过就离军队驻扎地不远了。”江悦俯望下方,一望无垠的河流惊叹道“这哪是什么河?简直就是海洋了。” 又行了半日,这时已是傍晚时分,步辇刚刚越过忘川河,这段时间里,江悦也没闲着,在旁有功参造化的钟馗指导修炼,进步神速。 下方从泱泱碧波换成了绿意森森的山峦树林,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忽然,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巨型村落,在夕阳之下,仿佛是一幅乡间秀丽山水画,让人感受到一股悠然宁静的感觉。 钟馗指着前方那座村落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村应该叫邺溪村。”江悦咂嘴道“这建筑规模如此庞大,为何不索性建造成如酆都城一样固若金汤的城邑?也利于抵御戾兽的侵袭啊!” 钟馗不住摇头,无奈道“此言差矣,不是不想建,而是建了也无用。我们根本建造不了像酆都城一样的建筑,它的城墙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坚硬石料砌成,甚至能抵御十殿阎王合力一击数次,它是何人建造,至今仍是个迷,有传说是女娲等十圣合力打造,有人说是一位神秘人建造,更有人说它是洪荒地球灵脉所孕育,总之传说纷纭,无法考究。” 他不禁长吁一口长气。江悦露出惊讶的神情,钟馗道“你不信?眼见为实,且带你去邺溪村的原址,应该就在这近侧。” 他心念一动,四朵靛蓝萤火灵兽立即停住步辇,而后朝着西北方向飞行,过不多时,果然来到一片处处残垣断壁的废墟遗迹前。 江悦俯视下方一座比邺溪村还是庞大的破败城邑,见四周残垣断壁上长满青苔和花草,知道是有一定岁月造就的。看着封尘已久的尺椽片瓦,荒废的亭台楼阁,可以想象昔日的繁华,都随着灾难和时间湮灭在历史的河流中。 钟馗道“后来,我们发现村庄比城邑的构造更利于逃生,所以后来地域界万千的城邑都改造成村庄。” 江悦思绪万千,他能感受到颠沛流离和活在恐惧中的日子,是如何的凄惨。他犹记得小时候,阿婆也总是带着他更换一处一处住所,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他仍然记忆犹新,虽然年幼,但他那时能感受到阿婆总是过得提心吊胆的。 直到搬到了花桥村,他说自己喜欢这里,阿婆听后,哄他入睡后,直到清晨才归来,但江悦也发现,这个熟悉的亲人,一夜间似乎苍老了许多许多。 能吃上一口饱饭,能有安定的居所,能睡上安稳的觉,在他看来,其实生活也不过就是这样简单而已。然后有些闲情摆弄喜好的事物,还能追逐理想。这也是他想到的所谓幸福了。 然后不管在何处,人间界也好,地域界也好,即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天界也罢,都有难言的苦衷吧。也许幸福来之不易,才让人憧憬。 钟馗道“走吧!”语气中透着一份无奈和自责。江悦回应着,同时在他的内心里也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立志要成为参天大树福荫万人的种子。 两人继续上路,钟馗特意绕道不经过邺溪村上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地域界的月亮时常是圆的,比人间界阴历八月十五的圆月还来得更大、更圆、更柔。 江悦举头望月,一边小抿香酒,好奇问道“钟元帅,地域界有没有中秋节?”钟馗想也不想就道“没有,地域界没有任何节日,其实只要心中有所牵挂,又何须制定特定的日子去纪念!” 正当江悦要再谈论下去时,钟馗忽然操纵四朵靛蓝萤火灵兽急速俯冲直下,落在一座半山腰上,他作出噤声的手势示意江悦不可发出声响。 双手一招,四朵靛蓝萤火灵兽被收入红色披风之内,步辇则落在树丛之中隐藏起来。 第100话《戾兽纠集》 此时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地域界的虫兽都似乎蛰伏了起来,两人潜踪蹑迹地行了将近半个时辰,钟馗特意放慢步伐,江悦才勉强跟上,不致掉队,最后实在支撑不住,钟馗才携着他而行。 这也使得江悦疲于奔波,消耗掉八九成阈力。终于两人来到山脚下,躲藏在一块巨石之后,周围全是茂密猗蔚的树木杂草。 江悦满心疑笃,何事让钟馗这般小心翼翼地行动时?遥见远处树林从中忽现几只碧绿荧光,他默数着“一、二……九只。”正疑惑不解。 在这漆黑的树林里,连身旁的钟馗都瞧不清,却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双肩,紧握着破厄锏和血珀刀。 就在此时,几只幽光忽然消失,在一片稍显宽敞的土地上,出现了四头体型庞大的形似野狼的怪物,在月色之下,能看清这四头戾兽之中有一只生有三目。其余体型俱都相同,尖齿利爪,背生倒刺,双尾如箭,比之墩肉还要瘦骨嶙嶙,以三目狼为首,四头狼形怪物在彼此低声嘶噑。 虽然言语不通,但给人的感觉如同在商议事情。四匹狼怪聚首了好一会,才又迅速分散。 江悦赫然发觉,它们在出入树林时,并不会与树枝叶杈相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僻静的诡异。 过来半柱香时间,钟馗才喃喃道“事有蹊跷。”江悦低声询问道“钟元帅怎么了?发生大事了?” 钟馗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这四匹怪物名唤“匿狼”实力是战主级别,大约与《真武境》修炼者实力相仿,但胜在藏匿行踪的本领极强,而那三只眼的匿狼是它们的头目,这事就变得奇怪了。” 江悦猜测道“会不会只是族群迁徙或是出来觅食?”钟馗道“以我多年来对这些戾兽的接触和了解,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就在这守候着,看它们究竟要如何。” 说着身上出现一白一黑的两种阈力光华,悄然无息地将两人周身方圆一丈的灌丛杂草尽数化成齑粉,露出光秃秃干净的一片空地来。 他直接大喇喇往地下盘膝而坐,这让江悦不免感到突兀,站在原地愣了愣,钟馗道“坐吧,我有不好的预感,放心不下,可惜没有谶咒师在,否则还能卜筮吉凶前程,我们就在这静候,它们既然在这聚首,必定还会经过此地。” 江悦应诺,也席地而坐。问道“为何方才不直接使用七冥明心觉移形换影到此处。” 钟馗道“因为对此地形不熟,加上物体在移动,使用这招容易打草惊蛇。”钟馗叫他不要说话,于是江悦开始修炼,以恢复先前赶路耗失掉的阈力。 这一待就等到黎明,江悦也正好行功完毕,空气中还有湿润泥土的气息,凉风徐徐吹来,让人为之一醒。 江悦在想“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没有动静。”正当他心生此念时,钟馗眉头一皱,肃然道“来了!”可江悦极尽目力也没见有什么东西出来。 而在远方,正有三波戾兽组成的队伍如洪水奔袭而来,大量五颜六色的树木植被被夷为平地,大地被践踏发出剧烈震动,许多原先栖息此处的鸟兽,都被迫逃离。 天空中也有三股飞行戾兽铺天盖地而来,遮天蔽日的,如乌云天气来临。一些逃离的稍微慢些的戾兽和灵兽,不是被踩踏而死,就是被残忍猎杀。天上不时落下羽毛甲片和血迹,陆地上被毁坏的树木上,叶子与血液都混合在一起。 钟馗忿恨道“这群孽畜,原来是打算袭击邺溪村,如此大胆,少说也在三四万数目。” 心中却想“如此大量的戾兽潮前来,这么大动静,没理由不惊动后土、东岳和城隍三人啊?是怎么突破军戒的?前方莫非发生了变故?”心中不由更是愁苦。 大地的震感开始传播到两人身处之所,江悦看到所有树木不时颤动,起起伏伏的。心中不由有些觳觫。 钟馗飘然而起,背后披风一扬,四朵靛蓝萤火灵兽飞了出来,钟馗道“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你们分别守住左右上下四路,千万不可让一只逃过了去,否则将引发灾难。我独守中路,兼顾四周。”四朵靛蓝萤火灵兽嘤嘤叫唤。 随即对江悦道“江悦,你立即动身去邺溪村通知当地村民疏散。还有召集村里修炼者和驻军,奋起抵抗,快去!” 突然身担重责,数十万人的生性命全系于他一人身上,心头热血上涌,正然道“好的,包在我身上。”旋即已转身离去。 原来昨夜里那四头匿狼是此次戾兽袭击的先遣队,探子兵。其实让钟馗疑虑重重的,究竟是什么戾兽竟能有如此实力和智慧能够号召指挥戾兽潮。 虽然这规模比之他经历过的还是小儿科,毕竟身处狂兽界后方,能有这等规模的数量,也实属罕见了。他不敢掉以轻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锏一剑。 他左手握锏,右手持剑,迎风卓立,红色甲胄在熹微的阳光下闪耀着赤红光芒,红色披风猎猎作响。 左手中的长锏通体炭黑有鳞片覆盖,四棱状菱角分明,长约八尺八寸,有黑麒麟若隐若现,名为震戍。 右手的长剑则通身白璧无瑕,剑刃锋利,如一泓寒泉,吹毛断发自然不在话下,长约四尺四寸,有白龙身影隐隐蟠踞,名为白帝。 四朵靛蓝萤火灵兽已开始飞至钟馗交代它们的任务。钟馗虬髯抽动,脚下一踏,身影消失在原地,人已飘然立在空中。 面对着成千上万的戾兽,仿佛是成群蜂拥而来的蜜蜂,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钟馗毫无惧色,反倒更加威仪赫赫,不动如山。 密如罗网的戾兽们忽然嗅到有人血肉食的气味,疯狂咆哮兴奋莫名,个个张开尖牙利齿,谗涎滴落。 钟馗怒目圆睁道“一群孽畜,胆敢扰乱人类安宁,我有在此叫你们有去无回。”气势陡然一涨,一黑一白两道的阈力迎着朝阳同去。 如同水波涟漪荡漾而开,这股阈力气势一到,先前如打了鸡血般癫狂躁抑的戾兽们突然像哑火的枪支,变得鸦雀无声,呆立原地。 有些实力稍弱的忽然有些畏怯的退了几步,全都低低嗷叫,先前张狂残暴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钟馗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呢喃道“怎么感觉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一时却毫无头绪。 与此同时,江悦拔足狂奔,人一遇压力,潜力便得到激发,他跨越过重重障碍,遇到稍小的树木堵路,便直接用血珀刀劈开,由于受到一大批戾兽的袭扰,附近的灵兽戾兽都先有察觉而纷纷逃散了,没有这些妖兽的阻扰,行的更是通畅。 先前是绕道而行,所以径直前进将节省大半的时间。江悦心中惴惴,心想“若在戾兽潮来临之前,不能及时通知到村民们逃离疏散,自己就真是罪责深重了。” 这般想着,阈力催动更快更疾,心想“那么多戾兽,希望钟元帅平平安安,化险为夷才好。” 戾兽们感受到钟馗的威势,个个呆若木鸡,双方交战先下手为强,占尽天机。不等戾兽们有所反应,四朵靛蓝萤火灵兽直冲戾兽群中而去,荧荧蓝色幽火大涨,骤然变成四团小山一般的火球,径直而去,所过之处,实力弱的直接自燃化成粉屑飘扬在空中,连哼都未哼一声,实力稍强的身体已经燃起后,才懂的惊恐,声嘶力竭的哀吼,可是已然回天乏术。 后头的戾兽见到领头的同伴们遭受灭顶之灾后,才恍然大悟,一只只开始吼叫逃窜。钟馗朗声道“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别让它们给逃了。” 得到指令四团靛蓝萤火灵兽速度更是迅疾无匹,横冲直撞,蓝色火焰如火烧连环船般蔓延而开,一时之间天上地下都是蓝色火海。 就在四只靛蓝萤火灵兽以所向披靡的势头歼灭戾兽时,从中央戾兽大军中飞出二十四头全身色彩斑斓鳞片,生有双翼的惊天巨蟒,各有六头分别去牵制住一团靛蓝萤火兽,但无影魔焰也是凶名赫赫,二十四条蝮翼蟒似乎也意识到火焰的厉害,心有忌惮,避而不战,胸腹忽然鼓胀如皮球,喷射出腥臭作呕的黑色毒水。顿时水火相遇,蒸发出大量毒气,许多略逊的戾兽闻后纷纷中毒倒地,天空降下了戾兽雨。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钟馗仍是眉头紧锁,心道“还是不对,就是哪里有问题?” 被蝮翼蟒阻挡住靛蓝萤火灵兽的攻势,其余戾兽得到空暇,纷纷朝钟馗扑来做奋死一搏。 钟馗仍然站立原地,有泰山崩于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神色。 他左手震戍锏隔空一扫,一道黑色阈力波激射而出,承受不住的戾兽则爆体而亡,显然要做到以此横扫千军,还是力有稍欠。 然而以钟馗的实力,真的只能做到如此地步吗?一军之元帅,百万雄师之首,人人敬仰崇拜的男子,会被数万只戾兽而挡住前路?他心中似乎有所顾忌,在等待什么的出现。是以不敢轻举妄动,以保存实力。 第101话《主谋出现》 钟馗一锏一锏的挥出,将许多弱小的戾兽翦除,弱灭强存,慢慢原本三四万之众的戾兽党羽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局面慢慢陷入僵持之中,戾兽原本是智慧极低的生物,眼见同党死亡数量如此之盛,加之血腥气味的刺激下,以为钟馗奈何不了它们,愈发疯狂起来。 如今的威慑力已经不足以让群兽惧怕了,钟馗道“看来剩下的两万余头戾兽,阈力波对它们不足以构成威胁。” 震戍锏黑光大涨,钟馗喃喃道“道技,三神怒啸!”如今他使出的正是当日韩赋与赵泠胥同样所习的功诀《九破狱》中的道技。 同样的道技,修为不同,境界不同,阈力大小不同,威力也是相形见绌。若拿韩赋与赵泠胥当日所使道技威力与钟馗此刻所使威力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绣花针对上金刚钻。 从钟馗身前忽然出现三尊黑色巨人头颅,三尊头颅神像张开硕大无朋的巨口,嘴里有黑色光束与黄色雷电萦绕其中。 钟馗的攻击并未结束,白帝剑往空中掷去,道技“哀鸿泪”。此时他在使用的正是蒋寒薇所习功诀《落幽泉》里的道技。 当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三尊头颅的嘴中射出三道黑色光波,数万柄白帝剑从端头落下,一剑又一剑,晶莹剔透的暴雨。 短短一个呼吸间,像是狂风骤雨来临,“三神怒啸”所过之处原先凶悍的戾兽都化为尘埃,“哀鸿泪”落下之处,将一只只戾兽打得千疮百孔,化成肉碎。 仅仅一个回合三四万数量的戾兽潮,只剩下一万多头残存,而这不过是因为钟馗所发道技威力在中途低削了威力和力量无法全面覆盖波及,才使得这一万多头戾兽能活下近万头,实属侥幸,非实力抗衡所致。 就在戾兽大军遭受着毁灭性的打击时,从众戾兽中出现四头通体七彩斑斓,蜿蜒的躯体上生有五张并排利齿大口,蛇状头颅喙嘴,头生红色独角,名为食火隼蛇,此兽栖息在异常灼热之地,五张利齿大口能喷出如炽热熔岩一样的液体,身体和喙嘴坚硬如五阶《界宝》武器,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话不多时,四头食火隼蛇从戾兽群中跃出,并列一排,二十张生在腹部的大口同时张开,喷射出红色液体,当这如熔浆一样的炙热的液体喷出时,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变幻起来。 二十柱红色液体攒射而出,朝钟馗而来,钟馗眉头又是一蹙,并非因为应付这波攻势感到焦头烂额,而是心中的疑虑更是愁云惨雾。心想“不对,数万之众的头领只是区区四只食火隼蛇这种小角色?不可能。” 正当他思绪萦绕心际,二十道火红熔浆般液体业已汇聚成一条熔浆蛟龙扑至钟馗面前。千钧一发之际,他应付从容,似乎并不将这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的熔岩瞧在眼里。 右手白帝剑动了,一道比朝阳晨光还要明艳的匹练越过峡谷划过长空,耀眼无边,令原本还在疯狂咆哮的戾兽们忽然收了声。 白帝带起的雪白阈力匹练仿佛是如臂使指的霹雳,将红色蛟龙一分为二。二十道汇聚而成的炙热液体蛟龙顿时失去动力,化作两道巨大奔流“嘭”的震耳巨响,流泻一地,将一片青峦碧野,茂盛葳蕤的森林花海化成一片火海,宛如人间炼狱。 钟馗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原地,倏忽间出现在左起第一只食火隼蛇身旁,此时两者身形相较之下,宛若小虾与河蚌对比。 他抬起白帝剑,径向蛇颈削去,“玎玎”发出铁磨利器的声响和火花。钟馗喃喃道“鳞甲如此坚硬,不知比之响铃猫来的如何?”被一削之下,这头食火隼蛇还是发出吃痛的怪叫声。钟馗道“试试这招如何?”语气中带有一些玩味的味道。 白帝剑上寒芒更盛,又是一削,这一回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惨叫和血液迸出。钟馗身形又三次连连闪身,人已回到原处。 登时另外三头食火隼蛇同样发出凄厉的叫声和三道如泉涌一般喷射而出的鲜血。四头食火隼蛇先后颓然失去生机,从空中坠落下地。 “砰砰”四条蛇形尸体落在先前自己喷出的炙热液体上,刹那间便被燃烧的只剩下鳞甲和喙嘴。 剩下的一万多头戾兽,现下以那二十四头蝮翼蟒为首,但见了之前的头领俱都死亡,虽心生怯意,却又不敢就此逃去。 钟馗无意再造杀孽,以增业障,对未来修炼有碍,朗声对着四团大如小山的靛蓝萤火灵兽道“小一、小二、小三、小四,都过了这许久时间了,还未摆平吗?要不要我出手?”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闻言俱都嘤嘤呖呖的叫唤着,语气似在抱不平和埋怨。钟馗笑道“那就尽快解决,再给你们半柱香时间。” 少顷,钟馗重又一副疑云笼罩心神的样子,四团靛蓝萤火灵兽在被限定时间完成后,又呢呢两句,像在抱怨钟馗不够体谅,一边无影魔焰越发势大,渐渐蓝色的火焰变得透明无色。 那边胜局已定,似乎危机已化解,可还在路途上的江悦俨然不知,还在拼命赶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途跋涉,已能眺望到“邺溪村”的村口大门。 江悦汗水湿透衣襟,口中大喘粗气。不消片刻,人已立在村门之下,他顿了顿足,来不及缓过劲,气还喘着,竭尽全力高声呐喊道“不好了……大家……快走,有大批戾……兽奔袭而来啦!”声音断断续续,却很嘹亮,远传四方。 这么一喊,果然引起 路人的注意,一名年迈老者正在悠闲散步,听到江悦的喊声,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低着嗓子道“年轻人,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后方太平,戾兽潮袭村这事都是猴年马月的旧事了,还记得上一次发生时,我还健步如飞呢!这才逃过一劫,我看你面孔挺生的,不像是本村人,这不会是恶作剧吧?” 几名村妇与村里男人也上前来,点头附和,不时指责道“少危言耸听了!”心里头均想“如今虽有小股戾兽前来滋扰,但都被村中修炼者和驻扎军人给驱逐剿灭了,什么戾兽潮袭击村子的事,这人简直是胡扯。”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江悦也情知就在安定生活下的人,不免对躲避危险和灾难的意识相对薄弱,如温水煮蛙。 要说动这样的一群人,只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江悦道“是钟馗元帅唤我过来通知你们的,他正在前方阻止戾兽大军前进,现在也不知安危与否。” 这话一出,反而适得其反,老人气岔道“小年轻,你怎么连钟馗元帅的名头都随便抬出来说。” 几名年轻男女更是碎碎念道“这也太过放肆了,钟馗元帅何等人物,日理万机,岂会与你这种小儿同行?别以为你拿着把武器就可以在这胡作非为,我们可不怕你。” 说着开始呼朋唤友,有一两名男女更是手中多出了武器,就在这当儿,村里人俱都有些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还是那位老者淡定,见形势不对,忙从旁劝说着“别冲动,别冲动。”若是别人好心当做驴肝肺,难免有些气愤,但江悦受人所托,这村里数万人的性命安危全系于他一人身上。若是没有完成嘱托,不说辜负钟馗一番信任,也令村中无辜生命惨遭厄运,这宁静的村庄化为乌有。 他沉住气,心平气和的道“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有一大批戾兽朝村子而来。”此时,又有几名村民赶来凑热闹。 经过先前数人讲述情况,那几人已知大概来龙去脉,但以讹传讹,怨言传言,实情往往被篡改的面目全非。 这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责骂江悦的行列中来。情况紧急,不能拖延下去,江悦见劝说无果,做出一件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从背后取出破厄锏,两柄武器都在手中,此举令那些本对他心生戒备之人,更是猜忌,准备动手制服他再说。 蓦然,江悦将两柄武器俱都扔在地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负于身后,明眼人一看已知他用意。不免收起方才的疑心。 江悦道“请你们相信我,听我一言,快通知村里人逃难,我愿用性命作保,若有一句谎话,事后,你们尽可将我千刀万剐,拿我来泄愤。”他一字一句义正辞严,振聋发聩,让在场众人难再质疑,立时,都低头不语,江悦则道“拿绳来,将我五花大绑了,以免你们不信我。” 还是那名老者最先反应,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经历过岁月的睿智,不是读几年书本能得来的。 老者道“我信你年轻人,快快请起。”然后敦促周围人群道“快快,通知村民,向村长禀明情况,命人敲响警钟。” 老者将江悦扶起,平冤昭雪的感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只有两字形容,舒畅。江悦险些哭了出来。 老者道“麻烦你帮忙指挥人群逃离,我要先去通知我一家老小了。”说着竟然弃了拐杖,似脱兔般的跑入到村里。 大家开始分工,挨家挨户敲门通知,江悦拾起武器,也加入到其中。不过片刻,村中警钟也“咚咚”响起,洪亮悠长。 听到警钟召集,加之各人言行相告,戾兽来袭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多数人半信半疑,家家户户都出来了人,聚集在村中晒谷场的空地上。 村长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与江悦见了面,问明详情,也是将信将疑。谷场上人头攒动谈论声不绝,大家交头接耳的嘀咕着。 村长一脸憨厚的向村民说道“村民们,这位小兄弟前来报信,说是受了钟馗元帅的重托,说有戾兽潮来袭,数量以万计,还说钟馗元帅已在北面方向抵御,叫我们撤离村子。”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谈论的更是热火朝天,江悦道“若大家不信,我可用性命担保,当务之急,还请各位尽快逃离此地。” 人群中有声音喊道“凭你一人之言,要我们村庄数万人劳师动众逃走,谈何容易?”“就是!也不知是不是别有图谋。”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猝然,从东面传来“隆隆”巨响不绝于耳,大家能明显感受到脚下传来强烈震动,犹如万马奔腾。这一变故令众人开始有些相信江悦的话,但显然,为时已晚了。 紧接着东面上空有惊飞鸟兽飞出,惊叫声连珠般而出。遽然间,天空如拉上了帷幕,黑压压的戾兽将阳光遮的密不透风,天色黯淡了下来。 村长胖乎乎的脸上顿时铁青了,许多先前排揎江悦的人此时都悔青了肠子,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江悦将破厄锏和血珀刀攥得牢牢的,心中又是自责又是害怕,他从未遇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先前虽在霸王的阵技《海棠伊梦》中体验过浩大血腥的场景,但那毕竟是梦境,当身临其境,感受完全是天差地别的。 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恐慌,开始有小孩大人的哭闹声。众人开始乱作一团,如热锅上的蚂蚁。 还是村长最先镇定下来,大声喝道“大家冷静,大家冷静。”声若洪钟,才将混乱的场面压下来。 他续道“如今逃难已来不及了,修炼者们和驻扎此地的军人们,都联合起来抵御,老弱妇孺皆听候这位年轻人吩咐逃离疏散。” 村长拍了拍江悦的肩头,郑重其事的托付道“年轻人,拜托你了,先前的事,抱歉!”自己取出一把长戈,一马当先飞到了半空中召集安排人员去抗击戾兽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江悦意识到如今不是害怕的时候,看着上千名组成抗击戾兽大军的部众们俱都视死如归,他心生敬意。江悦振作起来,高声呐喊着,开始安排村民的逃离工作。 而远在东面如洪潮般的戾兽大军中,在天空中有一条生有三头,全身花斑琳琳,膨颈尖脑,生有一对红色肉翅的大蛇,它的体型比所有戾兽大了整整一圈,三头均长有黑色獠牙,口吐蛇信子,三首六颗獠牙散发森森黑光,显然饱含剧毒。 它立于戾兽群中,宛如鹤立鸡群,十分抢眼。忽然,四面八方中响起沙哑难听如铁器刮锅底的人言“人类,束手就擒吧!我会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接着三个脑袋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叫声,这就是向邺溪村人下达了最后通牒。 第102话《传授绝学》 一阵音波如浪啸风吼般席卷而来,戾兽大军与村庄相隔的那片树林,被摧枯拉朽,一棵棵树木被连根掀拔而起。 许多奇花异草,扬飞在天空中,尘土扬起。如此一来,村庄东面再无遮挡,露出一条广阔大道。 陆地上为首的是那头三目匿狼,见到天上的三头大蛇实力如此通天彻地,不禁呜呜狼嗥,叫声十分谄媚趋奉,如摇尾哈腰的小狗讨好主人。 村民们见到如此凶威滔天的戾兽,所有的哭泣声立即都止住了,所有人被惊呆的面如死灰,目露绝望的神色。在场的修炼者们此时心中俱都坦然,明白在场无人能抵挡此戾兽一击。 唯一的希望都放在江悦所说的钟馗元帅身上。可是,迟迟不见北方有人来的踪迹。 那三首大蛇又道“从或不从?”一名身着黄色甲胄的战士一脸怒容额头爆青筋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们身为战士,宁死不屈,誓战到底!” 其声铿锵有力,令在场众人深受触动,他们都非贪生怕死之辈,齐声响应道“宁死不屈,誓战到底!宁死不屈,誓战到底!”声音排山倒海,震山撼谷。 江悦自然也在其中,三首大蛇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且还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决心。不禁怒火中烧,厉声咆哮,下达了屠戮的命令。 那些智慧极低且嗜血成性的戾兽们都开始亢奋狂躁起来,早已蠢蠢欲动的兽性终于爆发了,嚎叫声震耳欲聋。 而邺溪村这方,也不甘示弱,同样杀声高亢,以壮声势。两方声音在这片已经满目疮痍的森林山川中回音荡荡,声未停毕,戾兽与人类的战争开始了。 胖村长带领着邺溪村的修炼者与军队战士们天上地下都列成一字队形,为的是堵住戾兽的攻势来保护身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逃命。 村长和战士们当然清楚这种阵型不利于此时的战斗,但显然,敌我双方实力强弱悬殊,他们也只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能拖一时是一时。 江悦一边疏散人群安排逃亡路线,一边心急如焚的默默祈祷着钟馗的到来。匿狼带领着陆地戾兽已撕破邺溪村修炼者的防线。 天空中在一头食火隼蛇的带领下,五柱高热熔浆般的液体,也将空中的人类防线冲击得溃不成军,形势立判高下。 胖村长手举长戈奋勇杀敌,一些弱小的戾兽在他长戈之下,身首异处,数百人的黄色军队战士们俱都众志成城,手中各式武器发着黄色光华的道技。 但人力有穷时,数百道“道技”光波一出,一些强大的戾兽身体硬如金石,一记利爪扑下,道技力量便被打散。此消彼长,邺溪村方死伤者越来越多。 戾兽们有的发出火焰,有的发出毒水,有的口吐风沙,一时之间各色光芒闪现。三首大蛇在空中高兴的发出叫声。三目匿狼也同时回应。 奇怪的事,戾兽们虽在杀戮,但似乎都在避重就轻,能不杀死,绝不杀死。这当然不是因为戾兽的慈悲为怀,而是因为活人的血肉更加美味可口,对实力提升更有益处。 三首大蛇此时美滋滋的,因为在饱餐一顿这些人类后,自己向四首进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江悦看着邺溪村众修炼者们死伤惨重,于心不忍,想要留下来帮助,恨自己实力不济,又有重任需要完成,有心无力。 这群凶残的戾兽岂会轻易放过他们,一些迅捷无比的戾兽将江悦他们重重包围在中心。 这群老弱妇孺虽然都有修炼过《清心经》可实力最强者,不过与江悦相当,且还是些年老力衰者或天赋高的孩童。 哪里躲得过戾兽的追击,大家进退维谷,焦头烂额。三首大蛇见胜局已定,竟如人一般仰头大笑,开着杀鸡般的嗓音道“人类,没用的,没用的!” 胖村长见无力回天,也不愿苟活人世作那戾兽的盘中餐,嘴中食。更是激动杀敌,抱着能杀死一只赚一只的念头。 有这种想法的岂止他一人?邺溪村的修炼者们更是浴血奋战,浑不怕死。三首大蛇讥笑道“徒……”劳字未及出口,左首起第一颗蛇头被一个黑影撞去。三首大蛇如排球被扣杀而下,直撞向一座碧岑山腰。 “轰”的一声震动心肺的巨响,山腰被撞的烟尘滚滚,山上岩石纷纷滚落下山脚。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令早已绝望的邺溪村村民们又焕发出生的希望。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去保护好村民。”靛蓝萤火灵兽从四朵小火转而变为四团火球飞往村民处。 同时,在场中戾兽们都噤若寒蝉,邺溪村民们都欢天喜地的欢呼雀跃,多数人更是喜极而泣。 见到那一身火红色甲胄,迎风猎猎的披风,重压在江悦心头上的大石,才终于落下。他喃喃道“钟馗元帅,你总算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着天际上那与戾兽潮相比,宛若星斗与霄汉的对比。可在人们心目中都如百川大洋一样伟岸。 钟馗怒目圆睁的盯视着坠落在山腰上的三头大蛇,不怒自威的淡淡道“孽畜胆敢侵犯人类疆域,杀无赦。” 话音落毕,只见山腰处又是一阵落石隆隆作响,三首大蛇以风驰电掣之势回到戾兽大军的阵营中。 刚刚被钟馗一脚踢中的头颅只渗出一点血。钟馗道“噢,果然有两把刷子,懂得调虎离山之计,口吐人言,想来开了些灵智了,孽畜报上名来,留你全尸。” 三首大蛇显然十分忌惮着钟馗,迟疑着,念头一转,萌生退意。这也是它的生存方式。 这三首大蛇乃上古时期遗种,乃上古异兽九首玄蛇与七彩腾蛇的后裔,名为六首腾蛇,其族早已没落,所以乃至钟馗也鲜有听过。 它以这般东躲西藏,打闷棍的方法,也给它修炼到了三首,自恃有些实力了才敢出来,但也依旧行踪诡秘,直到近期因要修炼四首,急需大量人类血食和阈力,若是修炼者,饱含阈力更是妙哉。 于是,凭借着自己独特的能力,偷偷溜到地域界驻扎大军后方,以自身强大的实力和后方戾兽普遍较弱的情况。逐步占山为王,独霸一方。先后收复二十八头蝮翼蟒和五头食火隼蛇。 当地位稳固,羽翼渐丰后,才派遣匿狼到处挑选下手点,于是选中邺溪村。也是它造孽太深,当遇天谴,才会遇上钟馗。 见六首腾蛇迟迟未答,钟馗也懒得理会它是何种戾兽,身形闪现,已到六首螣蛇身侧。 这蛇也甚是警惕,时刻戒备着,扑打着一双红色肉翅飞向后方。口中连连叫吼,这是在呼唤其它戾兽围攻钟馗。 其它戾兽在得到命令后,猛然初醒,虽然本能感觉到眼前须髯人类的强大,可常年慑于六首螣蛇威迫之下,加之智慧太低,每一只还是如泥牛入海般向钟馗这片汪洋扑去。 钟馗震戍锏一挥,徒然变大,朝戾兽阵中一扫,稍弱的戾兽化为肉泥,稍强的也被打得晕头转向,这只是餐前小菜。 紧接着周身黑白二气阈力鼓荡,以自身为垓心,发出层层涟漪,“嗡”的一声,戾兽们被荡开。 右手白帝剑寒芒所过处,戾兽脑袋搬家,左手震戍锏配合格挡戾兽来势,下方的江悦看得如痴如醉,流露出即艳羡,又崇敬的神情,心想“这就是上层人物的绝顶战力吗?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我将来也要成为这样的人,才能帮助别人和实现自己的愿望。” 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一阵耳语,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自是正在上方战斗的钟馗,可这种感觉就像说话之人附于耳畔轻语一般清晰。 钟馗道“江悦,好好看着,此乃我的战斗技法,名为“干戚战式”相传上古时期无名氏天刑手执一斧一盾,与黄帝操戈,虽败猛志固在。我取其意,斧为戚,盾为干,一招一式中有攻有守,攻守兼备。天生阴阳,大道互转,阴阳相济,事物相生相克,相克之物若得互补,则无往不利,有增无减,矛盾相融,无天无地,无我无他,无物无极。” 江悦紧盯着上空的钟馗,极尽目力远眺,心中默记,钟馗故意放慢攻击速度,只见震戍锏主守,白帝剑主攻,两者运转自如,宛若天生一体,和谐共存。 过了一阵,钟馗道“看清楚没有?”江悦聚精会神的看着,早将一攻一守的招式烂熟于心。可懂与会,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江悦道“看清楚了。”钟馗抿嘴一笑,转而一脸严肃的看着所有戾兽,怒道“今日,你们这些孽障一只也别想走,罪魁祸首更是别想活着。” 蓦然间,天地肃静。在这林木山谷间回响起阵阵波涛海浪之声。那妄图想逃命的六首螣蛇和残余党羽,身形都忽然凝固住了。 六首螣蛇的三颗脑袋,六只水缸般大小的竖瞳,惊恐不定的回首看着钟馗。接下来,江悦耳边又响起钟馗的声音,“当干戚战式修炼有成,就可修炼我独创的技法《千心操演。》” 第103话《滔天洪水》 “千心操演?”江悦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内心差点难以压制住喜悦的心情,险些跳了起来,但想到此时全村还陷于危险中的境况,才没有如此轻佻放肆。 钟馗道“三界中使用双手武器者多如过江之鲫,更有甚者,同时使用数十种武器者皆有存在,但能做到同一时间操纵使出武技与道技者,天下间屈指可数,而我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同时使出武技和道技?”江悦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曾使出过两次武技之人,要使出一招武技或者道技是需要耗费阈力、心神、体力、技巧有些甚至要消耗灵力的,单是使出一招便有许多困难,何况是同时使出更组合变化? 他也曾异想天开,连续使用武技或道技作为组合,乃至是如钟馗所言,同一时间使用两种技法。叵耐在多方打听之下,知道这是何等困难甚至是不可能之事,最终打消了念头。 谁曾想,今日既然有人肯倾囊相授这等绝世技法,开心的快要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的微微道“谢谢钟馗元帅。” 钟馗悠悠念道“千心操演,顾名思义,便是拥有千颗心智,然而人非神祗岂能做到一念生万念之能。人间有言,福至则心灵,心灵则手巧,当心至空灵,可一念化二念,二念化四神,如此循环往复,达到百变千窍的能力。而千心操演就是指引你该如何获得那空灵妙善之境的技法了。 不等江悦回应,钟馗已道“留神领悟!”口中念念有词,武技圆烨花舞,道技玄水冥河,左手震戍锏黑光吞天噬地,右手白帝剑白芒耀彻碧落。原本涛涛水浪声越加清晰可辨。 在下方的江悦甚至能隐约看到天际上出现两源一黑一白二色流淌而来的波涛。仿佛是天河上俯冲而来的天水。 黑白天水泾渭分明,古老相传冥河即是忘川河,只是叫法不一,但此刻这黑白二色所汇流而成的浩瀚河水,渐渐积成,仿若汪洋。 这自然不是普通的水,是来自地心深处的死灵暗泉。此时,不论是天上地下数万只的戾兽都同时无助的悲鸣。 它们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原本疯狂的气焰都荡然无存,只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它们首领六首螣蛇身上。 可惜所托非主,因为此时的六首螣蛇都已经吓得肝胆俱裂,心中只顾着自己如何能逃跑活命,至于要如何救这些孱弱的手下,它想都没有想过。 它不停吼叫着,这是在唤起那些槁木死灰的党羽们奋起向钟馗反扑,好让自己找寻机会逃命。 以钟馗为中心,一阵阵黑光圆弧在荡开,宛如成了一座黑池。下方的邺溪村村民们见到战场中出现无数个钟馗那红色壮硕魁梧的身影。 他每一个身影犹如在起舞,转身、跃起、前冲、斜跨,以他这种体型,舞姿中却不失美态,华美且典雅,宛若白鹤梳翎。 这同时出现的无数道身影,乃是武技“圆烨花舞”的威力造成的残影。震戍锏一抡一抡地往戾兽身上砸去。 与此同时,天空下起了血雨,陆地上迸开出血花,那是上万只戾兽被砸死后流出的血液。 血雨纷纷,六首螣蛇虽然行动受限,可上肢三首和一双红色肉翅仍能活动自如。刀俎上的鱼尚还垂死挣扎,它这等贪生怕死的戾兽岂会束手待戕。 这一刻,终于唤醒了它身为上古异兽血统中的魔性。它三首俱都张开饕餮大口,三颈伸缩如电,一双肉翅扑打划刺犹如切刀,所过处发出“嘭嘭”音爆。 说起钟馗所修炼的功诀,是一次奇遇,乃是他在地域界一次游历中在一处上古遗迹所获得的一部无名残本功诀,而武技“圆烨花舞”是他自创,其势包含秋意落叶层层叠叠之意,落花落叶满城飘舞,落英缤纷,一招中深藏无穷无测之变化。 六首螣蛇不愧是上古遗种,其手下中最强的戾兽也不过在钟馗此招中撑下了两招,便被毙命归西了。 而它这般发了狂拼命抵挡,只见所有残影都已消失,偌大的战场中剩下一蛇一人在战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戾兽尸体堆积如山,邺溪村的所有人都在屏息注视着这场战斗,虽然每人内心中都在为钟馗安危担心,但每个人忐忑的内心中同时又信心满满,因为战场中的男子是地域界中最强者之一。 钟馗挥舞着震戍锏,白帝剑与六首螣蛇的三首和双翅彼此对攻着,武器与花斑鳞甲碰撞,擦出金属火花,六首螣蛇先前已受创的左首头颅已出现坑坑凹凹的伤痕。 一双水缸般的大眼,也变得神色颓靡,钟馗道“你倒是挺顽强的,但终难逃一死,这身鳞甲倒是很好的炼器材料,等你死后就留下作为赎罪来弥补对村民的伤害。” 可心里嘀咕着“这戾兽究竟是何方妖孽?既然如此厉害。再拖下去,估计会被它给逃了,等它元气恢复,又会让地域界带来灾难。” 心中这般想着道技和武技渐渐撤去。六首螣蛇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尾端稍稍摆动了几下,有了逃命的希望。它更是兴奋的发狂回击,口出喷射出黑色水柱。 钟馗情知这黑色液体的破坏力,白帝剑笔直从空中削落,一道如游龙瀑布的白芒将黑色液体阻挡,一些溅落而来的残余液体被靛蓝萤火灵兽的无影魔焰燃烧殆尽。 黑白阈力海缩小的只剩亩许大小,威力大减,六首螣蛇发现巨尾已能摆动,将一条如鞭一般的巨型长尾舞动地灵动非凡,江悦只看见有数千道黑影袭向钟馗。 在这万分紧急之际,钟馗也只是朗声大笑道“长虫苟延残喘而已。”话语间,六首螣蛇身体恢复动弹,内心难掩激动,兴奋的如打了鸡血一般。 这时等不及它庆贺,因为它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男子的威势在节节攀升,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后手,给它带来了死亡的威胁。 它不及多想,三首齐齐鼓足劲,三股黑色水柱朝下方邺溪村百姓所在散射喷去,红色肉翅猛力扑扇,黑色毒液立即变成松针大小的水针疾射而下。 钟馗情知不好,口中徒然大喝“小一、小二、小三、小四,保护好村民”自己双手武器连连挥舞,幻化出一头黑色麒麟兽首和一头白色龙形兽首,两头神兽张着大口吐出黑白两色光华,便将绝大部分水针毒液给挡下。 六首螣蛇奸计得逞,这一击本来打的算盘便是为了争取逃命的时间。它连忙蛇身抹油一般,忙不迭地逃命了。 身形一转,它拖着遍体鳞伤,狼狈至极的伤体,以流星赶月的速度朝后方亡命飞去。钟馗忿恨不过,詈骂道“胆小鼠辈,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岂能容你苟活。” 全身阈力气贯长虹,口中念叨着“武技永夜,武技破晓,合技“一曦之光”。”江悦等人只见天边出现一道绚烂华光,比之清晨的阳光还来耀眼。 此刻,钟馗仿佛如一道箭矢,尾部拖着长长的黑白二色混杂的余光,追风逐电般疾追六首螣蛇而去。 照理说,钟馗以这等比移形换影还要迅疾的速度追赶,理应在瞬息间便追上六首螣蛇将其斩杀才是。 这说来,还真算个异数,这六首螣蛇虽然血液中流淌着上古异兽九首玄蛇与七彩螣蛇的血统,讽刺的是虎父诞犬子,两者的凶悍实力完全没有继承到,只衍生出一项逃跑的能力和一身水火不侵的鳞甲。 但钟馗通过“千心操演”所衍生的合技,岂是沽名钓誉,也不过几个呼吸,两者相距虽间隔十几里,六首螣蛇已能感受到自己那一身媲美第六阶武器坚硬程度的鳞甲,隐隐有绽裂开来的危险。 越是高等的生物,对危险的判断越是敏锐。人类也十分相似,越是知识经验渊博之人,对未知的前景有相对准确的预判。 当死亡离它那么的近,恐惧如乌云笼罩住六首螣蛇的心神,它再也顾不得许多,再也不心存侥幸,将最后压箱底的能力,也是它最不愿意使用的能力都一并用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它三首突然分离,成三条长蛇,其尾部燃起青色磷火,速度更是如虎添翼,比光还要快上许多。 但显然钟馗的武技合技产生的速度还要在其之上。眼见两者相距不过几丈,穷途末路。 主首的蛇身已被“一曦之光”的威力逼迫得血肉模糊。六首螣蛇当机立断,居中的主首仍如离弦之箭笔直飞逃。左右二首却陡然一个急转,朝后方邺溪村村民处奔袭而去。誓要来个鱼死网破。 这招围魏救赵,钟馗自然清楚不过,心中盘算着,是否能赶得及将三条长虫一并斩杀。 但只一个念头,他便恚恨的蹙了蹙眉“哼”了一声。也是一个急拐,朝两条螣蛇追赶而去。 主首的六首螣蛇此刻心在滴血,这次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多年寒苦一朝被打回原形。 当三首分离时,也就注定它修为大减,难以复原,需重新修炼。另外两首脱离主首,也成了无皮树干,早晚是个死。 而尾部的青色磷火与江悦所习《逐霸》功诀中的嗜灵返神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逃跑的六首螣蛇主首,心中满腔怨毒,这是倾一江黄河水也清洗不尽的。 它用磨刀一般的嗓音咆哮道“人类,此仇不共戴天。”其声远远传来,令相隔百里之遥的江悦和邺溪村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须臾间,那两条分化而成的六首螣蛇,带着恶毒的怒火前来报复,以两条蛇拼着耗尽生命精力而换取的速度。 江悦及邺溪村百姓还一无所知,危险已然降临在众人身上。四只靛蓝萤火灵兽最先做出反应,只见它们四只立即催动无影魔焰,排布成一张大网。 无迹可寻的无影魔焰上下连纵,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火网,但可惜这火网并非兜天的罩子,后头疏于严防。 两条六首螣蛇不仅速度奇快,连身形也灵活无比,两蛇如水流过缝,竟能感知那令空间都能烧得扭曲的魔焰。 两蛇保持高速移动,忽然身形一折,绕到了后方,身躯与无影魔焰擦边而过,发出咝咝烧灼声。当显然肉体上的痛苦并不能令它们忘记仇恨。 四团靛蓝萤火灵兽徒劳无功,就算以它们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速度,也无法将两蛇追上,无计可施之际,不由懊恨不已,发出嘤嘤叫声。 就在众人将要遭受灭顶之灾时,钟馗如一颗彗星划过长空,直接穿透无影魔焰,毫发无损。直接奔袭到其中一条六首螣蛇旁,连给它哀叫的时间也不给予。 合技“一曦之光”的威能就将其躯体洞穿,快的连一滴鲜血也没有溢出,硕大的尸体从空中直坠而下。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头顶上方被一片阴影遮盖,在其他人的惊喊声中,才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开,所幸无人伤亡。 剩下的一只六首螣蛇,见自己的分身已死亡,悲愤交加,知道自己万难得手,与其死在他人手中不如自毙于己手。 一转身,怫然朝山脉上撞去。钟馗哪容它死得这般轻易,“一曦之光”的威力未消,枪头一转,直往其蛇尾部开膛破肚而去。 然后,人算不如天算,虽然蛇已被斩杀,还是稍迟了一步,六首螣蛇的蛇头已撞入山体之中,阵阵山石滚落,从洞口处流出水柱。 只听“嘭”一声聒耳震天的水声,蛇身尸首被水流从山体窟窿处冲刷而下,一道比庐山瀑布还要恢弘的白链从山腰处奔腾而下,如万马狂奔。 这让所有人包括钟馗在内都有些感到始料未及,毕竟连死去的六首螣蛇分身也不知自己临死时的自杀行为,竟会撞破一处连接忘川河暗流与山脉的相接处,造成巨大的破坏。 邺溪村村民看到这股噬物吞没大地的洪流,吓得面无血色,这不能腾飞的毕竟占大多数,这其中也包括江悦在内。 当他看到这等汹涌的浪潮,那比之海啸雪崩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哪里见过这等凶灾,因为有使命在身,他不再像从前那般惊慌失措,能强自镇定心神,急忙疏导村中老幼。 胖村长此时也飞了过来,背驮着,打算能救一人是一人。正当人们往高处逃命之际,一双歹毒的眼睛在伺机而动。 第104话《牛刀小试》 洪水滔滔其声震人心魄,无数林樾被冲垮,山石被冲刷滚路而下,造成另一重危机。钟馗居高临下,连续使用“千心操演”发出合技,令其身心有些疲累。 然而看着这肆虐奔袭的洪流,他不能停下,一个移形换影,他瞬间来到洪水未奔流处,震戍锏和白帝剑,黑白二色光芒大盛。 他口中默念道“道技“吞日”,道技“昶月”合技“惊世一击”。” 震戍锏上显出一头踏碎星辰的黑麒麟,白帝剑上跃出一头气吞山河的白龙。 两头神兽同时咆哮,其声竟将那汹涌的洪水逼退,相互抵消。这等场面令身处危险的江悦都忘乎所以,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内心很是憧憬。 两头神兽忽然交缠一起,渐渐化成黑白二气的光球,钟馗双手操纵,黑白光球悄然无息地朝下方地面急速降落。 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随着光球的深入,土地被无故消失,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圆形天坑。洪流找到了宣泄口,直奔深洞中流去。 虽然主流洪水朝洞中而去,但四散的支流却没有消退,严峻的事态已缓了一缓。大家有充分的时间去救人。 不等江悦松口气,只觉身后寒芒如电,直觉令其不由自主的拔出武器,转身格挡。一记利爪如骤风急雨要撕裂他身体。 江悦堪堪用破厄锏和血珀刀双双架住,才挡下这裂金碎石的一记。突如其来的力量还是将他打飞倒地,在地上连续翻滚。 有几名就近的老人和小孩想要上前将他扶起,江悦大喝道“快逃,别管我。”第二记重爪又是迎面袭来。 这回他可没如此走运,破厄锏只微微卸去了利爪的一些力道,爪尖还是将江悦胸前撕开三道口子。 紫色的衣裳破碎开,顿时猩红的鲜血汩汩涌出,紫色的衣服染成黑色。江悦强忍痛楚,用血珀刀用力一撑,就势向后跃出数米,全身鼓荡起淡红色的阈力。 这时,他才看清偷袭的是一匹两眼匿狼戾兽。这头匿狼在钟馗的屠刀之下侥幸不死,可匿狼这种戾兽天生虽然实力不强,却十分忠于头领,它见三目匿狼惨死。自己不愿苟活。 于是藏匿好身形,准备伺机杀戮,不巧江悦离它最近。这头匿狼眼见邺溪村的百姓就要脱离危险,重整旗鼓。 此时不动手,便失了先机,才突然凶性毕露,杀将出来要取江悦性命。匿狼不让江悦有喘息的机会,三条如箭矢的长尾突刺,比之弓弩所发的还要快上不止一倍。 江悦脑海中只浮现钟馗方才传授的“干戚战式”和“千心操演”。他空有心法和明师,所欠缺的是磨砺的时间,然而时间却是他眼下最缺乏的。 他只好临阵磨枪,破厄锏作守式,血珀刀采攻式。阈力催动,竟将那箭尾的攻击给一一拦下。 钟馗不愧是风华绝代,惊才绝艳之辈。他所自创的“干戚战式”由于时间仓促,江悦也仅得皮毛星屑,就将这匹介乎族众和首领级别的匿狼所发出的凌厉攻势给化解了。 两者相隔数丈之遥,江悦先发制兽,他修为低微,能拿出来对付的手段也只有阈力波和武技“问鼎天下”,前者杀伤力因人而异,后者威力虽大,自身实力所限又不能连续使用,万一失手,实力大减,只能任兽宰割。 他先初次试水,挥着血珀刀发出一道阈力波,“砰”的一身闷响,这头匿狼既不躲也不避,直挺挺地受了一记。 青灰色的毛发连断也不断一根,匿狼不敢再拖延,担心一会有高强修为之人过来援救,那先前的隐忍也就白费苦心了。 它箭尾与利爪并用,快如浮光掠影,江悦先前还能抵挡,但实力上的差距,在时间的耗持下,慢慢暴露出弱点。 祸不单行,一条足以将一间房屋冲毁的洪水支流朝他身处处奔袭而来。命悬顷刻间,江悦右手血珀刀使出《对月叹》刀法中的“穿云拿月”直取匿狼左前肢,左手破厄锏见招拆招。 江悦也是吃了不会使锏法的暗亏,这“干戚战式”乃是一种战式,并无固定招式。却又胜在能化一切招式运用于攻守之中。 匿狼箭尾逼向江悦腹中,锐爪利索地快落在其头顶。所幸江悦见机甚快,破厄锏当空一扫,此时三界三大神树之一的证道菩提树的威名彰显无遗,将这记利爪荡开。 岂知这匿狼生性狡猾,这两招攻击皆是佯攻,它猝然露出尖嘴獠牙,垂涎连连,白森森利齿交错可怖,猛地啃落而下,瞄准江悦咽喉,誓要咬个断筋碎骨,血洒黄土才能解恨。 千钧一发间,江悦孤胆徒生,铤而走险,右手血珀刀竟使一招“金樽对月”往自己头颈处一拨。也不知是他穷途末路下兵行险着,还是艺高人胆大。这稍微有个差池,不必等匿狼将他咬死,自己便先身首异处了。 话说钟馗就在高空中出手救人和指挥疏散。虽有他事处理而绊住了手脚,但他这等修为通玄之人,“七觉八念”俱已觉醒,又怎会没有留意到江悦身处陷境? 却没有打算立马出手相救的意思,只是传音道“傻孩子,路就一定要直着走吗?山挡开山绕山,水挡填砂船渡,实在不行就走些弯路,目标已经在前方!难道你就不懂得变通?物是死的,人是活的。” 话语悠悠传进江悦心坎上,他口中喃喃“物是死,人是活?”灵光一闪,一个转身,脚踏莲花步,双手如变戏法般。变成左手持着血珀刀,右手握住破厄锏,连钟馗见了,也不禁“嘿”了一声怪笑。说道“你总算明白攻守不定,变化万千的道理了。只是有些取巧,也只有你会这么使。” 左手血珀刀一得暇隙,上向一撩,匿狼虽躲的及时,还是负伤,下颚割出一道深有一寸,长约四寸有余的伤口,匿狼跃后数丈,鲜血滴滴直流。 明显只是轻伤,正当它要蓄势再图后手时,江悦也准备与它来一番硬磕,使出武技“问鼎天下”。 由于“千心操演”需当“干戚战式”臻至化境时,方才有入门一窥门径的资本,这时江悦自然不可能如此进步神速能同时使出两招,乃至合技。 他以血珀刀为引,血红的琥珀色光芒变得妖异,明灭不定。江悦轻身跳跃而起,破厄锏护住周身,一座血红色的巨鼎幻象显现。 此次的“问鼎天下”与上次以破厄锏为引发出的,在外形和色泽上都有差异。这是因为道技与武技会因功诀的不同,阈力的强弱,武器的品阶高低都会有外形规模上的不同呈现。当然也有一些绝顶人物是喜欢赤手空拳战斗的。 红色巨鼎幻象渐渐变得凝实逼真,这头匿狼也不甘示弱,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了,箭尾竖起,鬣鬃刺立,四肢一曲,也作好向上反扑的攻击姿态。 江悦当空大喝道“武技“问鼎天下”。”血珀刀带着厚重庄严的威势劈落而下。匿狼正要跃起,突然全身颤粟抽搐着,接着两眼渐渐涣散,四肢趔趔趄趄地,最后瘫软伏地。 江悦尝试过它的狡猾,以为又是使诈,心中一凛,可“问鼎天下”已蓄势待发,箭已发出,势难收回。 这般一来,即便前方是龙潭虎穴,重兵埋伏,也得上前闯上一闯,一较高低了。 江悦大喝一声,疾如陨石坠地,很少猛烈。蓦然间,血珀刀像受到了什么阻力,定住不动,自己下堕的身形也悬在半空中。 正讶异难道是匿狼使了什么特别手段?心中又怒又怕又警惕之际,一把声音在身后说道“怎么?还不舍得走?洪水都快来了,你想成忘川河龙王女婿吗?” 这时,江悦扭头一睐,原来是钟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高举过头的血珀刀正被钟馗用两指拈住,这才使得江悦身子不至坠落。 江悦不解为何钟馗何为要阻止他,疑惑道“那头匿狼还没死呢!”钟馗也不多说,一个闪身,来到了邺溪村百姓们的安身的一处山头上。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到,江悦看着刚刚身处之所已被洪水淹没,若自己没有钟馗施救,也被这涛涛洪流给吞噬,想着不禁背脊直冒冷汗。 他仰着头,正要向钟馗相询,钟馗心领神会,不等他问,便解释道“你是想问为何要阻拦你吗?”江悦知他料事如神,也不惊奇,点了点头道“是呀!” 钟馗道“一来你身处危险,二来那头孽畜已然毙命,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江悦愕然道“什么?它已经死了?我并未对它造成实质性的致命伤害啊!”钟馗道“嗯,我也明白,估计是你这把血珀刀有些诡异门道。” 说着,江悦将血珀刀捧着看了看,先前璀璨妖异的血芒俱已收敛,一阵阵暖意传达到他心扉,和从前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令他大惑不解。 钟馗道“别出神了,快帮我一起救治伤员吧!”这时胖村长和黄色甲胄军长带同村长元老和下属一同过来向钟馗致谢。 众人行了行礼,胖村长道“天佑邺溪村,若没有钟馗元帅出现,恐怕咱们都……”说着环顾四周,那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村民,见到大家虽有伤患,但都平安无事,心中一时感触良多,泪水潸潸,用衣袖拭了拭眼泪。 黄色甲胄军长同道“幸好有钟馗元帅,否则我们都难逃厄运。”说着就要下跪,身后的众战士见状,纷纷效仿。 胖村长也率同村民要叩谢钟元帅的再造之恩。连那些伤重的都纷纷起身要跪下。钟馗怎能受此大礼。 但邺溪村人上下人口万数,钟馗要用神通手段制止也来不及,惭愧道“折煞我也!”自己也双膝下跪。 霎时间,崎岖起伏的山头上,全是黑压压一片,江悦有些措手不及,哪能受得起众人一拜,同钟馗一样,向万人对跪。 钟馗朗声道“大家,快快请起,你们今日所受之厄难,我难辞其咎,老夫受你们厚爱,蒙地藏王、酆都城主,十殿阎王的信任,统御地域界万军,谁想,不知何处疏忽职守,竟让这等孽畜给溜过了阻魔墙,还纠结一群戾兽,令大家痛失家园,受那无妄之灾,今天应该下跪的人是我啊!老夫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众人闻言,皆抽抽噎噎,齐声喧腾道“钟馗元帅不可。”“快请起来,钟馗元帅!”“多亏钟馗元帅相救,才让我们从虎口下活命啊!”最后众人将不同的话语统一成一句话“钟馗元帅请起!” 钟馗道“大家不起,我与你们一同进退。”胖村长见众人僵持不下,率先站起道“既然钟馗元帅如此说,大家就不要矫情了。” 钟馗点头道“大家快快请起,别耽误了救治。”村民听了觉得有理,纷纷起身。钟馗这才站起。 江悦很受感动,就这么在旁跪着沉思,心想“若每个手握重权之人都能如钟馗如此,不卖弄权势,实实在在为了百姓,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力源于人民,那这世间也就少了许多不平不公之事了。” 见他发愣,钟馗笑道“傻孩子,你打算长跪不起,做那望夫石吗?快去帮忙。”自己开始赠送疗伤丹药给伤患者。被人点醒,江悦面红耳赤地起身一同协助赠药救治。 这次戾兽袭击中,总算有惊无险,虽有人受伤,但无人员遇难,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只是邺溪村的原址已被大水淹没,痛失家园的心情伤感之极。但只要人平安无事,青山依旧,细水长流。 当安顿好人员作息等事宜,天阳业已西沉,连绵起伏的山野上,点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一些伤重的都在休息。 在一片偌大的空地上,中央搭起了一座高有数丈的火塔,边上正围拢着许许多多的人。 经过一番生死,江悦与村民们变得十分亲密,也知道那胖村长名唤董英姿,世代生活在此,听村民说,胖村长当年原是酆都城内的日游差百夫长,后来据说身体抱恙,便请辞回到故乡。 渐渐地当上了村长,江悦还听说,胖村长原先是位貌比潘安的美男子,正可谓是人如其名。 有人暗中相告,当时酆都城内对董英姿芳心暗许,暗送秋波和明投媚好的女子多得不计其数。 后来他还是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成了亲,婚后就成了这副圆鼓鼓胖乎乎的模样了。 江悦情知背后说三道四不好,那位与他说这事的小年轻叹道“婚姻真是人生的坟茔啊!令多少俊男美女成了梦魇。” 江悦却想“或许正是因为爱情,所以才能摒弃所有外在因素,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也不会计较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所以爱情才是丰满的,幸福是圆满的”江悦更相信,胖村长董英俊所说的身体抱恙,其实是一句谎言。为的不过是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安安静静的长相厮守,避开那世间的纷扰。有一种胖,在幸福肥。 虽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他更愿相信自己的臆测,虽然他此时并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爱情。 不知不觉中,心里头似乎涌现一位自己日夜念兹在兹的女子身影。他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奢望,可心中连一位 第105话《削山建村》 江悦同时也得知,那位身着黄色甲胄的年轻军长战士,名唤黄晗,隶属宰物军,乃后土尚尊的部下。 许多人围在火塔旁,席地而坐,并不拘谨,钟馗也亦如此,全然一改先前对战时的庄严和指挥时的严肃神情,和群众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 这令从小生活在阶级分明世界的江悦刚开始会有一些不适从和拘束感,他渐渐也开始了解钟馗的性格和喜欢上这种和睦的氛围。 火塔旁搭架起了几口大铁锅,几名村中巧妇正在锅前忙活,锅上冒着药草香气,冒出腾腾烟气,令人闻了肚里直打鼓。 钟馗不知在何处弄来了几大缸米酒,供村民们享用,大家推杯换盏,吃着简单的粗食。 劫后余生,大家都十分感恩知足,虽然各有心事萦绕心头,可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着期许。 一些孩子围着钟馗,吵着嚷着要讲故事,一些年纪十分幼小的,更是爬到钟馗肩头上,不时用小手拉着钟馗的虬髯。 小孩的父母急忙过来阻止他们顽皮,少不了责骂教训。钟馗只是罢了罢手,大笑道“无妨,无妨。” 随后他真也耐心地与他们说古讲今,江悦在旁不敢打扰,竟和那群几岁大的孩子一同坐着听钟馗讲述。 也不知这些孩子究竟听懂没有,个个昂着小脑袋,呆呆出神。那些太过年幼的或在钟馗怀里或依在他腿上聆听。 江悦发现,钟馗身上散发着一种和蔼慈祥的光辉,令人倍感亲切。这不禁让他想到传说中一些有道化境的有德圣人,身上都会焕发出一种至善的辉光。 他还发现,钟馗所说的故事简单生动,且隐隐约约,在将一种美好的正面思想传达给那些孩子,明德惟馨,上行下效。 皓月冉冉上升,照在那已变成湖泊水泽的邺溪村原址。泛起千万道闪闪曳动的水波,让众人都十分感伤。 夜已深,许多人都已熟睡,村中修炼者和战士们在各处把守巡夜,以防还有突发状况,甚至是还有戾兽残存余孽来袭。 在山巅崖边上,有数个人影出现在此,有钟馗、江悦、胖村长董英姿、军长黄晗及村中几名元老。 以钟馗为首,几人都遥眺邺溪村原址,钟馗道“大自然的力量是崇高的,值得敬畏的。明日我们要一起齐心协力将村子恢复原貌。大家有何想法?” 闻言,村中几名元老和董英姿低语商榷了一会,董英姿道“十分感谢钟馗元帅帮助,我与几位村中元老商议,方法只有将那连接忘川河支流的泉涌口给堵上,然后仍在原址重建家园。” 钟馗想了想道“这虽然会耗费一些工夫,但却不是个问题。只是即使堵上了缺口,难保他日会有隐患。” 大家听了,俱都陷入思索中,村里的人自然想重回原地重建家园,对于这层隐忧的确是忽略了考虑之内。 黄晗道“我认为,可以在钟馗元帅封堵泉涌的基础上,在添加一道保障,在前山不远处有一种石料研磨成粉,和以水,可以使石材凝合稳固,我愿带同部属一共开采。” 钟馗和董英姿及村中元老几人都点了点头。江悦一直在旁听着,心中有一疑虑,可心知自己是外人,不敢从旁聒舌。 钟馗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对他道“江悦,你似乎有话要说,不妨直接点,这里可不像以前人间界有什么尊卑高低之分,尽管畅所欲言吧。”另外几人都道“是啊!江少侠,不妨直言。” 江悦见众人都鼓励他,迟疑了片刻,心里噗通噗通跳着,鼓起勇气道“以我浅见,那日钟馗元帅带我从邺溪村上空飞过时,发现邺溪村原址四面环山,却也发现沿途没有河流经过想必这里取水不甚容易吧?” 村中几人听了,都面面相觑,几名年老的元老更是有些惊讶,忙道“江少侠真是洞察过人啊!最原先的邺溪城在还未遭毁坏以前,乃是依河而建的。而现在邺溪村的选址却次之。的确村里的人都在为用水等问题苦恼。不知江少侠有何高见,请直言。” 江悦谦虚了两句,接着道“以我愚见,如今木已成舟,不如顺水推舟。我想凭钟馗元帅通天彻地的手段,既然能将泉涌缺口堵上,那么开山造地兴许也能办到。即便将水堵上,村子也亦被摧毁了。若我们在这已汇流而成的河流旁建村,水源的问题就得以解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以后咱们这里就算是有山有水了,岂不更妙?”他说得兴起,风采飞扬。 当他说完,发觉全部人都在注视着他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众人随后俱在沉思或商议。 不消片刻,邺溪村的代表以董英姿为首,忽然一起向江悦一揖到地,齐声道“江少侠真乃深谋远虑啊!佩服佩服。若能像江少侠所言造村,那真是造福一方黎民百姓,功德无量啊!” 听得别人夸奖,江悦羞涩的低着头,用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如今,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着钟馗,因为好的计划,也要有实力去实践才行。 见到大家切盼渴望的眼神,钟馗朗声笑道“这个提议非常不错,老夫当然给予全力的帮助,今日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日天明,我们先具体勘察地势,选定地址,动员全村之力一起叩石垦壤。” 随即叫众人散去,唯独唤江悦留下。这不禁让江悦惊疑不定,心想“莫非是刚刚我多舌,惹他不高兴?可是他并非是这等心胸狭窄之人啊!”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 钟馗缓缓道“江悦,今日没有让你受到惊吓吧?”江悦道“还好,不过今天看到这等规模的人与戾兽的战斗,起初真的令我有些哆嗦。不过后来想要救人的心战胜了恐惧的心。” 钟馗拍了拍他肩头,说道“没害怕就好,老夫也没想到令你提前看到这等残酷的场景。不过不得不说,这也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因为在前线,比这等规模的战斗还要大上千倍万倍的都不足为奇,所以你要习惯。” 江悦目光闪烁不定,习惯?面对这等杀戮,要他变得习惯,那得先麻痹自己的感官。他吞吞吐吐道“尽量吧?” 钟馗肃然道“老夫知道你心底善良,可是戾兽是残暴嗜血的,老夫活了上千年,见过被戾兽杀害过的人们何止成千上万,它们害了多少人无家可归,妻离子散。今日传授给你,我的毕生绝学,只希望你能担起这份重担,当以后学艺有成,扫荡诸魔,肃清戾兽,还地域界享得太平。” 江悦忽然觉得担子很重,可钟馗所说的俱又是事实无疑,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难以抉择,优柔寡断。 钟馗不由叹息道“难道你觉得那些戾兽值得怜悯吗?”江悦急忙回应“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定秉承您的嘱托,在我有生之年,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好!这样才不枉费我一番栽培你。我们可能还要再此耽搁数日,为邺溪村百姓们开拓新家园。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吧。”钟馗道。 江悦应诺,独自走开去了,留下钟馗一人在这山巅之上静思。他走了不远,转身仰视山巅之上的钟馗的身影。 在这圆月之下,清风萧索,他忽然感觉,其实钟馗也是一个寂寞的人。是否当人身处高位时,都会感到孤独?他不懂,也不渴望去懂。 虽然受了一日劳顿,江悦也无心睡眠。寻到一处平地,行功修炼。就这么渡过了平安的一夜。 启明星已出,江悦还在入定之中,钟馗前来唤他起身。同是昨晚那几人,数人乘坐靛蓝萤火灵兽驮负的步辇,在上空中勘察地形。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慢悠悠的在空中盘旋。经过一夜的汇流,洪流已成了延绵千里的河流。钟馗用合技“惊世一击”所贯穿的天坑,已变成黑蓝幽深的水潭。 数人察看了一会,钟馗道“我曾有幸得到过那位先生的指点,传授了一些风水堪舆的知识。此时地形已变,前方如腾龙攀天,我造成的天坑也像是一口黑蓝的珠子,这就成了神龙吐珠的格局,若我们能在这龙背上建村,那将是乘龙之势,将福泽后世,你们认为可好?” 邺溪村人个个大喜过望,董英姿道“我们对此一窍不通,谨遵钟馗元帅安排。只是这蜿蜒的长龙上,是一座占地百里的大山,这恐怕有些难办。” 钟馗道“毋须烦恼,我盘桓数日,留下此地帮助你们。既然我们主意已定,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行功。” 说着,他飘然至山前,手中取出震戍锏和白帝剑,黑白光芒长虹再次耀彻天际。他以白帝剑为引,使出武技“破晓”。以震戍锏为引,使出道技“吞日”。 白帝剑宛如变成一道长长的长龙匹练,钟馗一剑横削,“轰”惊走一群鸟兽,那座占地百里的山脉被横腰而截,手中神剑向上一挽,整座半截山脉飞上半空。 在步辇上的数人直看得叹为观止,膛目结舌。钟馗并未住手,紧接着,震戍锏为引的道技“吞日”所幻化的那头黑麒麟瑞兽,带着雷蛇电芒缭绕全身,直往那被抬起的山石中。 只见黑麒麟身过之处,山石皆化成了粉末碎石,一阵沙尘烟霾滚滚落下。这么大的举动,自然惊动了村民们,不过人们早已事先得到通知,只是震惊,并无慌张。 这般做法大约过去一个时辰,钟馗也累的满头大汗,江悦遥喊道“钟馗元帅,不如先休息一会吧!” 钟馗欣笑道“没事,我还应付得来,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既然被人看成是我累了!” 江悦闻言,脸上一红,只听钟馗朗声笑道“哈哈,说笑,你们在上面等我就好,再稍等一会便好。” 又过去一个时辰,原本一座青峰翠绿的巍峨山脉就在这一日内消失不见,不由让江悦拍手称奇。 往后数日里,钟馗和江悦俱在重建邺溪村。慢慢地看着荒芜的平地渐渐筑起了房屋,开始有些规模。 第四日清晨,天还未亮,钟馗和江悦已悄悄起身准备动身,江悦不解道“钟馗元帅,不与村民道别吗?” 钟馗道“我最看不得婆婆妈妈的挥泪道别的场面,那不是男子汉该面对的事情,走吧。” 二人上了步辇,风驰电掣般离开了新的邺溪村,江悦回头看着消失在眼前的邺溪村,多日的相处,他爱上了这里的村民,人心肉做,孰能无情。 江悦望着钟馗的背影,心想“或许,他就是见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才对这些事情特别抗拒。不是看不得,而是看的太多。” 第106话《阻魔墙》 别过重建的邺溪村,一路上很是平静无事,途中也经过几座村庄,有的规模比邺溪村小,有是邺溪村数倍乃至数十倍。 这数日的兼程里,江悦加倍用功,受钟馗指点,内外功夫都进步很大,可阈力的修为提升离进入第二重《玄凡境》还有很大的差距。 钟馗也常提醒他“劳逸结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炼也和读书一般,重在实践,偶有感悟,胜过埋头苦读,曾听说有人一早顿悟,白日飞升。当然,这并非要你偷懒成性。” 所以江悦偶尔也会观赏一番地域界的异域风景。他发现地域界的地貌风景与人间界的地貌风景乃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处处风景奇秀,地域界的风景胜在一个奇字,有那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的怪石和植被。有悬浮的巨石和从云端一泻千里的七彩水流,处处都是梦幻霓虹。 偶有一两只身形大如传说中鲲鹏的灵兽从他们上空飞过,遮天盖地一般。由于忘川河几乎流经地域界幅员,所有地域几乎没几处戈壁沙漠,可谓是鸟语花香,宛如天阙仙境。 江悦不禁好奇心忽起问道“钟馗元帅,这人间界,地域界都有如此美绝到不可方物的胜景,那传说中三十三天上的天界,那更不是无与伦比了?” 钟馗沉吟着,似陷入了沉思中,而后缓缓叹道“凡事莫道听途说,许多事情并非如传闻一般,你只有亲眼去看,才能客观的去分辨。等你修为上来了,就会了解许多的三界秘辛了。而你此时见过的美景,不过是这世间的一隅,比起那些传说中的秘境,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呢,好好努力吧。” 江悦自然的点了点头,可内心更生起更大的疑团,往日里,他只要一经问出,钟馗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真不懂,就斩钉截铁得说不知。数日来从来不见他回答过如此打马虎眼的回答。 既然他有难言之隐,江悦也不便继续追问下去,免得惹钟馗反感,于是住口不言。忽然眼前出现一排比之群山峻岭还要巍峨的红色城墙。 看着这整齐陡直矗立的墙面,宛如天堑。江悦朝左右望去,一眼瞧不到尽头。正当他满怀疑问时,钟馗道“只要通过这阻魔墙,再飞行一日半,我们就抵达营地了。”江悦疑惑道“阻魔墙?” 钟馗自豪道“是啊!这几乎横贯地域界东西两侧的墙,与人间界的万里长城一样,都是用于抵御敌人所用的,这是地藏王联合诸多人力物力共同建造,耗费了无数人的心血,不过其作用也是十分显效的,驻守在此地的便是后土率领的宰物军了。” 江悦颔首应着,钟馗接着道“一会我们还得从陆地上通过,因为任何物体都不得在未得允许下,擅自从阻魔墙上空越过,除非是得到我们的许可,否则是会遭受猛烈的攻击。今日需带你去见识一番,好让你认得归途的路线。” 江悦明白钟馗的良苦用心,免得自己这冒失鬼,又再无意中触犯地域界的条规律法。飞了不一会,遥见前方有两名身着黄色甲胄的两名战士,各骑着两匹通体黑色的双翼天马,正朝二人所处飞来。 当双方邻近,江悦才看清两名战士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眉清目秀,女的明眸皓齿。两人忽然下了马鞍,同时揖礼道“属下纪明,属下纪芙月见过钟馗元帅。” 钟馗道“无需多礼。”两人见江悦与钟馗同乘而来,又那么年轻,但他们向来信奉真人不露相,后生可畏的道理,并未与貌取人。皆恭恭敬敬地向江悦行了晚辈礼以表尊敬。 江悦连忙回敬,男战士纪明介绍称“两人是兄妹,是此处阻魔墙水柱界,壬位,申门的负责军长。” 钟馗问道“后土可在驻扎之地?”纪芙月道“回禀钟元帅,后土尚尊数日前接到急报,金柱界,甲位辰门有大群戾兽来袭,急报还说领头的是一头灵兽,实力强劲,十分罕见。” 钟馗疑惑道“还有这等事?”心想“在我离开这段期间,前方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得赶紧回去。” 脸上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样道“后土他能从容应付的,我们这就下去,别耽误时间。”说着率先指挥靛蓝萤火灵兽朝下方大门飞去。 这阻魔墙共建设有六百扇大门,分别以五行:金、木、水、火、土。十天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配对组合,方便管理。 下到地面,江悦才切实感受到阻魔墙的峭拔。抬头望去,只见白云缭绕,见不到尽头。大门是一扇双开的巨型木制城门。 钟馗道“此门,是采用雷纹铁木所制成,比那第五阶《界宝》武器还要坚硬稳固。”木门缓缓开启,“隆隆隆”声响,纪氏兄妹在前方带路,四人行了将近一顿饭时间,终于穿过了阻魔墙。 来到墙的另一面,立即有上万名士兵整齐列着方队夹道迎接钟馗等人,江悦何时接受过这等隆重的礼节,双脚走起路来,不由有些虚浮。 这上万人齐声喊道“恭迎钟馗元帅!”声音令人心神发聩。钟馗淡然道“众位都辛苦了,不必劳师动众,各回岗位去吧!” 众战士立刻齐声回道“是!遵命!”随后十分有次序地列队离去。江悦这时仰视着钟馗的背影,心中感慨道“这才是大将之风啊!面对万兽不惶不惧,面对万人拥戴,泰然自若,应对有方。” 钟馗转身对纪明、纪芙月道“你们也回去吧!不必相送。”两人再次揖礼道“谨遵钟馗元帅吩咐,请一路保重,这位前辈也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恭敬退去。 江悦连忙解释“等等,我并非什么前辈,也是前去投军的。”两人听到这种回答,都一脸疑惑,双眼都在重新打量着他。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灵相通,答道“前辈过谦了。”都心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投军是由钟馗元帅带来的,这不是身负惊为天人的艺业,就是与钟馗元帅或各殿阎王有什么裙带关系。” 江悦这下不论如何解释也都无用了,试想,若是一位位高权重者身边带着为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且与他颇为熟络,这要说这二人没有关系,那是绝对没人相信的。 纪氏兄妹仍是恭敬有礼地退下。江悦的目光从二人背影上移至阻魔墙上,赫然看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爪痕,及大大小小与先前墙体色泽有异的坑洼,甚至有许多暗红色的血污在墙上,也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不由令江悦有些肃然起敬。 钟馗一拂披风转身道“走吧!”两人上了步辇,继续前程,过了阻魔墙后方,江悦发现原本瑰丽壮美的锦绣山河,变得是满目疮痍,各处是斑秃一块,凹陷一块,顿时令江悦失去了赏玩的心情。 钟馗感到他心情低落,叹道“你看,这全是那些孽畜干的事,战争令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不堪重负,令地域界这世外桃源变得东零西落,可恨我没有通天手段。否则也不会,哎!”江悦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既然无赏心悦目的美景可观,江悦索性收起心神,专心修炼。途中偶有经过一些村子,朝下一看,处处都有断壁颓垣,二人心有不忍,都不愿再多看。 就这般昼夜不停地赶路,一日半后,傍晚时分,薄雾霭霭,云蒸霞蔚,烟笼山岑。过不多时,在江悦眼前朦朦胧胧的现出一座城邑要塞。此城虽比不上酆都城宏伟辽阔,可城邑建在群山之巅,耸然而立,如屹立在大殿上的王座,君临天下。 城呈六边形,在六角之上,分别屹立着六头背生蝠翼形态如牛的生物,通体灰黑,周身披着铁链钢索,每一头俱是虎虎生威,傲然而立。 城墙四壁上尖刀利刃森列,每一支都像锋芒毕露的宝剑。越是临近,渐渐听闻从城中传来喝叱之声,犹如雷霆震九霄。 令身在远处的江悦心神都为之撼动。钟馗道“看,我们终于到了,阿鼻城,我们抵御三大凶兽的前线据点,再往前就是狂兽界了。” 江悦喃喃又念叨了一遍“阿鼻城?”钟馗道“此城可是由历代前辈高人费尽心血才一点一滴慢慢建造起来的。虽然与酆都城无法比拟,却也固若金汤,难以摧毁。” 钟馗指挥着步辇缓缓斜直俯冲落下。穿过层层云雾,二人来到了阿鼻城的南门。在钟馗距离城邑将近数百里之遥时,城内将士都知他归来,如若不是,以地域界的第二城邑的警戒能力,不可能令陌生人如此轻易长驱直入到门前。 江悦仰视着阿鼻城黑森森的钢铁巨门,两边队列着数十名一身青色甲胄的战士,一名军长立刻率同众战士齐声良声喝道“恭迎钟馗元帅回营,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声音悠远传送到远方,在山谷中回响。只一息间,就听见“隆隆”的城门开启时。 钟馗向众人颔首回礼,也不二话,拉着江悦,步伐如箭也疾地朝阿鼻城内走去。一入城内,印入眼帘的是整齐划一的房屋。 所有楼宇都是统一样式,少了一份多彩多姿,匠心独运,却多了一份肃然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第107话《阿鼻城》 当钟馗与江悦踏入阿鼻城内时,在一座样式如古朴庙宇的建筑物内有两人同时喜悦的惊呼道“大哥终于回来了。” 二人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矮小,留有两撇八字胡,看其样貌给人感觉是精明干练之人。 他一身天蓝色盔甲,甲身上篆刻着精细的纹路和牛首神兽图腾,十分精美华丽。他腰间别着把长约五尺,宽有四尺的宽厚型奇异兵器,从外形上瞧去似斧似尺似锤,可武器尾端有一黑色刀柄,刀身入鞘,刀鞘上有黑色鳞甲花纹,似用兽皮制作而成。 这男子便是武晟军统帅,城隍—白律敬,他原本愁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对那名女子道“快去迎接大哥。” 女子笑靥盈盈地应和着,她一身黛色为主白色点缀的甲胄,甲身上镌刻着千万朵争奇斗妍的奇花异草图案。她长相并不美艳,眉宇间还隐隐有一股杀意的神韵在其中。这时候,她的笑容若被不熟悉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在口蜜腹剑呢。她是泰煞军的统帅,东岳—吕嫣罗。 两人一同并肩而出,如一阵清风拂柳,眨眼间,已消失在原地。江悦还伫立在南城门内左顾右盼地看着阿鼻城内的建筑景物,忽然,钟馗和蔼可掬得道“你们俩倒是有心了,还来迎接我?” 话音未毕,眼前出现东岳吕嫣罗和城隍白律敬,吕嫣罗道“大哥,一别月余,真是令我们甚是想念。” 二人都上前叙话,白律敬道“大哥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钟馗见其两人眉头深锁,郁郁寡欢的,知道二人遇上了难事。 也来不及向江悦引荐,直接对江悦道“你先在城内逛逛,一会事毕,我会来找你。记住千万不可出城。” 然后抛下江悦,对东岳吕嫣罗和城隍白律敬说道“说吧,把你们遇到的事情与我说说。” 两人打量了江悦一眼,并未在其身上感受到如何强大的气息和阈力,只在心中起了一丝疑问的念头,便被连日来的烦恼给掩盖去,也不再过问江悦的来历身份。 三人凭空消失在江悦眼前,回到了那座古朴庙宇之前。钟馗步入其内,东岳与城隍紧随其后。 钟馗忧心忡忡地道“我在归来途中遇到了一些离奇之事。心中早已发现一些端倪”于是钟馗将自己回程时是所见所闻都细细道与二人听。之后问道“是否与无尽噬界有关?” 二人俱都点了点了,吕嫣罗直视白律敬,眼神似在期盼他先出声,白律敬感到一双目光在瞧着自己,也向吕嫣罗看去,两人俱都沉默了好一阵。 见到二人都默不作声,钟馗早知他们还有事隐瞒,一时难以启齿,淡淡道“我们共事多年,亲如手足,还有何话不能明说,不必遮遮掩掩,反惹我不高兴。” 白律敬迟疑了一会,吕嫣罗直接道“大哥说的不错,的确如你猜测,在你离去这段时日里无尽噬界,又有扩散的迹象。” 钟馗道“难道地藏王所设下的阵技封印已经失去作用了吗?”吕嫣罗道“不,地藏王的封印没有失效,而是无尽噬界有增强威力的迹象。” “是吗?”宽敞的室内回响着“嘎啦嘎啦”拳头关节紧握发出的声响。站在钟馗身后的城隍白律敬和东岳吕嫣罗脸色都有些死灰。 四周陷入了好一阵死寂,钟馗才道“此时我已禀告地藏王和酆都城主,十殿阎王了,我们这边需要做的,就是缓出时间,令无尽噬界不再扩张,然后等待地藏王他们到来。” 白律敬问道“大哥,那我们得如何施为?”钟馗道“加派人手展开阵技,日夜不停的轮换,也只能如此了。” “可恐怕……”吕嫣罗满腹忧虑,随即又闭口不言。钟馗正色道“何事吞吞吐吐的?” 吕嫣罗看着城隍白律敬道“这事你对大哥说吧!”钟馗看向白律敬道“说吧!”白律敬迟疑了片刻,说道“大哥,这恐怕有些为难,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三头孽畜不知怎么的,对我们这边发起了猛烈的侵袭,如今是独木难支,十分欠缺人手。” 听闻此事,钟馗仰起头,紧闭双目,二人都不敢吱声,静侍在后。钟馗道“去将“佰影尉”召集回来吧。” 二人听了,不用面面相觑,吕嫣罗道“自从闫罡死后,那群家伙就已经人心涣散,虽然还遵大哥你的号令,可早已四分五裂,只要一聚在一起,难免就会发生矛盾冲突,大哥在时他们自然不敢违抗军命,可你也不是随时随地能盯视着他们啊!” “用人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钟馗叹道。白律敬道“大哥,我有法子,不如你重新选出一位作为“佰影尉”的首领去统御他们。” 钟馗道“你我都是修炼之人,所谓瑜亮情结,若不是打从心底心悦诚服之人,谁也不会信服谁,这点你们也是知道的。自从闫罡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令他们钦佩了,若我强行选出一人取代闫罡的位置,反倒适得其反。” 东岳和城隍二人一想觉得在理,若不是钟馗的实力和人品让人敬佩,自己也就不会言听计从。 白律敬忽道“大哥,或许将他们分散开来,到各处去支援,但是如此一来,散沙一盘,实力难免大打折扣。” 钟馗道“为今之计,也只能按你说的去办了。你们先下去,让我一个静一静想想办法吧。” 二人正要告退,忽然钟馗叫住吕嫣罗道“东岳,且慢,你刚刚也见到我带来了一位年轻人吧?” 吕嫣罗道“是的,大哥。我们还正为此人来历疑惑,大哥既然说到,我们也不妨坦诚直问了,这年轻人究竟来此所为何事?” 钟馗道“我想你们俱都感觉到,他不过是一介初入修炼的孩子,他乃是此次地藏王之位竞选者的辅助人之一,他属于秦广王派系,已完成第一轮比赛。我与他投缘,这空余时间,我便带他到军中锻炼,可当下火烧眉毛,我已无法兼顾到他的修炼,想请你代为照看,归到你的宰物军中,稍微磨砺他一番。” 吕嫣罗心想原来是个随扈,才道“这等小事,本就不需要大哥亲自安排,由小妹代劳即可,过些时日,大哥可亲自检验其修炼成果。” 白律敬“嘿”了一声,笑道“这大哥尽管放心,这地域界谁人不识大名鼎鼎,威名在外的东岳女罗刹的铁腕手段。” 吕嫣罗道“白大哥就会打趣小妹,如若不这般,我一介弱女子,何德何能统御宰物军。” 钟馗道“那就拜托你了,还有帮我将这颗丹药交给他。”一个三寸见方的玉盒缓缓飘至吕嫣罗身前。 吕嫣罗双手接过,僵硬的脸上笑道“大哥嘱托之事,小妹乐意至极。大哥出手真阔绰,赠给一位纳元境的年轻人就是一枚龙极丹。” 钟馗摆了摆手道“不过,尽我所能而已,你们先下去吧。”二人一作揖告退。 而在钟馗三人商议事情这段期间,江悦百无聊赖,于是循着那崩天裂地一般的喝叱声寻去。 四周的建筑物都中规中矩,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已无什么观赏之景。夕阳的余晖渐渐落尽,江悦走了许久,才发现,那喊声听着犹如近在咫尺,却十分遥远。 路上不时有巡察的战士,江悦发现城内的战士分别身着青色甲胄和深蓝色甲胄。这些战士面对陌生的江悦,也无上前盘查,甚至连眼睛也不斜睐一下。这倒让江悦省去许多麻烦。 江悦决定不再耽搁,开始飞奔起来。喝叱之声愈来愈震人心肺。越是靠近,江悦发现,越是费力,原来当他循声而去的路径,路面变得越来越陡,他甚至隐隐有种错觉,越是靠近声源处,无形中出现一股压迫力。 这种力量已然令他身躯乃至五脏六腑都受到强烈的挤压,他仿佛听见骨骼在“格格”作响,心脏的血液被挤压出心室,肺部的空气也是呼多吸少。 跑了一会,他脚步渐渐缓慢了下来,挺直的步姿开始有些弯曲。他脑袋开始有些胀痛,以至双目开始发眩。 他体力已到极限,双腿一软,就要跄踉踬仆倒地。忽然一只如柔荑纤细,白玉无瑕的手掌,搭住了江悦肩头。 这才让那要倒下的身体,不至于来个脸朝地。这柔滑玉手的主人正是东岳吕嫣罗,她道“哼,鲁莽的无知小儿,实力如此不济,竟也托大,跑来比武场,算你命大,让我及时寻到你。”说着又一闪身带同江悦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大厅之内,吕嫣罗将江悦平放在地面,从怀中取出一枚褐色药丸,放入江悦嘴里含住。 这药丸颇见神效,江悦忽然猛地大吸一口粗气“额”的一声,乍醒过来。他见眼前出现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女子,且这位女子正盯视着自己,不由又是羞涩又是惶惶不安。 吕嫣罗淡淡道“你就是这种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她并未恼怒,可那表情犹如盛怒之下一般,不由令江悦有些惕然,问道“是你救了我?” 吕嫣罗道“你方才险些命悬一线,那比武场,是设有阵技“赑屃坠身”加持,越靠近,会渐渐被重力斥力逼迫,以此用来修炼。你没有达到第三重《真武境》就想妄图登上去,纯属自戕。” 听闻,江悦心中呢喃道“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想要到处观摩而已。”但还是十分感谢眼前这位女子对自己出手相救。连忙起身向她一稽首。 江悦恭敬问道“请问姐姐如何称呼?”闻言,吕嫣罗又气又好笑道“什么姐姐?本尚尊东岳吕嫣罗,称呼我为东岳尚尊即可。我乃受钟馗元帅之命,前来接引你,今后你就是隶属我统御的宰物军所管了。” 江悦早听钟馗说过军队中的上下级体系,发现原来自己眼前的就是盛名在外的,号称是钟馗左膀右臂,情同手足的三军统帅之一,东岳尚尊。连忙又是再次恭敬的行礼道“小子江悦见过东岳尚尊。” “这年轻人一会胆小怕事,一会油腔滑调,也不知大哥看上他什么,竟然如此青睐有加,还赐予他一颗保命灵药龙极丹。”吕嫣罗心里想着,不禁有些费解。 她取出钟馗嘱托自己要交给江悦的药丸,递了上去道“保管好,此丹药名为龙极丹,即便是命在旦夕,也能救活,十分稀罕珍贵,是钟元帅叫我转交于你的。” 江悦郑重接过那三寸大小的玉盒子,打开一看,一颗散发暖暖宝华,丹身上有龙鳞纹路,十分精美,若如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江悦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这神情可令原本对他印象本就不佳的吕嫣罗对他更是厌恶了三分。 不同的性格、身份、背景,造就了不同的人。这就使得并非所有人都能一见如故成为朋友知己。甚至有些一个见面,便会主观的否定厌恶对方。 吕嫣罗心想“此人实力太弱,跟在我身边也没有更好的安排。且性格语气十分不讨人喜欢。大哥只说要我代为磨砺他,也没有强制说要我亲自督导。让他去到外围,或许更能锻炼他的实力。” 主意已定,吕嫣罗冷冷道“这是我的手令和柬帖,你带着,从此门出去,一路朝西面而行,不必出城门。去一处“中枢处”寻赏善司陶立的男子,将手令和信函交予他,届时自然就会明白如何做了,你也可顺便去领宰物军的服饰。” 江悦毕恭毕敬地欣喜接过,说了一些感谢,拜别的话语,退出门后,照着方才吕嫣罗指引的提示,一路朝西面飞奔。 第108话《鬼使神差》 一路上,他内心都在感谢着钟馗对其的栽培和爱护有加。想到感触处,泪水盈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昼夜更替,蓦然间一声鹰啸长鸣,阿鼻城上空张开了一顶亮如艳阳的华盖,将整座城邑照的亮如白昼。 虽入夜,可比武场那方的喝叱声并未因此而停息。奔跑了约莫一个时辰,江悦能遥遥眺望见一栋楼宇,匾额处镌刻着隶体大字“中枢处”。 只见门外有身着深蓝色甲胄的重兵把守,江悦跑到距离大门约有百米开外,左手边第一列的男子高声喊道“前方何人?如此仓惶而来?” 江悦取出令牌,放慢步伐,也高声回道“回禀这位军长大哥,我是奉东岳尚尊之命,前来寻赏善司的陶立。” 说话间,江悦已到了大门前,他双手递上令牌,这名战士接过,查看不假,才道“你是来找赏善司吗?他就在里头,请进吧。”一个欠身,让开了路道。 江悦微笑致谢,步入里头,话说这“中枢处”主管军中人员调任,施行吏部一样的司职。江悦进入楼宇内,大厅内黑灯瞎火,忽然房门被门外的侍卫给关上。 此时连唯一的光源都消失了。他内心嘀咕道“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地方啊!曾听说开红灯的是烟花巷柳之地,这不开灯的地方不是停尸间就是刑讯室。” 由此一想,内心有些瘆人。“何人来此,报上名来!”大厅内忽然有人说话,他声音听起来颇尖锐刺耳,给人感觉有些尖酸刻薄爱挑剔的人。 江悦回答道“在下江悦,乃是奉了东岳尚尊的吩咐,前来寻赏善司陶立。”“喔?是东岳尚尊让你过来的?”那人道。 “啪啪”只闻两声抚掌之声,大厅内乍然亮起了明亮的亮光,这猛然一下亮光,令江悦双眼一时不适应,呆了数秒,才缓缓睁开双眼。 见这中枢处,四周朱漆红木,陈设简单,中间放置一张数丈长的公案,上面叠着数十沓差次不齐的公文。大厅正上方横立着一块蓝色玉石,錾刻着“公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江悦拧转着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说话之人,不由大声喊道“请问你是赏善司吗?你人在哪里呢?” “哼,无礼!”陶立微有愠气。江悦也不知何时说错话得罪他了,立即闭口不言。陶立抱怨道“我不就在你跟前吗?难道你的眼睛长到脑顶上吗?” 被这么一提,江悦脸有尴尬之色,解释道“不是的。”朝四遭又瞧了一遍,没想到,眼前的一幕令他十分诧异又忍不住想笑出来。 原来陶立身材矮小,身高不过三尺三寸,为了不被别人嘲笑,他平时特意脚穿高垫子鞋,将发饰梳得有六七寸高,如一根避雷针立在脑袋上。这么一来装扮更是不伦不类。 可见他内心十分脆弱,只有正视自己缺陷之人,面对弱点,承认它,击破它,才能战胜自己,收获自信。 江悦立即躬身道“在下愚钝,一时没有看见赏善司,万请原谅。”陶立见他神情无异,知他不是故意了,颧骨肌肉抽了两抽,才道“算了,把你令牌拿来瞧瞧,东岳尚尊还有什么口信叫你传达给我吗?” “还有一封柬帖。”江悦将令牌和柬帖同时奉上。陶立双手恭敬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柬帖,一目十行的迅速看着,不多片刻,已阅读完毕,将柬帖仔细收好。将令牌递回给江悦。 心想“依照东岳尚尊的吩咐,要将这位年轻人安排在城外郭彦上君的麾下即可。但今天听闻钟元帅带了一位年轻人回来,想必就是他了。那为什么东岳尚尊不将他留在身边指导,而是推给郭彦上君呢?在外围可是挺危险的,这可让我难办了。”陶立久经官场,老谋深算,最善揣摩上级心意,一边是钟馗元帅,一边是东岳尚尊。 转念又想“别理了,假装不知情,反正这家伙有什么闪失,钟馗元帅怪罪下来,也是先找东岳尚尊,我只是依言行事。但是钟馗元帅与东岳尚尊情同手足,最后自己不免还是会迁怒,如何是好?别弄个两边不讨好。” 他不由苦恼起来,他左思右想,牙关错的“格格”响,忽然灵机一动。猛然抬头,暗叫一声“有啦!” 此计一生,心中豁然明朗。陶立手上一招,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件青色甲胄,他单手捧着交于江悦,然后问道“原本还有给你一杆长戈,瞧你背着一锏一刀的,想必也不需要了吧?” 江悦双手接过青色甲胄,发现这甲胄入手轻便,不似金石所制。至于武器,江悦自然知道这长戈不过是制式武器,也就相当《珍宝》阶别的武器,要了也是无用。答道“武器是可以不用了。” 陶立回到公案前,跳跃上红木椅子上,动作灵便,取出笔墨纸砚。江悦只见他挥洒泼墨,不一会儿,便将一封柬帖写完。又跳下椅子,走下来交给江悦。 嘱咐道“你出了门,我会安排人员送你出城,此行你去浜坡森林寻一位郭彦上君,信中我已交代原委,他自然会安排你的修炼,去吧!” 江悦恭敬谢过,慢慢退去,陶立忽然喝住他道“且慢,你去将这身甲胄换上吧。方便通行。” “好的。”江悦也不脱下衣服,直接将甲胄套上,当穿戴完毕,才发现自己这身装束和别人的似乎有些不同。 心下不免有些疑问,又不便当面开口询问,踌躇着,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衣衫。陶立命他此时穿上,自然有一套说辞,便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甲胄与别人不同?别少见多怪,刚刚入营的新兵都是穿这套装扮的。” 这种解释勉强打消江悦心头的疑云,然而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内心怏怏,但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只好退去。 一出“中枢处”果真有人上来接应他,这人也是一身青色甲胄,只是别人的装束包裹的严严实实很是威武潇洒,自己这一身装束却差了许多。 他心中只好安慰道“在人间界,新兵也是有自己一套装束用于区别老兵和新兵,这并没有什么!”想归想,心已生芥蒂。 这名战士冷冷道“跟我来。”江悦彬彬有礼道“请问大哥,我们这是前往何处?能否告知?” 这名战士依旧默然的声音道“少废话,跟上便是。”见对方冷言冷语,江悦也只好诺诺称是。 青色甲胄士兵早已备好两匹风骓灵兽,二话不说,跃上兽背,一扯缰绳,只感到“咻”的一阵疾风,身影已成一点星芒。 “喂,等等!”江悦立即翻身上风骓,快马加鞭追赶那名士兵。前方这名士兵轻扭过头瞥了一眼远在身后的江悦,讥笑道“哼,不知好歹的东西,以为有钟馗元帅当靠山就自以为是吗?非给你个下马威,平时最看不得别人走后门了。”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了半个时辰,终于青色甲胄战士拉紧缰绳停了下来。江悦在风骓背上颠簸,虽然并非自己奔跑,但一直要对别人紧追不舍,也挺耗心神的,见人停下了,不禁长吁了一口粗气,如释重负。 见前方有数座黑色山包一样的东西排列在一起,越往前,江悦瞧清,原来黑色山包上竟然站满了青色和深蓝色甲胄的战士。 此时,江悦业已赶到,他正满心疑惑,准备开口询问。那名带领他的战士则道“你到那边排队,一会上到左数第三只的飞鲸灵兽上,自然就可去达目的地,我这就走啦,告辞。” 不等江悦问清疑虑,那人已掉转兽首,往来路疾去。江悦喊也喊不住,不禁怒然道“这人怎么这样?分别是在刁难于我。” 他下了兽背,依照指示,走向左手第三列队伍,只见长长的队伍中,全清一色青色甲胄的士兵,其中有男有女,各人所持武器大多都是制式长戈。 像他这样一人独占两柄武器的,且还没达到第二重“玄凡境”将武器收纳在手臂中的,显得有些招摇过市,自然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江悦不时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令人很不自在。他悄悄用余光扫视了一遍四周,发现不少人俱在交投接耳议论着,不时还有眼角余光朝他这看来。 他忍耐不住,向排在他前头的一位方脸粗眉的男战士道“大哥,向你请教一事,请如实相告。”前方那人默然道“什么事说吧!” 江悦道“为何众人用这般猜忌贪婪的目光看我呢?”那人道“咦,难道你不清楚?”一来,你不将武器收纳入体,他们便猜测你仍未达到《玄凡境》。二来,若你是负笈投军,又不将武器藏好,那便是出来炫耀的,都不是好事。且看你这两柄武器并非凡品,岂不让人眼红,军中虽有严令和极刑乃至人性道德禁止同僚自相残杀掠夺武器,但出来投军,皆是为了家人家园,谁不愿保命归家?所以大家都巴不得你早点被戾兽杀了,好将你的武器据为己有。” 江悦一听恍然大悟,双手不由摸了摸破厄锏和血珀刀,内心惴惴不安。那人又道“嘿,可不要怪我危言耸听,并非恫吓你,因为我也有这种心思。”那人说着坏笑几声。 闻言,江悦讪笑陪着,觉得这人性格古怪,但也不失为一位真小人,这可比伪君子要好,便问道“未请教大哥尊称?” 那人一拱手道“本人名讳上郝下说,郝说是也。什么都好说,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 “鄙人江悦,初来乍到,多有失礼,请见谅,不知我们这是要乘坐什么出城?”江悦笑容蔼蔼得道。 郝说道“这飞鲸灵兽,是军队专门用于输送兵员到各处战场的飞行灵兽。不知你这是投到哪位掌师的麾下呢?” 江悦点着头,然后小声说道“原来如此,我此行是投到郭彦上君麾下。”说着表情有些自豪,但他知需低调行事,便收敛笑脸。 “江兄弟,行啊!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就能到上君身边行军。想当年,我一个人在沙场上快意斩杀戾兽,来去自如,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话说回来,江兄弟能在郭上君身边做事,当真前途无量,前途无量。以后荣升高位了,可得提携提携兄弟啊!”郝说一边道,一边用手肘蹭了蹭江悦。 第109话《霉运连连》 江悦只是讪笑一声,心想“这人真是一位能将牛皮吹成鼓的才人啊!”他表面说着些圆场的话,毕竟其心知,自己不过是来此磨砺修为,并不长期在此谋求功名利禄,建功立业。 二人边说边走,渐渐长龙般的队伍也轮到他们二人登上飞鲸灵兽。一旁的疏导战士喊道“按着顺序来,别争别抢,”江悦望着如山包大小的灵兽,不禁望洋兴叹,这该如何上去? 郝说率先上前,对他道“江兄弟,我先走一步,回头见”说着腾飞而起。江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生羡慕。 疏导的战士见江悦踌躇不前,忙道“不会飞身的,去那边攀梯上去,快!别浪费大家时间。” 望着蜿伸而上的绳梯,江悦只好慢慢依索而上。一些如郝说,修为达到《玄凡境》的直接腾飞而起,直达飞鲸灵兽背上。一些如江悦一样甚至比江悦修为弱的,只能如江悦一般,攀爬那长长的绳梯。 等了一会,江悦汗流浃背的上到鲸背上,郝说一把将他拉上了飞鲸灵兽背上,江悦发现,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流露着诧异和觊觎的神色。 郝说将他拉到一旁角落,细语喃喃道“江兄弟,原来你并非故意在人前卖弄武器,先前对你还是有些偏见的,看来我错了。但你将实力暴露于人前,你瞧那些人的模样!” 江悦相顾一笑“看出来了,原先还有些顾虑的人,现下见我不过《纳元境》的实力,人人都视我的武器如囊中之物,其中是不是也包括你啊?”他对郝说道。 “嘿嘿,瞧你说的。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对吧?谁叫你小兵戴高帽,没那么大的头,戴那么大的帽。”郝说笑道。 江悦俨然道“放心,我可还有许多事未了,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且看谁活的长吧!” 郝说道“好样,江兄弟,我越瞧你,忒觉得顺眼,区区《纳元境》,也敢放下这等豪语,好胆,好气魄。我似乎有点不希望你这么早送命了。但戾兽的凶残和实力可是毋庸小觑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说着,拍了拍江悦肩头。 江悦心想“我岂会不知!”郝说与他谈完,席地盘腿坐下。江悦怔怔出神好一阵,在想“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了,前要抵御戾兽,后要提防自己人暗算,似乎在何处都得防备别人,地域界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和睦。” 郝说见他伫立着一动不动,忙喊道“江兄弟,快坐下,这飞鲸灵兽马上就要飞起来了,这天风对我们这等实力的人,还是具有十分大的威胁的。” 不等江悦坐下,飞鲸灵兽长啸一声“哞”黑色巨体平稳上升。尾鳍像蒲扇一般连拍动数下。 大如山包的身躯,已离开阿鼻城数里之遥。它越飞越高,速度猛然攀升。这时江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已来不及,身形不稳,有数名一直注视着他的战士,心情复杂,有幸灾乐祸,有同情遭遇,有惋惜的。 但都心想“这傻小子,不知天风的厉害,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一会被天风不知刮到何处,被戾兽分尸吃了。” 江悦身已飞起,千钧一发之际,郝说一把拉着他胳膊,将他拽下。江悦伏在飞鲸灵兽如砂石粗细的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旁观的人不禁惊呼出“好险”等话语。江悦定了定神,缓缓坐起,对郝说真挚的道“多亏你救了我。” 郝说道“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年轻人别说过头话,逞什么英勇,看,遭报应了吧?” 江悦干笑道“说的是,不过你这人也是口是心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 郝说坏笑道“我只是可惜了两把好武器就这么眼睁睁的从我眼前失去。”江悦陪笑着,感觉这郝说像在戏耍人家的感觉,也不知他哪句真,哪句假? 二人说了一阵话,都感觉有些疲倦,便都各自修炼吸收阈力了。飞鲸灵兽原本是几头排成一字型而飞,到离了阿鼻城约莫有数千里时,数头飞鲸灵兽才分散四面八方而去。 这夜间赶路,不时有戾兽滋扰,妄图将这群还算雏鸟时期的战士们灭杀。飞鲸灵兽在面对这些戾兽是,也往往展现出它的强大,口中发出音啸声波,单凭肉眼都能看出其威力,见这声波化为有形有质的冲击波,席卷向袭扰而来的戾兽。 实力稍弱的戾兽,直接毙命或晕厥坠落。实力强些的也都吓的落荒而逃。对此,江悦也提出了假设,若来的戾兽都是飞鲸灵兽所敌不过的,那该如何是好? 郝说这时指了指一直站立在飞鲸灵兽最前端的两人,他们分别是一男一女,身着青色长袍,面对天风,身体由始至终都像是嵌入首饰中的宝石,牢牢不动。 以郝说的原话 “这两位就是护送咱们的军中高人,若连他们都敌不过的戾兽,咱们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江悦不由望向那两人,见他们视线一直凝视前方,如磐石不动。江悦自然同样与许多一样,暗暗猜测二者的实力。 他却忘了,这军中实力最强者,曾在他面前施展过手段。若他说出,除非听者不信,否则都是让人羡煞眼红的事。 话说为何在这飞鲸灵兽背上,会有天风袭来,而在那由靛蓝萤火灵兽拉驾,速度比之快上数十倍的步辇上时,江悦却宛如无事? 这自是归结于钟馗步辇的神妙。这步辇是一件异宝,名为赤枭火銮,相传是人间界五帝之一的帝喾所有,乃是钟馗与无名残本功诀同时获得的。 天色由黑转明,夜里偶有零星偷袭,都有惊无险,太平无事。修炼了一夜,江悦精神充沛。 他伸了伸懒腰,心中嘀咕着“这还要飞行多久才到达目的地?”说曹操,曹操到。这时,一直站在飞鲸灵兽前端的两人,其中一人轻轻说道“前方不远就是郭彦上君驻守之地,要在此任命服役的,需提前准备了。” 他声音虽轻,然而不受天风影响,声音清晰。郝说听闻,从修炼中起来。对江悦道“江兄弟,你就快到了,咱们一别,不知何时有缘相见,或许就是永别了。” 江悦听他话语,突转伤感,忙道“能好好说话不?竟说晦气话,咱们都得活着回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郝说咧嘴一笑道“嘿,说的对,我所属阵营离你不愿,或许有机会相见。大家都保重,你可别那么轻易死了,我可惜这两样宝贝。”说话间,飞鲸灵兽开始减慢速度,缓缓降落。 江悦笑道“你也是!”脱离了猛烈的天风,不少人都站起身子。江悦遥望到远处有一整片密密麻麻的营帐,皆围绕着一座山脉而扎。 给江悦第一眼感觉,还以为来到了山城古寨中。飞鲸灵兽降落之一片山林空地中,先前说话之人又道“下去吧!” 不少实力强的战士纷纷从高有数十丈的飞鲸灵兽背上一跃而下,江悦走到边缘,往下一瞧,把原本也打算要跳落下的心情当头浇了瓢冷水。 心知凭自己的实力,这般跳下去绝难安然无恙。向郝说抱拳道“后会有期。”郝说也拱手回敬“江兄弟保重。” 往绳梯那方走去,沿梯爬落,这不时惹来众人的笑话。有人道“以这实力竟也到上君麾下,简直是笑话。” 江悦被说道面红耳赤,又不好反唇相讥,快速爬下绳梯,当下到地面别人早已井然有序地排列好队伍,整装待发。 江悦见状,仓促跑来,列在队伍最末。一名中年督夫前来喝道“慢吞吞的小子,凭你实力为何分派在此?”江悦低着头,目光斜瞟。 这名督夫气势汹汹道“鬼鬼祟祟,说的正是你。”说着上前将江悦从队伍中楸出,众人虽觉好笑,但慑于军中纪律,都忍住不敢发笑。 江悦羞愧的无地自容,于是想悄悄地将原因说与这名督夫听,伸头到督夫耳畔,想附耳说之。 此举惹得这位督夫不喜,退了一步,狠狠道“你是有断袖之好吗?”江悦慌手慌脚连连摆手道“不,没有的事,只是我到此处是个秘密,不可声张。” 督夫怒目圆睁的道“我们这里做事光明正大,何事不可对人言,不必遮遮掩掩,说吧!” 闻言,江悦目光左顾右眄,踌躇着。轻声细语说着,仿佛是一阵春雨,绵细无声。这名督夫也是火爆脾气,喝道“你该回到酆都城干那女红针黹的活计。” 有一两名战士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督夫凛然回过身道“你们这些新兵,毫无纪律,成何体统,回到营里再治你们。” 逐又向江悦道“还不快说。”江悦深吸一口气,心想“本不想张扬的,是你让我说的,别怕了。” 自傲道“我乃奉钟馗元帅之命,归属于东岳尚尊帐下,如今被派遣道郭彦上君麾下,服役磨砺。我身上有东岳尚尊及中枢处赏善司陶立的令牌和柬帖。”一口气把话说完,他如释重负。 原想会引来一片哗然,忽然,队伍中再有数人笑出声来,督夫怒叱道“肃静,肃静!”有几人立即止住笑声。 “哈哈”却仍有一人不知好歹,笑声未止,反倒变本加利。督夫怫然道“给我出来,这事就有那么可笑吗?” 这人道“当然了,连日来都活在死亡的威胁中,让人心弦紧绷,不想今日竟然有人会说这等弥天大谎,何不令人啼笑皆非?我还说地藏王是我师傅呢!你们信不信?” “放肆!一会回城与你们几个清算旧账”督夫怒道。这名督夫听了江悦的话,并非全然不信,将信将疑得思虑了一阵。 语气由怒转淡道“拿出你的令牌和柬帖!”“在我身上。”江悦自鸣得意地从身上找寻令牌和柬帖。 这越找,神情越变得古怪,竟由喜转焦虑,再变得惊惶。“怎么不见了?”他双手在周身摸了个遍,可全身上下都找透了,始终不见踪影。 这名督夫再也忍耐不住,不给他时间,怒气冲冲道“胡闹够了?现在我不管你凭什么而来,所为何事,先给我回到队列中。”说着,手指指示江悦归队。 江悦垂头丧气地应道“是。”心神意丧地慢步踱步回去,回想着那令牌和柬帖为何平白无故丢失。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哪里知道,就在飞鲸灵兽背上时,他不慎被天风吹起时,那三样物件就随风而去了。 当所有人列好队,这名督夫自我介绍道。“本督夫,名叫郑栎,是此次负责训练你们的教头。” 而后命众人逐一报上名讳。之后,郑栎用手指点了点之前违反纪律的数人,这其中自然有江悦。他恶狠狠的放话道“你们几个兔崽子,走着瞧,一会回营有你们好受。” 江悦根本无心思在意,哭丧着脸。郑栎高声喊道“整理好军容,往大本营进发!”众战士齐声朗朗道“遵命!”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整整齐齐地朝营地而去。这些人虽说是新兵,可也在阿鼻城内训练有些时日,有些更是身怀艺业前来投效,保卫家园。也只有江悦在误打误撞下,提前来到前线参战。 第110话《一波三折》 大本营离降落地本不遥远,不一会工夫,江悦一队人在郑栎督夫的带领下,来到了郭彦上君的大本营中。 这时众人才看的仔细,各个营帐围绕着山脉驻扎。那座山脉正中央有一处方形洞窟,边缘光滑,似人工开凿而出。 其上有一圈一圈绕着山体修筑的栈道,旁边是一些天然岩岫,几淙清泉从高山上飞漱而下,落在一潭碧波粼粼的湖泊中。 湖面上偶有几根浮木漂竹,被清风一吹,加之飞泉激荡,木竹相击,发出“咚咚”声响。飞泉激起的浪淘声,两者相交呼应,宛若鼓罄合奏,悦耳动听。 山上,湖边满是绿茵茵,红艳艳,金灿灿,黄橙橙的奇花异草,香瓜美果。不时有几只飞鸟般的灵兽,形似猴子的灵兽在山涧,树梢上嬉闹,发出欢快的嘶叫。 看着这等美景,让江悦原先怅恨的神情舒缓了少许。可这仿佛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却有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营帐在此驻扎,有些大煞风景。 这时,郑栎见众人心驰神往地看着这等风景,喝道“看够了吗?够了就赶紧给我去操练,刚刚被我点名的几人,给我留下。” 心里头道“不给你们点苦头和厉害瞧瞧,以后还不横着走了?”其他人立刻开始围着山道奔跑。 这种锻炼是严明禁止使用阈力等手段的,目的是要将盛装阈力的容器,也就是人的身体练就的更为强大。 剩下的人包括江悦在内,一共六人,先前那名笑的肆意灿烂的男子,名叫雷迪,他问道“郑督夫,你要咱们干嘛?” 郑栎指了指另外一座斜陡的山峰,说道“上下攀爬二十回。”六人将头仰得老高,才看到山顶。 雷迪脱口道“不会吧!”人人面有难色,心中悔的肠子都青了。江悦本就沮丧的心情更是由谷底再次跌落到深渊。 雷迪道“你这是因公徇私,我不会就范的。”被他这么一说,其中两人分别名为晏有道,庄画,内心也蠢蠢欲动,也要反对。 倏忽间,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什么事,雷迪已仰面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郑栎的右脚踏在其胸口上。 以高屋建瓴的姿态,对躺在地上呻吟的雷迪道“这里是军队,军令如山,哪容得你横。你服也得做,不服也得做。你以为参军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起来!”郑栎松开脚,呵斥道。这突如其来的下马威,令江悦这六人再也不敢吱声,纷纷照做。 两位名叫车咏及周勇明的,正要脱下身上负重之物和行李。郑栎一个怒视的眼神盯视着他。冷厉道“全都整装上阵,若有偷懒,哼。” 他最后一句似笑非笑,就像在在说,我有许多方法整治你们。这下可哭了江悦,他背着的两柄武器,少说也有三四十斤重,其余五人修为都比他高,已能将武器收纳入体。 在训练前,五人都不约而同朝江悦露出忿恨的眼神。嚷嚷道“害人精,倒霉鬼。连累他人。” 人总是习惯将自身的过错归结于别人,而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做着错事。六人来到山脚下,才发现这山有多险峻,有多么笔直。 那五人撇下恚恨的眼神,寻着干燥的山径攀岩而上。江悦此时也没有心情理会别人对自己的怨恨。 如今他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原本的事实,在一番波折后成了谎言,可现下要回到阿鼻城显然难如登天。 左思右想,先完成这次训练后,再逮个机会,请求郑栎督夫,烦请他帮忙转告。 主意已定,也不再磨蹭,将破厄锏和血珀刀系好,也寻到一条山径攀登而上。这座山,似乎是常年用于训练,一些山体被磨地平滑,草木不生,山石也不割手,而另一处却长满湿滑的青苔。 攀岩最是考验毅力,耐力,力量及身体协调性,江悦前两项有具备,唯独欠缺了后两项。 论修为,江悦在这六人中排行最末,且还是负重而上,更添了许多艰险。他爬至山腰以上,额头上汗水涔涔留下,滑进眼里,刺辣辣的,却腾不出手拭去。 他一只脚踩在山缝中,喘着粗气,山风徐徐,不一会儿,将汗水风干了。他不禁好奇回身往下瞧去。 见人小如蚁芥,下方湖泊成了如其巴掌大小,别有一番风趣,童心忽起,更是壮起胆来,攀爬时不再畏手畏脚地,不由又快了许多。 登上山顶的路被开发出数多条,可山势是尖凸而起的,如河流万径,最终是汇聚成一条。 不知怎么的,江悦感觉头顶上不时落下许多砂石,有时更是落下鸡蛋大小的石块。这若落在他脑袋,那是会头破血流的。 他仰头一瞧,竟是有两名已上到山上之人不时投下这些山石在戏弄于他。江悦不由怒火中烧,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害人性命吗?就不怕军中规定了?” 被他这么一说,果然有震慑的效果,那雷迪与晏有道有些惧怕,都闷哼了一声。悻悻然朝另一面下山。 江悦在将要爬上临近峰顶时,忽然被一阴影笼罩,抬头一瞧,却是周勇明正占据他上方的路径。江悦只好朝左边爬出,不与他人做意气之争。 这周勇明就是为了宣泄满腔不满,又故意往左方爬去,又将江悦去路堵住。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江悦要超越他,一直拼命往上爬,周勇明执意不让他通过。 这可让江悦心中恼火,慑于军中条规,又不可与人起争执。他停留片刻,突然心生一计,将破厄锏取出。 左手持锏柄,奋力朝山体戳去,悄无声息地没入山石之中。左臂虬筋隆起,引体向上,身子向上直送出数米。 顺势将破厄锏取出,如此循环往复,不一会儿竟超过了周勇明。其余五人见状,都惊疑了一声。心想“这不是犯规了吗?” 车咏第一不服气,提出异议,从山颈处往下大喊“郑督夫,这江悦在用武器取巧,严重违反规则,你得将他处罚,否则我们不服。” 山上发生的一切,均落入郑栎眼里,他抿嘴讥诮心想“一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家伙。这江悦倒是有些急智。”对上方六人喊道“只要不使用阈力,都在允许范围。” 那五人闻言,有些愕然,哼了一声,也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这五人虽有些本领,只是五人用的只是军中制式长戈,效仿江悦登上之法,雷迪最聒舌,身手也最敏捷,脑筋也转的最快,率先取出长戈。 “嘭”火星四溅,这珍宝阶别的长戈,被山体反弹,使得雷迪的手都震的发麻生痛,其余四人也同样如此。 所幸在滑落一段距离时,长戈卡在了山体缝隙中,不致往下坠落。五人忿忿不平,心想“那臭小子还真是运气好,身上带的一柄毫不起眼的木锏竟有穿山破石的神妙。”令他们又羡又恨。 郑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笑道“这周围的山体俱是媲美珍宝阶别武器的磷驳石,岂会那么容易被你们贯穿,不过话说回来,姓江那小子的两柄武器似乎有些门道,不像只是来路不明的高阶别武器。那柄木锏倒没什么特别,倒是那柄血色琥珀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心中对江悦的身份又再次有了疑惑。 使用这等借力接力的方法攀岩,江悦登山的速度立刻快了许多。然而人力有穷时,一边还要防范那五人的刁难撒泼,令江悦劳神费力。 就这么从早晨一直操练到日见昏黄,六人都十分精疲力竭了,那五人在爬到第十回时,也渐渐无心无力再作那意气之争。 疲劳令各人只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了,他们六人中最先完成操练的,竟然是雷迪,随后依次是周勇明、庄画、晏有道、车咏。 当然,江悦是最后一名,若非仗着武器之利,或许爬到明天早晨也未必能完成。六人都四肢麻木,身体瘫软无力的躺在山脚下。 这时,郑栎慢条斯理的剔着牙,悠哉地踱步而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草地上的六人。讥笑道“膳点已过,明日请早。”然后笑声畅快肆虐,准备扬长而去。 其余五人早累的毫无食欲,对这戏弄倒是一点也不在乎,都疲倦的说不出话来。正当郑栎要转身离开,左脚脚踝被牢牢抓住。 他朝下斜睨,正见这只手是来自如游鱼离水,萎靡不振的江悦,郑栎嘲笑道“哦?原来你还有食欲,可惜晚了,你倒可以去膳堂内看看有无残羹剩饭拌着菜汁吃。” 江悦口唇发白有气无力地道“郑督夫,劳烦你向郭彦上君通传一声,我句句实话,没有欺骗你!” 他趴在草地上苦苦哀求着,郑栎这时才将血珀刀瞧了个仔细,在橙黄色的夕阳余晖下,刀身泛着鬼魅的血色光芒,仿佛是血液在刀内缓缓流动。 郑栎忽然灵光一闪,登时回想起来,拍了下脑门暗叫道“啊!我怎么如此糊涂,这不是恶名远播的血珀刀吗?据说不是落在秦广王手中吗?怎会辗转到这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中?莫非他所言非虚?” 重重疑问下,郑栎再次打量着虚弱的江悦,这时看着江悦手上紧握着的破厄锏,看那锏身纹路更是为之一窒,震惊着喃喃自语道“依照古籍上若记载描述,这锏莫非是用证道菩提树所制成?不可能,如此稀世宝物怎么会在他手上?但这确实是证道菩提树,只是纹路略淡而已。” 这两样武器带给他的感受无疑是震撼的。虽然这两件武器对于上位者而言微不足道,对于他们这些实力难以精进的修炼者而言,能获得一件好的武器,对实力的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不禁连他身为执掌百人战士的督夫,内心都起了贪念。忽然,他内心挣扎,晃了晃脑袋。心想“不,不能有这种想法!实在可耻,令人羞愧。”他正了正心神,重又露出一脸淡然。 经过一番思考,善恶的争斗,他对江悦的身份开始生疑,甚至乎有些笃信江悦的话。江悦又再次恳求道“郑督夫,请你相信我!” 郑栎内心早已动摇,犹豫了一会才道“放开手吧,替你传达就是,至于郭上君信与不信,那就不说我说的算了。” 闻言,江悦喜极而泣,连连称谢,两人分别后,江悦缓缓坐起,开始运用《逐霸》功诀调息恢复。 其余五人听二人对话,对江悦十分不屑,心想“这小子真是贼心不死啊!郑督夫也真蠢,三言两语就被欺骗了,一会等着看笑话,这回可得忍住不笑了,哎呦,累惨我了。” 第111话《夜袭》 郑栎朝着那方形洞门山脉而去,一路疾驰,只半炷香,便来到洞门前。他稍稍整理了衣冠,对门前的侍卫敬礼道“胡掌师,属下督夫郑栎,有事求见郭上君,劳烦通禀一声。” 这名胡掌师笑道“郑栎,上君在里头可忙碌的很,别怪我没提醒,少触霉头,我进去禀报,见与不见,看你运气了。” 郑栎再次拱手口称“有劳,有劳。”时间流逝,胡掌师入内有一炷香才归来。他笑着道“郑栎进去吧!上君有请。” 于是郑栎向各侍卫一一谢过,拍了拍身上尘埃,才匆匆跨步入内。这是他第三回到此洞窟。 一路上皆是奇花异草,满屋芬芳,和暖如春,花是由暖泉供给养分,洞壁四周是荧荧发光的石笋。 行了一阵,愈往里头走去,琤铃叮咚声缭绕不绝,十分美妙,这时见一位一袭青衣的儒雅男子正坐在一张似用钟乳石雕砌打磨的公案上,埋头读着军务,神情严肃。 郑栎欠身在正中央,迟迟不开口,等了一阵,郭彦上君才回过神来,他长得男生女相,丰神俊逸。淡淡道“郑栎,找我所为何事?” 他缓步从钟乳石公案上走出,一扬手间,洞内变得万籁无声。郑栎一直低垂的头,这才抬起,毕恭毕敬地施礼。 语调恭谨缓慢道“回禀郭上君,属下今日在迎接新兵时,有一名新兵声称是钟馗元帅和东岳尚尊引荐到此,投归你麾下,代为磨砺。” 郭彦上君慢条斯理道“哦?还有此事?将令牌和柬帖呈上来给我瞧瞧。”郑栎“呃”了一声,显得为难。 郭彦道“如此重要之物不会是没有吧?”郑栎依江悦原话复述了一遍。郭彦上君神情微愠,凛然道“郑栎,你也知现在戾兽猖獗,本上君都疲于奔命,你还将这等无稽之事上奏,我谅你平日兢兢业业,做事严谨,给一个你前来说服我的理由。” 郑栎战战兢兢的道“禀上君,这年轻人名为江悦,听他口音和说辞,不像是地域界之人,实力低下,但身上带着血珀刀和一柄像是证道菩提树的枝干炼制而成的木锏。” 郭彦闭着眼,边听边思索着,平淡道“还有吗?”郑栎顿了顿道“还有……还有就是他身着炊爨军的衣服。” 郭彦猛地睁开眼,喜悦道“这倒有趣,如此说来,也难怪你会信,本上君都有些疑惑了。” 心里在想“钟馗元帅行事当真令人莫名所以,东岳尚尊此举倒容易推敲,赏善司此人圆滑,那就这么定吧。” 郭彦道“郑栎,这事就暂且搁置,口说无凭,只怪他倒霉了。今早我收到掌师杜里韫的来讯,说他所属之地遭受戾兽的猛烈袭击,伤亡惨重,难以为继,周围村民受到波及,欠缺人手。我命你立即率领这群新兵前去增援,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郑栎恭敬领命,而后道“那这江悦的事该如何办置?”郭彦上君温文尔雅的笑着道“来时如此,归去亦如此。” 郑栎凝着眉,琢磨一番,才受命退下,等郑栎走后,郭彦重又怅锁愁容,叹道“江姓青年,我也不明白二位大人的用意,但留在我身边,只怕累你有来无归,还是远离前线吧!”重又回到公案前批阅军务。事已至此,江悦这株无梗浮萍,总算有了容身之地。 这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不过凡事皆有因果循环,江悦得到钟馗的赏识还获得其毕生绝学,可谓是夺天人造化。 民间有云,好事不过三,连遇三位性格奇异之人,也算是他的报应了,遇好人,也会遇怪人、坏人,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 经过一番调息,江悦体力恢复大半,雷迪等五人也在原地调息。俄顷间,郑栎在附近开始召集手下人马,他高喊道“属郑栎统管的新兵,朝这方集合。” 闻讯,今朝的新兵都三三两两地朝郑栎所在出聚集。江悦这边六人得知,也准备起身过去。 周勇明等五人起身一半,体力不支,腿软站立不起,重又坐倒在地。江悦因为心中迫切想得知郑栎从郭彦那处得到的回复。 并未在意身旁的五人,撑地起身,站定片刻,径直朝郑栎身处而去。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等五人都瞪大着双眼,显得难以置信。 不由窃窃私语,交谈起来“这小子连功诀都如此上乘,得天独厚啊!什么好事都被他得去了。”几人话词酸楚,颇像几个生活不如意之人在妒忌别人家的幸福。 江悦缓缓走来,欲要上前询问托付之事,郑栎一个眼目盯视着他,俨然道“一会再说。” 一来遇上闭门羹,江悦只得沮丧列队,一名军长清点着人数,仅差五人。于是向上汇报。 郑栎遥喊道“你们那边五人是觉得今日处罚操练太过轻松吗,还要慵懒到何时?要几百人在等你们五位军爷吗?” 五人心中有苦难言,雷迪忽然又想开口辩解,在一旁的庄画连忙阻拦着,对其摇摇头。 此时,五人因江悦的关系,间接成了共度患难的好战友。可苦了江悦,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同仇敌忾的假想敌。 五人相互搀扶,拄着长戈,一步一拐地朝队伍中走来。郑栎看人齐了,开始宣读郭彦上君的命令。 “各位,郭上君有令,今朝的新兵和我其余部属,赶赴西南方杜里韫掌师驻扎之地增援,即刻启程。” 众人听了,不禁议论纷纷“才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又要被调走?”“又得远行了”“回到后方太好了,那处少了许多危险。”“不能痛快杀戾兽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江悦当然是发愁的人。关于自己的事还杳无音讯,却又突闻将再次被调遣它处,如何叫他心安。 见众人不安分喧哗,郑栎猛然喝叱道“肃静,你们只要服从军令,其它事都放在心里!今日所做的事,仅是为了国家和家人。” 众人俱感五味杂陈,都默不作声。郑栎道“很好,现在限你们在半炷香之内,收拾好行装。在此集合,而后出发。” 上百人齐声道“是!”再无半句怨言。等队列按部就班退去,江悦再次鼓足胆气走向郑栎。 “知你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只用上君原话转达于你,来亦如此,归去亦如此。好了别再多问了,去收拾行装吧。”郑栎道。 江悦待要追问,郑栎摆了摆手,索性闭着眼,负手而立。江悦此时感觉自从与钟馗分别后,便成了无主的皮球,任人随性传递,踢来踢去,毫无主见。 佛主再慈悲,也有三分火,何况是江悦这普通人,思前想后,傲气徒生,心想“也罢,去哪不是修行,我早得钟元帅指点,难道还差他们那一星半点的教导吗?车到山前必有路,靠着自己也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迹给你们瞧瞧,让你们刮目相看。” 他来时行装极简,一身家当全在身上,干脆席地而坐,等人前来。郑栎偷偷眯眼睐了睐江悦,见他神情突转孤傲,不似先前苦闷板着脸。乐得清闲,也不去理会。 到了规定时限,军长再次清点人数,皆已到齐,在郑栎一声令下,百人队伍朝西南方进发。 由于被驯服的灵兽是十分稀少的,且在现下条件,人手不足,灵兽坐骑更是匮乏紧缺,根本腾不出多余的供给郑栎这支回到后方的队伍。 所幸能直接分派到上君麾下的,都是稍有根柢之人,绝非泛泛之辈。这百人中除江悦一人不会御空腾飞,其余人皆是第二重玄凡境的修炼者。 经过先前郑栎的一番整治,队伍中无人再明里嘲笑江悦。可背地里,内心或多或少还是有讥讽。 全队人马腾空而起,落下江悦一人徒步赶路。这百人中能长途跋涉载物飞行的,也只郑栎一人。 为顾全大局,郑栎只好勉为其难将江悦背上,一队人马整齐一致地朝目的地进发。虽说朝后方去,毕竟是夜里行军。 一些诡谲狡猾的戾兽是会趁此埋伏偷袭的,不过郑栎行军半辈子,虽然军衔和修为境界不高。 却胜在行军野战经验丰富,对这一带的地形环境,甚至戾兽的分布,习性及军队的肃清后的路线区域都了然于胸。可谓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 这一路上,郑栎带队伍左拐右折,迂回兜转,颇费神费力,但一路上平安无事,也算不枉费一番苦心。江悦在郑栎背上觉得别扭,加之二人本不熟络,江悦一语不发。 队伍从酉时出发行至寅时,忽然郑栎遥指前方,笑逐言开道“各位前方不远就是杜里韫掌师的营地了。” 众人发出小声的喜悦,江悦从郑栎肩头上遥望前方,只见前方有微微光亮,隐隐还能看见几点星芒光点在跃动。 再飞近一些,还听闻有风云雷动的声响。郑栎猝然一声暗叫“不好,众位快行赶赴营地,杜掌师营地受戾兽袭击了。” 第112话《残酷的血战》 众人都是一惊,各人连催阈力,疾风电掣般飞去,郑栎口中呐喊“杜掌师,属下督夫郑栎,乃受郭上君之令,前来增援。” 他连喊数遍,倏忽间,营地那头有人回应道“真也及时,快来援助。”郑栎将背上的江悦交予手下一名叫墨昌灵的军官。 自己身先士卒,只留在一句“你们按部就班赶上,千万不可分散逞能,孤身涉险,我先去也。” 江悦见郑栎如疾风一般,朝火光处飞去。越是靠近,越能看清冲天的火光和听见爆破地裂树毁之声。 百人的队伍整齐飞行挺进,众人更听到前方有怒喊吆喝,武器碰击声,戾兽咆哮声震天撼山怪吼,数种声响夹杂其中,聒人耳鼓,使人心神不宁。 郑栎临近营地,双目鸟瞰搜寻杜里韫掌师的身影,见有百人战士正簇拥着一人在与数十只头生数根毛茸茸锤头触角,通体是黄白色蚕蛹的巨虫戾兽彼此九攻九距。 郑栎一时疑惑,他认得这种名为滚山蚕的戾兽,尽管是戾兽,却是属于较为温驯的,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为何今日会倾巢而出夜袭杜里韫掌师营地。随即又想“如今三头凶兽大肆指挥戾兽侵犯人类疆域,温驯的戾兽变得暴戾也就可想而知了。” 消除心中顾虑,他口中高喊“杜掌师,属下郑栎”然后斜直俯冲到战士的包围圈内。他正待要行礼,一位身穿青色甲胄,盔甲上有宝石镶嵌,金漆描绘出奇异符箓,外披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阻了阻道“郑督夫,生死时刻,繁文缛节尽免去。” 说话男子正是掌师杜里韫,他一双小眼睛,眯成一缝,在这昏黄火光下,偶尔现出炯炯光彩。他颧骨高隆,颏下留着一部山羊胡子。 他问道“郑督夫,你的人马呢?”郑栎回道“属下见事态紧急,自己率先赶来,其余百人随后就到。” 杜里韫眉开眼笑道“你真是有心,及时雨也,那东北面的戾兽就交给你们了。”郑栎恭敬领命,一人飘飞向东北面。 一头通体鸦青色的滚石蚕发出雷霆之怒,怒吼道“人类该死!人类该死!”其声嘶哑怨毒,仿佛是有弑父杀母这等不共戴天之仇,听了令人不寒而栗。 这头母虫滚石蚕乃是这群戾兽的族长,恰巧郑栎被安排击溃的东北面,正是由这头母虫戾兽所领头的,郑栎首当其冲。 只见郑栎手持乌龙蛟筋长鞭,一人独对滚石蚕母虫和数只黄白色虫兵,他严防死守,将三丈长的乌龙蛟筋鞭舞的泼水不漏。 其长鞭一会软柔如春风细柳,一会则运用器格坚钢,使长鞭变得如钢尺一般。刚柔变幻如意。霎时间,数只虫兵滚石蚕进犯不得分毫,局面受到控制。 远处的杜里韫看的分明,心中窃喜“感谢郭上君,真是派了一大助力前来救我。这郑栎果然是得力帮手。东北面的危险总算被化解抵御住了,只消再抵抗片刻,等其余部属将其余戾兽剿灭,人员一集合再将其余滚石蚕戾兽部族和母虫尽数歼灭。” 算盘打得如意,却低估了滚石蚕戾兽的实力。这时,母虫摆动着长蛹的身体,仰天大啸三声,其声彷如笛鸣,尖锐刺耳。 蓦然间,分布四周的虫兵滚石蚕,有数只开始身上绽放出刺眼耀目的光芒。仿佛听到有破茧壳裂之声。 “嘎啦,嘎啦”如蛋壳破裂。光华褪去,十几只虫兵的蛹体中从头部到尾部裂出一道长长的裂缝。 十几声音啸同时发出,令远在数里外的江悦等,百人队伍在空中被音波波及,都有些摇摇欲坠。 从蛹体裂缝中,飞出一只生有四对青绿色翅膀,身背上有形似鬼头骷髅图案,口中一张数千条密密麻麻的管状口器。这数十只飞蛾一般的戾兽破体而出,身上还有黄黑色的黏液滴落。 它们扑打着四翅,飞在半空。杜里韫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已觉异样,直觉暗道不好“快阻止它们飞起。” 郑栎的经验也不遑多让,还没听命,早觉不妙,手中长鞭已出,武技“绞龙捆”,一根长鞭倏地笔直,忽而又幻化成一圈一圈的绳套。他脚一踏地,如箭矢飞向离他最近的一只滚石鬼头蛾。 乌龙蛟筋鞭成一绳套往那只滚石鬼头蛾身上罩去,就在逼近之时,鬼头蛾四翅一振,“嘭” 将原有碎铁断山破坏力的武技“绞龙捆”,不费吹灰之力抵消了下来。 十几只鬼头蛾同时两对翅膀一阵拍动,左翅出现风暴卷起砂石滚滚,有几名战士被掀飞而起,在风暴中心转了几转,被两股斥力一扯,连哀鸣都没有,如车裂酷刑一般,被绞成数段,尸首异处,不知飘飞到何处了。 右翅则发出褐色鳞粉,这毒粉所到之处,坚石和花草树木只沾染一些,都被消融分解成齑粉。 有几十名离得近的战士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也沾染一些,瞬息间化成飞灰。被风暴波及卷入其中,吹散在天际,成了世间的尘埃。 眼见这飓风毒粉袭向四周,杜里韫在也不能坐以待毙,从容指挥了。他大喝一声“共同使出道技!” 他手举长槊,双手交替将长槊舞得浑圆,怒喝道“道技八方追魂风。”从抡起轮圆的长槊中发出阵阵朔风,这朔风化成一个个风球朝四面八方飞去。 这风球似有灵性,主动迎上阻击各处的毒粉风暴,然而杜里韫实力还未达到功参造化的境界,只阻了一阻,毒粉风暴继续朝各处战士肆虐。 他面色涨红,额上颈上青筋虬起。另外隶属其麾下的十名督夫,也开始行动,立即组织人马用道技去回击。 一时之间,各色光华照耀了这方黑夜,杜里韫手下虽有上千人之多,可绝大多数是如江悦一般“纳元境”修为。能发出道技抵御的寥寥无几,实在是杯水车薪。 双方展开了消耗战,毒粉风暴与道技威能相互僵持,你来我往,伤亡各半。滚石蚕母虫不断咆哮“无耻人类!无耻人类!”并未有再进一步召唤虫兵蜕变成滚石鬼头蛾。 这时,江悦这方百人队伍也陆续抵达,军长墨昌灵也是能征惯战之人,早见到这等情况,命众人在距离战场百丈处按兵不动。 前方在激烈的厮杀着,有几名热血心急的战士凑上跟前,向墨昌灵问道“军长,为何还不过去支援?” 墨昌灵观察着战场,思索了好一阵才答道“前方危险重重,贸然过去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容我再想想法子。” 江悦紧挨着墨昌灵,将这话听了,随口喃喃道“这时要是有支奇兵从戾兽后方偷袭,定能取到当头一棒的作用。” 这话都传到墨昌灵耳朵里,令其当头棒喝,暗叫道“对啊!为何没有想到这节点。”立命各人准备迂回到滚石蚕戾兽后方。他扭头打量了一会江悦,心想“这年轻人倒有些想法。” 众人再次腾飞而起,不消片刻,就来到位于戾兽东北方一隅隐伏在树丛草木之中。墨昌灵轻声对众人道“等会一声令下,一鼓作气,集中攻击,不可分散力量。” 众人一齐点头,墨昌灵作了个前进的手势,悄悄对身旁的江悦嘱咐道“你叫江悦是吧?一会跟在我身边,也好照料你。”江悦愣了愣,逐颔首称谢。 百人队伍如利箭般,破风追云地迅疾前进,一头滚石鬼头蛾戾兽,正在攻击包围圈内杜里韫的军队,并未留神后头。 江悦将破厄锏及血珀刀取在手中,墨昌灵手执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上百人静悄悄的靠近。 猝然发难,墨昌灵率先使出武技“苍天连刺”速度幻化成数道残影,人未到,剑先到。 数百道剑光彷如星点寒芒,往滚石鬼头蛾后尾处刺去,“叮叮铛铛”只听数百声金铁碰撞声响,鬼头蛾毫发无损。 滚石蚕原本拥有着坚硬的外壳,在变化后,所有的实力都有了质的飞跃。这头滚石鬼头蛾已然察觉到攻击。 身已拧转,百人队伍岂能退缩,大家举戈弄枪,群起而攻之,有些纷纷跳上蛾背狠戳猛插,或数十人集中一点攻击。 有些纷纷使出武技和道技,虽然威力不强,但众擎易举,小溪也能汇聚成河流。“嘭”从鬼头蛾钢甲一边的外壳处,从内部迸出红色的血液。溅得周遭人群脸上身上,显得狰狞,这或许也是战争的丑陋之处。 伴随着怒吼和哀鸣,滚石鬼头蛾以风雷甫动之势,转过身来对抗众人的围攻。它四翅转动拍打,准备发出毒鳞粉和风暴。 墨昌灵大喊“不好!”众人岂会不知若是被戾兽采取攻势,己方将会处处受制,死伤惨重呢? 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等五人虽然身心力疲,但一股男儿血性仍在,雷迪隐隐成了他们五人之首,他向另外四人用目光示意。 五人同时猛催阈力,飞身扑上鬼头蛾其中一翅的肩板与翅膀相连的肢节上,用戈或凿或刺。 有十余人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鬼头蛾的行动受到了制约,但若不能将它杀死,挣脱也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上回数万戾兽群袭邺溪村一役后,江悦内心已然镇静了许多,他迟迟未出手,并非胆小怕事,而是静观其变,找寻对方弱点。 但他本领微末,又在兵荒马乱时,哪能这么容易就洞悉敌人弱点。在群情激荡之下,只要是人,都会受到感染。 他再也顾不得危险,双手持着武器,弓着身,一人孤身涉险,从鬼头蛾尾部爬上。在他想来不管是何种生物,头部俱是最脆弱的部位。 鬼头蛾挣扎着摆动身体,江悦左支右绌的踏体而上,因他火头军服饰和双持武器在众人中独一无二,墨昌灵一眼认出,大喊道“江悦小心!” 就在江悦顺利登上鬼头蛾头部之际,那鬼头蛾两只井口般大的复眼早已发现有危险物体临近,立马张开那大口,上千条黄色喙管带着浓稠唾液伸了出来,如针头注射,朝江悦迎面而来。 电光石火间,江悦使出“干戚战式”破厄锏朝前格挡,这些喙管宛如游鱼在水,能伸能曲,“咻”的一声,竟偏了一偏躲过破厄锏,朝下方钻空而来。 若被这喙管插中身体,江悦只需一个呼吸便会成为人干。钟馗的“干戚战式”岂是虚有其名,在那数日里,又经钟馗点拨传授,江悦更是得心应手。 血珀刀划出一道妖异的血红光影,江悦使出守式“怀中揽月”。喙管与血红刀身相触。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取巧显然是徒劳的。江悦被鬼头蛾的喙管伸出的力量,将其朝下方撞去。 “嘭嘭嘭”江悦被击飞,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连续翻身几滚,撞倒了几棵植被,最后撞在一颗大树上,才停了下来,大树被震的落下簌簌落叶。 他只觉胸口抑闷,嘴里含着一口腥甜,心中愤懑,怒骂道“畜生,和你拼了。”用破厄锏和血珀刀撑地而起。 淡红色阈力鼓荡全身,双足踩踏在身后树上,借力向外弹射而出,树身一阵摇曳,其上还留下一双半寸深的足印。 他凌空在鬼头蛾上,口中大喊“让开!”紧接着双手武器为引使出武技“问鼎天下”,这一次的四足巨鼎比前两次都大了一倍有余,威力倍增。 这四足巨鼎将鬼头蛾庞大的身形笼罩住,强大的威压令原本还在挣脱各位战士牵制的鬼头蛾戾兽感受到了压力,使其虫体难动丝毫。 它一对复眼映出无数个四足鼎,还有满是惊疑的闪烁不定。有几名离“问鼎天下”稍近的战士也受到牵连,身体被威压镇的全身动弹不得,忙喊“快将我拉走!” 幸好身旁有几名战友,忙不迭将他身子拖出波及范围。口中不由詈骂“狗崽子,下手毫无分寸,差点草菅人命!” 这时江悦也顾虑不到周遭,巨鼎的威压将鬼头蛾压在地面,压陷出一个一尺来深的坑印。鬼头蛾伸出喙管击打在鼎身之上,被反弹而回,竟击穿自己的翅膀。 沉重的无形巨鼎重压,虽然限制住鬼头蛾的行动,然而万难破坏它坚硬的甲壳,伤及它脏腑根本。 墨昌灵见江悦区区一介纳元境修为的火头兵所使武技有这等威能,不由暗暗吃惊和赞叹,暗叫声好。其余士兵有赞美也有和雷迪五人一样妒忌埋怨的。 说时迟,那时快。江悦束缚住鬼头蛾戾兽的行动,口中向周遭人喊道“快,集中攻击它头部。” 墨昌灵率先反应,发号施令道“全都攻击头部!”刹那间,有数十名青色甲胄的战士腾空而起,手中长戈长枪齐朝鬼头蛾头部击去。 水滴穿石,铢积寸累,再坚硬的事物也会被攻破。“唧”的一声哀鸣,其中一名战士的长戈将其头部刺穿,迸出污秽的血液。 江悦武技的威力也终于到达了极限,四足巨鼎慢慢消失,滚石鬼头蛾要作出最后的垂死一拼。 它的喙管也将那名贯穿其身体的战士给击杀。它奋力挣扎,又要飞起,一阵尘土被扬起,漶漫了众人的视野。 江悦身体还在半空,破厄锏和血珀刀朝下刺向鬼头蛾身体,无声无息的,两柄武器都如落入泥池,轻易地贯穿了鬼头蛾硬实的鳞甲。 众人也瞧不清怎么回事,原本还在竭力临时一搏的戾兽,突然间,身体抖了数下,便死寂的垂落下来,没了生气。 而击杀这只滚石鬼头蛾戾兽,实则只耗费了极短的时间,却也死伤了数人。他们来不及欢呼,临近的滚石蚕警觉到身后的同伴死亡,怒鸣数声“唬”。 那头滚石鬼头蛾的死亡,令江悦再次回想起之前那头匿狼蹊跷的死状,不禁将血珀刀又再端详着,喃喃道“钟馗元帅曾说那匿狼的死与血珀刀有关,莫非这刀的器格有克制戾兽的效用?” 危险尚在,江悦无暇多想,这时墨昌灵贴上跟前,慰问道“江悦没事吧?不曾想你如此了得。” 江悦腼腆憨笑谢道“过誉了,不过取巧而已。”墨昌灵道“好,咱们再一同杀过去。” 江悦点头,墨昌灵一马当先,迎敌临近的滚石蚕,再使武技“苍天连刺”瞬间令滚石蚕的鳞甲刺开了花,鲜血汩汩流出。 滚石蚕勃然大怒,身形蜷缩成轱辘,以体型重量朝人前倾碾,有数名战士闪避不及,血溅当场,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滚石蚕所过处,车辙出一道深约半尺的坑道。“让开!”墨昌灵边示警周遭战士,边疾朝后退避,使出武技长剑仍刺个不停,这回不见作用。 江悦一心想救人,连忙跃到如轮子般向前转动的滚石蚕身侧,边追赶,手中武器没有消停,或劈或斫,或刺或斩。 然而全都徒劳无功,只擦出金属火花,似那打磨石一般。虽然江悦手中武器不俗,唯独欠缺力量,先前之所以能刺透滚石鬼头蛾的鳞甲,全仗着武技“问鼎天下”的威力。而此时简单的刀斫锏扫,作用俱都不大。 正当他再想再施展武技时,从另一侧传来五人声音,“杀了这畜生,别让那姓江的小子处处煊赫,耀武扬威。”随后传来五人齐声吆喝道“好!” 五人大喝一声,五杆长戈一抖,使出生平为止所会的武技,顿时五彩斑斓,寒芒点点,立即令滚石蚕急速滚动前进的身体,停顿了下来。 周围战士早伺机准备,见戾兽被遏制住了攻势,蜂拥而上,登时将滚石蚕刺成了马蜂窝,鲜血汩汩流出。战士们不等它歇气,踏着被鲜血泻流一地变得泥泞的土地,又转向下一头戾兽。 众人如台风过境,横扫而去,然后这胜利的背后是用一位位鲜活的生命换取的,在江悦等人突袭下,使得杜里韫那方,形势渐渐好转,从困兽犹斗的局面渐渐变得游刃有余。 杜里韫面上挂起一抹笑意,令他本就长得不友善的相貌上更显得狡狯。心想“尽快将这群孽畜杀尽,免得遗祸人间。” 闻呼即至,疯狂催动阈力,长槊陡然在其手心旋转,大喝一声道技“玄天阴风火”。 四面八方倏然吹起了窣窣阴风,接着冰冷伐骨的风骤然一变,成为一朵一朵眼中可见的青磷幽火。 此火一出,将许多毒粉都燃烧起来,这招可是杜里韫压箱底的绝技,万不得已,不轻易使用。因为一旦用出,他本人也不好受,原本含笑的脸,变得神情拘谨,面色酱紫。 滚石蚕母虫蠕动着巨大的,仰天怒啸嘶叫,语气中十分怨怒。等它吼叫完毕,对着杜里韫那方叫道“人类,你们将要付出血的代价!” 第113话《两败俱伤》 怨毒的宣言传到战场中所有人的内心,大家都不由起了一念“它准备要鱼死网破了。” 曾听人说,在等待第一道曙光前,要经历一段最黑暗阴冷的时期,月要隐没,日又未出。 这时又有一片乌云遮光蔽月,战场外围暗无天日,战场内固然灯烛辉煌,然而人心更觉阴冷,心惊肉跳。 在滚石蚕母虫的召唤下,所有的戾兽开始聚拢一起,杜里韫的道技未停止,也无余力指挥部属。 他把头一扭,朝身旁的一名督夫用眼神示意,这位督夫名唤逯长青,乃是其得力部下,追随多年,深谙其心。 逯长青大声喝道“全军回缩!”除江悦等百人在戾兽后方作战无法受命聚拢外,其余部属均都回来。 江悦见戾兽如潮水般退的甚快,心中正出奇。墨昌灵不敢大意,唯恐滚石蚕反扑,忙叫住众人不可擅自追击。 战场三方成犄角之势,殊死厮杀一触即发。杜里韫的阈力难支“玄天阴风火”道技的庞大消耗,渐渐将道技威力收敛,只护住全军不受毒粉风暴的伤害。 意外的,滚石蚕这方竟也将毒粉风暴收势,同样只护住族群同伴。战场中突然静了下来,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难以抑制住焦虑。 有些人咽了咽口水,似乎能听清喉头“咕噜”的响动。滚石蚕母虫忽然转动蛹体,仰起巨脑,旋即,猛然头朝地面。 杜里韫瞪大双目,也不顾原本就血气上涌的身体,徒然呐喊道“它们要逃跑,快杀了它们!” 喊完后,用力过猛,头脑发昏,脚下一个趔趄,幸好逯长青见机早,将他扶住,否则主将出事,军心大乱。 果不其然,如杜里韫所料,滚石蚕砸母虫的带领下,破土钻洞而逃。郑栎刚到此营,立功心切,旨在树立威信。 二话不说,扬起乌龙蛟筋鞭,冲了上去。这滚石蚕母虫灵智早开,岂会不留下后手,剩余未死的滚石鬼头蛾,盘旋在低空,将同伴团团围住,掩护撤离。 郑栎与滚石鬼头蛾单打独斗俱不是对手,何况是要突破十几只鬼头蛾形成的保护圈。长鞭如泼墨一般,点点寒芒直取鬼头蛾头部。 迎面一只鬼头蛾扇起四翅,毒粉风暴再起。郑栎离得甚近,暗道一声“不好。”他激荡气血,催动阈力,使出武技“绞龙捆”严防死守,滴水不漏,但还是迟了一步。 猝不及防下,手臂上未被甲胄遮覆裸露出的部位,沾上了一星半屑的毒鳞粉,见状,他心如槁木,骇然失魂,心想“我命休矣!” 抱着一丝希望,左手迅疾取出腰间佩刀,快刀麻利地将手臂上沾了毒粉的地方一削而下,一片肉被剐出。痛的他咬牙错齿,脸上双唇顿时刷白,冷汗直流。 他不敢再逞强,疾向后退去,庆幸鬼头蛾并未追击。这时早有战士出来将他接应,包扎伤处。 紧接下来又是一场拉锯战,滚石鬼头蛾这方在争取时间逃跑,杜里韫这方则为了保命而战,双方僵持了约莫一顿饭时间,场上的滚石蚕也都逃之夭夭。 滚石鬼头蛾再也毫无后顾之忧,纷纷仰天大叫,似在宣示,像兴奋,像愤怒,更像是哭诉。 它们排成一列,准备着最后的同归于尽,因为它们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造成更多的杀戮。 江悦在远处听闻叫声,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似有一种愤懑和冤屈,在向着人们抱不平,甚至内心有酸楚之感。 十几头滚石鬼头蛾张开满是尖牙密布的口器,同时咆哮了数次,猝然发难。尤像传说中在炼狱九幽中因为冤屈而死,向人间报复的恶鬼一样狰狞。 有数十名身经百战的战士,都不禁退后了几步,手中紧攥着武器,心生觉悟,奋战到底。 杜里韫在逯长青的搀扶下,见己方士气低落,俨然是败军之象,深吸一口气,喊道“不要害怕,这些孽畜不过垂死挣扎,给我上,冲上前杀光它们。” 也是他治军之严,威而有方,久在其操练下的战士,陡然生起一股士气,决心要拼死一战。 众战士口中也大喝“冲啊!杀啊!”借此壮胆,鼓舞士气。就在双方要短兵相接时,十几头滚石鬼头蛾忽然纵身落地。 “嘭” 嘭” 嘭”地发出数十声落地巨响,四周震其黄尘烟土。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众人发出异议,皆在小声嘀咕着眼前的这幕。仍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有些戾兽天生狡猾,曾有军中传说,在和某群戾兽战斗时,以为全将其歼灭殆尽,谁知那戾兽个个有许多人们未知晓的能耐,突然复活,将全军队杀个了手足无措,最后军中仅有一名战士侥幸活下,这才让人得知戾兽的恐怖和阴险狡诈。 逯长青满面疑惑的看向杜里韫,问道“头儿,这?真死了?”杜里韫心中泛嘀咕,思索了一阵。小声道“派一支队伍上前察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逯长青决然应道“是的!”连忙叫来一名手下,立即颁布命令。这道命令仿佛是签生死状一般,被指派的战士,怀着忐忑的心情,壮着胆子,蹑步上前。 这要检视戾兽究竟死绝没有,一名军长战战兢兢地手中举着军中火光,用长矛狠狠扎在鬼头蛾的头部,鲜血迸出,并无动静。又狠扎了几下,朝另外几只扎去,越扎越得意。 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杜里韫面露喜色,下达命令“将其余的孽畜都烧了!”众人齐声领命。 战斗结束的太过唐突,江悦等百人也都相互搀扶着伤员和抬着死难的同僚一起来到大本营中。 这滚石鬼头蛾乃是滚石蚕戾兽用于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也如人间界鳞翅目昆虫一般,当破茧成蝶那刻起,它注定了其短暂的生命,那是用在天空翱翔的自由换取的。而滚石鬼头蛾,换取的代价是力量。 正因如此,滚石蚕母虫情知时限快到,被迫遁走。只是它万万没料到,破坏它所有计策,令其族胞死伤惨重的,不过是江悦这些初来乍到的新兵雏鸟,这可谓是决定木桶水量的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燃烧着的鬼头蛾戾兽尸体其味恶臭,令四周弥漫着令人欲吐作呕的气味。大本营经过此役,到处残垣断壁,百废待兴。 虽然胜利,并没人感到喜悦。在墨昌灵的带领下,江悦等人先来寻找郑栎,这时才得知他受了伤,所幸并未危及性命。 郑栎白纱裹伤,出来见到众人,目光扫视,见各人身上都披红挂彩,相互搀扶而来,内心五昧杂陈,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辛苦你们了,现在与我一同去拜偈杜掌师吧!” 领着众人朝一座占地数百丈的营帐而去,边走边对身旁的墨昌灵小声询问道“队里伤亡情况如何?” 墨昌灵道“轻伤七十一人,重伤十人,殉职十三人。”郑栎长叹一口粗气道“我如何对得起那些孩子的家人啊?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我,哎!”又是一口粗气。 唉声叹气间,业已来到大营帐前,逯长青守在营前,对来人问道“郑督夫,此间战役辛苦你等了,杜掌师因方才一战,身体抱恙,不方便出来见你等。” 郑栎瞥了一眼灯光通明的营帐里头,江悦等新兵也眺目望去,众人都想“我等好说歹说也是初来建功,无论如何也要出来慰问,褒奖几句吧?”不由翘首以盼。 郑栎犹豫片刻问道“杜掌师身体不碍事吧?”逯长青道“我替杜掌师谢过郑督夫的关心了,休息几日应该就好,你等先去安顿伤员和安排栖身之所,安排好后,带领众人帮助重建军营,其它事等掌师好了再谈不迟。” 众人见他说了许多,然而迟迟未进去通报一声,恁凭一人之嘴下达命令。不说江悦等人受气,连杜栎这等老于世故的老兵也心生暗火。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告辞,向众人示意,敬礼退去。这时有一名军长带领众人前去安顿之地。 众人来到西南角一处约有三十丈方圆的满是枝叶灰尘布满的营帐前,那名军长轻慢地对郑栎道“郑督夫,全营上下只有此处未受波及,委屈你们在此了。”说完正眼也不瞧,就要转身而去。 忽然眼前睨见一身炊爨军装束的江悦。指着道“你这做饭的怎么混进来了?”众人都瞧向江悦,除了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仍对江悦心存芥蒂,在那幸灾乐祸外。 其余人都因一同经历过战役,共赴生死,已是同气连枝,都向江悦投来惋惜的眼光。江悦这时才知为何自己的服饰是灰衣布裤,外套一件青色胸甲。 幡然醒悟,自己是被赏善司陶立摆了一道,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又无从申诉。一时低下头,沉默不语。 倒是墨昌灵开口向郑栎求情道“郑督夫,你看这江悦能不能将他调派到咱们队里来?” 郑栎先不作答,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对余人道“你们先进去安置伤者。”雷迪等五人闻言,轻蔑地看了江悦一眼,乐得先离开。 其余的人都看了看他,心中难过地转身进营,有些人向他道了声“珍重。”过了片刻,营帐前只剩郑栎、墨昌灵、江悦及逯长青手下的这名军长名为钱横峰的。 墨昌灵逐又向郑栎求情,钱横峰有些不耐烦,催促道“交代完毕没?我还有许多事情还要向逯督夫复命。” 墨昌灵怒目相对,郑栎喝道“昌灵不得无礼。”走向江悦跟前,低声道“江悦可还记得郭上君的原话?” 江悦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早有心理准备,不想当面对实际情形时,却难以遏制不满憋屈的心情。 他轻声道“明白,我会遵照命令的。”向二人道了惜别的话语,跟随钱横峰离去。 第114话《炊爨兵江悦》 当郑栎与墨昌灵一入营帐里头,扑面一股霉酸臭气,只听里头战士纷纷抱怨。 郑栎隐忍不发,心里暗骂道“欺人太甚,如此怠慢我等。”一时气愤难当,触发伤处,再次渗出血来。 江悦随着钱横峰穿插在军营的路上,由于先前的战斗,一路上都是伤兵痛苦呻吟,和健全的士兵收拾着残局,抬着尸体集中埋葬。 这时有一名督夫正指挥手下士兵抢救伤员。江悦从旁路过,睐其一眼,甚觉眼熟,听其说话声音,更笃定自己识得。 停下脚步,打量其一阵,蓦然回想起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喊道“冯仁人?”那督夫朝声源处回望,打量着江悦,也是一脸惘然,自在凝神琢磨。 在前方兀自走着的钱横峰听其声,才发觉江悦并未跟上,大声斥责道“放肆,有你这般直呼督夫大人名讳的吗?” 冯仁人依然满脸疑惑,江悦他乡遇故知,喜不自禁,也不理会钱横峰,径直走了过去,向冯仁人提道“我是江悦,你从长生洞天下来,在登天梯上我们相遇,你还将自己的干粮食水,赠予我,你可曾记得?” 这时,冯仁人露出欢愉的表情,双手抱着江悦的双臂,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江兄弟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太好了,别来无恙吧?” 江悦尴尬笑了笑,神情显得无奈,说道“看我这身装束,恐怕也叫不得好吧?”冯仁人重又拍了拍他双臂,笑道“身体无恙便是福,其它的慢慢都会好转的。” 江悦陪笑道“说的也对。”钱横峰早没了耐心,可对这名新晋的督夫,十分畏惧又嫉妒,仍记得其刚来时,在两位督夫的挑衅下,同时以实力挫败二人,很是威风。 他谦逊的上前见过冯仁人,恭敬道“冯督夫,属下要将这名新兵领往炊爨营,逯督夫仍有要事差遣小的。”他话不挑明,一语双关,其意昭然若揭,又给自己留面子,又不失身份。 冯仁人一脸堆笑,对江悦道“江兄弟,先这般作别吧,我手头也有许多事宜要调度,过些时日,等安顿些许,我再去炊爨营与你好好叙旧。”江悦乐道“那先告辞。”冯仁人一揖手道“别过!”各自分道而去。 炊爨营位于该大本营西南一隅,只因这附近毗邻忘川河和山川,物产富饶,便于种植庄稼和捕获猎物补充粮草。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吃是人类最基本是生存需求,而脱离了饮血茹毛的人类,对吃的讲究甚至能影响整个国家的气运。 当民不饱腹时会发生战争,当单调的吃着同一样食物时会影响心情。民以食为天,地域界人甚悉其中道理,故军中成立有炊爨军,负责照料好军人的五脏庙。 当江悦带来炊爨营时,太阳未逾过山头,露出像月牙一般的形状,晨光熹微,驱走了夜间的阴冷和恐惧。 霞光透过层层沓沓的山峦,又穿透重叠浮动的烟岚,投射在湍急的忘川河支流上,闪耀出银蛇万道。 炊爨营的士兵早在厨营前架起一口口大锅,烹煮着满是药香的食物,这可是专门调制给昨天负伤的战士们食用的。 在地域界,人们十分重视饮食的搭配达到食疗的目的,有道是年轻多保养,老来少看病。钱横峰站在远处叉腰吆喝道“蔡火夫子,我给你送新人来了。” 这般吆喝,全体炊爨营的人员都露出恚恨的余光瞥向钱横峰,纷纷暗骂道“狗腿子又来狐假虎威了,对咱老爷子是一丝尊重都没有,狗娘养的,改日在他饭菜下泻药。” 在一面被砍的平整的端木树桩上,正有一位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一杆形状虬曲通体墨绿的烟杆子,这杆烟枪似用竹子制成,杆头上挂着一袋麻织烟袋。另一手端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 听有人唤自己,也不急着回应,“哒叭哒叭”地抽着烟,一边抿一口热茶,他正是这里的头儿,人称蔡火夫子。 一头蓬头灰发,每一撮发丝的尾端都用细小的草绳束绑,乍眼一看,有许多小条马尾,甚是怪趣。 他看上去耳顺之年,面上却红光焕发,钱横峰指鼻划脸道“蔡老头,这新兵你要还是不要?” 蔡火夫子将烟杆子往身旁草地上敲了敲,将烟灰敲落,重又添上一撮烟丝,淡淡道“人当然要的,不过你倒是可以滚了,再得瑟,我手下这群孩子,往你饭食里抹鼻涕,倒屎尿的,给你吃倒无妨,可惜会糟蹋食物了。” 此言一出,惹着众人哄堂大笑。连身旁的江悦也觉话语讽刺有趣,忍不住嘿的轻声笑出。 这钱横峰涨红着脸面,本就有气无处撒,正好江悦一名新兵,拿其解恨。伸脚就往江悦腰眼上踹去。 使脚间,突觉力使泥潭之中,无处可用,脚裸处传来一阵辣烫,“哎呦”怪叫一声,似乎还能闻到烧焦味。 不知何时,蔡火夫子已欺身到跟前,用炽热的烟枪头阻下了踢脚。他漫不经心的道“现在这新兵是我的人了,就不是你想踹就踹的。” 钱横峰抱着被烫伤的腿,单脚立地,心中怨愤“素闻这臭老头护短,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暂且退去,改日到我地头,再寻衅报复就是。” 他啐了口痰在地,悻悻然离去,那群炊爨兵手上活未停止,笑骂声和酸讽的话不断“欢送”钱横峰离去。 见人走后,江悦再也抑制不住笑意,畅意的笑了出来。蔡火夫子问道“孩子你唤什么名字?” 江悦恭恭敬敬地先谢过蔡火夫子的施救,令他不致在人前难堪,而后介绍道“小子名叫江悦,见过蔡火夫子。”又逐一向众位炊爨兵同僚介绍自己。 蔡火夫子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拘束,会做菜吗?手艺可好?”江悦谦虚答道“尚且过的去,只不知人间界的饭菜可合地域界人的胃口不?” 蔡火夫子乐呵呵道“上古时期,三界本一家,只要是美味可口,无人不喜爱。”他朝忙碌的众人中喊道“小牛子,江悦这孩子从今日起就由你管束及教导了。” 这时,一位正怀抱一口大锅鼎的雄壮魁梧的圆脸男子应和了一声。将那口足有三人环抱的锅鼎轻缓地放落在地。 快速奔跑过来,其身形虽高大,步伐四平八稳,走进身前,江悦才发觉其身形竟比之前见过的宗铁锄和钟馗都还要高大。 不由抬头仰视着他,看其长相颟顸老实,顿觉平易近人,小牛子低沉着嗓音道“江悦吗?以后就叫你小悦子了,以后咱们就是一伙的,别人都称俺为小牛,你也可以这般称呼。那群舞刀弄枪的兵蛮子若再欺负你,与咱们说,帮你出口气。” 江悦笑着点了点头,蔡火夫子吐了口烟气道“你们去熟悉一下吧!”然后一人慢步回到断木桩上继续抽烟喝茶。 第115话《奇怪的同僚》 小牛子带着江悦到人群中,向他介绍道“小悦子,咱们炊爨营含你在内,如今共有十一人。在河边洗菜的汉子名叫卜淼淼,他称自己天生亲水,名中带水,天生水命,水火相克,所以不宜靠近灶台。”说着指向河边在湍急水流中洗涤食材的卜淼淼。 眼见其清洗食材的方法甚是奇怪危险,不由大吃一惊,问道“大牛哥,他这样不会出问题吗?”小牛子道“放心,他习以为常了。” 接着指着位在一块约有四尺见方的砧板上将食物切得伶俐无比的光头男子,他一手挥举着菜刀处理食物,不时还将手腕上挂着的藤葫芦往嘴里送。 他双颊微红,江悦好奇道“大牛哥,他这般喝酒做事,不怕刀误伤自己吗?”小牛子道“军中是严令禁止饮酒的,他喝的那是水,真九常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心若糊涂,喝水都醉。” 江悦耸耳听着,心想“这倒有几分道理,醒与醉,不过是一线之隔。”不住朝龚真九多瞧了几眼。 小牛子指向锅鼎旁看火的道“那边掌锅的叫吴业勤,最爱读书,然后时常满口胡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整日手不释卷。” 果然仔细瞧去,一位白净青年边用勺子搅着锅,边低头凝视着书。小牛子继续介绍道“旁边掌勺烹饪菜肴的,自称戒三手。” 江悦看向那浑身肌肉壮实的汉子,笑道“好奇怪的名字。”小牛子无奈笑道“这名是他自己取得,说父母双亲恩赐的姓名被他输掉了。现在也就玩玩骰子,以遣寂寥,从不与人对赌。” 果真见其左手侧放着个大瓷碗,边抛锅撩勺,偶还掷两把骰子,自个儿赌得不亦乐乎。 见在场已无其他人,不由问道“大牛哥,那还有其余四人呢?”小牛子数着手指道“范青松在菜园子照料他的蔬菜瓜果,刘钰、杨家宝、洪一山,去了山里打猎了,估约两三天内才会回来。”江悦点头回应着。 小牛子道“先带你到咱们的宿营去,将东西放妥,而后一同和我送饭给那些士兵。”两人走约数百丈,来到了一座长宽约三十来丈的营帐前,掀开帐幕,里头甚是明亮宽敞。毕竟这帐营乃是用四季绒的棉布编织而成,住在里头冬暖夏凉,十分舒适。 里间并无床榻,九张被褥一致折叠的方方正正,一目了然,简洁干净。小牛子走到一张盖幕下,将其掀开,从里头取出一张被褥和一块石枕,交到江悦手中,重又收拾妥当。 小牛子又单手取过江悦怀抱中的被褥和石枕,将其放置好在另外一边,笑道“小悦子,你就睡在吴业勤旁边吧,你俩年纪相仿,应该比较谈得来。” 忽然,江悦发觉这位高大憨实的大汉是那么心思缜密,柔情壮汉。不由多生了一重好感。只觉自己这叶浮萍,终于漂到了港湾,有了一丝归属感。 江悦问道“大牛哥,我能佩带武器在身吗?”小牛子自豪道“当然可以,咱们是军人,蔡火夫子常与咱们敷演人间界《隋唐演义》的故事,里头的火头军就个个能征善战,入得厨房,上得了战场。他常勉励咱们不能因为是炊爨军而自暴自弃。还每日夜里闲时亲自传授指点咱们修炼。” 江悦斗志昂昂赞道“说的极对,无论如何都不能先放弃自己,只要努力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小牛子憨笑地点头。 二人谈谈笑笑,回到厨营,小牛子吆喝道“业勤、三手,你们那边弄妥没?”吴业勤用大勺在药膳中猛一鼓搅数下,舀起些许尝了味,朗声回道“操之过急,鲜美不足,时机恰到,妙到毫颠!” 戒三手则道“掷多两手,火候刚好。”左手重又掷了一把骰子,抛起锅子,引来齐人高的火焰,所幸他扎着头巾,才不至于烧焦发丝。当白瓷碗里的骰子停下,戒三手同时收了阈力停了灶头里的火。朝旁边一睐,眉开眼笑,大嚷道“天牌、豹子,通杀,这定是锅美味佳肴啦!牛大个,过来拿菜噜。”边将菜舀到一面约有井口大的木盆里。 小牛子指示江悦去厨营旁将两辆二轮推车拉来,江悦遵令,依了指示,将推车送到。小牛子开始一手托一个木盆子分装上车。 江悦范水模山地跟来帮忙,随意端那木盆子,谁想木菜盆纹丝不动,大感诧异,“咦”了一声。 戒三手在一侧笑道“你叫江悦对吧?咱们打赌这盆子多重!呸呸,说错了,猜猜有多重?”说了个赌字,似悔的吐出了苦胆水。 身旁的吴业勤重重将书合上,“啪”的一声,将戒三手吓的一个激灵。他将书揣入怀中。 一副故作深沉,老成持重地道“古有臧谷亡羊之典故,今有江悦托菜盆子。明人不说暗话,若论这盆子就有一百来斤重,小牛哥天生神力,才能轻松自若,不费吹灰之力,单凭你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动用阈力吧!” 戒三手在旁恼火道“书虫专门坏事,别人家互猜游戏,你瞎掺和什么?”吴业勤从后取出一把玉尺,在掌心中拍打的直响,慢悠悠道“曾记否?有人向咱们提出要监督律己,口吐一个赌字,便扇打其嘴,不知现下说话作不作数?” 闻言,戒三手板着脸义正言辞道“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说话一定算数,岂会烂账。” “但是有新来兄弟在,被你这么打,以后可就头都抬不起了。”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已撒腿远去,声音渐行渐远。 见人逃离,吴业勤也追赶上去,边跑边喊道“是君子就站着别跑,束手受罚。”戒三手回应道“我是厨子,不是君子!这话可不作数啦!” 二人嚷着相互追逐,一下就消失在江悦视线内。小牛子笑道“没事,他们闹着玩的。”忽而从林樾中传来几声哀号和求饶声。 江悦与小牛子相顾窃笑,江悦心想“这群人,虽然每人性格古怪,然而都相处的其乐融融,真希望自己能很快融入到里头。” 这时在河里洗菜的卜淼淼也背着两大筐蔬菜瓜果,全身湿漉漉地走上来。他身形刚健挺拔,将两大筐洗毕的食物放好,走到江悦与小牛子身旁,未等江悦先向其问候,已迫不及待地热情握住江悦的手。 欣喜若狂地道“方才你一来,我就在水里卜了一卦,不是自诩,这我独研精钻,呕心沥血专研的“芊芊水源卦”与人间界的《归藏》《连山》都不遑多让。虽然都失传了,无法比较,也就比谶咒师差一些啦!” 他口沫横飞地说着,手摇的江悦直晃,接着道“江悦啊!你姓名带水,命中含水,天生水命,与我八字相合,两人骨重更是一般无二,这不是天生异姓兄弟的命格吗?小悦子,让卜哥带你一同去送早膳。” 说完全身运起淡蓝色的阈力,只消片刻便使身上的水,蒸发干透。动作敏捷轻巧地将一大盆子菜肴搬上双轮推车上。 江悦也不罗唣,运起阈力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上推车,心中对二位又多了一重敬佩。 当饭菜和餐具都装车完毕。小牛子独自一个人推着装满大盆子的双轮推车。江悦与卜淼淼一起推着装着主食和药膳、餐具的推车,送去军营与士兵们食用。 三人推着两辆车子,爬坡穿林来到一座方形的大营帐,入了其内,早有士兵在内等待。 一列列木桌鳞次栉比排列着,凳子是树木削成,一切器具全是就地取材制作。三人将餐食摆放好,各人分管分配数盆,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队领取食物。 人逐渐多了起来,三人开始忙碌开,如此用了一个多时辰,三人重又推着吃空一罄的空盆空桶沿途回去炊爨营。 第116话《摘菜》 小牛子吩咐江悦与他一同将锅碗瓢盆带到河边洗净。卜淼淼这时对江悦道“小悦子,我也有事先忙,咱们空闲再聊。” 江悦与其道别,甚觉此人自来熟,虽然迷信古怪了一些,对自己颇为友善。小牛子领着江悦来到一处静水弯泊对江悦道“此处鱼虾甚多,一些厨余投在此地不一会儿就会吃的干净,挺省事的。咱们快些动手,一会还要拦住一人。” 江悦好奇,正要相询,小牛子本就内向寡言,做事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先手把手教了江悦如何快速且干净的将上千只餐具洗净。 这类浅显易懂的活计,江悦从小就会,只是数量一多,步骤微变,适应起来费些时间。 二人同心协力,又用了一半个时辰将手头的活忙完。二人歇息了片刻,小牛子道“小悦子,炊爨营的任务虽然简单,然后十分冗长繁闷,咱们的工作就是这般循反往复是会有些枯燥乏味。蔡火夫子常教导咱们,任何事情做长久了,都会有厌烦的一日,山珍海味吃多了,有时还不如粗茶淡饭来的滋味。最重要是自己会调节,像我闲来无事,就会练功收纳阈力,你不妨也这么打发时光。” 说完独自走到一棵足有六人环抱粗壮的蓝色大树下,挥拳踢腿,修习外功。那棵大树承受着他的怪力,不时颤动,江悦啧啧赞叹不已。 自己也独自修习,估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小牛子将他从打坐中唤醒。呼唤道“小悦子,咱们得去送中午的膳食了。”江悦应承,又如清晨那般,送着餐食过去军营。 当回来时,忽然听到一声连珠般的嘶吼声“别过来,你们都给我滚回去!”江悦满怀疑惑。 小牛子忙道“小悦子,快!真九、业勤、三手、淼淼四人去田里收菜了,咱们得快些去菜园里。” “菜园?”江悦狐疑道。小牛子没等回复,拉着他手,比风还疾地朝北跑去。念及间,已来到一片一马平川,土壤肥沃的菜园。 他估量了一番,这菜园少说有数十亩,处处菜埂分明,井井有条,一片郁郁葱葱,披红挂绿,难以相信,是由一个人独立管理。 远处龚真九、吴业勤、戒三手、卜淼淼四人,在与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农夫打扮,头戴斗笠,相峙而立。 江悦心想“那位估计就是种菜的范青松大哥了。自家兄弟为何会闹得争执起来?”吴业勤见小牛子和江悦赶到,大呼道“一说曹操,曹操到,来得及时。”戒三手和卜淼淼都回头朝看,戒三手嘴上还有些红肿。 龚真九自顾自饮着葫芦里的水,不时打着嗝,范青松见小牛子一来,怒叱道“牛力栋,你做的太过,还找来个帮手欺负自家人。” 小牛子高喊道“青松,这是新来的弟兄,唤江悦。未来得及向你介绍,请赎罪。先别激动,将手头钉耙放下。” 吴业勤笑道“器械投降,对咱们都省事。”范青松在地上拾起一块土块便掷向吴业勤,他掷去手法迅疾,吴业勤未想到他会动粗,并未留意,眼见就要砸中脑门子。 倏忽间,一个葫芦迅雷不及掩耳地飘飞过来,与土块巧好相撞,尘土散落。戒三手指责范青松道“青松,这般动粗太过分了。幸得真九解救,否则岂不误伤业勤。” 吴业勤忙向龚真酒道谢,却对戒三手道“别怪青松了,我也是犯舌。”龚真九将葫芦收回,拍净上面的灰土,也不理会众人口舌之争。 范青松也是一时气懵了昏头,差点伤了昆仲之间的感情,忙又连口向吴业勤赔礼道歉。 这当儿,把江悦看糊涂了,这宛如梨园子弟在对台耍花枪,也弄不清究竟唱的是哪出戏? 卜淼淼蹲在地上,搴采几片菜叶,闭目祷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又在起他自研的菜卦了。他举止滑稽,双手合十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默祝了一遍,忽然口中大喊“摘菜时辰快到,迟误影响口感。” 一声大喊,将范青松喊急了,呐喊道“不要啊!”小牛子憨声憨气地对江悦道“小悦子,一会你帮忙将青松摁住,他发起性子来,力气可大了。” 说着,避着菜地瓜田,跨步冲向范青松,江悦怔了怔,迟了一跬,接着也一同奔向前去。 只见范青松手高举着钉耙,一时双手紧攥,一时又松手落地,显得犹犹豫豫,并未狠其心肠与众人犯难。 在其踟躇时,被小牛子逮准了时机,一个虎狼腾扑,就将其摁倒在地,果然,范青松虽然身材娇小,运用起阈力后,力气与小牛子却不遑多让,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小牛子口中满是黑土,小牛子大嚷道“小悦子,还不过来帮忙?” 江悦如梦方醒,也飞身下去,刚一触碰到范青松双腿,便被甩开,吴业勤提醒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戒三手焦急道“傻小子,运用阈力啊!不然岂能敌得过发起疯劲的人。”卜淼淼心急如焚告诫道“青松,别伤了自家兄弟了。” 得到提示,江悦运气阈力,再次扑将而上,这回尽管还能被挣脱了手,但不再被甩飞出去。 小牛子大喊“快动手收菜!”龚真酒将葫芦收在腰间,卜淼淼、戒三手、吴业勤等四人早蓄势待发。 一声令下,跳跃在菜梗间,驾轻就熟的采摘着蔬菜瓜果,行动麻利,如田鼠野兔摘取食物。 被摁伏在地的范青松,口中连连哀号,“别碰我的心肝宝贝们!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你们是在杀生。” 这般僵持了半炷香时间,戒三手朝江悦三人呐喊道“这二日所需素食已然摘取足够了,大牛将青松放了吧!好让他轻松轻松。” 话音刚落,已向摘菜的其余三人示意,回去厨营。小牛子见他们四人走远,对身下的范青松道“青松,今天摘够了,别再闹了,这就放开你。” 小牛子和江悦同时松开了束缚,范青松心灰意丧的堪堪爬起身子,抽泣着对二人亏欠道“多得你们制止,可我每次都不忍眼睁睁的看着我亲手栽种的孩儿们被你们这般抢夺而去。” 小牛子拍了拍他肩头,说道“青松,我们知你爱菜如命,并未责怪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这就先回去了,你忙完了这边的活计,晚间记得回来修炼。” 范青松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黯然离去了。 第117话《夜试》 这两人的对话,可令江悦有些目瞪口呆,迟迟说不出话来。心想“这里屡出性格古怪的人,有些讶异,但总比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要来的好。” 见江悦有些茫然,小牛子道“青松为人勤劳,特别热爱田野耕作,蔬菜瓜果,也正是这份热情,才会对咱们采摘其种植的蔬菜瓜果会突然暴怒,他心里头也明白这是为了军务,事后都会忘却,和好如初的,别放在心上,只是每过几日,咱们就要这么折腾一番,不过习惯就好了。”江悦付之一笑。 二人沿途返回,各自修炼了一会,又得开始忙碌晚餐的事宜。一日间平安无事,并无什么插曲。辛劳了一天一夜,对于他这种修炼者而言,并未觉得太过困倦。 当夜亥时,玉蟾清丽,遥遥挂在碧落之巅,星辰霄汉,如银屑泻地。江悦与小牛子将晚膳的餐具洗涤归来。 在远处眺望到蔡火夫子已如清晨时分初遇时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断树桩上抽着旱烟。 他跟前人影幢幢站着五人,在明亮的月色下,正是日间的五人。卜淼淼早望见了他,不停招手示意,口中喊道“小悦子,快到这边来。” 小牛子不由分说,将江悦抱在腰肋间,腾飞过去。他满怀歉疚地向蔡火夫子赔着不是。 蔡火夫子浅浅啖了口烟,慢吞吞地道“别介意,只是我提早到而已。”卜淼淼在旁向江悦小声嘀咕道“老头子最讨厌别人爽约和迟到。你得牢记,说不好挨顿打可冤的很呐。” 江悦颔首道“多谢提醒。”蔡火夫子连抽了两口旱烟,在夜里,红亮的星火忽明忽暗,特别显眼。 蔡火夫子道“江悦,这一日来,可适应了?”江悦笑道“习惯,大家都很照顾我,相处融洽,大牛哥还教导我许多东西。” 蔡火夫子道“习惯就好,想来小牛子应该已对你说过夜里闲时,我会指导你们修炼的事情吧?”江悦恳切应答。 蔡火夫子继续道“你将所会的招式一并使出给我瞧瞧。”江悦拱手遵照吩咐,往前迈出几步,回身朝众人又是一揖礼。 血珀刀取在手中,在月色下,血盈盈的刀身更显妖魅。他摆开起手势,屏息凝神。忽然,刀疾如雷霆电掣地刺出,旋而转身连连挥舞,宛如春风抚柳。 他使的行云流水,抑扬顿挫。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失美态。这些招式他早已烂熟于心,这也正是他如今唯一所会的刀法《叹月》。 在月夜下,挥洒这套刀法完全切入意境中,凉风缕缕,江悦的身影显得萧索和踽凉。当整套《叹月》刀法使完,除蔡火夫子沉吟思索,龚真九连喝数口葫芦里的水,其余人都抚掌称赞。 江悦并未收势,刀锋一转,全身裹住一层淡红色阈力,如飘叶随风般凌空跃起,取过破厄锏。《干戚战式》运用。 两道阈力波疾如流星追月地同时朝河面上打到,“轰”激起冲天浪花,水珠莹莹灵动,重又如霏雨落下。 随即他又一个地堂滚地,而后借势跃起,催动阈力达到极限,口中喊道“武技问鼎天下。”身如孤鹰攫兔般俯冲直下,四足方鼎隐现。 朝河岸边一块一人多高的礁石击去,“嘭”一声震天巨响,偌大的巨石碎裂成数块。江悦粗喘一口气,重又跃回众人身边。 卜淼淼第一个对江悦褒奖有佳,江悦连称过誉。入列站好后,蔡火夫子道“你方才使得刀法固然精妙,只是这刀法并非用于对敌之用,而更像是一位孤独恨世的醉人在月下借此宣泄。以创这套刀法之人的境界使出对敌,自然应付从容,所谓道法自然。但以你的境界和修为,难免就有邯郸学步,盲人摸象之局限了。还有干戚战式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但你仅悟得其形,并未真正发挥其神妙,不免落了下乘。而使用阈力作为攻击手段,阈力雄浑者,威力当然惊人,但你并不属于这列。最后你那招武技,力量外泄,形散而不内敛诟病颇多。这并非武技本身的问题,全是来自你自身。我想那位大人应该都对你说过这些缺点了吧?” 江悦愣了半响,这些话,曾几何时,钟馗的确都曾告诫他,且更加详细,两者意思大相庭径。 一旁的龚真九有感而发,自言自语道“创那刀法的人,一定经历过一段悲伤的过去。”众人都朝他看去,连江悦都是初次听他说话,竟将内心本要向蔡火夫子请教的事情都忘却了。 蔡火夫子又添了一些烟丝,淡淡道“江悦去做几道拿手小菜与各位小弟兄们尝尝吧!”说着重又坐回树桩上。 这吩咐来的有些突兀,江悦虽觉奇怪,还是领命走到厨营里挑选食材。地域界的食材与人间界的食物在外形上有较大的变化,但在味道和口感上还是颇为类似。 有幸的,江悦曾在蒋府和韶华琼楼吃过数样菜式,加上颇有根柢,天下道理殊途同归。 江悦将所需用品挑出,洗净后,熟练的刀工分解食材,切、割、削、片、斫,灵巧自如。 一切准备妥当,预备生火热锅,戒三手喊道“江悦,你用另外一口锅和炒勺吧!”江悦也不细想,按照叮嘱,选择了边上一口较小的锅和炒勺。 用阈力引动灶头里的火焰,驾轻就熟地翻炒着,香气四溢,在远处都能嗅到。用了半个时辰,四样精致菜品出锅。 他端到众人面前,六人都焦急等待蔡火夫子首先试尝点评。蔡火夫子先看了看菜式的品相,提箸逐一试吃。咀嚼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说道“明日就由你掌勺,三手则代劳你的工作,今日不早,你先独自去休息吧!”其余五人也纷纷试吃,均有称赞。江悦满腹疑笃的回宿营休息,一夜无话。 第118话《同甘共苦》 翌日天未亮,卜淼淼就将他唤醒,也许是经历一场战斗,也可能是内心有归宿感,而安逸,这一夜江悦睡的很安稳香甜,此时顿觉精神爽朗。 朝四周张望,发现其他人业已出门,卜淼淼领着他到河边盥洗,小牛子朝众人喊道“都过来用早膳了。” 戒三手正掷着骰子走去,吴业勤捧着书低头走去,龚真九仰头喝着葫芦里的水也缓步而去。 不知何时,蔡火夫子已坐在那截树桩上抽着旱烟喝着热茶。吴业勤大声朗朗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起早贪黑为哪般,只求温饱瓦遮头。” 戒三手闻言,也顾上掷了几点,打趣道“一早胡言乱语,最后一句应该叫,只求逢赌必赢,大杀四方。” 吴业勤又取出玉尺,嬉笑道“多管闲事,刚刚犯戒,看打!”二人又相互追逐,刚没跑几步。 龚真九愠然道“你俩一早能消停一下吗?多大的人的,似个顽童一般。”二人相视一笑,赧羞罢手了。 蔡火夫子姗姗而来,轻声道“别再嬉闹了,吃完立马干活。”小牛子恭敬地奉上一碗热腾腾的糜汤,蔡火夫子单手接过,顺便递上一张白纸,这是一日的菜谱。 蔡火夫子回到树桩上去食用,各人用完早膳开始工作。今日由江悦掌勺,戒三手一早闲得无事,在旁指点他烹炒步骤,由于菜量甚多,必须动用那口大铁锅进行爆炒。 他将锅勺拿起,顿觉份量过重,用讶异的眼神看向戒三手,他只是躲躲闪闪的目光,玩着骰子。 事已至此,从无临阵脱逃的道理,厚着脸面,只能照做了。提起阈力,力量倍增,堪堪举起炒勺,单手抛锅似乎是办不来了。 逐将阈力分到灶炉里,催动火焰,这一分散,左右难支,引的起火焰,举不起炒勺。“巧妇难为无火之炊。”心想“这回也只好低头认错,向众人求助了。” 话要出口,已听小牛子喊道“小悦子,抓紧时间,误了时辰可是要受军杖责打的。”言未毕,戒三手的踪影都找不着了。连唯一的依托都没有了,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用阈力将锅烧热,油脂浇上,将食材统统倒入,炒勺却动用不起。能运起炒勺时,灶炉里的火却熄灭了。 跋前疐后,颇为烦恼。这一冷一热烹饪食物,受热不均,火候不足,味道可想而知。这般手忙脚乱的做了半个时辰。 远处传来跋扈叫嚣的喊声“炊爨营延误伙食,违反军中条规,按令加以杖责,以儆效尤。”说话之人正是日前受辱负气的钱横峰。 他嗤笑着,心想“天见我怜,才过一天,就遇到这等良机,不痛痛快快给你们点厉害瞧瞧,岂不愧对神明。” 钱横峰喜滋滋地唤上随身士兵,“将这次主责任人拉去杖打四十军杖,俱是同僚手足,下手给我注意轻重哦。”他故意把尾音加重拉长。 两位随卫本是一丘之貉,岂会不知话外之音。讥笑着,领命而去。江悦暗道“惨了!”冷汗涔湿衣襟。 军令如山,责在自身,避无可避,甘心领罚。手举过头,高喊道“人在这里。”话出一半,已有人回应。 江悦寻着声源,发现不知何时戒三手又出现在附近。他笑道“今日手气不佳,做坏了几道菜。一人做事,一人当。来罚我吧!” 钱横峰暗自窃喜,装出一副俨乎其然的样子喝道“犯了错还嬉皮笑脸,显然是不知悔改,罪加一等,多加二十杖。” 左右二卫兵上前将戒三手擒压。江悦错愕半响,忙道“钱军长,此事与戒大哥并无关系,他只是替我受罚,千万别冤枉好人。” “亲口承认的,还容你狡辩?袒护罪人,依令连惩。将他也重打二十杖。”钱横峰仍旧是一份大义凛然的模样。 戒三手道“且慢,江悦新兵入营,不懂规矩,况且是念在手足之情,情有可原才顶撞了钱军长,求你饶过他吧。” 钱横峰道“无知和无辜是两码事,军规律法,岂能因同情而姑息。”戒三手道“你话是不错,可你身为军长,岂能因为一句话,就责罚他人,不就显得你心胸狭隘了,求你饶过他吧。” 钱横峰道“哪里容你讲情。打!”二人闻言已知逃避不过,戒三手道“好兄弟,大哥连累你受罚了。” 江悦激动道“戒大哥,这明明是我。”戒三手道“还记得老头子的话吗?进了炊爨营,就是一家人了。” 江悦欣然应道“戒大哥,若我再矫情,就显得做作了,小弟受你的恩德。”说着,同戒三手一起伏在地下,钱横峰眼珠直溜溜打转,不知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讥讽道“哎呦,好一个兄弟情深。偏偏我最受不得这种闹剧。来啊!将这小子拉走。” 一名亲兵上前将江悦拉起。江悦性格优柔寡断,有时性格胆小懦弱,可一旦傲气横生,从来决不怕事。 他冷冷道“怎么,你是怕多行不义吗?若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提前早来,并且私加责罚,时间是我误的,我一人的事,戒大哥无辜受我牵连,要打必须打我。” 钱横峰喝道“好大的口气,别以为奈何不得你们,给我各打二十大板。”左右两名侍卫大感错愕,相识疑惑不已,二人深谙钱横峰脾性,不敢多问,只想“怎么责罚变轻了?” 他们岂知,钱横峰是贼胆心虚,报复心切,偷偷将时间提前,同时又私自加重杖责处罚。 江悦也是投机取巧,猜测中此人性格。病急乱投医,多加了一句话,误打误撞,免去了许多苦头。 两人咬紧牙关,挺过一阵毒打。勉强搀扶而起,相视一笑。钱横峰看不得二人情深弥笃,怒叱道“两人还冥顽不化吗?还不快快将早膳送去给众将士们。若还未完成,少不了加重处罚。” 江悦苦笑道“早做好了,被你一延误,都摊凉了。”这时小牛子与吴业勤、龚真九、卜淼淼推着两辆装满食物的车子而来。 小牛子道“这就送去了。”卜淼淼关切二人伤势,过来问道“你们没事吧,老头子叫我转交这药膏给你们,先去休息吧,那边我们去就行了。” 江悦接过药膏,同戒三手相互搀扶回宿营。在路上,江悦面露感激道“戒大哥,你这么为小弟,要我如何承受得起?” 戒三手苦笑道“别介怀,我修为境界都比你高,皮肉也厚,挨几下打没事。”江悦心中清楚,这责罚可不能使用阈力护体,虽然境界高肉体的抵御力会强,可这么一顿打下来,戒三手也着实不好受。 两人到了宿营,互相抹了药膏,顿觉清凉止痛,伏趴在卧榻上,谈天说地,述说自身的游历和所见所闻。 不知不觉,小牛子、卜淼淼、吴业勤、龚真九已回转。四人面上阴郁,到了帐前。卜淼淼小声提醒众人道“别一副愁眉不展的,给点笑容,不就被那群兵蛮子抱怨几句嘛,不必介意,你们这个样被小悦子见了,不让他更愧疚!快笑一个。” 卜淼淼率先示范,咧嘴欢笑。装得若无其事的,掀帐幕入内。吴业勤虽有些书生迂腐气,此时也是笑的一脸灿烂。 龚真九不苟言笑,平时就板着张脸,悲欢喜乐俱是一张木讷的神情,别人不会过多起疑。便与吴业勤一同入内探望二人了。 卜淼淼的要求可难倒小牛子了,他本憨直本分的人,性情耿直,不擅言辞,更不会撒谎。欢乐就笑,悲伤就哭。但出于对同伴的爱护,这笑必须伪装出来。 他立刻腾飞到河边,对着清澈如镜的岸边河水,努力地练习着微笑,一时瞪圆双目,裂嘴露齿。一时大张其口,面容呆滞。 尝试了几次,总算装出一个较为自然真实的笑容。他眼睑撑开,唇不露齿,嘴角上扬。 本就戆呆的脸更添了一丝滑稽,当成功后,他急速回到宿营,揭幕进帐,江悦怡然欢呼道“大牛哥,你回来啦!” 当众人见小牛子的表情,卜淼淼、吴业勤、戒三手一拍脑门暗叫道“坏事了。”神情有些难堪。 小牛子见大家的模样,惭愧道“大家,对不起,我实在装不出来。”江悦感激地朝众人望去。 声有呜咽道“你们别再袒护我了,那菜是我做的,有多难吃,我哪里会不知。一定被那些士兵们把你们谩骂的不堪入耳吧。都怪我不好,明明没有能力还要硬撑,死要面子活受罪,还连累各位大哥,我实在惭愧不已,请受小弟一拜。” 不等众人开口,起身稽首一拜到地。忽然五只手同时将他扶起,龚真九道“别婆婆妈妈的,这样我们才真生气,男子汉有恩记心头。” 江悦噙着泪水看着五人,破涕为笑道“好!那就多谢各位大哥了。未免再连累各位,还是由戒大哥掌勺吧!小弟真心有心无力,难当此任。” 龚真九淡淡道“不行,蔡火夫子既然要你这么做,其中必有深意。”余人都是点头称是。 对于蔡火夫子,各人都是打从内心敬佩的,卜淼淼道“你只管去做,我命中带水,杖为木做,水木相生,这杖刑我替你受了。” 戒三手也站起身子道“这药膏颇为灵效,你们看一会就好了,我皮厚肉糙,这杖刑还算我一份。” 吴业勤悠悠转着脑袋,喃喃道“曾听说众箭难折的故事,如今咱们众志成城,没有跨不过的难关。”众人纷纷称是。 小牛子道“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戒三手道“有话直说,自家兄弟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但说无妨。” 小牛子道“又快要准备午膳时间了,该去准备了。”众人皆笑道“大牛哥还是如此直率啊!”戒三手拍了拍众人的肩,继续干活了。 第119话《占擂》 各人都回到自己所属的岗位上,经过上一回的教训,江悦惩前毖后,采取了提前做菜的方式避免造成时间的耽搁。 作为最后一个步骤的江悦,无论他如何力求快捷,若其他人不能加快效率,他依旧只能苦等。如今他最大的弊端是阈力的不足和控制阈力的能力。 江悦挥汗如雨地在灶炉前烹饪着菜式,几人早已将手头的工作忙完,由于对蔡火夫子权威的顾虑,五人只能在旁吹胡子瞪眼干着急。 又是一声熟悉盛气凌人的呼唤“这回,我就在此等着你们超出时间。”钱横峰如期而至。令几人都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纷纷殴打其一顿,然而恨归恨,道理还是得讲。 众人只能期盼江悦能在规定时刻内完成。钱横峰看了看日色,放纵肆意地笑的,向旁边的随卫亲兵道“帮我倒数时间。”那名士兵笑道“领命,钱军长。” “十五、十四……八、七。”那名士兵畅意的喊着,十分赤裸裸的挑衅。戒三手有些被激怒,忿恨骂道“妈的,自家军队弟兄既然闹得兄弟阋墙,不是笑话吗?”说着,握紧拳手,就要上前。 “慢着!”卜淼淼立即拉住戒三手,肃然道“你今日印堂遮蔽,中庭晦涩,有血光之灾,不可动手,是兄弟,由我来!” 一个迈步,率先上前,拦也拦不住,小牛子焦急道“淼淼,不要冲动。”话已出口,卜淼淼业已到了钱横峰面前。 两名士兵立即上前戒备,钱横峰向后退了数步,战兢兢地道“你干嘛,殴打上级可是会被判膑刑的,可别乱来。” 卜淼淼并未有何举动,“噗通”跪倒在地,随即趴伏着,倔强傲气得道“来这回是我延误膳食,打我吧!” 远处几人见他并未鲁莽以下犯上,殴打同僚及上司。不禁都捏了把冷汗。炊爨营本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能眼见自家兄弟独自承受责罚,都急切奔上前去领罪。 吴业勤凛然道“这事全责在我,与他们都无关系。”戒三手将他推开,喝道“你一介书生,凑什么热闹,明明是我造成的,少替本爷顶罪,我才不承你情。”说着已趴在地上领罪。 龚真九含着口水,忽然喷在钱横峰和两名左右随卫士兵脸上。默然道“是男人就责罚我。” 钱横峰大怒,脸色涨红,狠戾的目光看着龚真九,上前要扇其耳光。龚真九避也不避,伫立着,如一座耸立的雕像。 “啪。”清脆响亮,高大的小牛子,特意弯下腰受了这一耳光。他重站立其身子,那小山一般的身躯,令钱横峰只能仰视,面对如此魁伟的人站在自己跟前,不由令其有些栗栗。 小牛子憨直的道“钱军长,请你原谅我弟兄的无礼冒失。我身为他们的队长,延误之事,理应由我一力承担,你就罚我一人好了。” 各人见他脸上仍留着五个指印,已有些高隆红肿,都为之愧疚和痛心。这最难受当然要属仍在灶炉前烹饪的江悦了,他早已泪如泉涌,心中酸楚难忍,嘶哑的道“我对不起各位,我对不起各位。” 钱横峰对小牛子很是忌惮,大声呵斥以壮己胆气“牛力栋,给我退下,胆敢违抗军规吗?” 小牛子立即退了几步,躬身道“钱军长,请求你放过他们,与人为善,胜造七级浮屠呀。” 卜淼淼从地上爬起,阻止小牛子继续央求钱横峰。他道“要罚就罚,何必假仁假义的。咱们哼一声,就不是男人。” “嘴倒是硬,不知这身板是不是也如此呢?”钱横峰轻蔑的笑道,心里在想“能将这几人一同打了,那就更消我心头恨意了,也好灭了他们气焰。”其余两名士兵也乐的看戏,一旁添油加醋。 钱横峰喝道“将这几人统统重责二十大板。”左右士兵领命。在这杖打的过程中,五人始终未吱唔一声。 江悦咬着牙,每听到军杖在五人身上责打发出的沉闷声,内心就像在平静的井中搅腾地翻滚着。 徒然他大声一喝“做好了。”这时责罚也正好结束。五人脸色充血地站立其身子,始终未发一声。 五人相互搀扶着往厨营里回走,戒三手回过头怒目圆睁的对钱横峰等三人道“还在这看什么?一会就送过去了。” 钱横峰消了前几日的屈辱,此刻心花怒放,也不理会他们几人的话,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地带着人回去了。 江悦早已飞奔而来,双眸通红,纷纷将五人扶着坐下,哽咽道“大哥们,小弟又连累你们了,这要我如何心安。” 卜淼淼道“先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先帮我们擦上药膏才是真的。”边说便拿出早已拿出防备之用的药膏。 江悦接过手中,逐一帮五人抹了,吴业勤身板瘦弱,在涂抹时哼了两句痛,被卜淼淼和戒三手呵责了一顿,这更让江悦于心难忍,不由对自身又多了一份自责。 小牛子与龚真九陪同江悦一起将午膳运到军营中。戒三手新伤加旧患,卜淼淼和吴业勤本就境界修为稍弱,身体也不及他人壮硕,三人留在宿营养伤。 三人推着车子来到了食营,还未进里头,已在外面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埋怨。“想饿死人吗?”“拖拖沓沓!” 令三人更是羞愧的不敢抬头望向众人的目光。所有士兵已然是饥肠辘辘,急忙上来领取餐食。 忽然食营内一片哗然嚷叫声,“娘的,这是给人吃的吗?你们炊爨营的是故意挑事?还是恶整我们?” 有些人嘀咕道“听说这是那姓卜的神棍做的,这害人的狗腿子。”“不会吧,听说那神棍从不近火,他做的菜岂非用水泡出来?”“这东西分明就是潲水?” 听到食营内人人的抱怨和怒火,加之别人诬蔑自家弟兄,江悦心里纵使有气,也无处可撒。开口就要辩解,龚真九捂住他嘴,摇了摇头道“别越抹越黑,言多必失。” 众口难调,众怒难犯,道理固在,众人的排揎令三人都不好受。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一个晚上。 当这一日的膳食供应完毕后,督夫逯长青终于带着手下找上炊爨营了。十几人洋洋洒洒而来,钱横峰自然在其中。 “蔡火夫子何在?还不快出来叩见逯督夫吗?”钱横峰特意提高了嗓音,喊的众人皆知。 这个时候,范青松也已回炊爨营。小牛子带着五人出来见谒。逯长青一屑不顾得道“那蔡火夫子呢?”钱横峰道“今天这事,凭你们几人可做不得数,快叫你们头儿出来见逯督夫。” 六人有些犯难,蔡火夫子从来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小牛子上前恭敬道“回禀逯督夫,蔡火夫子不在,若有事,我可代为转告。” “你算那根青葱蒜苗,佩让逯督夫亲口训话吗?”钱横峰狗仗人势,肆无忌惮地道。逯长青只笑了笑,所以并未喝止。 正当炊爨营众人颇为为难之际,一缕清风送来了一阵烟草味,六人嗅到烟味。纷纷转过头,大喜过望,蔡老夫子单手负背而来。 不知何时已离众人不足三丈开外。他单手作揖,算是见过逯长青。其实在军中并未严令强制进行叩拜礼。 一切随心,全仰仗个人声望,得人心者,自人敬仰。逯长青并不好发怒,只是有些愠然。 蔡火夫子对炊爨营六人道“你们先退去修炼。”江悦急忙道“蔡火夫子,这……”蔡火夫子也只是罢了罢手。 逯长青带领的一群人里头,听闻这六人要去修炼,不由交头接耳,窃笑道“怪不得做菜那么难吃,原来都在不务正业。烧饭的就是烧饭的,这杀戾兽保卫家园之事,还指望他们吗?” 这几人交头接耳,这不由听进所有人耳里,逯长青只是嗤笑。但这话无异于重重地扇了炊爨营众人的耳光。 龚真九忽然火冒三丈,大声喝道“是男人就把话说明白,谁说我们不能保家卫国,保护家人!”他怒目圆睁,额头上脖子上全浮现青筋。 怒不可遏,已要冲向前去。对面的士兵纷纷高举兵器戒备,钱横峰大喝一声“造反吗?”逯长青毕竟百人之长,稍有风度,将己方止住,淡淡道“退下。” 江悦第一见龚真九发如此大的脾气,不由有些惶惶不安,更是自责难安。其余五人将龚真九拉住。 蔡火夫子轻唤道“真九!”这才令暴躁不安的龚真九回过神来。“是!”龚真九竭力收敛和平拂着怒火道。 逯长青心想“一群莽夫,只会烧饭做菜。”蔡火夫子淡淡道“逯督夫,我手下这群孩子天天接触火,难免性情有些暴躁还请多见谅。只是不知这烧菜与保家卫国的心,难道有冲突?值得取笑?” 逯长青沉吟不语,钱横峰乃其心腹,知其意思,嗤笑道“一群火夫子还想妄图建功立业,保卫家园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厚颜无耻。”此话一出身后那群士兵都捧腹大笑。 吴业勤故作喃喃自语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钱横峰怒然道“你说什么?”蔡火夫子不急不缓地对吴业勤道“业勤休多聒舌。” 再面向逯长青等人道“所言也在理,这地域界举界上下,何人没有一颗保卫家园,报效闾阎桑梓的心呢?这爱国爱家与能力大小有关吗?简直是放狗屁。” 钱横峰按耐不住怒叱道“你们说什么!”拔出兵器就要上前砍杀,被身后的几名士兵制止。 逯长青面有不悦,所谓打狗看主人,这主人还在,狗却被打了数次,主人如何不怒。他脸色微红,微愠道“蔡火夫子你的话什么意思,即便你所言在理,可惜兵荒马乱的时期,没有实力从何谈这保卫二字?” 蔡火夫子重重吸了口烟,吐出袅袅烟圈,缓缓道“如此说来,逯督夫手下都是能人辈出了?你今夜所来,我也知晓,这身为军人,偶尔吃几顿难吃的饭菜,并不为过,反而还能锻炼一番适应能力,这行军可不是小孩儿玩泥巴,为了生存可是什么都得吃的。不过其错在我。逯督夫你看这样可好,咱们摆占擂。” 第120话《戏高一筹》 “占擂?”逯长青满怀疑笃的道,他这方的十几个士兵也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 听到“占擂”二字,戒三手登时卯足了劲,大喝道“好!和他们赌赌,让他瞧瞧咱们炊爨营的厉害。” 现在俱在一致对外的时刻,吴业勤仍不忘对他提醒道“犯戒了!”戒三手尴尬笑了,用手轻轻掌了一嘴。 逯长青单手高举,不怒自威道“肃静!”所有人都噤声住口,四周只听闻风啸声和篝火干柴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逯长青问道“占擂吗?输如何?赢又如何?”蔡火夫子道“你对自己的手下自信,我对手下这群孩子也充满信心,军中规矩,比武论英雄。” 江悦小声问道“什么是占擂?”卜淼淼道“占擂是地域界较为流行的规矩,双方约斗,相互以武斗实力比拼,双方可约定胜利品,顾名思义,占便是占有,擂就是打擂台。” 逯长青嬉笑道“占擂?你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手下去拼命?不妨亮出来。”蔡火夫子也不废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从里头倒出一枚白色药丸,立时飘溢着芳香沁扉的草药香。 在身后的江悦看了一眼,惊疑道“白合苓复丹?”声音虽小,在这时却恰如晴天旱雷,令人为之一惊。 立即热开了锅一般,纷纷喁喁私语着“没听错吧?是白合苓复丹?那可是疗伤珍品啊!”许多人流露出欲羡欲嫉的眼神。 逯长青身为百人之首,岂会认不出“白合苓复丹?”在旃戎中有三样东西不可或缺,第一样是食物,第二样是战斗装备,第三样便是疗伤治病的药品。 这“白合苓复丹”虽未达到生人肉白骨的神妙,但一般严重的内外伤俱有神效,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如此珍品,哪能不让人为之动容。谁又可知当下江悦的感受,以他惜金如命的性格,岂会不懊悔难当。 逯长青极力掩饰着对丹药的垂涎之心,语气中的颤音还是出卖了他,“区区一枚丹药,有什么希罕,不过本着宅心仁厚,与人为善的原则,你们既然有请求,那不妨说出来吧!” 蔡火夫子乐呵呵直笑道“逯督夫先人后己,果有大将之风度,其实老朽只希望,若我方侥幸能胜得一招半式,逯督夫与杜掌师帮忙请求宽限三日,不要再追究我这群孩子的过错,其实以逯督夫深得杜掌师的信任,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逯长青故作为难,一手捋着胡子,目光却不时睨向那枚“白合苓复丹”,口中不住道“这可麻烦了,军纪如铁,军法如山,待我斟酌斟酌!” 江悦这方站在对面,瞧他神情看的真切,觉得颇为喜感,心不住想“面上道貌岸然,内里既做婊子,又想立贞妇牌坊,不免贻笑大方。” 蔡火夫子也是睿智,精于算计之人,按他平日里的话讲,活了一大把年纪,除了棺材没躺过,何事没见过。 两人都开始相互演绎起来,博弈功力的高低有时候是在于谁更沉得住气。蔡火夫子一脸惋惜道“既然逯督夫有难言之隐,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咱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黾勉改善膳食了。” “且慢!”逯长青喟然长叹,仍是一脸为难,惹得江悦等人差点被逗出笑声。逯长青道“既然蔡火夫子如此诚意拳拳,邀约占擂,不管输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管如何,我都会替炊爨营上下周旋一二的。双方都同意以“占擂”定夺,不知规矩怎么定?” 蔡火夫子笑道“大家都商议同意了,一切都好谈。你看这样可好?三战两胜,你我可指定一回双方占擂的人选。若比到第三回,则各派人选,互不干预,你看可好?” 逯长青低头思忖半响,而后道“好,十分公平,双方点到为止,以免伤了和气。”钱横峰则附耳嘀咕道“逯督夫,小心有诈。”逯长青只作充耳不闻。 蔡火夫子道“这里是炊爨营的地盘,来者是客,就由逯督夫先挑人吧。”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澹默地轻啖几口旱烟。逯长青一摆手径直向前走去,说道“那就不推辞了。” 在蔡火夫子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命小牛子等人在平地四角各架起四堆篝火,并搬来两张太师椅,与双方首领就坐。 在四堆旺盛的火光下,漆黑的夜里,登时亮如白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逯长青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忙唤来钱横峰及几名心腹士兵一同商榷。 反观蔡火夫子,一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并不作任何打算,不免令他内心揣揣。他身经百战,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这念头转瞬即逝。 逯长青问道“对方的实力,你们可清楚?”数人你望我,我看你,都一脸茫然。忽然钱横峰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江悦。见他行装,背上两柄武器,触动心弦,乍然道“禀逯督夫,那位背带两柄武器的青年,属下认得,原隶属郑栎手下,听那伙人说,这小子不过是为修为在纳元境的愣头鸟。属下认为,柿子找软的捏,我看就他了。” 逯长青思虑片刻,觉得在理,转向己方,问道“对手既然确定,你们何人愿意首立头功?” 钱横峰早想跃跃欲试,不等众人毛遂自荐,他已兴奋地跳出来道“属下愿做逯督夫的马前卒,替大人先拔头筹。” 不想,逯长青一口回绝道“不可,你身为军长,与新兵占擂,成何体统,赢了也会被人诟语。” 钱横峰暗地里嗤之以鼻,暗想“规矩是别人定的,何来光不光彩,自古兵不厌诈,哼,真蠢。” 逯长青环顾手下,忽然,一位留着八字胡,淡眉虎目,身材精瘦的男子向前迈出一步。躬身领命道“属下愿身先士卒,为逯督夫拼尽全力。” 逯长青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甚是赞许和满意,他道“很好,黄世哲,你去我就放心了。” 心头盘算着“他境界、修为、经验都比那小子强,且新换取了一杆第二品阶无双的长枪。使得也出神入化,明面上已十拿九稳。” 随后朝对面端坐着的蔡火夫子遥喊道“我方已甄选出人员,第一场,指派你们带两柄武器的老兵与我方黄世哲占擂。” “老兵?”众炊爨营的人无奈一笑。这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欲把新兵当老兵,名声上无碍颜面。 蔡火夫子从容道“好,去吧!江悦。”似乎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并未感到出奇。卜淼淼可按耐不住,忙要劝阻,被龚真九阻拦。 其实,在听到规矩后,江悦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确定是他时,心头还是咯噔一跳。自知鞭长莫及,自己输了事小,累众人丢面子事大。约定已成,退缩即输,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深吸一口长气,将破厄锏和血珀刀执到手中,既然无法避免,也只能竭力一战了。江悦率先走到场地中心处,枕戈待旦。 黄世哲向逯长青等作揖后,凌空飞跃入场,姿态洒脱,顿时引得同伴士兵们吆喝喝彩。 在决斗开始时,不管是何处,首先总会拼尽噱头和声势,以壮已方威风,灭他人胆气,给敌手一个下马威。 显然江悦在这方面经验不足,着实被震慑住了。吴业勤和卜淼淼也在为其呐喊鼓气。声嘶力竭喊道“别退缩,不过是一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打败他。” 对方听闻,当然受不得别人起衅,也反唇相讥,占擂未开始,观战的先互相讥语谩辞。 双方头目一声喝止,才止住无谓的闹剧。当双方占擂人员准备就绪,在观战者同时朗声倒数“三、二、一,开始!” 就在众人话音落毕,黄世哲第二品阶的闪电枪,枪如其名,快如电掣雷音,“咻”朝江悦胸口刺去。 虽然他早有防备,冷不防地,眼力不及枪快,仅凭直觉判断。“干戚战式”运用,左手破厄锏使一招“怀中揽月”挡住攻击,右手血珀刀以攻代守,使出众星捧月。 来势汹汹的长枪,被破厄锏震开,枪头偏转,改取江悦臂膀。方才一下能荡开黄世哲闪电枪迅捷无比的攻势全仗武器之利。 血珀刀刀尖化作寒芒点点,由点成圆,聚成一轮血月,朝黄世哲空隙处袭到。若双方都未改变势头,乃至收手,立时两败俱伤,都讨不得好。 但作战经验是买不来的,即便江悦在武器上占有优势,招式上比人精妙。但姜还是老的辣,黄世哲猝地腾空旋转,带动枪身,浑然似一把急速旋转的钻头,徒增威势。 身后的逯长青看到己方出手诡变,不住拍手叫绝。蔡火夫子仍是泰然自若,小牛子几人恰恰相反。都滞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战斗中的江悦,齐声暗道“糟糕。” 千钧一发间,江悦右手血珀刀蓦然收回攻势,狠啐咬牙,招式变幻,急用新月如钩,堪堪将枪尖阻偏化解。 可枪势余威未尽,朝他手臂上擦过,顿时负了轻伤。他迫切想逃出黄世哲长枪的攻击范围。 破厄锏斜向下方,逼出阈力波,借助反冲力,向后弹出数丈。如此交手一个回合,江悦已然负伤。 尝到甜头的黄世哲岂会错失良机,如甲鱼咬物,死咬不放。一杆长枪神出鬼没,枪影幢幢,将江悦全身罩住。 面对应接不暇的枪击,江悦有些疲于应付,被逼的连连后退。场外的人看的真切,一目了然,胜负已定,剩下的只剩时间问题。 不过黄世哲当下也是暗暗心惊。心想“若按常理,一个纳元境的愣头青,绝难在自己手中撑上数回合,对手实力太出乎意料。” 久攻不下,黄世哲并非没辙,他宛若一位垂钓多年的钓鱼郎,当江悦这尾大鱼上钩后,只在游斗,耗尽其体力,好最后拉线收网,不费心神。 他腾空飞起,以高制低,占尽优势,不停在江悦上方突刺撩拨,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移动着,展开攻击。 霎时间,江悦应付不来,又中三枪。鲜血以他为垓心,画圈般溅洒而出,令炊爨营众人见了很是心焦。 逯长青明知胜券在握,还表现得淡定平静。钱横峰可按耐不住喜悦和兴奋,肆意叫嚣着。 江悦心想“困兽犹斗,我一个大活人,没道理被你围攻而败。”将阈力鼓荡到极限。以破厄锏和血珀刀为引,使出武技“问鼎天下”。 一座小山般的四足巨鼎悬在江悦顶上,与以往不同。此时江悦就像是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降临。 黄世哲使的闪电枪与江悦武技施展的函牛之鼎碰得是星火飞射,“叮咚”直响。黄世哲反应敏捷,一见奈何不得,待要飞退,待武技威力渐渐消耗殆尽,再行战斗。 不从人愿,“问鼎天下”的威压已涵盖住他周身,退不得,只能硬碰硬,闪电枪黄芒大涨,只听他大声喊道“武技虎棼。” 枪尖也幻化出一头凶恶贪婪的王者之虎,它不住咆哮,锋利的前爪不停要撕裂开江悦的四足巨鼎。 双方武技相互激撞,一阵阵阈力波动如水中潋滟向外荡开,四座篝火被吹得向外飘忽,猎猎作响。 蓦然间,江悦听到有人在说话“凝而不散,蓄力而后发,扛鼎之力源于一瞬,融铁烈焰,爇于极巅。”这不由令其分一分神,眼光余角扫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异样。 这句话共重复了两遍后,便不再出现。江悦默念了一边,似懂非懂,好像明白其意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玄之又玄。 可能在交战时刻,福至心灵,江悦大喝一声,四足巨鼎缓缓缩小,黄世哲眼见及此,嘴角上露出一抹笑意,心道“撑不住,快结束了吧!” 四足巨鼎越缩越小,最后仅能保护江悦周身不受黄世哲武技虎棼的伤害。逯长青一拍大腿,暗叫一声“赢啦!” 第121话《满地找牙》 猛然间江悦身上红芒大涨,就在黄世哲这方都以为稳操胜券时刻,他本人感受最深,暗道一声不好,突然大喊“啊!”火速催动阈力,以应对未知的变数。 他预料不错,情况急转直下,江悦的武技问鼎天下缩小至不见踪迹,可破厄锏黝黑的锏身变得黑红参半,血珀刀更是鲜红欲滴。 武技虎棼的猛虎利爪终于有机可乘猱进鸷击地扑了上来,意图将敌人撕碎。闪电枪每挺进一寸,江悦只觉周身肌肉快撕裂。 耳中可闻灰布衣在“嘶啦”作响,感觉就快着体而裂。江悦奋力顽抗,陡然大喝一声,双手武器同时使出“吴刚伐桂”力劈山河般的气势与闪电枪针锋相对。 嘭”如雷贯耳的爆破声,江悦被冲击飞出场外。口中猛吐一口腥红。还是小牛子和龚真九见机早,迅急飞去将他接住,才免于撞树断骨之厄。 逯长青见状,暗赞一声“好”其余人都跃然而其,欢呼雀跃。钱横峰更是恣意的仰天大笑。 奇怪的是,作为占擂获胜者的黄世哲,却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喜悦,而是一脸愁容,如丧考妣,只差几滴泪水来烘托此时绝望的情绪。 “他双手捧着闪电枪,手在颤抖。忽然枪头上半截戛然断下,切口平滑整齐。后半截应声而碎,如星屑散落满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本就还在沉溺在胜利喜悦中的逯长青一方纷纷惊愕,登时噤口失声。 江悦这方见状,蔡火夫子一脸微笑,卜淼淼和吴业勤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随后纵声大笑,吴业勤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卜淼淼也道“这在《易经?履卦》卦象中叫履虎尾,不咥人。” 蔡火夫子回头盯视二人,两人才止住了嘲讽,而后缓缓道“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比拼,胜败都应该得到尊重。” 在一片寂静中,黄世哲将枪残骸收起,垂头丧气地下了场。逯长青为鼓振士气,安抚道“世哲,你为本督夫出力,万不会亏待你的,过些时日,再帮你弄一杆更好的长枪。” 黄世哲喏喏应着,出于敝帚自珍的情怀,他并没有过多的喜悦。江悦被人搀扶回到炊爨营一方,愧疚的向各人道歉。 众人自是一番温言软语,安慰着。他有气无力地站着,蔡火夫子上前手掌在他身躯上轻轻一扫,淡然道“只是震伤了内腑,吃点伤药,休息一晚就好,你们先带他下去吧。” 江悦忍住痛楚,断断续续地道“我想待在这里看。”小牛子几人忙劝他以身体为重,蔡火夫子凝视住他,见其坚定的双眸,只道“随他吧。” 兀自回到椅上坐下,对逯长青道“恭喜逯督夫,首赢一场,接下来该我这方选择。”说着手指一点,续道“第二场烦钱军长尊驾了,我方派出的是牛力栋。”小牛子向蔡火夫子稽首领命而去。 钱横峰见小牛子如铁塔般魁岸挺拔,当场有些怯意。只是心想“自己军阶比别人高,倚仗着这一点,便悍然无畏了。” 心中略定,对逯长青拱手道“待末将再下一城,奠定胜局。”说完使出蜻蜓点水,几个起落入到场中央。 钱横峰趾高气扬道“大老粗,敢与本军长赤手空拳占擂比斗?”小牛子一揖礼,瓮声瓮气道“钱军长提议,在下不敢不从。” 双方约法三章,占擂也同时开始,小牛子垂手而立,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恬然。 而钱横峰看在眼里,却并非这般想法,还以为小牛子临到头来,害怕了?他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 不明就里,激起一身淡青色的阈力,使开擅长的拳法。脚踩七星步,身如狼迅豹捷地起身而去。 倏地离小牛子有数尺时,出手如风,贯拳朝他左脸颊击来。这一下来得快速,连已方的士兵都未看清拳路。 逯长青技高一筹,自是看的真切,嘴喊一声“着。”小牛子一上战场时,全然换了另一种神情,目光锐利,静穆严肃,他眼珠子跟着钱横峰快捷的身影。 忽然他攥紧拳头,以密网拢鱼之法,以静制动,一力降十会。冲掌直出,还未见到两人过招,便有一人影被抛飞而出。如断线风筝,在地上连滚带拖。 差些出了占擂场地,带起烟尘滚滚,众人见小牛子仍安然无恙站在原处,可想而知,被打得抛飞在地的是谁家的孩子? 江悦惊呼“这么强?”钱横峰竭力坐起身子,青色甲胄上沾得脏兮兮的如刚从泥坑里爬出,他此时眼中生缬,双耳作聋,嗡嗡作响。 晃了晃脑袋才恢复一些意识。嘴中一阵腥甜,里头有一颗石子在与牙齿互击,往地上一啐,一颗大白牙落在地上,用舌上撩,发现门牙被打脱了一颗。 此乃奇耻大辱,军人身可留疤,头可断,四肢可残,但绝不能被人打得落发缺齿。钱横峰顿时恼羞成怒,仇恨令其不顾先前约定。 掌心发出莹莹光华,手中出现一条满是荆棘花纹的三节长鞭。 此鞭为第二阶品无双武器,名为地虺滑。他失去冷静,站起身子,大喊道“武技横行无忌。”人笔直朝小牛子冲去。 眼见躲避不及,小牛子才暗悔自己下手不分轻重,结下这等仇怨。悔不当初都是说给老天爷听的,除非赎罪或者解脱,亦或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牛子品性淳朴,而选择赎罪,他内心愧疚着,他迟疑一刻,便带来一丝危险。毕竟钱横峰已杀红了眼,想置人于死地。 炊爨营上下都在为小牛子担忧,蔡火夫子如何不知小牛子的品性,低喝道“这是占擂,怜悯对手,才是对其最大的侮辱!” 这句话令小牛子醍醐灌顶,应喝一声,手中出现一面如墙面般宽大的盾牌。他将盾牌矗立起来,正好与小牛子人中穴齐高。 水银质地,平滑如镜,上头勾绘着形如蝌蚪的符箓,中央若隐若现一头凶兽头颅,似传说中的穷奇。 此盾名为甲兽,是小牛子在外头历练时,在一处遗迹边缘地带无意中获得。威力等同第三阶辟疆的武器,却又不似三界任何一方所造之物,这也是地域界一直萦绕各人心头的谜团之一。 小牛子也同时使出武技“逆风排云”,甲兽巨盾挡立在身前,人似飞火流星,加之他天赋异禀,生有怪力,“逆风排云”这招武技的威力可想而知。 钱横峰的三节鞭地虺滑,夭矫摆动,上下蹿动,如水蛇过河袭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两者相撞一起。 钱横峰人像皮球被踢飞而去,幸有自身武技的威力将一部分撞击力抵消,才不致命。但人早不省人事了,出了界外。 小牛子惊呼道“蔡火夫子,快救人。”自己几个跨步去查探钱横峰的伤势。逯长青的手下士兵早已上前簇拥关心钱横峰。 小牛子上前探视关切着,一名稍懂医术的士兵道“断了几根肋骨,受了内伤,还好为伤及性命。”听到这话,小牛子七上八下的心才安定。 蔡火夫子抽着烟前来,递上一颗药丸,命人给钱横峰服食。其余人毫不犹豫立即照做。 蔡火夫子道“不碍事,死不了,受点皮肉罪,当是出言不逊的一些惩罚吧!”说完慢步回座。 逯长青由始至终身未离席,默然道“蔡火夫子手下调教出来的,都是精兵悍将啊!”蔡火夫子道“过誉,他们都是你们那边嫌弃不要的孩子,但在我眼里是牛溲马勃,只要肯下苦工,还是有一番造诣的。” 逯长青暗道“一堆歪理。”厌烦道“咱们闲话少说,赶紧进行第三场占擂吧。否则时候一久,怕杜掌师寻不着我,会着急命人四处去找。” “好,我这方已有人选,龚真九为第三场占擂人选。”蔡火夫子淡淡道。逯长青也不回话,径自安排已方人选。 这时,蔡火夫子对龚真九道“真九,有怒气就发泄出来,只要不打死打残废,都有办法医治,坚定的信念和价值是容不得别人嘲笑的。” 龚真九轻点了一下头,眼中满是感激。一旁的江悦已经能拄着破厄锏自行站立,他轻声对龚真九说了些小心保重的话语,各人都勉励了一番。 龚真九毅然决然地跃上场地中央,而逯长青这方仍迟迟委决不下,到底由谁战这最后一场占擂。 他见人人低头不语,知道先前两场战斗结果令众人都心生怯意,一是怕败了被责难,二是心疼自己辛苦挣积功勋换来的武器,三是怕死怕伤。 他环视众人,琢磨一阵。忽然向炊爨营道“蔡火夫子,咱们再把占擂的筹码加一加如何?” 蔡火夫子抽了口烟,慵懒且爽快的道“既然逯督夫开了金口,一切好谈,条件你开。” 听到此回答,逯长青感到意外,心道“这出名成精的老头,今日这么好说话?”逐道“我这向杜掌师求情,宽限多五日,你再多加两颗白合苓复丹如何?”他试探性地侃侃而谈。 炊爨营中,戒三手喝道“狮子大开口吗?”蔡火夫子止住,干笑两声道“那也太好了,我起初还担心三日时间不够他们这几只顽皮猴挥霍呢,还不快朝逯督夫致谢?” 闻言,江悦等人无精打采地道了声谢。这种没诚意的感谢,放在平时,逯长青早起来发飙了。此时却不以为然,他喜得心花怒放。 他自然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奈何囊中羞涩,拿不出几样东西作为奖赏。于是才涎着脸提条件,本也没抱着多大希望。 谁想对方竟如此好商量,有了资本,说起话来底气也足,对手下众人道“谁愿去替我取下第三场的胜利,奖赏他一颗白合苓复丹。” 果然之前低垂着头的士兵,两眼冒着金光。俗话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生意没人做。这听到有白合苓复丹作为奖赏,人人都竖起耳朵,踊跃自荐。 正当数名自认为技艺超群的士兵自荐着时,一名身材颀长,虎背熊腰的男子一一将人推开,挤出人群。 躬身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逯长青见是此人,猝然从太师椅上坐起,抚掌大赞“这定十拿九稳了。” 第122话《酒后心声》 众人见到是该名男子出来,都退了回去,不敢再对奖赏抱有奢望了。卜淼淼见对方商议如此之久,有些不耐烦,讥讽道“逯督夫人才辈出,是看花了眼挑不出人?还是根本就没人可用了。要不干脆认输,省的浪费大家时间。” 逯长青那方笑道“不着急,我方已有人选,派出祝酋赫,到底孰强孰弱一会自有分晓。” 炊爨营这方一听这个名字,不由眉头皱了一皱,江悦看出众人的顾忌,连忙担心的问道“卜大哥,怎么啦?这人难道有些来历。” 卜淼淼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道“这祝酋赫,是前年才入营的,也是杜掌师统管的士兵中最有可能最快擢升为军长的男人。他一手劈风快刀,据说是军长之下无人能及。所以……所以,哎。” 吴业勤道“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日不交手,输赢还说不准。”戒三手附和道“就是!” 小牛子安慰道“大家别着急,真九也不是任人宰割,刀俎下的鱼肉。”江悦看向蔡火夫子,见他置若罔闻,仍旧一脸从容。 炊爨营众人的目光都放回了场内,祝酋赫拖拉着一柄长约六尺纤薄如纸的长刀入场。刀身与地面接触,切割出深约六寸的浅壑。 占擂双方行了礼,祝酋赫傲然道“你也亮出兵器吧,我从不与手无寸铁之辈过招,免得被人风言风语。” 龚真九道“我自然还未自大得敢和你赤手空拳搏斗。”手中出现一柄长约五尺的骨朵武器,头立八瓣黑色金瓜,有人脑袋般大,看似十分沉重。 祝酋赫将劈风快刀单手直擎,直指向天。龚真九双手横呈镔金骨朵,二者武器皆为第二品阶无双武器。在观战者一声令下,双方战斗开始。 见过前两次占擂决斗,祝酋赫虽然自信,却并未敢贸然立马展开进攻。毕竟名不见经传的炊爨营,连续挫败两名同僚,着实令他吃惊。 两人以不变应万变,纹风不动,紧张的气氛令周遭的人都感受的到,并不敢出声催促两人尽快战斗。 这种局面胶着了将近盏茶时间,忽然一股妖风呼啸而来,把西北角的篝火吹的明灭不定。龚真九终于先发动首轮攻击。 镔金骨朵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祝酋赫站身处砸去,在外围的江悦只见到一道黑色的光影,祝酋赫立身之处立即飞沙走石,激射而出。 所处之地被砸出数尺宽,数寸深的凹坑。却看祝酋赫已消失在原地。仅在上一刻,业已做出应对,骞腾而起。手中劈风快刀如绢丝冰纨飘卷向龚真九。 龚真九反应迅捷,见劲敌攻来,将镔金骨朵朝上一拨,与劈风快刀相击,挡住去势,一击不成。 谁想,这刀刚中带柔,将骨朵的长柄卷住,仿佛是蔷薇藤蔓延伸而来。龚真九用阈力及腕劲一拧,并不能将劈风快刀震开。 危机并未结束,祝酋赫趁势攻来,使出武技西风卷石,一道宛如布匹抖动的利刃,将龚真九的骨朵武器全然吞没,迫不得已只好抛弃武器,否则执柄的双手都会被绞断。 龚真九没了武器,脸上仍旧默然无畏的神情,双手握拳,竟以双拳为引,使出原本需要镔金骨朵为引的武技“鎏金碎钢”。 身形娇如脱兔,腾身道祝酋赫身前,朝其持刀的双手砸去。祝酋赫万没料到对方会如此诡谲的一招。 在他设想中失却武器,龚真九还不是釜底游魂,手到擒来。这招迫使祝酋赫将武技收回,龚真九重新掌夺镔金骨朵,在二人分开之际,龚真九捕捉道对方一刹那的疏虞,乘隙一脚,踹中祝酋赫胸口。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炊爨营众人见此纷纷喝彩助威,两人落到地面,祝酋赫倒退两步止住身形,轻咳一声。 龚真九单脚落地,旋即一蹬踏,镔金骨朵宛如舞龙舞狮,漫游摆尾,来势汹汹。祝酋赫竭力反击,两者相互对攻,一时难分难解。 在篝火的照耀下,刀光剑影充斥观战者的视野。龚真九再难在对方身上讨到便宜,可渐渐熟悉了祝酋赫的战斗方式。 江悦赫然察觉,随着战斗的白热化和时光推移,龚真九开始占了上风,不由喃喃道“真九哥将对方压制住了,好厉害。” 蔡火夫子侃侃道“这叫见招拆招,他也是刚刚摸索到一些头绪。而对手的刀法有迹可循,交手一长,被真九摸清了套路,就如笼中鸟,不管怎么飞,始终在笼里。不过初入门径者,还是得循序渐进,先学招,后见招拆招,其后自创其招,最后是无招胜有招。当然传说中达到一个境界时,便是出手成招,所谓大道至简,大象无形,大巧若拙。” 炊爨营众人点头受教。恰与蔡火夫子所说吻合,双方交手数十回合,龚真九虽未伤及对方,但应付对方攻击时游刃有余,祝酋赫略显疲惫,左支右绌。 这形势可急坏了观战的逯长青,他双手紧揪裤腿,喊道“祝酋赫,给我好好应战!” 本就疲于对抗的他,听闻逯长青的话语及语气,想起他平日里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格,略一分神。 龚真九逮住时机,镔金骨朵倏地连击撩拨,将其手中快刀打落,金瓜般的榔头朝其脑门砸到。 在毫无防备下,祝酋赫必定脑浆迸裂而死。镔金骨朵下落到离他头顶三寸时,徒然停住,点到即止。 祝酋赫谢过其不杀之恩,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两人经过这番交手,成为了朋友。 得一朋友固然喜悦,可祝酋赫想到占擂输了的结果,不由后怕,愁眉苦脸地向龚真九稽首后,诚惶诚恐的退下了。 逯长青碎碎念道“不中用的东西,连一个火夫都打不过,还亏你号称军长之下无人能及,还不如去做炊爨兵。” 祝酋赫被说得头越低垂,退到一旁。有些与他交情好的,对其感到惋惜,但都哑口无言,不敢帮腔。 炊爨营这方固然沉溺在欢喜之中,蔡火夫子道“逯督夫,承蒙你手下留情,我这些不成材的孩子才侥幸赢得一招半式,杜掌师那边就有劳你斡旋一番了。” 逯长青一拱手,败兴而去。炊爨营众人都喜上眉梢,相互庆贺,只江悦一人喜忧参半。蔡火夫子道“业勤,去炒几道小菜,咱们小酌庆祝一番。” 吴业勤领命而去,戒三手喊着去帮忙。小牛子、卜淼淼、龚真九三人去收拾占擂后的战场。 余留蔡火夫子和受伤的江悦一同走回厨营。蔡火夫子关心道“身上的伤还痛吗?”在思绪中的江悦蓦然回道“好了大半了,方才我差点又连累大家。” 蔡火夫子将旱烟递上给江悦,说道“来抽上一口吧。”江悦笑着摆手婉拒。蔡火夫子将烟杆收回,笑呵呵道“世人皆知烟害人,初次抽还辛辣呛鼻喉,到最后适应了,想戒都戒不掉,别让愧疚成为一种陋习,很多事麻木了,就回不了头了,与其内疚不如想想该怎么改变。”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悦才想起,不管是为了阿婆,还是梦境中的怅然,甚至到了地域界,自己除了愧疚、自责、悔恨,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当初下的决心呢?似乎正如蔡火夫子所言,渐渐适应麻痹了。论决心和理由,自己都有不得不变强的意愿。 所欠缺的只是行动力,他不愿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弱者。人就该静思己过,批判和审视着自己,这样才能不断变得强大。 顿时,江悦神情涣然,会心笑道“多谢蔡火夫子教诲。”蔡火夫子见他原本如阴霾遮蔽的脸上,晴空如洗,知他解开心结,悟通关要。 心道“孺子可教,怪不得那位大人肯将衣钵传授于他,我与他因缘际会,既然您戎马倥偬,无暇教导,我也只好妄自尊大一回,替你代劳,略表寸心。” 他悠悠道“听这带当地人说,翻越前头那座山,在一处瀑布涌泉下,生有一种碧潭蘑菇,人吃了后,力增百倍,强健体魄,加速阈力吸收,你不妨去采摘回来服食。” 江悦惊喜道“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厨营。蔡火夫子道“天地间有许多奇珍异宝,这天下太神秘了,还有很多事情,你慢慢去探索吧!但事先说清楚,工作不能耽误,现下你只剩八天时间改善膳食的味道。若在这期间,你还毫无寸进,连累一群弟兄被责罚,且不说你于心难安,我也于心不忍,到时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江悦一脸坚毅的应和着,手中双拳攥紧,两人闲聊一阵,不一会儿,吴业勤和戒三手各端着两碟,十里飘香的小菜,匆匆而来。 蔡火夫子忙喊道“小牛子,将我藏的东西取来。”远处的小牛子遥道“蔡火夫子,这恐怕。”话语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飞奔到林里一棵古干参天的大树立定,伸颈摆脑地,双目东张西望,见无陌生人窥探,从大树身中掏了几掏,搬出一埕酒来。 将它抱在怀中,用庞大的身体遮住,战兢兢地跑了出来。小牛子将酒悄悄呈上,龚真九早将酒碗摆好,默然的神色中流露一丝渴望,小牛子分别帮大伙将酒斟满,液体澄亮,百花清香扑鼻而来。 江悦赞叹道“好酒。”这时范青松也踽踽前来,蔡火夫子对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畅饮谈天。 当众人的碗里都盛满酒液时,唯独小牛子碗里还是空的。蔡火夫子咳了咳,小牛子将酒倒上一些,其量不足小半口。 吴业勤接着帮他续上,边倒边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喝一小口是犯戒,喝一大口是犯戒,难得老爷子高兴,你就别扫众人雅兴了。” 小牛子迟疑片刻,才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在蔡火夫子的主持下,大家推杯换盏,哼着小曲。 酒过三巡,范青松首先醉倒,其余人除小牛子和蔡火夫子,各都喝的醉醺醺的,蔡火夫子道“今夜差不多了,先喝到这吧,明日刘钰、家宝、小一,估计打猎也该回了。大家活计能宽松很多,到时要多加修行,把撂下的功课赶上。” 把话抛下,转身离去。小牛子欲跟上送行,被嘱咐照料好众人。龚真九在这当儿还不拼命多喝几碗酒水。 这蔡火夫子自酿的百花掠魄酒,后劲十足,常言道,酒醉三分醒,酒壮人胆,醉后吐真言。 几碗杜康下肚,龚真九畅怀大笑道“今天高兴,一解心中胸臆。别人都说我不适合修炼,说上场杀戾兽是痴人说梦,后来将我分配来炊爨营,战刀执不成,只好改拿菜刀。可这并非我平生志愿啊!” 他泪流满面,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从中来。呜咽唱道“男儿竟为忠义死,碧血满地嗟谁藏。贺兰不斩上方剑,英雄有恨何时忘。” 唱罢,将酒往地上一浇,喃喃道“思念是一壶酒,浇一地故人的殇,止一方良人的怅。愿你们在九泉下得以安息,我的家人。终有一日,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龚真九忍不住抱头痛哭,事后江悦才得知,原来龚真九一家五口在一次戾兽袭村时,不幸罹难。他因去外村做买卖,得以幸免于难。一夜间变得孤苦伶仃,于是下定决定从军,结果被判定为不适合修炼,身负血债,却投效无门,惆怅间,一夜青丝落尽。 几人上前抱团安慰,场面凄恻。江悦感怀身世,触动心伤,同样嚎啕大哭起来。吴业勤早已不支酒力,被氛围感染,一股脑儿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自幼立志成为一名教书先生,授业解惑,循循善诱,不求桃李天下,但求有教无类。却眼见地域界百姓受妖畜为祸,我爹爹临终前曾百般告诫无国何来有家,不舍小家怎立天下大家之太平,于是我弃笔从戎,即便我手无缚鸡之力,也要略尽绵薄微力。” 江悦将自己的遭遇说出,小牛子与卜淼淼不过是农家子弟,投军只是因为满腔热血。反倒是平日里多话的戒三手,酒后反而缄默寡言,对身世只字不提。众人喝得烂醉如泥,以天为被,地为床,在野外大被同眠了一宿。 第123话《东陂村》 第二日,小牛子酒力尤胜各人,第一个将他们唤醒,开始新的一天的忙碌。江悦再次误点,军中派了另一名军长过来督促,并未与炊爨营为难。 艰难的熬过了中午,江悦有了闲暇,算一算时间还颇富盈,向小牛子告了假,约定下午时分回来,小牛子担心他出意外,极力劝阻他。实在放心不下,要陪同前去,都被江悦婉言谢绝。 一人两柄武器只身上路,他要寻找蔡火夫子昨夜提及的碧潭蘑菇。顺着指示,江悦走在林间小径,偶有几只戾兽和灵兽出没,他不敢声张。不是悄悄溜去,便是蛰伏着,等这些戾兽自行离去,一路走来还算平安。 林里奇花异果,种种七彩斑斓,奇形怪状,简直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吸引着他好奇的目光。 他只看手不碰,毕竟他这种打小在乡村长大的孩子,林里可没少待过,抓过青蛙夏蝉,上树掏鸟窝,样样在行。 村里打扰你常告诫,鲜艳极美的植物别碰,一般都含有剧毒,极丑陋的植物也要慎重,可能隐藏危机。 长大后,又常听说,别与极美的女人有关系,一般人招惹不起。碰极丑的人也要谨慎,说不定不安好心。这句话常把他绕懵,毕竟人与人之间,不能与貌取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天空下不时落下一片阴影,一些飞行戾兽有时离他不过数丈距离,鸣声有些似鸟雀啾啾,悦耳动听,有些骇人心神,似鞭炮锣鼓刺耳。 常听卜淼淼说起,飞行的戾兽常会掠地攫人回巢食用,此时不由令其背脊发凉,提心吊胆。 行了两炷香光景,终于穿过林樾,目光极力远眺,见前方有烟火人家,念及此“打经此地,时候尚早,不如进村打听去路。” 主意打定,极速奔行,刚到村口不远,就听有一声声吠声。这是一种未开人言,体型似麋鹿般笨重,长着狗脑袋,是地域界人们最常豢养的灵兽驯犬。虽不会人言,看家护院,通报危机十分高效,忠心护主。 江悦驻足在村口大门,顶上牌匾破烂不堪,上头写着“东陂”篆字,后头的字迹已被损毁。 他才回想起小牛子曾说离军营驻扎咫尺,有一座小村叫“东陂村”民风淳朴。以前炊爨营不时还来购换必需品供军中使用。 正想着,村里陆续有人出来。江悦心想“好个军命同心,我不过路经此地,村民就热情出来夹道相迎。” 为表谢意,江悦稽首向众人行礼,腰躬到一半,一颗石头从他耳际擦飞而过,几缕发丝削落,耳边还余留“呼呼”风声。 他余光瞥见,数十名村民,有老有幼都举石待掷。这里头有人修为境界与他一般高低,一掷之力颇俱杀伤力。 他不敢迟怠,将背后一锏一刀取到手中,想以干戚战式防御,当他把武器拔出时,村民们仿佛是惊弓之鸟,手中石块丢下,落荒而逃。 有几名年幼绑着小辫子和留着马尾的孩童,喊道“军里又来抓人啦。”江悦开口要解释,几头驯犬恶狠狠地朝江悦追赶。 情知里头必有误会,若将这几头护主灵兽打伤,势必增添仇怨,那时是越结越紧,想解都解不开。只能选择退去,改日再来调解。 旋即转身朝另外一条路径相驰离去。被猛兽追可不是好玩的事,驯犬的速度比江悦还快。他只好拐弯兜圈地跑,不知过了多久,发现身后没了吠声。江悦才吁了口长气,倚在一颗树下喘息。 也只知是驯犬疲了,他倒累得和条狗一样。这么胡乱横冲直撞,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观察四周,一片郁郁葱葱,翠树赤花,先前能望见的地标,都被树荫槎枒遮住视线,分辨不出方向。 心下揣测道“糟糕该不会迷路了吧?”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常听说有人在森林里迷路,从此就再也出不来了。 坐在地上着急了一阵,仰头看天,几束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照在自己眼中,很是刺目。 他灵机一动,见四处都是身后这种拔地插天的古木怪树,何不爬上树顶找找地标?攀爬大树可难不倒他。 收拢好装束,江悦一跃,双手搭上了树干上。这些大树经年累月在这潮湿罕又人迹的地方。树身滑不留手。 逐又跌落下去,江悦自嘲道“有些难度,上不去可回不了家。” 口中哼着词道“生命多绚烂,阳光依然,热血满腔,青春洒在路上。那曾与你诀别的恋人,当时的话你从不遗忘,啊!姑娘!你是否无恙?你的他是否爱你如往?我始终爱着初识的你,只是世道人情凉,旧人总被新人换,请你别忘记我的模样。”边哼边爬,才发现这树真的高可参天,仿佛没有尽头。 爬的半途,他坐在一颗横枝上歇息,四周除了山风拂叶的声响,连走兽虫鸣鸟叫都没有,令江悦心生怵惕。 待了片刻,准备继续往上爬,忽而在近侧传来,哭哭呜呜的声音,细若蚊吟,像嘴被东西捂住难以发声。仔细辨听,这呜咽声交织,似多人发出,也似回音。 这无疑令他回想起,墩肉曾对他说过,地域界有些戾兽,擅发人声孩啼,以便吸引人的注意,若惘然不知者前去寻找,就会成为戾兽的盘中餐,之前认为是墩肉为了吓唬他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当下闻得声息与故事相印证,更笃信了七八成。心下盘算,还是莫理装聋,找到出路才是正事,于是继续往树顶爬去。 未蹬上多高,那几声哭啼,更是凄恻可怜,令江悦足下踯躅,心想“若真是孩童,岂非误人性命,救人要紧,如果是戾兽大不了一拼,求个心安理得。”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屏息侧耳凝听,经过一番辨认,竟发现声源就在攀爬的这棵大树的另一侧。 他缓慢绕道,上下谛视,赫然发现树身上方有一个半人高的树洞。多亏树大生的枝繁叶茂,在洞前有一横岔而出的粗枝作为立足点。 江悦身形矫捷如猴猿,三下五除二就攀爬上粗枝,弓背蹑足,宛似猫儿踏步,无声无息。 哭啼声愈发清晰,此时正好刮起一阵风,由树洞这方迎面吹向江悦,更似妖风阵阵,腥臭难当。 他将武器取在手中提防意外,借着自身淡红色阈力的光芒,他将破厄锏探入树洞之中,光芒不足以将整个树洞照的清晰。 举着寸芒在里头上下左右探视,忽然四只瞳目瞪视江悦,眼色惊惕,闪闪烁烁,江悦着实被吓了一跳。 忙将锏缩回,退了两步,摆出干戚战式准备迎敌。等了片刻,风都将一身冷汗吹干了,迟迟不见树洞里的戾兽有动静。 回想方才的两双眼睛,不似戾兽眼睛,更像人类。树洞里的哭声渐止,转而传来不清不楚的人语,细听数遍,江悦确信没有听错,诡幽漆黑的树洞中传来气若游丝的救命二字。 强定心神,再次向前探视,这次在谈红色阈力光芒下,若明若暗的反射出数十颗猩红烁光。 猝然间,从树洞飞出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东西。江悦早有防备,骤然仰面倒地,那东西从他面上掠过,鼻中可嗅到熏人欲吐的臭味。 江悦不假思索,来个鲤鱼打挺,刚把刀竖挡在面门,那东西已扑袭过来。血珀刀何等锋利,那东西纯属自投罗网,引颈就戮。 当场一分为二,江悦回身看尸体,却是一只虽死未僵的大蜘蛛,一滩绿色血液黏稠如浆,救命声越发急促起来。 江悦惧怕里头还有这种黑乎乎的毛蜘蛛在装神弄鬼。灵机一动道“里头若是人,立即给我噤声别哭了,否则我立马调头走。” 话一出口,果然止住了声,江悦再次蹑足而上,用微光搜寻一阵,发现这霉臭的树洞角落,有两团白晃晃的东西。 往前一瞧,正是方才两双惊惧哀求的双眼。江悦用破厄锏往那两白团撩去,韧如麻布,逐用血珀刀运气巧劲,轻柔地划开,露出一只小手和衣物一角。 那小手兀自乱招,江悦壮着胆,身进树洞,用刀将外头白团由顶至底划开。两名粉雕玉琢的孩子现了下来,江悦忙将两人接住。 借着洞外微弱的光,眼睛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依稀看出是一男一女,约摸六七岁上下,那小女孩一身红衣,孱弱地道“快走,大怪物要回来了。” 言未及变故快,“嘭”的巨响,这阔可容纳几人的大树,被震的微摆。江悦猛然回头,一只足有他手臂粗细的毛茸茸肢脚跨到树洞前的粗枝上。不容有怠,江悦将两孩童搂在怀中,一个鼠蹿,溜出树洞。 后脚刚出,那大蜘蛛喷出一口白色液体将洞口封堵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时所处位置离地甚高,这般跳下,即便不摔成粉身碎骨,只要稍微有些损伤,影响逃跑,被这大蜘蛛追到,也是难逃一死。 也是他疏忽大意,那小蜘蛛死后,身上的体液会散发浓烈的气味,引起大蜘蛛的警惕。若将尸身简单处理,或许大蜘蛛就不会这么快察觉到。 他回身看了一眼,这只蜘蛛生就十二对拳头大小的猩红眼睛,口器中无数尖牙利齿在翕动,几条毛刺刺的螯肢,锐利如刀,直觉告诉他,绝对抵挡不住这怪物的一击之力。 下一刻,如尖刀的螯肢已然戳来。江悦下意识朝数十丈的高空跳落下去,大蜘蛛戾兽口中白色黏液连珠喷吐,朝下落着的江悦袭来,若被沾着一些,必定黏附在树上,作那刀俎上的鱼肉。 坠落的力量欲加急速,按照这么下去,当落到地面时,江悦不死也残废。为今之计,必须让下坠之力减慢。 他将血珀刀拿出,一没而入到临近的一颗巨树身上,刀刃锋利,树身被切拉出长长一条深痕,下坠之力明显缓了一缓。 满以为能松一口气,那只大蜘蛛终于也动了,如坍塌而下的城墙,一些落叶树枝被波及,纷纷似飘絮落下。 这使得江悦不得不加快速度逃生,他借助一蹬之力,跃到另一棵树上,幸喜这地方丛林密迩,江悦这么顺势纵身逃离。 那只蜘蛛戾兽岂肯让到嘴的食物溜走,腹部鼓胀似气球,张口喷出透明难辨的天罗地网朝江悦这边铺张而来。 这张无色天网只在阳光下才显露晶莹莹的五色光泽。突如其来的危机,正向逃命中的江悦而来,可他全然并不知情。 好巧不巧,只闻得一声喧天彻地的怒号,那些被血珀刀切割过的巨树,全都迅速萎败,朝切口处干枯倾倒,无意中把无色丝网给绊住。 这座森林也开始剧烈震动,江悦这时已经安全落到地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躲过了大蜘蛛,又面临地壳变动,他脚下跄踉,竭力支撑稳住身形,再看怀里的两个孩子,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地动山摇,一些能飞的戾兽,成群逃散,生死一瞬间。 第124话《连连突发事》 正巧有一只形如鸵鸟,长着身翠绿色羽毛,扁嘴尖头的飞禽灵兽从江悦头顶上飞,两者相较不远。 慌不迭,江悦认得这是种灵智较低,未开人语,极为普遍的灵兽扁嘴鹤。江悦向上空跳跃,正巧抓住了扁嘴鹤的一条腿。 在逃亡之际,这只扁嘴鹤也只拼命扑打双翅逃命。多了三个人的重量,令它难堪重负,速度锐减,低空飞行,不时还要努力避开无数巨树摆动形成的障碍。 飞了一顿饭功夫,江悦眼前重现曙光,回过身看向森林的位置,只见其在缓慢移动,四周烟尘扬起。 从上鸟瞰,赫然发现眼前的那片森林实则是一头庞大如山的甲壳戾兽,形似螃蟹,那些巨树与它的毛发相连。 足见其移动了数十公里,才渐渐平息下来。感到脱离了危险,这只扁嘴鹤才恼怒的朝拉着自己脚上的不速之客“呱呱”叫嚷以示不满。 江悦满脸歉容,连声道歉,这扁嘴鹤生性温驯,见人没有恶意,渐渐止了埋怨。江悦还不打铁趁热,恳切道“鹤大哥,将我等送回军营吧。” 乍然间,扁嘴鹤如厉梦魇,怛然失色、亡魂丧胆地挣扎,拼命要甩脱江悦等三人。扁嘴鹤两腿乱蹬,肢体乱抖。经此折腾,使得原本在空中就独木难支的飞行,更显得摇摇欲坠,时高时低,江悦急忙大喝制止,奈何扁嘴鹤似撞邪一样,完全听不进话。 江悦一手怀抱两孩子,一手还要紧抓扁嘴鹤的脚,早就是新嫁的媳妇,顺了姑来失嫂意,顾此失彼。 不出意料,江悦终于无力支持,被甩脱而下,扁嘴鹤如释重负,竭力拍打双翼远飞而去。 他仰面朝天跌落,双手不忘护住两名孩子,心想“这回难保性命了?”念及间,背脊肉生痛,连连触及了几下,余光瞥见周围景色变幻,鼻中闻得一阵香甜气味。 感受着自己弹了数弹,猛地落地,眼中闪现色彩斑斓,方感到终于停止了下堕之势。吐了口闷气,眼前刚要一黑,昏厥过去。 一瓢泼水,当面淋到,顿时清醒过来,急忙查看两名孩子安危,见两人仍安然睡着,这才心头重石落下。 瞭望四野,见头顶上全是大如天棚的花瓣,五颜六色,很是奇艳。江悦庆幸道“多亏被这些大花瓣托了托身体,否则定然受伤。” 思索间,又是一瓢泼水淋来,抬头望去,发现是凝留花瓣上的晨露。看看天色业已向晚,要去寻碧潭蘑菇恐怕来不及,先将两位孩童救醒才是当务之急。 起身辨明路径,踏上回营归途。他边走边想,将这两名莫名来路的孩子带到军营中。似乎难以解释方才荒谬的情况,索性带回炊爨营,拜托蔡火夫子进行救治。暗忖前后关要,觉得此法最为妥当,快步回营。 还未归营,在远处山坡上已眺望见炊爨营有两人在翘首盼望,跑近看清是小牛子和卜淼淼。两人同样也见着了他,两厢会和。 见着江悦平安归来,十分喜悦,然而见着他抱着两名昏睡的孩子归来,更是惊惶错愕。 两人上前将两名孩童接过手,慌张问道“你从哪弄来两个孩子?”江悦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先将孩子救醒吧。” 两人一点头,兵分两路,怀抱两名孩子骞飞向宿营,江悦则去厨营找寻蔡火夫子。他跑到蔡火夫子常歇息的树桩,苍天庇佑,果然寻着了人。 他气吁吁的简单将经过说清,蔡火夫子也不细问,拉着他手腾空朝宿营飞去。小牛子和卜淼淼早将两名孩子安顿好,只等蔡火夫子前来医治。 只等片刻,江悦和蔡火夫子已然掀帐入内,几人也不寒暄,蔡火夫子径自帮两名孩童号脉诊断。 江悦三人伫立一旁,焦急等待着。经过一番诊治,蔡火夫子先前严峻的神情才流露出宽慰的笑容,淡淡道“不碍事了,饿了数日,加之惊吓过度,阴邪之气侵体,又中了栖洞蜘蛛的迷毒,喂他们吃点丹药和清淡的食物,明天估约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三人听了,才放下心,江悦这时才有闲暇将事情来龙去脉全盘说出。三人听得眉头紧蹙,等事情说清,蔡火夫子道“淼淼留下照看两名孩童,晚膳时间临近,快去准备吧!” 说完自己先步出宿营,江悦和小牛子分别与卜淼淼道了些客气话,就去忙活了。繁忙的工作总是一成不变,要说变化,就是江悦开始尝试阈力的分配运用,渐渐接触到门径,有些眉目。 结束了一日的军务,又是冰轮寒辰之际,两名孩子勉强灌了些药膳汤食给他们,仍旧未苏醒。 几人例行在集合地等待蔡火夫子,烦心事陆续有来,小牛子道“都过了数天,刘钰、杨家宝、洪一,他们为何还未归来?” 范青松安慰道“别急,或许是打了什么大家伙回来,途中难以搬运,耽误了时日也说不定。” 吴业勤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戒三手在则打趣道“读书人就是喜欢臆测,伤春悲秋,凡事多往好处想。” 江悦虽没见过三名炊爨营的弟兄,却是认了一家门,做了一家人。温言劝慰几人道“青松哥和三手哥说得有理,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多有神庇佑。”然而联想起中午在森林中,险象环生的遭遇,说这话时,不免底气不足。 几人等待着蔡火夫子到了约定时刻,迟迟不见人,毕竟他常警戒众人,军人必须要有时间戒律,从未见他迟到。 大家又等了一阵,小牛子才吩咐众人自散去,说蔡火夫子今夜有事不来,自行修炼参悟。 当大伙散开,江悦想先行去看望两名孩童,正要朝宿营走去,忽然从炊爨营入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将他叫住“江兄弟,一来寻你,就见着了,咱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江悦回身一瞧,来人一身督夫甲胄,不是冯仁人还有何人?跫然足音,喜不自胜。江悦快步迎上,军规严明,就要行礼,冯仁人见状连忙止住,说道“咱们自家朋友,哪来那么多虚的,多弄见外,以后我可不敢来寻你了。”脸上和颜悦色的,让人容易亲近。 江悦笑道“那就不多礼了,来过来坐。”领着冯仁人来到一处木桩制成的凳桌。自己入了厨营泡了杯香茗和取了些零嘴茶点。 月朗星稀,阔别重逢,故人相聚,互诉别后经历,两人谈天说地。光阴荏苒,时光易逝,两人正谈在兴头。 忽然一名士兵极速来报,口中大喊“冯督夫,大事不好,滚石蚕那群戾兽再次夜袭主营,请你速去增援。” 江悦和冯仁人暗道“不好。”冯仁人起身揖礼作别道“江兄弟,改日再聚。”转身刚要飞起,江悦一把将其拉住,说道“冯大哥,让我略尽绵力吧!” 冯仁人重又落下,犹豫片刻,见江悦眼神坚定,微微点头,将他携上朝主营而去。 未临战场,已眺见远处火光幢幢,阵仗訇訇。江悦见此,心头一紧,却总感觉这次与上一次夜袭相比较,似乎是雷声大雨点小。 两人俯冲落到已方一侧,冯仁人道“江兄弟,你且与我一起御敌,不可轻身涉险。”感受到故人的关心,江悦朝其重重点头以示感激。 只听滚石母蚕厉声咆叫“灭族之祸,血债血偿。”其余族兽也都嘶叫应和。战斗厮杀,暗无天日。江悦有冯仁人在侧保护,抵御戾兽起来应付从容。 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变强了,又好像是滚石蚕变弱了。他厮杀了一阵,与其他同僚通力合作,连毙数只戾兽。 旋即又想“若是滚石蚕变弱,岂有集体都有变化之理,那或许真是自己变强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当喜不自禁,越打越是酣畅淋漓。 想检校自身实力,逐使出武技“问鼎天下”上回占擂比试,经神秘人提点,这招武技,逐渐有了霸王当年足以称雄八极,慑服群雄的昔日威势。 那滚石蚕坚硬如钢的外甲,被江悦如刀削豆腐般轻易破开。血珀刀再次发挥其诡异的特性,这被重创后的滚石蚕挣扎颤粟了数下,就断送了命。 冯仁人瞧在眼里,大赞一声,其手下也纷纷出言夸奖。江悦跃回冯仁人身后,对各人谦逊一番。 突然,滚石母蚕仰天惨叫,凄厉无俦,有几只滚石蚕开始破壳化蛾。一共九只滚死鬼头蛾,它们逐排成一圈。 冯仁人见状,大喝道“它们正在鸣金收兵,要重施故技,别让它们逃了。”然后滚石鬼头蛾的实力毋庸小觑,无人能破阵突围。 更奇怪的是,江悦发现身为千人之长的杜里韫,并未出现指挥作战。江悦心想“看来上回杜掌师伤的挺重的。” 滚石母蚕带着残余部族顺利逃走,而饱尝过滚石鬼头蛾苦头的战士们,对那风暴毒粉仍是心有余悸,触目惊心。 各处的督夫们在关键时刻,展现其百人之长的能耐。以冯仁人为代表,他手持颀长锋利无双品阶的青峰剑,展开在长生洞天苦修的成果,大喝道“道技一水天幕。” 一面平如古镜的模糊水幕从青峰剑上发出,将风暴毒粉抵挡在外。滚石鬼头蛾见进攻无效,肢体抱起一块大石,朝水幕抛投而去。 那大有几人团抱的岩石激射过来,江悦满以为这道技将被破除,正担心间,岩石在与水幕相触的霎时,像是磨盘一般,将硕大的岩石碾磨成碎石。 双方仅仅对峙了盏茶时间,滚石鬼头蛾与上回那样,猝然轰然倒下,众人亦喜亦忧,都暗道“这么快!” 谨慎起见,还是派人用真火将尸体烧毁。这回军营这方死伤极少,大家都感到庆幸,以这种程度,说是夜袭有些小题大做,只能算作滋扰而已。 一场战斗下来,又是一番杂乱,冯仁人道“江兄弟,你没受伤吧?”江悦道“多谢关心,只是有些疲倦。” 冯仁人道“平安就好,你看现下一片乱糟糟的,我也无暇与你闲聊了,你先回炊爨营吧,改日你也可以过来寻我。” 第125话《护送回家》 江悦应承,告辞而去。回到炊爨营,到宿营内,见两名孩童仍在熟睡,这才安心,而后打坐修炼,直至清晨。 开始日复一日的军务,结束早膳的工作,推着脏碗及厨具厨余归来。江悦打算先清洁完这些手尾,再去接替卜淼淼照顾两名孩童。 车刚推到炊爨营门前不远,就看龚真酒慌忙腾飞而来,忙道“来的正巧,那两个孩子醒了,总嚷着要见大哥哥,其他人都不让靠近,又哭又闹,蔡火夫子命我唤你回去。” 江悦又惊又喜,可余下工作仍堆积如山,万不能不顾而去,他迟疑片刻。小牛子善解人意,如何看不出他的愧欠,笑道“尽管先去,这里还有我应付。” 江悦这才心里稍安,龚真九架着他直飞去宿营,江悦回头喊道“大牛哥,我马上回来。” 转眼即到帐营门前,隐约听到聒耳的哭闹声,江悦整饬了衣冠,缓缓入内。两名孩童见有陌生人进来,哭的更是厉害。 哭闹声不止,蔡火夫子和蔼安慰道“孩子,你们看,这不是那个大哥哥吗?快别哭。” 闻言,小女孩率先停了哭声,抽抽噎噎,用小手拭泪,仔细打量着江悦,并未立马将人认出。 视线转移到江悦身后的血珀刀。在恐惧下,人的记忆尤为深刻,她立即认出来人正是救出自己的大哥哥。 破涕为笑,面红齿白,十分惹人怜爱。她推了推那兀自在哭泣的小男孩,奶声奶气说道“快别哭了,救我们的大哥哥来了。” 小男孩眨了眨泪眼,满腹疑惑,将信将疑的注视着江悦,同样认出了血珀刀。慌慌张张起身,扑向江悦,口中喊着“大哥哥我怕。” 孩子的感情世界易受传染,那小女孩同样起身朝江悦奔来,两名孩子身高不及江悦腰际,抱着他大腿一阵娇哭。 令他颇不自在,不时用手抚摸两童的小脑瓜,轻声道“不哭,不哭,没事了。”蔡火夫子、龚真九、卜淼淼、吴业勤都感到欣慰。 有了救命恩人在场,两童终于不哭不闹了,于是蔡火夫子向两人问道“孩子,你们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怎么会被栖洞蜘蛛掳去?” 小男孩较为年幼,不擅言辞,倒是小女孩口齿伶俐,冰雪聪明。两人紧抱着江悦大腿放,目光飘忽,小女孩怯生生道“他叫赵明明,我不知道他几岁,我叫吕甜静,今年六岁,我们家住东陂村,我们是邻居。” 而后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件难以启齿,恐怖的回忆。赵明明头埋在江悦腿上,见炊爨营众人都是一脸微笑,才奓胆戟张着五指,细声道“我五岁。” 大家见其粉嘟嘟的更是喜爱,龚真九都忍不住想上前将他抱起,毕竟牵动了心伤旧忆。 这时,吕甜静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事情原委。两人乃是玩伴,常一起到处游玩,前几日,虽然父母叮咛,不准二人外出戏耍,因为据说在这段时间,村里有不少小朋友无故失踪,仿佛像人间蒸发。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见棺材不掉泪,两人无知当然无畏。仍相约道平日里玩耍的地方,赵明明发现平日里结着鲜艳的花朵都无踪迹了。 取而代之的是白花花的丝线团,小童顽皮,唤来吕甜静,两人同用树枝去挑拨。弄着弄着,渐渐头晕目眩,很快不省人事。 当张开眼时,人已在树洞里,原本洞中还有她认识的村中小伙伴,最后逐渐一个一个不见了。 两人重又大哭起来,口中呜呜咽咽道“他们是不是被大蜘蛛给吃了?”众人都出声温言安慰。 蔡火夫子在沉思着,除了抽噎声,众人皆是万马齐喑,等着蔡火夫子发话。蓦然,他一敲烟杆子,对江悦问道“你可还曾记得那栖洞蜘蛛的老巢?” 江悦略为思索,将大约路径和沿途所见景物说出,蔡火夫子道“看来那些栖洞蜘蛛都在那巨木蟹身上寄居,只是不知为何会侵犯到此地,真是令人费解。” 众人俱是沉吟寻思,蔡火夫子则道“两名孩子在此盘桓不免不便,他们既然康复了,离家多日必然思念双亲,你将二人送回东陂村,中午的午膳暂由三手代劳,速去速回。” 江悦领命,两名孩子业已知道炊爨营诸人对自己的关怀,临行前逐一向各人道谢,随着江悦一同返还家园。 炊爨营与东陂村相较不过一箭之地,吕甜静轻车熟路,领着两人由大路奔走,虽然多费时辰,一路上安全无事。 来到村口不远,想是几条驯犬嗅觉灵敏,熟悉江悦身上的气味,大老远就凶凶而来,江悦一惊,顺势要拔出武器护住两人,吕甜静和赵明明见是村里的灵兽,舍了江悦,径直奔去。 口中大喊“大黑、小黄、灰灰……”一口气说了数个名字。原本凶恶的驯犬忽如羔羊一般,扭腰伸舌,十分乖巧,两人环颈摸腮,与驯犬亲昵。 吕甜静道“大哥哥是好人,是他救了我们,才得以归来。你们不要凶他好不好。”说的十分婉凄,哭红着鼻子,赵明明又要大哭,几只驯犬通人善意,齐声低呜。 一只叫大灰的驯犬,也摆尾吐舌朝江悦而来。心知没有敌意,便大着胆摸了摸大灰的脑袋。 两个孩子早骑在驯犬背上,那只叫大黑的驯犬仰头“呜呜”怪叫,一犬吠声,百犬吠影,一声接一声。 情知它们在通知东陂村人,两名孩童骑在驯犬背上,江悦同几头驯犬一起步入村中。闻讯赶来的村民都放下手头活计,来到村口。 一时间,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煞是壮观。为首的是一名年若古稀,皮皱枯槁的老妪,她年纪老迈,但双目炯炯,负手姗姗而来。吕甜静率先跳下驯犬背上。 朝老妪哭诉着奔去,赵明明也笨拙地爬下了犬背,同样奔了过去。两人在老妪怀里边泣边诉。 过了一阵,老妪低沉道“这位少侠,多谢你拼死相救两名孩子,我代表东陂村上下感谢你。我乃此村村长,人称山婆婆,少侠请进村,好让全村略表心意,款待少侠大恩大德。” 第126话《万民柬帖》 江悦正待要推却,吕甜静和赵明明的双亲都与二人相认,遭受非难,骨肉重逢,自不免一番感人肺腑的场景。 这让江悦也红了眼眶,准备稽礼告辞。两名孩童朝他奔来,苦苦哀求其留下,不让其走,看着对方情真意切,盛情款款,再推辞不免有伤和气。 朗声道“有劳众位费心了,在下打扰了。”牵着两名孩童的手,随着众人来到一处大宅院中。一名与山婆婆一道的村中元老对大伙道“此事已了,大家都回去吧。” 不一会儿,四下一空,余留山婆婆和村中长老一同进了院中,将门户紧锁。江悦见这宅院布置别致,花草树木装点,说不上华美,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厅中已有人在摆设酒席,山婆婆等奉江悦到上座。长幼有序,江悦自然不敢,一番推却,谦卑得体,更是令人欣喜,几人交流了眼神,山婆婆坐了主位,江悦顺序而坐。 众人都落座好,位于山婆婆左手侧的一名中年男子名为赵平谷,客气一番道“仓促准备,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江悦起身还礼 “大家不必多礼,救人于危难,乃本分之事。”山婆婆平易近人道“少侠高义,此乃军中之福气,可否将那日救那两个娃娃经过于我们说说。” 江悦举过茶水润了润喉才道“当然可以。”于是将那日经过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众人听得惊出一身冷汗,听完后不禁一阵唏嘘,为那些遇难的孩子默祷。 山婆婆道“幸有地藏王庇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才能得江少侠挺身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老身一拜。”东陂村众人就要下跪谢礼。 江悦连忙止住,肃然道“莫再多礼,真是折煞小子了,再多俗礼,我可不敢逗留了。” 山婆婆这才命众起身,大家重又落座,江悦将蔡火夫子的疑问如述向东陂村众人相询。 山婆婆语重心沉道“我们东陂村地临狂兽界,本妖物偏多,这也不足为虑。偶有戾兽滋扰,但凭借本村薄力与郭彦上君领导的军队在此驻扎,生活倒也安宁自得。” “然后在数个月起,这个秩序被扰乱,一些强大的戾兽开始明目张胆的进犯,甚至是原本与我们和睦相处的滚石蚕也开始暴戾起来,要与我们为难。渐渐得,周遭一带的村子都受到牵连。连续受戾兽荼毒,为了生计,几个村决定联名向驻扎这一带的杜里韫掌师请求增兵援助。” “不曾想,他面上答应,过后就无动于衷,杳无音讯。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大家恨他尸位素餐不过,于是决定派人面柬郭彦上君,将众人苦楚陈情申诉。” “这事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他非但不体恤民情,反倒派人将去的人捉了去,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进谏之人都抓了。后来我们三番五次秘密遣人送信,都被他抓了。我们并不知他用意和居心。最近他又似乎转了性子,将人都放了,只是严令警告我们不许多做无谓之事,他自然会竭力保护我们安全。之后,他虽然履行承诺派军过来,但更多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江悦听后半信半疑,这滥用职权,在人间界可是常有听之,不曾想在开明平等的地域界,也有类似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不由支支吾吾,想不到该如何回答。东陂村人感受到他的难处和质疑。赵平谷豁然坐起,对天起誓,用性命担保,许了很多恶毒誓言。 见余人真挚切切,不管事情孰是孰非,公道正义,天地可鉴,也不怕他们是否欺骗,知道众人心思,便道“不知在下能为诸位尽何绵力?” 山婆婆枯槁的脸上也显露些尴尬,说道“老身惭愧,少侠深明大义,明人不说暗话,此次见少侠救了两名孩子,与你交谈中,发现少侠乃是光风霁月的好人,于是斗胆犯险请求你帮忙,其实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就是将一封周围数个村子,上下数万人联名按指印的柬帖,交予郭彦上君,至于事后,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也无需少侠为我们操心,避免参涉其中。” 江悦心思有理,天下之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可此去郭上君主营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自己孤单力薄,这事看似简单,实则困难无比。 正想说出难处,却见众人赤诚相待,殷切寄托希望,心头热血上涌,也没过多顾虑,就将此事一口应承了下来。 郑重接过一份巴掌大小厚约三寸的柬帖,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薄如蝉翼的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和朱丹纹理的指纹。 将柬帖放入里衣收好,轻盈如无物,然后内心却沉重无比,带着数万人的寄托。转念一想,事关重大,若将所有事情全托付在自己身上,能力有限唯恐辜负厚望,准备留下余地,环视众人,见人人犹如枯木逢春,破晓黎明,不由把话咽回。 沉重的话题令人拘谨,江悦正巧要向人指引去采摘碧潭水蘑菇之事,便把话题一转,相询此事。 救命恩人所托之事,大家自是踊跃相报,义不容辞。赵平谷一口将领路之事揽了下来。 时候不早,加之有军务缠身,事不宜迟,有熟人做向导带领,江悦迫不及待就想去寻那碧潭水蘑菇。 出了村口,赵平谷好奇的问道“江少侠,你说的那碧潭水蘑菇,味道虽然美味,并未听说有能增强力量的功效,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何必耗费那么大精力去采摘回来。” 江悦怔了怔道“应该不会有错,我受高人指点,说那与我有大用,应该不会有错,去了就知道了。” 有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带路,两人穿林过涧,踏青越溪,很快来到一处碧岑山腰。赵平谷指着前方道“再跨过一道深壑,就能望到一处陡直如天堑,如刀斫的山体。在这面山崖有一处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俯冲底下寒潭,而碧潭水蘑菇就生在这潭底了。” 话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深渊,下临空幽的深渊,不时有寒风从底下向上吹涌。在这艳阳高暑的日子,还是觉得冰凉刺骨。 赵平谷寻到一处朝对崖延伸的悬崖,毫不犹豫就跳跃过去。江悦朝下望了望,踌躇片刻,赵平谷也没催促,耐心等候,江悦拉开距离助跑,心中毛瘆瘆的,还是一跃而过。 脚一落地,赵平谷连忙将其拉住,这才堪堪平稳安全到达。对崖的山体都是崎岖不平的奥区。 走入腹地之中,已能听到震耳欲聋,隆隆的声响,赵平谷呐喊着嗓子道“江少侠,我们到了。” 举头望去,一道犹如天际河流从天而下,一眼无垠。下方平伸而去,是一面碧绿清澈的深潭。 瀑布冲击落潭,离奇的事,水流彼此相冲击,非但没有激起惊涛水花,那深潭宛若阔口,似乎将瀑布水流吸食吞噬。 江悦正待要上前观察,赵平谷忽然将其拉住,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倏忽间,从潭底涌出一道粗有数人环抱的喷泉将瀑布逆流抵冲,冲霄而上。 这一奇景令江悦翘舌不下,暗暗惊叹大自然万物主的神奇和巧夺天工。他问道“这泉涌将冲到哪里?” 赵平谷道“相传这山背后是一片如汪洋浩渺的江河,据说能通到狂兽界内,不过真假就无人得知了。” 估约过了一刻钟,那涌泉力量锐减,瀑布重又落入那深潭幽底。如此循环往复,好似饶有规律。 赵平谷指着潭下道“江少侠,你要的东西就在水下,不过在下有一言奉劝,这里头危机四伏,若只是为了尝鲜,就别涉险了。” 江悦临潭向下俯视,微微点了点头。看看时辰,也已不早,今日将来路认清,目的达到,先回炊爨营处理日常军务。 两人回转营地,一路上交谈甚欢,在东陂村村口两人这才告辞作别,赵平谷自不免一番郑重嘱托,重重拜谢才离去。 第127话《疏忽致死》 回到炊爨营,本该在厨营忙碌的身影却一个也不见,这不禁令江悦心生疑云,四处找寻了一阵,也不见人影。 去到宿营,掀帐入内,见所有人全围在一起,愁容满面,卜淼淼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蔡火夫子正聚精会神的盘膝坐在床铺边把脉看病。 江悦悄悄走近,来到卜淼淼身旁,低声问道“这是?”卜淼淼小声嘀咕道“方才你离去,刘钰、杨家宝、洪一带着满身伤痕回来,伤势挺严重的。” 几人伫立在旁,静等诊断结果。过了一炷香时间,蔡火夫子神情严峻道“你们先去完成军务吧。” 数人踌躇着,还是小牛子率先带领大家出去。事出突然,令众人心情沉重,个个郁郁寡欢的做着工作。 一有空闲,众人又都往宿营里跑,探视三人安危。看到的只是蔡火夫子的沉默和满脸倦容。 蔡火夫子低沉道“他们一时半会恐怕是难以醒过来,即便能醒只怕……”众人会意,都欲哭无泪。 他续道“如今只能悉心照料,求上天怜悯这三个孩子,能逢凶化吉,平安度过。江悦细心,就由你照顾他们三人吧。” 闻言,江悦愣了愣,还是爽快的答应了。蔡火夫子取出一黄一青的两只药瓶,递给江悦,嘱咐道“黄瓶的每隔一个时辰给他们服食一颗,青瓶的每两个时辰给他们涂抹在膻中穴,切记不可间断和延误时辰,否则有性命之忧。” 江悦郑重其事的将两瓶药接过手,深知自己如今责任重大,不敢懈怠,打起精神守候在三人床位旁。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人多在此守候亦无用处,蔡火夫子将众人遣去独留江悦照料三人。 时日匆匆,三人仍在昏迷,卜淼淼曾来此送过晚膳于江悦,之后又离去。江悦谨遵叮嘱,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地给三人喂药施药。其余人多次过来探望,由于遵照蔡火夫子叮咛,都不敢过久逗留。 入夜,四周万籁无声,忽然有人掀开帐门入内,此时正是刘钰、杨家宝、洪一正需服药时刻,江悦全神贯注在施为并未听到动静。 当忙碌完,宿营内光影斜长,将来人影子照成三人。江悦猛然回头一睐,正是龚真九。 他依旧漠然的神情,这个时段,是蔡火夫子指导授业的时间,此时他的出现,不免令江悦大惑不解。 问道“龚大哥,怎么你不正接受蔡火夫子的传授?却跑来此地?”龚真九道“蔡火夫子今夜仍旧有事不来,命我们各自修炼,我抽空过来看看他们。” 江悦点了点头,帮三人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龚真久道“他们有些微起色了吗?”江悦道“还是老样子,毫无动静。他们究竟是被何种戾兽重创成这般?” 龚真九神色凝重道“此事我们也询问过蔡火夫子,他也表示大惑不解,似乎三人的伤并非纯粹是戾兽造成,似乎还有和人搏斗过的伤痕。” “什么?”江悦坐地而起,这一判断令他有些难以置信,若是单纯戾兽攻击造成,还情有可原,然而人为造成,这有可能属于谋财害命。 龚真九严肃地摇了摇头,按着其双肩,将他压下,嘀咕道“这事莫声张,这纯属个人猜测,做不得准。” 江悦极力平复浮躁的情绪,瞪大着双眼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内心却在翻搅着。毕竟蔡火夫子的那句进了炊爨营就是一家人,对他而言犹如金科玉律,自然而然对刘钰、杨家宝、洪一,当成了自家兄弟,听到三人有可能是惨遭他人毒手,会有打抱不平,让凶手伏法的冲动。 两人沉默以对了一会,龚真久最后告辞而去。江悦无时无刻不敢偷懒,时常查看时辰,以免错漏。 冰轮高悬,已到子夜,炊爨营更是寂静萧萧,似乎连一片枯叶落下,都能产生响声。宿营内,江悦高度保持警惕,间歇性地修炼,不敢松懈。 封闭的宿营内吹起一阵怪风,江悦扭头一看,帐门被吹起。飘进枯叶干草,他并不以为然。 他感觉有些昏昏欲睡,强自打起精神,晃了晃头,心想“或许是因为无聊烦闷而犯困。”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他起身,在一盆冰凉的清水中掬起,令自己清醒清醒。 用衣袖拭去脸上水渍,拧身步回,发现脚下蹒跚,亮光炫目,眼前出现层层叠叠的影像,刚走出没几步,倒在一张床铺上,嗜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有伤心欲绝,放声恸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数人的哭泣声十分凄惨哀伤。 他勉力睁开双眼,发觉眼皮都抬不起来,全是软绵绵,丝毫使不出一点力气。忽然一声熟悉而带惊讶抽泣的呼声“小悦子醒过来了。” 朦胧中可见是卜淼淼靠近身边将他扶起,范青松一把将卜淼淼推开,扯住江悦衣领,涨红着脸,怒目圆睁,声泪俱下,怒叱道“该死的家伙,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家兄弟的吗?睡,睡,我让你好好睡。”怒啕着掌刮江悦数道耳光。 被几下重扇耳光,江悦面颊红肿,嘴角溢血,眼冒金星。自己仍蒙在鼓里,想说话辩解被打得有口难言。 小牛子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架开,范青松依旧怒不可遏,不肯善罢甘休,大吵大嚷挣脱着。 卜淼淼这才上前将江悦扶起,见其一脸怅惘,欲言又止的态度,江悦定了定神,见吴业勤,龚真九,戒三手都投来埋怨,忿恨的目光。就连平日里的老好人小牛子,也都不时抱以伤心,抱怨的眼神。 趔趔趄趄站定身形,放眼过处,赫然发现刘钰、杨家宝、洪一三人的床铺上,严严实实的盖上了白锦,将全身罩住。 他右眼皮一跳,早有不祥预感,对眼前一幕大感始料不及。双腿一软,重又跌坐在地,结结巴巴道“我?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业勤含着泪,冷冰冰道“他们三人,不幸病故,你难道还要明知故问,在伤口上撒盐吗?枉费我们对你的信任,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话毕,闭目缄默。 听到这震撼的噩耗,江悦身心犹如堕入冰窖深渊之中,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里头不住念道“是我害死他们三人?我怎么会这般糊涂睡着。”一直在旁深吸着旱烟的蔡火夫子,神情凝重深沉,叹息道“别再责备江悦了,怪他们三人命薄,没能跨过这道坎。难逃厄难,与人无尤。” 江悦慌慌张张站起,神情激动的摇晃着卜淼淼的双臂,颤抖着问道“告诉我这只是个噩梦,他们三人没死,我没害死他们!”渐渐说的口齿不清,语无伦次。 卜淼淼斜睨了他一眼,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无言的沉默比责骂还来的伤人。江悦忽然大脑一片空白,朝宿营外疯疯癫癫地冲了出去。小牛子和卜淼淼正准备将他阻回,避免刺激过度,做出过激行径。 蔡火夫子喝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相信没人比他还要自责内疚了,知你们怒火中烧,可都是自家兄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此事仍有重重疑团未解,将所有责任都归咎在江悦身上,对他而言,你们认为公平吗?你们好好想想吧!” 各人都沉浸在伤心悲痛又愧疚难当的思绪中,一时之间谈上原谅二字,任谁也说不出口,或许让时间将这一切沉淀,可能才是唯一的办法。 对于活在内疚煎熬中的江悦而言,逃避才是现下唯一最好的选择,逃开那冷漠的神情,逃开那冰冷的环境。 也不知这般歇斯底里地跑了多久,终于精疲力竭,扑倒在坚硬的岩石路面。他悲痛欲绝地捶打着地面,手上流血皮肉上沾着砂石,哭丧道“我害死了人,我无颜面对他们。”血珀刀不断散发妖冶的血光。 江悦泪水凝眶,举目望去,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采摘碧潭水蘑菇的那道断崖前。悔恨交加,心生以命抵命的念头,他跨越到对崖,来到碧潭上,瀑布前,并未思虑身前身后事,脚一跨步,人已纵身下去。 忽然焦躁不安,愧疚悲痛的心,变得空前的宁静。这高达数十丈的落差,坠落而下的势头,足以令人断骨伤筋,若不巧晕厥,就是溺毙在水中,做那河伯的女婿了。 突然一道冲霄直上,宛若蛟龙的水柱喷涌上来,落在半空中的江悦被这股冲力抵住,往截崖上飞去,当即被这巨力冲得昏头转向,临眸一瞥间,见那对崖的另一面是浩淼烟岚的忘川河。不时泛起珣烂的异彩,只感觉自己似乎落到了水里,耳中“咕噜噜”的声响,随后便人事不知了。 第128话《竞选者的现状①》 就在江悦生死不明之际。远在万里之遥的一处平原,这里终年都有积散不化的瘴气毒岚,迷蒙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外头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只要踏入里头一步,宛如两个世界的区别。这里就是地域界臭名昭彰,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平原。 在这广袤无垠的平原外围一角,此时并不平静,不时有惊天兽吼和嘶鸣禽叫,爆破声更是不绝于耳。 在这穷山恶水之地,却有一位衣袂飘飘,犹似出尘神仙的女子,此时她并不好过,香汗淋漓,衣裳破裂,露出雪白藕臂,形色极其狼狈。 后头正有数只张开狰狞血盆大口对其穷追不舍,在这群饥饿的戾兽后头,也有一名光头,瘦骨嶙嶙的男子也在紧追不放,口中喊道“小姐,别再深入到腹地了!” 这二人正是在外磨砺的蒋寒薇和墩肉。尽管有人竭力阻止,蒋寒薇仍一意孤行,继续涉险。 在后方的墩肉是心急如焚,加催阈力,奋勇直追。就在当下,一只形如灰熊,掌大如盆,根根利爪又尖又锐,泛着金属光泽的戾兽,已然欺身到蒋寒薇身侧。 巨爪扑撕而下,千钧一发间,墩肉业已赶到。他身形鼓胀如球,张开胳膊,极力护住蒋寒薇周身。这缓的片刻,足以令蒋寒薇腾出反抗的行动。 手中红钻双环焕耀出万丈霞光,武技“弦月切”朝那头灰熊戾兽胸腹上连续施展,打得其嗷叫连迭,向后倒去。 见其表明并无异状,想来伤势并不重。打发了上家,来了下家。后头两只紧咬不放的如白絮飘魂的戾兽全身当头罩来,企图将人吞噬。 蒋寒薇料敌机先,红蓝两色阈力光芒大盛,向后疾撤。墩肉情知抵敌不过,紧随其后,保护主子,他喊道“小姐,前方有许多巨石阵,能充当御敌屏障,咱们退守到那边吧!” 蒋寒薇默不作声,朝左前方一瞄,径直飞向天然石阵之中,作为容身之处。心想“且在里头调息,恢复阈力,这回进入到如此深处,当真有些托大恣意了。过了这么久,实力进步甚缓,难道我的极限只到这里?岂不屈居人后?” 一念及此,蛾眉紧纠一起,两人落到石阵里头。每座巨石犹如小山,躲在里头,可谓是进退自如,易守难攻。 正当二人满心以为能松一口气时,这三头戾兽想来灵智有些开化,虽能凭借气味找寻二人行踪,却并未贸然进犯,各守一处关口,仰天长啸,声若雷号。 墩肉怪叫一声不好,神色变得惊慌失措,连向来安之若素,古井无波的蒋寒薇,脸色都有些素青。 墩肉焦急道“小姐,那几头畜生在召集帮手了,你快走吧,我去引开它们。”蒋寒薇怒斥道“胡闹!”秀目蕴含威光朝外看去。 与此同时,在人间界繁华的都市一隅,夜幕低垂,人行道上,行人三三两两,在一座天桥底下,蹲坐着三位鹑衣百结,邋里邋遢的流浪汉,若仔细见他们相貌,不由让人唏嘘感叹。 年轻力壮,身手健全的人,竟沦落道如斯田地。心地善良的会暗道“可怜。”铁石心肠耿直的只道“咎由自取。” 中间那名流浪汉,快速地啃食着一颗干涩的大白馒头,匆匆下咽,过于急躁,喉咙难以下咽,一时卡在食道里。上气不接下气,久久难以话语。 等了好一阵,他才感到如释重负,深深叹着气道“曲芒大叔,段庐,是我连累你们了。” 那两人忙道“万公子,切莫介怀,我等奉轮转王和平等王之命辅助于你,未想令你落得这般田地,真是令我等无颜以对。”万磊惭愧道“多谢二位体谅。” 夜晚的风更是凄凉萧索,三人独坐在桥底街头吸尘吹风。段庐道“要不我回转地域一趟,向二王再讨要一些费用过来吧!” 曲芒心想“段庐毕竟年轻,不懂分寸,但是身无分文,当真是神仙也寸步难行。”便道“为今也只能用这下下策了。” 闻言万磊坐跳而起,怒道“不行,做人岂能到达这么厚颜无耻的地步,再穷不能弯腰涎着脸,张口伸手于人要钱。更别提竞选之事仍一筹莫展,这么回去不是让人耻笑。我若真脸面都不要了,早就向我叔叔求助了,大丈夫不能为五斗米而折腰。这事休要再提,天无绝人之路,我另想办法。” 三人都同时沉默了下来,回想这段日子,为找寻江悦,情急下,死马当活马医,全部钱财被骗一空。几次差点落入非法组织,深陷囹圄,空有一身本领,又怕惹起是非风波。 万磊眺望向远方呢喃道“江悦,你究竟在何处?过得还好吗?”忽然,眼角余光发现对面公路上,有一辆白色轿车,行车轨迹歪七扭八,十分古怪。 放眼望去,在前方还有几名路人在悠闲地散步,曲芒与段庐连忙坐起,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推敲道“若照此下去,行人将会有无妄之灾。” 毫不犹豫,万磊当机立断就要往前冲去,身形已动,猝然双手被人抓住,将其拉了回来。他急忙转头一瞥,正是曲芒和段庐阻止他行动。 曲芒连连摆手,面露百般无奈之色。段庐道“万公子,世间凡事皆有秩序,我们莫多管闲事惹来麻烦于竞选一事徒添堵碍,是生是死,命中早已注定了。” 万磊甩了甩手,两人抓的更紧更牢。他勃然大怒,喝道“放手,见死不救岂是人之本性,若真有命中注定,那么我就靠这双拳将它打破。我就是为了打破所谓的铁则命运才参加竞选的,放手!” 他勃然大怒,全身土黄色阈力鼓荡,威势逼人,双臂及颈部额头青筋暴突。两人见状着实受惊不已,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开。 事巧不过书,那辆行迹诡异的轿车果然冲上了人行道上。最前方的是一对正沉溺在爱河的年轻情侣,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并不知危险正降临在他们头上。 刻不容缓时,轿车与那对情侣相距不过两步之遥。猛地,只闻一声激烈的爆碎声,那辆轿车车头凹陷一个大坑,塑料外壳像炸开了花,车身由于突然的停顿,车尾翘起半丈高,而后猛然跌落下,震的车窗破碎。 那一对情侣被巨响惊到,吓的魂飞天外,跌坐在地,匆匆忙忙间也顾不得究竟发生何事,两人跄跄踉踉,哪还顾得上彼此,撒腿就跑。 车内驾驶员遭逢大故,所幸万磊下手留有分寸,并未顾此失彼,救人又伤人。万磊急忙跑到车门处将车门砸开。 车门一开,一股烟酒味迎面熏来。万磊眉头一蹙,怒目圆睁,暗道“害人的酒驾!”驾驶员醉醺醺的喊道“救命,救命。”万磊想也不想,脚一伸,将人踹晕过去,拧身离开。 曲芒和段庐见他此番行径,万般费解,看了看车里的人,又看看万磊离去的身影,呐喊问道“怎么这个你又不救?” 万磊冷厉道“有时候命运是掌握在别人手中,有时候命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人罔顾他人性命,岂不知他一时的欢愉兴起却会害了多少人,改变多少人的命运,让一个家庭破碎。如今他的命掌握在我手中,我要他死,他也只能去死。”说完径直离开现场。曲芒与段庐相视一眼,只好随人而去。 第129话《竞选者的现状②》 在奢华金碧璀璨的大厅上,这里,人们身着精致华侈的礼服,在宽敞的宴厅上轻歌曼舞。现场演奏着古典乐曲,轻快而悠扬。 舞群中央有一对男女尤其引人注目,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跳舞的人都下意识让出舞道,好让两人纵情翩跹。 那男子一身白色修身礼服,绺着柔美的长发,嘴角一点黑痣,赫然就是赵泠胥。与他伴舞的女子一身火红服装,配饰珠宝讲究名贵,一眼能看出是官宦富贾,名媛之流。 两人一直在交头接耳,卿卿我我。赵泠胥在其耳畔,轻声细语,口吐兰香,逗得那女子不时娇羞面红,柔和娇笑。 一曲舞毕,两人走向观景阳台。月好云稀,将前方一面碧波湖水照的粼粼跃动,佳景佳人,不免勾起爱欲交织。 赵泠胥接过女子手中的高脚水晶酒杯,与自己的杯子放置在一旁,缓缓俯身压向女子。 晚风送春意,两人都嗅着对方散发的体香。赵泠胥将脸贴近前去。忽然,两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匆忙赶来。 二人自是居繁和桑冲瑞,两人默不作声驻足在旁。美景虽好,可如同在古雅的山水画卷上添了两个突兀违和的电线塔和高楼大厦,美感顿失,扰人兴致。 赵泠胥怫然变色,那名女子见有旁人在场,不免羞涩,逃了开去,离去时不免流露出婉约赧红的模样,莞尔一笑走开了。 当女子走远,赵泠胥冷哼一声,一口气将两杯酒一饮而尽。居繁和桑冲瑞面有难色,坐立不安地开口道“赵公子,对于地藏王之位传承人选一事,还是得用心抓紧呀,莫贪恋酒色,误了正事。” 赵泠胥欲火未熄,怒火中烧,火上加火,怒不可遏道“混账,我行事还轮到你们多嘴过问,我这般行事全不是为了竞选一事,与这世间的上流人士接触,掌握了权利和金钱,利用人力物力财力,才能更快更准确的找到第一场比赛的关键窍门。否则人间界如此广袤,漫无目的,无异于大海捞针。” 二人听他解释,颇感有几分道理,这才松了一口气。赵泠胥道“你们再敢坏事,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害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人在唤我,令人烦心。”他视线眺望向远处。 在同一片夜空下,这里处处麦浪翻滚,宛若湖海,在田埂边上,有一座堆的有一丈多高占地百米的麦茬堆子,上方有一位魁梧壮汉正仰面睡着。 忽然从茂盛的田里蹦蹦哒哒出来一位小丫头,后方如影随形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 下丫头手中捧着一颗白色异彩的珠子,她欢呼雀跃道“宗少爷,珠子亮了,亮了!”愉悦的童声在田野上回荡。 那名似在沉睡,享受着晚风月光沐浴的壮汉倏忽坐起,惊讶道“真的吗?”侧头望了一眼,会心抿嘴一笑,摊开双臂,重又仰天倒躺而下,似松了一口气。 口中感慨道“误打误撞,我好像有点意会地藏王的用意了。”嬴先生负手而立,仰天畅快大笑。 宗铁锄闻得笑声,也放声纵情大笑。偌大的郊野,虫鸣与笑声应和。唯独手捧试炼之珠的小丫头画雀,在不知所以的看着两人古怪的举止。 在另一方天空下,黑暗中,耳边直传来隆隆巨响和浪涛拍打的声响,不时还有一阵一阵剧烈的颠簸。 在这漆黑如墨的环境中,一名女子的心情却完全沉浸在紧张和欢愉的氛围中,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因为此时,她正依偎在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怀里。那胸膛的热意和阳刚的气息,都令她心旌摇曳,脸颊绯红。 一声低沉的老翁声音道“好挤啊!这把老骨头快散了。”这话扰了女子的春意,微愠道“蒙管家,你就再忍耐一下,一会就出去啦!” 韩赋轻嘘了声,压低嗓子道“肃静,一会被发现了。”蒙翁不敢违拗小少爷的意思,缓缓轻叹了一声道“小少爷,我们大可在空中跟踪这艘大船,何必受这种苦罪。” 韩赋道“你有所不知,这艘叫航母的大船,上头有一种能感知物体的装置,我们唯有躲在这里最安全隐秘不过。” 苏妡巴不得如此,附和道“这么做最稳妥了。”故意将脸颊蹭了蹭韩赋胸膛。韩赋忽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过来几名海军着装的士兵,一人道“把军需品轻点清楚,搬出来。”原来,韩赋三人为了登上航母,想方设法混进了一个装载军用物品的木箱内,鱼目混珠溜了进来。 广播响起“全体注意,准备登岛。”广播声在循环播放,蒙翁絮叨道“小少爷,这些日子,你除了练功便是找这些古怪玩意儿,切莫忘了老爷重托才好。” 韩赋淡淡道“安心啦!我对十轮仙经可是志在必得的,没人比我还上心,我到这里不单单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听人间界的人们说起,这带的海域常发生争斗,我想看看人间界的战争,顺便试试到底是我们手段厉害一些还是他们厉害一些!”越想越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苏妡笑道“不比都知道,当然是小少爷厉害。”人的内心中有时会信仰着一位英雄,盲目的认为他是全世界最棒的,无人能及的,那种明知道错误还深信不疑的小甜蜜,因为那才是她此刻的全部。 第130话《血刀求救兽》 盈盈碧波不知里许,茫茫水天不相济。斗转星移,日升月落不知几回,在一处河径处,漂浮着一具浮尸。 他脸面朝天,神态安祥,最为诡异的,是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微笑,表明他心中并未有郁结。 水流潺潺,如女子梳三万青丝般婉柔,一根盘龙虬扎横生的古竹,截在小河两岸,这具浮尸被拦截在河中央。 猝然间,那浮尸睁开了双眼,口中猛地吐出几口腹中水。他霍然起身抱住了横竹,双瞳神色涣散,惝恍迷离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过了许久,他再次动了动手指,神智恢复了一些,喃喃道“这里就是真正的地狱吗?” 他望向四周,全是白灰色、橙色、黄色、蓝色、紫色,色彩斑驳的岩石,重峦叠嶂,怪石嶙峋,有形似梯状,有宛如轱辘,奇形怪状难以尽述。 在这些怪石旁都生有翠绿绿的修篁,细的有象腿般大小,粗的足要几人环抱。他困惑想道“四周荒无人烟,难道世间那么多人过世,怎么单单只有我一人?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啊。” 他软弱无力的攀依着横竹,游到了对岸。一上岸边,发现身上武器还留在背上,心中一想发现自己根本是自杀未遂。这人不说江悦还是何人? 那日跳落碧潭时,被上涌的喷泉将他冲到忘川河主干流,说也幸运,一路漂来,并未受到忘川河里的戾兽或者灵兽袭击,漂泊了数日,被冲到了这处不知名的地方。 发现自己并未死,原本早已释怀的负罪感,顿时又涌上心头。手摸向背后将血珀刀取出,欲引刀自戕,好来个一了百了。 他呜咽道“阿婆,孙子无用,疏忽害死三位手足同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我一命抵三命,也难赎罪愆。恶果已种,由我承担,无怨无悔。只是不能报阿婆养育之恩,百死难赎,愿来世我们还能再续子孙情缘,好让我在你膝下长伴,侍奉尽孝。万磊来世再做兄弟吧!” 全身虽软弱无力,可血珀刀何等锋利,吹毛立断,刀刀颈脖处,立刻脑袋搬家。诡谲的一幕发生了,血珀刀忽然散发出柔和的妖氛,暖洋洋的让人惬意。 江悦通体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电流,相较初次接触那次相比,这回的电击明显强大无匹,若初次的血珀刀是脱缰的野马,野性难驯。这回的血珀刀简直是出了樊笼的猛虎,凶猛刚劲。 不过刹那,江悦被电的瘫软在地,萎顿不起,只留有一丝意识,眼见血珀刀飞驰而去,他也当即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似被人掌刮般生痛。将迷糊中的他打醒,吃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迷幻的红色妖光,赫然发现是先前飞遁而去的血珀刀,飞转而归。 用刀面拍打着他的脸颊,对于武器会自主行动,他并未感到惊讶,从钟馗那里得知,一些神奇的武器或宝物大都通灵。 就连人间界也曾听闻这等传说,龙泉剑和太阿剑化龙沉吟,延津剑合的典故。干将莫邪,千里合璧的传说。甚至有些宝物能化人形,所以钟馗常告诫他,万物有灵,需善待万物。 江悦吃紧地想坐起身子,然而连续几日颗粒未进,水倒喝了不少。全身乏力,体力难支,正要躺倒。 血珀刀用刀面将他支起,身子撑起地面,倏地一转,刀身穿过其肋下,架在腋下将人托着,领向南面。 江悦瘫软着双脚踉踉跄跄地被领着走。一刀一人穿过竹林石山,迷迷糊糊中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踬仆了几回。 血珀刀越加行动迅捷,奈何江悦体虚力疲,越着急,越是慢了下来。终于来到一处地貌特征全然不同的交界。 对面一片黑土砂砾,地面上不时冒着骨朵朵的气泡,散发黄色的热气,那里是地域界名为黑流沙漠的地带。 沿着边界一直走,来到一处岩石丘,四周俱是白色岩石构成。血珀刀飞的更是迫切。江悦跟不上步伐,又是摔了一跤。 血珀刀似乎分外焦急,未等江悦起身,刀身倒插在他后背挂武器的背带上,拖着人便走。 经过一番粗暴的对待,江悦变得衣衫褴褛,破破烂烂,肮肮脏脏的。总算来到白岩丘半坡处。 江悦有气无力的朝周围看去,见血珀刀已飞到离他相距不足三丈的斜坡上。飞舞盘旋,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在示意江悦立马过来。 只见它逗留处下方,仿佛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万里白雪独寒梅。那般显眼,江悦抽出破厄锏拄地上坡,费了一些时间,来到了血珀刀徘徊飞旋之地。 定睛一看,地面上仰面躺着一只雪白似熊似狗的小兽,身下一滩猩红的鲜血,连呻吟声也没有,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之间了。 江悦用手指了指自己,又用手指了指命在弦上的小兽,孱弱地道“你是要我救它吗?” 血珀刀似人点头如捣蒜一般。江悦无力道“我也很想帮你救它,奈何我不是医生,不会妙手回春啊!” 血珀刀闻言,忽然刀柄朝上,刀尖朝下,似人磕头恳求一般,猛烈地向江悦跪拜。岩石与刀身发出的砰砰响声,刺激着江悦的心神。 江悦心想,若是一个人如此磕头,非有急情难做到这般地步,物都有情,何况是人,他凝思想了一想。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暗道“幸亏还在。” 他打开药盒,里头的丹药散发出来的宝光足以照亮四野。这颗丹药是他硕果仅存的,钟馗临行赠予的龙极丹。 第131话《裘竺鼠一族》 他手捧丹药,对血珀刀喃喃道“我身怀命债之人,这颗丹药我知道很珍贵,但对我而言,在死前能赎一分罪过是一分。可有言在先,我并不能保证这颗丹药一定能将这小熊还是小狗的动物救活,若它仍旧药石无灵,你千万不能怪我?” 听得江悦肯舍得将如此贵重的丹药去施救,又连续叩首起来。江悦未能明白它的意思,说道“慢着,若你同意,挺直片刻,我数到三。若你不同意,大可继续如此。” 血珀刀十分灵性,立刻停止动作,刀身挺直着。江悦数道“一、二、三,那么算你答应了。” 他取出散发药香与光芒的龙极丹,递到那白绒绒的小兽嘴边,这龙极丹仿佛通灵一般,宛如水流,顺着小兽嘴缝溜了进去,江悦见状都为之惊讶了一下。 与此同时,小兽身躯有五色光晕来回变幻,先是红色、紫色、蓝色、黄色、绿色,循环往复,扫遍全身。 当这些光彩变幻一遍后,光芒徒然收敛,急剧散发出一阵五彩魔氛。令在旁的江悦都睁不开眼睛,难以直视。 五彩魔氛焕发不足片刻,以小兽腹部处形成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周围方圆数十丈都搅得风云涌动,砂石翻滚。 这番剧烈的异象维持了数息的功夫,蓦然吸力一收,四周恢复成万籁无声的宁静。江悦谛视着躺在地上的小兽,暗想道“怎么没有动静?不会是药效不灵吧?” 一人一刀都屏息注视着这只小兽的安危,突然,那小兽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而后抱团,如一颗雪球般在地上来回打滚,左滚来,右滚去。 见此生龙活虎的情形,江悦才少许感到聊以慰藉。这只小兽也不知是怎么得,在地上打滚,并未停止。 江悦目光始终与它身影形影相随,只见那小兽突然跃空而起。江悦仰头注视,但见一个黑影遮住了阳光,小兽整个身体扑在江悦脸上。 这点力度若对平时的江悦来说,只是寻常的嬉闹玩耍。可今时不同往日,可谓是八十岁老翁挑担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小兽扑了上来,江悦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悦恍惚中听闻有细细碎碎的话语“他醒了,他醒了!”他努力睁开倦眼,被火光刺激着眼睛。 他抬头看去,只见四周火把幢幢,天色入瞑。顷刻后,他才回过神来,想用手屈伸,揉惺忪睡眼,才发现自己手脚俱被结结实实的捆绑在一桩十字形的竹架子上。 他欲要挣脱,奈何这绳子材质特殊,绑法巧妙,既不感到勒痛人,也不能松动分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惶恐不已。 曾听说原始森林里有生吃活人的吃人族,莫非自己就遇上了。正胡思乱想之际,感到腹部有东西戳了自己两下。 他惊慌朝下一瞧,自己也是大意,竟没发现自己脚下此时正有数十只耸着一对黑白相间大耳,全身白褐相间的小兽。它们似鼠似兔,两颗外露的大门牙,特别是颈肩上一圈厚重皮毛,它们全都双脚站立,小巧玲珑,虎头虎脑,看似与人无害。 江悦对这些小不点叫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快快将我放下。”这些灵兽名为竺裘鼠。 方才细竹戳江悦的那只竺裘鼠,看江悦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吓了一跳,退缩了几步,战战兢兢道“大胆人类,擅闯别人领地,还敢大放厥词,快说,你来此有何歹意?” 见其问话时还在瑟瑟发抖,一时忘了自己处境,笑道“我都被你们五花大绑了,还惧怕些什么?真是胆小如鼠,既然你们通人语,看来是善良的灵兽,快放了我吧,有事好商量。” 那只竺裘鼠又羞又恼的道“人家本来就是鼠类,天生胆小,有什么可笑的。”余下的一群竺裘鼠全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道“你看,人类说我们善良,那他一定也不是坏人了,要不放了他吧!” 数十只竺裘鼠商榷了一番,都认为要先放了江悦。于是有几只竺裘鼠爬上那十字竹架上,要咬开绳子。 就在这时,有洪亮的呵殿声喊道“长老驾到!”闻言,所有竺裘鼠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在十字竹架上的竺裘鼠也蹿回地面。 江悦将目光放向前方,见不下百只竺裘鼠簇拥着一只长眉长须,老态龙钟,拄着一根竹杖的竺裘鼠。 它低沉着对族中子弟道“人类都擅于花言巧语,他们都是伪善的,难道你们都忘了祖训吗?万万不可轻信他们,你们可牢记了?” 数百只竺裘鼠齐声朗朗道“谨遵祖训,恪守长老教诲。”竺裘鼠长老用长杖拄了拄地面,立时全都肃然起敬,鸦雀无声。四周只有风,将火把吹的猎猎作响。 竺裘鼠长老张着半开半合的双眸,对视向江悦,不怒自威道“人类少年,你为何独自来到狂兽界内,擅闯我们彩垩岭?你有何居心?” 江悦道“我也是随水流漂来这里,无心闯入你们领地,冒犯之处请包涵。你们都是灵兽,与我们和平相处,快将我放下吧,一旦松绑,我立即回去。” 竺裘鼠长老冷哼道“少来谎言哄骗,套近乎,你们也是黔驴技穷了,只会这些招数吗?什么灵兽戾兽,那全是你们人类自己为了区分什么对自己有害,什么是对自己有益而对我们妄自加上的称呼。正如你们人类中也有好人,坏人,难道他们都不是人了吗?物不类聚,人无群分。” 它用长杖一拄地,上来数只看似壮硕不少的竺裘鼠,只只随时候命,竺裘鼠长老道“将人先收监待审,三日后开坛祈明祖灵昭示,再待发落。” 那数只壮硕的竺裘鼠领命,抬着被绑着的江悦关押而去。当人押走后,竺裘鼠长老问道“那调皮东西去哪了?” 一只竺裘鼠回禀道“它好像吃了方才那个人类携带的一颗丹药后,如今精神奕奕,一改疲态,不知是否乃根治了顽疾,如今正抱着一把血红妖刀在那亲昵爱怜呢,我已留有监视。” 竺裘鼠长老长眉一轩,淡淡道“母育胞胎时就有损缺,乃先天顽疾,药石无灵,岂有如此容易康复,时刻看着它,别让其乱走,你们都先下去吧!” 所有鼠群领命纷纷朝那些参天大竹处蹿了进去,顿时空空荡荡。竺裘鼠长老看族中子弟离开。 悄然漫步在盈盈月色下,忽然它凭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立身于大竹之巅。遥望狂兽界三神峰所在,喃喃道“命运的罗盘开始转动起来,未来可不太平了,这安身立命多年,繁衍栖息之地,也该到了遵照祖宗们遗训的时候了。该留当留,该走当走。安稳与祸乱本来就是唇寒齿亡的关系。” 第132话《相救之谊》 此时,江悦被关押在一个五尺见方的竹牢内,牢笼八面宛如一体,也不知怎么将他押进来的,牢缝可容手臂伸出。 周围有火把照耀,四角有四只竺裘鼠监守,江悦可谓是插翅难飞了。一只竺裘鼠在牢笼前六尺处驻足,小声咕哝道“人类小子,未经长老许可,我们不能擅自取食物于你,请见谅。” 江悦听得这些灵兽的话语,忍俊不住,心想“哪有对待囚徒这般客气的。”听起言行,知其品性,必是善良之辈,自身安危一时无恙。 打趣道“你们对待囚禁者应该凶恶一些,哪有像这般礼貌温和的,快快装个凶巴巴的样子来审讯我!” 那竺裘鼠道“你们人类就是死到临头还嘴硬,这个时候还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你说句实话,三日后祈明祖灵,若显示你有异心,长老为了全族安危考虑,必将你扔到黑流沙漠,被那黑首魍魉给生撕吃了,看你怕不怕!我可不是吓唬你的。” 江悦闻言,神色一怔,旋即一想,自己本身身负命债之人,横死竖死又有何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如此一想,反而从容淡定,豁达坦然。 他粲然一笑道“多谢告知!”那竺裘鼠见状,喃喃道“这个人估计被吓傻了吧?” 不禁慰问道“人类,你没事吧?其实也不必悲观,或许你会平安无事离开这里呢?” 江悦见这只竺裘鼠生性善良,讨人喜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竺裘鼠羞涩道“松仁。” 江悦笑道“好风趣的名字,是谁帮你取的?” 松仁道“族中兄弟姐妹的名字都由长老按资排辈取名,分别是瓜、瓢、藤、薯,杏、松、榛、桃。” 江悦又道“那你们长老是什么辈的?”松仁道“才不告诉你呢!”说着就要离开,江悦急道“长老是瓜字辈的?” 松仁猛地拧身,张大眼,疑惑不定的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同样会预知未来吉凶吗?莫非你是祝祷师?” 见其一脸纯真的模样,江悦不忍心戏弄欺骗它,如实道“我只是信口胡诌,蒙对而已。” 松仁毛茸茸的脸上尽显失落,哀怨道“怪不得长老常说你们人类最危险,现在我信了。”愤而离去。 江悦无心冒犯,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松仁,我只是与你开开玩笑而已。” 那立于四角看守的竺裘鼠,一鼠一句道“人类”“狡猾”“油腔”“滑调”。 江悦喃喃道“不是你们所想的。”看守四鼠又道“人心难测,水难量。”江悦一时无言以对,无奈长叹一声。 入夜,一团乌云将月色遮的密不透风,四周显得森森然,越黑越冷。江悦此时正饥寒交迫,原本有些倦意,却被冻醒了数次。 他被迫蜷缩在竹牢一角,抱团取暖。其中一只看守的竺裘鼠道“看他冻的怪可怜的,要不生个火让他取暖?” 另一只竺裘鼠道“你忘了警告吗?人类都是擅于伪装的,笑里藏刀,还是别管他了。” 那一只竺裘鼠喏喏着,不置可否。另外两只也道“遵照长老嘱咐,莫节外生枝了。” 就在四鼠交谈之际,左侧发出一声敲石的响声,四鼠八目交接,同时点头,两只竺裘鼠朝异响出飞奔过去,一眨眼便不见踪影。速度之快,简直犹如疾风电火,江悦为之一惊。 没过过久,右侧也同样发出一声敲石响声,剩下两鼠都感到蹊跷,但看守责任重大,不敢大意,采取静观其变,等候另外的同伴归来,再作打算。 两鼠的策略十分保守,却算得十分高明,然而实际比计划来的多变卦。江悦只觉斜后方红芒一闪。血珀刀悄然出现,刀背削向离其最近的一只竺裘鼠身上。 那竺裘鼠敏捷异常,跳跃而起,躲了过去。血珀刀乘势回劈,江悦只闻几声沉闷的敲竹声“笃笃笃”。削铁如泥的刀刃竟没能将竹牢笼给打破。 一计不成,血珀刀立即遁走,与之交手的竺裘鼠哪里容它这般轻易逃走,二话不说,径直追去。 在漆黑中,只见一溜红光如星火消失在眼前。正当一人一鼠将注意力全神关注着一刀一鼠的战斗时。 白影一闪,袭向仅剩监守的竺裘鼠,两者一相交手,江悦发现那白影分明是早前自己相救,似熊似狗的那只小兽,只见它一身雪白如银的蓬松毛发,精细如鹅绒,其背仿佛有用银色水墨绘画而成的唯美复杂纹路,在火光地下更加显眼。 它双掌较大,其体形浑圆,肉乎乎的,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竟是一紫一金的异色瞳眸。一对眼睛盈盈剪水,长相憨态可掬。若不是方才江悦看到它的身手,真误以为它是温驯乖巧,惹人怜爱的小兽。 那与其交手的竺裘鼠定睛一瞧,不禁喊道“竟然是……”小兽速度迅疾如风,寻的间隙,跃上竺裘鼠上方,大掌一挥,偷袭竺裘鼠背部。 说也轻巧,那只竺裘鼠不堪一击,晕倒过去。小兽见不费吹灰之力将敌人打倒,欢快的拍动大掌,“呜吱呀呀”欢叫,甚是天真无邪。 江悦喜道“你来救我了?”经这么一唤,小兽才茫然醒悟过来,自己此番是前来救人。它在牢笼前滚了两滚,然后站起轻唤了两声,头摆了两摆,示意江悦向后退去几步。 江悦也甚能理解它的意思,依言照做,待一切准备妥当。小兽一跃而起,毛茸茸硕大的双掌中长出五道尖锐的爪子,手起爪落。 方才在血珀刀斩击之下,毫发无损的竹牢笼,此时被小兽一抓,现出两寸深的斫痕。江悦一阵惊喜,夸奖道“哇,你好厉害。” 这小兽听到救命恩人夸奖甚是得意,竟又“呜吱呀呀”欢快娇叫起来,兴奋的绕小圈奔跑着。见状,江悦被它的行径弄糊涂了,迫切道“别跑了,快继续破开牢笼啊!” 小兽会意,或许它嫌爪击太慢,扑了上去,张开小嘴一顿撕咬,那坚硬的竹子被它啃咬的岔开了枝花,江悦在旁为它鼓舞士气。 它咬的更是奋劲,不一会儿,就将牢笼其中一根大竹条下端啃开了。它立即跳上顶端,一双利爪刨在竹身上,熊抱着大竹,令身体不至下滑。 忽然,远处火光影影绰绰,似乎是竺裘鼠得知了遇袭的消息,前来增援。小兽情急之下,啃的更是慢了,江悦暗中盘算了一番,知道自己今日决难逃出困境。 未免连累小兽,他催促道“你快走吧!别连你也受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 小兽低低哀叫了两声,回头瞧了瞧后头火光越来越近,声势也越来越大。明白今日万难救人得手。宛然跳落下地,朝江悦呜呜了两声,甚是扫兴,愧疚。 江悦招手示意它离去,小兽会意,转身逃开。江悦见此,直接箕踞坐倒在地,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133话《营救成功》 正当他满心等待竺裘鼠群到来将这里严防死守时,一道白影又再次闪过,定睛一看,原来那只小兽不顾危险,再次回转,怀抱两颗鲜艳粉红的果子,递给江悦。而后才又灰溜溜逃走。 江悦着实为它这一举动感到吃惊感动,不消片刻,松仁领着数十同伴到来。那三只被血珀刀引开的看守鼠业已回转。 那只被小兽击倒的竺裘鼠,已然自己坐起,宛若无事。松仁细声与众同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阵吩咐过后,还是刚刚那四只竺裘鼠看守江悦。 等安排妥当,所有竺裘鼠散去,江悦才拿出那两颗鸡蛋大小,黑黝黝的果子,偷偷吃了起来。 果子苦涩多汁,然而回甘润喉,一入腹内,立时有饱腹,暖体之效。身体回温,江悦这才稍稍能安眠补足精神。 日渐东升,又是一日伊始。江悦还在熟睡,只觉怀中被什么东西击中,这才惊醒过来,朝怀里望去,赫然发现是半夜里小兽取给自己的果子。 朝四周望去,眺望到一座层层叠叠的橙色岩山上有一紫一金的色彩朝这边闪烁了一下,那一身赛雪似银的皮毛在阳光和橙色岩层上显得更为瞩目。 分明是那小兽无疑,也不知它用什么方法,竟能突破监守,将果子送到这里。江悦朝它那方招手示意,小兽瞭望到此,才安心离开。 被囚禁这段期间,江悦为了打发时光,一边修炼,一边忏悔,静待三日后的结果。求个解脱,聊以欣慰。 这段时间里,小兽总是涉险送来果子让他充饥,每见一次,总能看见它白花花的绒毛上添了一些污渍和创伤。 江悦曾好奇,向那稍微好说话的竺裘鼠询问那果子的来历,才得知,这彩垩岭地处狂兽界极东之地,土地贫瘠,四处除了竹子就剩岩石,可谓是不毛之地。 要摘这果子只有到临界的黑流沙漠方能寻到。如此一说,江悦推测无误,小兽为了采摘果子,冒着险境,深入虎穴,这份情谊实属可贵。 为了回报它,这几日自己必定要挺过去。接下来的日子,小兽准时准点,将果子悄悄送上。 时光如梭,转眼来到第三日的子时,江悦发现这里的天空白日里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可一到夜里,常常是乌云遮天蔽月,暗无天光。 火把的光芒仅能照见方圆数丈的范围。在诡风下,火光明灭不定,飘飘忽忽。江悦半醒入定,恍惚中发现监守自己的四只竺裘鼠不知在何时已撤走。 四下无人,除了呼呼风声,便没有任何声响,正当江悦心下毛瘆瘆时,迅雷不及掩耳。竹囚笼上俨然攀附着那头小兽,江悦欣然笑道“你来啦?” 小兽闻得江悦唤它,搁置下正在啃撕的竹笼。落在地上,吐着粉红小舌朝江悦呜吱呀呀欢叫,像在道“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江悦在这数日里与小兽的接触中发觉,这只娇小可爱的小兽,性子纯直,朴实,十分讨喜。 江悦笑道“你快破开牢笼吧,再拖延那群竺裘鼠又过来了。”闻言,小兽又扑跳上竹杆上一阵啃咬。 不消片刻,只听几声清脆的“咚咚”声,小兽将一根大竹上下两头咬断。江悦重获自由,这时血珀刀也不知从何处飞返。 小兽也跑到一棵大竹背后,衔枚而来。江悦一瞧它嘴上叼着的,分明是被竺裘鼠收缴而去的破厄锏。 两件武器失而复得,心情愉悦。将两件武器接过,持在手中严防戒备,那只小兽对血珀刀尤其依恋,依附在刀身上,始终不愿下来。 江悦深知刀剑无眼,为免误伤到它,轻声道“你在那危险,先过来这儿,等逃出这里,血珀刀任你抱。” 小兽拧过头,睁着水汪汪的异色双瞳大眼,楚楚可怜地朝江悦呜呜叫着,像在说“你不许骗我。” 江悦笑容满面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放心吧,一定不会骗你。”说完用下巴指了指肩头上,示意它攀附在自己肩上。 小兽依依不舍的离了血珀刀,跃上江悦肩头,接着顺势一搭,懒洋洋地爬伏在江悦头顶,安安稳稳地趴着。 江悦目光极力朝上一睨,觉得这淘气的家伙甚是孩子脾气。也是江悦有所不知,这小兽若按人类实际年龄计算,心智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一人一兽借着血珀刀妖异的红芒照清道路。可人生地不熟,究竟要逃往何处,江悦也犯迷糊了。 漫无目的下,跑到了彩垩岭与黑流沙漠的交界处。在漆黑如墨的环境下,江悦不由踌躇了一番,左思右想,发现并无退路,向头顶的小兽问道“是从这里出去吗?” 小兽突然摆脱怏怏不乐的神情,欢快地叫着,好像江悦所说一点不错。反正并无别处可走,江悦决意进入黑流沙漠。 那日白天看到的骨朵朵气泡,此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黑色喷气。进来不久,江悦开始感到有些头昏脑涨,双眼生花。 这片地域土地是黑色的,连一些稀少的灌木植被和树木全都如焦炭一般。在血珀刀的红芒之下,这里更显得鬼气森森。 蓦然间,江悦只觉身后背脊寒冷,犹如寒冰滑过肌肤。拧身一瞧,却是空空如也。就在他转身之际,耳际与后颈处又是一阴凉气息抚扫,心下更是揣揣,四处看都不见有什么物体。 又前进了不知多远,这种情况越加频发。他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好奇,猝然发难。 干戚战式运用,左右开弓,使一招怀中揽月,血珀刀横扫处,只闻数声鬼声啾啾的悲呜。 破厄锏所过处只扑了个空,然而持锏的手臂忽然一阵麻木刺痛,才发现手臂上的外衣已被才发现手臂上的外衣已冻得僵硬,结了层厚厚的霜,手臂只怕已被冻伤。 他连忙将伤臂缩回。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如陀螺般转圈,凭借着血珀刀的光芒,竟然发现身旁有三只全身黑毛森森,手脚枯长,面目可憎,长舌阔口的戾兽。 在余光下,江悦眼光一瞄,发现已有一只戾兽倒在地上,肝脑涂地,血洒当场。显然是刚刚猝然一击下,被血珀刀削中的。 可仔细一想,为何破厄锏过处,这些黑色长毛戾兽安然无事,自己反而受伤呢?也是在一瞬息间的事情,江悦察觉这些戾兽似乎十分畏惧血珀刀。 结合以前的经验,江悦有所发现,血珀刀似乎有克制戾兽的能力,或者是有能让戾兽害怕的东西存在。 不管他这两种假设是否成立,直觉告诉他,血珀刀能杀死这些戾兽。毫不犹豫,他凌空跃起,武技“问鼎天下”使出。 第134话《考验和结谊》 经过上回占擂时有神秘声音从旁指点,加之反复锤炼,在掌勺时对阈力的控制。已能将问鼎天下这招武技用得穷奇变化。 原本的四足巨鼎,变幻越加凝实逼真,将那三只黑毛戾兽所掌控。所到之处,三头戾兽无可幸免。一招鲜,吃遍天。江悦这招武技可谓是屡试不爽。 那只小兽见江悦三下五除二便除去了屡屡欺负自己戾兽,不免惊喜交加,轻唤了几声,低下头,用舌头去舔江悦脸颊。 只觉一阵酥痒,江悦叫道“不要这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得赶紧离开。”小兽止住了亲密的举动,一人一兽继续赶路。 然后在这黑魆魆的地方,虽然那些黑毛戾兽畏惧血珀刀的光芒,若不收敛刀光,低调行事,恐招惹来更多的祸患。 为赶路方便,未免得不偿失。主意打定,立刻先藏身在一棵黑色茂密的灌木丛后,先将小兽放下,将那件有些破烂陈旧的炊爨兵衣服一脱。 小兽眼冒金光,呆呆的不知所以的看着江悦的举动。只见他将外衣包裹住血珀刀,顿时刀光收敛,四周立即暗淡无光,仿佛自己也溶身到这片天地中。 当一切办妥,准备动身之际,猛然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声毛骨悚然,深入到内心的咻咻声。 江悦斜目窥视,声源处,也是天公作美,十分难得。凑巧的,那天空中厚如棉胎的乌云,漏了一口小洞,月华洒下一缕光亮。 江悦被所见之物震骇的呼吸停止,放眼望去,方才偷袭自己的黑色长毛戾兽黑压压一片。 月光一直在移动,照在一只碧那些戾兽足足大了几十倍,宛如小山的戾兽。那寒人心神的怪叫声正是由它所发出。 它咻咻惨叫,江悦心想“这兽语我并未知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小兽问道“你明白它们说些什么吗?” 小兽早已目瞪口呆,等了片刻,小兽慌慌张张地比手画脚,一会张大了双臂,指了指那群黑毛戾兽,作奔跑姿态,接着模仿老态龙钟,驼背捋须的竺裘鼠,倒地闭目装死。 江悦心中一怔,惊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这群黑毛家伙要过去将竺裘鼠一族,杀戮一通吗?” 小兽连连点着那小脑袋,江悦虽被竺裘鼠囚禁了数日,可在与它们的相处接触中,得知它们心地善良,胆小怕事。心里对它们不但无恨意埋怨,相反,觉得它们率直可爱。 既然在无意中得知它们有灭顶之灾,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对小兽道“咱们赶紧回去通知它们赶紧躲难。” 小兽一点头,跃上江悦头顶,小手朝一个方向指去,刚离开不远,一人一兽又往彩垩岭返回, 可谓是前脚刚走,后脚就来。身后传来群兽厉声大叫,地面传来如万马奔腾地振动。事不宜迟,他将两柄武器收纳好,将小兽揽于怀中。 那小兽的绒毛与他肌肤紧贴,甚是柔滑舒服,爱不释手。事态紧急,连忙加催阈力,拔足狂奔。 原先他原本是小心翼翼前进,如今不顾一切往回跑,不消片刻,就回到彩垩岭。小兽一路上指点江悦去路,不一会儿,果然寻到竺裘鼠部族。 它们密密麻麻,荟集在一层蓝色的岩石平台上,火把一支一支充塞平台,数量足有上万。小兽此时已抱首缩身成一团毛球躲进江悦里衬内。 能顺利马上找到它们,争取了时间,省却一番功夫。江悦呐喊道“竺裘鼠们,大事不妙,有一群黑毛长手长脚的戾兽,正朝你们这赶来,它们想要对你们不利,听我一劝,赶紧逃离这里!” 他重复喊着,不一会儿,已来到蓝色岩石下方。那平台也不过离地面半丈来高,江悦轻而易举就跳了上去。上万只竺裘鼠向后退了几步,相互挨拢。 松仁认得江悦,防备心和胆子稍大了些,喝道“人类,你明明已经逃走,为何还回转?” 江悦急切道“先别管我为什么回来,那群黑毛怪来者不善,数量之多,足以踏平这里,还有一头大如小山的巨型戾兽带领,你们赶紧跑吧!” 松仁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你难道就不怕死吗?”江悦豁然道“我乃身负命债之人,生亦无所求,死亦何所惧?我知你们都是天性善良的灵兽,岂能见死不救,以我一人性命换你们一族安危,不是很划算了?”说着欣然笑道,仿佛解脱。 在场所有竺裘鼠为其言行都感到震惊,不由低声交谈。竺裘鼠长老缓缓走出,举起长杖,顿时全场肃静。 它道“人类少年,你已通过我族的承认,从此我们便是朋友。老朽为竺裘鼠长老瓜黎,此名是部族长老世代相传。”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令江悦喜出望外,江悦道“既然是朋友,大家听我一劝,赶紧走吧!” 瓜黎道“来不及了!”话音甫毕,石破天惊的巨响震慑心神般传来。江悦骇然失色,这该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有调虎离山将黑毛戾兽引开。行念俱动,剑及履及。江悦大喊“你们快逃,我去将它们引开。” 将裹住血珀刀的外衣解去,抽出破厄锏。要以微薄之力对抗黑毛戾兽族群。真是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全体竺裘鼠都为江悦舍身仗义的行径所感动,都哭了出来。江悦凛然赴死,行动甚疾。 不曾想,身后这群小不点们行动更加迅捷。松仁已挡在他面前,拦住去路。江悦心急如焚,急得直跺脚道“让开,没时间了。” 瓜黎苍老的嗓音道“少年莫急,那群黑首魍魉是发现不到我们的。”说着向后朝全体部族竺裘鼠高举长杖,大呼道“起!” 松仁也回归原先位置。江悦见它们胸有成竹,不慌不乱的神气,也不由按捺下性子,瞧了下去。 身后黑首魍魉,来势汹汹逼近,两者相较不足百米。竺裘鼠每只仰面翘首,立即一阵抑扬顿挫的叫声,如僧人在梵唱。 瓜黎大喝一声,阵技“第四界”以那块蓝色层块岩石为界域,升起了一道如极光般缤纷瑰丽、五光十色的光幕。 第135话《预言》 那头巨大的黑首魍魉首脑率先扑袭而来。间不容发之际,极光彩幕将江悦与竺裘鼠他们完全笼罩在内。 江悦亲身体验到那头黑首魍魉扑来的震撼,潜意识下,双手交叉护住头颅。“轰”震天巨响,他赫然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他难以置信的睁开双眼,发现那头黑首魍魉正发了疯般,在其眼前乱跳乱砸,紧接着,那上万头黑首魍魉部下,也朝这方蜂拥而来。 每头都在四处转悠,茫然找寻不到放心。江悦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瓜黎转过身来,拄着拐来到江悦身边,慢慢道“其实我们早预料这群家伙会来进犯。此时我们身处在阵技“第四界”中,这里完全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它们根本找不到我们,你大可放心。” 江悦吃惊道“那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瓜黎道“并非如此,这个阵技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且需合众发动,以我们一族的能力,也最多能坚持三日” 江悦蹙着眉头,担忧道“若三日过后它们不离去,驻守在此,我们岂不有性命之忧?” 瓜黎道“非也,这些黑首魍魉畏惧阳光,等到白日,它们必将退去。”闻言,江悦这才安了心。 这些黑首魍魉眼见竺裘鼠凭空消失在眼前,都火冒三丈,嘴中吐出白森森的寒气。将五颜六色的彩垩岭,变成了白皑皑的雪国,万物皆喑,死寂沉沉。 外头是纷扰的破坏,里头是悠悠的梵唱。江悦甚至心生一种奇妙的感受,那是犹如地狱九幽与天堂仙界的区别。 青旻逐渐排云露曙,等了一夜,终于熬到了天亮。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越到紧要关头,越是紧张害怕,怕最后一刻前功尽弃。 江悦全身都为之冒汗发冷,怀里的小兽安静地缩团在腹部,隐隐散发温暖的热气,让他感到少许安慰。 东方破晓,照在极光彩幕外的冰雪国度,反射出晶莹的亮光,犹如成千上万的宝石散发灿烂的光彩。 就在阳光露出真身时,那头黑首魍魉首领,忽然脸面贴在光幕上,张着乌漆墨黑的獠牙,仿佛是要破开光幕,冲了进来。 江悦离的稍近,着实被吓了一跳,冷汗直流。瓜黎道“莫怕,它们这是要准备退去,临走撒泼而已,这阵技第四界乃是被三界推崇为第一阵法师的那位先生传授我们一族的,若非有毁天灭地,倒转乾坤的逆天本领,休想打破。” 江悦朝下看去,见瓜黎长长的眉毛下精光炯炯的眼神,充满着绝对的自信。果不其然,所有的黑首魍魉都仰天咆哮,十分郁郁难消的。最后都黑沉沉一片,恼怒的撤回黑流沙漠。 看着那群凶神退去,江悦真犹如感到雨过天晴般的舒畅。过了半炷香时间,瓜黎一声令下,才将阵技撤去。 立时,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侵袭周身,冷的他牙关直打颤。江悦即刻运起阈力抵御寒意。 这才稍好一些,然而他的阈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加之彩垩岭资源匮乏,御寒取暖成了他新的困扰。 他顾不得以后的事,焦急催促瓜黎道“瓜长老,此地不宜久留,夜里它们必定还会再次进犯这里?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瓜黎并不焦虑眼前之事,反问江悦的姓名,年龄和一些人间界,地域界的事情。恍然道“原来世间已变化那么多。” 江悦不依不饶道“瓜长老,别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日方长,性命要紧。”瓜黎闭目沉思,对江悦后续的话充耳不闻。 这时,几千只竺裘鼠俱都簇拥着江悦,松仁含泪道“江悦,你真是位好人,原来祖训中最后留下的小字是真的,人类里头也有好人。你一直处处关心我们的安危,不瞒你说,我们只要回到族地,那些黑首魍魉便找不到我们踪迹了。” 江悦狐疑道“那今夜为何又要冒险在此招摇吸引那些家伙?” 松仁道“你误解了,其实,对我们而言,黑首魍魉一族根本微不足道,只是……”它顿了顿,后面的话难以启齿。 江悦思忖片刻,才幡然醒悟,激动道“你们是为了救我?还有对我的考验?”松仁低下了头,羞赧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江悦深受感动,未免自己一个外人再连累它们,还是离开此地为好。去意已决,他道“如今与你们涣然冰释,这几日里,我也相通了,自戕赎罪并不能减轻罪孽,我还是得回到军中接受审判,不知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回到浜坡森林的东陂村附近呢?” 此言一出,所有的竺裘鼠都噤声沉默,江悦等了一会。只听一直在沉思的瓜黎开口道“凭你现今的实力,连彩垩岭都走不出,更勿论是整个狂兽界了,别做徒劳无功的事,打消这个念头吧!” 江悦惨然笑道“其实我这身负命债之人,能回去伏法最好,若死在路上,其实也没什么。” 瓜黎见他毅然和绝望的神情,便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江悦也没什么隐瞒,一五一十全盘说出。 瓜黎听后意味深长道“人生不过生与死,既然难得活着,不把这个世界看得透彻,就急着寻死,岂不可惜?你虽有过失,但这事情存在需要蹊跷之处,我甚至隐隐感应到你的同伴极有可能是死于非命。在事情未水落石出时,你就这么自寻短见,不是辜负养育你的父母亲人,还令那三位同袍含冤而死吗?凡事不能太片面,也不能太主观。” 江悦吞吞吐吐道“话虽如此,人毕竟死在我照料之下,我有难以推卸的责任。”瓜黎闭上铜铃大眼,默运玄机,才道“可否信我一言?” 江悦道“请瓜长老明示教诲。” 瓜黎低垂着长眉,缓缓道“我们竺裘鼠一族天生拥有感知吉凶,预料前事未来,因果报应的能力,然而在我等的感应中,并未察觉到你身上有什么血债业报。相反,你身上有无比庞大的善果和阴骘。” 江悦怔怔道“依长老所言,我并没有害死手足同僚,他们是死于非命?” 瓜黎点了点头。它道“一席话后,你仍执着要去急着寻死吗?我也不阻你。”江悦笑道“我更要好好活着。” 第136话《族地》 听到江悦的回答,全场竺裘鼠都开眉展眼,欢声笑语。松仁道“太好了,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玩了。” “嗯!”江悦微笑点头。接着道“既然知道刘钰、杨家宝、洪一是死于非命,那更要回去军营查个真相大白,难道就真的没有回去的办法吗?” 瓜黎一改之前严峻的神情,双眉弯如弦月笑道“方法倒是有的。”江悦愣了愣,腹诽道“方才不是说没有办法吗?” 瓜黎笑道“你一定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先前我还说没有办法吧?”江悦不置可否的尬尴讪笑。 瓜黎续道“那是因为,一个已经绝望的人,无论再给他多少希望,他也如死水池子里的水一样臭不可闻,死气沉沉。而一个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只要给他一盏枯灯,他便能照亮整条人生的道路。先随我来吧!” 所有的竺裘鼠浩浩荡荡跟在瓜黎和江悦身后。彩垩岭变成了冰雪世界,积雪深可没过膝盖。 江悦步履维艰,而竺裘鼠们行走在厚雪上,如履平地。翻过几个山岭,拐了几个蜿蜒路径。 雪渐渐越来越薄,温度也渐渐暖和了许多。江悦能遥望道一棵参天碧绿的大竹子,他正疑惑如此显眼的植物,为何自己一直没有见着。 不禁问了出来,松仁道“这是我们竺裘鼠一族来到这片彩垩岭上,祖先们花了大能耐建造的族地,使了一些障眼法,若非我们带着你来,是永远也发现不到这的。” 越近族地,江悦将身上御寒阈力撤去,在瓜黎的带领下,穿过了一层如玻璃罩子的隔层。一入到里头,立刻感受到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绿草如茵,鲜花含苞待放。 当所有竺裘鼠都入了光幕罩子里,瓜黎长杖一举大声喝道“收”。江悦见外头白雪皑皑的景色瞬间消失,变幻成鸟语花香的脱俗仙境。 踏在柔软的绿草地上,嗅着花草香气和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旌畅快,忘却世间的烦忧。 当所有人和鼠都来到那棵枝繁叶茂,竹叶低垂的大竹树下,大家都屏气凝神,四周肃然无声。 瓜黎手舞着长杖,长眉长须无风自动,形似祝祷,口中呢喃念咒。所有竺裘鼠也虔诚的跪伏在地,齐声唱诵莫名神韵的咒语。 忽然那棵参天巨竹从中间分开,冒出五彩夺目的宝光,当光华余辉散去,显露出一扇及人腰际的门扉。 这一幕有点大出江悦意料,心想“这门也太小了。”可细心一想,那及人腰际的门扉对这群娇小玲珑的竺裘鼠而言,却是阔门大闾了。它们祖先即使再神妙,又怎么会料到若干年后,有人类会进入它们族地。 江悦躬身钻了进去,其余竺裘鼠也鱼贯而入,等所有鼠群入内后,大竹树又缓缓闭合,只觉眼前一暗,再次视物时,已来到一个四面环水的幽洞中,自己站在江皋之上。 到处有发出柔和璀璨星光的石珠在洞壁上,照的满洞皆碧。江悦见洞壁上有一些仅可容竺裘鼠的小洞,后来得知,此乃它们睡寝的洞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如竹筏大小的竹叶上,整片水面,疏疏密密俱是这种竹叶。 在幽洞中央,有一片偌大宽敞的空地,中心处矗立着一尊与常人一般大小,赤足纤腰的神女雕像。 仔细一瞧,这尊雕像用精贵白玉精雕细琢而成。银流锦服,彩羽云肩,胸前佩戴一面扇形与六芒星组合的璎珞,头戴铁树银花般诡谲形状的头饰。 栩栩如生,宛若真人,再细看两眼,江悦还甚觉十分眼熟,暗道“怎么与阿婆有几分神似”。 瓜黎看出他瞧得出神发呆的模样,故意干咳了两声,以示提醒。自个一瓣心香朝神女致意。 才婉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人间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所有的动物天性喜爱美好的东西,男人喜欢漂亮的女子,是本性为之,我不能怪你,可这尊雕像是本族敬若神明的神女,不可亵渎了。”一语惊醒,江悦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面颊缬晕,连连致歉。 瓜黎对族中子弟道“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众鼠领命,纷纷回去洞壁上的洞穴,松仁依依与江悦道别“江悦,我们先休息了,接下的考验,希望你能顺利完成。”江悦欣然应承,与众鼠告别。 待族中子弟散去,瓜黎一本正经道“江悦,以我所见,你仅仅是一名实力境界在第一重纳元境的修炼者吧?”江悦点了点头。 瓜黎接着道“若要以真实本领走出狂兽界,且仅仅是保住性命闯出去,非得在第五重百法境,且还是有特别本领之人不可。” 江悦一听,错愕半响,惊疑道“要修炼到第五重百法境,岂非天方夜谭,猴年马月?” 瓜黎淡淡道“所言不错,若按正常吸纳阈力逐步修炼上去,没个几十年时光磨砺,休想达到。即便你天赋异禀,也要个十年的光阴,若是资质平庸受限,还会还会被困在第三重辟疆境进寸无功。若恰巧遇到一些奇遇,得到一些奇珍仙药,再能遇到与自己功诀契合的阈力媒介还能再缩短,或许几年后可以成就百法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悦越听越觉得心灰意冷,毕竟奇遇际遇这种事情犹如海里捞针,心想“瓜长老,你究竟是在激励我还是在打击我?” 瓜黎总是能察言观色,立即道“你也别这么快就唉声叹气,此番来到族地就是为了替你排忧解难的。” 虽然早知瓜长老留有方法,毕竟自己也知道修炼的困难。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悦喜出望外,面上露出迫切的神情,又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开口。 瓜黎道“天生万物,人乃万物之灵。神祇对待万物万灵皆平等,在最原始之初,人与生俱来能感知危险灾难的能力。然而随着人的进化,衍生出更高的文明智慧和完美形体的同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渐渐被遗忘磨灭。 江悦一知半解,问道“如此一说,譬如在人间界,动物能预先感应到地震海啸火山喷发等自然灾难,金风未动蝉先觉。而以如今人类科技文明如此先进,也无法事先预测出来?” 瓜黎欣慰满怀的笑道“孺子可教,意思小异大同。只要将此原始能力重新启发,要闯出狂兽界,虽不能说如履平地,但性命无忧倒是可以保证的。而我要说的方法,便是我们兽族间称为兽启的仪式。” 第137话《兽启》 江悦跃跃欲试,迫切道“那快开始进行吧!”瓜黎肃然道“年轻人切莫心急气躁,耽误个一时半刻,也改变不了什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的听清楚了。这可是攸关你性命的大事,最可怕的,并非失去性命,还有可能丧失人性,成为行尸走肉,饮血茹毛的嗜血野兽。” 闻言,江悦脱口而出道“什么?”面带惶恐的神情,这个危险让其始料未及,虽然他曾有心理准备,但失败成为杀人如麻的野兽,让其想都不敢想。 瓜黎道“怕了?”江悦咽了口唾液道“有一点吧!我倒不是怕死,可成为失去自我的野兽,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瓜黎捋着长须,略有同感,问道“那不如脚踏实地,按部就班修炼到第五重百法境再出去吧!” 江悦果断回绝道“那绝对不行,我虽然害怕,但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比起性命还来的重要,那便是道义。瓜长老,你能否应允我一事?” 瓜黎抬头直视他双目,侃侃道“但说无妨!”江悦伫立半响,淡淡道“若我成了那种失去理智的野兽,请你们将我杀了,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可以办到吧?” 瓜黎道“这个自然可以办到。”江悦将怀中熟睡的小兽捧出,小心轻巧的递到瓜黎面前,轻手轻脚,细声道“还有帮我照顾它。” 不曾想,当江悦将小兽捧出时,瓜黎立即避而不及,转身背对,语气有些慌张道“你这是托孤吗?我们没有义务照顾异族,这件事拒不接受。照顾它的事,还是你自己办吧!不想它孤零零,那就别轻易死了。” 江悦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也是以防万一,既然你们有难言之隐,为了它,我一定会闯过所有难关的。” 他之所以会心生照顾小兽的念头,虽有小兽连日报恩的举动令他心生感动,然后更令其动起恻隐之心的,还是那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的身世认同。 在彩垩岭的这段日子里,始终见小兽孤零零一兽,不曾见过有同伴,有族群。在这极东之地,他曾打听,除了竺裘鼠一族移居在此,便再无其它戾兽灵兽了。 关于小兽的身世,竺裘鼠们或装聋作哑,或闭口不谈。似乎对待这彩垩岭唯一的异族邻居,它们都不闻不见,漠然置之,更添他疑惑和同情心。 瓜黎道“不过放心,既然我族承认你为同伴,便会极尽全力帮助你,决不会令你白白丢了性命,你能放心托付给我们吗?” 江悦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若按瓜长老你们一族预感能力,我那三名同伴无辜枉死,我担心其余的炊爨营的同伴会被牵连,我得尽快通知他们早做防备。” 瓜黎道“你先将那小东西放置在一旁吧,我暂时还能保证你在修炼兽启洗礼这段时间里,令其衣食无忧。还有你心中牵绊挂念的事情越多在兽启时,更能保持人性不灭。人就是要有所牵挂,才能不断变得强大,无牵无挂的人不是看破红尘出了世,就是成那一方悍匪亡命徒,这是我们祖训留下的教诲。” 江悦颔首受教,自阿婆莫名离世以来,他所身负的重任和牵绊也愈加沉重。他将安稳酣睡的小兽轻轻的放置在一旁,向瓜黎问道“瓜长老,此番修炼不知需耗费多少时日?” 瓜黎沉吟思索片刻道“这可说不准,据说曾有人一时半刻便成功,有人几年乃至几十年。” 江悦续道“那这兽启可是打打杀杀的?” 瓜黎道“兽启主要是令人寻回最原始的本性,直指本源。武器不必携带。”闻言,江悦立刻将血珀刀和破厄锏放在小兽身旁,主因还是担心小兽孤单寂寞。 当准备就绪,瓜黎带领他跳上一片竹叶上,薄如蝉翼的竹叶似一艘兰桡将一人一鼠载起。 瓜黎举起长杖,一声令下,无风自动,竹叶缓缓前行。 在其操纵下,竹叶缓缓围绕着神女雕像半圈,在一声咒语中湖面上出现一个漆黑幽深的空洞。 湖水,瞬间往里头奔涌,方才还在缓慢漂流的竹叶,立即如狂奔的野马,燥跳起来,往洞中而去。 原本还悠哉站立着的江悦,此时不能再气定神闲了,竹叶在湍急的水流桑颠簸着。他趴伏在叶片上,却看瓜黎纹丝不动,单手负背,单手持杖,宛若在平地上。 颠簸感越来越急,一丝唯一的亮光也随着深入,变得越加漆黑,甚至什么也看不见了。 江悦只能感受到竹叶一会斗折蛇行,忽而陡急,忽而直上直落,令人昏昏作呕。渐渐竹叶趋向平稳,最后停了下来,瓜黎的声音在空幽处回荡着“到了。” 江悦这才站起,见洞内有微弱亮光,仔细分辨,发现那亮光来源于水底。散射着柔和的碧绿光芒,四周仍是空洞洞的,这柔弱的亮光不足以将这空旷的空间照清。 江悦问道“这里就是兽启之地?”瓜黎指了指下方光源处。中央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急速漩涡。 然而如此急促的螺旋漩涡并未将水面上的竹叶给吸卷进去,令江悦称奇不已。“这下面?”江悦惊疑问道。 瓜黎道“不错,此地由我族先祖用神通加持过,比一些兽族的兽启之地还要安全可靠,去吧。” 江悦点了点头,双手握拳,攥得紧一紧。口中大喊了一声,朝漩涡出一跃而下。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人已卷入到水底。 在竹叶上驻足的瓜黎看着江悦那消失的身影,只道“之后的事,全靠自己了。”将竹叶留在原处,自己一晃身,消失在了原地。 在水中转转悠悠的江悦,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形骸与魂魄分离的错觉。忽然“嘭”的一声。 江悦终于赶到安静下来,看着四周俱是白茫茫、烟岚滃翳,心里头嘀咕着“这里一无所有,要如何接受那兽启的洗礼?” 在寻思之际,这奇异的地方开始刮起一阵飓风,就要将其吹得倒地难支了。四周又无一物可依可抓附,这样下去势必被吹走。 他立刻想伏在地上,以减轻受力面,却忽觉身体轻飘飘,宛若空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看到一张极其熟悉,难以磨灭的面孔,身躯、衣饰、甚至是毛发。因为他见着了地上躺着的赫然就是自己。 第138话《数月后的变化①》 正当他还来不及大惊失色,飓风越加狂暴,自己被吹着送向不知名的远方。他有所不知,他落入的乃地域界的离魂泉眼,那漩涡仿佛将人的躯体与魂魄分离。 在人间界,古今典籍与宗教中都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记载,称为灵魂出窍亦或是元神出窍。 看着自己的躯壳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清楚知道这就是兽启。却仍旧有一种悲苦伤怀之感,就像是亲身感受到自己离开了人世。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只苍鹰从他身边拂过,他尝试着躲开,然而身不由主,被苍鹰带起的劲风给吹跑了。 他朝下一看,苍莽的大地在其眼下,群山峻岭与其近在咫尺,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居高临下,如此自由自在的俯视着整个世间。 一阵天风吹来,他随风飘荡,只见下方是一条川流不息,金光粼粼的长江,水面上的船只细小如蚁,在滚滚的江涛中划开长长的水纹。 耳旁传来大雁的鸣叫,雁群朝他飞来,一只两只,与他擦肩而过,三只四只撞正他怀中。他知道自己变成了游魂,被这大雁一撞岂不魂飞魄散? 他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声,接着“咈咈”两声,两只大雁已出现在他身后,穿透而去了。 天公阴晴难测,宛如恋爱中女子的心情,方才还是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转眼便是乌云笼罩,死灰沉沉了。 忽然说哭就哭,毫无征兆。江悦只觉自己轻飘飘的身躯便的沉重,一直朝空中坠落而下,快要降到长江水流之上时,才恍然初醒原来自己的魂魄。 一出来后,就变成了一朵白云,如今自己却成了一滴雨水,骤然降下,融入到大江水流之中。未来的的遭遇,他已开始不敢去想象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这世上天地最为公正不阿,祂创造的生命、空间、万物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原本阳光也是祂公平赋予这世间的恩惠,然后在如今,很多人被迫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阳光开始变得遥不可及,成了一种奢侈品。 渐渐地,这世间许多事物都会变得很有价值,人命却越来越贱。与刍狗比?与草芥比? 地域界进入了寒冬,漫天遍野一片银装素裹,天空中飘落鹅毛白雪。在阿鼻城内,城中央架起了一座巨型高塔火灶,高温令冰雪落不到城中,内里景物以往如初。演武场上的士兵,不惧严寒,仍赤着膀子在训练。国之强弱,见军魂足矣。 在阿鼻城内的一座古朴庙宇,此乃军机重地。钟馗正对着一方长宽各十二丈的演练沙盘愁肠百结。 这演练沙盘上面泾渭分明,星罗棋布。山川河径细微分明,仿佛是实景重现。这纵横交错的地形图,赫然便是整个地域界无疑。 沙盘上极西面和西北面萦绕翻滚着黑魆魆的黑煞魔氛,直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庙宇外,东岳吕嫣罗在远处亲切唤道“大哥!”径直步入里头。吕嫣罗道“大哥,你已多日未休息,还请保重身子啊!” 钟馗低沉着嗓音道“不碍事,狂兽界的突袭镇压住了吗?” 吕嫣罗露出久违的笑容道“大哥放心,已将它们击溃,此次幸得不动明王座下弟子墨龙儿前来相助,才能如此快速镇压住那些畜生。” 钟馗万虑千愁的应了声。吕嫣罗道“狂兽界的侵扰平息,为何大哥仍愁眉不展?”“无尽噬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钟馗无可奈何道。 “什么?这么快,离地藏王与不动明王联手合力加强封印还不过半年时光,怎么比预期中变化来的快?”吕嫣罗花容失色,沁出一身冷汗。 钟馗盯视和演练沙盘久久不语,大殿内沉寂了下来,亲如兄妹的二人竟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钟馗才淡淡道“有那孩子消息了吗?”吕嫣罗不住摇头,随即偏过了头,不敢直视钟馗,低语道“大哥,对不住,是小妹一时任性,才令你痛失衣钵传人。已经过了七八个月了,仍然杳无音讯,甚至还听过他已葬身戾兽之口,种种谣言。虽不能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钟馗长长叹了口气,负手闭目,嘴角垂下,显得很是痛惜道“别介怀,怪他福薄命轻,修炼一路本就危险与困难并济。怨不得你,怨不得你啊。” 吕嫣罗虽知钟馗不会责怪和怨恨于她,越听越是内疚神明,不忍再受到内心的谴责,告辞退去。 在浜坡森林地界处,许多戾兽灵兽都蛰伏起来。在杜里韫统属的军营中,寒意并未让戾兽消停,反而变本加厉,举止更加疯狂。 在本营,处处尺椽片瓦,草木衰败,血迹斑斑。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都在清扫着战斗过后的污秽残迹。 雷迪忿忿不平细声道“自从来到这里,从未有一天好日子过,贼娘的,真他妈倒霉!”说着用力一脚将一颗戾兽的头颅踢到了一旁。 那头颅滚到车咏脚下,他一瞧,抱怨道“晦气,雷迪,你将这死东西踢过来干嘛!”庄画道“他正满腔怨言呢!怪自己命不好吧!” 周勇明取笑道“雷迪是上辈干的坏事多,这辈子来还债了。”晏有道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众人示意,“嘘嘘!” 雷迪道“嘘什么?要尿到一旁尿去。”晏有道没好气说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没良心的家伙,如今军中上下人人自危,杜掌师脾气变得阴阳怪气的,要是被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指不定你就步了逯长青督夫的后路了。” 闻言,雷迪斜睨了他一眼,怪笑道“还说我乱说话,你又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大家都知道逯督夫是在与戾兽的战斗中马革裹尸,那是为地域界英勇就义,乃是我们军人无上荣耀。我虽然觉得无休止的战争很累,但是似这般壮烈死去,才是身为一名战士的无上殊荣。” 其余四人见他发表慷慨激昂的说法,都不禁点头赞头。晏有道朝四野探视了一番,见都没有人,向四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聚拢在一起。 其余四人狐疑了片刻,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聚在一起。晏有道小声嘀咕道“前几日,我从一名士兵那里听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小道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庄画催促道“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晏有道见几人迫切的神情,很是神气。准备开口。周勇明道“慢着,闲时莫道人是非,别惹来杀身之祸。” 雷迪与众人相处已久,早已熟悉几人个性,戚然问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些什么?”突然,周勇明惕然起来,止住他们大声喧哗。急道“小声点,唯恐天下不知吗?还是晏有道说吧。” 其余三人心中暗想“何时如此神秘兮兮?”晏有道谨慎道“此事只能当作耳边风,听过就算了,知道吗?有日夜里,我出来夜尿,偶然听到逯督夫的旧部两人细声窃语,说他那日戾兽袭击东陂村时,逯督夫并非死于戾兽之手,他亲眼看见,杜掌师在背后暗使手段,将逯督夫杀死的。” 虽然周勇明已然知道一些眉目,再次一听,不免还是和其余三人一样,倒抽一口凉气。 “千万别乱说!”五人不约而同相互警告。五人难以平伏复杂的心神。 雷迪讪笑着转移话题道“我们这些真命苦啊!不似一来那姓江的小子,来不久就逃走了。” 车咏故作轻松道“是啊!当个逃避音讯全无,再过几个月,期满一年不见踪迹,若死了还好,若是活着,将被视为逃兵,到时候将受到全地域界的通缉和人民的唾弃。” 五人共同笑道“那是他自取其咎,活该!”不知何时,墨昌灵出现在附近,将五人背地里说江悦蜚语全听了。 墨昌灵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毕竟曾同属一个帐下,相识一场,积点口德。他也是内疚才逃了,据说还是愧疚不已,自杀而死了。”五人闻言,都低头不语,也觉得自己方才之言太过缺德。 墨昌灵道“赶快清理好,接到杜掌师指令,要去增援,郑督夫指定排你们五人跟随钱督夫一同!如今人手紧缺,一人当几人用,多担待些,为了地域界百姓,土也得吃下去,明白吗?”五人齐声雄壮喝道“明白!” 第139话《数月后的变化②》 在军营的另一处,还有一群人在清理着战场,那领头的是位年过半百,腰间倒插着一杆烟枪,不是蔡火夫子还是何人? 小牛子总是形影相随,边做事,边照料,他和缓道“要不你先休息会,这里的事我们几个就行了。” 卜淼淼、龚真九、吴业勤、戒三手、范青松还有三个火头营的生面孔。然而却是江悦的熟人。 一位是曾与江悦在飞鲸灵兽上即觊觎其武器又交谈甚欢的郝说。与龚真九不打不相识的祝酋赫。最出人意表的是与江悦在登天梯相识成为莫逆好友,贵为军中督夫的冯仁人也在此列,看他穿着打扮与炊爨营众人一般无二,显然成为他们一员。 实乃在一次行动调派中与杜里韫意见分歧,顶撞了几句,军令如山,以大压小,上级倾轧之下。 冯仁人只能照做,结果那场救援战斗下来,村民与军中将士伤亡惨重,冯仁人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清,被迫顶罪,降职到炊爨营。 这三人正好填补了刘钰、杨家宝、洪一的位置空缺。三人中若数最委屈的当数郝说,只因在拉闲散闷时,与人说自己认识江悦,便被调往炊爨营。 这都是在江悦失踪一个月后,陆续发生的事情。祝酋赫就在占擂时,败阵后,被逯长青记恨在心,借故将他调职。 蔡火夫子摆了摆手,轻声道“抽口烟就不碍事了,咱们继续干活吧!” 范青松一脸不情愿,消极怠工,嘀咕道“这明明并非我们该做的工作,地里的蔬菜瓜果疏于照料都死了不少,本来炊爨营不就只要烧菜做饭,种地打猎不就做了本分事了?如今倒好,上阵杀敌就算了,现在几乎军中杂务都被我们包揽了。” 郝说见他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神情激动,把耙帚一丢,慌慌张张上前捂住范青松的嘴,咕囔道“范兄弟,少说两句吧,隔墙有耳,你眼前不就有个前车之鉴了?再说冰雪封天,鸟都不生蛋,还种啥瓜果咧。” 戒三手和吴业勤也上前将他劝住。好说歹说了一阵,总算令其作罢。蔡火夫子道“如今炊爨营也的确正职不干,常插科打诨,十足坐庙的和尚不念经,这么下去不是法子,哎呦!我条老腰。” 呻吟着左手朝后腰捶打了几下,小牛子赶紧扶着他扫开积雪坐下,边帮揉腰,小牛子关切道“以前您身子一向硬朗,怎么冬天就浑身是病?” 蔡火夫子道“新伤旧患,别提也罢。”即便是杏林高手,也有能医不自医的情况。吴业勤疑惑道“新伤?老头子你几时受伤的,为何我们大伙都不知情?” 小牛子道“这还是江悦和刘钰、杨家宝、洪一他们出事当天晚上的事情。”其余人惊叫道“什么?” 蔡火夫子摇着头,吐着长烟道“若我当晚不是有事,江悦也不会被人迷晕,刘钰他们三人也不会……哎” 说起这事,众人都伤感愧疚,一日间痛失四名手足同僚,江悦更是因他们面折人过,咄咄逼人下,逃离军营,至今凶多吉少。 吴业勤道“都怪我,事情未弄明白,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江悦,我们一定要揪出那下迷香用隐晦手法,将刘钰、杨家宝、洪一三人害死的杀人凶手亲手手刃。”他边说身旁的一棵大树可遭了殃,被他连续拳打脚踢,枝桠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话说江悦负疚离开之后,众人被蔡火夫子训责一顿后,责躬省过。事后连续数日不见江悦归来,更令他们油煎火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在收敛三人遗骸时,竟在宿营内发现浜坡森林独有的一种草药,名为毂眬蕨,经过一道复杂的工序后,能作为药物或迷香使用,燃烧出的烟气,足有迷人心神之效,破解之法也十分简单,只要将新鲜的毂眬蕨佩戴在身上方能中和抵消。 蔡火夫子还在三人尸首的脚底下分别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小直如毛发的针眼。以蔡火夫子判断,那枚极细微的针才是真正杀害三人的主因,细针插入三人脚底后,顺着血液,侵入人体心脉,才将三人致死。 且这种死法从表面看并无异常之处,若不是蔡火夫子乃杏林高人,或许就错过这个发现,将三人火化后,死无对证,江悦从此替罪蒙冤,凶手永远逍遥法外了。如意算盘打得响亮,须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就在火头营众人在说话之际,一种张狂妄行的话语打破了方才沉重的气氛。 “不用做吗?在这成群结伙,侃天侃地。真是一群毫无纪律的散勇野兵。”此人张着嘴,门牙空洞,话音有些走调。 不是冤家不聚头,说这嚣张无度的话语正是钱横峰,见他一身行头,俨然是督夫装束。 不正是自己没本事,等着别人出事。逯长青一死,钱横峰早已等到杜里韫的赏识,提拔为督夫。 火头营众人见他,不免个个对其厌恶,都不屑正眼瞧他。偏着头,蔡火夫子问道“钱督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有何贵干,要纾尊降贵前来监督我们这些散勇啊?” 钱横峰知他指桑骂槐,冷哼一声道“你们以为我愿意来吃?现在杜掌师有新任务交予你们炊爨营。你们现在立即动身,前往北陂村,忘川河支流发生决堤,造成弥天大洪水。人手紧缺,特排你们过去救援。” 这突然起来的噩耗令众人震惊不已,即便对钱横峰态度极其憎恨。但想到百姓们的苦楚,很快就将之忘却。蔡火夫子扶着腰,在冯仁人与小牛子的搀扶下,堪堪站起身子。 言简意赅道“回禀杜掌师,炊爨营接令,立即动身千万。”钱横峰见众人如此顺遂答应,还以为是自己官大一级压死人。 骄纵着,心想“一群贱骨头,知道本大爷的厉害,如今怕了吧。”想到淫威霸凌的威势,得意的笑了出来,忽又想到自己缺了门牙,立即用手捂住,避免被人看见,出洋相。 第140话《兽启成功》 漫天风雪,艳阳普照,将整个白花花的世界照耀的缤纷璀璨。在雪地上留有一条长长的踏雪足迹。 这一路的足迹旁,不时还有几点猩红刺目的红点,那分明是血迹无疑。一直寻向足迹的源头,只见是一个移动着的罩子。 仔细分辨,这从头罩脚的装扮,分明是用竹叶编织而成的斗篷。里头的是一名男子,他额头,手臂上还涔涔滴着鲜血,一只雪白的小兽趴伏在其脑袋上,弯下头,伸出粉红小舌帮男子舔着伤口。 这名男子正是大难不死的江悦,方刚从彩垩岭走出,经过黑流沙漠,九死一生逃出狂兽界。回想起这段期间的经历仍旧寒毛卓竖,心有余悸。 在兽启时,他曾变化成鸟兽虫鱼,草木水云,几次险些差点迷失本性,成为行尸走肉的野兽,只因心里头留有一丝执念和对亲人朋友的牵挂,才将勉强挺了过来。 他一共用了半年时光完成了兽启,又用了数月时光走出狂兽界。犹记得,在兽启时最后一段经历,他化身成为一只母鬣狗,统领着十数只鬣狗。 与森林之王狮子抢占食物和地盘,时常一群鬣狗将狮子拼斗的狼狈不堪。他渐渐丧失了人性,只为生存而杀戮。 所谓天灾难避,正巧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旱灾。水乃万物之源,当其枯竭,就会令无数的生灵受到株连。大地一片荒瘠,土地龟裂,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家枯槁的脸皮。 绝大多数动物在相继死去,植物枯萎,对于鬣狗这种肉食性动物,莫说是肉,连植被都休想。 渐渐为了苟活下去,同类族群间发生了同类吃同类的事情。这时的江悦早已泯灭了人性,适应了鬣狗的残暴凶狠的个性。 也将同族一个一个地残忍杀害以求活命。慢慢十数只的鬣狗群仅存江悦,似这般孤零零饿了数日。他流浪在野外,瘦骨伶仃。 终于来到一个部落,以他的嗅觉,能闻到有人类的气味,他立刻躁动起来,兴奋的哈喇子流的匝地都是。 状若癫狂,四肢并用,饥饿和活命的欲望不断催促着他飞奔起来,四周俱是一些粼粼白骨。凭借着灵敏的嗅觉,他不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一座残破的茅屋前。 他直接破门而入,当闯入时,眼前一幕令其怔住,驻足在前停顿了半响。在这一刻,深藏在内心最后一点人性的星火,被重新点燃。 在茅屋的一角,有一位瘦如竹篙,皮包骨头,精神萎靡,半昏半醒的女子。她衣不遮体,无力的箕踞依墙在地。 怀中仍紧搂着一名襁褓大的婴儿,吸吮着她的乳汁。如此干瘦缺乏营养的母亲,又怎么还有母乳去哺育孩子,也不知婴儿此时吸的是奶还是血? 这名母亲见一头饥肠辘辘的鬣狗闯入,知道自己和孩子都难逃一死。极力睁开着双眼,将孩子揽在身后,反抗与挣扎都成了徒劳,她唯一只希望能尽最后一丝力量,保护住自己的孩子,至少能让他比自己多活一阵。临死也只想见到孩子快乐的一面,虽然在这乱世活着本就是一种折磨。 她的行为冲击着江悦的心神,一幕一幕人的回忆如走马灯在脑海中回放。他忽然落下了眼泪,嚎啕呜呜着。 转身夺门而去,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漫无目的地狂奔,心中生出一丝奢念,他想救活那两名可怜的母子。 蓦然间,脑海中响起一声轰鸣的霹雳,在这一刹那,他似乎能感受到天地间的变化,自然气息的流动。 他又回转,竭力拔足狂奔。回转到刚刚那母子的茅屋,那母亲本就虚弱的身子,在经受江悦回转的恐惧,和离去的惊喜。接二连三的精神打击,令其不堪承受,生生被吓晕。 江悦将两母子驮负在背,步履蹒跚地凭着那一丝感应奔跑着。他翻山越岭,不知用了多久,也许是一下子,也许是数个时辰。 这段时间绝对是煎熬,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天空滴落下数滴甘霖,刹那间,转眼成倾盆大雨。 那母亲已然转醒,跪在地上仰头极力张嘴痛饮雨水。江悦见人已救醒,早已力尽精尽,殚精竭力的他,轰然倒下。这场雨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临死前的一刻,他重新寻回了灵智和人性。当他苏醒回到那白茫茫的空间,这时已然是魂魄归体。 来时有人相送,回时却寻门无路,连喊了数声,果然再次听到那熟悉又苍老的声音。“江悦你成功啦!可喜可贺。”这声音真是来自竺裘鼠长老瓜黎。 江悦乍听之下,才想起自己平安无事归来,显然是兽启大功告成,自己没有丧失人性,不由喜极而泣。 瓜黎道“江悦,我将长杖放下,你顺着爬上来。”话音落毕,只见濛濛空间中,从头顶上探下了一条长杖,江悦立即攀爬而上,回到那方幽洞,上了那片竹叶。 在瓜黎的咒语中,水流开始逆流,恢复原先的那面族地大池。两者相互说着别后经过,江悦才得知自己此行竟花费了半年时光。 回到族地,就遥见小兽独自抱着血珀刀在地上来回打滚,其余竺裘鼠群都成群结伴在玩耍,这一落差令江悦一阵鼻酸。 感同身受,但他那时至少还有万磊,而小兽陪伴自己的不过只是一把死物血珀刀。 见江悦平安回来,小兽欢呼雀跃地蹦跶,“呜呜”欢声大叫。一人一兽久别重逢相拥一起。虽然相识短暂,已是患难相恤。 松仁也带着一群竺裘鼠前来祝贺,江悦又在此盘桓了两日,瓜黎训练他熟练使用兽启。 两日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很快到了离别之日。瓜黎领着大家出了族地,外面早已是冰雪封城。他示意江悦将小兽和血珀刀先放置一旁,虽有疑问,他还是随着瓜黎来到僻静处。 第141话《拜别》 瓜黎淡淡道“江悦,兽启都能熟练运用了吧?”江悦点了点头,瓜黎严肃道“昨夜我族帮你预卜前程,感应到你此行危机重重,恐有性命之忧,还是别趟这浑水吧!” 江悦微笑着“瓜长老,是你让我明白,人有了牵挂,才能活得有意义和变得强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求问心无愧,死又有何恐惧。” 瓜黎见他意志坚毅,知道劝说无功,便道“既然你无所畏惧,那就勇往直前吧!此次你面临的灾祸根源究于欲望二字,滚石蚕一族已经遭到灭族之祸,你只要能找到它们的传承族宝牝丝珠便能找到杀害你同伴的凶手,其余无可奉告了,泄露天机,乃是会遭天谴劫难的。” 江悦会意,新的疑问又生,这传承族宝又是什么?逐又相询,瓜黎道“传承族宝乃是戾兽,灵兽某一族群间赖以为继,以之活命繁衍的世代相传的宝物。无可替代,独一无二,蕴含无穷力量的东西,所以常会成为引发冲突和战争的导火线。” 江悦认真听着,思忖着,发觉事情越来越复杂,刘钰、杨家宝、洪一,三人的死,似乎变得已不再是寻常的杀人偿命的事情,他正沉思。 瓜黎将他唤醒,神情更凝重和严肃道“还有一事不可不对你直言,你该知道血珀刀的来历吧?” 江悦道“略有所闻。”便讲自己所知晓的关于血珀刀的讯息复述了一次。 瓜黎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此刀并非你们人类知道的那么简单,它的的确确是一把妖刀,一把充满怨念邪刀。你之所以会来到彩垩岭,有极其大的原因是出于它,是它将你引领到这里,虽说有部分原因是出于你自身,但它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你的决定,使你做出对它有利的判断。听我一劝,能将它舍弃就找个地方舍弃吧。否则对你百害无一利,惹来杀身之祸。” 江悦笑道“当初既然我选择了它,便早已料到有这样的后果,如今小兽对它依依不舍,我更没有舍弃之理了,你说对吧?”他开朗的笑容如晨曦下含着朝露的花朵一般豁达无畏。 见他欣然的笑容,瓜黎知道他决意已定,便不反驳,路永远都始于自己足下。事情已交代清楚,劝诫的话也说了,剩下的只能尊重他的选择和决定。 瓜黎道“时候不早,走吧!”江悦忽然将它唤住“且慢,瓜长老。”瓜黎也不转身,淡淡问道“何事?”江悦迟疑了一会,欲言又止了数次,才道“我很好奇小兽的来历和身世。能否告知?” 瓜黎“咦?”了一声,反问道“你不是非带它离开这里不可吗?那懂和不懂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闻言,江悦会意一笑,他明白瓜黎的意思,既然已决定要与它一起,是否知晓它的过去又有何关系。难道会因为害怕而影响自己的决定吗?他扪心自问着。 “走吧!瓜长老。”江悦道。一人一鼠并肩而行,回到竺裘鼠族地入口。小兽见他回转,欣喜的跳入他怀中。江悦抚摸着它的脑袋,轻轻安抚。 松仁走上前来,瞪着水汪汪的泪眼,恋恋不舍道“江悦,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也是我一生中第一个认识的人类,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了,你让我对人类有了改观。” 江悦上前一步,松仁就退后一步,这般维持了数步,江悦回想它们一直避忌着小兽。心中了然,对小兽附耳小声几句,小兽十分善解人意,不情愿的呜呜两声,缩成毛球躲在江悦里衣内。 见状,江悦再上前一步,松仁这回没再退后。江悦蹲下身子,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这么避讳小兽,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和我一样和它成为好朋友的。”说着伸出硕大的手。 松仁犹豫了片刻,最后也伸出细小的手,双方紧紧握在一起,这是人与戾兽之间建立的友情。 江悦笑道“其实人类与你们大家一样,本性都是善良的,只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欲望,令其本质变坏而已,咱们后会有期。”松仁递上一件竺裘鼠全族用竹叶编织成的斗篷。 江悦接过,起身向前方的竺裘鼠一族挥舞着手,遥喊着道谢,日后重逢的话语。松仁惋惜的嚅嚅道“希望能相见吧!”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离别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伤感自是难免,江悦强忍着泪水毅然转身离去。 小兽忽然从他怀中蹿了出来,朝竺裘鼠族地跑了过去。这猝然之下,江悦拦也拦不住,在未了解两者之间的隔阂根源,江悦不敢有任何贸然的举动。 “回来!”江悦追上前去,边呐喊道。 “站住!”苍老的声音喝止道。小兽奔跑着的四蹄停了下来。 江悦见密密麻麻的竺裘鼠们都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瓜黎道“江悦立马将它带走。”江悦会意上前要将小兽抱起。 小兽忽然双脚站起,一紫一金的异色眸子中噙着一圈秋水,泪眼汪汪的,语气悲婉凄然,音容凄断,吱呜着,怆然叫着。其声连江悦这个不知兽语的人类都觉得甚是凄切,忧伤。 背对着的江悦与小兽的竺裘鼠们,个个沉默不语,实则个个泪如雨下,强忍泣声。 那个从小被它们照料大的孩子,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它们以为只要对它冷漠狠心,暗中照顾,便会与它没有任何牵连。 然而这世间,情之一字困住了多少英雄好汉。善意永远是掩饰不住的,就像一个人对你的喜恶,是能感受得到的。 小兽越说越悲愤,越说越悲恸,见竺裘鼠们仍对它不理不睬,更是万念俱灰。江悦不知它究竟说些什么,但被此情此景所感染,忍不住呐喊道“你们就回应它,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然而这是何等沉重的一句话?犹如万斛重水,犹如泰山之重,难以脱口。小兽说了一阵,见无果,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种情形江悦早已见过两次,那是在第一次江悦救活它时,还有一次是在牢笼前,它前来相救那次。 江悦心知这动作必有深意,对竺裘鼠们道“它在对你们打滚,来来回回。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对你们相告。” 这打滚乃是小兽一种对恩人表达感谢的行为,类似人类的跪拜之礼。瓜黎早已老泪纵横,呜咽道“走,走,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了。好好活着,跟着江悦或许他有办法将你治好。” 如此说完,上千只竺裘鼠忽然放声大哭,族地前一片悲泣声,回荡在整个彩垩岭中。 第142话《小友小闹》 小兽闻得瓜黎的话语,破涕为笑站起身子,又要前去,瓜黎未卜先知,叱道“还不走吗?难道要我下逐客令,将你们扫地出门才死心吗?” 小兽又止住脚步,泪水夹杂着悲戚的呜呜声,如泣如诉着,瓜黎深吸一口气,收住了泪水,狠下了心肠,喝道“来啊,将这异族戾兽和人类驱赶出彩垩岭。” 竺裘鼠群忍痛应允,排成一个方阵,由于方才哭泣完,念起咒语时,仍有些断断续续,停顿间歇。 随着咒语的发动,眼中可见一面巨大的方形光幕由虚凝实,变成一面蓝色拥有钻石质感的光墙。 竺裘鼠群方阵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若被扎扎实实地撞上,非粉身碎骨不可。江悦不再迟疑,身形疾如箭矢,抢在光幕前头,将还在啼哭又失魂落魄的小兽掠地抱起。 而后催动阈力,快如星火往外逃窜。若非竺裘鼠本意,只在驱赶他们,随意威吓。以江悦纳元境的实力根本难逃一撞之厄。 似这般你追我逐,双方渐渐来到彩垩岭与黑流沙漠的交界。彩垩岭的西南面被黑流沙漠所环抱,要出狂兽界,从彩垩岭离开抵达狂兽界边陲,只有两条路径,一种是由西南面而去,穿过黑流沙漠,这种方法相对安全。 另一种则是从北面绕道,这种方法则十分危险,越是接近三神峰,比之狂兽界还要危险数百倍。 江悦实在没有想到,离去时竟是被这种方式离别。他回头大声喊道“竺裘鼠们后会有期,我们走了。” 一头钻进一片黑蒙蒙的黑流沙漠内,几个闪身消失在视野。瓜黎喃喃道“好好保重,两个苦命的孩子,愿你们逢凶化吉。”竺裘鼠一族在瓜黎的带领下,为两人祈祷祝福。 由于兽启的能力,江悦不再像第一次误闯时那样受里头毒气所影响,及时躲避开来。寻了一个稍微安全之地。 江悦抱着小兽道“从今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共赴患难,浪迹江湖了,总不能老是叫你小兽,总该有个名字,你有没有名字?” 小兽仍沉溺在方才离别的伤感,萎靡不振,摇了摇头,低声呜咽。江悦逗趣它道“别伤心了,天下事,聚散离合实乃正常,说不定哪天咱们又能再和它们相遇呢?” 闻得此言小兽,才稍微释然,吖吖呴呴呜呜唤叫着。江悦灵机一动,想到“你喜欢吖吖呴呴呜呜的叫,不如你的名字就叫小乌可好?”小兽摇摇头。 江悦仔细打量着它,见它双眼,绒毛,品相,思索片刻道“那叫小吖?”小兽耸耸脑袋。 又道“小双?”小兽瘪着嘴。江悦试道“叫小柔?”小兽垂着头,眼半开半闭着。 江悦道“那你到底想如何嘛?这又不行那又不悦,真人让人闹心。”小兽闻言,显得雀跃,欢笑的猛点着头。 江悦道“咦?你喜欢这个?闹心?”小兽点点头!江悦道“闹心不好听,叫小心吧?好像在告诫自己,那就叫小闹吧,小打小闹,总有事可干,不会闲着发慌,不错吧!”小兽拍着掌,吖吖呴呴呜呜欢叫着。 一人一兽欢笑逗趣着,几乎忘记了自己仍身处在危险重重的黑流沙漠内。得到瓜黎指受的逃亡路线,他们再也不似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小闹仍旧有些伤感,蜷缩进怀里。江悦一路上毫无顾忌地疾驰,终于如预期般碰见了黑流沙漠的唯一戾兽黑首魍魉。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江悦能感受到一条一条如柱的白色冰霜寒气朝他袭来。他身轻如鸿毛,动作如迎风飘絮,将所有的寒气一一避开。 蓦然,血珀刀抽出,快如闪电的一记穿云拿云,三只围袭的黑首魍魉便身首异处了。其实黑首魍魉并非十分强悍的戾兽,其优势只是在黑流沙漠内,其数量数不胜数,杀不胜杀,若非将其头颅砍下,不消片刻又会重新复原,生命力之强,实属罕见。 这些都是瓜黎相告,否则即便是学会了兽启,连黑流沙漠都无法出去。血珀刀自从进入狂兽界后方,如打了鸡血般狂躁,江悦甚至感觉其威力比平时还要强上一倍不止。 黑首魍魉逢刀必死,破厄锏防御攻势,干戚战式展开,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越接近狂兽界,黑首魍魉就聚集越多,江悦直杀的有些心慌起来。 握武器的双手都有些发麻颤抖,心里头嘀咕自己有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与此同时,他能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威胁气息,令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犹如寒冷时身体最直白的反应。 他当机立断,凌厉跃起,武技问鼎天下,催发得凝实夺目,将漆黑的世界照耀成一片血红纷呈的世界,大鼎犹如海绵吸水,收敛入血珀刀与破厄锏内,宝光充栋,犹如星辉皓月照耀夜空。 所有黑首魍魉被血红光芒刺激得双目难受,都偏过了头,用黑毛森森的双肢遮住宝光。 江悦身形倏然如星陨坠落,快速无比冲击向战主级黑首魍魉,哗喇一声。削下那只巨无霸黑首魍魉的一片黑毛,并未触及其皮肉。 自从进入到地域界开始,江悦百试百灵的得意招数,这回终于啃到了硬骨头。一击不成,他立马拧身就逃。 他心知,如今的实力不过是仗着兽启在躲避,只要一个偏差,被这头战主级黑首魍魉一个发狠,自己便如蚊蚋蟑螂一般,随手便被其捏死。 总算,江悦没有被修炼成功的喜悦充斥头脑,夜郎自大,错误判断,这才幸免于难。他将兽启感应到最大,放弃回击,一心以逃跑为上上策。 他亡命地狂奔,按照瓜黎的指点的路线,成功将战主级黑首魍魉甩脱在后头,剩下的的族众黑首魍魉便不足为惧。 其实江悦也是运气所致,尽管黑流沙漠终年暗无天日,但万物总与天地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白日里,黑首魍魉仍旧会受到影响而实力大减,这也是瓜黎为什么让他日间逃出的原因。 其次这群黑首魍魉智慧低下,缺乏统领,若采取人海战术将江悦重重包围,即便是霸王那等第五重百法境的强者都休想安然无恙,非得披红挂彩走出黑流沙漠。 终于他逃到了狂兽界与黑流沙漠的接壤处,他驻足了片刻,后方还有数十头黑首魍魉在疯狂追来,张牙舞爪,面目可怖。 但他望着狂兽界内,兽启反馈而来的感觉,虽然眼见表面风平浪静,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安宁。 然而在这复杂的地形里,骤变多端的恶劣环境中,有着无数股令其胆战心惊,汗流浃背的危险潜藏在里头。 他深吸一口气,迈上了一条九死一生的回归之路。当其进入狂兽界内,那数十头黑首魍魉都望而却步,惊悚不已。 第143话《狭路相逢》 回想起这数月在狂兽界的经历,直如梦魇,及在九幽冥国居住。每天活在诡谲和恐怖中,惶惶不可终日地逃亡。若要他再去经历一次,真是宁可去死。 他困难行走在雪地上,再也支撑不住疲倦的身心,仰面倒在厚实的皑皑白雪之中。小闹守候在旁,不时帮他将身上脸上的积雪拂去。 它只能手足无措,干等着急,不时围着江悦周身绕跑,连连叫唤,一时用粉色小舌头舔着江悦伤口。 在此日夜守护了一日一夜后,江悦果然转醒,入眼处,见小闹坐在身旁,小脑袋不时垂下又抬起,眼皮半闭半张,在强忍着倦意。江悦见着,觉得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同时又觉得小闹的样子可爱风趣,噗嗤笑出声来,小闹闻笑,一对毛绒小耳动了动,欢喜的扑入江悦怀中,蓬松柔软的皮毛,蹭着江悦脸颊,一阵酥痒。 经过一日的昏睡,江悦的伤口已然结痂,伤是好了泰半,然而饿了一日,腹中早已响如大鼓大吕。 数月的相处,也许是亲近所致,小闹也是物象主人,常常饥肠雷动,双方闻声,捧腹大笑。 江悦止笑道“走,咱们去找些食物,你守了我一天,也是困了,躲进衣里睡一会吧!”小闹也不推辞,钻进江悦里衣内,抱团睡去。 飘雪纷飞,终日不断,天寒地冻也不知去何处觅来食物。江悦辨准方向,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天无绝人之路,在归途发现一种果子,大如巴掌,表皮如雪豹黑白斑点。在这数月里,江悦发现小闹有辨别毒物和百毒不侵的能力。令他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至于饿死和误食毒物而丧命。 他将小闹唤醒,指了指满是冰霜的树干和斑点果子。小闹甩了甩脑袋,撇去睡意。跳上树梢,摘下一颗果子,咬下一口,两眼一翻,吐了出来。 在枝桠上抓了一把白雪,往嘴里塞去,像人漱口一把,咕咕几声,小口一张,漱口水像箭矢一样飞射道相隔数丈的大树上,一阵黑烟冒出。 江悦并未感到惊讶和奇怪,这种情形他已司空见惯,只是意兴阑珊道“小闹,走吧!” 小闹重又跃下钻进江悦怀中,似这般重复了数次,终于被他们找到了可以食用的果子。一人一兽狠狠饱餐一顿,吮指追味,食物虽有一些单调,却都吃的美滋滋的。 如是这般行了六七日,终于进入到浜坡森林的地界,来到此地,风雪渐小,日渐温煦。他 推算一下时间,来到军营已有八九个月,加来回时间和第一场竞试中所用时间,自己仅有一个月时间能去追查杀害洪一等三人的元凶及与火头营兄弟相聚。又要踏上归程,协助蒋寒薇小姐争夺地藏王的传承。 岁月不待人,回想起来就像昨日刚发生的事情。这天赶了一日路,入夜,江悦和小闹合力将一棵大树凿开一个树洞,在里头容身休息。 一人一兽都睡的十分酣甜,美梦伴眠。猝然大家都同时睁开双眼,江悦神情严肃,小闹仍是一副睡意朦胧,憨憨欲睡的模样。 江悦低声问道“你听到没?有人来了?”小闹眨了眨双眼,一派天真无辜的样子,点了点头。见它肯定,江悦才再次肯定自己断定无误。 自学了兽启,又能预先判断危险的能力后,江悦的能力甚至堪比竺裘鼠一族。这一结果着实大大出了瓜黎意料之外,连它这位引路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即便如此,江悦更加佩服和感到惊艳的,实乃小闹。在逃离狂兽界的日子里,有数次还是依仗小闹提早警觉,才逃过灭顶之灾,保得性命。 以致江悦在不明确感应的情形下,都会询问小闹,以确保准确无误。江悦弃了树洞,寻了一处能观察这群人动静和窃听的一棵大树,同样开凿出一个较先前还小的树洞,仅能容身。 将外隐蔽做好,躲在里头,调匀呼吸,过了一顿饭功夫,果真听到人声吵嚷的声音。他居高临下窥视,见下方火光疏疏密密。 定睛一看,险些惊喜的叫出声来,下方赶路人群赫然穿着军人的服装。从衣饰上可辨认出属于东岳尚尊吕嫣罗麾下的泰煞军。 见前方领头的,是一位督夫,在火光的照射下,映衬出的脸庞更令江悦诧异,喃喃道“哈,是老熟人,没想到这等心胸狭隘,盛气凌人之辈,也能坐上督夫之位,看来不管在何处,只要有人,拍马屁,谄媚都是升官发财之道啊!” 队伍里头还有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等赫然在列,俱是老熟人。 接着隐约听到和见到钱横峰在向后方士兵指手画脚,颐指气使道“一群饭桶,要是在天亮前未按照杜掌师的命令赶到北陂村,怪罪下来,我就唯你们是问。” 在一阵数落和詈骂声中,后方士兵加快了步伐,可连日的赶路劳顿,令这些士兵苦不堪言。 个人实力不一,造成有些快有些慢,队形稀稀拉拉,军不成军。钱横峰见那些落后的人群,向后走去,催促。 那些被骂的士兵心里头皆愤愤难平,暗骂道“你自己连日换骑两匹风骓兽,若不是这段路崎岖不平,哪里还肯徒步行走。” 江悦的视野正好被树荫遮挡,只闻声“你们炊爨营真他妈拖人后退,老骨头,从前你不是蛮横的吗?今日怎么病怏怏的,是故意装病连累本督夫吧?” 炊爨营三字入耳,江悦真是喜不自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对炊爨营每人声音俱都熟悉。 只听戒三手反驳道“蔡火夫子身上有伤,走的太急会颠簸震伤患处,你就通融一下吧?总之天亮前咱们一定按时赶到北陂村。” 小牛子婉和道“钱督夫,请您网开一面,大家都是自家人,我们保证绝对不耽误你的安排,求您了。” 这小牛子不说话还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曾有断齿仇隙。 钱横峰怒目而视指着小牛子道“不行,牛力栋,警告你们必须依照计划行事,军务岂能因你们个人而耽误,若再拖延扯后腿,我便让这老骨头按军法处置。” 炊爨营众人齐声喝道“你敢!”大家听得竟不自觉将阈力展开,一时五光十色,叱咤喑呜。 钱横峰受惊踉跄退了几步,口中喊道“反啦!反啦!殴打上级你们就不怕膑刑?” 他这番呼喝,前方正在行进的士兵们纷纷回望,只有两人上前围护钱横峰,其余人等皆在隔山观虎斗,有些对钱横峰早是痛心疾首,皆心想“自己骑着风骓赶路,当然精力充沛了,一点也不体恤下属。” 冲突似乎一触即发,连在树上的江悦都有些难以抑制住同气连枝所引发的郁气,想要从树下跃下,给钱横峰一顿教训。 冯仁人冷厉道“钱督夫,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别太过了。”钱横峰自知实力不如人,底气不免歇了。 吐吐吞吞问道“你们想怎么样?我可不怕你们!别目无军纪,改天我定在杜掌师面前参你们一本。”自觉有杜里韫撑腰,底气又不免足了许多。 “够啦!咳、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戾兽祸患未解,我们就在这里内斗,成何体统。我伤势不要紧,赶路吧。”蔡火夫子咳嗽着说道。 小牛子对蔡火夫子惟命是从,也不劝诫与违背,加快了步伐。蔡火夫子面色越发苍白,牙关紧要。 炊爨营其余众人鼻哼了一声,给了钱横峰一个忿恨的眼神,继续赶路。 钱横峰重又伪装出一派百人之长的气派和威风,大声嚷道“哼,还是老头听话。免得我对你们动真格。” 在树上的江悦将众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他不由关切到蔡老夫子的伤势,心想“我总觉得蔡火夫子实力深不可测,怎么会如此轻易受伤了?里头定有内情,莫非?” 江悦不敢再往下臆测下去,因为他忽然想到瓜黎临行前的预言,关于牝丝珠的因由。去盗取如此强大的戾兽一族的传承族宝,岂能安然退去,受伤也就在所难免? 他神色惊疑不定,然而想到蔡火夫子平日里对他的关照和爱护,即对火头营众人视如己出的感情。不由对自己这种臆测深恶痛绝,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喃喃对小闹道“小闹,刚刚我既然对一位待我很爱护的长辈产生怀疑的念头,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恶?” 小闹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不明所以,只是眨着一紫一金异色瞳眸大眼。 江悦道“算了,你也不明白事情的经过,但是我举个例子,譬如血珀刀被黑首魍魉欺负了,你是不是会帮血珀刀报仇,惩治一下黑首魍魉?” 闻言,小闹露出上下四颗洁白的獠牙,双掌中的利爪伸展了出来,交错摩擦,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呴呜两声,意思再明显不过。 江悦见它凶恶时仍旧是一副趣怪可人的模样,不由对其爱不释手。笑道“好,既然你也认同了,咱们下去让那钱横峰满地找牙。” 第144话《北陂村之困》 此时,钱横峰落于队伍后方,两名心腹军长被他斥遣到队伍前头领军。他独自一个驻足着,心里头在算计着一些找碴,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儿。 正出神之际,脸上一击生痛,被人掌了一记耳光。以他第二重玄凡境的实力竟察觉不到动静。 他惊慌地四处张望,忽然又是一记耳光。令其害怕的是,这两记耳光都打得无声无息,没有半丝预兆,没有一丝声响。 窸窸窣窣,树丛中有奇怪的动静,他往声源处一瞧,只见一道绿色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惨淡幽绿。 心中嘀咕着,咽了咽口水,毕竟乃百人之长,加之方才与炊爨营众人起了争执,心里头在想,是否是他们故意装神弄鬼报复。 不由胆气横生,咧嘴骂道“恶贼哪里跑!逮到你就死定了。”手持三节鞭地虺滑,冲入树丛之中。 口中骂骂咧咧,不见任何人迹,突然耳中闻得断帛裂锦之声,他再次四处察看,一转身,只觉屁股蛋上一阵凉飕飕,冷冰冰,原来裤后开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裤子掉了下来,非常难堪。 他捂着臀部,一手持武器防范。树丛中出现一个白蓝相间,一个全绿身影,白蓝色的乃是江悦将冰雪裹住全身而故弄玄虚,绿色的乃小闹带着青箬衣。 两者分置两侧,神出鬼没,钱横峰追的白影时,甲胄里衣被划开口子。追的绿影时,脸上总会被扇上一击耳光。 这般窘状维持了一刻,俗话说生平不作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不住心慌起来,嘴中念念叨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是有心害死你们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说着落荒而逃,逃走时,战靴还落下了一只。 见他走远,逃跑时狼狈的模样,江悦与小闹甚为欢喜,忍不住捧腹大笑。想到钱横峰光着屁股回去,成为众人笑柄,方才解了其对炊爨营出言不逊的怨气。 刚开心不久,新的顾虑又困扰着他,如今炊爨营众人皆在,回不回军营已无关紧要,若现下贸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免唐突和冒失,自己并没有直接证据来洗刷冤情。 思前想后,权衡再三,依瓜黎长老所预示,那真正的元凶必定还会对炊爨营等人不利。 眼下不如将计就计,敌在暗,我亦在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者还能暗中保护大家,可谓一石二鸟。 主意已定,他决意跟随在队伍后方,暗中窥探。事不宜迟,他提足狂奔,借助着这件竺裘鼠一族用族地竹叶竹子编织的青箬衣斗篷,掩饰住自身气息,避免被戾兽和军队中实力高强之辈发现自己踪迹。 他一路鹭伏鹤行,凭借兽启后的能力,在相隔遥远处跟踪他们一行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浜坡森林幅员辽阔,东陂村与北陂村虽同在这个区域内,名称上似乎还有些相似,然而两者相距甚远。 此地属于杜里韫掌师与另一名掌师姬紫霞二人共同管辖内。二人虽同属泰煞军郭彦上君麾下,却素来不和。 导致这带区域成为三不管地带,彼此推卸责任。此次若不是堤坝损毁导致洪灾泛滥,村民流离失所,有可能波及自己的辖区,或许两位掌师仍旧会指李推张,互不作为。 天空逐渐有些蒙蒙亮,星辰似乎要尽最后一份力量与晨光争辉,愈发显得绚曜。江悦感到前方多了上百人的气息。 他蹑足潜踪又靠近了数丈,躲在草丛中,极尽目力和耳力。观察到前方等待的人群队伍严谨森列,从衣饰上判断同为泰煞军。 为首的是一名督夫装扮的人,见其英眉红唇,身段玲珑浮凸,正是一位巾帼女将。她腰挂宝剑,单手叉腰,迎风卓立,飒爽英姿。 钱横峰早已命一名士兵与其调换了裤子,他见对方督夫竟是位面容姣好,丰神清秀的美丽女子,当下心痒难耐,色心作祟。 匆忙整饬了衣冠,装出一副威严冷峻的神情,但在江悦看来,不过仍是一副人模狗样。前横峰不敢露出笑容,以免被人看到门牙缺失,贻笑大方。 他领着队伍上前,彬彬有礼地施了揖礼,有意无意地用手遮住嘴巴。俨乎其然道“久闻姬掌师帐下李琼蓉督夫骁勇善战,貌若天仙,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琼蓉也回了一礼,漠然道“钱督夫过誉了,此次奉命前来救援,还希望我们通力协作,摒弃前嫌,救村民出水深火热之中,至于一些客套话,恭维等场面话,还是尽量少说吧!” 此言明摆着拂了钱横峰脸面,倒吃闭门羹。他不由恼羞的面红耳赤,心里头直骂对方婊子。表面上仍道“李督夫说的在理,真是最好不过。” 双方稍将队伍整顿一番,李琼蓉示意其钱横峰到僻静处商议,钱横峰板着张脸过去。李琼蓉道“钱督夫,此番行动关乎到数千人命,若平时那般我行我素,这样反倒对救援事宜臧谷亡羊。” 钱横峰一想也对,缓缓道“那依你高见,该如何?” 李琼蓉道“你我之中最好择出一位暂代指挥之劳,不知钱督夫是否已有安排和良策?不妨道来,我以你马首是瞻。” 钱横峰初来乍到,对所发生的灾祸都不甚清楚,此事被突然问及,一问三不知,碍于脸面不敢直接说不懂,支支吾吾,以求敷衍过去。 李琼蓉斜睨一眼,偷偷轻蔑一笑,她早料到结果,只是先来个先礼后兵。 等了片刻,见前横峰无什么良策。一拱手道“那且听在下愚见了,还望钱督夫指教一二。”钱横峰讪笑着,应道“愿闻其详。” 李琼蓉道“在你还未到之前,我已派遣人道北陂村侦察打探了情况。村中已是洪水为患,水浅处约有五尺,水深处更是深达二丈有余,水流湍急,水底暗藏暗流和漩涡。幸喜数千村民都侥幸逃到了山上,一时半刻还不会有事,若时间一长,断粮断水,村民绝大多数为孩童媪妪,救援刻不容缓。” 钱横峰频频点头,论谋略他甚至与殉职的逯长青相比都拍马不及,此时只有听的份,脑中里一片空白。 李琼蓉仍道“若要从牛陀山其它山道施法救他们下山,必定会惊扰许多在那栖息扎根的戾兽,仅凭我们不足二百余人的兵力和实力,根本是办不到。为今之计,唯有依靠二百人的兵力,搬沙运石,移山填海,将决堤口封堵住。按我预计,只要同心协力,不消三日便能将洪流源头修堵完成,而后再用一日时间去开渠导水。第四日,村民们就能原路回归村子。不知钱督夫还有没有更英明的决策,不妨说出,不必谦逊。”话毕作了个请的手势,面上则是笑脸嫣然。 前横峰愣了愣,仅仅道“那就有劳李督夫这几日劳神劳力了。”内心中乃是千万般不愿意,然而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无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从权了。 既然事情商榷妥当,李琼蓉也不推诿。两人将方才计议的事宜清楚的向将士们叙述。钱横峰这方不免忿忿不平,甚觉丢脸。李琼蓉这方将士们则志得意满,很是骄傲。 躲在一旁的江悦将对话都听在心里,遥望牛陀山方向,悄然退去。等离军队有里许地后,单足点地,怀抱小闹,朝北陂村方向飞去。 在修炼界,能腾空飞翔,意味着该修炼者已达到第二重玄凡境。再狂兽界逃亡的数月时光里,江悦面临着绝境和死亡的威胁,跨过重重磨难,在不知不觉中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他也是后知后觉,在快逃出狂兽界时,才发觉自己进入了玄凡境。 他从空中一路飞越在北陂村上空,俯视着整个受灾区域。原本宁静繁荣的村子已成了一片湖泊汪洋,水面上漂浮着冰渣浮冰一些被冲毁的家具甚至还有鼓胀的浮尸。 触目惊心,江悦强忍着观察了约半个时辰,他循着洪流波动寻到决堤口处。见那忘川河支流处岸堤边开了一个长达数里的缺口,河水不断从中奔涌而出,宛若千军万马同时出阵。 支流处碧澄澄的河水奔涌冲击而下,瞬息间与土壤、淤泥混合成了浑浊的污水。江悦落到决堤口边缘,看了许久,发现决堤处俱是些坚硬的巨石,有些巨石切口完整,像被爆破一般,或被利刃切割。 这不禁引起他的注意和疑问,推想着,若是河岸溃决,水力由内向外将堤岸冲毁,溃决处决计不会出现那等石块。 正当他想的入神之际,小闹拧头朝他叫了一声,江悦“嗯”了一声,说道“明白啦!”这实则乃小闹示意那群人赶来了,江悦转向牛陀山飞去。 第145话《亲身解困》 东方未晞,霞光初露,牛陀山聚散着氤氲的雾縠,宛如曼妙女郎的纱裙,若隐若现,欲遮欲掩,引人遐想。 看似美丽的表象里,实则在山中里头直如薜萝藏虺,危机四伏。江悦落到山腰处,薄雾障蔽,朦胧四野。 他能感觉到此地的危险和不远处北陂村百姓的气息。沿着山道一路而上,躲过令他不安的气息。 走了不久,隐隐约约可见前方有火光,不时还有妇孺在哭哭啼啼,只听有人谈话道“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想娘亲了。”“放心,很快就会好的,钟馗元帅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这男子声音难以掩饰住抽噎的嘶哑,对孩子的母亲始终只字未提。 “奶奶,我好饿!”一名小女孩说道。“呸,烦死了,别说话了,留着口力气暖肚皮吧!这里穷乡僻壤,那些大人物会关心到我们这里吗?他们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不知在何处正逍遥快活呢!我们就在这乖乖等死吧!按我说,咱们就别顾忌那么多,另觅生路逃命才是!” “肃静!”一把苍老的女人声叱道。只听陆续有人叫道“村长。”和小孩们叫道“川婆婆。” 方才还在激昂陈词,高亢大喊的男子立马住了口。川婆婆道“请大家要坚持下去,地藏王一定能感受到我们的苦难,钟馗元帅也必定会派人前来救我们的,前日,姬紫霞掌师已派人前来察看灾情,相信不日,就能解救咱们出去。”立时一片欢呼雀跃之声沸起。 方才高声说话的男子低声道“村长,为何此时毫无动静?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我们的粮食可熬不了几天啊!” 闻言,众人窃窃私语,有些则在点头或摇头,议论不休。有人附和道“是啊!村长,官子两个口,一张对百姓,一张对上级,话不可全信啊!素闻杜里韫与姬紫霞面和心不和,我们常年来不就遭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吗?虽然咱们信任地藏王与钟馗元帅,然而垒塔之巅,毁于石基啊!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枯等着他们,我支持李染桦的建议!” 一时之间,双方开始争论不休,各持己见。江悦隐伏在侧,决心要为村民出点绵薄之力。此时众怒难犯,自己贸然出去,反成众矢之的。 如今情形,村民们最紧需的乃是食物,仅凭一人之力要满足数千人的温饱,显然他还未有如此大能耐。然而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 凭借着在残酷的狂兽界内数月的生存经验,他十分有信心找到“渔”。他往密林中而去,四处皆是一些奇花异草,怪树奇石。 前方不远传来“哞哞”的叫声,江悦翘首窃盼,见有数头,头生四根怪状犄角,一身黄毛,背生两个驼峰的戾兽正在进食,此为牛陀戾兽,因在此山较为常见,牛陀山因此而得名。 江悦未免惊扰道它们,绕道而行,江悦曾想,这牛陀戾兽遍布此山栖息,生性温驯,实力一般,何不以它们为粮食。可斟酌一番,觉得此番做法不仅有伤天和,杀戮太甚。且还会引起此地一些戾兽的兔死狐悲,群起而攻之,反倒好心干坏事了。 方才匆忙离去时,见牛陀戾兽在吃着一种蘑菇,灵光一闪,也去将这种通体白色带红点,其状如伞的蘑菇摘了一株。 颇难为情的递到在怀中的小闹面前,婉言道“麻烦你试试了。”小闹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望着他。 先用紫色的小鼻子凑前嗅了嗅,觉得气味并不惹其厌恶,张开小口,轻啖了一口,咀嚼片刻,然后欢喜地呜呜小叫。江悦早能读懂它心思,欣喜道“可以吃吗?味道还不错吧?” 小闹扁着嘴,不置可否。江悦自顾自道“真是天助我也,出师利捷,这漫山遍野俱是这种蘑菇,这食物还不取之不尽,走咱们去见那位川村长去。” 心中异常兴奋,想到自己即将要做一件大善事,大功德,不免心中美滋滋。大步流星的赶到村民聚集地。 此时众人呶嚷的声音渐渐平息,江悦从远处喊道“大家,我发现了食物,可以解一时燃眉之急。” 有陌生人突然出现,几名境界在第二重玄凡境和数十名第一重纳元境的修炼者们立时出现,将村长和几名较靠前的村民保护在身后。 川婆婆不怒自威道“来者何人?”江悦见众人一脸惊愕和警惕的神色,才想起自己太过冒失。身上的青箬衣仍罩拢住全身,显得神秘不可现人。 他将青箬衣收起摺叠好收拢入怀,现出一身青色的士兵装束。见此,众人才稍稍安心些许。李染桦指着他道“鬼鬼祟祟,来此有何意图?” 川婆婆喝道“退下!”几名村民将李染桦拉下。川婆婆续道“这位军爷,不知来此又有何吩咐,本村一定竭尽所能。” 江悦摆了摆手,笑容和蔼道“我知道各位对军中有些误解,钟馗元帅此时正为地域界的事情在操劳伤神,他每时每刻最关系的还是地域界的百姓们,请大家务必要相信他。当然我此番过来,并非只是替他说情。” 说着递出手中的伞状蘑菇,续道“我知大家被困在此,粮食紧缺,这蘑菇我方才试过,无毒美味,且满山遍野都是,足够大家延续生机,等待山下军人将洪流溃口堵住修缮完毕,大家自可重回家园。” 话音甫毕,北陂村众人俱是露出沮丧的神情,李染桦不顾众人的拉拽,冲了出来,要拽江悦衣襟。 小闹护友心切,跳了出来,站立身子,伸出锋利的双爪,浑圆胖墩墩的身形和憨态可掬的模样,即便是装凶卖狠,也令人害怕不起来。 李染桦迫切想教训江悦,根本不惧小闹和顾不后果。也算李染桦祖上积德,若非江悦曾再三耳提面命,循循善诱,叮咛小闹不得伤人,非被它的利爪撕成碎片。 他鼓动阈力,以纳元境之力上来便要一脚将小闹踢开,面对势大力沉的一脚,小闹只能乖乖束手束脚,紧闭双目接受这一脚之厄。 第146话《最后的万名柬帖》 九鼎一丝之间,江悦俯身下蹲,单手将李染桦一脚之力接住。仍笑道“我记得你贵姓李吧!兄弟凡事有商量,莫动粗。”说着将其脚放下,把小闹抱起,批评道“你不听话了。” 小闹像受了委屈的孩童,双眼泪汪汪,可怜楚楚,毛绒绒手掌指着李染桦,呜吱叫着,极力辩解。 差点引发纷争和冲突,川婆婆斥道“李染桦,放肆,将他拿下。”几名村民修炼者上前将他制住。 李染桦竭力挣脱,大吵大嚷道“我没错,为什么抓我!你看这愚蠢的兵蛮子,谁不知道这遍地生长的伞菇能食用,咱们可是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牛陀山还有人比我们熟悉吗?蠢货!” 被此谩骂,江悦不但并不恼怒,相反啼笑皆非,尴尬内疚。自嘲道“哎呦,怎么我就这么莽撞呢?这些村民可是依山傍山长大,怎么可能就不知道这里何种东西能食用呢?既然他们空有宝山而不得,那必定深有原因,只要弄清是非曲直,便能帮到他们了。” 他挠着头,僵硬笑着“实在抱歉,一时冒失,还想请教,不知为何你们不去采摘这伞菇加以食用渡过此次危机呢?” 川婆婆道“实不相瞒,牛陀山山产丰富,遍地都是食物,若在平时,我们派遣几名修为高强的修炼者前来或盗或挖,被强大凶狠戾兽发现,大不了就落荒而逃。但现下数千人在此,若将那些戾兽引来,岂不自取灭亡?”许多孩子饿的哭出声来。 知悉众人之难,江悦醒悟过来,一拍掌,信誓旦旦说道“此时交给我去办,一定不负大家所望。” 李染桦急道“大家别听他胡诌,此人必定是军队派来延宕时间,唬弄我们的。” 村民们见他行为举止怪异,竟在三言两语就夸下海口,还一声不吭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定。 有几位修炼者要上前将他阻扰,川婆婆道“慢着,由得他吧!找几个人盯着他就行。” 江悦感受着天地八极的气息流动。用了估摸半个时辰。他徒然睁开双眼,淡目光炯炯,成竹在胸道“请派几名修为境界高强者,身手敏捷的随我一同前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徘徊不定,连从容的村长川婆婆都有些举棋不定,猜不透江悦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江悦见大家久久不做决定,心中了然,说道“那能否借一个箩筐?”望着他诚恳真挚的面容,川婆婆阅人无数,知道其并非存心戏弄人,逐命人一口箩筐递交给江悦。 当他接过手,只留下话“且容我去去就回。”单肩背筐,抄一条路径而去。过了好久,毫无动静,无声无息。 李染桦嗤笑道“蠢如鹿豕,以他那修为,冒失上牛陀山,怕用不了多久就成一堆残骸野鬼了。” 时间在流走,过了数刻钟。遥见山上下来一人,见他走姿轻快,背后筐内盛满着伞菇和一些果子,满载而归。 江悦将筐交到一名两眼发直,脸露馋相的村妇手中。轻声道“给,拿去分给那些孩子吧!” 那村妇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筐中食物出神,并未留神江悦的话,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接。 那村妇咽了咽口水,向川婆婆望去。川婆婆酌量片刻,缓缓点头。村妇急忙双手夺过箩筐,开心的笑着,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冒昧和无礼,羞涩的低着头,轻声道谢。 李染桦喝道“大家别被他这些蝇头小惠所蒙蔽,快说,你究竟有何目的。”江悦道“人性本善,互帮互助,乃人之真性,别把事情想复杂,妖魔化了。” 川婆婆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江悦仔细打量川婆婆竟发觉有些面熟,不由想起那份东坡村村长山婆婆郑重托付的万名柬帖,内容里似乎有北陂村的页函。 问道“请问川村长,是否认识东陂村的山婆婆?”川婆婆诧讶着,而后道“山婆婆乃我胞姐,为何有此一问?” 江悦才打消所有顾虑,将那本万名柬帖从怀中取出,解开封包,双手递上。见到柬帖封面时,川婆婆身心为之震骇,久久不语,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身旁有人将她搀扶着。 她颤抖着道“你是何人?这东西怎么会到了你手中?你是谁派来的快说?”一名第三重真武境的村民见村长惊骇不已的神情。猜想眼前之人定是来者不善。 催动阈力,一时黄色光焰大声,双掌屈指成爪。先下手为强,他使一招飞鹰攫雀的手段,身形如电,朝江悦所在位置擒摁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那真武境的村民只晃了晃,已到江悦身处。然而经过兽启的修炼,江悦早已洞察先机,一跃数丈。 真武境村民暗自吃惊,倔性忽起,誓要拿下江悦。两人开始一追一躲,直如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可这只小鸡是只蜕变成了浴火重生的凤雏。 其实江悦并非拿他取悦,只是觉得对方实力比自己强,既然动手,何不顺水推舟,顺道测试一下自己如今的实力? 不想,那村民久擒他不下,气急败坏,虚荣心起。手中光芒大盛,出现一柄亮铜色板斧,朝其双腿法伐去。 江悦未免玩火自焚,忙开口喝道“这柬帖是山婆婆托付于我的,在下江悦。”真武境村民,恼羞成怒,充耳不闻,速度不减反升。 江悦话刚吐毕,川婆婆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江悦连续躲着招数,玩命的招数可不是耍花枪,他逐渐感到吃力。他见事情未有转弯的余地,正想取出武器相挡。 峰回路转,听川婆婆喝道“住手,住手,不能伤他。”“嘭”的一声,那村民最后收势不住,发力过猛,将地面砸破一口深坑。 见其停手,江悦稍定心神,想到“即便学会了兽启,能预测危险,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我速度逊色于对手,仍无济于事,看来在必要时,得用上那一招了。” 误会化解,拨云见日。大家都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像在动物园看新奇的动物一般。 “听说他不是畏罪自杀吗?还是逃跑了?那最后一本万名柬帖就在他身上,如今失而复得,真是大地开眼。” 川婆婆和蔼可亲道“江少侠,你真的是江少侠?”江悦环视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羞涩,轻轻点了点头。 川婆婆续道“你没事实在太好了,可怜我那姐姐,等不到村子重回繁盛的时期,就含恨而终,驾鹤西归了。”说着老泪纵横。 “什么?山婆婆过世了?”江悦震惊不已。川婆婆悲恸的点了点头,哽咽道“姐姐是无疾而终,自从你失去音讯后,我们又联名签了两本万名柬帖,结果俱是石沉大海,连派去的人都失踪了。如今莫说联名,连村子都难踏出一步。但今日江少侠你归来,又让我们重燃希望,真是地藏王保佑。” 闻言,江悦愧疚的无地自容,低着头连声道歉。川婆婆擦拭着泪水,将江悦唤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她四周顾盼,察看有无人跟踪。江悦揣摩到她用意,亲切道“别怕,这里没有别人了。” 川婆婆对其极为信任,从衣兜内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他,感叹道“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遗书,我以为此秘密会与我这个老骨头,一起埋葬到地下了。” 第147话《遗书》 牛陀山林间的冰雪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融化,江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连呼吸都顿了顿。 接过手中的书信,展开信笺,首入眼帘的是川妹亲启四字。他逐字逐句细读,不敢遗漏。 原来在江悦离开军营的当天清晨,村子里一些被栖洞蜘蛛戾兽掳去作为粮食的孩子,陆续有人回来。 问及是谁将他们解救时,只知是一名老爷爷。两日后的一个夜晚,山婆婆屋内忽然飞入,不速之客。 它仅有巴掌大小,尾生七彩斑斓,绮丽变幻的羽翎。背生两对幻彩夺目的翅膀,宛如彩虹桥上降临的蝴蝶仙子。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宛如雨后阳光。 山婆婆大惊失色,从床榻上仓惶下地。惊疑不定问道“你是何方神圣?”那蝴蝶仙子神色显得黯然神伤。扑打的双翅,拍打地断断续续。此蝴蝶仙子乃是滚石蚕母虫蜕变后的形态。 “人类,吾乃滚石蚕一族族母,此地乃我族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之地。吾与你们村世代睦邻,彼此互助,或许你早有耳闻。吾曾答应桑桑,要守护此村,吾也一直谨守诺言。时至今日,恐怕要失信于她了。” 山婆婆惊问道“你所说的是风村长?”滚石母蚕飞得时高时低,孱弱无力,光芒渐渐减弱。 它淡淡道“是,桑桑与吾有性命相交,总角之好,犹如异族姐妹。”山婆婆道“冒昧相问,你们要迁居去何地?” 滚石蚕母虫穷途之哭,目眦尽裂道“吾族被奸人所害,被盗去传承族宝,失却此宝,滚石蚕一族无法繁衍生存,族众相继死亡,吾也快行将就木,仅留最后一息尚存,特来将一则秘密告知于你。” 山婆婆深知关系重大,屏气凝神,洗耳恭听。滚石母蚕身上光芒又黯淡了不少。它无力的飞到木桌上,疲靡地侧身依靠在灯檠旁。 山婆婆将墙角的灯点上,屋内萤光弱火,残只斜影。滚石母蚕无力道“根据吾族古老相传,当吾族传承族宝牝丝珠,与牛陀山僵泥一族的传承族宝化稀石,龙光谷甲冀鸟一族的传承族宝烛龙露,殃血渊爪魂螯的传承族宝栓魂花。四样传承族宝相互融合炼化后,便能得到强大无匹的力量和一件足于抵御第七阶乾坤初始之器及第七重寂空境攻击的护体宝物。这件事四族皆知,然而此事乃是四族性命交关,甚至高于自身性命的大事。四族俱是心照不宣,守口如瓶。但你们人类有句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这则秘密竟不知为何不胫而走,被别有用心的歹人知道了。” “那是在一个夜里,吾正在地穴内孕育苗裔,此乃吾力量最弱,感知最低之时。地穴内窜入一阵浓浓郁郁的毒烟,据吾部族回忆,那是毂眬蕨的气味。” 吾族众立即舍命蜕变成滚石鬼头蛾前来护驾,吾的性命是得以保全,传承族宝牝丝珠却不翼而飞。 山婆婆道“为什么要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我?”滚石母蚕 “一则你是桑桑的后人,二则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如何咽下这口气?可惜天不从人愿,吾已油尽灯枯,莫说报仇雪恨,就连找出真凶都难,只知奸人修为高强,并非泛泛之辈。” 山婆婆思虑万千,呐呐道“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找出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 滚石母蚕道 “对此你无须多虑,牝丝珠乃吾族世代相传之物,无谁比吾更了解。且此奸贼必定就在你们军队之中。” 说着,它将自己尾部一根煜耀闪闪的羽翎取下一根,交于山婆婆。 续道“持着此物,只要离牝丝珠数丈之内,必有反应,到时真凶必定无所遁形。还有一事,若歹人已炼化我族传承族宝牝丝珠,届时我族唯一的弱点便是受不得一种音律,若到时候遇到对方,你可用此音律对付。” 山婆婆双手接捧而过,这根羽翎仅有食指长短,轻盈瑰丽。滚石母蚕将一切事宜叮嘱完毕。 它扶着灯檠缓缓起来,断断续续拍打着翅膀。肃然道“一切就托付于你了。”说完,忽高忽低地朝窗户飞去。 山婆婆见它身有重疾,欲留其休养几日,急忙道“你要去何处?若不嫌弃此处简陋,在此将养几日后再走不迟?” 闻言,滚石母蚕停落到窗台边上也不转身道“孩子,多谢你好意,吾自知命不久矣,落叶归根,世间万物俱是如此。永别了!” 知滚石母蚕去意已决,山婆婆并未挽留。见其萧索凄凉的背影,不由触景生情。之后情形,山婆婆秉遵遗托,常一人独自去军营一探究竟,终究一无所获。 直到十几日后的一个深夜,她如往常一般,夜探驻扎军营,她几乎将军营内所有士兵居住的帐营探视过了,那根母蚕羽翎仍旧没有反应。 军营内唯一没探查过的地方,仅剩此驻地最高权力者杜里韫掌师居住的帐营还没有前去查探过。 他营账周围常常戒备深严,灯火通明,以山婆婆的实力根本难已靠近。她本就对杜里韫执掌此地的放任方式极其抵触反感,即便如此,她也不愿相信,军营里会出现这种奸人。万民柬帖,也不过志在将其调遣或罢黜,这种矛盾的思想以致于天人交战。 事有凑巧,这夜不知军营内接到什么密令,所有人临夜整装待发。此间行动若问冯仁人再熟悉不过,这行动便是导致其降级受处罚的那次任务。 过不多久,人都出发,军营内顿时十室九空,巡守的士兵也少了。杜里韫帐营前,只剩下两名士兵在看守。 见得此状,山婆婆不禁喜上眉梢,暗庆走运。她行动迅捷如风,踏雪无痕。悄无声息地接近,终于靠近帐营不足数丈。按滚石母蚕的说法,若牝丝珠被杜里韫偷去,这羽翎必定有所反应。 她已接近到帐营边上,仍然毫无动静。她窃视里头,正见杜里韫背对着她在挑灯审批军务。 担心逗留时久会有疏虞,山婆婆见羽翎并无任何反应,只好原路退去。谁知在回村半路,竟被一名黑衣蒙面人偷袭。好在她的功诀保命能力稍强,才侥幸逃脱性命。 回村时已伤势过重,奄奄一息,未免羽翎落入到奸人之手,逐暗中命人转交给川妹。 江悦将信阅毕,照此信内容,隐隐觉得,自己如今面临的所有疑问,都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相关联,毂眬蕨的使用,传承族宝牝丝珠的失窃,所有一切的矛头都直指那个幕后黑手。只是暂时没有一个可以令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因由。 再找信函内,果真有一根美丽绝伦的羽翎。江悦陷入沉思,川婆婆打断他的思绪道“大姐在不久后便死了。如今轮到牛陀山出事,罪魁祸首正是图谋僵泥一族的传承族宝化稀石。恐我也遭不测,将这羽翎交予你保管,望你能找出真凶,为所有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 若在从前,江悦定会因为能力不济而敬谢不敏。但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经历和磨难,都令他明白,有些事,是无法逃避,有些人,必须面对。 第148话《授人以渔》 他郑重其事的将信荐和滚石母蚕羽翎收好,将此事包揽下来。 他道“当务之急,还是你们这边的温饱问题,我刚从山下而来,军中已派人前来救援,虽然有一两只老鼠进了米缸,但是还是要相信,米缸外的猫儿绝对没有坐视不理。” 川婆婆道“既然是江少侠所说的话,北陂村上下绝对言听计从。”江悦点了点头,与其并肩回到众人身边。两人交谈如此甚久,北陂村人早已担心不已。 见两人言谈平常,不似有过争执,这才安心。川婆婆一回到村中,方才愁肠百结的神色一扫而空。 郑重其事道“各位乡亲,此位江少侠,乃是我们村中的朋友,本人以姓名担保,他决不会做出对本村有害之事,请大家相信我,也相信他。” 李染桦等方才带头反对的人群,虽然心中仍有歧见。毕竟川婆婆深负众望,深受北陂村人敬仰爱戴,言出法随,大部分人都接纳了江悦,纷纷欢呼鼓掌表示欢迎。 一时,牛陀山腰上,欢欣鼓舞,热烈不已。江悦笑逐颜开,示意大家低调肃静,而后道“众位,眼前形势不容乐观,想来大家有许多人食不果腹,请几位修炼者随我一起去采摘食物。” 正当人群中有修炼者表示愿一同前往时,李染桦出声道“江少侠,并非我危言耸听,不愿相信你,只是,我们北陂村人深谙牛陀山的凶险,一个不小心,便就丢了小命。曾记得村里有位叫张风的第三重真武境的强者,就是因为轻视牛陀山而丢了性命。” 经他提及,众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议论纷纷,有些修炼者有些退缩起来。江悦见他们心态动摇,若强行要他们前往,凭借着川婆婆的威严,自然能轻易办到。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做事不万众一心,必定功败垂成。 他朗声道“大家,方才我独自一个上山摘得伞菇和果子,大家是不是亲眼所见?” 那位受过江悦恩惠的村妇首先站了出来,几名还在狼吞虎咽吃着食物的孩子,食物还在嘴里,便呜呜唔唔的站出来,点头如捣蒜。 他接着道“既然我并非弄虚作假,事可信泰半吧?我之所有敢信誓旦旦的保证安全,实则戾兽族群们,都有相应的势力掌控,就如北陂村的情形。两方势力边缘之处,必定有一条三不管地区,人亦如此,兽亦如此。” 此种说法太过新颖,众人都是头一次听说,不免将信将疑。一名胆子稍大的修炼者忽然站了出来,喝道“我信江少侠的,情愿被戾兽杀死,也不愿饿死山中。” 人如羊群,从众心理。既有一人出来,一呼百应,有数名修炼者站出,表示愿意随同。江悦欣慰不已,每人准备了箩筐,尾随他上山采摘山珍。 事情自然是有惊无险的过去,几人过了一个时辰后,平安而归,稇载而归。村里人不由喜出望外,纷纷上前接迎。 先前那名出手欲生擒江悦的真武境强者,也一同前往了。他名唤汤卓新,是北陂村有数的几名强者之一。 在村中说话的每句话,自然是举足轻重,十俱份量。此时,他难掩喜悦的心情,本以其实力,自可远走高飞。显然他并没有抛下乡亲父老,与他们同甘共苦。 但每日见乡亲们受冻挨饿,自己又爱莫能助。所带来的煎熬,直比死还要难受。如今江悦带领他们寻到一条活路,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怎么不令他感恩戴德,冁然一笑。 他朗声道“村民们,且听我一言,江少侠并没有欺骗大家,他真是一位大好人。” 村民们见着如此丰硕的食物,岂有不信之理。连方才还在猜忌的李染桦等一帮人都羞红着脸,摩肩接踵地向江悦致歉。 江悦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逐一向来人表达冰释前嫌的大度胸襟。又向村中各位修炼者详细讲述通过那条路径时必须注意的事宜。 一些巧妇早取了食物,开始张罗烹煮事宜。见此地困难暂时解决,江悦尚有它事,不便耽搁久留。 向川婆婆等人告别,村民们自是难分难舍,无以为报相救之情,借花献佛,要留江悦下来吃顿便饭。 江悦自是推却一番,但村民盛情难却,他本就腼腆,脸皮儿薄如纸。经不住再三挽留,还是留下与众人围在篝火钱,欢欢喜喜的用餐。 此间事了,他径直飞往山下,北陂村原址。他能感应到溃决处有许多人的气息,想来军队之人已在竭力修护堤坝。 他不敢高空飞行,以免招摇惹来麻烦。他一路低空掠地,不时躲避洪涛的波及。看着一间一间的房屋被洪水吞蚀,一些家具器具漂浮在水面,百感交集。 渐渐他接近了军队,他潜伏在一棵还有半截茂密枝叶未被淹没的树丛中。由于修炼到第二重玄凡境,血珀刀和破厄锏已能收纳入体,化为手背上的两个美丽图形。 只见军队被分拨成三批人马,一批被派遣开山采石掘土,一批则运用所长试图将溃决处的洪流水势削弱,好降低填堵的难度,让另一批人手进行填补工作。 江悦在忙碌的人群中寻到了炊爨营众人的身影,他们被安排在开山运石那队人马中。此时每人身上满是污渍,满脸污泥。 蔡火夫子新伤旧患,搬运来的砂石明显比别人都少,不时气喘吁吁,仍烟杆不离手。炊爨营众人总是与他形影相随,此时小牛子与冯仁人离蔡火夫子最近,上前嘘寒问暖。 这时游手好闲的钱横峰正在装模作样的视察进度,正好落在炊爨营人前。他手持武器地虺滑,在人前指指点点。 由于相距甚远,江悦虽未听到双方对话。然而见到前横峰飞扬跋扈的神气,一猜就知是在责骂众人。 第149话《相认》 戒三手和吴业勤、卜淼淼与前横峰互斗口角。蔡火夫子和小牛子从众劝阻,双方依旧争吵不休。 冯仁人上前一步,钱横峰便退后一步,见冯仁人嘴巴微动,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钱横峰就悻悻然离开了。 江悦耳听波涛拍打之声,内心也如洪涛一般忿忿难平。心道“那姓钱的实在欺人太甚,看来给他的教训实在太轻了,找个机会再大惩一番,才叫他长记性。” 可眼下最迫切解决的难题是不知以什么方式与炊爨营众人相见。若堂而皇之出现,势必在未采取任何行动前,便被身处暗处的凶手先下手为强或有所防备了。 但如今大家都在暗处,正是误打误撞的好机会。若以自身本领暗中保护炊爨营众人,他自问鞭长莫及,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最好的方法便是暗中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们,然后将消息悄悄传达给他们。 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提醒炊爨营众人,这点着实令他犯难了。他琢磨了好一阵,忽然心生一计,暗道“这方法可行,我怎么如此聪明伶俐呢?”他笑谑自己,以此放松紧张的心情。 他重悄悄退回到牛陀山山麓,将小闹从怀中抱出,将它乖巧的蜷缩成一颗雪白的毛球,柔软亲肤,宛如流苏棉絮。 江悦轻唤道“小闹,这几天可能摇委屈你一番,待在衣服里头忍耐几天。”闻言,小闹屈卷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睁着双水汪汪,无辜的异色双瞳大眼,小声嘀呜,娇叫,表情风趣。 它控诉着,江悦明白其意思,大意是“你都擅自决定了,何必还要征求我的同意,我还能说不可以吗?” 江悦知它在使小性子,忙出声安抚,承诺要给它弄些好吃的食物,仿佛是在哄小孩子般,给颗糖果就心满意足,天真无邪。 小闹听了,才欢欢喜喜的将身子缩的更小,缩进江悦怀里。他衣饰宽松,从外表看,并不能察觉有何异样。 当把小闹安顿好,江悦从地上取了一把污泥,往衣服鞋子上泼抹。又精细无遗地在脸上涂抹打扮了一番,在嘴里塞了两颗枣子般大小的果子在腮帮子。 脸型立变,成了一张大饼脸。他将一块坚冰削成一面镜子,仔仔细细端量自己别出心裁打扮的模样。再三确认自己乔装打扮不易被认出,才满意的遁道开山运石的那队士兵群附近。 他想的方法其实再简单不过,便是浑水摸鱼,鱼目混珠。他先潜入到军营中偷了一身军服,将衣服弄得破旧。而后瞅准时机,混入到人群中,背起一块巨石,弯腰前进。他特意跟在炊爨营众人身后,准备找准时机与蔡火夫子相见。 所有人都在勤勤恳恳的进行任务,以求最快令北陂村村民脱离险境。毕竟像钱横峰这种利欲熏心,勾心斗角的小人在这世间只占了极少数。 所有人都汗流浃背,污手垢面,并无人留意到多出一个江悦。似这样埋头苦干直道天色昏黑。尽管如此拼命,才将数里长的溃决口填缩上了十之一二。 大家都是精疲力竭,人是铁,饭是钢,劳逸结合的道理,李琼蓉掌师还是明白的。在其命令下,各人拿着自己准备的干粮,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进食休息。 炊爨营众人自然聚在一起,江悦避免被人识破,独自一人躲在一旁,背对着炊爨营众人,坐在一块大石上,形单只影。 卜淼淼分派干粮给炊爨营等人,范青松又碎碎念叨“进度如此缓慢,仅派我们这二百余人,何时才能救北陂村人出生天?” 龚真九安抚道“莫急,只要众志成城,一定事半功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勉励劝慰。天色昏鸦,月隐星稀,四周没有任何戾兽灵兽的叫声。天灾面前,所有生灵都是渺小微不足道的。想来那些兽类都逃遁离开而去。 四周火光影影绰绰,被寒风吹得摇曳不定。小牛子见身后有一名同僚独自一人,走上前去,问道“兄弟,你怎么不吃些食物,天寒地冻,身子可扛不住的。” 江悦不敢回应,只是举手摆了摆,示意不用。冯仁人也上前问道“力栋怎么啦?”小牛子道“这兄弟估计忘带干粮了,你还有多余的吗?给他一些。” 冯仁人不由打量几眼,迟疑道“有,你拿去吧!”小牛子接过,转手递上,江悦反手接过,含含糊糊的道了声谢。 小牛子和冯仁人齐齐暗道“好古怪的人。”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江悦始终寻不着恰当时机与蔡火夫子相见。 事有凑巧,远处传来呐喊声“救命!救命,有人落水啦!”炊爨营众人闻讯皆站起,面面相觑,都义不容辞要前去救人。 众人短暂商量,要留下范青松照料蔡火夫子。却被蔡火夫子严词拒绝,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多一人,多一份生机。 大家俱感有理,也不推辞,飞也似地到事发地点。江悦是细心留神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早是枯苗望雨,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等小牛子他们走完。他起身开口,余光处还见蔡火夫子的身影。 等转过身时,正眼里却哪里还有人影。正惊觉时,蓦然感到身后有气息,暗道“好快!” 蔡火夫子已出现在他身后,话道“何人鬼鬼祟祟,欺我炊爨营无人吗?”出手要将江悦擒下拷问。 猝然,伤患发作,动作迟缓了片刻,仅仅是一霎那,江悦逮到了时机,脚步一错,身形诡异如飘风,咻的一下,变成了他在蔡火夫子身后。 他害怕两人动手,仓忙道“蔡火夫子,是我,我是江悦。”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向来沉着稳重的蔡火夫子都不由分神错愕。身躯不由一震,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重问道“你说什么?你究竟是谁?” 江悦心有酸楚之感,缓缓道“蔡火夫子,是我,江悦,你炊爨营里那最没出息的小子。”说着慢慢踱到蔡火夫子面前。 第150话《不好的预感》 将塞在嘴里的果子取出,在地上抓起一手爪的冰雪在脸上一阵搓擦,尽管冻的脸颊刺痛麻木,他根本不在乎,仍用力将污泥擦拭。 露出一张清秀硬朗,带着几道疤痕的脸。面颊和鼻尖都冻的通红。蔡火夫子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愣了半响,哽咽道“真的是你?江悦,真是是你?” 两人彼此上前,握着对方的手臂,都已湿了眼眶。久别重逢却发现不知从何谈起。蔡火夫子只是喃喃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江悦则道着“别来无恙。” 忽然,江悦想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未免其他人赶回,夜长梦多,急道“蔡火夫子,此时有要紧事告知你们,并非我要摆脱嫌疑,刘钰、杨家宝、洪一的死因或许另有他因,极有可能是惨遭毒手,那凶手还会继续对炊爨营不利。” 蔡火夫子拍着他的手背,自责歉疚道“明白的,想我行医多年,那凶手这等手段又岂会瞒的过我,只害了你,还去内疚寻死,幸好如今平安无事。大家都明白冤枉了你,现在炊爨营上下都暗中明白真相,你不必再害怕,过分责备自己了,回来吧。” 江悦摇了摇头,蔡火夫子道“你还是抱怨他们吗?他们都是一时情急。若不是当晚我去救人,受了一身伤延误回来,你们都不会有事。” 原来,那几日蔡火夫子连续几日晚上未去指导他们修炼,乃是前去寻找巨木蟹和栖洞蜘蛛。 一个人孤身涉险,独闯龙潭虎穴,将那些栖洞蜘蛛杀的落荒而逃,解救出那些尚留人世的孩子。 毕竟年老体衰,长久鏖战,面对数百只栖洞蜘蛛围攻和巨木蟹的从旁阻挠,难免独木难支。新伤和旧患,加之救人心切,几件事情所累,终有失策负伤之时,幸好都逢凶化吉,履险如夷。 世上没有如意的事,那些孩子救了,却失去了三个视如骨肉的孩子,好在江悦无事,否则就多了一个了。 江悦好生安慰“若刘钰、杨家宝、洪一三人知道自己一命换回这么多孩子的生命,拯救了数十个家庭的幸福,他们在天有灵也会感到值得的。” 蔡火夫子伤感道“但愿如此。”江悦又简略述说了自己别后的经历,双方言简意赅,以求用最短时间,不被其他人回来发现。 蔡火夫子听完他的经历,都不禁唏嘘不已,问道“那如今有何打算?”江悦便将自己的计划和发现全说出“如今敌暗我明,十分被动,首先要叫大家提防留神,也好有一手准备,暂时别让大家知道我还活着,毕竟关心则乱。凶手此行是为化稀石而去的,只要找到牝丝珠,化稀石,毂眬蕨其中一样,就能找到凶手。还有一封万民连名的柬帖,是要交给郭彦上君的,杜里韫掌师的政策惹来周边百姓的非议和不满。等擒到凶手,我要离开一趟。” 蔡火夫子蹙着眉头,思虑半响道“计策虽好,对你而言太过冒险,那万民柬帖一事就交给我吧!我隐隐觉得杜里韫似乎无表面上那么简单。” 江悦惊讶道“你是怀疑凶手是他?”蔡火夫子抽了口烟,缓缓道“我们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指向他,然而整件事情,他嫌疑最大,先不要打草惊蛇,等救援完北陂村百姓事情一了,我陪你一道去寻找牝丝珠的下落。话说回来,用四样戾兽一族的传承族宝炼宝增强修为之事,我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中零散的读到片纸只字,不想既然真有这种诡异莫名的手段,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也不知凶手是从何处学来这种方法,若是有人教授的,那就……”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若真如猜测一般,关系重大,牵涉甚广,得禀报钟元帅才行。然而想到要见钟元帅,竟如近乡情怯,见故人,亦是心有戚戚之感,逐又打消这个念头。 江悦自然不知他内心的诸多想法。正待要商榷下去,远处回传来小牛子等人回返的气息。 江悦重新又乔装一番,含糊道“他们回来了,我先走了。”蔡火夫子望着眼前这位忠义两全的孩子。 不由回想起年少时那段使气任侠的峥嵘岁月。那曾被地域界黎民百姓所敬仰的一百人,那令戾兽闻风而逃的一百人,那与人间界尘寰十侠,天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齐名并价的一百人。 但都已成为过去,留下的只有回忆。青春会老去,人会死去,友情会淡去,宝物会毁去。等年迈后,唯有回忆可以时常唤起,能盗走回忆的只有死神。 江悦仍回到那块巨石上背对坐着,两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多片刻,小牛子等人果然回转,只是蔡火夫子没有细想,以他自己的实力,感应到小牛子他们回来自然不足为奇,可江悦呢?甚至比他还预先。 小牛子等人都垂头丧气,面有悲色,蔡火夫子见他们沮丧的神情,便知是坏不是好,是悲不是喜。 蔡火夫子道“让我们为这位同袍兄弟默哀吧。”江悦也背对着众人站立起身,一同默哀。 为不引人攀话,默哀完结后,便悄悄离去了。休息了多一会,又投入到修堵溃决口的任务之中。 之后,蔡火夫子自然告诫炊爨营众人,他们都自然而然提高警觉,枕戈待旦。胆小如范青松,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神色疑神疑鬼。 小牛子和冯仁人等都总是出言安慰,戒三手和卜淼淼更是与他作伴。 日子在紧张和忙碌的氛围中度过。江悦不时抽空去探望在牛陀山的北陂村百姓。将山下修堵溃决的进度告知大家。让大家情绪稍微稳定。活着若连希望都失去,那与死有什么分别。 光阴似箭,一眨眼来到了两日后,堤坝的溃决处在众人齐心协力,勇身急难的斗志下,百折不挠,已修复近十之七八了。 洪流逐渐减小,积水缓缓退去,被淹没的房屋和树木也快显露出原本的面貌。一些原本栖息在此的飞行灵兽和戾兽,都渐渐归巢。北陂村的土地上,又恢复到原来充满生机的时期。 江悦驮负着大石块运往溃决处,突然平静的内心咯噔一下,额头和背脊不时涔涔渗出冷汗。这种体验他在狂兽界时可司空见惯,但自从出来后,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预感了。 他知道将有大事发生,连大石也顾不得,弯着的腰直起,大石顺势滚落到忘川支流中,噗通砸起一柱水花,四周的人都累的没有精力注意到这边。 第151话《造反?》 他立即寻到蔡火夫子,炊爨营众人都聚集不远,见有面生同袍过来寻到蔡火夫子,每人都提高了警惕。 蔡火夫子作了个手掌压了压的手势,示意大家不可乱来。江悦飞落到蔡火夫子身边,附耳喁喁。 站在不远处的卜淼淼,见来人有些面熟,越是打量,不时摇头,不时凝眉细瞧。瞪视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悦。 江悦对蔡火夫子道“老爷子,大事不好,这边有危险了。”蔡火夫子惊疑着,低声问道“何出此言?” 江悦道“你有所不知,我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兽族们称为兽启的能力,能感应到突发的危机。如今的感受,不会有错,正有大批戾兽,且来者不善。逼近我们,若不快走,这里两百余人全都要葬身于此。” “兽启?兽启!”蔡火夫子惊喜交集,极力抑制住自己兴奋的神色,念叨着。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将面临着一场灾难。 蔡火夫子低声道“真是因祸得福啊!看了我们计划有变了,快通知这里的督夫,要他们尽快撤离这里。” 江悦点了点头,与蔡火夫子疾飞而去,寻到了李琼蓉督夫和钱横峰的所在位置。炊爨营众人自然跟随在后。卜淼淼紧随着乔装打扮后的江悦,他心中已生起了怀疑。 钱横峰见是自己手下一批人不听号令私自行动,在李琼蓉面前不能失了脸面,昂首阔步,大踏步而前,大喝道“蔡老头子,你带着一批人兴师动众是来此干什么?” 蔡火夫子见惯大场面,神色稳如泰山,走到两位督夫面前,淡淡道“回禀李督夫、钱督夫。我炊爨营有一名孩子,方才到远处小解,他素来对观察鸟兽迁徙深有研究,发现正有大批戾兽朝我们这边而来,若不马上撤离,恐怕我们都有性命之忧。” “一派胡言!”钱横峰怒叱道。 李琼蓉默然着,看了看钱横峰,又看了看蔡火夫子。细声问道“钱督夫,你的人是怎么回事?”又朝蔡火夫子道“你有何证据表明?” 说到证据,这可连蔡火夫子都犯其难了,毕竟这种能力,可是要修炼到一定修为境界才能拥有的,与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说着一些玄奥莫名的事情,犹似对牛弹琴,小儿读论语,还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江悦内心焦急如愤,他深知每拖延一刻,便会搭上一位士兵的性命。蔡火夫子躬身退去。 回到炊爨营众人跟前。钱横峰见他擅自而来,擅自退去,恼火不已,口中骂迭声连连,因惧怕冯仁人,只是怯步不前。 蔡火夫子将炊爨营众人聚首,这自然也含江悦在内。他肃然道“眼下,这里正面临一场危机,若不及时撤离,恐怕在场二百余人的性命都难保。甚至牛陀山上数千村民的性命也同样遭殃。” 众人一听,对蔡火夫子的话,深信不疑。冯仁人本就将帅之才,知道势态严重延误不得。但情急仓惶之下,也毫无头绪,只想力劝钱、李两位督夫。 炊爨营众人都心切的有些焦头烂额,小牛子、冯仁人、吴业勤、龚真九、郝说、祝酋赫都纷纷上去苦求钱、李两位督夫。 被他们这般苦劝,李琼蓉都有些犹豫动容了,钱横峰则更是耀武扬威,鼻孔朝天。情况不允许延误,江悦将塞在嘴里的果子取出,露出原本的容貌。 卜淼淼一直都在盯视着他,看到眼前的一面,几乎泪水夺眶而出,激动的结结巴巴道“是你,是你!” 江悦朝他点示意,对蔡火夫子低声说着什么。蔡火夫子闻言,露出无奈的笑容。摇头低沉道“这种方法也只有你这种不拘形式和规条的小鬼头才能想出了,就照你的办吧。” 得到许可,江悦对炊爨营众人喝道“小牛哥、冯大哥、业勤、龚大哥、郝大哥、祝酋赫。你们都过来,别再乞求他们了。” 几人闻言有人喊他们,都回过头来。小牛子、冯仁人、吴业勤、龚真九、郝说等,与他比较相熟的,俱都对其打量不已。蔡火夫子忙招手道“大家都快过来。” 几人心知刻不容缓,都闪身立到。江悦开口道“大家好久不见,长话短说。如今的阻力就剩钱横峰和李琼蓉二人了,将二人都打倒挟持而走,那剩下的两百人一定会追来相护,这样就能引走他们了。” 卜淼淼、吴业勤、小牛子、龚真九、戒三手等人,听来人说话,早已泪如泉涌,喜极而泣了。 冯仁人和郝说则在疑惑猜测不已,唯独与江悦交集不多的祝酋赫,听他这等离经背道,挟持上级的惊天大论,难已接受,惊慌道“不行,不行,这等大逆不道,袭击上司的事,不能做的,我们凭什么要听命与你。” 江悦道“事急从权,人命攸关。不得已,也得为之了。”祝酋赫道“不行!”范青松也未认出江悦,生性胆小,惶恐道“以下犯上那是要以膑邢处罚的,不能听你的。” “必须听他的。大家一定要相信他。”小牛子、卜淼淼、吴业勤、龚真九、戒三手等人都异口同声说道,手都紧紧握住江悦手臂。 那是来自朋友间最坚决的信任,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条件,只要你说,我就信。不管刀山火海我也敢闯,不管违背真理我也敢逆的信任。 江悦感受到几人的信任,便流着泪水,哽咽道“事不宜迟,我们一出手必定要做到速战速决,一击必中。” 范青松和祝酋赫、郝说,三人此时是被逼上梁山,骑虎难下,愤愤道“死就死了,豁出去了,信你们一回。” 冯仁人这时也认出了江悦,见他平安无事喜出望外,笑道“这事也只有你敢想敢做了,既然入得炊爨营,当然随你了。” 在炊爨营几人乞求时,已有不少士兵停下了手,有些是出于保护上级,有些是想弄明白起因,并非人人出于好奇心驱使。 钱横峰见炊爨营众人交头接耳,本与他们有诸多隔阂仇隙,心中忐忑不安,下意识的将武器地虺滑取出,还唤来几名士兵贴身护卫。朝炊爨营大喝“你们还聚在那里干嘛!赶紧给我去干活,想反了是不是。” 第152话《挟持督夫》 正当指责之声还未停止,围观人群眼中可见,炊爨营为垓心的一群人,身上散发着五颜六色的阈力光华,耀彻四野,将脚下的积雪都激荡的四散飘零。 江悦手持破厄锏、血珀刀,蔡火夫子执着一杆烟枪,小牛子的大盾甲兽矗立在地,吴业勤手持玉尺,范青松高举钉耙,龚真九手握镔金骨朵,卜淼淼手捧八卦镜,戒三手捧一口黑金裂纹瓷碗,郝说持制式长枪,祝酋赫持劈风快刀,冯仁人持青峰剑。 钱横峰和李琼蓉见对方毫无征兆的亮出武器,从军多年,本能的预感到不好,急喝一声“来人啊!护驾。” 言还未及,周围本有数十人围观,突闻炊爨营动武,众人绝不能袖手旁观。暂且不理孰是孰非,以下犯上在军队中可是要处于膑刑的。 数十人纷纷也亮出武器,摆开阵势,将钱横峰和李琼蓉等人护在围心之中。蔡火夫子有伤在身,仍在原地卓立,满脸从容,神态自若朗声道“千万不可伤及无辜。”江悦等人齐声大喝“是!” 小牛子手持大盾甲兽在前方开路,毕竟有了不可伤人的条件限制,动起手来不免碍手碍脚,行动起来有些阻滞。 江悦紧随其后,干戚战式运用,将攻来的兵器一一格挡在外。冯仁人在左侧,将青峰剑舞的泼水不漏。右侧有吴业勤,平素见他一副白面书生,弱不禁风的模样,战斗起来宛如换了一个模样,出手凌厉无匹,玉尺层层叠叠,犹如云嶂。 龚真九、卜淼淼、郝说、祝酋赫、范青松收拾残余势力。一时之间,武器如洒花落叶般飘飞而出。一伙人行动如风,已如虎入狼群,风驰电掣般朝两位督夫攻去。 钱横峰见势不妙,本就心里有鬼,见炊爨营众人来势汹汹,以为行迹败露,打算逃跑,双脚两踏,腾空而起。 此时,在后尾一直静观其变的戒三手终于动了,他飘然而起,口中大喝“器格御盾”手中黑金裂纹瓷碗变成一口大有亩许的大碗,碗口朝下将钱横峰的去路封堵。 钱横峰始料不及,身形收势不住,一脑门子撞上碗底,“哽”一声闷响。他跌落回地上,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李琼蓉冷哼一声“一群跳梁小丑,难登大雅之堂。”腰中长剑出鞘,一道寒厉光芒在人前眼中一闪,道技“松冰锥”。 一柱大如松柏的冰锥朝炊爨营众人撞击而来,犹如倾倒的楼宇。江悦与冯仁人见状,脚从小牛子甲兽上垫飞而上,弹射而出。两人狂舞着,将那柱松柏冰锥抵挡住,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些被打倒在地的士兵,捂胸撑腹呻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争斗,自言自语道“炊爨营那群人都这么强吗?” 蔡火夫子见一些受伤的人,手中往衣兜中一掏,拿出数十粒药丸,伸臂一抛,药丸缓缓飘落在伤兵面前。他淡淡道“吃了吧,一会还要逃命呢。” 冰锥被江悦和冯仁人二人合力,不一会儿,削成了冰屑,簌簌落下。李琼蓉曾有意试探过钱横峰的实力,一试之下,先入为主的认定怂包手下必是些残兵败将。 不曾想今日一交手,单是炊爨营十几人,便将她和其精锐随从乃至钱横峰这残将及手下一起,都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她道技“松冰锥”被破,再图后招,江悦如今洞察力何等敏锐,哪容她再挑战端,与冯仁人对望一眼,两人已有过一回合作默契,心有灵犀,急速闪身而去,刀、锏、剑一架,将李琼蓉轻易制服擒下。 这一场冲突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用去两分余钟,冯仁人赞道“江悦一别数月,身手和修为都更上一层楼了。” 江悦腼腆一笑,回道“冯大哥你不也更加技高一筹了。” 由始至终,炊爨营众人并未出过一招武技和道技,便将众人制服。卜淼淼和吴业勤将钱横峰架起用蛟筋绳把他捆绑住。 李琼蓉忿恨道“你们这群叛军,就等着被追杀和处刑吧。”蔡火夫子上前,拱手道“李督夫,多有得罪,事出无奈,待会你必知我们良苦用心。”说着对炊爨营众人道“带着二位督夫,往牛陀山去。” 炊爨营众人大喝“是!”蔡火夫子对江悦道“余下来,就交给你了。”江悦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猛然大喝“众人同袍,事有突然,一时解释不清,如今二位督夫都在我们手中,大家一起过来将他们相救吧!若谁不来,就是孬种。” 言罢,炊爨营众人挟持钱横峰与李琼蓉朝朝牛陀山飞去。剩下一百余人士兵,被江悦言语相激,全都气愤难平,毕竟在自己眼皮底下硬生生将上级挟持走,对于军人和修炼之人而言都是奇耻大辱,若不将两名督夫救走,以后必定成为同僚之间的笑话。 众人纷纷骂道“那群家伙太过目中无人了,不能令他们太过嚣张”于是抛下手头活计,手执武器追赶而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牛陀山而去,江悦回望后头气势汹汹追赶而来士兵,甚感欣慰,虽然做法剑走偏锋,但事后大家一定都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炊爨营众人率先落到牛陀山山腰,江悦与众人商议道“那些戾兽见我们走后,必定会寻着气息来到这里,到时候牛陀山上数千名北陂村百姓一定会受到牵连。我们必须带同他们疏散离开。” 一百多人的士兵追踪到炊爨营众人到了牛陀山,许多人怒叱道“炊爨营的,快将我们李督夫放了。”“快将钱督夫也放了。” 大声的喧阗声,早引来北陂村有数的强者,为首的是汤卓新,他见到江悦等人与一百多人对峙,且被叱责,心下疑惑,但对于救命恩人,岂能坐视不理,上前护住炊爨营,向江悦询问原委。 江悦将事情简略说了,这时李染桦也带着数百名男丁女口前来助阵。那群还不明情况的士兵们,见北陂村百姓也过来前后夹击,将炊爨营包围在内,大喝道“叛贼这回你们走投无路,插翅难飞了。我们军民一心,快将两名督夫放了。” 李染桦见对峙的人是江悦,一律拥护道其身边,问道“江少侠,你们没事吧?”江悦对众人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安好。 李染桦向一百多名士兵遥喊道“谁和你们这些人军民一心了,要与我们恩人为敌吗?想要为难江少侠,先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一同的数百村民也齐声重复,其声势慷慨激昂,令前方一百多名士兵不由惊疑不定。 一名军长上前道“村民们,千万不可被这帮叛贼所蒙蔽蛊惑,为虎作伥,养痈为患啊!快与我们一同擒拿叛贼,解救两名督夫才是正途。” 汤卓新道“你们别再多费多舌,要我们背信弃义,恩将仇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谁要先上来,我汤卓新第一个不允许。” 第153话《躲进牛陀谷》 当下一百多名士兵也犯难了,双方一时僵持,开始一番唇枪舌战,争吵的不可开交。士兵们极力规劝,北陂村百姓们极力袒护。 江悦本要出面制止,均被李染桦和汤卓新制止,一定要报恩,这等小事由他们出面即可,不必劳驾江少侠等语。蔡火夫子也劝他不必自找麻烦,反正一会自见分晓,是非对错,自有公断。 在士兵群中的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等五人均认出了江悦,惊疑的喃喃自语道“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 对众人喝道“千万不能相信那江悦的谎言。” 炊爨营里,与江悦交情尚浅的范青松、郝说、祝酋赫,三人都是坐立难安,心如万鼓齐喧,一直催问江悦,怎么还没有动静,要不趁早放了钱横峰和李琼蓉,还有望从轻发落。 吴业勤道“你们三人愚蠢,方才若不信江悦所言,就不要参与进来,信人不疑。”戒三手道“都静一静,别窝里斗了。” 此话一出,炊爨营众人都噤声不语,范青松、郝说、祝酋赫三人低头纳闷。江悦心有愧疚,忙着道歉。说道“请大家稍安勿躁,一会自有定论。” 龚真九双手抱胸,依着树道“江悦别还是老样子,我们之前对你的猜疑,令你内疚寻死,我们更是愧疚不安,但你可曾听见我们道歉,是兄弟的,感恩和内疚的话都留在心底,只要行动上作为就行。” 卜淼淼自从得知江悦平安归来,喜难自禁,毕竟他与江悦最是投缘。他一直都在雪地上用自己自创的卜筮方法预卜前程吉凶。 他笑道“真九,你就让他说吧,若他肯住口,也就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小悦子了。” 村民们与士兵们,许久争执不下,都火冒心头,由舌战渐渐引发了零星的肢体推搡,乃至持武对峙。 忽然“轰隆”震天巨响,地动山摇,令树上的积雪颤动落下,紧接着一声一声,厉声嘶吼,排山倒海般袭来。尖锐刺耳,震人心肺。 地里接连传来急促的颤动,“咚咚”每一下都进入到每个人内心深处,唤起人类无力的恐惧感。 刚刚还在相互争执的村民们和士兵们都猝然安静了下来,四周鸦雀无声,目光全投视向北陂村原址。 忽然山上的北陂村村民,接二连三传来许多孩童的嚎啕大哭。炊爨营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 此时已证实江悦所言非虚,最无奈的当属江悦,若错,自己要背负骂名和罪责。若对,接下的厄难,才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卜淼淼对范青松、郝说、祝酋赫道“看吧,你们错怪好人了吧?”三人互相对视着,均没有表态,也不敢正视江悦。 山腰上的村民陆续下来,川婆婆走在前列,见到江悦不住相询究竟发生何事?江悦仔细阐述事情严重,又问蔡火夫子能否先将钱、李二人放了。 蔡火夫子听到刚刚的怒啸,正依坐在一棵树旁抽着烟,怔怔出神。江悦唤了其数次才回过神道“一切由你做主就行。” 江悦会意,对小牛子他们轻声道“小牛哥,将两位督夫先放了吧!”众人按照江悦吩咐将两位督夫放了。 李琼蓉倒没吃多大苦头,钱横峰被蛟筋绳绑的太过扎实,松解后,双手双脚还在兀自生痛。 对炊爨营众人恨之入骨,朝众人怒视,赫然认出了江悦,心头咯噔一跳。心想“听说他不是死了吗?好不容易找到替死鬼,怎么又出现了,晦气。”目露凶光,心生毒计。 江悦对众人道“各位,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出现了,这戾兽群似乎是有意袭击我们,方才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望各位见谅。眼下大难领头,我们要赶紧逃命。” 一百多名士兵及李琼蓉等知他所言并非子虚乌有,无端捏造生事,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唯独钱横峰摆出一副臭脸,仍旧耿耿于怀。 李琼蓉收起之前那副高傲的神情,她向来敬奉强者,不管地位高低,对炊爨营一伙毕恭毕敬,行了行礼,江悦等人均虚心回礼。 她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之前小妹愚钝不听奉劝,幸亏无酿成后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家都要成为无主冤魂了。眼下该如何行事,小妹谨遵炊爨营吩咐,至于钱督夫,那还要经他本人同意。”说着,斜视钱横峰一眼。 钱横峰见她把矛头指向自己,仰头望天,摆了摆手,哼道“随便!”江悦躬身称谢,说道“眼下不知是何戾兽对我们穷追不舍,然而仅仅凭借气息推断,以我们眼下实力,不异于螳臂挡车根本不足以抵御。为今之计,走为上策,时间急迫,不知各位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闻言,四周一片哗然,都流露出惶惶不安的神情。汤卓新站出来道“若论地形熟悉,非我们北陂村人莫属,若论安全首推牛陀山顶上的牛陀谷,那里易守难攻,谷口成一壶口,外窄里阔。只是上山一路多为艰险,又有戾兽盘踞,平时我们也轻易不敢上去,可如今有这么多战士,到时请各位多担待了。” 这些士兵起先虽与村民有口角推搡,如今事已明朗,误会化解,大家仍是心胸开阔,军民一心,俱齐声称诺。 江悦见大家众志成城,同舟共济,欣慰道“事不宜迟,大家立刻动身上山,壮丁们照顾好老弱妇孺,收拾好食物细软。” 在人前江悦仍和颜悦色,实则此时内心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因为他能感觉到这群戾兽的怒火,并非是单纯为了觅食,似乎另有所图。 第154话《路途遇袭》 数千人扶老携幼,背着食物,秩序井然的上山。山下不时传来戾兽群的吼叫声和大规模迁移的动静,这些声音仿佛是一根一根套马索,圈住在场每个人脖子上,声音越近越大,这套绳就像逐渐勒紧,令人紧张的缓不过气。 所有人相互扶持,往山顶牛陀谷进发,沿途不时有戾兽滋扰,增添了前进的难度和进度。 二百名战士和村中修炼者分散在山路两侧,相互策应,抵御戾兽。江悦不时和冯仁人飞上空中瞭望。 看着山下雪花滚滚,弥天漫空,山脚下一些参天巨木都应声而断,轰隆声不绝于耳。江悦和冯仁人越看越是面容惨淡。心中焦急,在空中呐喊道“快,快,一个紧随一个。” 越接近山顶,气温逐渐变得越低,天空这时下起了小朵雪花。修炼者们对这等寒冷气候还有抵抗能力,然而里头绝大多数都是孩童和普通人。 加之缺乏所需的御寒物件,他们开始有些难于忍受这种极端气候。双手双脚都有些麻木僵硬,致使大队伍的行进速度开始骤减。 下方的动静不会因为这边的变慢而停止,相反,声响越发清晰,甚至可说是震耳欲聋。原先还在放声啼哭的孩子,都忽然噤声,只吓得双目放空,面唇发白。 江悦这是能看到山顶的景色和地形,果然如汤卓新之言,山顶前有一片广阔平坦的地面,一些山石横呈,植被都披上了白色外衣,失去了原先的活力和色彩。天地间在这一季节变得如此统一。 在平整的地势后方,有一座山谷,见那谷口敞开。江悦高呼“到了,到了,快点,修炼者们都到后方殿后,阻拦戾兽。” 一时之间,前进队伍如潮汐般,分成涨潮和退潮,数百名村中修炼者和军中战士留下断后。 山道上能感受到强烈震感,能遥望到那群戾兽的身影。足见下方有数百只高有一丈,全身土色,并无四肢,看其形态,宛如软泥。它们独生巨目,眼珠内生有数个瞳孔,悬盆阔口,犹如坑洞。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不好,僵泥戾兽,快逃,咱们绝非它们一招之敌。”村中的一些修炼者首先仓惶逃窜。 江悦大喊“回来,众箭难折,不要害怕。”这时,还是军人训练有数,无人逃离。只闻李琼蓉喝道“列阵。” 二百名战士摆列好森严的方阵,武器森列,寒芒灼灼。李琼蓉一声令下“放道技!” 这些士兵们均喊道“道技《虹光箭》”在第二重玄凡境的修为,都学有军中传授的统一道技及武技。为均衡实力、天赋上的差距。这些制式传授的道技、武技,一般并不繁杂,威力自然也不大。 但军中胜在人数众多,所谓蚁多咬死象。当二百人和村中一些修炼者合力施展道技,声势和威力都空前巨大。 五光十色的阈力将灰白的牛陀山顶照耀的通山映彩,宛若白幕布上泼洒上了五颜六色的彩墨。 道技宛如万箭齐发,朝山下僵泥戾兽攒射。为首的数只僵泥戾兽张着空洞洞的大口。硬生生把数百人施放的道技力量吞噬。 不一会儿, 就吸食殆尽。面对如此庞大的力量,并非它们能强行消化的。那数只僵泥戾兽身体突然鼓胀如气球。体内有气流乱窜乱撞,身体愈来愈大,最后爆体而散。顿时,淤泥土块散射而开,漫天漫地。 军民上下见状,无不呼天欢喜庆祝。继而不辞辛劳,忘疲弃倦地施展道技。双方在山道上攻守胶着。 军民施放道技防守,僵泥一族就涌上几只抵挡。人力有穷时,攻守战进行了数个回合,军民这方的阈力光芒愈发黯淡,道技的威力也大不如前。 山下僵泥一族却杀不胜杀,仿佛源源不绝。江悦惊奇的发现,那些爆体后成为碎块的僵泥戾兽残骸,竟被后来的僵泥戾兽所吸纳入体,不消片刻,从体内出现一只体型较小的僵泥戾兽。 江悦曾听竹裘鼠长老瓜黎提起过,许多戾兽都有不死之躯,这并非意味着消灭不了它们。 要歼灭这种戾兽,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绝对凌驾其上的强大力量,一种是找出其致命弱点。 仓惶之间,江悦这方两者都不具备,若在拖延下去,势必连撤退都困难,最终只剩下全军覆灭一途。 他连忙大喊“撤退!”这时冯仁人第二个会意,李琼蓉也甚机警观察入微,经二人一喊,如梦方醒,察觉到了不对。 江悦不擅指挥,冯仁人与李琼蓉可不同,二人此呼彼应,配合默契。队伍进退有度,边守边退,交替进行,逐渐退到了山顶平台。 僵泥戾兽也渐渐一只一只占据到了山顶平台上,将山道占领。不一会,立即涌上了数十只僵泥戾兽,将山顶围的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数千村民也终于全部躲进山谷里头。江悦等人喊道“陆续进谷。”钱横峰早撒开腿往谷口里钻,将许多挡在他前方的人拉开。 僵泥戾兽那方突然停止了进攻,都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上来了两只体型更加巨大,通体灰白,体内仿佛有黄色泥浆流淌,脉络清晰可见。 两头僵泥戾兽族长一上来,同时大吼,空洞大口中喷出腥臭的暴风气流,将山顶平台上的积雪吹袭成滚滚白色浪涛。 朝江悦这方倒卷而来,大树被刮的歪斜。一些修为较低的,被吹的站身不住,连连往后摔倒到滚。 两只灰白僵泥戾兽似乎还未解恨,从软绵绵的身体内伸出一条触手,将巨树连根拔起,将巨石抱起,朝江悦这方狂掷而来。小牛子骞飞而上,一招武技“逆风排云”将掷来的巨石撞的粉碎。 龚真九与吴业勤刚要出手,忽听几声断喝。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齐声道“我们岂能让江悦那小子一伙出尽风头,兄弟们上。” 五人在这段数月时间,英勇立功,攒集了不少功勋,换取了心仪称手的武器。雷迪手持巨锤,晏有道持一杆长枪,庄画持一根长棍,车咏持一把单刀,周勇明持一杆长戟。 五人出手划一,军中传授的制式武技《碎铁击》同时使出,威力竟也不容小觑,那些掷来的大树被他们出手绞成碎渣。 刚落回地面,仍被灰白僵泥戾兽的啸吼之声吹得只能用武器拄地支撑身形。他们斜睨江悦,本以为这雷厉风行的出手势必令江悦刮目相看,吃惊一场。不曾想,江悦卓立在地,昂头挺胸迎面接着啸吼。这无疑给五人又是一次心理打击。 第155话《谷口鏖战》 蜡烛两头烧,两头难相顾。这时一部分军民已退入到牛陀谷里,钱横峰早在里头瘫软倒地喘着粗气。 反观在外头,正面迎战僵泥戾兽族群的,还剩炊爨营一伙,雷迪五人,李琼蓉和数名心腹部属。 此时,蔡火夫子真是暗恨悔恼不已,若不是自己这副老骨头不中用,哪里还让这群小毛孩冲锋陷阵,挡在自己面前,心想时,烟枪抽的吧嗒吧嗒直响。 两只灰白僵泥戾兽见咆哮无效,吼叫几声,那群僵泥戾兽族众渐渐围拢上来。逐渐逼近。 炊爨营众人首先挂碍蔡火夫子的伤势,都极力劝他入牛陀谷内暂避休养。蔡火夫子只道“炊爨营全体荣辱与共,同生共死。”便住口不语了。 这句话无形中如燎原星火,在炊爨营众人内心蔓延,激发起坚毅的斗志。 李琼蓉耐不住性子,挺剑长驱直入,其几名部属紧紧相随。只见漫天道技光华,流光溢彩。她的道技“松冰锥”将几只挡在灰白僵泥戾兽前方的僵泥戾兽族众刺成串儿。 在旁的所有僵泥戾兽,纷纷张开空洞大口,连珠般喷射出一支一支泥箭。李琼蓉竭力挥舞长剑格挡,将泥箭纷纷劈开。 面对漫天遍地犹如狂风骤雨的泥箭,她仅护住自己已感到力有不及,且这些泥箭喷射而来的劲道甚大,手掌虎口处都隐隐开裂。 连她都感到吃力,何况是身后的部属。百密总有一疏,有两人不幸先后中箭,射中手和脚。 只见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开始稀释化,由红变白,由白变泥色,伤处肌肉开始僵硬,变成龟坼的土块,像是干枯了的田地。 李琼蓉瞥眼一见,不禁面色煞白,偏这一刻疏神惊吓,一支泥箭快如星陨朝她胸前射到,若中箭,下场已有前鉴。 她立时万念俱灰,垂手等死的念头生起。千钧一发间,只听耳畔有人说道“快走!”失神落魄的双眼抬望处,是一位手执血红单刀和黝黑长锏的男子,在前方护着。 身旁揽着自己蜂腰的,是一位手持长剑的男子。江悦喝道“退!”这时小牛子和戒三手配合默契,上前接应。 小牛子使出道技“荒兽之甲”一面带有鳞纹的光墙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戒三手的黑金裂纹瓷碗也使用器格御盾。 两人严防死守,护住众人在内。江悦与冯仁人救了几人回到后方,蔡火夫子已上前察看伤者患处,蔡火夫子摇了摇头,神情严峻道“只能截肢了。” 闻言,李琼蓉心中一阵酸楚,暗暗责备自己妄自尊大,不自量力。那两名听到自己要被截肢的两名战士,本就痛的死去活来,加上一句话,立时令他们昏死过去。 雷迪等五人见同袍受伤,惨状可怖,再也不敢托大,护住伤员,不敢轻举妄动。小牛子忽然嘴角溢血,戒三手也汗如雨下,两人费力道“快走!” 话音刚落,泥箭雨突然停止了。江悦和蔡火夫子同时喊道“不好!”两只灰白僵泥戾兽身体鼓涨如球,空洞的巨口中分别喷射出一颗直径有三尺的泥球。 “嘭”撞在了小牛子与戒三手施展的防御上,这力量太过迅猛,令他们一干人等全都冲击向后方,距离谷口处不足三丈。 僵泥戾兽群趁胜追击,缓慢爬行过去。方才那两颗泥球威力太过惊人,几人还倒身在地,受了轻伤,一时难以起身。 在几人还未缓过劲前,容僵泥戾兽继续前行,这些人的性命便岌岌可危了。江悦方才提前发现危险,早已作了防御准备,此时伤势并不太重,他一声大叱,硬是撑地而起,他要为众人争取一些逃生的生机。 他冲向前去,干戚战式运转起来。炊爨营众人见状,皆喊道“江悦回来,危险!”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全身阈力充盈,准备使出道技“啖龙江山”。 这是他修炼到第二重玄凡境以来,首次施展。毕竟在狂兽界内,这种玄凡境修为所释发的道技,其破坏力对狂兽界内的那些庞然大物而言,不过是挠痒。 面对僵泥戾兽,他先前也亲眼所见修为在他之上的李琼蓉、小牛子、冯仁人、戒三手等人都被打的节节败退,险些有性命之忧。 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击退僵泥戾兽一族,但至少行动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 他屹立在群兽之前,绯红色的阈力令其周身空气都扭曲夭矫起来。气势徒生,平静的阈力忽然也开始龙游蛇行,乱蹿腾舞。 在其上空隐约出现一张绝世凶兽的巨口,连在其怀里的小闹都不禁偷瞧了一眼外界的情况。 随着江悦手中武器的指挥,那张巨口瞬间移动到僵泥戾兽群上方,凶兽巨口在微微翕动,流下的唾液实则为阈力形成的能量,每滴落在地上,便形成威力骇人的爆炸。 随着接连的爆破声不绝于耳,江悦断然喝道“道技啖龙江山!”在其施展之下,那张凶兽巨口猛然张开,森森獠牙宛如剑林针山。 “轰”一声猝然俯冲直下,这时方才还倒地迫切需要时间恢复的众人,已然缓过劲来。此时此刻看到江悦发出的这招邪气恐怖的道技,都不住被慑服,从心中萌生出臣服的念头。 就在大家心神被吸引住时,蔡火夫子虽有伤在身,毕竟修为境界摆在那里,他乍然怒叱“快清醒过来,进去谷中。”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起身。 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等人回望了江悦一眼,叹了一声,躲进牛陀谷中。李琼蓉等人也随后而去。 剩下的炊爨营众人,范青松、郝说、祝酋赫战战粟粟的等着其余人,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退缩。 江悦回头呐喊道“走,快走!”那张凶兽巨口将数十只僵泥戾兽和其中一只灰白僵泥戾兽一口吞噬在内,甚至连岩石地面都啃食出一个坑洞,里头喷涌出一股小泉。 只使一招,严格而论只算半招,江悦就如第一次使用武技时一样,全身阈力被抽空殆尽,那张凶兽巨口也跟随消失,只留下匝地的僵泥一族尸体渣滓。 第156话《无计》 那些幸免的僵泥戾兽故技重施,身体爬行,将所有残渣融入体内,不多会,又出现一只一只幼小的僵泥戾兽,虽然实力孱弱,但只要稍给时间,仍旧能卷土重来。这比蚯蚓还要顽强的再生能力,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江悦顿时瘫软倒地,炊爨营众人连忙上前将江悦扶住,将他抱进牛陀谷中。还在谷口,就听见有人喝指着里头的军民搬运巨石,要将谷口封堵住。 炊爨营众人一听相顾愕然,细辨声线,认出是钱横峰那厮,对这种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的无耻无义行径,心生怨怼,目眦欲裂。 北陂村百姓与李琼蓉、雷迪等人,还天良未泯的人,都纷纷出言阻抗。但仍有一些慑于钱横峰威势和胁迫,加之生死存亡之际,人性贪生畏死,忠义道德早抛于脑后了。 外头在激战,里头人心涣散,人心总比天气还难揣测。范青松、郝说、祝酋赫率先入谷,与入口处堵门运石的士兵发生冲突。 郝说怒骂道“你们还有良知吗?我们在外头出生入死,你们既然雪上添霜。”祝酋赫和范青松则和两名军士扭打起来。 谷外僵泥戾兽吼叫声不绝于耳,犹如阎罗王的请帖,送在谷中人们内心。等炊爨营众人完全都进来,小牛子急忙召集修炼者合力将旁边一座巨石移动搬运,将谷口堵上。 江悦这时神情疲怠,萎顿在地,蔡火夫子早察看过其状况,给服了丹药,说道“只是过度使用阈力,休息片刻就无恙。”闻言,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江悦眼睛半睁半闭,看着牛陀谷内的情况,里头甚为光亮宽广,数千人在内也不觉得拥挤。 谷壁上有一些发出柔和亮光的植被,里头暖和如春,谷顶有一口通洞,外面光线透射进来。此地似谷非谷,似洞非洞,全谷只有一出入口,如今被戾兽围困,进退失据。 封堵谷口的那块巨石忽然剧烈的震动,显然是外头僵泥戾兽遭受迅猛强烈的攻击。“隆隆作响”在谷内犹如嘹亮。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令人心烦意乱。 巨石震得摇摇晃晃,李琼蓉道“那些畜生在外发射泥箭,快将巨石扶住。”也无需她多言后果。 里头人皆心知肚明,若这座巨石,被破坏了,意味着承受僵泥戾兽攻击的将会是自己的血肉之躯。 除老弱病残,但凡有气有力都簇拥上前,推动巨石。也许是上天怜悯众人,命不该绝。 此牛陀山乃僵泥戾兽一族发源孕育之根本。犹如胎儿在母亲胎腹之中,岂能伤及元胎的道理。 纵使僵泥戾兽的泥箭威力强大,却奈何不得牛陀山上的石头。这点江悦和其他人自然都不知情,否则就可谋定而后动,想出许多逃命之策来。无需沦落到凭险作守,楚囚对泣的绝境局面。 外头的动静渐渐平息,里头的人仍胆战心惊,坐卧难安。戒三手与范青松同时奔到钱横峰跟前,两人都同时揪住其衣襟,实来个秋后算账。 钱横峰也见识过炊爨营一伙的真正实力,面对两人的责问,若按平日里的性子,早就拍案而起,得理不饶人了。 戒三手怒叱道“王八孙子,你是同我们炊爨营有深仇大恨吗?非要令我们全葬送戾兽之口才能解恨吗?” 范青松怒目圆睁道“不能轻易饶了他,非把这畜生杀了才甘休。”钱横峰结结巴巴,怯懦道“你们要干嘛?不要,不要,求你饶过我。” 一时惶急,语无伦次。旁边有人大喝“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炊爨营胆大包天的既然要杀害上级吗?就不怕地域界的律法军规了?” 说话之人是钱横峰的一位下属,此人自然也是与其臭气相投,蛇鼠一窝的人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钱横峰被一语点醒,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身份,油然恢复往昔气焰。 一把抓住戒三手和范青松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用力一扯,嘴角上扬,瞪视道“本督夫做错什么了?就你们几人性命,这里头数千人性命,相较之下,舍小保大,有何错之有?对与错,自有杜掌师及军中律法公断。莫非你们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人吗?” 此话一出,颇有几分道理,虽然缺乏道义,但在普世价值观下,大多数人的利益便是真理,却又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加之在旁还有钱横峰的余党助威呐喊,鼓动人群鼓噪,令戒三手和范青松两人一时哑口无言,又无法辩驳。 “够了!回来,别再胡闹。”蔡火夫子正席地而坐,抽着烟,淡淡说道。身边俱是炊爨营的人,和所有与江悦同心共济的村民和部分战士。 外头安静下来了,谷内也安静下来了。里头的人自然而然分成两拨聚集,少数的是钱横峰一伙,多数的是江悦一伙。 此时川婆婆和几名北陂村元老及强者向炊爨营几人走来,李琼蓉及几名心腹也朝炊爨营这方走来。 三方聚首,商议脱困事宜。江悦无力的躺在地上调养恢复,来人皆向他点头示意。知道炊爨营唯蔡火夫子马首是瞻,特意前来同他商讨对策。 川婆婆忧心忡忡道“如今我们被迫退守牛陀谷,然而外头的僵泥戾兽一日不退,我们被困死于此,水尽粮绝,最后也只是死路一条,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脱离险境?” 众人俱都沉默,蔡火夫子深吸一口长烟,边吐烟气边道“请问北陂村那边还剩下多少粮食,足够这边军民食用几天?” 汤卓新道“川婆婆方才已命我们清点过了,幸得江少侠的帮助,粮食有所增添。这里数千人口,省吃缩食,大人少吃,尽量满足孩童和老人,能保证三天的供给。” “三天吗?”众人皆在呢喃念着,忧心如焚。这意味着数千人的生息存亡,仅在六七日内,若在此期间得不到援救,亦或想不出方法离开这里,面对的将会是死亡的威胁。 蔡火夫子陷入了沉思和自责之中,毕竟若以从前的实力,虽不能将门口数百只僵泥戾兽一族给抹杀殆尽,但要将它们驱赶,还是有把握的做到的,可如今,只能叹息焦急,并无任何法子可想。 他看向戒三手,盼他能想出一些方法。戒三手也接触到他的目光,也只是躲躲闪闪,最后低头不语。 蔡火夫子深深吸了一口烟,和蔼的看着卧倒在地的江悦,环视着所有人,感受到一众百姓、同袍投来,热切的,希望的目光。 热血上涌,又回想起当年逸兴遄飞的日子,忙不迭要豁出自己一条老命,誓要救出这里所有人。 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却被小牛子、卜淼淼、吴业勤、龚真九、戒三手、冯仁人、范青松、郝说、祝酋赫,等人拉住他手臂。他回头望向炊爨营众人,那些都是他待如子侄的孩子。 相处许久,蔡火夫子虽然从未对他们透露过自己的过往,小牛子他们都知道其高深莫测的手段。 在现下内外交困,无计可施时候。大家了解彼此脾性,自然猜测到他有禽困覆车的做法,以蔡火夫子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一去,只怕有去无回。 炊爨营众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腹心相照,只一个眼神,一个举止,便透露出众人挽留和依依不舍的感情。 此时,蔡火夫子内心是天人交战,五味杂陈。心知“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大义在前,真正面临生死抉择,谁又真能做到坦然自若?” 他内心欷歔一叹,心想“罢了,罢了。或许我真的怕死吧?你们当初也有过这番心情吗?毕竟我还是老了。” 因为对炊爨营众人的缱绻之情,蔡火夫子内心胆怯。其实他也深知,即便自己去了,也只是慷慨赴死。 他惋惜无奈的对川婆婆、李琼蓉等人轻摇着头道“没有,没有办法!只能期盼本营那边能发现这里的情况吧!” 第157话《无路》 众人听闻,连炊爨营里德高望重的蔡火夫子都无法可施,俱如槁木死灰,哀伤抽噎。蔡火夫子于心不忍,撇过头不瞧这方。 冯仁人道“不如我们开凿地道,这样就可以暗度陈仓,悄悄溜走。”李琼蓉觉得此主意太也绝妙,对冯仁人不禁偷偷瞧了几眼,仔细打量,更觉得他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加之又有先前的救命之恩,不由添了许多好感。 她夸赞道“冯大哥此法可绝妙的很,只要打通一条通往外头的地道,就可不动干戈,平安离开。” 此计一经提出,各方均觉得此法大有可为,都重燃起生存的希望,不由互相拥抱,欢声雷动起来。 在谷内一隅聚守的钱横峰,忽闻如此大笑语,深怕被惊动外头的僵泥戾兽一族,又开始展开猛烈攻击。 乍跳而起,惊慌失措的咆哮道“都疯了啦?给我肃静,一会招惹那些大麻烦再次进攻,看你们还能不能笑的出来。”喧哗声立刻停止。虽然均对钱横峰抱有成见,由于对僵泥戾兽的恐惧,也只得从宜。 川婆婆道“事不宜迟,有劳众位齐心合力开凿地道了。”众人摩拳擦掌,兴致高昂,一些对地质土质和对修栈开挖地洞有研究的村民和军士,聚在一起协商,寻觅合适开凿的位置。 江悦静躺休养,边运用《逐霸》功诀恢复,加之蔡火夫子的丹药。在众人商量的这段时间里,他已能恢复得勉强坐起。 卜淼淼一直在其身边照料,见他要坐起,连忙制止“小悦子,你就再多休息一会吧!方才冯大哥想出了一个好方法,或许大伙都有救了。” 江悦惨笑道“我都听到了,就有劳各位多操心了,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卜淼淼道“哪里的话,若不是你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招,我们都来不及回避,全都要葬送在戾兽之口了。” 正当二人叙话之际,只听李染桦挥手示意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然而,那些参与寻找开凿地点的村民和军人并没有一丝喜悦感,每人愁容惨淡,摇头不已。 川婆婆道“何事这副嘴脸?”一名六旬老汉村民道“川村长,开凿位置我们是找着了,但以我们这里多人的经验来看,这地质的硬度,恐怕难以进行开凿地道。” 李琼蓉道“理论上的东西不足全信,不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动手!”一声呼喝,她所隶属,健全的九十几名战士均亮出武器。 宝光充塞谷中,与谷壁上的发光植被呼应,映的满霞熠熠。 李琼蓉率先出手,一来就使出道技“松冰针”。这厢战士见自己主将已然出手,瞄准地面方位,也使出道技“虹光箭”。 上百道光芒融合交汇在一起,以李琼蓉的道技“松冰针”为马前卒,冲在前头,往谷中地面钻击而去。 阵势宏大,足可与上天日月争辉。众人只听得一声爆破之声,只令心脏都为之颤动难受。 光华退敛,掀起的烟尘也落定。众人翘首以盼,都想见一见那条通往外头的活命之路。 不曾想,这一瞧,令方才满怀信心和希望的人群都叹了口气,恐惧和绝望,再次笼罩各人心头。 原来,李琼蓉率领部众信心满满,全力使出的攻击,仅仅将地面轰出一个一寸深,两尺见方的小坑。 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哪里令众人提的起劲头。若按此进度开凿,即便不眠不休,阈力源源不绝,人不知疲倦,六七日后,也开凿不出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 就在大家灰心丧志之时,堵住谷口的大石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谷外起先已经消停止歇的僵泥戾兽,又开始暴躁活跃起来,开展新一轮的进攻。 小牛子一马当先,一个飞跃,运起阈力,推挡着巨石。其余炊爨营众人也陆续赶到,其后那些军民也都纷纷上去推挡着巨石。 大家内心惶恐,大气都不敢喘,深怕一个呼吸的声响,都会引起外头僵泥戾兽的愤怒。 僵持了一炷香时间,外头的动静又渐渐小了,似乎是僵泥戾兽疲倦了。实则更心力交瘁的还应属谷里面的人。大家俱都六神无主,虽然攻击止住了,他们仍不敢将双手移开巨石。 钱横峰被方才僵泥戾兽的进攻吓的心惊肉跳,胆寒发竖。只差一点就屁滚尿流,失禁于人前了。 他指着众人怒叱道“想早死,是你们的事,别害我和你们一同陪葬。别再做无谓的事情,惹那些畜生攻进来,只有死路一条,还是静等救援。若谁还是不听劝告,我只有拔刀相向了。” 吴业勤骂道“你这狗崽子,坐享其成,若这地道打通了,你还不第一个往外钻。”钱横峰被其说中心思,恼羞成怒,气的脸面和脖子都成酱红色。就要发作谩骂对方,方见人众己寡,均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才忍气吞声。 蔡火夫子协同川婆婆、李琼蓉等一众来到刚刚攻击的浅坑。蔡火夫子蹲身勘视了浅坑,撅起一块松动的碎石。指成鹰爪,手部运起阈力,拼尽力量才将碎石攫碎,却并未变得粉末。 他不住摇摇头,显得无可奈何,他道“这里的都是由坚硬的石质构成,想要在六七天能打通这里,除非两百名战士俱是第四重入虚境的高手,或许还能有希望。” 汤卓新惊讶道“难道加上我们这里数百名村中修炼者也不够吗?”蔡火夫子道“数量不能决定质量,每一重境界修为上的差距,宛如天堑,除非用神兵利器或秘术辅助,才能稍稍弥补那道差距。” 众人俱是点头受教,同时,越是心如死灰,丧失斗志。川婆婆问道“难道我们只能这般坐以待毙,等到饿死了,或者被戾兽攻进来吗?” 闻言,蔡火夫子、李琼蓉、汤卓新,等人一概沉默,无言以对。四周陷入死寂般的安静,大人都在极力安抚孩子,要他们不要喧闹。 第158话《寻求突围》 天色逐渐向晚,夜色透过谷顶那窄小的通洞,告知人们日升月落,那是谷中之人与外界唯一的接触。 谷内靠着谷壁上的发光植被,在漆黑的夜里,还能看清人的面貌轮廓。经过村中等人的合理分配,食物暂时无须忧虑。 经过白日里的亡命逃奔,加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所有人都累的精疲力竭,却因伴随着恐惧,而无法入眠。所有人张着无精打采的双眼,空洞洞的,不知望向何方? 江悦经过数个时辰的调养,说话已恢复了中气,不再似之前那副病殃殃的神态。这期间川婆婆拖着病体,曾来多次探望。 经过数次的精神打击,原本那位老态龙钟,精神矍铄的川婆婆,蓦然间,苍老了许多。 她坚持带着病体,多次来看望,送上食物,令炊爨营众人都感激涕零,更莫说是江悦这种优柔寡断,伤春悲秋的感性男子,更是哭泣的抽噎不止。 谷顶上的通洞又再次透进黎明的呼唤,清晨是一日之始,应该是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开端。然后谷内,偶有小孩零星的抽泣声和年轻人的叹息声外,便只剩死气沉沉的枯寂。 反倒是一些老者,在这种困境之中,不时安慰着身旁的年轻人和孩子。或许他们都看淡了生死,毕竟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内。 有人说,人的前半生,是叫过日子,后半生,是在数日子。到了一定年龄,你会懂得,能过一天,便是赚一天,这叫觉悟。 炊爨营众人都在闭目养神,避免浪费体力,导致饥饿。等待最为漫长,所有人内心都在坐卧不安,毕竟这里本属三不管地带,李琼蓉督夫都无把握本营会派人前来相救,却看钱横峰仍一副悠闲自在。 江悦调息完毕,站起身子活动了一身筋骨,感觉已恢复到原先状态。他在休养这段期间并未闲着,这等困境,他在狂兽界不知面临了多少次,都被他化险为夷。 如今被僵泥戾兽族群围困的情况,仍然凶险异常,却并非没有经历过。螃蟹吃过一回,便不再惧怕。 单打独斗他毫无把握,但逃跑躲闪,仗着兽启的能力和最后一手压箱底的方法,他有信心和把握能躲过僵泥戾兽的攻击,逃出去请求救兵。 他将炊爨营众人一个一个唤醒,将自己的行动和想法都告知大家。闻言,众人俱是大惊失色,为其担忧。 卜淼淼第一个反对,低声道“绝对不行,你方法虽好,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再冒险了。那是去送死,要去我去。我腿脚也利索,事前占卜过吉凶,说我能活到五代同堂,含饴弄孙。含饴弄玄孙,重孙。不是早夭之相。” 江悦听得甚是感动,不住拍着他肩头,有些事不必说出口,便能传达感情。 小牛子道“与其束手待毙,不如试试江悦的方法。然而外面危险重重,身手敏捷固然重要,保住自身性命才是关键,不然连一击之力都招架不住,只会多添人命。我之前与僵泥戾兽交过手,发觉我的武器甲兽完全能承受得住僵泥戾兽的攻击,这事恐怕就我去最适合不过。” 吴业勤侃侃而谈道“此言差矣,炊爨营里,属我最才思敏捷,这传信不比战斗,你们以为技高一筹便行了?依我之见,还是需要灵活的头脑,这事就包揽在我身上,准能保证完成。” 龚真九淡淡道“读书人就是多废话,这事只能我去办。还有谁能比我这种无牵无挂之人还觉悟高的?” 戒三手道“无牵无挂?那我们算什么?除蔡火夫子,你们谁能和我交手超过三个回合,我就让你们去,否则,这事就别逞强,胜者说了算。” 此言一出,戒三手不怒自威,这副神情,令相识他已久的众人都为之诧异,心想“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位整日嬉皮笑脸,以赌消遣度日的戒三手吗?” 冯仁人道“此事断然不能以身手论高低,还是由蔡火夫子决断,看派谁去吧!我当初在长生洞天,换取过一部功诀能在瞬间提升速度,这事若由我去办,十拿九稳,我想蔡火夫子定然能做出英明决断。” 他此话说的信誓旦旦,却让所有人都怀疑真实性。范青松、祝酋赫、郝说都低着头,内心交战。见众人都凛然无畏,临危不顾。自己同样身为炊爨营一员,断然没有退缩之理。 心道“豁出去了,死就死!”三人也算是物以类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找任何理由说服众人,异口同声道“让我去吧!” 众人四目交接,在这一刻,似心意相通,抿嘴微笑。心中皆想“此生能相识这么一群知义多情,义薄云天的异姓兄弟,也算是此生无憾了。一死又有何惧,有多少人一辈子也没有一位知心的朋友,自己却拥有这么多为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也不枉人生走一遭。” 蔡火夫子闭目沉吟,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由追忆起当年。心道“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遇到这么一群拥有正义之心的人。”触景伤怀,泪水噙着眼眶,他仰着头,深怕被这些孩子看到自己流下男儿泪。 过了良久,他才道“你们的心情,我何尝不了解。门口的僵泥戾兽每只都有首领级的实力,那两只灰白僵泥戾兽,恐怕达到了领主级实力。昨日你们阻止我前去击退戾兽,是深知我这把老骨头根本撑不住。将心比心,咱们情同父子叔侄,你们有多少能耐,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们不愿失去我,却忍心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喟然而叹,凝视众人,见众人目光侧向一旁,俱不敢望向自己。显然是说穿了大家心思。 江悦对众人道“蔡火夫子,你最清楚我如今的实力,这事是我提出的,让我去吧!”蔡火夫子反问道“你真有把握?”江悦胸有成竹,拍着胸口打包票道“能!” 大家见他满怀信心,其势难辨,无来由的对他话笃信了大半。卜淼淼扯了扯他衣角,仍是忧心忡忡道“小悦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蔡火夫子沉吟着,斟酌了许久,艰难的开口道“由江悦去吧!大家要信任他的能力,毕竟他是仅凭第二重玄凡境的实力就从狂兽界活着出来的第一人。” “什么?”此话如琴筝断弦,抽动在场所有人的神经。这信息的震撼,无异于肥猪赛大象,萝卜千斤重般令人膛目结舌,其信息量的庞大,引人遐想,甚至让人匪夷所思。 狂兽界,意味着是人间的炼狱。在地域界,小至懂事幼儿,大至垂暮老者,无人不闻风丧胆。 就连父母为了让孩童安静不哭,都会哄骗说“若再哭闹,就将你丢到狂兽界!”这止哭之能效,立竿见影。 第159话《出谷寻援》 炊爨营众人围坐在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悦,呆滞半响。望得江悦有些难为情,在他们眼前挥着手,郑重其辞道“大伙,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蔡火夫子的话,你们都信吧?” 吴业勤呆痴道“信,当然信,若是吹法螺,这事未免太过浮夸。”郝说则竖起拇指道“若这是胡吹海侃,当真是令我折服,甘拜下风!” 戒三手不苟言笑,小声低喝“一件正正经经,严肃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俩嘴里就成了胡闹话了?” 众人都忍俊不禁,低下了头。缓了片刻,仍是一脸担忧。虽说对蔡火夫子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即便是圣人之言,都不禁会生疑,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质疑。各人虽有担忧之色难以掩饰完好,特别是小牛子这种耿直性子之人,更是难以遮掩自身对江悦安危的忧虑。 随着江悦起身,众人都一并起身,目光注视着封堵谷口的巨石。江悦缓缓回头,环顾四周,一拱手微笑道“有劳各位为我移开巨石了。”炊爨营众人也拱手道“珍重!”江悦走在前列,大家紧随他步伐朝谷口缓步走去。 炊爨营一伙的举动自然牵动着谷中所有人的心神,特别是江悦,深受北坡村百姓拥戴和拥护,甚至是对他颇有成见雷迪等五人,都时刻留意。 他的行踪落在了川婆婆、汤卓新、李染桦等上至村中长辈,中至村中修炼强者,下至普通村民的视线。 一些人都在低声私语,附耳交谈,在猜测江悦一伙究竟所为何事?李琼蓉及其部众也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几百人簇拥向炊爨营这方。 川婆婆关切问道“江少侠,你们这是要有何计策?不妨说出与众人参详。若是要出去与戾兽拼个你死我活,绝不能单单让你们数人承担,老身虽然年迈,但这副臭皮囊还是能挡住那些畜生一击的,即便充当人肉盾牌,我们也义无反顾!”李染桦等人纷纷在后边应和。 李琼蓉附和道“是啊!大家俱是同袍兄弟,万不能只由你们去独立承担危险,小妹和众弟兄虽然不才,可都与川婆婆一样有死无二之志,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说着她不住瞟了冯仁人一眼。 江悦一拱手,对众人道“在下也无什么良策,只是与其在此枯等救援,不如主动寻求,我要一人独自闯出,去请求救援。” 此话引起在场一片喧哗,川婆婆、李琼蓉等数十人都极力相劝。川婆婆挽着他手臂,劝他不可鲁莽妄下决断。 江悦道“各位放心,在下自然是有把握才敢趟这险境。请大家要相信我,至于我的计划和能耐,说来话长,眼下是争分夺秒,与天地争时间的时候,请恕我无法详述。” 各人都望向炊爨营众人,见他们俱对江悦信心满满。蔡火夫子更是莞然一笑,劝慰道“好了!大家信不过江悦的话,难道还信不过我这个老匹夫吗?放心让他去吧!”说着摆手劝大家让出一条道来。当他说出这番话后,不禁多瞧了江悦两眼,背脊流出一身白汗,终归连他自己也心虚。 众人仍旧放心不下,劝了几句,抵不过江悦的执拗和炊爨营一伙的巧言相互。相送江悦来到谷口巨石处。 谷内空旷,回声清晰,钱横峰一伙偏聚一角,却把这些话听的一清二楚。一位军长对其道“钱督夫,那姓江的小子似乎要出外报信,若能成功,咱们也沾光,逃脱升天呢!望地藏王保佑他,能顺利完成。” 闻言,钱横峰一记巴掌拍在说话之人的后脑壳上,忿忿道“人家要去送死,你还帮人家超度,你是站那边队的?与他们这么要好,过去那边好了,以后别回来跟我。” 那几人嘴上立即说着不敢,说着阳奉阴违的话,内心已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众人小心翼翼帮着把巨石稍许移开,避免发出声响。从石缝间隙中能窥望到外头仍是白雪皑皑,数十只僵泥戾兽在谷口前数丈外一动不动的驻守着。零乱部守,并无统一阵势。从里头角度遥看而去,却像把去路给阻断一般,宛如山包土墙。 江悦披上青箬衣,借此掩盖气息。他侧身从石缝中钻出,低声道“再会!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众人脉脉相送,心中都在默默祝祷江悦能平安归来,将大家解救出来。他立即催运阈力,绯红色的光芒映入石缝后方人们的视野。 后方的人们皆在翘首踮足,伸颈顾盼。当他运起阈力时,已然惊动了僵泥戾兽族群。见它们或回转身体,或睁开那颗多瞳巨眼,直勾勾盯视向这方。 江悦猛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恨和危险感,如热浪扑面袭来。他不敢逗留,后方众人只看到一溜红色残影,他已如水中游鱼般,斗折蛇行而去。 他只所以采用履地而行,而非腾飞逃遁,实则是腾飞速度快不过泥箭,天空无遮掩物,暴露在空旷的天际下,立即变成众矢之的。 江悦凭借兽启的能力,总能预先感应到危险,从而找出最安全的区域躲避攻击。僵泥戾兽唳嘹嘶吼,疯狂地展开攻击。 泥箭密集发射,直如置身枪林弹雨之中。江悦行动灵巧,见缝插针。借助地形,躲闪在一些大石之后。 瞬间,雪花夹杂着砂石,弹地而起,扬起漫天白雪细沫。被逼急了,江悦甚至冒险欺身到僵泥戾兽身边。 利用僵泥戾兽身型庞大,转身不灵的弊端,巧妙的避开了数次杀身危机。与此同时,这种行径无异于挑衅,给他招惹更大的麻烦。 一些僵泥戾兽干脆舍命飞扑,有些张开空洞大口,企图将他吞噬入腹。还有一些粗暴地利用身体优势,直接碾压。 原本面对犹如暴风骤雨的泥箭已令江悦疲于奔命,捉襟见肘。即便在兽启能力下,能提早发现危险,限于自身速度。 还是有数次险些身中泥箭,重蹈李琼蓉部下的截肢厄运。连身后还在石缝中窥视的众人都为其担惊受怕,捏一把冷汗。 如同围棋局中,迟早有被围困,面临被收官的时候。江悦在连续躲避中,终究被僵泥戾兽所包围,腹背受敌。 第160话《不幸之幸》 眼看就要授首,谷内众人暗道一声不好。指顾之间,众人足见被僵泥戾兽围困在垓心的江悦,身上光芒煜耀。 接着触手横扫,可谓是如何便捷致命,便如何施为。“嘭”江悦站身处,被砸出一口坑洼。 许多人不忍看到江悦被砸得血肉四溅,身死当场。都纷纷侧头,闭目。蓦然听到有人惊呼道“他没事!他没事!” 所有人都直感喜从天降,迫不及待寻找江悦的身影。“哪里?他在哪里?”许多人激动的追问。 “在那!”另一个人,失声洪亮的说道。他们似乎都忘却了僵泥戾兽有可能被声音吸引,随时朝这方杀到。 以蔡火夫子的目力,既然也是第二个发现江悦平安无事。他见江悦身上散发的亮光,及其突然变化到骇人的移动速度,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 戒三手、小牛子、冯仁人,也随即发现其行踪。其他人也过了一会也终于捕捉道他身影,皆惊叹道“快的太过离谱。”不由脱口而出,向蔡火夫子询问。 蔡火夫子盯视了好半响,烟杆敲了敲手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以大家所知,阈力除了可从天地自然中缓慢汲取以外,还有一种方法便是找到与自身修炼功决所契合的天地媒介,从而进行粗暴式吸收,这也是最为速成,又最危险,且对自身危害比较大的方法。” “天地媒介原本在天地自然之中的原始形态便是最狂暴的能量体。由于受到多方面的限制,几乎所有普通修炼者,仅能做到从中吸收,而后转化成阈力的过程。若想要反其道而行,由阈力提取转化成自身所需的天地媒介,这至少要修炼到第六重《合道境》才有能耐返璞归真。” “眼下万万没有想到,江悦一次又一次令我咋舌,真是惊喜交集啊!”炊爨营众人听闻皆举目望去,目光随着江悦身影移动,有人替他高兴,有人歆羡不已。 只是当亮光一闪,鼓声还未传达到耳朵,他人已闪身到别处,真是眼皮一瞬不瞬,也跟不上他的节奏。 原来江悦从一开始便筹算好了运用此法闯出,只见他双掌和脚掌下方会出现一小股隔空爆破。利用瞬间的反冲之力,从而令身体高速移动,他将之命名为“斥力爆冲”。 他之所以能领悟出将自身爆炸的天地媒介释放,全要归功于霸王在使用阵技“海棠伊梦”令其多次尝试到“死而复生”的过程,在那时已对他又相当大的启迪。 而真正领悟这种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规律,源于在启发兽启时,灵魂出窍,归附在天地自然之中,略微体悟到了生生不息,还归本源的天地至理。 正当他依靠这招就要顺利逃出僵泥戾兽的包围圈时。横生枝节,路遇拦路虎。两只灰白僵泥戾兽领主突然杀出,空洞大口一张,迎面将泥球射击而出。 江悦反应也算敏锐,双手向旁一侧,一股斥力爆冲突生,“嘭”只见一道热力气流喷射出去。他身子直如弹射而出的攻城炮,遽然退去。 两只僵泥戾兽领主一击未中,被激的暴虐狂躁起来,泥弹如连弩箭般连续射出。虽然江悦速度提高甚多,可连续躲避和释放阈力,是十分耗费心神的。他急促大口喘气,连怀里的小闹都能感受到他的异样,探出眼,关切的低声呜叫。 谷中之人,只见两只僵泥戾兽封堵下山路径,泥弹向四面八方喷射。红色光芒毫无规律的频频闪现,一些僵泥戾兽族众速度稍慢,都受到牵连,有数只被泥弹击中,殃及池鱼,立即化成泥块,幸好僵泥戾兽都能利用同伴吞食而后重生,否则被两只僵泥戾兽领主这般毫无顾忌的胡乱攻击。江悦也能取巧达到令敌人损兵折将的效果。 蔡火夫子忽然暗道一声不好,只见江悦释放的斥力爆冲,越发微弱,声响渐小。他渐渐被逼退到维谷,那些僵泥戾兽族众也渐渐蜂拥而至。 江悦能躲闪的距离也越来越促狭,在谷内的一些女子见了都急的哭了出来,一些少年男女扯着父母衣角,哀哭道“难道连江少侠也救不了我们吗?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其父母都将孩子的眼睛捂上。 在场的修炼者,都不由摇了摇头,自问这种绝境下若换了自己,或许连片刻也撑不住,便会成为僵泥戾兽所蹂躏的死尸。 江悦咬紧牙关,不停闪避,暗恨道“难道在狂兽界都能活下来都是侥幸,今天要栽在这里吗?” 他穿梭在泥弹和泥箭的罅隙之间,来回躲闪,从先前的从容,到眼下的面红脖子粗。渐渐体力不支。 两只僵泥戾兽领主越发暴戾,两条如长鞭子般的触手伸将出去,眼看就要将他拦腰而斩,一分为二。 蔡火夫子等人,修为稍高的,均要出手之际。突然泥弹和泥箭的数量急剧减少,那四条快如电掣疾火的触手,也跟着缓慢下来。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这稍微停滞的空档,也使江悦缓了一口,手中连催动阈力生成爆炸之力,彷如爆竹连爆,逃出生天。 谷中众人见他平安无事,都松了一口气,蔡火夫子更是觉得惊疑万分,蹙眉沉思。江悦也暗道侥幸,若不是方才僵泥戾兽的顿滞,恐怕自己就要丧命于人前了。 他乘隙而进,往山下疾驰逃跑,心弦仍紧绷着,一丝也不敢松懈。他不时留出心神关注身后的情况。 可疑的是,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僵泥戾兽族群全都僵硬不动,并未追杀而来。江悦看着眼前白雪覆盖的牛陀山山顶,天空灰蒙蒙的,和煦的午时阳光稍稍给这云愁雾惨的局面,添上一些暖意。 他下的山脚,改陆行为空行,直朝杜里韫掌师所属的本营的方向飞去。牛陀山此地相距杜里韫本营也有数百里距离,江悦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一刻也不敢松懈。 越往南下,气温渐渐暖和,冰雪也融化了,化为一条条清流小溪,从山间潺潺流下。在林间缓缓流淌。 他无心留恋这末冬初春的异域美景,毕竟景色的好坏在于,赏景人的心情,否则也不会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千古佳句。 第161话《请救兵》 在原先的一场战斗中,他已几乎耗尽了阈力,致使在飞行时,起初还能做到笔直前行,到路程的后半截,飞行时高时低。 这般咬牙坚持飞行了将近半日,已是冬日西下,夕阳的霞光将天边幻得黄橙橙的。终于他还是体力不支,从半空中坠落。 幸好浜坡森林处处皆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异树,他被枝叶阻挡,不至摔成重伤。在他落地后,小闹从怀中钻出,用软乎乎的手掌轻抚着他脸颊,试图将他唤醒。 江悦也着实太过劳累,连续两日将阈力用尽,铁打的汉子也耗不起这么折腾。小闹见他不似昏迷,面上也无痛苦神色,才放下心。 在江悦身旁坐倒,睁着圆溜溜的一紫一金双瞳大眼,扭转这小脑袋,好奇的望着周围的一切。看着这未知的世界,它内心十分喜悦。 若不是还有江悦需要牵挂,还有血珀刀需要陪伴,它此时此刻恨不得到处去溜逛,探索这外头的一切,毕竟它还是个孩子。 它警惕的守护在江悦身旁,寸步不敢离开。又担心江悦醒来会饿着,又害怕走去寻觅食物,江悦无人照料,会被戾兽袭击,当真是坐立难安。 这是它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彩垩岭,裘竹鼠一族虽对它爱护有加,却保持着距离,刻意疏远,以致它虽清楚有人关心,还是感觉孤零零。 直到江悦和血珀刀的出现,不仅令它伤病得到缓解,最重要是令其内心有了羁绊,不再孤苦伶仃。 它自服了龙极丹以来,虽有所好转,不似以前那般动辄昏迷不醒,只是偶尔嗜睡如命。眼下又是一阵睡意袭来,它为了要守护江悦,竭力抵御着倦意。 睡梦之中,时光易逝。转瞬又是初上。江悦刚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就见小闹低声“呜”了一声。摇摇晃晃几下身子,径直倒在其怀中,沉沉睡去。 江悦起初当然不知道它昨夜的坚持,发现身旁摆放着数颗紫色野果,即看到周边雪地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脚踏印子,一经推敲。 回想在狂兽界东躲西藏的日子,都是小闹在身旁陪伴自己,虽然人兽有别,却早将小闹当作最珍视的同伴之一。 想到牛陀谷中水深火热的人们,不由暗恨自己耽误了时间,须知,人命关天,一分一秒都会生变。 他将小闹放入怀中,拾起地上的野果,边吃边继续赶路。休息一夜,又有小闹摘取的野果裹腹。 精神和力气恢复如初,御风飞行起来直如离弦之矢。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远眺前方有炊烟升起,按着之前的记忆,依稀记得那里是东陂村所在。 从川婆婆那里得知,如今东陂村适逢变故,分崩离析,听闻,他也是信疑参半。担心遇见熟人,要解释费时,耽误救人一事。 便从侧边绕开,悄悄查看下方景象,结果真是触目惊心。数月前还算宁静的村庄,眼下到处残垣断瓦,枯枝败叶,一片萧条景象。彷如经历过兵燹战乱,四处死寂沉沉。 他从未想到会如此严重,几乎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到自己曾相救过的两名乖巧懂事的孩子,赵明明和吕甜静,不知现在可安好? 这世间都存在着一种规则,当一种物种的消失,往往会令某个食物链出现断层,而最后受害的,仍是处在顶端的人类。 失去了滚石蚕一族的庇佑,又没有得到军中有力的保护。东陂村最后一途只剩迁徙或灭亡。 江悦不忍心再看下去,偏过了头,情知这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举,可当务之急,还是救出牛陀谷上数千人的性命。毕竟东陂村现状,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决问题根源的。 杜里韫本营与东陂村相距不过一箭之地,飞行不久,率先来到炊爨营。范青松的菜园已被野花野草所覆盖,若被他得知,应该会当场擗踊哀号。 炊爨营各处早已荒废,一些锅碗瓢盆皆随处扔在地上,厨营和宿营都有被焚烧的痕迹。 见到曾经拥有快乐回忆的地方,见到此番破败景象,不免令人感伤。他无暇去收拾,因为他知道,炊爨营的核心是炊爨营凝聚一团的精神,物件会被破坏,精神却会长存不朽。 江悦径直往本营中而去,穿过密林,要见几位士兵三五成群围在篝火前炙烤着兽肉。军容涣散,连江悦毫无避忌的来到眼前,也无一丝机警戒备。 他来到那群士兵跟前,拱手道“各位大哥,小弟有急事求见杜掌师,烦请立即通报,有劳!” 那几人都在啖啖为炙烤的成色和口味在彼此谈论不休,哪里有闲情理会江悦,一位军长连头都不抬,罢了罢手道“哪里来的小兵,没看到咱们在忙活着吗?杜掌师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 江悦一再谦卑道“请这位大哥通融,立即通传,此事关乎数千人性命,十万火急。”那名军长眼角扫了一下江悦,淡淡道“小子生面孔呐,是哪位督夫手下?懂不懂规矩,越级禀报,可犯忌讳。有什么要事,回去和你头儿说。” “你……地域界哪有这些规矩?欺我不知吗?”江悦回应道。退一步想“此时不宜在这与人在口舌上耗费时间,不如直接去找杜里韫。” 江悦也不与那人分说,绕过众人径直往杜里韫的帐前而去。这时,那名军长将手中烤肉交给身旁一名战士,缓缓站起,对江悦背影喝道“小子,你似乎走错路。” 江悦并不理会,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心系救人之事,哪容片刻耽搁。那名军长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被蔑视在外,恼羞成怒。怒叱道“站住!” 身形一动鹰拿雁捉,单手要擒下江悦。在一旁的士兵边烤着肉,皆心想热闹可看,教训不听话的新兵,他们这些老兵的余兴节目。 第162话《求援不成反被擒》 他们眼看江悦就要被摁肩擒下,后果闭着眼都知道。江悦头也不回,一个侧身轻易躲开。 旁观人不由惊疑一声,一名士兵窃窃私语道“听说黄军长的实力快媲近“真武境”了,怎么区区一介新兵都制不住?莫非这新兵大有来头,负笈从军?” 另一名士兵道“我看十有八九了,军中许多默默无闻之辈都身怀绝技,就最近听说的炊爨营里边就有这类人,正是真人不露相。” 另一人道“看来黄军长这回是啃到硬骨头了,有好戏看了。”众人抱定看热闹的心态,谁也不愿出来阻拦。 那位黄军长起初也只是小试牛刀,见擒不下一名新兵,在人前,于脸面有愧,逐渐动起真格。 阈力催动,疾如星火,江悦仍人不为所动,继续我行我素,毕竟之前,自己已是恭谨有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今不给面子,也就情理之中了。黄军长久擒不下,心中窝火,突然不顾军中明令法规,亮出武器,竟率先动武。此举也像是传说中的激情犯罪了,他举枪就要往江悦双腿刺去。 忽然一声大喝叱“你们这是干嘛?”一言甫毕,那斥责之人已然出手阻挠黄军长的长枪。此枪一出如离弓之箭,岂是说收就收。 那出手相救江悦的人,也暗道“来不及!”远水救近火,只是徒劳。众人眼看,江悦就要受伤,有人欢喜有人忧。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一红一黑光芒在人眼前一耀而过。江悦倒转如轮,使出干戚战式,破厄锏和血珀刀同时而至。 “哐”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黄军长持枪的双手被震的发麻酸痛,身子站立不住,朝斜前方趔趄进了几步。 那赶来解围之人,暗道“好妙好快。”已赶到两人身边,他呵责黄军长道“你也太目无军纪了,若这位士兵有什么损伤,你以为逃得掉制裁吗?还不快向这位士兵道歉,希望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黄军长撇过头,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对江悦致歉。江悦见来人深明大义,明辨是非,刚一与人照面,两人俱是怔了一怔。 齐声道“是你?”这人竟是江悦入伍时最先接触的督夫郑栎“听说你不是失踪了吗?” 郑栎难以置信的盯视着江悦,上下打量着。自江悦失踪后,郑栎越发向阿鼻城那方打听消息,结果还真探听到钟馗元帅归来时,的的确确带回了一名青年回来,综合多方描述,确定就是江悦无疑,才知自己做了愧对钟馗元帅的事情,好生后悔自责。 今日再见江悦,还不令其若释重负。归来遇故知,加之知道对方性情耿直,也不见外寒暄,直赴主题,急道“郑督夫,大事不好,现有北陂村数千村民,加上两百名左右的军中战士,包括钱横峰督夫和李琼蓉督夫在内,俱被僵泥戾兽一族重重围困在牛陀山山顶的牛陀谷。谷中粮水紧缺,若再不快支援将人救出,恐怕为之晚矣。快去禀报杜掌师,率兵去救人。” 郑栎惊讶道“真有此事?”江悦肃然道“千真万确!”郑栎沉吟片刻,拉着江悦手道“那快随我一同去面见杜掌师!” 两人蹑影追风般并肩而去,不消片刻,便来到杜里韫帐营前。护卫督夫替换了人选,接替了钱横峰的岗位,此人名唤刘林,比之先前的逯长青,钱横峰,此人较为圆滑。 此人见郑栎匆匆忙忙而来,看出有急事,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说道“郑督夫,何事令你火急火燎地赶来?” 郑栎素知此人好说话,单刀直入道“刘督夫,事态紧急,北陂村数千村民和钱横峰、李琼蓉两位督夫都被僵泥戾兽围困在牛陀山谷顶,请速通禀杜掌师吧!” 刘林心下盘算,暗想此事不像谎报,立即道“那可不得了,稍候,我立刻入内禀报。” 正要转身入帐回禀,帐幕已掀开,出来之人一身青色甲胄,黑色战袍,颏下一部山羊须,不是杜里韫还会是何人? 江悦见他双目炯炯生光,内敛而不外泄,容貌较之数月前更为精神爽朗,容光焕发,不禁暗道“这是吃了回春丹吗?竟能越活越年轻?” 这也是江悦孤陋寡闻和并不关心。当修为境界增益,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青春常驻。虽然达不到传说中紫极神仙的长生不老,易容改面,但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了。 杜里韫冷漠的看着众人,缓缓道“你等在本将帐前喧哗,可知扰了本掌师的军务吗?” 刘林立刻退到一旁,唯唯诺诺的道“回禀杜掌师,是郑督夫说有要事相报,所以才惊扰道您的,望请恕罪。”他躬着身子,等待发落。 江悦不等回话,已赴上跟前自陈道“属下江悦,途径北陂村,得知数千村民与两百名军将俱被僵泥戾兽一族围困在牛陀山山顶的牛陀谷内,粮草用尽,危在旦夕,恳求杜掌师立即发兵火速前往营救!”说着跪下身来。 闻言,杜里韫仔细打量着江悦,听他道出本名,心里一怔,面上仍故作如常,心里头盘算着。江悦几人在等他回复,还以为他在为难。 江悦不由催促道“杜掌师,人命攸关,你要是质疑我所言,我向你保证,若有半句虚假,要如何处置我,悉随尊便。” 此言一出,当真是迎合了杜里韫下怀,他喝道“来人啊!先将这来路不明的人先扣押下去,审讯清楚了再说。” 江悦大感惊愕,有些失了方寸,毕竟在他预想中,此次营救之事其实十分简单,求救,出兵,营救。事情的计划、过程、结果往往都十分简单,在这其中起到阻碍及将事情复杂化的还是人。 他猛然抬头道“扣押可以,但请马上出兵前往牛陀山救人!此事不容拖延,那都是人命啊!”他情绪有些激动的嘶哑出声。 杜里韫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神气,说道“你的名字我听过,炊爨营那位疏忽致死三名同僚的罪人,听说你不是畏罪潜逃了?怎么又跑回来了?敢问你这种人的话,有几分能信?来人!立马将这犯人给我拿下,等有空再审。” 第163话《成了逃犯》 在旁的郑栎这时犯难了,踯躅不定。刘林没有什么顾虑的,上前就要将江悦擒下。郑栎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做出自己的决断,他阻止刘林的行动。 求情道“杜掌师,此时非同小可,事态严重,不管真假,都应先派一支队伍前往勘察,可将江悦暂且收押,若此事乃谎报,再作处置不迟。营救之事,属下愿意请命前往。” 杜里韫斜睨着郑栎,捋着胡子道“不错嘛,羽翼丰满了要飞了,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郑栎心里一怔连称不敢。 江悦心急如焚,跪倒在地,跪行向杜里韫跟前,磕头道“杜掌师,请您摒弃异见,先按郑督夫的方法行事,若此事有半点虚假,我愿受那刨肉剔骨之刑。” 郑栎也在一旁帮忙求情,杜里韫道“一军行止是何等军机要务,岂能因一位戴罪之人三言两语就草率决定,不用多费口舌,先将此人扣押再说。” 杜里韫掀帐正要入内,江悦立即上前又跪求,忽然只感到胸前一片温热,倏地从怀中飞出那根滚石母蚕在弥留之际托付的尾翎。 只见它化为一道七彩霓虹,从帐幕空隙中钻入杜里韫营内,这一突变令江悦瞿然不已。想起川婆婆交托尾翎时所描绘的情形,此事所发生的景象不就不谋而合。 他连忙起身冲进帐营内,杜里韫正全神贯注在那根尾翎的行动上。刘林以为发生行刺事件,立即喊起支援,听到增援后,不管是昨夜值勤今早还在睡梦之中的士兵,亦或是在大小解的人,接到命令都立刻赶到。 帐营里有江悦、杜里韫、滚石母蚕尾翎在内。平日里,杜里韫曾严申勒令禁止任何人入内。 积威日久,到了这时,也无人敢越矩。尾翎在帐营内变化成一道透着彩色的旋风,威力在逐渐增强。 将内里的一番布置和书籍吹刮的凌乱不堪。帐营承受不住内中威压,从外看去膨胀起来。最终撕裂而开,化为漫天碎片,纷纷扬扬。 一些修为较低的士兵被这股气流掀翻在地,叫苦不迭。数百名战士将这股狂飙飓风重重包围。 那旋风矗立不动,内敛而不外泄。有几名胆大的士兵发动武技碎铁击,手中长戈长驱直入到旋风之中。 无声无息,长戈立即被绞成点点金属细末,化作晶莹砂砾落在地上。就在众人奈何不得时,突然土地之中有一件东西破土而出。 江悦在下方看的分明,那从地底破土而出的分明是一只一尺见方的盒子。那盒子呈暗红色,非金非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盒身上密布神秘的曲扭文字。 那文字时隐时现,似与那旋风彼此斗力僵持着,连连颤动不已。猛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那文字最后突然光芒大盛后,逐渐黯淡下来,而后消失不见。 从盒子飞出两颗东西,眼看要落入风眼之中。杜里韫一声叱喝凭空而起,手中倒钩长槊前探,要与旋风来个虎口夺食。 盒中的两颗东西,分别是一颗金黄色的棱状石头,上面花纹宛如龟甲,金光璀璨,旋风似乎对它没有吸力,以致直接落在地上。 另一颗是玄青色的球状物,全体如针织网状,一见风眼,若如孩子见了母亲,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那玄青色的珠子一出现,江悦怔了半响,根据川婆婆的描述,眼前的东西正是滚石蚕一族的传承族宝牝丝珠。 此时,江悦心中所有的疑团都如拨云见日般迎刃而解,思路逐渐明朗起来。想起东陂村百姓的水深火热,想起北陂村百姓如今被困牛陀山顶,生死堪忧。 想起那因失去传承族宝而灭亡的滚石蚕戾兽一族,和那濒临灭绝,垂死挣扎的僵泥戾兽一族。 这一切厄难苦果的始作俑者,根源只源于眼前之人杜里韫的一己之私。起初江悦还只是单纯认为他是渎职失职。 虽曾怀疑过他,但不曾想过有人真为一己私欲,酿造如此弥天惨祸。现在真相揭露后,那种震惊还是令他难以置信。 只是对于洪一、刘钰、杨家宝三人会惨遭毒手,是出于何种目的,江悦始终毫无头绪。 江悦双拳攥得充血,满腔怒火几乎要从嗓子里喷薄而出。阈力瞬间转化成斥力爆冲。一听一声爆破。 数百名士兵只见杜里韫身边闪现出一名陌生士兵的身影,众人还在诧异是什么情况?杜里韫也感到身旁出现一股快速而凌厉的气息。只是他无暇顾及,毕竟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牝丝珠、化稀石还要来的重要。 他用倒钩长槊向身侧一扫,以为轻而易举就将来人击退。也是他轻敌大意,以为凭着己身修为,在场无人能及。 谁想马失前蹄,江悦在其周边闪烁数下,连连爆响,猝然出现在其右侧。挥出那灌满愤怒和正义的一拳。 这一拳劲道十足,扎扎实实的打在了杜里韫的脸上,将他从半空中击打而落。其余众人只来得及惊呼,就见杜里韫被打得跌落而下,倒滚在地。 有人惨呼道“那新兵殴打上级,大家快将他捉住,处以膑刑以儆效尤。”方才那一拳直将杜里韫打落一颗大牙,他也顾不上这些小伤。 一记旋风盘腿,人已立起。怕牝丝珠落入到那风眼内会有闪失。口中大喝“道技玄天阴风火”一股黑色妖火从倒钩长槊中喷射而出。 随即一朵一朵妖火飘往滚石母蚕尾翎形成的旋风之上。那黑色妖火越聚越多,越来越密,附着在旋风上,仿佛是苍耳子粘体,瞬间就将旋风遮挡在内。 蓦然间,里头光芒如针,光亮刺目。江悦此时还在半空中,躲避不及,被旋风与黑色妖火同归于尽所化的一股向外翻腾的气浪掀倒在地。 牝丝珠被吹得快要飞去,杜里韫也不顾危险,倒钩长槊连连翻舞,借此抵消气浪之力。 那块落在地上的化稀石,与牝丝珠却是两两背道而飞。杜里韫是分身乏术,只希冀先将牝丝珠夺回,再取回化稀石。 因为牝丝珠还未炼化,杜里韫按照那神秘人给的指点,若不按部就班吸收炼化,再逐一行法,将前功尽弃。 最让人趋之若鹜,欲罢不能的,还是那件五样戾兽传承族宝合二为一的,足以抵挡第七重太上境强者的攻击。 他算盘打得如意,然而多行不义,立即就有现世报。那块化稀石偏巧朝他方向滚到。江悦被气浪吹翻撞在树上,受了内伤,吐了两口鲜血。深知自己方才那极其愤怒的一拳能打中杜里韫实属侥幸。 自己的实力与杜里韫相较简直是云泥之别。若妄尊自大企图为众人报仇雪恨,自己小命丢了也还算是逞一时英雄儿女,可如今自己身系数千人性命,绝不能鲁莽,行匹夫之勇,得那一时快意恩仇。 正当他要起身离去时,那块化稀石也滚落到他身旁。他也没多想,只当顺手牵羊捡个便宜。将化稀石拾起拿了就逃。 他强忍伤痛,不顾伤势,毫无顾忌地释放斥力爆冲。快如飞火流星,一眨眼功夫,那如击鼓的爆炸声,已渐渐远去,最后只听到宛如敲竹槁清脆的声响。 那数百名将士见杜里韫和江悦为争那盒子里的东西打得差点身死陨命,知是贵重物品。 杜里韫把牝丝珠抢回手中,却一眼瞥见江悦将其千方百计,处心积虑才到手的化稀石夺去,如何不令他暴跳如雷。 额头、脖子上青筋浮现,咆哮道“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把人抓回来!”众人惊慌起身,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他们从未见过那向来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杜掌师会如此恚怒,大发雷霆。 纷纷追赶江悦而去,江悦此时也是有苦难言,救兵未请到,还招惹来一群追兵,可谓是前有豺狼后有虎。他转念寻思解救之法,想到可迂转至郭彦上君处求救。 算计一下路程来回时日,若全程使用斥力爆冲,或许足够还有余,但毕竟自己修为和阈力都达不到那个程度。加上现在有伤,能逃脱掉杜里韫的魔爪已属万幸了。 亡命逃奔令身上伤势加剧,他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雪地散的遍地殷红。他迅速用脚将血迹擦去,试图掩盖踪迹。 这种被追杀的经历,他在狂兽界几乎每日必须经历数次,早是司空见惯,稀松平常。只是那时一人一兽,无牵无挂,只为保全性命,其它不必多虑。此时情况可不同,每耽误一分一秒,或许就会有无辜人员死去,甚者是全谷中人全被僵泥戾兽抹杀殆尽。 毕竟现在的僵泥戾兽,与当初的滚石蚕戾兽一样,都成了亡命之徒,纯属为泄愤而杀戮。这种不计后果和代价的杀戮是最为恐怖的。 第164话《内讧》 他开始两目生缬,心中暗恨自己从前败家,白白浪费了许多白合苓复丹,如今真是悔不当初。 小闹也正好转醒,感应到五人在身侧,惯常的爬到江悦头顶。睁着惺忪睡醒,一脸憨态,似醒非醒。 江悦仍坚持着极速前行,他喃喃道“小闹,我受伤了,支撑不了多久,快帮我一起用老方法,后头尚有几百追兵朝我们这边来!” 听到江悦受伤和有追兵,小闹浑身振作,甩了甩脑袋,力求快速恢复清醒。顷刻间,小闹就傲立在江悦头上,小手戟指一处方向前进。 江悦眼光上眺,依着它的指示前行。两者配合默契,来到一株两人怀抱的大树前,没等江悦停下。 小闹已如火花般跃了出去,附在那树身上,利爪伸出,十分熟谙地将树皮剖开,快速地把树身刨出一个树洞,而后一直向上刨去。 江悦则在下方处理善后,把木屑残渣“毁尸灭迹”,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完成了。江悦立即钻入树洞之中,将树皮合拢,从外表看去,宛若如初,当真巧妙不已,十分隐蔽。 他俩用这招不知逃过多少次追杀,当然,他们的藏身之法繁杂多样,因地制宜,灵活多变,这里仅用了一种法子。 小闹重回其怀中歇息,江悦也开始默运《逐霸》恢复阈力和治愈伤势。以求最短时间回到牛陀山救人。 过了顿饭功夫,外头开始嘈杂起来,到处是人声和披荆斩棘的声响。江悦也不去理会,继续返神内照。 “明明那爆炸声从这附近中断的,大家给我仔细搜!”有人道“会不会这是声东击西,故布疑云啊?说不定人已经逃到别处了。” 数百人搜寻不久,杜里韫已骑着一匹电骢灵兽赶来,锐目凝视周遭,并未发现什么可疑踪迹。 他气急败坏道“那小子受了重伤,定然跑不远,看看地上有没有血迹。刘林你率领一队人马前往牛陀山,来个前后夹击。”刘林领命而去。 众人又搜寻一阵,仍一无所获,急得杜里韫恼怒不已。举起倒钩长槊,盛怒之下欲要将整片浜坡森林焚烧殆尽。 他正要施为,长槊上阴风鼓动,缠绕其上。在一旁的郑栎在这些日子里也摸索出他的脾性,随时关注。 猜他是要放火烧林,急忙上前劝阻道“杜掌师,请万分冷静,若将浜坡森林烧毁,势必惹得此盘踞的大家伙向人类报复,千万要三思啊!” 郑栎握住槊柄,死死不可撒手。几名督夫闻言,放火烧林,非同小可,即便平日久浸积威,也顾不得,纷纷上前劝阻。 若不是此时杜里韫还有利用他们的地方,管他们如何苦苦哀求,晓以利害,照样独断独行。 他憋恨不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怒喊道“随我到别处搜寻!”数百士兵朗声应命。 不知不觉过了两日,算计时日,江悦离开牛陀山已三日有余。谷内一片风声鹤唳。“把食物给我拿来!”一名士兵正责令一位北陂村百姓,强迫其将食物拿出。 这类事件不止一起,谷内分成两拨人,势同水火。一拨是钱横峰为首的,人数大约将近六十人,这里头有几人是其心腹,其余绝大多数是被他威逼恫吓就范的。 另一拨则是炊爨营、李琼蓉、北陂村一起,人数数千,但俱是些老肉妇孺。尽管汤卓新有将食物分与钱横峰一伙。 然后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江悦离去后第二日,贪得无厌的人,开始逼迫另一方交出食物和食水。 这自然惹怒了一些仗义人士挺身而出,无奈与虎谋皮,原本炊爨营和李琼蓉一伙也有出手教训,出言警告。 都无济于事,钱横峰一伙是狗急跳墙,穷生恶胆。被教训后不思反悔,反而变本加厉,叫嚣威胁伤害弱小,玉石俱焚。 若在别时,势必引起众人同仇敌忾,杀身成仁。现在形势所逼,不得不忍气吞声。否则谷外的僵泥戾兽还未攻进来,里头之人都已内斗而死绝了。 今日又有钱横峰一伙几人进犯一些村民迫胁交出食物。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五人天良未泯,虽饥肠辘辘,终究不肯助纣为虐。 因见不惯钱横峰横行霸道,在第一日后,便随了十几人归附到北陂村一方。几名强抢食物的士兵离这五人不远,看在以往共事。 五人不愿撕破脸皮,却着实看不下去。雷迪劝诫道“兄弟,丧尽天良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车咏道“本是同根生,为何非要欺辱自己人?”晏有道站起身忿忿指骂道“有本事出去杀戾兽,欺负老百姓,孬种!” 那为首的一人讥笑道“几个叛徒还敢理直气壮斥责我们?如今生机已绝,活命要紧,谁还管什么道德仁义。少不说几日后,要吃两脚羊打牙祭呢!” 此言一出无不令人毛骨悚然,正当此人大笑之际,一道身影“咻”的一声,快如白马过隙,一只重脚已踹在那人胸口,将人踩在地上,趋近的人们似乎能听到骨头清脆的断裂声。 那人躺在地上口中汩汩吐着鲜血,其余几位党羽吓得惊骇倒退,结结巴巴道“冯仁人,你别欺人太甚,你这会引发争端,别以为你当过督夫,我们就怕了你。” 冯仁人闻言,脚上又是一用力,脚底下那人又涌了一口鲜血。他怒目而视,犹如猛虎,剑指对方,大嚷道“来啊!杀啊!我早已对你们这群畜生忍无可忍了,连食人肉这等丧心病狂的话都说出来了,骂你们畜生都是抬举了,大难当前,你们不思法解围,还在此胡作非为,实在天理难容,要再欺人,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持青峰剑直指那几人,许多人闻得这慷慨激昂的话语,纷纷站了起来,不再沉默以对,朗声应和。 冯仁人身边出现炊爨营众人,吴业勤道“冯大哥,杀这群妖孽,这事岂能少了咱们,今日一并和他们清算干净,省的以后闹心。” 第165话《绝望倍增》 数千人齐声大喊“拼了!拼了!”就在这时,钱横峰慢步而来,大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吵嚷什么劲,有本事将我们杀绝了,我死前也会顺手拉几个小孩作伴!”此时他像恶鬼一般,神态狂獗,目中无人。 这三日,他也算是绝了生机,被逼上了绝路,索性破罐子破摔,穷途末路,心态扭曲。 他忽然面容狰狞大笑道“这里人都会死,都会死,没有人会来救,与其做饿鬼,当然做个饱死鬼。” 李琼蓉道“他已经丧失人性了,动手杀了他,一切后果我担!”蔡火夫子与川婆婆并肩而来,喊道“慢着,不可冲动!一旦动手,会误伤百姓,再多等两日,江悦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钱横峰来回踱步,状若癫狂,笑道“你们还信那小子?笑话,哈哈,杜里韫是不会来救我们的,都上当了,都上当了。单凭姓江那小子玄凡境的实力,逃出去已属不易,谁还会愚蠢道回来送死!” 众人皆沉默,此话说中众人底线,若真请不来救兵,江悦在无计可施之下,无面目面对众人,人都是恋生畏死,他又怎么可能明知送死还回来呢?此念头如瘟疫肆虐在众人心中席卷,令众人内心心若死灰,垂头叹气。 炊爨营众人和川婆婆见众人被钱横峰三言两句就打击的心灰意丧,失去生存希望。挺身而出对众人道“大家,千万别被这种奸邪小人给唆摆撺掇。江悦的为人我们都熟悉,他绝对会回来救我们的。只要大家坚信,怀抱着生存的希望,就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出去。” 希望与绝望本就是正邪不两立,在场众人内心正在纠结交战。终究在明面条件下,希望几乎绝迹,邪终在此刻将正压制毫无翻身机会。出于对炊爨营和川婆婆的尊敬,众人俱都装出强颜欢笑或沉默以对。 被冯仁人踩在脚下之人不断剧痛呻吟哀叫,才把众人从沉思中拉回。钱横峰怒道“快将我的人放了。” 冯仁人道“人可以放,若你们再侵扰我们,那就难免一战了,好自为之。”将脚下之人一脚勾踢向钱横峰一伙,那几人将来人接住,才随了钱横峰悻悻然走开。 双方剑拔弩张,彼此对峙了,又过了一日一夜。翌日,陆续有虚弱的村民开始出现脱水症状和昏厥。 有一些人开始主张不能坐着等死,与其饿死,不如出去与戾兽拼命,还死的其所。钱横峰虽被死亡和绝望所压迫折磨的有些疯狂,可本性和神智未失,巴不得有人愿意杀出重围,乐得坐享其成。 于是从旁鼓噪煽动,愈发令谷中之人群情汹涌,纷纷响应。川婆婆出面力劝大家保持冷静,蔡火夫子也从旁劝阻大家,一定要等江悦回来。 然而经过一夜的挣扎,经过了那度日如年的煎熬,昨日原本还听从川婆婆、蔡火夫子等人规劝和在同一阵线的人们,内心开始松动,摇摆不定。 甚至都赞成主动进攻出去,与僵泥戾兽拼个你死我活。雷迪五人也舍生忘死,愿意请愿打头阵。 车咏道“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姓江的小子身上,都这么多天了,请救兵都足够来回跑几趟了。可迟迟未归,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笨的明知会死还来送死的。我们五人本与他有嫌隙,更不能全信他。”其余四人纷纷迎合。 就连炊爨营内部,范青松、郝说、祝酋赫三人都有些举棋不定。祝酋赫对众人喃喃道“江悦是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另谋法子吧。我不怕死,只怕毫无意义的死。” 吴业勤斥道“别人怀疑,我无话可说,可炊爨营自家兄弟,若连自己人都怀疑自己人,那就是一盘散沙。我曾误会过江悦一次,怀疑、质疑他。这次我再也不会听信谗言,意气用事。” 祝酋赫无言以对,范青松道“但酋赫所虑也不无道理!”卜淼淼道“你们是害怕,懦夫行径。”数人原本围坐一起,一经争执,有人都背对而坐。 蔡火夫子和川婆婆终究力劝无效,谷口前聚集有上百名有觉悟,不畏死亡的义士。他们有男有女,有村民有士兵,他们虽服饰不同,但在这一刻,心意完全相通。 上百人环顾,彼此相认这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在其中一人一声下令后,封谷的巨石被缓缓移开一角。 所有人手持兵器,鱼贯而出。只闻谷外僵泥戾兽发出响彻山巅的急促嘶吼,似兴奋,似泄愤,令人听了无不寒毛竖起。 接着那上百人冲锋陷阵,喊杀声此起彼伏,惨烈异常,只一个照面,就听到接连而起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摄人神魂。 有那数十人围在那石缝隙中观望的,看到谷外的景象,都跌坐在地,吓得脸色铁青,双唇发白颤抖,纷纷怔怔发呆道“死了,全死光了!没一人活着离开,死的太惨了!” 在谷外血流遍野,把雪地染红,到处断损的兵器,残肢败体,血肉模糊。上百人出去,能留个全尸的没有一人。 大石被人们重新封堵上。“没用的,根本出不去,那群畜生太强大了,凶残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有人在死寂的谷内说道。声音虽小,却回声荡荡,传入每个人心里。 这个世上没有比绝望还令人感到恐惧。钱横峰这一次彻底断了生存的念头,忽然他仰天长笑,那笑声甚是狞恶,就像是九幽前来索命的厉鬼。 他生平处处攻心,与人为恶,极力巴结奉承上级,甚至做一些伤天害理,肮脏卑鄙的勾当,为得不过是想权倾一生,煊赫一世。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披头散发,癫狂着,自言自语。指着天上骂道“你骗我,说万事都会保着我,要我帮你杀了那三个小子,然后找个替死鬼,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不曾想你竟被你摆一道。” 有几名同伙上前劝阻,但只几声惨叫,那几名同伙皆中了钱横峰一记三节鞭,地虺滑将几人或胸或腿或腹,当空刺穿,几人倒地哀嚎不止。 第166话《我回来了》 其余同党见了,都胆怯,再也无人上前劝止。炊爨营几人早防备着这边,一闻声响,都腾飞而至,持武戒备。 蔡火夫子道“他似乎刺激过度,失心疯了!”小牛子道“他发狂伤人,要不要立马将他杀了?” 冯仁人早已按耐不住。蔡火夫子和戒三手齐喊道“慢着,有听到他方才说什么吗?什么杀了三个人?趁他神志不清,探一探他口风。” 几人示意,要边上的村民退下,李琼蓉也出现,命人保护村民。戒三手见已准备妥当,喊道“钱督夫,你还好吧?怎么你将同伙打死了?” 钱横峰手持滴血的地虺滑,乱挥乱舞。神态时怒时俱,骂道“你们也是杜里韫那狗贼派来杀我的吗?亏我帮他办事,他不会来救的,他当然愿意看到我死了,好灭口,看来那狗贼真如传闻一般把逯长青给杀了。” 语音未落,就见他胡乱挥舞着地虺滑而来。蔡火夫子喝道“将他擒下,不可伤他性命。” “是!”冯仁人与小牛子左右夹击,冯仁人一剑将地虺滑一挑一绞,立时就从钱横峰手中脱飞。 小牛子错身拿位,用蔡火夫子教他们的分筋错骨的手法,手搭在钱横峰手臂、膝盖等关节处。 只听“吧嗒”一声,钱横峰右侧半边身子顿时脱骱。冯仁人依法施为,只一交手,钱横峰立刻瘫软扑地。 欲起身也只是如鱼到陆地上蹦跶。他嘶叫道“我要杀了你们!叫杜里韫那狗贼出来,坑我送死,我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吴业勤听出一些端倪,冲上前去,一把扯起他头发,要他仰面众人,喝问道“说杜里韫要你杀的三人是谁?” 钱横峰竭力挣扎,并不答话。蔡火夫子蹲下身子,手摁其背脊,一处要穴,立刻令其温驯如猫儿。 蔡火夫子道“现在我们问你,杜里韫究竟指派你杀了何人?” 钱横峰迷迷糊糊道“他要我潜入炊爨营,先用毂眬蕨将人迷晕,之后用毛牦针从那三人脚底下扎入,顺血攻心,杀人不见血。” 蔡火夫子将手从他背脊上放开,钱横峰又开始暴躁起来。吴业勤为洪一、杨家宝、刘钰三人擒的凶手,又悲又喜,对钱横峰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知还要利用他为江悦平冤昭雪,待他指控杜里韫,只能先留他一条狗命。只将他暂时打晕,五花大绑。 蔡火夫子又命人将几名受伤垂死的同党喂服了丹药救治。那六十人见了,都感恩戴德,愿意将功补过。 炊爨营众人都含泪伤感,范青松道“即便找到杀洪一他们的凶手,我们也无法报仇,杜里韫那狗崽子仍然是逍遥法外。结果我们数千人在这与钱横峰狗贼陪葬,真是死不瞑目,不值得啊!”他怨言感慨,令所有人感同身受。 肚子虽然空空如也,也无人有胃口进食,即便想吃,也没有粮食了。后来一些内心脆弱的,甚至开始自寻短见。 这些人道“我受不住了,我死了,你们就吃我肉保命。也算是我功德造化一场,临死做一回好事。”一些在身旁的人哪会见死不救,出手阻拦。 时间来到第五日,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形如骷髅,抱腿蜷缩,双目空洞死灰。在他们眼中,若这世界还有色彩,那么也只剩下灰白和黑暗。 倏忽间,他们的眼中出现了红色的色彩,那是充满活力和生机的颜色。“笃笃笃”那红色在弹跳在滚动。 有人脱口而出惊讶道“是果子!是果子!”这不真实的话语犹如梦呓,没有人认真去听,没有人会相信。 “笃笃笃”有人被砸中,对于内心早已麻木僵硬的人们,这躯体的痛,或许才能让他们稍微感到真实一些。 谷顶上那唯一与外界能相通的洞口,下起了红色的果子雨。上天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群苦命的人,亦或者说,有一个人从未放弃过他们。 “是果子!真的是果子!”开始有人陆续喊道。大家仰起头,看着那漫空落下的红色果子,世界的色彩本应该五彩缤纷,千红万紫。 谷顶处传来令人振奋,令人足以手舞足蹈的声音“大家!我回来了!我带来了很多果子,你们先吃着,我摘了一日,足够所有人充饥的。” 在场没人谁比炊爨营一伙还对这声线来的熟悉,几人纷纷仰起头,喊道“江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江悦朗声回应道“是我!大家都没事太好了。我先将所有果子从这洞口倾倒而下,你们赶紧分配给众人。” 这一场红色的果子雨下了足有一炷香时间,希望重唤起食欲,令人食指大动。未免发生争抢,李琼蓉分派士兵与汤卓新为首的北陂村中坚,着手分派食物。 没有钱横峰这种刺头,从中作乱,谷中众人秩序井然的接受食物,这红色的果子入口干涩乏味,但每个人吃来,都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哪样东西可以与之媲美了。 江悦从洞口上喊道“麻烦大家帮我打开巨石,我要进来。”谷中数千人齐声欢呼应诺。 内外两厢配合,算准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谷口大石一挪开少许,众人只听外头一声轻微爆炸声,江悦已然入内。 等谷口大石合上,才传来僵泥戾兽群的咆哮声,再次对巨石展开密集的攻击。众人已没有了往日的害怕,无形中主心骨已经回来了。 江悦拨开青箬衣,露出一张如雨后骄阳的笑容,温煦的让人忘记了苦楚和困境。许多孩子和老人妇女都已经热泪盈眶。 江悦对大家道“这几日让大家受累了,因为许多事情耽搁了时间,还有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我并没有请来救兵!” 此番话一出口,他已有觉悟势必予人口实,遭到众人指责辱骂。不想大出意外,连喧哗之声都没有。 只听有短促的哭泣声和只言片语的听到“没想江少侠即便单人匹马也还回转救人我们,真是菩萨心肠,大恩大义,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了。能与这种重情重义之人一起共度患难,死亦无憾。” 江悦本做好涎着脸,受人白眼和千夫所指。不曾想钱横峰,一辈子与人为恶,发疯后反倒干了件好事。 众人不但不埋怨他,反而越发感恩戴德,不明情由下,于他而言愈发于心有愧,连连致歉。 蔡火夫子问起他离去后的遭遇,原来江悦受伤后躲入树身中,借此成功躲过了杜里韫的搜捕。 第二日,依仗着《逐霸》功诀的霸道和玄妙,伤势已好了七八成。然而杜里韫不愧有领军之才,狡猾如狐狸,心细如针。不仅展开密集的地毯式搜捕,方法未果,还设下重重陷阱,或诱捕,或埋伏。 对于在危机四伏,强兽如林的狂兽界都能安然出来的江悦而言,莫说是这区区浅显的阴谋诡计。 想当初在狂兽界内,那幻化成山洞路道的血盆兽口,那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戾兽,那行踪缥缈,宛如烟气的戾兽。与之相比,杜里韫的伎俩就像黄口小儿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后来杜里韫在江悦原先藏身之地寻找无果,逐步向牛陀山进发。但他不下令救人,只在牛陀山周围设卡设防,将牛陀山包围,意图只在抓捕江悦,对于救援之事完全漠不关心。 想起那日在北陂村决堤处上察看到的蓄意破坏的痕迹,江悦甚至有理由怀疑,那根本就是杜里韫所为,意在剿灭僵泥戾兽。只因他一己之私,枉顾北陂村数千人性命,害的众人失却家园,流落荒山野岭。 杜里韫这招守株待兔固然有其妙处,但牛陀山占地辽阔,若人手充足将牛陀山围个水泄不通,那江悦必定无路可进。 要用数百人将占地逾越千里的牛陀山包围,哪里是人力所能办到,除非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 于是江悦迂回绕了一圈,从牛陀山背面而去,此地陡峭险峻,更为令人头痛的是那数以万计的戾兽。 他先要突破杜里韫设下的包围网,还要躲过那比前山还要凶猛的戾兽,结果多费了时日。算计着日子,即便自己能赶到,谷中众人也饿的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和能力寻思逃命。 又和小闹攀山走石,用了一天才发现和采摘了足够数千人充饥的果实。之后想尽方法运果子上山,着实又耗费了些许时间,以致过了四五日才赶到牛陀谷。 第167话《勇于交涉》 江悦又对他们说了杜里韫的所作所为,与钱横峰的话一相印证,证据确凿,令在场数千人乃至钱横峰的同党都悲痛欲绝,对杜里韫恨的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江悦安慰道“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该如何逃出这里,然后才是与杜里韫那贼厮清算总账,诛讨血债。” 默化之间,江悦俨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在村民心中地位甚至隐约与村长川婆婆持平,对他的话奉行无违,都期盼他有什么脱困妙计。 蔡火夫子问道“那你可想到什么计划吗?”江悦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光灿灿的棱状龟甲纹理的石头,它的光辉,连谷壁上那些发光植被都受到影响,与之摇曳呼应起来。 人群之中不禁“哇”了一声,川婆婆惊讶道“这是?”蔡火夫子道“僵泥戾兽的传承族宝化稀石吗?” 江悦点了点头,所有人目光俱被吸引住,目不转睛。猝然谷外的僵泥戾兽如炸开了锅,跳躁怒吼,令整座牛陀山都在震动起来。 蔡火夫子急道“快将它藏好。”闻言,江悦忙把化稀石藏入青箬衣内,立时阻隔了僵泥戾兽与其传承族宝的感应。 江悦只向大家简略的将那场凶险夺得化稀石的经过轻描淡写的说了。虽然刻意隐瞒了危险,可在场所有人都能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争斗。 李琼蓉问道“那如今你是何打算?”江悦道“出去与僵泥戾兽交涉,物归原主,和它一起诛讨杜里韫。” 此言一出,哗然声沸起,众人都议论道“不行,太凶险了,那群戾兽不会与我们平心静气化解恩怨。”“戾兽生性凶残,杀人如麻,愚蠢低下,不会理解这些的,甚至还可能把它们惹恼。” 川婆婆高举双手喊道“肃静,先听江少侠要如何处理。”众人才想起自己失礼,一味只在聒噪,毫无实际贡献,不由愧疚不已。 江悦道“大家过往或许对戾兽都有一些误解,它们其实有好有坏,并不能以偏概全,盖棺论定。其实这次僵泥戾兽也是受害者,俱和我们一样。” 这一说法,在众人心中当真前所未闻,对于在地域界土生土长,长年饱受戾兽侵扰和荼毒的人们而言,江悦这话无异于离经叛道,荒天下之大谬的事情,若不是众人尊敬于他,换作别人说出这种论调,早就被淹没在唾沫星子之中,受横眉冷对,千夫所指了。 众人只是悻然道“戾兽绝对都是坏的,残忍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罪大恶极。”江悦见状,回想起与钟馗来时的对话,连钟馗那等深明大义,恩怨分明之人,在谈及戾兽时,都是谈虎色变,势不两立。 他更加不敢将小闹暴露于人前了,意识到自己言过其实。逐渐撇开话题道“一会我出去交涉,若成功,我们都能平安离开此地。” 众人还想阻拦,劝他别去。炊爨营众人知他性情,纷纷出言相挺,出言安抚众人。川婆婆出面命大家暂且先进食休息,静待佳音。 炊爨营数人再次相聚一起,互道挂念衷肠,蔡火夫子给江悦诊断了伤情,施医服药,让其调息静养。所有人都开始养精蓄锐,以求用最佳的状态,面对之后的困境。 时间飞逝,江悦经过蔡火夫子悉心治疗,伤势飞速好转。谷顶上方射下一道午时的骄阳烈日,多时不见转晴的天气,久违的出来露面,是不是一种好兆头? 此时自然无人留意天公作不作美的事情,若苍天真有神灵居住,那为何还有这么多苦难的人们?是不是祂的眼睛被弄云雾霭遮住,看不到下方的事情,还是根本不愿去看?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谷口出,炊爨营一伙,北陂村一众,李琼蓉一队都来为江悦再次送行。 众人都只凶险难料,却无形的对江悦有着充分的信心。即便是盲目的,那也是义无反顾的。 大家同心协力为江悦挪开谷口的巨石,他一个箭步,已立身在谷外,背对着众人,缓缓朝僵泥戾兽兽群中而去。 他不通兽语,这事自然就落到了小闹身上了。在还未回牛陀谷前,江悦与小闹早就准备好了调解陈词。 小闹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收起了往常玩世不恭的态度。它仍待在江悦怀中,捧举化稀石。 当化稀石显露于群兽眼前,立马金光煜耀,四周雪景折射着金芒。僵泥戾兽每一只都朝这方看来,数百只的多瞳巨目同时盯视江悦,一瞬不瞬。 从兽群中走来那两只僵泥戾兽领主,其余僵泥戾兽族众也开始移动身形,将江悦团团围拢在内。 谷内的人偷瞧着,见江悦被包围在铁通阵内,皆为其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他的安危。小闹抱着化稀石,高举过头,走到那两只僵泥戾兽领主面前,相距不过一丈的地方停下脚步。 江悦是面上故作镇定,身上早已渗出一身冷汗,独自面对数百只发狂又面容丑陋的凶猛戾兽,又还未有艺高人胆大的实力,面对这么多能威胁自己性命的存在,他难以做到泰山崩于前的镇定。 反倒是小闹,也不知是其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无知者无畏,见它仍如往常一般,只多了一份严谨,不由令人担忧它的安全。 小闹与两只僵泥戾兽领主在“叽叽哝哝”的说着一通,不时举着化稀石在比手画脚,搂着奔来跑去,那一群僵泥戾兽的目光就随着它转悠。 这场宛如是孩童与成年人的交涉,进行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小闹总算把事情陈述清楚。 待它说完后,深深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之感。四周都万籁无声,僵泥戾兽听了小闹的话后悬而未决,都没有后续的表态和举动。 江悦一颗心被提到嗓子处。忽然小闹将化稀石往空中抛去,自己一个箭步回到江悦怀里,然后委屈的抱怨一声。 “咻”一阵劲风从他们头顶上扫过,正是一只僵泥戾兽领主伸出的触手。化稀石也被夺回,江悦暗道“失败了。” 第168话《天性弱点》 他骞腾而起,只见原本立身之处,全遭到围剿,数千上万支泥箭狂轰乱炸。 两只僵泥戾兽领主发出两颗泥球,朝空中的江悦喷射而去。他立刻倏地飞回地面,躲身在一块巨石之后,这般行法仓惶躲避。 谷中之人听到爆破声和江悦腾空而起,心知交涉失败,不由面如死灰。谷外雪雾迷蒙,砂石纷扬。 江悦东躲西藏,寻找机会回谷。僵泥戾兽夺回传承族宝后,非但没有离去,反而变本加厉对他不依不饶。 誓要杀了江悦,这最憋屈的还属小闹,它苦口婆心的与僵泥一族交涉,反遭来杀身之祸,还害江悦受罪,负气不过,从江悦怀中奔脱而出,要与发狂兴起的僵泥一族对质。 江悦一把没有拦住,急道“小闹回来!”小闹也是余勇可贾,面对群兽,毫不怯懦。两腿站立,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掌利爪伸出,指责对方。 这副模样赫然是在平时模仿江悦学来的神气。危机待起,眼看小闹就要为自己的冲动大意,天真率性交上一笔惨重的代价了。 江悦岂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小伙伴为了帮自己出头遭罪,转化阈力,使出斥力爆冲,比光电还疾,飞扑过去,将还在飞扬奔逸指责僵泥戾兽的小闹,一把搂在怀里。 泥箭随着他身子移动密集射来,与他周身擦边而过,险些擦出伤口,那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躲过泥箭,僵泥戾兽领主如长鞭的触手已然抽来,带起强劲风势,朝江悦袭来。眼看就要躲闪不及当场被砸成肉泥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迅疾如风的柔软触手忽然变得僵硬,速度骤降。他抓住这空档,脚下连催斥力爆冲,躲闪过一劫。 事后他仍心有余悸,他赶紧躲到谷中处,就要转身躲入。须臾间,他感到原本的危险都突然消失弥散。 见僵泥戾兽毫不追击,在原地矗立不动,犹如石块。他心中只一念头闪过“这是怎么回事?” 谷中众人都在门前焦急等待,连连催促他快进来。江悦举手示意,让他们稍候不要喧哗。 手中已出现破厄锏和血珀刀,他缓步向前,朝僵泥戾兽群走去。谷中众人见状都悬着颗心,提心吊胆着。 只见江悦缓步穿插在僵泥戾兽群之间,那群僵泥戾兽的多瞳巨眼就随着他身形移动而转。 旋即,兽启感应到危险感再度袭来之际,他已闪身入谷,众人也立刻封堵上谷口。外头再次一阵咆哮和攻击。 较之之前,还是猛烈。那是重获传承族宝后的缘故。“三分钟”江悦思忖片刻道。众人惘然相顾不知所云。 蔡火夫子抽着杆烟,肃然道“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两人皆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更令大家好奇心起,内心瘙痒难耐了,迫切地想追问个究竟。 蔡火夫子也无闲情卖关子,说道“正如我们人一样,夜里要睡觉,阴天和起霾时会令人心情抑郁寡欢。人是这天地间的一部分,无时无刻不受它影响,戾兽也一样,传闻地域界内成千成万的戾兽都会有到自然天地力量影响的时候。” “这自然也成了戾兽的隐秘弱点,轻易不会暴露于人前。而方才你们所见,僵泥一族都停止行动,或许这就是传闻中那僵泥戾兽受天地影响的弱点。” 江悦也是首次听闻,说道“这是我第二回见到这种情况,应该印证蔡火夫子所言,如那传闻一般错不了。” 这则消息无异于第一声春雷的乍响,唤起人们的希望和生机。当交涉失败时,众人都心灰意冷了。这宝贵的三分钟简直就是恩赐。 大家欢呼雀跃起来,喜极而泣。“不用死了,有希望,有希望!”众人在互诉转告,表达内心的喜悦。 川婆婆老怀大慰对江悦道“天无绝人之路啊!感谢地藏王保佑,咱们要充分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逃出生机。逃生之事需要好好计议一番,筹划方法。”众人齐齐称善。 之后半日,大家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制定明日午时的逃亡计划。当商议妥当,大家吃着江悦带回的果子,昂精蓄锐,静待明日午时到来。 大战前昔,大家都难以入眠,数千人有数万种心思念头,而在这多如牛毛的念头中,唯一共同的一点是活下去。 光景磨人,青春易逝,辗转来到第二日。谷内按照昨日计划,排兵列阵,秩序井然。经过一夜的调整,众人是容光焕发,面貌一新。 谷内分成两批人,大队伍的多达数千人,主要有北陂村老幼和军中伤员,及被羁押的钱横峰数人。 另一批队伍人数逾数百,主要以军人及北陂村修炼者组合而成。经过数日的患难与共,军民一心,亲如兄弟。还有数人是机动人员,其中有江悦及蔡火夫子和李琼蓉、小牛子。 这三分钟稍纵即逝,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等待。今日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冬日,谷顶通洞直射下一束阳光。 这时大家心中皆道“午时到了。”江悦率先出去,僵泥一族即使得回化稀石,也没有离去的意愿。 报仇宣泄的意图昭然若揭,以致先前还对它们的遭遇深表同情的江悦,都起了厌恶感。 它们又见昨日那个奉还化稀石的男子,也不分青红皂白。红口白牙认定化稀石都是他盗去。 一阵鬼哭狼嚎的吼叫,而后群起而攻,令大地都为之震动。江悦连催斥力爆冲,一来朝山顶平台右侧一处宽阔空地飞去,连连兜转绕圈。唯恐那些落单的僵泥戾兽不追上来。 原来这乃是昨天制定的计划之一,由江悦将所有的僵泥戾兽吸引聚集。骤然间,江悦感到那危险感如灯灭一般,接连消失。他凛然一想“是时候了。”深吸一口大气,遥喊道“大家,是时候了。” 第169话《各显神通出困谷》 这是昨日商定的讯号,谷中之人一听,谷口封洞巨石被整个挪开,发出“隆隆”巨响,数百人的战斗部队先鱼贯而出,用身躯列成一道铜墙铁壁,挡在右侧,以防个别僵泥戾兽回头袭击。 随着江悦感到最后一丝危险气息如灯灭烟消,接连消失。与此同时,江悦发出第二个讯号。第二批足有数千人的队伍,由川婆婆和村中元老带领。井然有序地列队奔跑而出,往山下而去。 蔡火夫子、小牛子、李琼蓉等三人与众人向背而辞,前去寻姬紫霞掌师。请她班师营救,及揭发杜里韫劣迹斑斑,万死难赎的种种滔天大罪。 三分钟,众人兵分三路,争分夺秒。江悦这方已开展原先的计划,面对僵硬不动的僵泥戾兽,这无异于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这被困数日的人们,死里逃生,对僵泥戾兽的恨意,那是倾一江之水都清洗不掉的。早是磨刀霍霍,各个施展出生平最得意绝学。 一时之间,溢彩流光,耀彻山巅。一些修为较低的,同使出道技虹光箭,犹如一支万紫千红的攻城巨箭朝僵泥戾兽群激射而出。 其余一些如汤卓新及李琼蓉心腹一流,修为较高或有独到技法的,都施展所长,其中尤以炊爨营几人最为出类拔萃。 只见戒三手手捧黑金裂纹瓷碗,口中大喝道技“伏兽净光”,手中射出一道波光荡漾的白青二色光华,被照射其中的数只僵泥戾兽族众立时慢慢如冰雪消融。 冯仁人使出道技“一水天幕”将数只僵泥戾兽族众拦腰而斩。吴业勤手持玉尺、范青松手持钉耙、郝说持制式长枪,祝酋赫持劈风快刀,同时使出蔡火夫子所传授的道技“六合尖刺”,各人从所持武器中射出六道并驾齐驱的光线,各将一头僵泥戾兽族众绞碎。 龚真九手握镔金骨朵使出武技“鎏金碎钢”顿时将两头僵泥戾兽族众砸扁,卜淼淼手捧八卦镜使出道技“巽罡罩”一个光圈将两头戾兽罩住,里头罡风飙旋,两相逆转交错,两头僵泥戾兽族众被撕扯成数段。 再看江悦出手,他不敢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唯恐阈力被榨干反拖累众人。一招武技“问鼎天下”经过日经月累的锤炼,已做到如臂使指,攻击范围能做到变化随心。 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也能做到像霸王在演示时,那力劈开山的威力。僵泥戾兽一族此时真是有苦难言,叫惨连迭。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全族仍可恢复元气,但任人宰割的滋味,这种苦和受了冤屈没什么两样。 江悦收起了当初的怜悯同情心,暗道“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是你们好坏不分,别怪我们了。” 觉悟一生,下手毫无顾忌,快如风雷。面对矗立不动的戾兽群,无需防守,他开始尝试将干戚战式倒转阴阳,将盾战式转化成矛战式,火力全开,全力进攻。这招超出了钟馗所传授的范畴,不由使起来背谬阻滞,悖乱昏聩。 他有所不知,钟馗所传授的干戚战式,蕴含阴阳互补的天地至理。这阴阳乾坤逆转,似乎仅是攻守交异,实则同性相斥。如逻辑理数中,正与负的问题,正正、负负、正负都已涉及到不同领域的学术问题一般。 众人偶有留意到炊爨营这方战斗的,无不赞羡。在这三分钟内,宝华充栋,五光十色的阈力所催动的武技、道技,如雨后春笋,春雨过境,遍地生花。 江悦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宛如杀戮机器,看似威武无俦,其实有苦自己知。急于求成,突发奇想的干戚战式创制而成为骈刃战式,攻上加攻,令他苦不堪言,昏昏欲吐。 他立刻止住,改用回钟馗传授的干戚战式进行作战,这才恢复如常。也是他福禄归焉,好人好报。立即停住,没有继续勉强施为,否则难保不走火入魔,身陨道消。 钟馗是何等卓绝轶群的人物,他耗费无数心血和时间才创出的绝艺,岂是江悦这等初出茅庐的末学后进,异想天开下,要创新改变就改变的? 每个能自成一统的学术体系,哪个不是经过无数心血才专研,千锤百炼的?厚积才能薄发,苹果落地的故事,也不是谁捡就能受到启迪的。 三分钟的沙漏,眼看就要落毕。数千名撤退的村民,因为上下同心,都有舍己为人的精神,没人贪生怕死。 下山的进程进展的十分顺利。只用了一分半钟,全员已撤出牛陀谷,来到山阶处。这时一队约有二百人的战斗部队也开始撤离,前去护送数千人的长龙队伍下山。 过去两分钟时,僵泥戾兽已被屠戮的不足百只,尤其是两只僵泥戾兽领主,仍未被剪灭。 最棘手也是最麻烦的,等其恢复行动自由,届时现在碾压的局势,势必变成一面倒的局面。 其实也并非江悦他们不努力所致,此时真也应验一句老话,上天为你关闭一扇门,势必会为你张开一扇窗。 僵泥戾兽虽受天地自然所累,令行动受限。却同时令他们防守能力徒增,那原本像软泥一样的身子,如今变成了石块一般,坚硬无比。并非第一阶珍宝级和第二阶无双级的武器就能斫伤杀死的。 加之又少了二百人的力量,令歼灭行动步履薄冰,难上加难。众人都腹热心煎,心中在默数倒计着时间。 就在这转瞬即到的时候,江悦全神贯注在两只僵泥戾兽领主身上。见它们身体猝然抖动一下,心中大急,暗道“糟糕。” 急中生智,忙道“冯大哥,随我来!戒大哥使用器格御盾。”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戒三手虽不明用意。 出于对兄弟的绝对信任,他想也不想,手中黑金裂纹瓷碗,倏地变化成为亩许大的巨碗,碗口朝外。 冯仁人也作好准备,江悦狠催斥力爆冲,只一眨眼工夫,已到冯仁人身旁,乍道声“走!”挽起冯仁人,朝巨碗底而去。 第170话《相信我吧!》 当到达碗口处,江悦猛然蓄力,那斥力爆冲与碗底所产生的反冲力量,戒三手将碗朝前一推。 他与冯仁人如一支光箭朝两只僵泥戾兽领主笔直而去。冯仁人见他举动早是心领神会。持剑而前,使出武技“出水蛟龙”。 江悦也将武技“问鼎天下”淬炼的凝炼无匹,仿佛在破厄锏和血珀刀上都镀上一层血色钢盔。 从呼喊道完成接力,三人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流畅自然,一气呵成,配合默契。无外乎有言,有些人一见面就能成为一辈子的仇敌,有些人一见面就知道能成为一辈子的知己。 普天之下,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寒芒一闪,江悦与冯仁人所过处,又波及了数只僵泥戾兽。沙漏中的最后一粒砂砾落下。 即长又短的三分钟已过去,牛陀山顶平台上的僵泥戾兽仅剩三十余只。威胁已大不如前。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有喜就有忧,不幸的事,是两只僵泥戾兽领主,仍有一只还尚存。 方才江悦与冯仁人的一击,冯仁人限于武器品阶。仅将那只僵泥戾兽的十分三四的身躯斩去。 残躯败体,虎死不倒,余威尚存。那只仅存的僵泥戾兽领主,坚硬而残缺龟裂的身体重变回原先软塌塌的身体,只是体型比原来小了一圈。 它拖着残躯,缓缓吸纳着周边化为碎块的僵泥戾兽族众尸身。从身后又慢慢生出一只一只一只小巧的僵泥戾兽。 江悦见势不妙,若给僵泥戾兽族群恢复元气,后续的麻烦还会接踵而来。打铁趁热,此时还不乘虚而入更待何时? 他一声吆喝“全力进攻僵泥戾兽领主!”以他如今声望隐隐成为众人心理领袖,足有振臂一呼,一呼百应的号召力。 众人摩拳擦掌,觑准僵泥戾兽群主,群起而攻之。所有人道技齐发,融合并进。汇聚成一幢异彩纷呈的光柱,犹如神龙出世,一往无前的朝僵泥戾兽领主而去。 这一击是众人怀揣着对希望的呐喊,一鼓作气使出来的力量,眼前的僵泥戾兽领主是堵在他们重获新生前最后一堵围墙,众人内心皆渴望道“击碎它!打破它!我们将重获自由。” 事与愿违,那剩余的数十只缓慢地爬动身体,用身躯筑成一面高墙。为僵泥戾兽领主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那众人齐发出的道技光波,消散过后,更多的僵泥戾兽碎块从空中跌落而下,如下起了泥石雨一般,哔哔哒哒直响。 僵泥戾兽领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份,空洞大口一张,一颗泥球倏地朝人群飞射而至。众人忙中躲避,慌不择路。原本整齐抱团的队伍,被这么一击,被冲溃而散。 想要重振旗鼓,那一颗一颗泥球连珠一般,像廉价砂石倒落,往这方一通乱射。众人逃命要紧,溃不成军。 江悦一声令喝“分散重组。”众人待要俟机谋动,正在下山的队伍中忽然传来阵阵惊叫声。 这着实令众人分神,江悦再次喝道“大家下去支援,这里由我顶着。”这无疑令人失神失措。 这无疑是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虎口之厄的境地。一个不好,反有性命之忧。命令归命令,人情犹在,众人好不担心犹豫。 山道上甚至传来觳觫的尖叫声,令众人好生踌躇。江悦更是忧心下方人们的安危。心急如焚,再次喝道“炊爨营各位兄弟,山下的事就全拜托你们了。” 众人闻言,遥望对方眼神,心意相通,齐声应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走!”交代一声,几道阈力光华闪耀,直往山下飞去。 那剩下的数百名军民组合的战斗部队见状,迟疑一阵。江悦催促道“还信不过我吗?”众人皆是一怔,朝他颔首致意,往山下直去。 偌大的平台上,乱石杂沓,坑洼遍地。方才一场混战的硝烟还未散去,此时只剩下一人一戾兽在针锋相对。 领主级戾兽实力与人类第四重入虚境强者相仿,江悦与它之间有着两重不可逾越的实力天堑。 他心知肚明这节点,生死有命,在关键时刻,总是需要有人站出来。僵泥戾兽领主伸出两条触手,在空中摆动,宛如迎风的旗旌。 言还未及,两条触手已如流星疾火般夹击而至,还伴随着破风之声。江悦连运用斥力爆冲朝后纵去,左避右闪。 僵泥戾兽领主的两条触手仿佛伸展起来毫无止尽一般,不管躲到哪里?下一秒必又追到。 若照此情形下去,当阈力用尽那时,江悦终究难逃一死。逃跑不如自救,他挥舞着破厄锏和血珀刀,施展干戚战式,与触手互斫。 破厄锏将纷纷袭来的触手阻挡在身外,血珀刀将来袭的触手砍断。令江悦气恼的是,血珀刀砍断触手后,平时那种对戾兽有致命的电击能力,此时不见有效。 这本是他敢单独会战僵泥戾兽领主的依仗之一,此时失效,不由令他添了几分焦虑。他自然不知,血珀刀对戾兽的致命效果,乃是戾兽中上层血统对下层血统施展的威慑,主要是通过接触血液,然后传导过去的。 而僵泥戾兽全身内唯一属于器官的心脏,是藏在它身体内最隐蔽处,也是它最致命的弱点。 既然是弱点那绝对不会暴露于人前的,毕竟示敌以弱,那也是建立在阴谋诡计的前提下。 江悦改变策略,冒险欺身上前。《对月叹》刀法使出,犹似风花雪月下的舞蹈。在学得这刀法的日子以来,江悦确实感受到《对月叹》刀法,的的确确不是一种用于战斗的刀法。 它更接近于舞蹈,一个人在酒精作用下,惆怅轸念时的独舞,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感情是会共鸣的,音乐有情绪,舞蹈亦如此。这两种事物本是人类天性本能。但没有更好的招式功诀前,《对月叹》聊胜于无。 僵泥戾兽领主哪肯依他,空洞大口一张,又是一连串泥球飞射过去。他也不躲避,武技“问鼎天下”使出,凝炼在一锏一刀之上,如刀削豆腐,一劈一砸,就令一颗泥球成了哑弹。 这持续的一场鏖战,他已连续使出七次武技,修为和境界的提升令阈力有了质与量的飞跃。 但想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就不由有些犯愁了。话不多时,他已挨到跟前,僵泥戾兽领主的两根触手已缩短成一丈来长。 彷如鞭子,訇訇生风,漫天鞭影。两者密迩,江悦再使一招武技“问鼎天下”用阈力幻化的巨鼎压制铺天盖地的触手抽打。 江悦犹如一力扛鼎,双方在力量上相互较量着。相持不到数秒,江悦只觉原本身上重约千斤的重担,一下子释负了许多。 他这也要托冯仁人那一剑的福,其实这只僵泥戾兽领主此时是外强中干,空有一副皮囊在这驴蒙虎皮。现在的实力也就及原先实力的一半。 且时强时弱,江悦自然不知这些底细,他觑得疏漏,使一招蚁擎巨石。武技“问鼎天下”霎时之间反客为主,将僵泥戾兽制得动弹不得。 江悦手起刀落,劈下其一边身子,再一锏竖砍,砸得其泥浆四溅。僵泥戾兽领主,呜呼哀嚎。这是江悦一锏恰巧砸中其命核心脏,它正吃痛害怕。 江悦一阵狂劈虐打,将僵泥戾兽打得体无完肤,烂成一滩泥堆。江悦也顾不上它是否断绝了性命,一转身,箭也似地朝山道上飞行而去。 第171话《不对劲!》 江悦全力飞行,眺望下方蜿蜒如龙的队伍,人头攒动。再俯视长龙队伍周遭,有一些似狼似犬,像虎像豹的戾兽在袭击滋扰着村民。 军队和村中好手组成的战斗队伍正在与之竭力周旋和还击。江悦立即投身至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 有数人见到他平安归来,都兴奋的放声呐喊道“江少侠平安回来了!”他的归来意味着山顶平台上,围困众人多日,几欲令众人逼迫到生死边缘的僵泥戾兽一族的威胁真正瓦解。 眼前就只剩下这些之前解决过的威胁,大家就能平安无事,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 江悦朗声道“大家,僵泥戾兽的威胁已经彻底解除了,如今只剩下安全下山。大家和我一同一鼓作气击溃这些障碍好不好,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家人团聚。” 其声嘹亮锵锵,回荡传扬在整座牛陀山。“好!一起回家!我要回家和家人团聚。”至今没有一股邪恶势力能战胜人们对家的渴望。 这则消息宛如是一剂打在众人身上的强心针,所有人都热泪盈眶,徒感力量倍增,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力。 “杀出去!”随着众人的呐喊,原本绵延曲折停滞不前的长龙队伍,开始如蹿行而下。 江悦也加入到战斗队伍当中,和众人一道护卫村民下山。他的参战令大家士气鼓舞振奋,信心和气势也是一种武器和力量,江悦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霸王的一席谆谆告诫的意思。 那些威猛的战士们,一个呐喊,一个咆哮,就吓退了一些比较懦弱胆小的戾兽。队伍人潮就如雪崩洪流一般,冲到了山脚下。 由于那些戾兽都有严明的势力地盘划分,只要来到山脚下,便没有戾兽再跟随袭击骚扰了。决堤已被堵上,洪水退去,山脚下还有一些村中的家具用具漂浮到此。 这时,众人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相互拥抱,互道一声平安。欢声笑语和喜极而泣的笑声在牛陀山山脚上阵阵回荡,经久不绝。有些村民欢聚一起,载歌载舞,庆贺所有自己关爱的人们都获得重生。 这时江悦与炊爨营众人都被大家围拢簇拥,表达着对他们最真挚崇高的敬意。从人群中挤出五位身影来到江悦面前。 江悦认出来正是雷迪、晏有道、周勇明、车咏、庄画等五人,想到五人素来与自己不睦,此时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见无人眼神彼此交流,闪闪烁烁,正揣摩不出五人想法。雷迪五人彼此对望一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卯足了劲。 不曾想,这五人猛然向江悦鞠躬,铿锵有力道“对不起,江悦,从前都是我们五人鬼迷心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一见,你的胸襟度量当真如清风皓月,高洁无暇,令我们五人深深折服钦佩。过去都是我们不对,请受我们五人三拜,望你原谅过往,冰释前嫌。从今往后,我们五人定当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说着就要下拜,江悦一把搀扶众人,又恢复了平时那个腼腆羞涩的小伙子模样,全然没有了方才领导众人时那镇定自若,果然从容的神态。 “说什么傻话,从来就没有怨怪过你们,一直都是同袍兄弟,何来怪不怪罪的。走一起去跳舞。”说着拉着炊爨营数人和雷迪、晏有道、周勇明、车咏、庄画五人参加到村民载歌载舞的队伍当中。 这一刻,大家都忘情地庆祝,似乎忘记了害所有人被困牛陀山的主凶还未伏诛,那个实力冠绝,拥有不俗心机城府的罪魁祸首—杜里韫。 从远处传来了阵阵步调一致的脚步声,金兵铁器摩擦的声响。“所有人给我举起双手放下武器,将冒犯上级的犯人江悦给我交出。”刘林喊道。 开心的时光转瞬即逝,听到这声呼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军民们都围起了人墙,把江悦护在后方。 众人见来的是杜里韫的部下,并未退缩,怒目而视,神色肃然。李染桦不畏强权,列出人群,戟指刘林一众道“好一群为虎作伥的庸兵,你们难道还要被蒙蔽到何时才能清醒?” 刘林一伙对军民的指责置若罔闻,这是因为杜里韫为了应付江悦先揭露自己恶行于普罗大众。令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被动状态,早就对自己手下所有士兵将领编排捏造了一套说辞,蒙骗大家,说江悦擅于蛊惑洗脑。那些军民在见到己方时,势必竭力维护江悦,暴力抵抗众人执行军规。 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将士们,长期受到军规约束和杜里韫的管教,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坚信不疑。 反而此时见到杜里韫的话一一应验,更对其料事如神,未雨绸缪的能力感到赞叹和敬佩。 刘林大笑反讥道“荒谬!一群人被歹人利用唆摆还不自知,快快清醒,认清是非对错。否则别怪我们不顾情面。” 后方数千村民对杜里韫是恨之入骨,纷纷骂道“他们都是蛇鼠一窝,同流合污的。莫和他们说废话,要杀要剐,有本事就来。要想捉拿江少侠,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刘林转念寻思“这群军民被这姓江的小子毒害太深,深入骨髓,看来非我们三言两句就能令他们迷途知返的。若轻举妄动,必然造成人员伤亡,该怎么办好呢?”他不禁为难起来。 从后方陆陆续续赶来了杜里韫的人,其中自有郑栎和墨昌灵在内。这二人已知江悦乃是钟馗元帅所器重之人,怎么会无故出手打伤杜里韫,甚至说其蛊惑军民要对地域界不利。他们二人早已疑心其中必另有文章,表面仍故作顺从杜里韫。 刘林见己方的大部队络绎有人过来增援,底气不免渐渐壮了起来。只差杜里韫掌师一到,当面对质,到时令江悦露出本相无所遁形。 江悦此时并不轻举妄动,杜里韫那方的举动,早就在他们所有人预料之中,他只在担心怕冲突一起,伤的是一些平民百姓。 “怎么蔡火夫子等人还没有回来?”他不时回望着牛陀山后方的天际。郑栎也在从中竭力遏制众人有什么过激行为。 双方皆在互相劝说彼此悬崖勒马,展开一轮的唇枪舌战。戒三手与冯仁人向江悦问道“有没有感到一丝不对劲?” 第172话《被摆了一道》 被众人一提起,心里一阵咯噔,江悦早已心神不宁。惶惶不安的问道“你们是想说杜里韫吗?” 彼此一点即通,冯仁人道“迟迟不见他出现,这时为何?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在这里,他必定会斩草除根,我们这些与你关系密切的,他必定是杀之而后快,为何迟迟不见他出现?” 连续的问题,在几人心里疑云布生。忽然江悦,大喝一声“不好,被杜里韫摆了一道连环计,借刀杀人,还暗度陈仓。” 江悦也不解释,直往牛陀山山顶疾飞而去,快如巽风。炊爨营众人中,只有戒三手、冯仁人、吴业勤率先明白其意思,也不多问,尾随而去。 其后卜淼淼也喊道“等等我!”也跟了过去。范青松、郝说、祝酋赫面面相觑,暗道“怎么刚刚脱险,又要往山顶去了?” 顿时好生踌躇,举棋不定,迟疑了半响才咬咬牙也跟随而去。雷迪五人自发誓要听命江悦,对他心悦诚服,留意到江悦举动,也跟了过去。 刘林等数百名将士都是奉了杜里韫严令必定要拘捕下江悦,见他往牛陀山山顶飞去,认为他潜逃,哪里能眼睁睁的见他从自己面前逃走?也要飞身追去。 他刚腾身而去,一道光影持着一柄铜色板斧,将其拦了下来。来人自是汤卓新,他怒目圆睁,用板斧横指刘林众人道“想要去阻拦江少侠,先过我这关。” 身后那些军民皆站了出来,手中武器呈出,阈力金碧多彩。若论人数,自然是北陂村村民和一百多名军士这方占优势。 若论实力,却是杜里韫手下,刘林这方数百人的军士实力较强。然而刘林、郑栎这方的军士虽然受命于杜里韫,不过是因为受他言语蒙蔽和欺骗,并非是同流合污之辈。 必然不会对北陂村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动用武力的。双方势均力敌,彼此对峙,加之有郑栎和墨昌灵这两位深明大义之人从旁斡旋,双方并不会发生流血事件。 江悦一行十几人来到牛陀山山顶平台之上,江悦最先到达,他身着青箬衣隐藏了气息,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一上到平台,就见一人手举长槊,在那片僵泥戾兽尸身碎块堆上,手起槊落,往泥堆中狠扎,不时有鲜血溅出,僵泥戾兽的鲜血混合着雪水和尸身泥土流的遍地皆是。黑的,红的,白的,灰的,泥泞遍地,空气中还有阵阵血腥味飘过。 江悦率先落下,随后戒三手、冯仁人等也来到。那在扎着僵泥戾兽命核心脏的,不是杜里韫还会是何人?他仍自顾自的行动,完全没有把江悦一行人放在眼里。 他喃喃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在帮你们收拾残局,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乖乖缴械投降,免得我费一番功夫收拾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 吴业勤骂道“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你做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我们是替天行道,说,你为什么要指使钱横峰那厮杀害刘钰、杨家宝、洪一他们三人?他们与你有什么仇怨要如此心狠手辣?” 杜里韫显得好生为难,沉思了片刻。吴业勤催促道“狗贼,快说!否则要你千刀万剐。” 杜里韫讪笑道“你到底说谁啊?我根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杀的人,都是一些废物,既然是废物,又怎么会记得他们是谁?你会记得你扔过什么垃圾吗?” 这话讽刺意味赤裸露骨,江悦等人如何能忍耐得了,纷纷要与其动起手来。吴业勤率先而动玉尺横持使出道技“六合尖刺”,可速度没有江悦来的迅疾。江悦已持血珀刀和破厄锏,武技“问鼎天下”萦绕武器之上,施展干戚战式,双脚运生斥力爆冲,弹射过去。 紧接着戒三手持黑金裂纹瓷碗,道技“伏兽净光”,冯仁人也使出道技“一水天幕”。 龚真九、卜淼淼、范青松、郝说、祝酋赫等五人合力使出道技“六合尖刺”。雷迪五人稍有犹豫片刻,也紧随其后,施展道技“虹光箭”。 瞬息间,一行十四人展开毕生拿手绝招朝杜里韫厮杀而来。杜里韫一见到江悦,记恨其那一拳,尤觉脸颊仍辣辣生痛,率先对他出手。 倒钩长槊,连翻飞舞,口中大喝“道技八方追魂风。”从长槊内无端生出怪风,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呼呼作响。吹得众人施展的道技武技都在歪七扭八,矛头失准。 江悦极力控制着血珀刀和破厄锏,余光睐处,不知怎么,其余数人的攻击都偏了方向,打向了别处。 也是江悦施展的干戚战式神妙,几下抵御,就将杜里韫发出的道技怪风给生生卸去。这也大出杜里韫所料。 在他认知当中,这里数人不过是他一击之敌,轻松简单就能送他们归西,不想眼前这姓江的小子,屡屡令他大感意外。 念想间,江悦血珀刀一横劈而来,杜里韫倒钩长槊撩格,槊与刀磨擦的火花闪烁。这一刀还是蕴含了武技“问鼎天下”势大力沉的力量在内。杜里韫运起阈力抵抗,都有些费力。 他横伸一脚,踹中江悦腹部,一口鲜血溢出。好不容易能近身敌人,江悦岂能放弃机会,借着与杜里韫一脚将他踹开间隔开的距离,他将两柄武器收起,运起斥力爆冲,杜里韫施发的道技“八方追魂风”之中来回不定的穿梭。 这八方追魂风虽然一经使出,四面八方都会有怪风出现,但由于杜里韫还未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风并非连绵不断,而是相互间有间隙可寻。 江悦就是循着这些间隙,穿梭其中。很快他又欺身到杜里韫身边,赤手空拳,又是一记贯拳,再次重重打在杜里韫被其打中的患部那之上,脸颊再次肿起。 杜里韫是面目狰狞,缓缓转过脸来,盯视江悦,宛如厉鬼。令江悦心中都恇怯了一丝。 杜里韫岂会这般容易被江悦一拳就打败,他倒钩长槊一压,也是江悦机敏,立即后撤。 可后背也中了一记长槊,那青箬衣具备一些防御之能,也被生生撕裂,江悦后背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众人急忙上前援救,杜里韫此时是真的动了真火,他来人上前,俱被他一劈一扫,就击倒在地,若他不是只旨在先取江悦性命,戒三手、冯仁人等人或许都已经死了。 江悦急速逃命,但背后的伤势越发加重,令其速度锐减,大不如前。眼看就要被死在杜里韫手下。 第173话《元凶之逃》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杀了炊爨营那三个小子,好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他一边追来,一边说道。“那三个废物,只怪他们命不好,看到我盗取牝丝珠和残杀滚石蚕一族。原本已被我抓到严刑拷打折磨,本来乖乖死去就不必活受罪了,偏偏逯长青那废物既然被他们跑了。现在你该死的其所了吧?纳命来吧!” 话毕,倒钩长槊朝江悦脑门劈来。“咻”一记烟杆将势如山倒的长槊给击开。杜里韫被打的倒飞而去,跄跄踉踉地落在血泥地上,令干净的甲胄上沾染上了污渍血水,怪风也止住了。 来人自是蔡火夫子,他情急之下救援,伤患又恶化,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江悦一把将其扶住。 他仍关心江悦道“你没事吧?”江悦受宠若惊,泪水盈眶,说道“这话要我问你才对,蔡火夫子,你怎么来啦?”蔡火夫子也不说话,径直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命江悦服下先。 话不多时,炊爨营众人都彼此搀扶聚集在江悦身边。又是三道身影飞来,只见为首的是一名青色甲胄,与杜里韫一般军衔的美艳少妇,她朱唇皓眸,圆脸粉颊长得韵味十足。她手持一柄紫色长剑,面对杜里韫丝毫不怯。随后李琼蓉也紧随她身后,随时遵她号令。 小牛子回道蔡火夫子身边,给他服了丹药。江悦问起经过,小牛子简略与众人说了。原来蔡火夫子一行人离开牛陀山直往姬紫霞掌师本营,为争分夺秒,蔡火夫子不顾小牛子相劝,使用了秘术催发阈力,疾如陨石流星般飞赶去,来回亦是如此,导致伤势加重。 这来的美艳少妇,便是他们相请的姬紫霞掌师了。她擎剑向杜里韫指着,肃然道“杜里韫,你恶贯满盈,证据确凿,快快束手就擒,我也好念在你悔改甚快,向郭彦上君求情,留你个全尸。” 杜里韫笑道“妖妇,少在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了就觉得反胃。要动手快点,少说废话。如今天下大乱,三界浩劫,谁不是人人自危。自身实力强大才能有自保之力,老子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被这么几只蝼蚁坏事。真是气死我了。” 姬紫霞道“既然你怙恶不悛,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不念同袍之情了。”话毕,挺剑而上,大喝一声武技“千针柳”,紫色长剑化为数千道像细柳一般的剑光,如被清风徐徐吹拂,变幻不定。 杜里韫不嗤道“雕虫小技,也敢丢人现眼!”猛使压箱底的道技“玄天阴风火”。顿时妖风大作,黑色火焰缓缓生出。 蔡火夫子喝醒众人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过去帮忙!”众人除小牛子留在身边照顾蔡火夫子外。其余数人再次与杜里韫厮杀拼命。 江悦这方人多势众,仗着人多,江悦放胆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只见杜里韫上空有黑云缭绕翻腾,从黑云里慢慢伸出两支红色锐利的獠牙。 杜里韫本能的一怔,他感到了威胁。姬紫霞也感到“玄天阴风火”的黑色妖火不可小觑,向李琼蓉示意,两人同使出道技“松冰针”。 一时之间,杜里韫上下左右俱是被两根冰锥,光箭,光墙所包围。江悦此时已感到头晕目眩,在极力坚持着。 杜里韫意识到此时威胁到自己性命,从怀中取出牝丝珠,默运阈力,施法喝道“去!”那颗玄青色,密布如针织网状的牝丝珠缓缓飞起,突冒异彩,身上网状的丝线一圈一圈将杜里韫罩在其中,宛如一颗蚕茧。 江悦施展的道技“啖龙江山”只滴落下一滴阈力涎液,由于江悦阈力供给不上,便消失无终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施放的道技、武技都同时袭向杜里韫。“嘣”“轰”几声巨响接连而起。 掀起热风气浪,将数人掀翻向后滚去。连此时状态最好和修为较高的姬紫霞都被逼的向后倒退。张开阈力护住众人不被余威波及。 这碰撞的光华冲霄而起,连山下的众人都看到了巨变异样。纷纷留意到这边,汤卓新等人提议罢战,郑栎、墨昌灵从旁劝说,双方约定几人去山顶上看个究竟。 力量的碰撞光芒渐渐退去,姬紫霞心道“杜里韫这回也算伏法了。”正打算慢慢走去,蓦然被江悦喝止道“慢着,杜里韫还没有死。” “什么?”姬紫霞一怔。没死?这意味着眼前的杜里韫不管用什么手段方法活下来,意味着比自己还要厉害。若换作自己面对方才那一击,也没有把握能活下来。 其实也并非她想的那么厉害,江悦的啖龙江山起到了故弄玄虚的作用。他这招一出,令众人本能的害怕,生出畏惧感,所有杜里韫才会用出牝丝珠的特殊能力。 渐渐,显出杜里韫的身影,只见他甲胄破烂,面容狼狈,只是没有受到重伤,那玄青色光团丝茧又抽丝剥茧般恢复成牝丝珠的模样。 刘林、郑栎、墨昌灵、汤卓新等北陂村和军中代表都上到了山顶平台之上。刘林等人见自家掌师受了重伤,正要上前询问个究竟。被姬紫霞喝道“慢着,难道你们还认为他是好人吗?”郑栎也拦住众人,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杜里韫指江悦道“你这小兔崽子,两拳之仇他人必定加倍奉还。今日栽到你们手中,只能怪我技不如人,棋差一招。”说着立即飞身离去。 江悦喊道“你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必定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走着瞧吧!”吴业勤急道“姬掌师,怎么你不追上去将他擒下?” 蔡火夫子一把将其拉住,摇了摇头,说道“穷寇莫追,你没看到吗?杜里韫手中拥有牝丝珠和化稀石,我们这里谁都奈何他不得。而且方才我见他额角上显出滚石蚕戾兽的甲壳,恐怕他常此以往吸收戾兽的传承族宝的后遗症是会变得和它们同化。” 姬紫霞也是有苦难言,她仅凭方才的交手,已断定自己技不如杜里韫,哪里还有胆子前去追杀他。她也十分感谢蔡火夫子为其辩解圆谎,没令她失了脸面。 第174话《该铭记之事》 远在数千万里之遥的酆都城内,位于大愿悯世塔的地底,九华殿门前,浑身雪白的灵兽谛听正在微睁着一只巨目,从眼球中倒影出一位全身黑色锦衣大袍,头戴冕冠,正在殿门前焦急地踱来踱去。 几次想推门而入,却都犹豫不定。谛听也不去搭理他,自顾自的假寐,心想“继续等上几天几夜也无济于事,也不管你,反正你多的就是时间。” 这黑色锦袍男子等的着实有些不耐烦了,看向门旁的谛听问道“大狗,究竟地藏王这闭关还要多久才出来?” 谛听充耳不闻,赖的理睬。那男子讪笑道“谛听大哥,地藏王还要多久才出来啊?”谛听闭目养神,慢悠悠答道“酆都城主,你再如何着急,闭关修炼这事,谁也说不准到底要耗费多久时间。” 酆都城主狠狠跺了跺脚喃喃道“这弘璇也真是的,明明已经神通盖世,举世无双,甲冠天下,这世间也难找几个敌手了,还一直花费那么多心神放在修炼一途上,真是无趣的很。难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地藏王之位的选拔吗?眼看第一场竞选一年之期快到,竞选者们还有三位杳无音讯,他既然还有闲情去修炼,真是愁死人了。” 谛听道“地藏王常教诲,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无止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哪个人像你一出世就已经超伦轶群的。地藏王曾说过,若以你的天资再肯努力进取,这天下三界也难有敌手了。” 酆都城主心不在焉道“地藏王还夸我吗?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术业有专攻,每个人兴趣爱好都不同,加之我寿元悠长,修炼之事并非急事。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几个对手。” 谛听一屑不顾谩道“请问酆都城主你的专攻又是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酆都城主来了精神,骄傲道“玩啊!玩出花样!玩出新鲜!玩出特别!”说着粲然一笑。 谛听对他的回答为之侧目,淡淡道“地藏王一时半会出不来,你就在这慢慢等吧,我可无闲情理会你了。”说着又继续进入假寐状态。 酆都城主见这条大狗对自己爱理不理,若不是看在地藏王的面子上,定要好好捉弄它一番,小惩大诫。 他索性大喇喇地席地而坐,从怀中宝囊内取出各式各样的复杂玩意儿,有一个三千八百八十八相连的连环,有多到难以计数的“鲁班锁”,“华容道”在那摆弄拆解起来。不时听到九华殿通道内传来“啊!又完成了,真无趣啊!” 在酆都城以北的阿鼻城内,此时外围俱被黑夜笼罩,在城内不管何时都亮如白昼。今日的吕嫣罗一身素缟,本就不苟言笑冷厉的脸上更添了一股愧疚和悲伤的神情。 原本已有生人勿近之感了,此时更是神鬼莫近。她身后跟着一名相貌堂堂,器宇不凡的男子,可这名男子此时看上去似乎并不那么精神,他垂头丧气,秃废不已。 他赤着上身,背负长满黑色尖刺的荆棘,背上胸前俱被刺的血迹斑斑,且还流着黄水,黑血,显然那荆棘带着毒性。这人正是郭彦上君,此刻他往日的逸朗风采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一同来到那座军机庙宇大殿,向钟馗负荆请罪而来。两人脚步急促,上了台阶。见常年无人把守的大殿前站着一名士兵。 吕嫣罗也不以为然,径直而走。门前的那名士兵见来人是威名在外的鬼见愁,东岳尚尊吕嫣罗。 他大气不敢呼,直挺挺地僵硬站着。吕嫣罗起初看了他一眼,令其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径直要往军机大殿内走去,也不通报敲门。也并非她蛮横无礼,只是他们兄妹数人向来如此,并无什么虚礼。 谁知这名士兵将她拦住,那小兵头也不抬,只照本宣读般念道“奉钟元帅之命,任何人不得擅闯入内,否则军法严惩。” 吕嫣罗和郭彦一听,直是面如死灰。心中皆想“惨了,钟馗元帅这回怒了。”吕嫣罗直视这名士兵,盯得他很不自在。 她又眺望向殿内,委屈喊道“大哥在吗?小妹过来向你请罪。”里头静悄悄的,毫无声息。知道钟馗并未在内,向小兵问道“钟馗元帅去了哪里了?” 那小兵讳莫如深,有口难言一般。她性子本烈,一个按耐不住,喝道“还不快说!” 那小兵很少委屈,嗫嚅道“是是,钟馗元帅临走时说,若有真有什么急事,可去阴霜魔窟找他。” 闻言,两人本能地打了一身寒颤,那是发自内心的深处的颤粟。二人对望了一眼,似下定了无比艰难的决心。 吕嫣罗一声长啸,立时从空中急驰而来一条浑身青白相间的断角蛟龙,一身莹莹鳞甲夭矫而来,身达数十丈长,一颗脑袋宛如小山。 两人一跃而上,直往阴霜魔窟而去。这魔窟位于阿鼻城以东,终年冰雪覆盖,不见阳光。修为稍低者,一但踏足立即冻僵,没有幸存之理。 吕嫣罗驯养的这只灵兽乃是生长于极东之地胜极真水之境的精魄青白蛟,相传乃是上古真龙与玄阴蚺的后代,极其耐寒。 可它一进入阴霜魔窟的地界,身上那青白二色的鳞甲都片片翘立,竭力御寒。郭彦已披上了厚厚的大棉袄,全身奋力用阈力笼罩抵御寒气,身体直抖擞。 吕嫣罗也披上了一件披风,淡淡的阈力包裹周身。二人脸色都异常严峻,寒风迎面,呼啸而来,仿佛是利刃割来。 令阈力光层不断被削开,似火焰被阻隔又合上。行了不久能遥望道在迷蒙晦暗,风雪尽头有一口洞窟,从里头吹出的寒风罡气,时如利刃,时如重锤。 不时打得精魄青白蛟身上鳞甲“玎玎铛铛”直响。这洞口便是此行目的地阴霜魔窟,只见在一片白茫茫冰封世界中,魔窟前有一物体。 吕嫣罗一样便认出那便是钟馗,指挥着精魄青白蛟落到下方。那青白蛟迂回而下,避开魔窟正面。 飞行道相距洞窟前数里,它便停峙不前。任吕嫣罗如何催促,它都只是徘徊不下。吕嫣罗知它抵御不住阴霜魔窟的寒气,只好作罢。 与郭彦一起,缓缓降落。郭彦尽管用尽力量,且将武器取出劈掉已化成质的寒气。直冻的他面唇发紫,手脚指甲酱紫色。 吕嫣罗张开阈力将他护住,亲和问道“你还行吧?”郭彦无力发抖道“好多了。”二人踏着冰面,顶风而行,十分费劲。 二人径直朝那背影的主人跑去,老远便喊道“大哥,你怎么跪在魔窟前,快起来和我们回去吧!”话语总尽透着疼惜和柔意,流露着关怀。 只见钟馗披头散发,赤裸上身,下身着一件黑色丝质长裤。任何抵御手段都未使用。任凭那严寒酷冷的罡风侵袭着身体。 那黝黑的肌肤已冻的开裂,血水已经成了冰渣。那寒气形成的利刃,重锤不时击中他如巨石一般的身躯。 他毫不退缩,如山巅古松。他面容刚毅,分明不把它瞧在眼中。钟馗淡淡道“你们回去吧!”吕嫣罗抵着寒风迎上,来到他身边道“大哥你不回,咱们也不回。” 钟馗也不回应,四周只听狂暴的风声和化形的寒气击打在钟馗身上的声音。“嘭、嘭”听得令在场二人心疼不已。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郭彦冻得牙关直敲打。钟馗劝道“你们走吧!身为一军之首,出了这回事,我理应负上全责。我监管不力,令如此多百姓受苦受累,万死也难赎罪,若不是我这残躯对地域界还能略效绵薄之力。如此失职之罪,我恨不得此时自戕赎罪,也不足惜。如今是戴罪之身,你们就让我受这寒风侵体的折磨,好让我汲取教训,痛定思痛。” 郭彦闻言立即跪倒,颤抖着道“恳请钟馗元帅降罪,这事全是属下监管不力所致,被蒙蔽多年仍不自知,足见属下能力尚待磨练,如今那恶徒叛逃,位置空缺,恳请让属下调任为该地掌师,也好为当地百姓弥补过错,将功补过。” 钟馗淡淡道“允,这事你难逃其咎,让你戴罪补过,还有命你必须将那杜姓恶徒逮捕归案,严惩不贷。” 郭彦坚毅应道“属下遵命。”吕嫣罗道“大哥,这么一调动,上君之位空缺,于战局部署不利。” 钟馗长叹一口长气,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际,说道“嫣罗,我问你,我们费尽心思与戾兽抗争,为的是什么?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地域界亿万的黎明众生。如今我们做错事,愧对他们,理应受罚,这点万万不会有错,还能让我们勿忘前事。这么简单明白不过的事情,却要找一些借口敷衍了事,什么部署?什么战局?连百姓都保护不住,这一切都是空谈。” 吕嫣罗心头一怔,她从未被大哥这般怒斥呵责过。心头顿感委屈,然而钟馗的话却句句在理,当头棒喝,令她无话可说。 钟馗道“我们这些手执权力者,只要有丝毫私欲,玩弄权术就会害的许多平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需谨记,我们之所以获得权势是因为我们更善于利用这些能力,令更多人受惠,令更多的人脱离困苦。然而这些权力是百姓托付于我们,并非属于我们个人。它源于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和肯定,若哪一天,人民不再信任我们,我们其实什么也不算。连人民都守护不住,我们还谈什么理想,谈什么希望?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先静一静。” 郭彦听了这一席话,当真是当头一棒,幡然醒悟。跪伏上前道“恳请钟馗元帅让属下也一同受罚。”钟馗目不斜视道“允!” 吕嫣罗也跪下道“小妹愿与大哥风雨同舟。”钟馗应了一声。三人足足跪了两天两夜,受寒风侵体,受尽苦果。 回去后,郭彦大病一场,又过了三日方才好转一些,吕嫣罗也感染伤寒,只钟馗受了些皮外伤,但寒风刮肉刺骨的痛楚,三人却时刻不忘。 这事后来在军中传扬而开,军中众人得悉事情原委,引以戒慎,也得知了一个少年姓名,江悦。 第175话《劫后余生的欢乐》 春回大地,在北陂村原址,洪流破坏了人们家园,在退去时,却给这片土地留下了肥沃的养分。 地面上冒出绿油油的草坪,色彩缤纷的小花到处装点着这片土地。距离那日劫后余生已过去了三日。姬紫霞带领一批士兵协助北陂村人重建家园。 杜里韫畏罪潜逃后,数百人的军队皆无人管理,这事理应由姬紫霞暂代一职,不曾想杜里韫在位时留下的双方嫌隙日深,即便得知杜里韫种种恶行,潜移默化的深因,一时难以消除。数百人的军队都不愿服从姬紫霞号令,恼的她火冒三丈,若不是怜恤百姓疾苦,当下又是用人之际。不愿闹僵和添堵,才忍气吞声。 群龙无首,正是有力无处使,大家犯愁之际。北陂村及被江悦救出的一百余人对江悦是推崇备至。 口碑是做出来的,人品是口口传颂的。当几个人说好,有些人还怀疑,当所有人都说好,就会令所有人深信不疑。 江悦一开始是拒绝的,他深知自己没有领导才能,也不能做僭越之事。想推崇于蔡火夫子,然而山顶一役,蔡火夫子身上的伤势日益严重,不经一番调养也难好转。 于是他转而推给冯仁人。李琼蓉闻言十分赞同,冯仁人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婉言推却。 江悦又将其推到郑栎身上。面对掌师的权势,郑栎可谓是望眼欲穿,但他深知自己无立寸功。 若贪恋权利,不免被人背后诟病。他还是一位知廉耻之人,无功不受禄,也将好意推却。 之后,江悦先后找了小牛子、刘林等人,都被婉拒。最后这领袖之职,竟像个烫手山芋一般还是落在了江悦身上。他情面难却,只好厚着脸面接受。 大家俱对江悦心悦诚服,加之他为人谦逊有礼,并未被一时的权利所迷惑,同劳共苦,更是受到军民爱戴。 又三日过后,在众人同心协力下,北陂村重建已趋雏形,无不令人眉开眼笑。这日中午,大家成群结伴的围在一起用餐。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江悦环顾众人,有一种熟悉的情愫,涌上心头,那是在故乡花桥村一样的亲切感。忽然有一种不舍,他捧着一片荷叶,上头盛放着食物,仰头望向苍穹,怔怔出神。思索着,算算日子,离第二场试炼还有几日时间就要开始了。 不知不觉竟在地域界待了将近一年,直是恍如梦境。卜淼淼在他身旁,见他发呆,用手肘推了推他道“怎么了?还不快吃,食物凉了可伤胃了。” 江悦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慢悠悠地抓起食物放进嘴里。卜淼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坏笑揶揄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如花和如梦,慧姑和慧慈之间徘徊不定,难以抉择啊?她们少女怀春,你可别想坐收齐人之美,感情可要专一。咱们地域界对那些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是恨之入骨,人人喊打的。你瞧连你在吃饭,人家仍不忘用含春水的眼神凝视你。” 闻言,江悦用余光一睐,果见有几名少女在偷瞧自己,与自己目光相触,又立马羞涩躲避,无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一年的经历令江悦有许多的改变,唯独一种情感,随着时间推移,却愈发强烈和挂念,那就是叫暗恋的感情。 江悦对卜淼淼讪笑,这时郝说、范青松、祝酋赫、和雷迪等五人都围了上来,问道“怎么,听到你们两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小花、小绿,如花、阿珍的。大家一场兄弟,独食难肥啊!革命的友谊是要通过分享才会万古长青,永垂不朽的。” 江悦没好气道“完全没这回事,别乱胡诌。”范青松半思半想正色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一下娶妻生子的事了,否则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 众人望向他,同时好奇问道“你还有家业?”范青松一本正经道“菜园子不是家业吗?”众人顿时语塞。 江悦起身要走,他受不得此时这群家伙与对面的姑娘们眉来眼去,互送秋波。郝说见他要走,连忙止道“你去哪里?” 江悦道“你们爱谁追去,别问我,这不关我事。”雷迪道“那就是你不会吃醋妒忌了?”江悦点了点头,祝酋赫竖起拇指道“兄弟,仗义!” 庄画等也道“果然有大哥风范,若这事成了,你就是我娃儿的干爹。”其余几人笑道“友谊万岁”接着一片闹哄,好不热闹。 江悦脸皮甚薄,受不得取笑,起身落荒而逃。刚没走几步,他感到上空有三股凌厉的气息和一头庞然大物正急速往这方赶来。 由于没有感到危险感,他也不去理会,不过多时,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空,停飞着一头飞鲸灵兽。 四周吹起阵阵大风,吸引了许多了冒风过去。飞鲸灵兽缓缓降落,飞鲸头上站着三人,待灵兽落定,从上跃下一人。 看其装束和军衔,是一名掌师。姬紫霞也来到空地,一见来人,受宠若惊,但见其装束,很是惊讶,连忙上前参见。正要躬身作揖,口中说道“参见郭……上”话未说完,已被来人扶住。 来人正是郭彦,他大病稍愈,立即动身赴任。舟车劳顿,令他面色纸白。他边咳边道“姬掌师,休要折煞我了,你我以后就是邻居,请多相照顾,共同将此地守护好,惠泽这方百姓。” 姬紫霞见了昔日的郭上君被贬降为掌师,一时心情复杂,无言以对。这时郑栎认出来人,立刻上前参见。 郭彦拖着病体与众人回礼,郑栎见到郭上君成了郭掌师,连降两级,昔日年少得志,平步青云贵为执掌数万之众的上君,今日虎落平阳,不由替他惋惜和欷歔。 郭彦问道“不知北陂村的村长川婆婆和炊爨营众人和一位叫江悦的青年可在?”姬紫霞和郑栎闻言,热切地向他引荐。 第176话《该分别了》 当他见到川婆婆时,川婆婆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惊疑道“你真的是郭彦上君?”郭彦罢了罢手,郑重道“鄙人无能,不能及时发现奸徒歹人的用心,令你们受苦了,请受我一拜。”说着立马跪下,还运起了阈力,令人阻止不住。他重重叩着几个响头,给北陂村众人赔罪。 接着他仍跪地不起,对炊爨营众人道“你们的事迹我已听说,若不是你们即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是你们令我不致多受罪孽,否则我们真是万死难以赎罪了。”也向炊爨营众人叩了几个响头。 范青松、祝酋赫、郝说三人完全始料未及,一时不知所措,慌了手脚。之后又向那一百多名参与此事的军士叩谢。 他见到江悦,朝他点头示意,悄悄道“钟馗元帅要我带上一句话,该回去了。”江悦一怔,片刻后才点头回应。 心想“真是到了离别时,才知道有多么不舍。”郭彦又请求去见蔡火夫子。自牛陀山一役,蔡火夫子一直卧病不起,一直都由小牛子和龚真九轮流照顾。 郭彦阻止大家跟随一个人来到蔡火夫子宿营内,在帐外伫立,叩问了两句,才掀帐入内。 这宿营不大,一丈见方,只一张用稻梗铺成的床榻。小牛子正给蔡火夫子喂药,一见来人军衔,向他招呼了一声,继续给蔡火夫子喂药。 蔡火夫子见来人,眼皮半开半闭道“是你?”郭彦低头道“是我!”蔡火夫子吩咐小牛子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想与郭彦单独聊聊。 小牛子将药盖好保温,这才退去。宿营内只剩他们二人,蔡火夫子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闭目道“我该叫你郭上君,还是郭掌师?” 郭彦惨笑道“都是一句,我无能害你们受连累了。”说着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赔罪。 蔡火夫子道“磕头赔罪就算了事了吗?东陂村、北陂村的村民受的苦,找谁赔?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一直都很看好你,是不是因为少年得志,恃才矜贵,不可一世了?竟然如此糊涂,区区一个杜里韫就将你蒙在鼓里了。” 郭彦被训斥的无地自容,连连赔罪。蔡火夫子接着道“你会来此,想必那位大人已经知道我在此了?” 郭彦道“是,他特让我帮他带上这枚龙极丹予你疗伤,并要我带话,嘱咐你要多加休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翡翠玉盒,双手奉上,放到蔡火夫子皱糙又垂落的手上。 蔡火夫子老泪纵横,眼泪顺着眼角的褶皱流到耳际,打湿了枕巾。过了好久,他才缓过劲来,哽咽道“帮我将丹药送回去吧!如此贵重之物,我这苟且偷生之人不配服用它,我这条老命,本该在那年就应该随那帮老兄弟一同去了。如今即使是这副残躯,能活着也算是赚了。帮我和那位大人说,多谢他的抬爱,蔡老药心领了。” 郭彦知道他的脾性,不敢违拗,将药收好,嘱咐他几句好生休养的话后,就准备离去。正当要掀帐而出时,他伫立了半响,缓缓道“那孩子要离开了!听说他是此次地藏王之位候选者之一蒋寒薇的辅助者。” 蔡火夫子并未发出惊讶的语气,淡淡道“他很出色,是位重情重义的孩子,你帮我转告他,叫他无须过来与我道别了,就这样离开就好。别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好好让我在此聊度余生吧。” 郭彦应允,转身离去。回到那片空地,所有人皆在那里驻足等候。见到此等情形,想到众人不但没有责怪自己,仍旧是相待如初,郭彦愈加惭愧内疚,暗暗起誓一定要好好守护这方百姓及同袍。 他来到江悦身边,压低声音道“江悦,十分感谢你,若不是你施予援手,我的罪孽,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赎罪了。” 江悦一改往常的谦逊,严肃道“虽然此事与你无直接关系,但你监督不力,罪愆难免,请以后时刻引以为戒。” 郭彦诚恳道“是,感谢你的教诲和原谅。”江悦颔首说道“一言为定,请代我照顾他们,多谢了。” 郭彦道“这本是我分内之事,你不提,我也一定会做的。还有若今日一打算走,那边的飞鲸灵兽正好可顺路回去。否则路途遥远,回阿鼻城路上戾兽众多,危险重重,择日不如撞日。” 闻言,江悦环顾四周,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本来在设想中,他会冷漠的悄悄离去,什么都不留下,什么都不带走,结果正正相反。 他暗想“郭彦掌师所说不无道理,时间也十分紧迫,若再过几天离去,还不一样徒增伤感。现在有人力劝,总比之后自己狠心离去的好。”逐向郭彦点点头。 眼神却直勾勾,依依不舍的看着炊爨营和北陂村大伙。卜淼淼对视到他一样,心中有不好预感,眼皮一跳。也不理会郭彦究竟和江悦在商量什么要事,径直朝两人走来。 冯仁人、戒三手、吴业勤见情形不妙,要过去将卜淼淼拦住。卜淼淼试探问道“江悦,你是准备要干嘛?” 江悦人近情怯低声道“大家,我要回去了,回到酆都城。”闻言,众人一声大惊“什么?” 炊爨营所有人都上前将他围住,似乎不把事情交代清楚,给他们一个无法辩驳的因由,江悦必被挽留住。 江悦嗫嚅道“我一直没机会向大家说明,其实我来军中是为了磨练,为期一年,如今期限将满,必须启程回去。咱们他日一定还会再相见的。” 卜淼淼和吴业勤挽着他手,情急道“不行,有什么事重要得必须马上回去,我们相处时日那么短,还有很多趣事没有一起去做呢!” 连向来惜口如金的龚真九都抢着道“江悦,我还没和你一起携手杀戾兽呢!” 郭彦见众人阻着江悦行程,出声维护道“江悦还有一些重要事情必须去做,你们就让他离开吧。” 戒三手和冯仁人对郭彦制止道“抱歉,郭上君,此为我们炊爨营内部事情,请让我们自己解决。” 郭彦心想也对,转身朝北陂村群众那方走去。范青松、郝说、卜淼淼三人七嘴八舌的对江悦说着不愿离去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 令江悦愈加难过不舍,但他心里清楚,救活阿婆比当前任何事情都重要,内心的想法固然坚定如磬石,谁都无法撼动,但话到嘴边,见众人深情殷殷,情真意切的挽留自己,心硬嘴软。 普天之下,最难过的便是情之一关,不管友情,亲情还是爱情。渐渐连北陂村百姓和军中如雷迪等与其交好的,都纷纷上前劝说挽留。 面对群情力劝,好不心软心乱,一时找不到话陈情,好生为难。正当江悦被围的水泄不通时,后头有人开口道“让他走吧!”在这众口一词的时候。 这不同的声音,尤其突兀。炊爨营众人虽围在最里层,看不到说话之人是谁,却能认出声音,卜淼淼恼怨道“小牛子,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真舍得江悦吗?” 小牛子身材魁梧,一靠近人群,十分显眼,他缓缓道“我也不愿他离去,但男儿志在四方,今日的离别只是为了他日能更好的团聚。” 闻言,众人都缄默不语,江悦忍痛装出一副笑脸道“是啊!我一定还会回来的,等事情一了,就立马回来看你们,人生聚聚分分,小别还胜新婚呢!” 他故意笑出声来,此时无人懂的这种黑色幽默。小牛子道“蔡火夫子说了,江悦有他的苦衷,等能告诉大家时,他必定会亲口告诉大家的,请大家相信蔡火夫子,他能保证。” 众人低头垂手,似乎被说动妥协了,江悦想临行前与蔡火夫子拜别,他走出人圈,小牛子知道他行径去向,和蔼道“小悦子,蔡火夫子留话要我转达,他说,男儿做事不必拖泥带水,所有珍重的话都放在心里吧。努力去实现理想,便是对友情最大的报答。” 江悦眼眶噙泪,点头如捣蒜般呢喃道“明白。”事已至此,欢送或许是最好的表达。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江悦情知越拖沓,更令人难过。 毅然转身,舍了众人朝飞鲸灵兽那方而去。卜淼淼、吴业勤、龚真九、戒三手、小牛子、范青松、郝说、祝酋赫等都目送他离开。 川婆婆和汤卓新、李染桦一众喊道“江悦欢迎随时来北陂村作客,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郑栎等为代表的军中同袍也纷纷挥手作别,说着平安顺利等祝语。有些人相识一辈子,也只是相交。有些人相识短暂,却共同拥有着难忘的回忆,能成为患难与共的知己。 江悦想到此经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心中酸楚窜上心头,泪水决堤般涌出。他转身挥手向大家致谢,随后决然拧身,腾飞向飞鲸灵兽上。 第177话《回酆都城》 对二位护送者道“有劳两位了,可以起程。”那一男一女头也不回,喝道“起!”那坐下闭目,身如小岛一般的飞鲸灵兽猛然睁眼,一声长啸,扑打鱼鳍,缓缓升空,校准去阿鼻城的方向,几对鱼鳍同时一划,江悦眼前景物都瞬间变换了。 他将要面临馨的挑战和旅程。经过一年的磨砺,他已不再是那个呆头呆脑,什么都不会不懂的小子了。 此行飞鲸灵兽的速度比之第一次乘坐时,还要快上许多。江悦不时能用兽启感应到一股一股的敌意和危险朝这方逼迫而来。 站在鲸头的二人,不时目如鹰隼,不时发出无形威势与远处的威胁敌意交锋。江悦知道二人正在作战,不敢打扰,席地而坐修炼起来。 这次仅用了半日时光,就来到阿鼻城。望着壁垒森严,磅礴矗立的城邑,江悦顿觉时光匆匆,一年如此短暂。 飞鲸灵兽临近阿鼻城,速度骤缓。那两名护送者道了附近,神情才一松,转身笑着对江悦道“到了。” 江悦原以为二人俱是冷峻寡言之辈,将二人与自己说话,也友好的回应。距离阿鼻城约有十几里时,护送者两人口中念念有词,犹如梵呗,行法片刻。 阿鼻城那巨大城门忽而缓缓开启,从城中飞出数十人接引盘查,以防戾兽偷袭和有诈。 等一切程序完成,飞鲸灵兽徐徐飞入,那护送二人临别前告知江悦,钟馗正在无间殿相候,江悦问明,才知那无间殿便是钟馗会晤将士,商定军务的地方。 江悦与护送二人相谢告别,在阿鼻城内若不的军令许可,不得擅自飞行。江悦为免钟馗久等,特运用斥力爆冲赶路,用了多时,才来到那无间殿前,刚要踏上台阶。 从上方殿内传来大如雷霆的朗朗笑声。只听到“飞上来吧!”江悦抿嘴一笑,飘然而至。 一入殿门,见钟馗仍是一身火红甲胄披风,金玉腰带,八面威风。小闹一入殿内,在江悦怀中害怕的连呼吸都停顿。 两人相见,真是百感交集,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钟馗率先说道“听说你这次出尽风头了?你的名字在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雷贯耳。不如索性留在军中,让我好好磨练你,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等我年迈老去,你若到时建功无数,修为达到一定火候。我向地藏王及十殿阎王等情愿,力荐你继承我位如何?” 江悦神情坦然笑着淡淡道“还是不必了吧?”钟馗和蔼笑道“就这么对我的位置夷然不屑吗?” 江悦道“别误会,我只是有自知之明,并非将帅之才,难当大任。”钟馗反问道“那你认为何为将帅之才?” 江悦看着殿内广大的演练沙盘,思忖片刻道“绝对的实力和计谋。”钟馗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扫兴,负手沮丧道“错,离经叛道的错。所谓将帅之才,民心所向者,拧麻成绳者,只要振臂一呼,便能凝聚军心,才是真正将帅之才。他能让天下有识之士都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令天下的人心归一。至于自身实力,只是一环细微末节的小事。” 江悦疑惑道“那你和地藏王的实力冠绝寰宇,不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能率领地域界苍生吗?” 钟馗冁然而笑道“你也太抬举我,我区区一介莽夫岂能与恩泽苍生的地藏王相提并论,我连给地藏王圯上敬履的资格都没有。地藏王之所以变强,正是源于他想守护地域界的弥誓大愿才变强的,我也一样。志之所趋,无远弗届。” 江悦心诚受教,两人又谈了一些过往的经过。江悦只是将小闹的存在隐瞒不谈,其余之事一一如实倾述。 两人足足谈了半日,期间钟馗备了精美菜肴与他席间长叹,不时指点江悦一些修炼上遇到的瓶颈和不解。 钟馗正举杯抿茶,惊讶道“看来你这一年的经历还蛮跌宕起伏的,看来阴差阳错下,你比待在军中还获益良多。” 江悦苦笑道“这种建立在他人痛苦的经历,我可不愿再多经历。” 钟馗道“为非作歹之人固然可恨,人生本不可能一路顺风顺水,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的。所以你也不必过于耿耿于怀。今日时候也不早,我已安排寝所让你休息,明日一早,你就同军中回乡省亲的将士们同坐飞鲸灵兽回酆都城吧。” 江悦遵命,起身告辞出门。临跨出无间殿大门时,钟馗又将他唤住,问道“当真不打算留在军中吗?若愿意,秦广王那边我自会设法陈词,以我们的交情再舍不得,他也会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得到万灵至欲,这不单是你一个人的夙愿,也是全天下人的渴望。若你得到军中的帮助,若我们地域界获得万灵至欲,到时我会想地藏王恳求许你一个心愿,你看如何?” 闻得钟馗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江悦心头一颤,着实受宠若惊。他躬身叩谢道“多谢钟馗元帅厚爱,若没有秦广王先赏识,我也来不到地域界,为人为到底,忠人之事。我还是必须遵守与他的诺言,至于未来会如何,我尽力就好。若以后钟元帅有何能用到我的地方,只要一句话,不管天涯海角,也义不容辞的地上刀山下火海。” 钟馗将香茗一饮而尽,大声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去吧,祝你马到功成!”江悦也拱手祝道“祝钟馗元帅心愿达成。” 钟馗淡淡道“去吧!”江悦出了殿门,已有人领命带着他去到寝所。一路上,这名士兵十分热情的与江悦攀谈和介绍阿鼻城的建筑设施,后来两人互相道了姓名,这一下,当场令这名士兵欣喜若狂,犹如见到风靡一时的偶像。 惊呼道“你就是那位以一人之人解救数千军民脱险,炊爨营的江悦吗?久仰大名,你的英勇事迹早在军中传扬,人人对你的事都津津乐道,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江悦笑着谦逊道“抬举,过誉了,在下不过做了血性男儿应该做的事情,何足挂齿呢!” 那领路士兵道“非也,以小弟愚见,明知可为而为之乃血性英雄之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觉悟和勇气,单凭一时男儿血性,不是许多人都能做的来的。江大哥你如今在军中的声望,可谓是与佰影尉也不遑多让了。军中许多人都佩服江大哥你先人后己,九死不悔的决心,都敬奉你为我辈中人的楷模。” 江悦被夸奖的有些不自在,寻开话题,聊起阿鼻城。江悦沿路游览着阿鼻城的建筑,经过那日与东岳尚尊吕嫣罗初遇的演武场,占地辽阔,听季灵冬介绍才得知,这演武场共分三层,每上一层,阵技赑屃坠身的力量便加持一翻,没有一定修为者,都不敢轻身涉险。 之后又经过许多座高台,与酆都城内的望乡台如出一辙,经一询问,这果然便是望乡台。可与地域界任何地方之人联系,只要默运阈力,就可与心中所思之人取得联系。 季灵冬道“阿鼻城最为热闹繁华之地,一共有三处,一处便是这望乡台,城中思念家乡亲友的人着实不少。还有一处是演武场,那里除了修炼之外,还有许多人私下进行占擂,虽然军中有明令禁止,但只要不闹出人命,一般无人去管束,而且公平的占擂对提升个人战斗力有着明显的好处。所以那些上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值得一去的,还是位于城内东南一隅,专门以物易物的地方,我们私下称为小易宝乡,一些人在外驻守回来,或有一些奇遇,得到一些天材地宝,或是从剿杀的戾兽身上获得的身体材料,总之一切千奇百怪,喊得出名或见都没见过的,你都能在那里见到。若不是今日需要执勤,本要带江大哥过去游览一番。” 季灵冬忽而思索片刻道“要不我唤人带你过去?”江悦知道其热情待客,自己有无什么兴趣,推却道“不必了,我连日来劳神劳力,现在有些疲倦,正想好好休息。” 季灵冬诺诺答应,领着江悦来到一片宝塔林立的地方,他带着江悦来到一座高有数百丈的八角塔,这塔通体灰黑,暗瓦飞檐。 每座宝塔间相隔两丈来宽,若从上放俯视,会发现它们的排列布局皆蕴藏九宫八卦易理。季灵冬道“江大哥,我先送到这里,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江悦忙唤道“慢着,你还没告诉我住哪间寝屋呢。”季灵冬怔了怔,才恍然回过神道“江大哥,原来你还不曾住过此地吗?只要进入塔内,自然就会传送到属于你的寝屋,无需大费周章。” 江悦赞叹道“这么神奇?”季灵冬笑道“江大哥有所不知,酆都城比阿鼻城还要神秘有趣不知几何,有空可多去转悠,保证令你大开眼界。” 江悦点头应诺,自回到阿鼻城后,他心情索然寡味,也不知是受城内肃杀威严的氛围影响,还是对前程的忧虑。 季灵冬也是一位心灵通达敏锐之人,见状,立即告辞离开。江悦遵法进入八角塔内,立时周身泛起清辉荧光,直冲青旻一般,一个眨眼已来到一处陌生的环境。 只见桌椅床榻,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四面八方透明,可俯瞰环顾整座阿鼻城内景。 他惊叹之余又想,这么敞亮,岂不把私隐之事暴露于人前?心念自语间,屋内转眼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正惊疑不定,甚觉诡异,口中喊道“是谁,快将灯打开。”登时,室内又恢复清明通亮。 他有所不知,这屋室,只需心念一动,便可操控室内环境变化。与韶华琼楼颇为相似,但与之相比,又无韶华琼楼那般能极尽世间万太变化来的神奇。 江悦尝试了一阵,终于找到适合自己此刻放松心情的环境。他直接仰卧在床,小闹也灰溜溜的从怀中滚中,之前在无间殿,着实令它惊骇的不轻。 它一身柔软无骨,暖暖的腹部,贴伏在江悦脸上。一阵一阵犹如奶香和花香混合的清香气味不时钻入到江悦鼻腔,这是小闹身上特有的体香,令江悦心情放松。 小闹滚落到床榻上,一人一兽就这般张着个“大”字,安稳的入眠。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头一次睡的如此自在,安心。静谧的寝屋里,堡垒一般的阿鼻城内,唯有这两个地方,才能令深处地域界的江悦感到心安。 第178话《回到酆都城》 在万里高空,如小岛一般的飞鲸灵兽在高速移动,在其背上,正聚集着许多装束各异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正欢喜的天南海北聊着。 在鲸背上一隅,有一全身用竹叶斗篷罩笼全身的男子,正双臂抱胸,盘膝而坐。这头飞鲸灵兽,正飞往酆都城中,乘返的将士都是得到假期,回家省亲的,每人脸上自然笑脸迎人,笑口常开。 江悦不擅言谈,不喜人打扰,索性屈居一角,沉默修炼。这一路上,他已经过了阻魔墙,算计还有几日就能抵达酆都城,小闹自从离开阿鼻城后,活跃了不少,可经过江悦的再三嘱咐告诫,要它轻易不可显露人前,它才乖巧的蜷缩在江悦怀中。 行程匆匆,转眼来到两日后。晴空万里,置身云端,不时有戾兽、灵兽与之相遇,或避让,或擦肩而过。 越临近酆都城,江悦发觉那源于戾兽传来的胁迫感减少了许多。这其中有阿鼻城和阻魔墙的功劳,也有来自酆都城内那无形的威慑力。 鲸背上的人群忽而传来欢腾雀跃的声音道“到酆都城了。”一直在闭目修炼的江悦,举目远眺那前方磅礴雄伟的巨型城邑。 飞鲸灵兽缓缓降落,落到奈何桥上,改飞而行,又经黄泉路,由鬼门关“归门关”入内。 一些家离城门较近的将士,一入城内,皆纷纷从鲸背上一跃而下。一年时光,酆都城变化不大,街景依然,人文风貌依旧。 江悦能依稀记得蒋府的所在位置,他直等到飞鲸灵兽停靠到终点,才下行。原本秦广王给的地都币在这一年内早已遗失,想要租赁一头风驰兽,奈何身无分文。 幸而今非昔比,修为稍有小成,奔跑起来,速度和耐力都提升不少,且在人少处,还偷偷用上斥力爆冲。 饶是如此,还是费了半日工夫才寻到蒋府。酆都城内,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江悦径直穿堂过室。 途中遇见之前照料过自己的小玉姑娘,两人虽不熟稔,但久别重逢,不免寒暄几句。加之江悦此前立下大功,隐然成为蒋府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他自甘卖身为奴,却没有轻视和不待见他。两人谈笑一阵,才得知秦广王许久未归,就连蒋寒薇和墩肉都还未归来。 江悦不免心下耿耿,担心她的安危,这并非是出于对自己计划的担忧,而是真心切意,忧思蒋寒薇的安全。 此时,也将近日薄西山,小玉见他脸上疤痕和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回想起一年前那青涩害羞,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此刻隐约间多了一份成熟稳重。 她早有耳闻江悦的身世和经历,不免起了怜爱之心。柔声细语道“你先去梳洗吧,我一会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小菜,送到你寝屋。” 江悦听闻有好吃的,想起怀中的小闹,自己曾多次答应它,要给它尝尝味美佳肴,却被诸事耽搁,想到跟自己日久还没有兑现承诺,不免心中有愧,忙对小玉道“有劳姊姊了。我在外常餐风露宿,时常有上顿没下顿,经你一提,立马饥肠辘辘,想起小玉姊姊的那几样拿手菜式,想想就垂涎三尺。” 江悦也并非全然恭维奉承,蒋府内的丫鬟都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菜。小玉娇笑道“一别经年,想不到你变得油腔滑调了,在军中一定没学好,是不是常跟那些老兵学着在各村职守时,趁机调戏人家黄花闺女?” 江悦羞愧道“没有的事,我句句实话,小玉姊姊你做的小菜的的确确美味可口。在军中是有认识一些患难之交,但绝对没有学坏的。”说着不由想起火头营众人,那粘人的卜淼淼,勤劳耿直的小牛子,喋喋不休的郝说和吴业勤。 小玉笑道“看你紧张的,与你打趣而已,知你不是那种人,快去梳洗吧。一会将酒菜送到你屋内。” 江悦道谢,两人分别。回到房内,江悦将热水放好,热腾腾的水汽充满整间浴室。江悦与小闹同泡在水池之中,他细心为小闹梳洗着银白色的绒毛,一人一兽在水中嬉闹了一阵。避免小玉来时等候,江悦率先洗毕,留小闹在内戏水,见它一会泅水,一会仰漂,玩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小玉也将酒菜送到,两人谦逊几句,小玉先行告辞。江悦连忙入内将小闹抱起,用浴巾帮它把湿漉漉的毛发擦干,仿佛在照顾着自家年幼的弟妹。 小闹一紫一金的双眸凝视着他,一派天真无邪。江悦见状,想起二者同样的身世,孤苦无依,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触。 江悦将小闹放在饭桌上,闻的饭菜香,一人一兽再也按耐不住,食指大动。开始风卷残云般,把桌上丰盛的菜肴分食干净。 江悦并不喜酒,只小酌了一杯,余下大半壶酒置于桌上,谁想小闹贪心恋食,吃的过快。被饭菜噎着,情急之下,顺手以酒当水,灌饮而下。 杜康佳酿自古以来,被人们传颂和喜爱不无道理,爱它之人如痴如狂,否则也不会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等千古佳句。 小闹这一尝,真犹似相逢恨晚,一发不可收拾,独抱酒壶,边用手抓食,边从壶嘴吸吮酒液。 不消片刻,酒足饭饱,小闹是醉意睡意一并涌上,打着饱嗝,醉眼惺忪。江悦帮双手洗净,抱置床榻上,取出血珀刀让它抱着入睡。 自己此时百无聊赖,返神潜修一会,总觉心神不宁,无法静心。这也是他修炼以来 感到如此。 唯恐强行下去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一个人穿着回那一身紫色衣裳,穿回那双阿婆相赠自己敝帚自珍的陈旧运动鞋,推门而出。 第179话《寄宿重生》 在人间界,在一家豪华酒店大堂内,有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面有焦虑的在伸颈顾盼大门处。 这两人是赵泠胥的随从兼辅助者,居繁和桑冲瑞。酒店大堂内真人演奏的欢快韵律的钢琴曲。此时在两人听来,仿佛就是上门催债的拍门声,让两人心急如焚。 桑冲瑞道“赵少爷无故失踪数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居繁气急败坏道“能怎么办?这座城市都被我们寻了个底朝天了,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有两日就到返程期限了。这可怎么办好?” 桑冲瑞迟疑道“莫不是赵少爷这次第一场比试失利,无功而返,自知无颜面对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等三位阎王,才弄此一着逃了开去?” 居繁厌烦了那欢快的钢琴曲,气冲冲的走出酒店,居繁也紧随而去。桑冲瑞边走便道“处事了将近一年,你难道还不了解这么主子的人为脾性吗?他城府极深,岂会因一时的挫折就夹着尾巴失踪,肯定是遇上些事情了。他如此招摇,最怕是遇上什么不测,被人间界三门逮住了。” 闻言,桑冲瑞惶急不定道“怪不得这最近一段时间他常魂不守舍,神奇举止完全判若两人,像中了邪一样。” 居繁疑道“中邪?你也这么觉得?自从半年前他常和我说,他常出现有幻听,我起初还没那么在意,毕竟我们修炼之人哪里可能这么轻易就生病。然而往后一段日子,他越发的神经兮兮,常一惊一乍的,我本打算趁回地域界后,寻孟婆与他诊断,不想就剩这么几天还是出了事。” 正当两人忧心忡忡谈论着时,在酒店对面车水马龙,高速行驶的车辆如川流不息的河水。从公路对面有一道白色身影以快如电光的速度,从中穿梭而来。 居繁和桑冲瑞东惊咦一声,皆道“回来了?”话音落毕,那白色身影已闪身缓缓步行而来,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周围行人都没有人发现,这突兀的身影出现。 那两人快步迎上前去,四目相对,欣喜若狂,口中喊道“赵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怕你有什么不测呢。” 赵泠胥此时脸色阴晴难定,似痛苦似癫狂,嘴角偶瞬现一丝狞笑,稍纵即逝,两人也没发现。只以为他心情不佳,随侍已久,二人均知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也不敢多话。 见二人迎上前来,赵泠胥只言片语都不说,径直朝酒店大门而去,甚至在行走时,将居繁和桑冲瑞二人撞开。 两人大感诧异,心中虽存反感,但他能回来,这在当下,比任何事都重要,因为他们曾答应过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三人必定要誓死效忠赵泠胥,休说是一点碰撞就是羞辱打骂,他们也绝对不会反抗。 赵泠胥如风一般,消失在两人眼前,居繁与桑冲瑞对望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三人如入无人之境,也不搭乘电梯,从楼道直接回到居住的楼层。 二人只跟到走道,就见赵泠胥如白驹过隙的身影,就进了独居的房内。二人虽对赵泠胥无甚好感,但身份有别,也不再惊扰,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内。 赵泠胥一回到房内,面露纠结忿忿之状,奔到房内的私人泳池,一身白色西装也不脱,直接跳入其中,蔚蓝色的水池立即冒出黑色烟气,如沸腾了一般,他似乎忍受那种痛苦,双手撕裂着自己的白色西装,露出洁白无瑕的躯体。 他挣扎着,黑气越来越盛,池水沸腾的越发急湍。他忽然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十指指甲深深的掐陷入身体肉中,仿佛要将自己肉体撕开。 猝然池中的水瞬间蒸发,化为黑色水雾,充塞在这几十平米的浴室内,那黑气幻化成一张人脸,一张乖戾的脸。若江悦的阿婆黎馥阕还在世,她绝对一眼就能认出这张面孔,正是这张脸,将她与孙子天人永隔。 这团黑气所形成的样子赫然就是在一年前,黎馥阕舍弃生命用阵技居央灭魂印所封印的天界之人罗辕。 那罗辕所变幻的黑气渐渐凝炼成如人脸大小的一团黑气,浓稠如墨,在赵泠胥周身飘忽环绕,空洞洞的双眼和满是贪婪的神情向赵泠胥逐逐眈眈,就像在打量着一件自己渴望已久的宝贝一般。 “你给我滚出来!”赵泠胥艰难的说着话。罗辕惨叹一声,阴森森的奸笑道“若不是你欲念,执念太强,怎么会听到我的召唤,虽然你们地域界之人低贱的身体让我反感,但不得不说你这躯体的确是修炼的材料,我也只好委屈容身,暂时屈尊降贵寄宿在此了。” 赵泠胥双手刨刮着一身雪白的肌肤,试图要将这夺舍自己躯体的恶鬼给掏出,身体被抓出一条一条血痕。 罗辕疯狂大笑道“没用的,你就乖乖让本尊使用你的躯体吧,你应该要感恩戴德才对,感谢我肯夺舍你的躯体。” 赵泠胥不时用手去抓攫那团黑气,只是徒劳。他有气无力的怒叱道“你是究竟是人是鬼?” 罗辕道“本尊原不屑与你多说废话,可看在你这一身极佳根基的皮囊份上,让你死也死的瞑目。本尊乃是天界天帝座下智囊,北斗星君,在一年前被奸人用妖法拘谨封印肉体和魂魄,幸亏本尊福大命大,手段通天,身有域外奇术,才能运用这夺舍之法,否则换了别人,已被那老虔婆灭了个永世不得超生。” 赵泠胥闻得该人是天界北斗星君,心中一怔,原本还在奢求一线生机的心,一下堕落到了九幽深渊,彻底寒心。 他哭声哀求道“北斗星君大人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仍有心愿未达成。你要寄宿的肉身,我帮你找,外面我那两位随扈,你看上哪一个,随便拿去。若不满意,我帮你找,地域界不行,人间界,再不满意,天界我也带你去寻。” “噢?”罗辕朗声着。“你这小子越发让我满意,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很对我的胃口,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说的条件,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不怕让你知道,我这夺舍之术不能轻易使用,且一旦寄宿在某个肉体身上后,若半年之内没有完全占据,就会有性命之忧。” 听得有转圜商榷的余地,赵泠胥大喜过望,啼哭切切道“半年,半年足够了,我一定拼尽所能为你寻到更好的容器,比我好上千倍万倍。” 罗辕幻化的黑气在赵泠胥身体来回穿透着,问道“你一个地域界之人,为何来到人间界?” 赵泠胥早被吓得肝胆俱裂,对罗辕的问话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竟将地域界最大的机密,地藏王之位的传承之事都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听到这则天机要秘,开怀大笑,那团黑气旋即扩展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脸,猛地又缩小,放声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看来又有一场热闹了。” 话毕,黑气急速盘旋,钻进了赵泠胥体内,只留话道“小子,我会借你力量,令你夺得地藏王之位,你也别尝试背叛我,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让你比死还难过。” 赵泠胥诚惶诚恐应道“不会,小的不敢。”此时,他心中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若不是自己欲令智昏,又怎么会受到引诱,受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妖物上身,如今受人驱使,命在他人手中,真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苦。 第180话《情索鲽桥》 江悦出了蒋府,天色昏冥。在酆都城内,灯光熠熠,天空中不时盘旋着散发柔和亮光的飞鸟,彩蝶。处处欢声笑语,江悦忽而对酆都城这种欢乐的气氛有些厌恶,想到远在万里之遥的北陂村,东陂村的百姓。 却要承受许多磨难,只因所处地方不同,只因他们的家乡在那里。他们要守护自己世代相传的故土,那深扎入地里有血有泪的根。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会为了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而固守坚持,我们称为传承,信仰的东西。 他少了欣赏的心态,酆都城内那闳宇崇楼,奇幻诡谲的人文风景,在他眼里都成了过眼云烟,毫无惊奇特色了。 天空这时落下了几滴雨水,路上的行人撑起阈力作为屏障。雨水稀稀拉拉地下着,倏然又转成了牛毛细雨。 江悦想清醒一会,有时候,下雨天也并不让人感到讨厌。细绵的雨水扑打在脸上,令其不宁的心神得到了少许平复。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远处有一队六七人的夜游差,正驱赶着风骓,快如疾风从其身后而来。 只听那几人对话道“快,奈何桥处急需增援!”“又是八荒谷来的戾兽吗?该死的畜生愈发猖獗,进犯的次数越来越频密了。”只闻的这几句话,已瞧不见几名夜游差的身影了。 江悦正闲来无事,听得需要援手,恨不得尽上一丝绵薄之力。他迅速以高价租下一头电骢,尾追几名夜游差而去。 电骢速度奇快,不多时,还赶在那数名夜游差前头。江悦已驱驰过了鬼门关,又过黄泉路和奈何桥,抵达戾兽进犯之地。 他突然咦了一声,这才发现在其追来时,那群戾兽已被人或驱赶或灭杀了。上前询问,那些夜游差,还有需要帮忙时,均都婉言称谢。皆说方才幸得一位女高人出手相助,只片刻功夫就赶跑了进犯的戾兽。 恰逢雨也停了,偶来一阵徐徐清风,夜空展露出皎白的月色,盈盈月光照在忘川河上,如鱼鳞闪动。 岸边彼岸花的红色花海,不时随风摆动,如浪花卷动,送来清新的花香。江悦陶醉在这怡人的夜景下,他留恋此景,将电骢驱赶回城。独留一人依栏在奈何桥畔,支颐出神。 忘川河中央那三生石在月色晖映下,紫色晶芒不时炫动闪耀,为这江皋夜景添了几分神秘和绮丽。 那片高于水面的滩涂,比江悦初看时,似乎大了一圈,也不知是河水退潮,还是其它原因。上方开满了瑞草仙花,花团锦簇,宛如瑶池仙境。 那紫色晶光不时扫泻而出,幻成一片极光。许多虔诚的善男信女,燕侣莺俦都在膜拜着,祈求一段好姻缘。 本不喜人多,热闹的江悦被那紫芒照射,心头一热,骞跃而下,飞往那如岛屿的滩涂之上。 河中不时有游鱼跳跃离水,江悦一时玩心忽起,脚点跃起的鱼身,宛如跳涧在河面裸石之上。 他蹬步而来,脚一落地,顿感萋萋芳草,柔软如细沙。倏忽间,忘川河水面开始莫名躁动,沸腾。 广袤的河两岸,同时,动静大噪,响如奔雷。仿若是与三生石相连延伸的索桥。 动静越来越大,蓦然有人激动欢喜喊道“看,那不是传说中的情索鲽桥吗?”所有在岸上,桥上的人都纷纷惊呼欢腾着,就像在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地奇观。 转瞬间,那“情索鲽桥”成了一条宽有数丈,横贯忘川河两岸,与三生石所在滩涂相连的鱼桥。 有一些大胆的情侣,相互搀扶,尝试踏在鱼桥之上。往日里那些生猛活泼的游鱼,此时都变得温驯乖巧,任人踩在背上。 毕竟这是传说中的事物,起初还无人敢尝试,然而人都随众,接二连三有人登上情索鲽桥后。江悦也觉新奇,别人成双成对而上,他形单只影,也去凑那有趣。 这事犹如春风席卷大地,一下传遍,来尝鲜好玩的人络绎不绝。江悦也只玩了一阵,又回到滩涂之上。 此时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老态龙钟,彼此搀扶的老翁何老妪。老妪小鸟依人,依偎着。 他们佝偻鹤发,脸上满是沧桑的痕迹。老翁一身蓝色衣袍,老妪一身白色衣袍,朴素简洁。 白衣老妪凝视河中道“老头子,想不到咱们日薄崦嵫时,还能有幸一睹这传说中的情索鲽桥,真是死而无憾了。” 老翁粲然笑道“老伴,说什么傻话,说好要一起游历这世间的山川水秀,奇景名胜,古迹幽奇。咱们也只才看了一半不足,岁月悠悠,还有许多名山大泽没去呢!” 江悦听二人对话,不禁回头相顾,见二人如此年迈还恩爱如斯,情不自禁夸赞“二人情深如常,真是让人歆羡。何为爱情?不过是当彼此发白皤然时,让能依偎在一起。这让世间多少的痴男怨女敢道什么海誓山盟啊!” 话音虽小,两位老者耳聪心明。听到江悦细声夸奖,喜眉笑眼对视一眼,老翁和老妪同时招手示意,唤江悦到跟前。 江悦见两位老者唤自己,先是一怔,后点头示好。随即毕恭毕敬地行到二人跟前躬身行礼道“爷爷奶奶好,不知唤小的有何吩咐?” 老妪与老翁笑着对视,问道“年轻人,你的爱侣呢?”这一提及,好在是在月夜之下,否则江悦因羞涩而红如胭脂的脸蛋,就要显于人前了。 江悦羞涩,吞吞吐吐道“我还单身!”两位老者闻言,抿嘴一笑,老翁安慰道“不急,缘分未到而已,是了,方才你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 江悦一愣,赧红着脸道“刚看到您二老如此,我认为爱情应该如你这般,相濡以沫,细水长流。反观现下的男女,海誓山盟,轰轰烈烈,不过是一时欢愉戏水的激情。无人真能坚持,热情一过便相忘两不顾了。” 第181话《宿缘眷侣》 老妪笑道“年轻人,看你说的头头是道,对于感情似乎有独特理解,似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事情,看来以前的感情令你从中感悟颇深啊!” 江悦尴尬道“我还未谈过对象呢!”这话逗得两位老者开怀大笑,就在三人对话之际,那矗立着的三生石,紫莹光芒伴随着绯红色的晶芒。 老妪见状,竟如热恋中的女子一般,晃着老翁手臂,惊喜欢呼道“老伴、老伴我没眼花吧?三生石真的闪耀出红芒。”话说间,通体紫光灿灿的三生石,由里而外转变成红粉绯绯的鲜艳色彩。 一幢宝华从桃红色的三生石中冲霄而上,那光华如茂盛蓬勃的花树,投影到月亮之上。 江悦抬头仰视,见那皎洁的月色似镀上了一层桃红异彩,洒下的桃红色光华在此刻,无任何光辉能与之相比。 这柔和光芒笼罩这片苍莽大地,所有的花朵都为其盛放,所有的戾兽灵兽都翘首静待,这一刻,喧闹的地域界变得静谧平和。 老妪羡慕道“老伴,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宿缘眷侣才有这等姻缘福分让三生石投下这灵犀同心光。” 老翁望着宝光喃喃自语道“嗯,想我们情深如此,也不过令三生石落下那“千缘石”古老相传,莫不是有宿世缘分的男女出现,是不会有这等浩大神奇的天地奇景的。” 老妪点了点头,两人往人群中张望,企望能一睹这对宿世眷侣的尊容。在所有围观的人中,不时还有一些情侣,在暗自忐忑。心想引起这数百年乃至数千年一遇,传说奇景的会不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老妪喃喃道“古老相传,当情索鲽桥出现,宿缘眷侣就会从彼端,被鱼群簇拥而来。灵犀同心光会焦聚在两人身上,一同来到三生石下,得到天地万物的祝福,同时可以得到比千缘石还要灵妙玄奇的永世石。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传说中被天地人三界,世间万物所祝福的宿缘眷侣。” 粉色的月华化为实质的精光,飘零而下,祥云瑞彩,将一片苍穹映照的缤纷美丽。众人久候多时,一些本在做白日梦幻想自己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焦点主角的情侣,已都如梦初醒,打消念头。 奇怪的事,既然这般奇景维持旷久,也不见宿缘眷侣的出现。两位恩爱老者相视一眼,皆大惑不解。忽而,情索鲽桥开始移动,往忘川河上游而溯。 一些因为好奇贪玩在鱼桥之上站立的人们,突临变故,来不及防备,只听连声落水声和水花溅起,许多人慌不迭跌落水中。 虚惊一场,那些自救或被救的情侣和路人,并未就此打退堂鼓。好奇贪玩兴致越浓。所有围观之人纷纷追着情索鲽桥而去。 不时喊道“宿缘眷侣就在上游,快去看,错过了不知要等什么时候了。”为了一睹宿缘眷侣的真容,许多人奔跑着,或驱驰灵兽争相奔走,为抢得一个有利观看位置。 与江悦相谈甚欢的两位深情故剑的老者对江悦道“年轻人,可否与咱们俩老朽一同去见证这百年难遇的盛事?” 江悦看了看天色,犹豫一会,担心小闹睡醒后见自己不着,它一只年幼戾兽被自己带入酆都城,若被不明就理之人逮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婉言道“多谢两位老人家的盛情邀约,在下还有事,就不陪同了。您俩可得赶紧占个好位置,在下就不相送了。” 老翁不慌不忙道“没事,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只要掌握好时机,后发也可先至。”老妪笑盈盈含情脉脉凝望着老翁道“看你,又在给人猜哑谜了。” 江悦见二人年迈于此,还能从一言一语,一眸一笑中看出浓浓的关怀爱意,真是令人感动和敬佩。 老妪转而向江悦道“年轻人,我老伴是在提点你,出手未必越快越好,时机拿捏准确才是最重要的。时候不早,咱俩现下散步而去,时间恰到好处。” 二老齐道“小伙,再会了。”两人彼此搀扶携手,凌空飘起,犹如漫步在云端,见二人竟能横跨奈何桥,而不受制约,神态从容自若,才知二位老者乃是隐士高人,不免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在临走之际,他仰望了一眼那浑体泛着艳丽桃红色的三生石。原本热闹的滩涂上,人都追逐散去。偌大的地方,只剩江悦一人,周围的花草蕤蕤,清风骀荡,令人生出懒洋洋的舒怡感。 他正怔怔出神之际,忽而背后传来一把冷冰冰的女子声音“小心!”江悦这时才回过神来,要转身防备已来不及。 索性一催阈力,一声清脆鸣爆声响,人已如离弦箭矢,笔直朝前而去。身后那偷袭的女子惊咦了一声,转而道“好!” 仍穷追不舍,江悦头难回顾,可鼻里嗅到一股香气。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是她!是那自己牵挂的女子。” 他心头咯噔一跳,绕着三生石奔逃。两人彼此一逃一追,那女子也是耗尽力量,就是追逐不上江悦。 怨怼得牙根痒痒,忽而喝道“再逃下去,莫成了鼠辈不成?”江悦已确认出来人,知她性格刚烈要强,若逃下去绝不肯善罢甘休,偷袭自己不过要试探自己实力。仔细一想,男人的尊严还得靠自己赢取。 傲气一生,身形转而朝三生石上飞去,旋即脚尖一点,踏在三生石上,一个后空背跃,由被动转为主动,由下而上追击该女子。 一经正面交锋,便见真章,那女子从容淡然的转身迎击。两人腾飞着,女子倒飞,江悦迎面而上。江悦拳来脚往,女子只单手拆招。女子冷然道“漏洞百出,荒废一年。” 倏忽间,单手疾如灵蛇出洞,一掌击在江悦胸前,受这一掌。江悦如被抛飞的铅球,重重砸落在三生石旁,刚想起身一口腥甜涌出。 女子风尘不沾,飘然落地。在发着桃红色宝华的三生石旁更显得她娇艳动人,美若仙子。只那冰冷严肃的神情,并不那么平易近人。 她一摆衣袂,将纤纤玉手收拢入袖。高洁傲视,如冰霜冷傲的寒梅。她双眸下视,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江悦道“还要坐多久?” 江悦不曾想过,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经别一年后相见,竟会以这种粗暴又令自己难堪的方式相见。 他堪堪爬起身子,恭恭敬敬道“小奴见过蒋小姐。”胸口仍兀自发痛。蒋寒薇卓然而立,打量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江悦。旋而转身淡淡道“回去!” 江悦满腔不甘和无奈,心有酸楚道“是!”蒋寒薇和江悦正要骞飞上奈何桥,然而身子像受了绝大的力量,将飞翔力量压回。两人被迫降落回滩涂上,蒋寒薇镇定朝上方蹙眉张望。 第182话《一对冤家》 只见上方现出一白一蓝身影,江悦认出是方才那对恩爱的伉俪老者,早知二人是隐世高人。 诚恐蒋寒薇不明情况与人顶撞得罪了人,急忙强忍伤痛开口道“两位前辈,不知还有何吩咐?” 两位老者居高临下,慈眉善目的笑对二人,如看待自家亲人一般的神情,让刚刚紧张的气氛松缓。 蒋寒薇见状,眉目一转,稍稍收敛方才高冷的神色。老妪笑道“老伴,怪不得连我二人都会看走眼,原来宿缘眷侣,此时不仅不是眷侣还是冤家呢!难怪连情索鲽桥和灵犀同心光都出了反常。灵验如三生石也有出错的时候!” 老翁闻言,抚掌大笑。蒋寒薇萧然物外,厌恶情爱俗事,被人一笑,也不管善意、恶意,不由恼怨起来。 明知非上方二人敌手,豪气胆气一生,疾飞而上,手中突现那第七品阶“乾坤初始之器”的凤鸾续情环。施展器灵,两头一紫一红的凤鸾联袂朝二老袭飞而去。疾若星陨电光,声势之浩大,忘川河激起阵阵涟漪波浪。 两位老者面对气势汹汹的器灵凤凰,一脸笑意,两人对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双头凤鸾器灵冲霄而上,蒋寒薇站立前头首当其冲,口中念道“道技瀚海烟波”。 手中紫红凤凰双环舞的人双目生缬,炫目幻彩。一股宛似彩虹的烟岚,排云吐雾,七彩斑斓,涌现而出。 器灵一凤一凰率先而至,两头大如小山的百禽之王,尖喙已至,老翁单手被蓝色阈力包裹,只一单手,便将红色凰鸟的尖喙挡住。 接着老妪不疾不徐地,慢步走在器灵凤凰背上。蒋寒薇眼见人来,不知为何,想要有下步动作,身子全不能动弹分毫,眼神只能随着老妪身影移动,见她走到自己身旁,除了震惊骇人,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老妪迎面而来笑着道“小女孩性格真刚烈,这种脾性,你夫家可受不了哩,得收收。”说着,轻而易举地将蒋寒薇手中的双环武器收了过来。 紧接着,单手成掌,高举过头,眼看就要打在蒋寒薇胸前。老妪道“哪有做妻子的将自己丈夫打的口吐鲜血的,小两口小打小闹那叫情趣,大打出手就是家暴了。让老身教教你如何为人妻子何为三从四德,这一掌是替你伴侣教训你的。” 话音刚落,手要落下。江悦虽然一直在静观其变,但眼见自己主人兼暗生情愫对象要遭受皮肉之苦,于心何忍。口中喊道“前辈手下留情?”急催斥力爆冲,彷如一支穿云箭,朝天空二人争执方向飞来。 两位老者对笑道“这年轻人还有两下手段嘛!”事有凑巧,江悦身子挡在蒋寒薇身前,老妪的单掌也轻盈徐徐而至。眼见只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一掌,摁在江悦身上仿佛受了万斤巨力一般。江悦只觉内里一口气即吐不出,也缓不进去。 他身子仍护着蒋寒薇,两人如弹球急速被拍打到下方滩涂上。江悦与蒋寒薇皆心想这次非受重伤不可。谁想,刚要坠落到地面时,二人身体忽而缓缓落下。蒋寒薇身子一挣脱束缚,立即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旋转着优雅落地,江悦则反应不及,整个身子躺在地上。 老妪一转身又回到老翁身旁,面有娇羞道“老伴,这回是你赢了。果真是郎有情,可妾无意。”老翁一脸堆笑,谦逊道“若非你聪明绝顶想出这等方法试探,又怎么能知道呢。”二人对话细若蚊吟,江悦和蒋寒薇知二人并非有意讥讽和伤害自己。蒋寒薇才收了方才的怨意,转身背对二人。 老翁将手一招,江悦身子不由自主缓缓飘起,来到两老身前。老翁道“年轻人,你唤江悦是吧?”江悦痴痴点头。 老翁续道“多谢你和那女孩让我俩在有身之年有幸一睹这传说中的奇景。你与那女子注定有缘,迟早能终成眷属。” 江悦叹道“两位前辈有所不知,我与她身份悬殊,犹如云壤之别,她尊贵无比,乃天之骄女,而我不过卖身到她府中的奴仆,随从。在下又哪敢奢望能与之并蒂连理。其实只要能看着她,守护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两位老者相视一笑,老妪道“江悦小伙,你烦恼与我俩相比都不值一提。要知道,这世界上唯独爱是能跨越任何阻碍的,只要你敢去爱,去承担,没有困难能阻拦的了你。” 就在这档儿,二位老者指着三生石道“快看,永世石要出世了。”四人的目光都被三生石所吸引,目光一瞬不瞬,深怕错过任何景象。 三生石变得宝光炽盛,从中猝然射出两点星芒,璀璨夺目。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住了。只见那两点星芒拖着余光烈焰,相互交织缠绕,像是在花间嬉戏的两只蝴蝶,恩爱缠绵。 两点星芒交缠着直上云霄,旋即两点星芒幻化成两头炫光闪耀的神鸟,相互啼鸣唱和。两头神鸟在空中盘旋飞舞,鸾凤和鸣。 它们越旋越快,最终相互交融,成了一位仙女模样的幻影,这仙女拥有悲天悯人神态。她手掌张开同时缓缓抛洒下两滴晶莹剔透,泛着金粉色宝华,滴溜溜的两颗宝石,抛落下凡间。 那两颗金粉色的宝石饶有灵性般分朝江悦和蒋寒薇寻去。蒋寒薇虽然内心抵触,却无法抵抗。眼巴巴看着其中一块宝石飞落自己右手上无名指处。 一点光亮,一闪而没,融入到无名指里头,宛如浑然天生,镶嵌其中。江悦看着,试图将其取下。 当永世石与二人融合时,二人只突然心脏一阵跳动,似乎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乃至是呼吸,心跳,甚至是对方此时的喜怒哀乐。 千缘石的神奇能让恩爱的双方持有者能在一定的距离感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永世石则更加神奇,甚至是对方的情绪都能感受,可谓是患难与共,同甘共苦,甚至传说,能只要两颗永世石在一起,爱得感动天地,就会发生奇迹。 第183话《躲入三生石》 两位老者笑脸迎人道“恭喜二位,让我俩见证这场世纪奇遇,也算咱们两老人一番心愿。宿缘眷侣乃是天大的福分,望二位好好珍惜。” 二人还想继续说下去,老翁和老妪忽然眉头一蹙,对江悦和蒋寒薇道“二位佳偶有胡搅难缠的熟人到来,我俩不便露面,就先告辞。你们拥有永世石,若不想被那人纠缠,就躲入三生石里头吧,进去后,这世间也无任何器物和人能伤到你们,寻到你们,好了后会有期。”说完两老如一溜电弧消失原地。 蒋寒薇觉得此事怪异又失颜面,被人知道,自己颜面何存,还是她先动身,一扯江悦衣领掷入三生石内,自己一个闪身也入了里头。 她后脚刚劲,那二位老者口中所言,胡搅难缠之人也到了。一进入三生石,蒋寒薇顿时感到懊悔了,没想到在外看出比之山峦还高大的三生石,里头竟窄小的只能容下二人站立,想转动移步都需双方配合才能挪动。 两人几乎要贴近对方,江悦鼻闻蒋寒薇体香,顿时令他意乱情迷,神魂颠倒。二人皆羞红了脸,蒋寒薇赧红着脸撇过头,嗔怒道“给我让开些。” 江悦也侧过头,不敢直视她剪水般的双眸。她说话时,口吐香兰,令他心旌荡漾,难以自持。 他咽了口唾涎,颤着声音道“回禀蒋小姐,你也看的分明,此地哪有我退避的地方。” 蒋寒薇责怪道“那给我滚出去!”江悦万般无奈,低声反问道“该如何出去?”蒋寒薇冷冰冰道“撞!”未等江悦有心理准备,她一攫江悦衣襟,往水晶壁上掷去。 “嘭”江悦硬生生面贴晶壁,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江悦捂鼻捂脸发痛呻吟道“蒋小姐,看来方法不对。”蒋寒薇寻思片刻,也不回话,脚踏在江悦背上,阻止他起身,江悦愕然道“蒋小姐,你这是干嘛?” 蒋寒薇一脚抵着他,一边四面观察,思索该如何逃出这樊笼一般的三生石内。江悦觉的难受,喃喃自语道“蒋小姐,咱们要如何离开这里?外边什么情况,咱们一概不知,这如何是好?” 蒋寒薇懊道“话真多”逐在脚上加大了力气,就在这二人愁思如何出去之计。那原本通体桃红色的三生石,立变成透明状,可完全看清外边的环境。 二人发现四周恢复了原本的景象,那些看热闹的和情侣们都在凝视着,膜拜着两人,蒋寒薇十分难为情,环顾四周俱都是人,她正要腾空离去,才发现自己一离地,上边就有面无影墙壁阻拦自己退路,江悦也见被人跪拜,颇不习惯自在。连声道“大家别跪着,快快起身!” 周围人越来越多,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所有人说话默祝之声被二人听着。 “求三生石让我为胖子早点生个大胖孩子。”“求三生石令我那势力贪得无厌的岳母能同意我和小翠的婚事。”“希望三生石保佑我今晚能和碧儿亲热亲热。” 各种千奇百怪,私密的祷告都被二人听着,有些令二人羞的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蒋寒薇道“我们仍在三生石内,他们看不见我们。” 江悦道“那可如何是好?”蒋寒薇也一筹莫展,二人沉默着,江悦忽然好奇道“蒋小姐,你说方才那二位伉俪前辈是何许人?”蒋寒薇漠然道“不知道。” 江悦道“不知以他们如此修为之人,还会惧怕何人?真想一睹那能被二位前辈说胡搅难缠之人的尊容。” 话音落毕,外头的人迹全在倒退一般,回光反溯,二人皆惊咦一声,不消片刻,周围景象中竟能看到二人的身影。 江悦脱口而出道“摄影机?”蒋寒薇瞥了一眼蹲身的江悦,自言自语道“这三生石能推本溯源,倒转时空,十分玄妙。” 蒋寒薇忽看到一袭黑袍金腰玉履,黑纹金边冕冠的年轻男子,她呢喃道“是酆都城主?”江悦也仰望上方,看清来人衣貌,重复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 问道“酆都城主是何人物?”蒋寒薇冷冷道“据古老相传,自有酆都城起,城主就世代袭承酆都城主之位,从未有人知晓他的来历,是唯独一位与地藏王,十殿阎王卓然不同的存在。” 只听那画面传来酆都城主的洪亮声音“且慢,倪尉,戴晋美,一直久仰二位大名和事迹,奈何缘悭一面,今日有幸,为何吝而不见?” 只听那老翁倪尉和老妪戴晋美齐声回道“我俩愚夫妻,如今只剩一介方外之人,闲云野鹤,怎配见尊上一见。二人就此拜别,望酆都城主高抬贵手,放了愚夫妻,感激不尽。” 酆都城主急得挤眉弄眼,恼忿道“别急着走,我似乎错过一场好戏,快告诉我宿缘眷侣在何处?”说着身已化作一团黑烟飘翩而去。 蒋寒薇一声道“复原。”这三生石似有灵性,重回正常的时间轨迹。江悦道“蒋小姐,我们该如何出去?莫不是要困死于此?” 蒋寒薇心想“若与你屈居于此,不如死了痛快。”这话江悦自然不会得知,否则真是伤心欲绝。 江悦此时心里即喜悦又担惊受怕,又想一直留在此地,又不想蒋寒薇陪着自己受到一点委屈。 二人沉默着,各怀心事,江悦低声道“蒋小姐,你回过蒋府了吗?”蒋寒薇淡道“还未。” 忽然,二人只感到四面光华聚合,外头景色迷离模糊,只一眨眼工夫,身外景色置换,人已不知置身在何处。 二人见周遭景物布置似曾熟悉,亭台楼阁,远处还有一座高楼,看那外墙镂花雕刻,精工细作,正是蒋寒薇独居的闺房。二人惊道“蒋府?”随即都恍然大悟。 第184话《我变得不好惹了》 二人不约而同道“这里是蒋府。”这时从回廊拐角跑出一位骨瘦嶙峋的光头男子,他上身敞胸赤臂的灰色上衣,下身一件宽松灰色长裤,见蒋寒薇一脚踏在一名男子背上。 也不问明青红皂白,奔来就喝道“哪里宵小,竟敢儇薄我家小姐,莫不是嫌命长了。”说着将手中肉饼掷在地上,怒气冲冲而来。 江悦余光睐了眼,见是墩肉,想起前年离别时旧事,心想“这家伙又想似以前那般欺凌我?我可不是从前的柿子,能任你一味蹂躏了。” 身上绯红阈力一涨,一声轻爆声,已挣脱蒋寒薇的束缚。墩肉只感觉和听到爆响声在这庭院内毫无规律乱飞乱窜。快得眼睛无法瞧准身影,墩肉急道“小姐,你走散后,怎么这轻薄你的家伙如此棘手?” 蒋寒薇也不作声,转身离去。墩肉以为自家小姐看轻自己无能擒下这狂妄奸邪之徒,才愤然离去。 回想自己陪伴随行的修炼日子里,自己不但寸功无立,还保护不周,甚至于自己屡屡陷入险境,还是小姐凭一己之力将自己救出,身为随从侍卫,不能为主子排忧解难,反而拖累,他于心有愧,无地自容。 把这种怨怒迁于江悦身上,指着喝道“宵小,纳命授首!”他全身鼓荡灰色阈力,刀削一般瘦扁的身体开始膨胀,这是其功诀《吞噬天地》的制敌方式。 墩肉这套功诀也颇多奇特之处,修炼后,不但身材变得瘦小,食欲犹如饕餮,且不管如何吃也不会改变身体状况,而修炼起来,只需从食物中获取阈力,与其它功诀迥然不同,自成一家。且任何道技、武技都无法使出。唯一的优势和战斗方式就是那能膨胀与收缩自如及坚不可摧,韧劲十足的肉体。 墩肉狂傲道“叫你逃,如今我身体大如小山般巨大,足以把这庭院给占据,瞧你还能往哪儿逃!” 他变化速度也就一眨眼工夫,话毕,偌大的庭院被其占了一半。江悦手中现出破厄锏,墩肉一眼认出此宝,讥笑道“哼,我还道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想不到你没死在路上。说,你怎么会和小姐一起!” 江悦朗声道“我命可硬着呢!你蛮横不讲理,凭什么要回答你问题。”墩肉怒喝道“姓江的,翅膀硬,羽翼丰了。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对话间,庭院被墩肉身体已占去了十之六七。江悦如今可谓是久经大敌,阅历老练。他从容地在余下的空隙中逃避墩肉的攻击和捉拿,如游鱼处水,灵动自如。 墩肉见他移动快如风驰电掣,费了一番手段还耐何他不得。不由恼羞成怒,巨手或攫或捞。江悦只管见缝插针,连连躲避。 江悦嚷道“墩肉,莫欺人太甚,士别三日,我已今非昔比。”墩肉仍不止攻势,讥讽道“浅水鱼虾也妄图鱼跃龙门,简直是白日做梦。”江悦道“你是冥顽不灵,那就各看修行成果吧!” 此时,两者体型相较如小汤圆与空心大麻球。江悦绕道墩肉身后,由于血珀刀未带,他只用破厄锏胡乱劈砍,击打在墩肉厚实的肉背上,如打在棉絮团中,有力无处使。 墩肉嘲笑道“白费心力,哈哈,我修炼的功诀《吞噬天地》岂会被你这种黄毛小子轻易就对付,你继续打,等你打得精疲力竭,就该轮到我收拾你了。” 江悦笑道“未必,是人总有弱点。”说着疾飞到墩肉裆部,挥使破厄锏,一撩扫其下阴,江悦道“手段是有些不光明磊落,但得罪了。” 他心想男人最脆弱之处,一受击打,那痛,可谓是男人最痛。一锏下去,满心以为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 谁想墩肉宛若无事,大笑道“号称三界排名第二的防御功决,若被你如此轻易就找到弱点,你当三界其他能人都是沽名钓誉的吗?” 江悦吃了戏辱,好生憋气,一闪身来到墩肉头顶面门,怒叱道“本想叫你知难而退,你之后瞎了聋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破厄锏直取墩肉双眼和耳孔,墩肉也不招架还手,笑盈盈道“尽管来!你是伤不了我分毫的。”果然这一下又是徒劳。 江悦反唇相讥道“久守必有一失,别太得意。”墩肉忽然勃然大怒,莫名暴跳如雷,似乎方才那句话,触及了其底线。 他手脚并用,乱砸乱打一通。江悦倒还无恙,可怜庭院内那些别致的盆景、花草、树竹、溪流、碧池。回廊楼阁都遭了殃。 墩肉似失去理性,一通过处,残花,败叶,木屑断竹,烂砖烂瓦齐飞。江悦猛然喊道“住手,你想拆了蒋府吗?就不怕蒋小姐责备你?秦广王回来发现,你可有得罚了。” 这些都是墩肉平时最敬畏的人,此时对他毫无奏效。江悦道“若不制止你,大家都要有家归不得了。” 他凌空而上,使出武技“问鼎天下”大鼎笔直往下而落,体形与墩肉大小仿若。江悦旨在将他压制住。 江悦推着巨鼎与墩肉相互角力,双脚也不闲着,催动斥力爆冲,加速俯冲之势。墩肉被重压得开始顾及不上发疯破坏。他感到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江悦猛地又用阈力,墩肉双脚承受不住,双膝下跪,手也撑地,拼尽力气抵抗着。江悦一步一步攀升武技力量,使下方墩肉饱受压力。 “嘭”墩肉肥胖庞大的身体整个压落在地,令庭院的玉石踏板都裂开。墩肉虽感受不到痛苦,但身体动弹不得,才渐渐恢复神智和常态。 见四周一片狼藉,这时,如此大的动静,小玉也带着几名丫鬟和家丁到来。见了此状,大吃一惊,尖叫道“墩肉,江悦,瞧你们干出什么好事?还不快给我住手。” 江悦和墩肉闻言,心里惭愧,同时叫对方道“还不收手。”江悦将武技缓缓收回,墩肉也恢复原来骨瘦嶙峋的模样,撑地而起,浑身是土。 墩肉拳脚上占不到便宜,嘴上可马虎不得,怒道“姓江的,这次算你走运,有人替你求情。” 江悦冷眼对视着他,淡淡道“我不喜与同伴交手,希望别再有下次,凡事把事因问清楚,冲动对人对己都讨不得好处。” 说完江悦转身离去,墩肉见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同伴?”咧嘴嗤笑道“谁认你是同伴了,你够资格吗?配吗?奴仆而已。”说完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也打算就此离去,小玉猛喝道“墩肉,你破坏完就想一走了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给我回来,收拾残局。” 墩肉气鼓鼓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小玉和几名丫鬟,家丁喝道“你说什么?讨打吗?”墩肉道“不敢,各位大哥大姐,我立马收拾。”他讪笑着脸,收拾起来。 夜阑人静,明日就是第二场竞选比试,蒋寒薇凭窗远眺。方才江悦与墩肉的意气之争,她都看在眼中。心想“他如何在这短短一年中修炼到这种地步?又经历了什么磨难?他那令速度暴增的方法是利用爆炸的反冲力提高的,但区区一个第二重玄凡境,是怎么办到把阈力转化为天地媒介的?”这些疑问在蒋寒薇心头萦绕,久久挥之不去。似乎当初那不入眼的男子,如今已隐隐能在她心中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位置。 当她沉思之际,远处有一只光雀扑打着双翼迎面而来。蒋寒薇细看是一只传讯的手段。 细看是传讯的手段,这种高深妙法通常只有修为高深者才有能力办到,她正寻思会是何位高人与她传讯时。 那只光雀已飞至窗台前,如一只活灵活现的真鸟,摆动着脑袋,梳理着羽翎,望了一眼蒋寒薇后,忽而变回原本的模样,一封信函飘落到她手中。 看信封写着几个苍劲隽逸的大字,竞选者亲启。蒋寒薇急忙打开信件,先一目十行的大致略读,看了一遍神情一转,她目光一瞬也不敢瞬,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品读。神情由平静到严肃,最后变得严峻。暗道一声“不好!”直接从窗台上腾飞而出,已来到方才江悦与墩肉交手后搞得狼藉不堪的庭院。 墩肉还在整理清扫,见自家小姐失却平日里的从容自若,慌慌张张赶到,知道必有非比寻常之事。 立即停下手头工作,迎上前去。恭谨问道“小姐,不知仓猝来此,是有何事?”蒋寒薇道“速唤江悦来此,第二场试炼已经开始,我只等片刻,过时不候。” 墩肉对蒋寒薇话奉若神明,立即照办,虽然他对江悦心存芥蒂,可刚刚的争斗令他确实有对江悦另眼相看。虽有私心和私怨,在有利于蒋寒薇争夺地藏王之位的大局下。 他会暂时权衡利弊,摈弃个人情感。他接令后,立马动身要来到江悦寝屋。谁想转身要走,江悦已闪身而至,如及时雨般,险些与墩肉撞了个正面,嘴亲了嘴。 他的出现令蒋寒薇和墩肉都大为吃惊。墩肉喝道“你消息如此灵通,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江悦默不作声,眼神不断下视自己左手无名指及偷瞧一眼蒋寒薇的右手。 蒋寒薇见他视线不时下瞟,想起三生石前,永世石之事,内心一阵异样,凛然转身而去。 墩肉与江悦相视一眼,分别跟上,二人不时较劲,相互超越对方前头。蒋寒薇率先出了蒋府,在门前伫立片刻,将那封信函展开,摆弄一阵,不时抬头仰望夜空。 江悦和墩肉在身后不敢吱声,静待吩咐。时间流逝,蒋寒薇仍在摆弄着那封信函。江悦和墩肉猜想她遇到了瓶颈,但碍于脸面及自身性格有些刚愎自用,正钻牛角尖。 第185话《星图》 墩肉虽也焦急,与她相处日久,积威之下必有奴性,不敢有意见,更不敢有主见。 而江悦则不然,他从后偷瞄了一眼那信函,见上方有几行娟秀小字外,余下一大半纸面,全是绘画着一些点和线,最让他惊奇的,是那张纸上的点和线不时还在移动变化。个别的点和线随时间推移,还变得忽明忽暗。 蒋寒薇不时将信或横或斜的与夜空对照,江悦对这些点和线有些眼熟,谛视一阵,赫然发现自己认得。 为顾全蒋寒薇颜面,他故意提高嗓门,喃喃自语道“今夜星光璀璨,一些星座都极容易辨认了。” 若在平日蒋寒薇得到提醒,仍会固执已见,自行钻研一会,如今牵涉地藏王之位。兹事体大,不容偏执,心想“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或许真能顶个诸葛亮。”稍放下身段,转过身,将信函与江悦和墩肉过目一起参详。 拿近一瞧,这变化比远瞧要来的神奇,定睛细看,星罗棋布,浩瀚霄汉,如置身星河之中。 江悦双目生缬,猛然喝道“不对!”这一惊一乍,着实令墩肉和蒋寒薇吃了一惊。 墩肉斥道“何事要大惊大叫的。”江悦颇感失礼,愧欠道“方才我从远处偷瞄,这信函并非这等景象,而是一副星图。” 三人把自己眼中所见相互对照,如出一辙,江悦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逐叫蒋寒薇和墩肉二人往远处站定,自己与之拉开距离,这一看大出二人意料之外。 蒋寒薇心想“难怪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下总算有些眉目。”江悦将信纸摊开在地,捡了块石子压着,三人站在远处,各自思索,墩肉疑道“这是星图无疑,可这不停变幻星座、星云、星团,究竟有何用意?” 蒋寒薇道“第二场比试,地藏王要我们去樊宸遗迹内取得璟桂果,为期四十九日,且不能飞行和用任何器灵和灵兽。而这樊宸遗迹我亦从未听说过在何处。唯一的线索只有从这信函内的这幅星图中找寻。” 江悦道“原本地藏王不是将第二场比试安排在明日开始吗?会不会这封信函实乃居心不良者伪造,目的是为了将我们骗离无辜弃权?” 墩肉骂道“少疑神疑鬼,我们地域界才不会像你们那,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呢!”江悦反驳道“我只是假设,把最坏的事情考虑在内,并没说一定是阴谋诡计。” 蒋寒薇怒视二人,这才止住辩口。她道“此信是出于地藏王之手无疑,可地域界幅员辽阔,单凭这变化不定的星图,要找寻一个地点,无异于大海捞针,且只要我们寻的方位有所偏差哪怕再细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到最后我们只怕单在这寻找地点上,就耗费掉所有时间了,到时不战而败了。” 这种顾虑不得不考虑在内,令三人不敢轻易妄下判断。江悦沉吟道“若这封信函确实出于地藏王手谕,那以他的身份地位,言出法随,为何会朝令夕改?还特选在人少寂静的夜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墩肉忽而喊道“你们看那星图上比其它星辰更为明亮,且更硕大的一点,是否表示的是月亮?” 江悦反驳道“星图上是不会标示有月亮的!”蒋寒薇抬头望了一眼青旻上的明月,正色道“不,墩肉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被小姐夸奖,墩肉在旁偷偷窃喜,朝江悦痴笑,他许久未因出谋划策而得到褒奖了,顿时思维活跃起来,脑力大开。 又指出在星图上另一颗,比月亮的标识要小,却更为明亮的光点,他兴奋道“这颗估计是昼犬星!” 江悦疑惑道“昼犬星?”墩肉解释道“这你自然是不明白的,这昼犬星只有在地域界才能望见,并且还只会在夜里丑至寅时分才会出现。当它出现时,所有犬科的灵兽戾兽都会对着其高嗥,因此而得名。” 说到此处,蒋寒薇与江悦异口同声道“我明白地藏王用意了。”墩肉不想二人如此齐心,暗自怄气,心里头碎碎叨叨念着。江悦和蒋寒薇就在方才忽又一丝心颤,微妙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江悦道“还请由蒋小姐请示,小人或许猜的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蒋寒薇也不谦让,肃然道“多得你们提示,以我猜测,地藏王所以要选在这个时候进行第二场比试,必然有其用意,关键就在于时间点上。墩肉所提的那两个光点,应该猜测的不错,确为月亮和昼犬星。当月亮升至某个方位,当昼犬星出现时,星图上指引去往樊宸遗迹的方向便会显现,到时我们就立即动身。” 江悦道“不错,这么算来,我们每天能赶路的时间也就只有夜里短短的那一个时辰。”其余二人点了点头,都保持警惕,留意夜空上的动静。 事巧不过书,蒋府旁的几间宅子都传出驯犬的嗥叫声,如连珠一般,此起彼伏。三人齐道“出来了。” 墩肉一眼认出了天边上的昼犬星,指着星空中大喊道“是那颗!”江悦与蒋寒薇顺着手势望去。 三人立即对照起信函上的星图,两相配合,找准方向由地生门而出,后转向西北偏西的方向前进。 由于那星图只能远观才能显现,江悦被命令领跑在前,反手背执信纸。三人加速狂奔,在临近酆都城藩篱时,还能专心自顾于赶路上,对照星图,寻找目标。 到出了酆都城所能威慑的影响范围外,不时有许多戾兽,结伴成群的过来进犯杀戮。这些戾兽起初都较为弱小,起初都不是墩肉和蒋寒薇一招之敌,只一交手,或死或逃。但随着远离酆都城,那些进犯的戾兽也逐渐越来越强,三人的赶路的进度也受到影响。 三人按照方才的分析,直跑到东方露曙,月亮与昼犬星见不着踪影才停下。他们此时身处之地,四周人迹荒芜,一片砂砾黄土,植被都是一些奇形怪状,枝叶颜色会随时间而变色的灌木。 过不多时,清晨的阳光比之午时的烈日还要毒辣,墩肉与蒋寒薇倒还适从。江悦却直呼难受。 三人躲到一棵郁郁丛丛,树冠枝叶茂盛的灌木下纳凉。墩肉对江悦讥笑道“若按照那星图的指引,我们需一直朝西过去,那边的气候,比之现在还要酷热多数十倍有余,说是火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悦惊道“火炉?那岂不是被生生炙烤而死?”墩肉道“蠢货,你就不懂得用阈力防护吗?” 江悦没好气道“我们在此一待不知要到何时,我阈力有限,岂能支撑那么长时间?”正当二人在拌嘴之际。 小闹也忍受不住高温溽热,从江悦怀中探出身子,一脸舒怡,若释重负。这一露面,立即引来蒋寒薇和墩肉的警觉。 两人惊疑道“戾兽?”两人立即起身,与江悦对峙。江悦将小闹护在身后,随时作好逃走的准备。他小声嘀咕道“不是叫你千万不要出来吗?怎么那么不听话!” 小闹睁着大眼看着双方,似乎还意识不到眼下的态势。只在大呼呼喘气,热的难受。蒋寒薇肃然道“戾兽吗?” 江悦装出一脸糊涂道“你说什么?”墩肉怒气冲冲指着小闹道“少在那装疯扮傻,将你怀中的这只戾兽幼崽交过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戾兽冷血无情,到时候你糊里糊涂都不知怎么死的。” 江悦仍心存侥幸,想糊弄过去,装出一副嬉皮笑脸道“这只是灵兽,它又怎么会伤害我呢?你看,它多乖巧,多招人怜爱。”说着将小闹抱出在二人眼前晃了一眼,又放回怀中。 生怕二人用强取豪夺的方法将小闹抢去,不知会如何处置它。幸好面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二人,他还有一些依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蒋寒薇眼力过人,一眼看出小闹的模样,绒毛细滑,洁白干净,憨态可掬,十分讨喜。 墩肉可不理会,他嫉戾兽如仇,喝道“你欲盖弥彰,反而露相。做贼心虚,它肯定是只戾兽,把它交出来,地域界之人与戾兽势不两立。” 江悦经历过先前的事情,知道戾兽与地域界人们的仇怨已根植深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也不试图继续说服二人。 只极力设法护住小闹周全。就在双方都彼此据理力争,各不相让时,小闹挣脱了江悦的保护。跃到方才三人栖身的那棵灌木树下,前肢后肢并用,那锋利的四爪并驾齐驱奋力刨土。只用了数个呼吸,便挖出了一个洞口能容一人钻入,里头宽大的洞窟。 墩肉见小闹刨土挖洞,以为是要逃跑。猛喝道“小孽畜哪里跑?”身形快若闪电,一晃眼就要俯身擒下小闹。 江悦哪里肯依,一声清脆鸣爆,人已抢在墩肉前头,双手往下一探,使一招叶底桃花。将墩肉的手格开,下一招运尽阈力,出一崩拳直朝墩肉胸口打来。 墩肉对自身守备能力胸有成竹,甚至有些自负其能。谁想,江悦一崩拳已能熟练运用将武技“问鼎天下”的威势蕴含其中,隐而不发。 这一拳直打的墩肉倒飞而出,滚在黄土中,很是难堪,虽然他未受一点伤害。心中忿忿道“可恶,还不能达到动疾如风,不动如山,稳如瀚海,势如惊涛。否则怎么会被这小子打的如此狼狈。” 他待要卷土重来,非要在拳脚上占回便宜。江悦与小闹亲密无间,心灵相通。对它的做法和用意烂熟于心。自身因兽启而得到的感知力,此时也传达来了危险的讯号。 第186话《情急》 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分,不允许他多费解释。他卯足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催动斥力爆冲。 那爆响声如鞭炮声,接连响起。连蒋寒薇比他修为高出一重,境界都高上数倍之人,都只能觑到一连串残影,眼睛完全无法跟上反应。 江悦首先来到墩肉身旁,往其胳膊一把抓过,夹带着来到蒋寒薇身边,虽携带一人令江悦速度受到影响,即便如此,有所减缓,蒋寒薇仍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眼巴巴的,如局外人一样,袖手旁观,任其作为。 她不由心中暗恨道“原来那日他还未出尽全力,这是在瞧不起我吗?”人的思想要是进了死胡同,那是用八匹烈马也拉不回来的。 江悦牵过她滑如脂玉,细如柔荑的手,拉着来到洞窟前。他先将墩肉往里头一掷,小闹在里头接应,帮着倒拉一把。 对待蒋寒薇,江悦自然不敢如此野蛮无礼。他放开蒋寒薇的手,微一躬身,急切卑辞道“蒋小姐,有危险正逼近此地,方才多有得罪,请先入内暂避,事后小人的陟罚臧否任凭小姐发落。” 蒋寒薇对他侧目而视,驻足不动,冷冷道“故弄玄虚!”江悦心急如焚,他能感到正有一批戾兽朝他们而来,其中还有一只更是令他感到不敌。 若再拖延,势必又有一场恶战,如今该做的还是保存实力,留待夜里赶路。但以蒋寒薇自负刚愎的冷傲性子,又钻了牛角尖。江悦仅一介奴仆的身份去劝说,于事无补。 如今要她屈尊躲入那阴暗的地洞里,哪里可就范。江悦正在为难,思前顾后,权衡利弊,凌厉道“蒋小姐,小人得罪了。” 倏地出手如风,如鹰捉鹘攫朝蒋寒薇出手。若失了斥力爆冲的运用,江悦如鱼离水,鸟断翅,充其量不过属于玄凡境中上实力的修炼者。论到招式精妙,武技、道技的威猛,修为及境界和感悟,哪一点也不能与蒋寒薇比。 他出手正合蒋寒薇心意,她出手如细柳拂水一般,就将江悦迅猛无匹,犹如狼虎扑食的一招轻松化解。 蒋寒薇暗道“来得好,是你先出手的,不拿出真凭实力,休想我再饶你。”这回她出手狠辣,不留情面。江悦见势不好,立刻心生退意,爆响一声,人已退出战圈。 他心知肚明,自身与蒋寒薇在实力上隔了天堑一般。尤其在三生石前的伤势,此时还隐隐作痛。 蒋寒薇见他再次采取闪躲的战略,迂回游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缄默一言不发,只得暗生闷气。 后一直用武技和道技追击,不管是远攻、近战,都被江悦如事前得到预警般,提早逃开了攻击范围。 躲避一事再被耽延,江悦心中有苦难言,兽启传来的警示越来越逼近。叫他独自偷生,他无论如何也都办不到,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因为爱慕。 他不时苦劝,蒋寒薇充耳不闻,我行我素,逼着江悦应战。一直紧追不放,江悦只能东躲西藏。 而在洞窟内,墩肉为何迟迟不出,原来,不仅外头有一场激烈的龙争虎斗,在洞窟内也不安生。 墩肉不仅对江悦有成见,此时见小闹是戾兽,恨上加恨,只欲擒下小闹,一顿折磨虐打,好趁机要挟江悦,挫挫其威风,让他俯首称臣。 算盘打的如意,小闹也不是等闲之辈,它看似柔弱可爱,但试想一下,一只能生长在狂兽界后半段的戾兽,来头岂会平凡? 于是洞内,一人一兽展开了一场激战。一时之间,狭小的空间内,小闹的利爪、利齿并用,墩肉的不坏之身,两者进行了一番角逐恶斗,如笼内放入一狗一猫,难以和睦。双方斗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 在外头,江悦这时突然拔刀相向,朝蒋寒薇奔袭。势如电火,又急又猛,只听他喊道“武技问鼎天下。”一座阈力大鼎澎湃而显,朝蒋寒薇所在,由下而上攻来气势滔滔。 蒋寒薇不敢掉以轻心,淡淡道“终于耐不住要出手了吗?若再消极厌战,我定要你吃够苦头。” 由于此时已进入试炼期间,一切高品阶武器禁止使用。她手中多出红钻双环,使出武技“弦月切”,由于武器品阶受限,威力不由大打折扣。 也幸亏如此,江悦才不至白白送命。一座大鼎由下而上,一个如旋转急速的陀螺由上而下。 眼看就要相撞一起,分个高低优劣。峰回路转,江悦忽然矛头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趋避而开。 不与蒋寒薇正面冲突,两人擦肩而过。就在这一瞬间,蒋寒薇哪容他避开怠战,瞋目而视,哼道“休想避而不战。” 已欺身临身在侧的猎物,蒋寒薇岂能看着从自己指缝中溜走?武技玄女独舞的攻击轨迹倏而诡异变化。 在二人相互擦身之际,蒋寒薇双环一旋,打在江悦后背。似听有骨头断裂的声音。仅一交手,江悦已吃亏。立喷一口鲜血,如血雾一般,与阳光一映照,焕成一道血色彩虹。 就在这时,蒋寒薇突然背脊似也被人击打了一下,痛入骨髓。立时负痛,武技立散,忍痛落地。却见江悦一往无前,并未停下,还竭力将武技的范围扩张。 在下方的蒋寒薇正百思不解他举动,暗道一声愚蠢之际。从半空中突现一片橙色云彩,她定睛细看,发现此云非彼云。乃是一群形似斑鸠,全身有火焰缠绕的鸟类戾兽。 此时它们正口喷烈焰,与江悦武技形成的大鼎较量着。乍一看,江悦正处劣势,相形见绌。以其经验判断,立刻就会败阵下来。 她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哼了一声,喃喃道“自作聪明。”身形一展,如仙女腾云驾雾,疾飞而去。手中双环光芒四射,使出道技“哀鸿泪”。立时在那橙色斑鸠戾兽之上出现数以百计千计的天网,彩色的阈力如倾盆暴雨落了下来。 江悦被蒋寒薇扯着衣领拉回了地面,一落地便又摔了一背心着地。幸而地上沙土松软,不至摔的加重伤势,但一阵颠簸,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第187话《不必要的消耗》 而在上方,那阈力雨一落下,那数万只橙色斑鸠戾兽群立即被杀,毛羽残飞,火星纷落,血肉溅地,一时惨叫声凄厉可怖。 江悦受伤不轻,脸色煞白,孱弱道“快走,进去那洞窟里面,这些戾兽还不是最值得警惕的,后头还有更可怕的陆续而来。” 蒋寒薇有些迟疑,但显然眼前这男子之所以会受伤,确是因为出手救自己,而自己又将他误伤。心中愧疚,倔拗的性子立时收敛大半。要将过去江悦拉起,却也迟了。 一只全身只剩骨架,头生黄色羽冠。胸口悬裹一颗红球的怪鸟,缓缓而来。它经过蒋寒薇施展的道技“哀鸿泪”下而过,那胸口红珠便飘出一股红色炎光,与阈力雨两相抵消。 蒋寒薇一见这骷髅怪鸟,如临大敌,惊道“枯血业火鸠!”她徒然喝到“墩肉!”那小闹挖的地洞里猝然蹿出一道黑影,接着还伴随一声惨叫。 江悦担心小闹安慰,立刻回头望去,只见墩肉脸上背上全是爪痕和血痕,衣衫破烂,十分狼狈的模样。 江悦大感诧异,心想“小闹竟还能伤了他?”墩肉来到蒋寒薇身边,躬身道“小姐,有何吩咐?”蒋寒薇不回话,径直腾空而起,朝那枯血业火鸠杀去。 墩肉不气不恼,紧随其后,随后越过蒋寒薇前头。上方那怪鸠胸前的红珠忽然光芒大盛,那是能释放红莲业火的宝珠,从里头散射出焚天大火,炽热的高温令空气都扭曲起来,前方景象都看的不真切。 墩肉面对这漫天烈焰,毫无惧色,凛然赴前,身形膨胀,挡在蒋寒薇面前。将那红莲业火驱赶扑灭。 江悦暗道“墩肉这家伙实力原来如此之强,若换自己面对这业火,只怕一个刹那就化为灰烬了。” 墩肉徒然喝道“开!”那庞大的身体如一堵城墙,笔直挺进,将红莲业火阻挡在外。那怪鸠见来人,竟不畏惧自己的火焰,毫发无损,怒的连连格磔怪叫,催发那颗红珠愈发耀眼灿烂。 墩肉顿时牙齿交错“咯吱”有声,脸上表情连连变化。江悦忽然嗅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油脂被炙烤的香气,渐渐由油脂味转焦味。 小闹嗅着油香寻出洞来,来到江悦身边。见它毫发无伤,江悦大感安慰。小闹嗅着香气一脸陶醉的神情,发现这香气来自空中的墩肉,对其本无好感。 用小掌指指点点墩肉,裂嘴坏笑,舔着粉舌,很是嘴馋的样子。江悦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责备它道“他可是人类,不是食物,你可千万不能胡来,不能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知道吗?” 小闹憨憨痴痴的笑着点头,也不明白是真懂还是装傻。蒋寒薇见已欺身到怪鸠不过数丈距离,口中念道“道技瀚海烟波”。 墩肉用尽最后一分力量,将火焰又驱开了一丈,这才支持不住,坠落地下。一落地,痛的直在沙地上打滚。 小闹立刻奔道其身侧,饶有兴致的瞧着,不时在窃笑,又垂涎的模样。江悦撑着伤体过去,将一袋凉水往墩肉身上浇去。墩肉立即吁了一声,大感舒畅。 蒋寒薇与怪鸠身距只逾三丈,道技“瀚海烟波”的威势,如吞云吐雾,一圈烟气过处足有分水化火之能。 那红莲业火似遇到克星,被逼迫分开,直取怪鸠胸前那颗能收放红莲业火的红珠。一排奇幻旋烟,如云如纨,席卷而去。 越临近红珠,那能发出业火的珠子上竟蒙上一阵霜雾。枯血业火鸠知不是来者敌手,萌生退意,猛地一鼓作气加催业火,边攻边退。 旋即一转身,身上骨架双翼也缠绕上业火,打算急遁而去。蒋寒薇哪里容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又是一招武技“弦月切”一路旋飙疾驰过去,怪鸠真成了一堆白骨,全身散落开来。 那红珠莹莹发光,坠落而下。小闹连忙四肢并用,奔去拾取。期间蒋寒薇与它擦身而过,也并未伤害它。小闹也似乎并不惧怕这二人,将红珠拾来给江悦。 墩肉顿时精神坐起,喝道“那是属于我们家小姐的,拿来!”小闹裂开大嘴,露出洁白獠牙,单掌伸出利爪,似在于墩肉耀武扬威,宣示主权。 蒋寒薇对这珠子宛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也难怪,贵为秦广王掌上明珠,奇珍异宝,稀世之珍没有见过,如今能吸引她兴趣的宝物已经屈指可数了。 她一声不吭,径直进入那地穴之内,着实令江悦和墩肉有些难以置信。之后江悦并未收下那颗能收发红莲业火的珠子,而留给了小闹,令墩肉都吃惊的,小闹当众就将那宝珠,硬生嚼碎,当成了是食物。 江悦对这早已司空见惯,并不感到诧异。只是在许久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小闹吃掉的宝物,若换成金钱,那堪称金山银山,以江悦那惜金如命的性格,直呼小闹败家。 三人一兽来到地穴内,顿觉阴凉爽快。这地洞二丈方圆,以外头那棵灌木的根系为顶棚和支撑,宛如浑然天成的洞屋。 墩肉对小闹又恨又忌,对蒋寒薇道“小姐,为何还留这小畜生狗命?咱们合力一起将它结果了,免得养虺成蛇。我见识过这小畜生的手段,它那利爪、獠牙,连我都能伤到,不可小觑。为免生肘腋之变,还是趁早灭杀的好。” 江悦闻言怒目圆睁盯视着他,将小闹紧抱在怀中,身子不停挪移到离洞口附近。蒋寒薇闭目淡淡道“这戾兽有很强的预警危险的能力,于我有大用,暂且留它性命。但江悦你身为它主人,若它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但将其灭杀,连你也难逃罪责。” 江悦听二人说话遣词用句,直拿小闹当成十恶不赦,凶残成性的戾兽对待。若是自己被指责冤枉,他还能忍气吞声,可小闹虽是戾兽,与它相处日深,知它生性善良,直把它当成至亲一般。 他怒叱道“首先我不是它主人,它也不少我宠物,它是我的好友亲人。以前它从未做过坏事,以后也绝对不会。若你们觉得可以一手操纵其生杀大权,那要先问我这颗项上人头同意还是不同意。” 蒋寒薇都被他的言语怔了怔,心想“那平时对自己唯唯诺诺,谦卑恭逊的人,竟为了一只戾兽而厉声反击我,原来你还有一丝骨气。” 墩肉恨恨道“反正别被我抓到你们的把柄,若有做伤天害理之事,那就走着瞧。”这事因的主角小闹,听得江悦与二人因自己发生争执,只在其怀里,低声呜呜细吟,似乎在劝说江悦不要为自己争吵了。 江悦只在尽力安抚它,不多会,因饱餐了一顿红莲业火珠,小闹萌生睡意,在江悦怀里入睡。洞内一时岑静无声,三人各自静待黑夜的来临。 第188话《戏水》 而在酆都城大愿悯世塔地底九华殿前谛听对殿内之人道“地藏王,酆都城主已来寻你数次,你为何迟迟不肯见他?”九华殿内,风水雷电火光土金,这世界上最极端狂暴的自然力量都包含其中,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地藏王始终面带和煦的微笑,端坐在一张蒲团之上。他闭目垂手,声音洋洋盈耳,“这第二局至关重要,那樊宸遗迹还是当年,我在外游历,适逢其会下发现的,至于里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当时并未入内一观,后来查阅古籍仅得知其名,正好还有五个入口及内里有能提升修为的璟桂果。其中危险难以预估,所以第二局必须由我全盘掌控,才能确保那群孩子无性命之忧。若被酆都城主掺和进来,难免又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法子加入其中,他玩世不恭,若当面拒绝,难保他不会寻去暗中推波助澜。” 谛听甚觉在理,喃喃道“你说的甚是,放心,我必定会为你把守好最后一关。不让他胡乱。所以你特意将试炼日期提前一天,还不知会十殿阎王,好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这是场斗智斗勇,争分夺秒的比赛啊!”地藏王眉宇含笑,应了一声,四周又回到万籁无声。 斗转星移,日落月升,黑夜依旧如常,重降临回这片大地。江悦被蒋寒薇误打的伤势,尽管吃了蔡火夫子配制的丹药,又经过调息,仍旧隐隐作痛。 在他们躲在洞里头期间,之前杀死的那群火羽斑鸠戾兽,所留下的血迹和残骸,又吸引了大批戾兽过来。 江悦依法用青箬衣遮掩洞口,才免了一番滋扰和恶斗。推算已快到昼犬星出现的时候。 蒋寒薇领头出了洞穴,依照暨定方法行进,夜里马不停蹄赶路,不时还要躲避戾兽和排除滋扰攻击,行程大为受阻。 江悦正好假借小闹之手,运用兽启躲过危险,着实为蒋寒薇帮了大忙。三人一兽白天休息,夜里仅能用一个时辰赶路,偶遇浓雾乌云的天气,还不得不被迫停下。 越往西行,气温越发酷暑难耐,小闹开掘的地洞也越挖越深,乃至有时会与地里的戾兽相互抢地盘。 就这般时停时走前进了十三日,离第二场比赛结束日期剩下三十六天。星图上标示的目的地,也近在眼前,眼看就要抵达。 在行进的第十六日清晨,他们眼前出现一面一面碧水湖泊,地是赤黄色的沙石,水也是金色的。清澈的如一面铜镜,倒影天景,光可鉴人,天地宛如一体。 湖泊与湖泊间有一条一条流径相连,每一面湖泊大有百丈,不知深浅。三人一兽连日风尘仆仆,未曾沐浴过,见到这连成片的清水阔湖,甚至连蒋寒薇都为之怡然,心旌松弛。 即便如此,江悦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能感受到,在这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危机。 太阳渐渐出来,烤灼着这片大地,三人都撑起阈力抵御热气。这时,墩肉催促小闹道“利爪小怪兽,还不快挖个地洞让我们纳凉!” 经过十几日的相处,蒋寒薇和墩肉开始有些接纳小闹。但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像是深牢扎根树根,不是一下就能根除。 小闹面对二人,也是两极化的态度。江悦不知是否戾兽的世界里,美与丑也有界定。脸决定了态度,似乎这在戾兽中也通行。 它偶会亲近蒋寒薇,面对墩肉不是漠然无视,就是利爪相向。墩肉面对它的利爪,就像遇到命中克星,百般无奈。 拳脚上占不到便宜,墩肉自然在别处另找胜场,逞口舌之快。小闹也不理会他,对着江悦呜呜吖吖叫着,不时指着周遭。 墩肉不耐烦催促道“它在说什么,赶紧叫它做事,快被晒成人干了。”江悦解说道“小闹说此地四周无植被,且四周环水,这地洞是挖不得的,不是坍塌就是被水侵没。” 墩肉道“那叫它想想别的方法。”江悦摇摇头道“若有方法,小闹自己就动手了”三人一兽顶着烈日高温,又无处容身,正焦急难耐。 江悦和墩肉皆望向蒋寒薇,听候她的决断,她忽道“你们先原路返回,就近择地掘穴,千万不可跟来。” 二人闻言,都忧疑片刻,皆担心她的去向,江悦道“蒋小姐,此地危机四伏,不可不虑,不宜久留。” 墩肉也道“小姐,这小子说的不错,我们沿路来时,都能见到一些戾兽、灵兽的遗骸。可这广逾千里的连索湖泊,干净的没有一丝残骸和戾兽、灵兽在此栖息的痕迹。难道小姐就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蒋寒薇默不作声,她当然看出了这点奇特之处。墩肉追问道“小姐,真有什么急事,此时非一人独去不可吗?” 蒋寒薇淡淡道“是!”墩肉熟知她脾性,说一是一,决无二议。不敢劝说,拽着江悦就往回走,只道“我们会做好标记,等小姐回来的!” 两厢分别,墩肉拉着江悦,去寻藏身之所。蒋寒薇倏地往湖泊上骞飞而去。炽热的风吹过金晃晃的湖面,湖水竟起不到一丝涟漪和水波。 她俯视下方,见那一片片湖泊大小形状如同复刻一般,她回身遥望江悦二人是否远离,直至在赤黄沙土上再也见不到一丝人影,她才安心,选了一处湖泊落下。 她踏才湖边细幼的砂石上,清澈的水面倒影出蓝天白云,她驻足在湖边,双手掬捧起湖水,水触肌肤,冰冰凉凉,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刻,她放松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她露出久违的笑靥,那是令百花都逊色黯淡的笑容。忽然她轻解素裹,身上外层轻纱缓缓褪去。 剩下一件亲肤贴合身段的里衣,薄如蝉翼,将其雪肌美背,婀娜多姿的身段展现无遗。她赤足步入湖泊之中,那冰凉的湖水令精神为之一振。 第189话《牡丹隐露雾翳间》 她欢愉的戏水,水深踮不到底。她自由自在的畅游着,宛如一只天鹅在湖面上凫水。她也只有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敢展露那天真活泼的个性。 在人前,她要用冷酷的语言,高傲的神情武装自己,一切女子该有的柔弱温柔,被她杜绝于外。伤心难过,快乐开心,只有独自一人时,才敢偷偷流露出来。 在蒋寒薇畅游沐浴时,江悦和墩肉来到离湖泊最近的灌木群,随意择了一棵较近较大的灌木。小闹四肢并用,很快掘开了一条又深又大的地穴,地甬深邃,二人很容易就入了里头。 江悦仍担心蒋寒薇的安全,对墩肉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她?”墩肉反唇相讥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江悦一时被问的张口结舌,低声呐呐道“我劝服不了她。”墩肉淡淡道“这世上还有几人能说的动她?即便是秦广王的话,她也只是表面服从。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小姐的关心,已经超出奴仆随扈者的程度。” 江悦突然心念一动,霍然起身,漆黑的洞内只先闪耀了一下红色的爆光,随后一声清脆的爆响。墩肉就感受到江悦的气息消失在了洞穴之内。 他急忙大喊“你去哪里?”自己也跟了出去。只是四野茫茫,赤黄砂砾漫天,却哪里还有江悦的身影。 原来,方才江悦也被问的哑口无言,忽然左手无名指上的永世石,传来强烈的感应,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蒋寒薇有危险了。”也不待解释,一股脑儿就往外寻去。 他一路急催斥力爆冲,凭着永世石传达而来的感受,朝着某个方向飞去。就在横越其中一面湖泊上空,兽启传来了危险反应,在怀里的小闹也急叫了两声。 水平如镜的湖面蹿出密集的水箭,他连连躲闪,事出突然,那从水里射出的箭雨如暴雨,又疾又密。 还算他早有警戒,只是因为蒋寒薇出事,令他稍不顾及自身。才大意的从湖泊上空穿越,饶是以他的移动速度,还是有躲闪不及的情况,完好的衣裳被刺的褴褛不堪。 他也无暇理睬,明知湖中暗藏不明危险,还是强行穿越,因为他可没有多余时间再兜转迂回,绕着湖边走。 每穿越一片湖面,蹿射而出的箭雨就紧随其后。最令他心惊的,在这密集如豆大小的箭雨中,时常暗藏一幢大有一人粗抱的水柱直冲自己而来。 他费了一些时间,来到永世石感应到蒋寒薇出现危险的地方,可荒沙万里,丽水广漠,哪里有一丝人影。 这一下,不由令他心神意乱,慌张四顾,喃喃道“人呢?人呢?”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张惶之际,他猛然下视,赫然发现在湖面上漂浮着一件薄纱衣裳,他立刻认出是蒋寒薇的衣饰。 几幢水柱訇然飙射而出,阻了去路。他穿梭在水柱间的空隙,俯冲而下,将薄纱衣裳一把捞起。 他落在黄砂地上,衣裳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打湿了他的鞋子。眼前的湖面又恢复了平静,他的心却起了惊天波澜。 他口中呐喊道“蒋小姐你在哪里?”声音回荡在荒漠之中,无人应答。冷汗从额头上流出,酷热的风将其吹干,复又渗出。他害怕出现一个场景,一具漂浮的尸体,一点血迹。这些都是他万分不愿看到的。 他一声一声呐喊着,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撕裂一般。他不曾放弃,也不能放弃。也不知喊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也许过了很久,时间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重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视线开始模糊,跪在那片湖泊前,怀抱蒋寒薇遗留的外衣,身前衣襟也一同打湿了。 蓦然间,从湖心中爆出漫天水花,如大雨簌簌落下,被烈日照射,幻出一片霞光。水滴还未落下,就被炎热的空气所蒸发殆尽,并未落下湖面。 江悦骤然抬头寻视,只见在这水花上方,果然出现一位丰姿绰约的身影,在水雾之中,身影溟濛,若隐若现,宛若洛水女神。 从迷蒙水雾之中能隐约见到那女子诱人垂涎的身姿,玲珑浮凸,尽管眼前出现一道美艳的不可方物的景色,江悦全然无感,如柳下惠坐怀不乱,因为真心的爱意从来不带任何邪念。 几支水箭追着上骞直飞的蒋寒薇,江悦哪里忍她受到一点伤害,挺身向前掩护。蒋寒薇见他朝自己飞来,严厉大喝道“站住,不要过来。” 此时,江悦哪顾得主仆之间的命令,他弃而无视,充耳不闻,执意上前施援。蒋寒薇再次严词厉色道“给我回去,这里不需要你。” 江悦柔声道“你有危险,我怎能弃你而不顾,就算死,也让我先来。”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听要有人竟不顾性命愿为她赴死,心神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触动。 但女人心海底针,还要是蒋寒薇这等外冷内热,铁面柔情的女子,更是其中心情难测的翘楚。 当江悦方要临近,她将蕴含阈力的一掌击水而出,如瓢泼一般,击打在江悦胸口之上,令他重重落入水中。 方在措手不及中,那冰凉的碧水令他稍微清醒了几分。猝然下视,水中一幕令他胆寒。 只见四周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蛤类戾兽,有拳头大小,暗红色,外壳斑驳多彩。还有一些齐人高大的蚌类戾兽,外壳生有漆黑茸毛,内里隐现红色珠光。 他只感危险迫近,那蛤类戾兽射出细小水箭,蚌类戾兽喷出惊天水柱。虽在水中,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在水中他行动受限,不比陆上。惊的连最后一口气都要被逼出,就在万分紧急之际,他也是厚积薄发,福至心灵。 双手双脚将那斥力爆冲积蓄起来,猛然催动。“嘭”的闷声,水下出现耀眼的红色亮光,生成方圆一里的爆破气流,他被轰出岸边。虽然形象狼狈,却也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待他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还是关心蒋寒薇。忽然颈后受到重力敲击,顿立双眼混沌,眼前就要一黑,在仰后倒地的一霎那,余光之中,见身后一位全身湿漉漉,衣薄透肤,双峰傲挺,蜂腰翘臀,葱腿玉足。犹抱琵琶半遮面,牡丹隐露雾翳间。 第190话《谜语寻门》 不知过去多久,还是被人当头用冷水一浇,才从昏睡中转醒。这时,小闹在旁焦急照料着江悦,不时又对墩肉挥爪,气鼓鼓的娇叫。 只听墩肉道“不这样用水淋他,不知何时会醒,你可不能怨我。”他缓缓睁开双眼,正见墩肉蹲身探视。 他脑袋胀痛欲裂,小闹推着他背令他坐起。江悦一瞧四周,仍在湖泊边上,水面仍是清澈无痕,似乎方才的激战只是一场梦境。 他勉强起身,入眼见到蒋寒薇正披着自己的青箬衣,紧身裹体,只跣着一双玉足在外。 想来应该是自己之故,令她的衣裳失落在水中,亦或是被那蓄势爆炸被炸成碎片了。不由对她又愧疚了几分。 忽然想起晕倒时最后一幕,不由小鹿乱撞,心神荡漾。蒋寒薇见他异样的神情,面容赧红,一气之下,怫然而去。 三人一兽回到先前挖掘好的洞穴内休息。在阴凉昏暗的洞穴内,二人难以瞧清对方样子,这才免去一番尴尬。 说起前事,二人原来都遇见了蛤类和蚌类戾兽,三人猜测,这周遭都没有戾兽、灵兽栖息,很有可能是都遭到了湖里的戾兽猎食,渐渐的便或迁移或灭绝了。 白日无话,各相打发时间,静待黑夜降临。时间飞逝,三人如往常一般,离开洞穴,不等片刻,昼犬星如期而至,月亮也爬上天幕。 三人根据星图,开始疾驰着,连日的配合,已形成极佳的默契。很快又回到那片连锁湖泊,三人拔足狂奔,不时穿梭,围绕着各面湖泊。 夜里幽静,与日间的燥热迥然不同。水面上倒映着明亮的月光,不管走到哪,月光都似如影随形。 天上挂着一个,地上映着数百、数千个月亮。如明珠映月,遥相晖应。三人奔跑许久,心中越是气馁,他们发现不管如何,星图始终无法精确到目标地点。 墩肉道“小姐,是否觉得这片连锁湖泊太过广袤的有些不寻常?以我们脚程计算,少说也奔出上百里路,然而这么久过去,仍旧在这片湖泊圈中。难道小姐没有一丝疑惑吗?” 蒋寒薇默不作声,她自然心中念头急转,只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无计可施,也就无从应答。 连日来,星图都在江悦手中,他平时觉得新奇,多次反复翻看把弄。他迟疑道“咱们连日来,都把专注全聚焦在那幅星图上,是否在这封地藏王的手谕中,还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和提示?” 一语惊醒梦中人,蒋寒薇猛然道“停下。”将从江悦手中拿近一瞧,果然在星图上显现几行小字。 三人恍然大悟,他们自破解星图奥秘以来,只顾远看,从未在昼犬星和月亮交汇时,仔细谛视这封信函。 现下一看,竟有意外惊喜,当真喜出望外。三人仔细查阅,见那几行小字写着“源头根水一瓢清,月下无星又一瓢,聒耳湖上混成一,挥洒自显火焰门。” 这四句话,如哑谜一般,令三人大感费解。同时都陷入沉默中,小闹不时用那一紫一金的大眼,戆头戆脑的不时瞧着众人,不时又瞧着星图。 蒋寒薇思忖着自言自语道“若从字面上理解,非常直白易懂。四句分别独立成句,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关键在于源头之水,有月无星水,聒耳湖,火焰门。” 但连成一读,就令三人纳闷,不知所云。蒋寒薇一声不吭,腾空而起,疾往高空而去。江悦和墩肉不得其解,唯有跟随。 三人来到百里高空,俯瞰连锁湖泊,下方犹如明盏天灯,珠光宝气,盈盈动人。三人观察了许久,这片连锁湖泊,恐怕有成百上千,星儿在下方,如芝麻粒大小,如此高空,哪怕三人目力惊人,也难做到观察入微。 若低空靠近,那些蛤、蚌戾兽立即就会展开攻击。三人毫无所获,败兴而归,重新落回地面。彷徨着,无计可施。 江悦道“其实咱们不必灰心,首先可以确认,那樊宸遗迹的入口定在这附近,且一定与这连锁湖泊相关联,既然找不到“月下无星又一瓢”那就尝试另外两句提示的。” 蒋寒薇饿墩肉也觉有理,照他所说,依计行事。三人分头行事,由于有前车之鉴,都不敢低空飞越湖面上方,避免遭受袭击。 这也为寻找第三句“聒耳湖上混成一”的线索添堵。三人分别绕着连锁湖泊细心搜索,疲不知歇。搜寻了近两个时辰,并未发现。 回到原地汇合,日渐东升,天已微明,今夜再无所获,又平白浪费一日。离规定日期所剩无多。 蒋寒薇哪里肯依,心念一转,想到一个方法。她也不与二人商议,径直往湖泊最外围飞出。 他们二人早熟悉她的行事作风,不气不恼,跟了上去。不消片刻,来到最外层的其中一面湖泊。 刚落脚,蒋寒薇已喝道“攻!”觑准地面一个位置,道技“哀鸿泪”施展出来。漫天密布数百只红色圆环,占地甚广。攻击像倾盆大雨一般,簌簌狂落,不消片刻将那地面轰成蜂窝状。 深有数尺,江悦、墩肉二人虽不明用意,对命令言听计从。二人各展所长,朝那地面一顿狂轰乱炸。 烈日高升,三人都汗流浃背。那被攻击的地面,越来越广,越来越深。到得后来,江悦和墩肉有些明白蒋寒薇的用意。 用去一个时辰,边抵御炎热气候,边使用道技和武技等攻击手段,对阈力的消耗如牛饮水。 在不懈的努力下,开掘出一个广逾二顷,深有一丈四尺的空地。在蒋寒薇一声令下,命江悦与她一同将空地域临近的湖泊贯通。 蒋寒薇施展“瀚海烟波”,江悦使出武技“问鼎天下。”二人合力,刹那间,湖水哗哗奔腾,灌入空地之中。两相交汇,一清一浊。 江悦又命墩肉将身上那件被小闹撕得破烂的灰色外衣脱下,拿在手中,用阈力一缠绕分解,瞬间碎成无数条小布条。 分至各人手中,各施其职。原来为找出连锁湖泊的源头,蒋寒薇不惜耗费大毅力,大手段,开掘出一个规模相当的空湖。 一旦贯通,平静的湖水立即流动起来。而后将布条抛至在每个湖面,观察布条移动的流径,从而找出水源源头。 这种方法费时费力,且在空湖被灌满前,还未寻出源头湖泊所在。到时只当做了一场白费功夫。 三人边抛掷布条在湖泊与湖泊的交汇处,一边细心观察变化。由于这湖水甚为奇特,风吹不起涟漪,所以只要有一丝异动,立刻就能发现。 忽然江悦在飞到中部区域时,在所抛掷的交汇口处,发现了一丝异动。他还不敢笃定,逐将各交汇口都布置了布条,仔细观察动静。 果然在其中一条交汇口的布条在缓慢移动。有了发现,他立刻呼唤二人“快过来,找到源头了。” 闻讯,二人立马赶到,三人一兽站在岸边,凝视这片湖泊。与其它湖泊相比,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三人心里头都嘀咕道“樊宸遗迹入口呢?”即便找到湖泊源头,并不意味着找到樊宸遗迹。 蒋寒薇道“哑谜中头一句已被我们破解,而要取那源头之水只能潜入到湖底。”说罢欲要跃入湖中。 江悦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说道“慢着。”蒋寒薇瞪视着他怒道“怎么怕了?”江悦望着她冷厉的双眸,心中酸苦。应道“这湖底必定栖息着那蛤、蚌戾兽,或许还有更厉害不明的戾兽。” 蒋寒薇斥道“你怕,就留在这等着,没人逼你去!”江悦心如刀割,心道“你为何总是冷嘲热讽的对我?” 他凛然转身,背着二人道“我并非贪生怕死,而是担心你涉险,这事我去,你留在这里。” 小闹不管去哪,只愿随他同往。一人一兽,跃入水下。水花都没有溅起,一路潜游下去。 蒋寒薇傲气横生,心想“谁用着你担心。”也要入水一探。被墩肉阻拦,劝诫道“小姐,先让他去吧!你乃万金之躯,不可事事轻身涉险。” 蒋寒薇坚持要下水,被炖肉拽着不让。在水下,由于外头烈日骄阳,在水下十几丈仍明亮可辨。水中清澈,连一只鱼儿都不曾见到,死水一般,往下则是一片阴森。 广阔的湖泊,要寻一处泉眼,谈何容易。越是下潜,危险感就像依附在他周围,一直在逼近。 水底正有一只黑影在蹿游。那日攻击他的蛤、蚌戾兽这时全然不见踪影,令他百思不解。 越潜越深,水压不断挤压着阈力屏障,令其不断扭曲缩小。他已经下潜有百丈深,那幽深的湖底似乎像没有尽头,漆黑广漠的深处,就像一张会噬人的怪兽。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是源于血脉的,在这种环境下,江悦开始有些胡思乱想,想着若这阈力屏障消失,自己这具身体会不会瞬间被压碎。 惊恐令他失去了冷静的思维,他怀着这种心情,四处游寻着,很快屏息也快到达极限,准备上岸喘口气再继续下来搜索。 就在这时,他背脊一凉,竟在这冰冷的水底沁出一身冷汗。那是因兽启所传达的身体本能反应。 第191话《带迷药的肯定不是好人》 这种反常感受在狂兽界时,常有发生,多亏小闹才从虎口脱险。他下意识,凝蓄阈力,猛一转化,斥力爆冲向斜上方爆射。 一股气流在水底凝化而开,如一朵花在绽放,直将他弹射而去。那道黑影快速的张开巨口,咬合在那股爆炸气流当中,那正是江悦原先身处所在。 兽启的直观反应告诉他,身后的东西与此间的蛤、蚌戾兽,都非一个级别上的。这怪物凶猛无比。 眼角一瞥,看见那东西体型庞大,极为恐怖狰狞,着实吓了江悦一跳。只见那怪物下半截长着鳝鱼的身,上半截如袒胸露乳的女人。体型如蛇,侧身生有如人类肢体一样的八对手臂,每条手臂有四个关节。长毛赤发,突眼獠牙,面容丑陋。 它对江悦穷追不舍,扭动着身体,挥动手臂,追逐而来,比鱼儿游的还迅猛。江悦忙不迭,倒吸一口凉气,慌不择路。连连催出斥力爆冲,往岸上奔游。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怪物裂开大嘴,朝他奔袭。上浮比下潜来的容易,上方的曙光越发敞亮。 “嘭”一声爆响,江悦逃出生天。那怪物仍不放弃,蛇身一般的身体蹿出湖面。只差数寸就把江悦一只脚给啃下。 江悦狼狈不堪的落到岸边,蒋寒薇和墩肉已然出手。墩肉那厚实的身形被撞的倒飞,蒋寒薇发出的道技“瀚海烟波”也毫无奏效,连阻拦的作用都起不到。 墩肉被撞倒在赤黄沙地上,这才看清怪物真身,口中失声大叫道“多臂鲛人!”这怪物不仅在水中速度极快,连在空中势头也不减。 它朝江悦和蒋寒薇咬去,已将二人当成囊中之物,饱餐一顿的食物。眼看二人就要葬身兽嘴。 江悦锐身在前,大喝一声,秘术“嗜灵返神术”胸口一团熊熊烈炎升起,五光十色,可比青旻艳阳。 接着,破厄锏和血珀刀挥舞,道技“啖龙江山”施展出来。这次,那凶兽兽首,迅速从空中,全然展露出来。与那多臂鲛人相互撕咬。阻了阻那鲛人的行动。 “啖龙江山”出现的兽首,威力大小,全取决于江悦所能提供的阈力。为救心仪对象,他不顾自身性命,不顾霸王的警告,再次使出秘术来提升阈力。 “啖龙江山”能否战胜多臂鲛人,江悦心知肚明。他忍着嗜灵返神术所带来的副作用,来到蒋寒薇身侧,艰难开口道“走!” 一搂揽过她纤腰,奔逸绝尘地携着逃离。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是个月夜,登天梯上,只是角色对调。 蒋寒薇心头一怔,拧头望向身旁的男子。阳光刺眼,令她看的不真切。那句话仍萦绕在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决计不会再拖累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 她忽然脸上羞红,瓠犀紧咬。撇过头去,不再看他。二人慌忙逃命,墩肉见二人逃走,仓猝起身,随后掩护而去。 三人直奔出数里外,见多臂鲛人没有追来,这才停下落地。三人惊魂未定,都在暗忖惊险命大。 当确定安全,江悦连忙恭恭敬敬将蒋寒薇放下,站着施礼赔罪,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幸而霸王当初将剩余的绝大部分阈力赐予补充了生命元力和精气还剩余部分。这才又是在自身阈力充沛的情况下施展,短暂施为,才不影响其寿元和容貌。 墩肉为他服食了丹药,让他躺在地上休息。这次死里逃生,江悦功不可没,墩肉便没有刁难于他。 三人谈起那头怪兽,墩肉才想起,那戾兽也是他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乃上古北海鲛人与冉遗鱼的后裔,厉害非常,刚刚在逃跑时,还见它追杀我们不遂,钻到另外一片湖泊中,将那些蛤、蚌戾兽作为食物。 江悦有气无力的喃喃道“难怪方才我在湖里,连一只生物都没看到,估计是被它当作饲料了。” 无遮无挡,烈日灼烤,对江悦恢复不利。蒋寒薇提议还是回到洞穴之中,从长计议。刚刚的多臂鲛人,令她不得不多了一层顾虑。她虽然表现的自负,却并非自大自满之人。 江悦在墩肉的搀扶下,三人回到那洞穴之中。从长计议,洞穴内,宝珠荧光。三人俱是满腹愁绪,出来业已十几日,再扣除返程时间,所剩时日并不充裕。 如今再遇阻碍,且这阻碍如鸿沟深壑,难以跨越。三人俱面如死灰,蒋寒薇道“那源头之水必须取到手,勿论那多臂鲛人有多么厉害。” 墩肉愁苦道“小姐,在没有全盘周祥计划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枉自损兵折将啊。” 蒋寒薇面对入世以来,少有的困境,失了方寸,说了负气的话,暗生闷气,索性闭口不答。三人一时想不出法子,江悦体力透支,各自恢复体力,边想计策。 时间来到夕阳时分,江悦已恢复大半。忽然墩肉乍然道“有了,不知此计能否行得通。” 蒋寒薇不喜人说话拐弯抹角,冷冷道“快说。”墩肉似心有成竹,笑道“是,之前,我们发现那多臂鲛人似乎以那湖里,蛤、蚌等戾兽为食,咱们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用那蛤、蚌作为诱饵。”二人一听,思忖片刻,觉得此计大有可为。 江悦却有所顾虑,提到“可只单纯诱它出来捕食,以那怪物的食量体型,只怕不足片刻,就能将堆山的食物给吃尽。那么短的时间,恐怕不足以找到源头之水吧?”说到最后一句,底气不免怯了。 三人又陷入沉思,蒋寒薇冷冷道“用毒?”墩肉眼前一亮,窃喜道“小姐指要在食物中掺毒吗?此计甚妙,神不知鬼不觉,杀敌于无形,那就依计行事吧。” 墩肉说得似胜券在握,不由眉飞色舞。江悦下一刻说的话,不免有些扫兴,他道“你们有带毒药吗?” 蒋寒薇素来高洁冷傲,对用毒这种不正大光明,卑鄙无耻的手段向来是嗤之以鼻,她冷冷道“没有!” 墩肉道“我只带食物,怎么会带那种害人的东西,万一嘴馋不小心误食,那岂不是史上第一个误吃毒药而死的人。” 江悦道“既然你们都没有,那该怎么办?”那二人异口同声道“你啊?”此话一出口,江悦顿时羞愧难当,因为他身上确又一瓶迷药,正是蔡火夫子交给他的毂眬蕨,此药可燃可食,可成迷烟,也可成迷药。 可一正经男子又怎么会随身携带迷药,真是无巧不巧,有理说不清。为了大局着想,他也唯有厚着脸皮拿出。 尽管他一再说明此药来历,蒋寒薇和墩肉都先入为主,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令他面红耳赤,恨不得跑出洞穴。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人重提起精神,墩肉故此拿出自己携带的食物,分享出来。 三人养精蓄锐,静等入夜。回到临近源头湖泊附近,由江悦和蒋寒薇分别潜入别的湖中捕获蛤、蚌等戾兽。 墩肉和小闹在岸上策应,二人一入到水里,立刻就遭到群起而攻,二人事前相商好的计策,江悦主防,蒋寒薇主攻。 在水中行动受限,实力大不如前,江悦所能防御的招数不多,只用干戚战式挡在蒋寒薇身前阻挡水箭,遇上蚌类戾兽,喷出的水柱,则运用武技“问鼎天下”阻击。 蒋寒薇施展“瀚海烟波”一时水底暗流涌动,翻腾搅浪。那些水下的蛤、蚌或死或伤。全漂浮上湖面,墩肉和小闹忙着打捞上岸。 三人一兽分工合作,配合无间。江悦和蒋寒薇也上来换气,休息数次。这边湖泊捕获得差不多,再换别处。 此番施为,岸上的蛤类、蚌类戾兽渐渐堆积如一座小山。直至蒋寒薇觉得够用了才罢手,随后将小山一般的诱饵搬移道源头湖泊附近。 三人先将毂眬蕨预先布洒在蛤。蚌的肉里,墩肉对这药将信将疑问道“你能确定这迷药的药效定能将那王者阶别的强悍戾兽给药倒吗?要不让小闹试试。”说着不怀好意的看着小闹。 江悦高声喝止,但他也迟疑半响,只根据推断,那滚石蚕一族,僵泥一族等如此强大的戾兽族群都是间接被这药害的家破人亡。 只是这些都不说自己亲眼所见,所以也不敢保证。回道“如今只能将就了,难不成你身上也带什么毒药、迷药、春药之类的,干脆一股脑儿拿出来,加上猛料。” “胡闹!”蒋寒薇喝道,听到春药二字,不免令她羞涩不已。由于三人里头,属江悦身有绝艺,速度最快,当仁不让的再次担负起下水引敌的任务。 江悦钻入水里,现下得知水下是什么戾兽,心里有底,反倒轻松了许多。他聚精会神防备着,不时顺道寻找源头之水出处。 湖底幽暗,他将墩肉给予他,地域界人用于野外照明的夜明珠按照一定的规律,投掷在湖底四方。 随着他越投越多,这湖底的大小深浅,逐渐摸清。当他投下第五百三十六颗时,那夜明珠拖着余光深入湖底。 忽然显现出一张丑陋狰狞的脸,披头散发,张手舞臂的由下而上奔袭而来,亮光一闪而没,四周重陷入漆黑。 江悦不敢耽搁,用数颗夜明珠朝下方掷去,纯属挑衅,使多臂鲛人追击他。兽启感应到危险临近,不可拖延。 事不宜迟,他连催斥力爆冲,一连串气泡,一连串闪光,扶摇而上,如一朵朵一串串大红花。 多臂鲛人是水中的王者,不稍片刻,就追赶上了江悦。紧咬其后不放,有数次都险些葬身鲛口。 第192话《陷阱失效?》 “嘭”一股冲天水花从宛如平镜的湖面炸开,蒋寒薇与墩肉在岸边齐道“来了!”江悦一出水面便即大喊“快逃!” 蒋寒薇为他争取逃生时间,连放道技阻止多臂鲛人,作用微乎其微。江悦猛地一下释放蓄力已久的斥力爆冲,一声巨响,宛如一朵盛开在半空的向日葵。 江悦破风笔直而去,将多臂鲛人远远甩在后头。恰好蒋寒薇和墩肉都在这行径轨迹上,他一把将二人牵过,顺道带走。 墩肉的任务则是观察多臂鲛人的动静,只听墩肉在旁欢快叫喊道“它吃了,它吃了。” 江悦立即停下身形,三人一兽眺望远处,见那座小山一般的蛤、蚌正以风卷残云的速度缩小。只见多臂鲛人连壳都不吐,如嚼花生,十六只手臂并用,抓着蛤、蚌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三人看着小山一般的诱饵极速减少,而多臂鲛人戾兽却越吃越兴高采烈。因为从前它总是需要自己亲手捕捉,且每口食用的份量太少,不足以大快朵颐。 今日也不知何人如此款待,让它能饕餮一顿,实在痛快。枉费它生有上古异兽的血统,天赋异禀,与生俱来拥有神力,造物主素来公平,令它这脑子并不灵光。 江悦三人在远处注视着,随着多臂鲛人咽下一口蛤、蚌大餐,心头就随着“咯噔”跳动一下。 墩肉又质疑道“江悦,你确定那要真的管用吗?”江悦不敢肯定,只吞吞吐吐道“那迷药确实令滚石蚕一族和僵泥一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对它们是管用的,只是……会不会……有可能,有种情况是多臂鲛人对这迷药有免疫作用。” 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却又不得不考虑在内的最坏情况。眼看那堆诱饵就快要见底,多臂鲛人却越发兴起。 蒋寒薇有些失落,一而再,再而三遭受打击,若她能有与多臂鲛人一较高下的实力,她恨不得此时立刻上去与它拼个你死我活。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如果和假如的,她深知若自己贸然拼斗,不过以卵击石。 她怕死,她还有许多心愿仍未达成。然而这世上却有为了达成某种目标而不怕死的人,江悦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不愿见到她意志消沉,也不愿见到她心灰意冷。 他跨出一步,背对二人道“我去引开它,你们趁机下去找出源头之水。”墩肉骂道“笨蛋,你不怕死吗?我们还有时间再从长计议。” 江悦平静道“死?当然怕,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那叫觉悟,也是你最爱看的影片中那些先烈为什么敢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洋枪大炮的勇气。我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吗?蒋小姐,若你真的成为地藏王,取得万灵至欲,恳求你一定要复活我奶奶。这样我也了无遗憾。” 蒋寒薇和墩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此人又陌生了许多,这次错觉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他一再震撼着两人内心深处的认知。 蒋寒薇声线有些颤抖道“我答应你。”江悦毅然疾驰而去,朝多臂鲛人挥舞着武器,做着挑衅的举动。 那多臂鲛人此时也正好把诱饵食用完毕,意犹未尽之事,看到久违的人类,那可是生物中最美味的存在。它舔了舔长舌,哈喇子仍流满地。 它如渴骥奔泉,疾飞而去,八对手臂挥舞,作捉捕装。江悦见它追来立即回旋转弯,朝其它方向将它引开。 蒋寒薇和墩肉不会牺牲他等同用性命去换回的机会。二人疾飞而去,匆匆入了水中,先前江悦投入的夜明珠将阴暗的湖底点缀得宛如星河。 二人目光如炬,仔细搜寻源头。湖泊广阔,单凭这般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这是场与时间的较量。 若多臂鲛人返回,到时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前功尽弃。她催动阈力,蓝红二色阈力光辉夺目,水底一阵波涛涌动。 那数百颗夜明珠在她阈力操纵下,如一条光绳,以身为轴心,画圈扫荡湖底。墩肉在上方俯视观察。 蒋寒薇带动夜明珠,急速在湖底翔驰。这样一来,偌大的湖泊,也仅片刻功夫寻了个遍。 二人始终毫无发现,时间紧迫,蒋寒薇忽将所有夜明珠全部摄回。数百颗夜明珠聚成山也似的大珠子。 蓝红二色阈力将其层层包裹,蒋寒薇那身竹叶斗篷无风自动,随着水流飘动。她低喝一声。 那夜明珠聚集成的巨大珠子,从里到外,发出闪耀出惊人光芒。蓝红阈力在珠子周身旋转。 瞬间所有夜明珠成了粉末,蒋寒薇道声“去!”那团发光粉末以电掣火驶的速度充塞在整个湖里。 眨眼间,光明缤纷。蓦然,墩肉手指一指,喜道“小姐在那!”人已朝湖壁边上飞去。只见在湖壁上有一处凹地,两人一落在里头,顿时将水辟开。 凹地二丈见方,有一尊石像,看去年代久远,从外表看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从她双目中流淌出两行清泉。 下方有许多小人雕像,簇拥着,捧举一面金盆,两行清泉流到下方,这面金盆似没有极限一般,永远不会溢满。 蒋寒薇从百宝囊中取出两只余壶,从石像双眼中接过源头之水。不敢逗留,立马离开。 二人看出那面金盆是一件宝物,幸喜仓猝之中,没有起贪念,否则金盆一失,这辽阔的连锁湖泊,瞬间都会枯竭。届时此处的樊宸遗迹入口将永久消失。 二人一上到岸边,江悦久久没有出现,墩肉有些沮丧道“小姐,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是死了?” 蒋寒薇默不作声,目光投向远方。在月夜下,在这荒漠湖边,有着难以言尽的萧索。二人伫立一会,忽然,远处地平线上现出一个黑色身影。 那身影渐渐变大,清晰,以二人目力,自然能看清。墩肉笑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忒也命大。”在这档儿,蒋寒薇一边嘴角微微上翘,转身慢步离开。 来人自是江悦,他被多臂鲛人紧追不放,似原野上狼追兔子,多臂鲛人越追越兴奋。两者相距越来越近,眼看从数百尺,到数寸,江悦也做好着闭目等死的觉悟。 第193话《迷药起效》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已将他整条腿给捉住。多臂鲛人用力一甩,将他抛掷到赤黄砂砾堆中。 江悦垂死挣扎,道技、武技,连翻施展,都被多臂鲛人轻易挡下。猎手最喜见猎物束手等死时,面露的绝望和心灰的表情。那是收获的喜悦,弱肉强食,血腥的满足。 江悦闭目道“再见了,所有我爱的人。”那多臂鲛人突然瘫软倒下,那张丑陋的脸就近在江悦咫尺。 江悦闭目等了许久,也未感到痛楚,偷偷睁眼一瞧,吓得他连连倒退。原来毂眬蕨的药力此时才刚刚发作。 见它晕死过去,免除后患,举起血珀刀和破厄锏,打算了结其性命,或劈或斫,或砸或刺,仿佛是打在金铁硬石之上,连运用武技砍在它浑身脆弱之处,都毫无作用。 他心想“看来这怪物凭我现有手段根本伤害不了它,为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赶紧去通知蒋、墩二人。” 死里逃生,正准备腾身而去,这时才发现小闹不在自己怀里,急忙寻找,发现小闹正伏在多臂鲛人背上,拼命地撕扯着一件东西。 他急忙来到背上,欲要抱它就走。“快走,别在乎那东西了。”小闹“呜呜”指着背上的一块圆形甲片,示意江悦与它合力取下。 江悦无可奈何,顺从它意思,两人边割边扯,费了盏茶工夫,才将那块巴掌大,暗哑发灰的甲片取下。 小闹示意递给江悦,如今危险在旁,如放了一颗炸弹,江悦哪有心情理会那块甲片,抱起小闹就走。 在怀中的小闹,多次递出那块甲片给江悦,他也只当往常一般,以为小闹礼貌性先问他,不当一回事。小闹悻悻然将圆形甲片收好,这才回去寻蒋寒薇和墩肉。 他追上二人步伐,落地便问,寻到了吗?墩肉又变回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傲然道“当然,你都没死,我们哪里可能失败。还有以后别动辄就说煽情的话,我现在想起还寒毛竖起。” 江悦讪笑着一脸难为情,三人知多臂鲛人未死,赶紧逃离此处区域,如今源头之水已取得,还差剩下两样,三人在心头默念一遍后三句哑谜。 “月下无星又一瓢,聒耳湖上混成一,挥洒自显火焰门。”三人之前已试图寻找那“月下无星”可天高地远,星辰若粟,一旦趋近,水下的戾兽又会朝空中攻击。 不但影响搜寻还增加危险,三人正皱眉苦思,墩肉突然贼眉鼠眼的笑着,喜道“我倒想到一个方法,可尚且一试。” 蒋寒薇喜不言表,淡淡道“别卖关子。”墩肉正色道“是!”向二人说了计策。现下正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际,墩肉所说之法也简单,姑且一试,并不坏事。 三人商定主意,分头行动。每人手中现出数十颗夜明珠,蒋寒薇和墩肉修习较高,可用阈力控物,江悦只能将一颗夜明珠系上一根长索上,抛向湖面。 原来墩肉的方法也是得益于蒋寒薇方才在湖底寻源头之水方法的启发,想的这个笨方法,他想若照有月无星这话理解,那面湖泊能倒映月光,却倒映不出星光,那假设湖水只能倒映月光,那其它光源呢? 于是乎,三人将夜明珠从每一面湖泊上掠过。其实这节考验,只要修为高深一点的,高空俯下一览,便能轻易发现。 果不其然,在过了第一个半时辰后,寻到了只容下月色而倒映不出其它任何亮光的湖泊。三人用玉壶盛装了两大壶,心满意足的离开。 接连获捷,让三人喜不自禁,第二个迷是墩肉设法破解。瞬间幻成火红的颜色,水里还有流光溢彩转动。 三人笑逐颜开,着手寻找“聒耳泉”照理而论,听得要比看的要好发现得多,毕竟视觉是直观的,听觉却是四面八方的。三人兴致勃勃开始绕着连锁湖泊寻找。 夜深寂静,在这漫天赤黄砂砾地带,莫说人声,连虫鸣兽呦都没有。偶尔连风声都遏止住了,真是万籁无声,似乎连心跳声都能清晰听见。 三人将全湖重复了三遍搜寻,都未有发现。或许是第二道谜题破解的太过容易,令三人有些得意忘形。 天际又要破晓,炎热又要统御这片大地了。墩肉道“小姐,咱们先回去避一避吧,这烈日阳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我们仅差最后一关,休息好了,保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呢?” 蒋寒薇不予回应,自顾自寻找,坚持不懈。江悦和墩肉只好跟随,猝然远方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声,阴戾,愤怒,随着这声咆哮倾泻而出。 江悦暗道“糟糕”他得悉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多臂鲛人被迷晕的位置,那这声音毫无疑问,就是多臂鲛人发出的。 面对它的苏醒,三人中反倒是墩肉一脸从容自若,笑道“安心吧!那怪物虽然实力彪悍,根据古籍记载,却笨如猪鹿,我们已逃离这么远,它决计不会追来,古籍一会就回巢睡回笼觉了。” 墩肉信心满满的大笑着,怀里的小闹忽然不安分地探出头来,“呜呜”叫着,江悦深知它的意思。 蒋寒薇也有不祥预兆,忙问道“它在说什么?”江悦不及回话,形色匆匆道“快跑,它追来了!”话语未毕,拉着二人逃离。 墩肉仍不相信,质疑道“别自己吓自己,不可能的事!”三人的视线方才还被沙丘所阻,江悦一带起二人腾起,立即便遥望到后方有一道黑影追来。 不时怒号咆哮声传来,墩肉愣愣道“追来了!”三人疾驰逃离,直如流星赶月。三人因要躲避湖下蛤、蚌戾兽的攻击,不时还得绕着湖岸飞驰。 反观多臂鲛人,它横冲直撞,毫无顾虑。水柱冲天,多臂鲛人破浪而来,气势汹汹,气焰逼人。 三人都提心吊胆,害怕的程度因人而异,江悦见识过多臂鲛人那坚如金刚,刀枪不入的身体,越是清楚敌人的强大,清楚自己的能力极限,心知无能为力时的那种无力感,才最令人胆寒。 第194话《鲛口余生》 对比江悦的惶恐失措,蒋寒薇和墩肉虽都心知多臂鲛人凶威咄咄,未失却方寸。在这荒漠之中,广漠无阻,一马平川。 那咆哮厉吼之声朝他们后方传来,当一声平息后,蒋寒薇发现,在他们左侧方向,又传荡一声同样的叫声。 她不由留起了心神,回头一顾,发现多臂鲛人仍在后方位置。她思虑起来,按照地形,左侧的同样声音,绝不可能是回音。那只有一种假设“聒耳湖”。 她甩脱了江悦往左侧方向飞去,江悦和墩肉顿时大惊,呐喊道“蒋小姐,回来!”蒋寒薇如离弦箭矢,哪有回头见,直往心中推断之地而去。 方向一转,顿时多臂鲛人与江悦他们追击的距离又拉近不少。后方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前方也同时传荡而来。 墩肉和江悦一时误认为是回声,并未在意,只竭力想摆脱多臂鲛人。蒋寒薇双眸紧闭,潜神默运,耳聪心明,依靠一对灵敏的双耳找寻回声的方位。 三人飞驰一阵,忽然咆哮声重叠为一,蒋寒薇骤然停下,凛然回首,睁开双眼,觑定一面湖泊,不顾多臂鲛人的追击,又往回飞去。 见状,墩肉和江悦都仓皇失措,来不及将她拦住。只听二人喊道“蒋小姐危险。”蒋寒薇手托玉壶,里头盛满火红色的湖水,多臂鲛人与他们此时相距不过一二里距离,凭着多臂鲛人的速度,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能赶到。 蒋寒薇此时也是孤注一掷,手中玉壶一送,红蓝二色阈力将壶身裹住,随即猛然炸裂开。 火红水液立时变成水汽,蒸腾缭绕,令整片湖面上立时蒙上一层朦胧面纱,在烈日下,水汽瞬间蒸发。就在这瞬息万变的时刻,多臂鲛人业已赶到。 毫无动静,蒋寒薇心灰意冷,自己绝非多臂鲛人之敌,要想活命,只能拼着重伤,逃离这里。 千钧一发间,墩肉和江悦及时赶到,多臂鲛人张开森然大口,尖锐獠牙如密布的针尖,张口咬来。 墩肉鼓胀如球如小山一般横呈在蒋寒薇面前,多臂鲛人口咬在墩肉腹部。墩肉顿时咬牙切齿,疼痛难忍。 江悦拼尽全力,破厄锏和血珀刀同时将武技“问鼎天下”凝炼浓缩,朝多臂鲛人背部劈下,恰好斫在小闹取下甲片的位置。 蒋寒薇并未束手待毙,使出道技“瀚海烟波”与江悦上下夹击,两圈烟岚排山倒海冲击在多臂鲛人腹部。 事有凑巧,小闹取下的那块甲片正是多臂鲛人的弱点,若在通常情况下,墩肉绝无幸理,真是他命不该绝。多臂鲛人猝然受痛,松开了口。 墩肉惊出一身冷汗,慌不迭立即退后。那被咬的腹部上,现出数百个牙孔,深入肌肉之中,从内涔涔流出黑紫色血液。顿时脸色煞白,气若悬丝,摇摇欲坠。 江悦立即退回将他搀扶住,蒋寒薇取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三人侥幸逃脱,但这也只是片刻时间,若让多臂鲛人缓回气,三人出师未捷,命途多舛,眼看没有幸免。 谁想虚弱中的墩肉低垂着的头,正好在斜后方一瞧。一股生机油然生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火焰门!” 两人连忙四顾张望,果见在身后方凭空而出一扇高有三丈,阔有六尺的大门,悬浮在湖面上,门框四周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在火辣的阳光照映下,炙热逼人。犹如整个湖面都被烈焰包围了一般。 三人欣喜若狂,却见那火焰门随着门框上烈焰的摆动,眼中可及,在慢慢消失。三人大喊不妙。 多臂鲛人比他们三人动作更加迅敏,已欺身到前。江悦下意识地锐身而出,自研习钟馗的干戚战式已有时日,当时钟馗嘱咐道“当干戚战式臻近大成时,离修习千心操演也便不远了。”他久经大敌,遍历艰险磨难,不知不觉中,厚积薄发,竟在情急之下,使出千心操演。 破厄锏和血珀刀分别幻显出两口大鼎,如双箭齐发,砍在多臂鲛人那口森然獠牙之中。“嘭”反斥之力把江悦推向后方,正撞在蒋寒薇和墩肉身前,无巧不巧,竟撞入火焰门之内。 同时,江悦也感应到一丝清脆细响,破厄锏上,之前在长生洞天,因阻挡崔判官一击,本有些龟梨的破厄锏,此时更是伤上加伤,累累裂痕。 三人身子刚入内,眼见外头景象渐渐缩小闭合。多臂鲛人眼见到手的猎物就要逃走,岂能罢休,伸进一条手臂往门里一探,正好抓在江悦身躯之上,立刻要往外拽出。 江悦想奋力挣扎摆脱,可身体像被钢铁链条层层捆扎,动弹不得。眼看就要被拽拉出去一解口腹之欲望。 火焰门正好闭合,江悦突然连同多臂鲛人那只黏糊糊的手臂一起坠落地上,不见多臂鲛人追来。只差数寸,江悦就要断身两爿,或成鲛人食物。 在间不容发之际,火焰门闭合了,让江悦捡回一条小命,即便如多臂鲛人那坚硬如金刚的躯体,仍旧被火焰门给夹断。 虽成死物,那条手臂仍旧不松开,蒋寒薇见他无事,也不上前帮他解缚,在照料墩肉,无暇顾及江悦 江悦心知墩肉为救二人而伤重甚至危及性命,心里头有一股酸意,还是不时与道德人性叫板。 小闹在其怀中被箍得难受,动起真怒,寒芒一闪,多臂鲛人的四支手指从第二关节处齐齐整整地被削落。顿时它似乎用尽了力气,在江悦怀中嗜睡。 江悦脱困这才略微看了一眼四周。自身处在一弯浅泊之上,蒋寒薇和墩肉则在一弯沚上,头顶上是一片白茫茫的光芒,看不真切是阳光还是一些发光事物。 地方大约有方圆十里,四周并无它物,在尽头,有一面笔直陡峭的横截高壁,顶部有一片延伸而出的钟乳石飞檐,呈拱形,人工雕琢痕迹明显。边缘两端飞漱直下两条匹练水瀑,下落无声,溅不起水花,如长龙吸水。 第195话《入口的考验》 壁上分有三层,一层各有十二扇门扉,大小形状,色泽都如出一辙。他无心细想,先来到蒋寒薇和墩肉身边,察看墩肉伤势。 墩肉萎靡在地,神情恍惚,身上肌肤不时转变成紫色、黑色、黄色、白色四色。腹部被咬的伤处上正汩汩流出紫黑的血液。 墩肉虚弱道“小姐,那厮的毒好厉害,我现在全身忽冷忽热,恐怕命不久矣,恕小人罪过,不能再保护小姐安全了。” 蒋寒薇侧过头,不忍一睹他的样子。墩肉转而对江悦道“姓江的小子,在我弥留之际,不曾想,最后竟有你在旁,我平时虽不喜你婆婆妈妈的作风,却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还真是条铁铮铮的男子汉,照顾小姐的事就交给你了,若小姐有什么闪失,少一根头发,我做鬼也都不会放过你,给我牢记了。” 一番话中褒贬不一,实是情深意切,两人毕竟多次一起共过患难,平时的一些过节和嫌隙,顿时都涣然冰释。 江悦胸腔充溢着酸楚,低声道“放心,我这条命不要,也会保护她周全。”气氛陷入死寂中,墩肉在地上痛哭呻吟,每一声惨叫,犹如尖针利刃,狠狠地扎着割着,凌虐着江悦和蒋寒薇的心房。 江悦早已将蔡火夫子赠送的丹药全倾囊而出,给墩肉服食了数种解毒丹药,并未见好转。 墩肉仍在哀声挣扎,嘶裂着嗓音道“没用的,这世上能解多臂鲛人之毒的人和灵丹妙药屈指可数,我是回天乏术了,你们快走吧!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被毒死的模样,那一定很丑,虽然生前也并好看。”江悦苦笑道“死到临头就别开这种无聊的笑话了。” 蒋寒薇闭目肃然道“都别说了!”墩肉全身青筋浮胀,抽搐侧滚在地。喉头呀呀怪响,眼珠突出,面容狰狞。 就连平日里素来和他不合的小闹,都探出头,担心他的安危。在地上一侧,焦急、忧虑注视着。 眼看墩肉命不久矣,徒然他身形自行膨胀,灰光盈绕周身。腹部伤处的数百眼牙孔,从里头喷溅着毒血,直至由黑变鲜红色后,那牙孔竟以眼中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过了顿饭工夫,墩肉竟生龙活虎,精神奕奕地站在二人一兽面前,连他自己都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活蹦乱跳地自检自身情况,江悦和蒋寒薇均以为他是回光返照,仍是一脸愁容。 倒是墩肉雀跃道“我好了?没事了!”他似回想起了那日师父申公独,传召其过去。传授《吞噬天地》功诀的精要,当时他并未弄明白申公独的一句话。 “守之极道,非设防一切有形有质之物,而该守御无形无质,做到万邪不侵,万魔不入。”这才是该功诀要旨。 当时墩肉满心只有孺慕之情,未细加参详。如今死里逃生,才恍然大悟。他喜极而泣,嘶哑哭着道“小姐,太好了,我还能侍奉在你身边。”边哭诉边用手臂抹泪。 江悦和蒋寒薇见他平安无事,都欣慰不已,展露笑颜。江悦打趣道“没事就好,以后少说煽情的话知道吗?” 墩肉听到这话,似曾耳熟,一想起来,不由面红耳赤,那是他曾告诫江悦的话,此时,算是奉还于他。 蒋寒薇又变回原本那冷傲冰霜的模样,轻拢竹叶斗篷,面向那三十六扇门,神色严峻。 墩肉道“小姐,这里恐怕就是樊宸遗迹入口了吧?咱们赶紧择门而入吧!”三人慧目如电,扫视三十六扇门,并未发现异状。 江悦道“慢着,你们瞧那!”顺着手指方向,角落处矗立着一面石碑,上头写有小字。三人趋前一看,见石碑上写有“生于动,死于静,一念天渊,一步炼狱。” 墩肉默念着,忿忿道“小姐,又是一道哑谜吗?该如何是好?”三人俱是极力开动脑筋,斟酌着,均是云里雾里。 逐道各门前观察,门扉银色,犹如水银波动,面上金点璨烂,可从中推开。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和特别之处。 蒋寒薇和墩肉回到下方沚上,伫立思索。江悦逗留在第二层走道上,负手沉思,勘察着细微末节之处。 三人苦思冥想,百般推敲,反复念着那四句话。时光易逝,在樊宸遗迹处,并不知时间过去几许。 就在这时,那三十六扇门同时开启,立时狂风大作,把静谧的浅泊给搅弄得仿佛置于风眼之中,翻转拍岸。激溅起的水花直有碎石裂金之威力。 三人用阈力抵挡,也只是苦苦勉力支撑。那暴风呼啸之声犹如野兽低吟,三人仿佛是被围困的猎物。 面对这股自然力量,无人不显得渺小如砂砾。强如墩肉的防守,面对这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吹袭的暴风,也是无计可施。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那风骤然而来,骤然而歇,无一点先兆可寻,“轰”三十六扇银色大门齐声合上,浅泊的水,沚上的沙石,都倏地落下。 四周重归寂静,只留三人错愕茫然的神情。蒋寒薇盯视着三十六扇门扉,久久不语。墩肉侍候年久,知她想法,便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蒋寒薇淡淡道“你们看到了吗?”江悦疑惑道“看到什么?”墩肉讪笑道“小姐轶群绝类,论修为和境界我们哪能比拟,不妨道出,三人一计长短。” 蒋寒薇道“方才暴风突起,当三十六扇门齐开之际,我见到有二十四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蹿入门内,快如白马过隙,而未有黑影蹿入的门扉,共有十二扇,从左到右,依上至下数来分别是最高层的第三、五、八、九号门,中层的第二、四、七、八号门,底层的第一、二、三、四号门。” 江悦在想,凭着自己兽启的感应下,竟没有发现,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那黑影对己方并无敌意,其二是那黑影并非生命体,或非自然界的事物。 墩肉问道“小姐可曾看清那是何方妖孽?”蒋寒薇轻摇了摇头。三人一时都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待在原地思索那石碑的意思。 时间又悄悄过去了一个时辰,忽而那三十六扇门扉又齐齐传来“隆隆”开门声,瞬间霞光万丈,整个空间充塞光芒,四野变得白茫茫一片。 白芒眩目刺眼,令三人视觉失去作用,三人索性紧闭双眼,光亮还是能穿透眼皮而来。 这回江悦有了警惕,兽启对四周的感应越发敏锐。“咻”这次是十二道黑影,速度不分伯仲,同时进入到门扉之中。 这阵光芒只停留了一盏茶时间,又再次一闪而没。江悦道“这次没有黑影进入的门扉分别是最高层的第一、二、四、十一,中层的第五、六、十、十一,底层的第八、九、十、十一。” 面对视觉受到蒙蔽,听觉无用,其它三感,嗅觉、触觉、味觉都无法运用,传说中的第六觉、七觉、八觉、九觉,又并未觉醒的蒋寒薇和墩肉二人,皆望向小闹,他们将这一切的发现都归功于小闹的能力,并未发现是江悦个人的能力,二人并未感到讶异。 墩肉若有所思道“若我们观察的无错,黑影前后两次都重复进入的门扉共有十二道,这里头究竟暗藏什么玄机?” 仅过片刻,倏忽万籁齐喑,三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这回三十六扇门无声无息地开打了,一点声响和征兆都没有。 旋即宫商角徽羽,五声俱出,鼓、琴、瑟、萧、笛、埙、二胡、钟、缶、笙、罄,凡世间能有之乐器声皆奏,鸟鸣兽吼伴随而出。乍听之下杂驳无序,掩耳又不可避及。 三人勉为其难听了一阵,内心俱产生心烦意乱,无法宁神静心。仿佛置身在千军万马,万兽齐喧的地方。 但仅过了半炷香时间,那心中烦躁之感渐渐消敛,甚至心生悦耳动听的感觉,起初三人皆以为是中了幻音,才致使有如痴如醉,洋洋舒体。 直至到了尾声,发觉五感中只有听觉被充溢,不能言语外,一切如常。这天籁之声也与先前的暴风和光芒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说停就停,之回三人都瞧的真切。墩肉怕被人抢功,急道“我看到了,这回黑影只出现三道。没有黑影进入的门中,分别是高层的第七、十、十二,中层的第一、三、九,底层的第六、七、十二,等九道门。 综合统计,现下只有三道门扉,是一直发生异景以来,都有黑影进入的只有高层的第六号门扉,中层的第十二号门扉,底层的第五号门扉。” 他一口气连说出来,深怕有人要截他话一般。蒋寒薇低声细语道“莫不是,生于动,死于静,关键在于这动和静之间?那黑影所重复进入的门便是生门。” 墩肉恍然大悟,一拍光洁的脑门,赞道“小姐神机妙算,洞悉真理,你这般一说,我总算有些开窍了。可如今黑影进入的门扉仍有三扇,其路有三,只能择其一啊!或许我们再等等,又有异变生成也不定。” 江悦也忧心忡忡道“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的确要谨慎行事,找出那生之门。否则,我很在意后面那两句话,一念天渊,一步炼狱。” 蒋寒薇何曾没有这层顾虑,否则以她性子,如今时间紧迫,也不知其他四位竞选者是否已经取得璟桂果。前景胜算未卜,心中难免焦急。 三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经过风、光、声三种异象之后,银色门扉再也没有任何异动,三人等得心焦如焚。时光流逝,蒋寒薇最后一丝耐性被消磨殆尽。 心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再这样遥遥无期等待下去,也不知要等待到何时!何不放手一搏,能选到生门固喜,若选到死门,那也要凭着自己的力量活出去。” 也不与江悦、墩肉二人商议,腾空而起,径直朝中层第十二号门飞去,推门而入。江悦和墩肉猝不及防,眼见蒋寒薇绰约的身影消失在门里。 江悦和墩肉也不敢迟疑,立即蹿入门内。而在三人入内的同时,在底层第五号门扉,开有一丝仅容几缕发丝的门缝,有一排细小难辨的蝼蚁正列队进门。 第196话《破解迷幻宫》 当三人穿入门扉之后,三十六扇门扉突然消失无踪。三人眼中光华一闪,便来到一片广袤空旷的平野中,四野风景秀丽,巍峨碧岑,隐没在溟濛雾霭之中。群山连绵,蔚为大观。 三人皆暗自疑惑“这里就是樊宸遗迹吗?并无殊特别。”三人眺望远方,见那辽阔山川,令人心旷神怡。 蒋寒薇行在前头,墩肉在其左后侧,江悦在其右后侧,成一雁列。三人行走多时,不见有何异动,不由奓其胆子,拔足飞驰。 江悦自进来后,兽启的感应总令其心神难安,要说有危及性命的隐患有谈不上。只感觉像被困在樊笼内的鸟儿,在供人观赏戏耍。 三人自进入门扉以来,天色一成不变,白茫茫伴着一霓霞光,似朝暾初上时分,又似日薄西山之时。 三人奔走许久,早已察觉出不对劲。蒋寒薇才懊恼不已,心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回估计是栽了跟斗了。” 墩肉支支吾吾道“小姐,我们像被困在此地,似乎不管我们怎么脱困,都还是跑不出去,最奇怪的,是不管我们往何方向跑,跑多久多远,山依旧远在天边,眼见的景象却毫无改变。” 蒋寒薇何尝不知,三人停下脚步,观察周围动静。近处乾坤朗朗,远处云蒸霞蔚,雾缭烟迷。 江悦猜测道“莫非我们置身在阵技之中?”蒋寒薇蹙了蹙眉,愁云锁额,她缄默以对,这也正是她所忌惮忧虑的所在。 墩肉安慰道“就目前情形而言,不管是阵技亦或是迷宫还是幻境,暂时没见有伤及咱们性命的危险出现。” 江悦道“可一直未能识破其中玄机,我们只能一直被困死在此,直到弹尽粮绝吗?”墩肉怒斥“闭嘴,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 江悦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说的也是事实。”墩肉争辩道“实话也要视乎现场情况而定,你这傻子。” 蒋寒薇微愠道“够了!”话毕,拿出振衣千仞岗的气势,骞飞而上,傲气一起,大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概。道技“瀚海烟波”以自身为轴心,抡圆朝四面八方喷吐而出。 一圈一圈烟云翻海逐浪般狂卷而去,她这一举措,原是发泄心中积郁,不曾想误打误撞,让三人触动了此地的玄机。 她越转越快,直入风暴风眼,经一番闹腾,被道技“瀚海烟波”波及到之处,景色开始变得流幻跃动,还原本来面貌,在以蒋寒薇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四周的迷蒙山景,空阔平野变得虚幻起来。 渐渐这方圆数十丈的空间,现出成片宛若天成的乳白色玉石地面。这时,江悦突感身后有奇怪异动,猛然踅身,回眸一瞥间,见到一庞大黑影一闪而没,融入到景色之中。 蒋寒薇无法长时间催发道技,一落回地面。四周又恢复成群山叠嶂,迷迷蒙蒙的景象。 虽未解开谜团,三人总算一展愁容。比起先前的无从下手,如今初窥端倪。首先可以确定,自身并非处在阵技之中。 蒋寒薇方才虽有宣泄怒火之嫌,毕竟是想以力破法,若是是身处阵技之中,则是力量为尊,大则破之,小则被无计可施。 这不由令她回忆起一年前,第一场比赛时,在人间界陷入的那奇怪梦境和梦境中与自己情投意合的男子。 她曾试图用力量破解,发现非人力所能及。渐渐地她开始适应那梦境,并喜欢上那里,爱上那宁静的生活,特别还有那位温文儒雅的男子。 在她沉溺在思绪中时,江悦道“我怀疑,我们正身处在如海市蜃楼的幻境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就是躲藏在暗处的那道黑影。只要将它揪出来,相信就能离开此地。” 蒋寒薇回过神,睐了眼江悦,见其俨然分析着,忽而有种似曾相识的好感。回忆总会被不经意的事物勾起,可能是一个场景,一幅画,一首歌,乃至是一句话,一个神情甚至是回眸一瞬。 墩肉唯蒋寒薇马首是瞻,只道“小姐,依江悦的推论,若成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才能找出那暗处的元凶?” 在需要她下决策时,她呐呐道“不知呢!你们呢?”墩肉看她心不在焉,当人与人相处久了,连对方的语气、态度、思维方式都能略猜一二。 蒋寒薇的回答,并不像往常那般。墩肉关切道“小姐,你还安好吧?”蒋寒薇经他一问,才恍然初醒,转而冷冷道“无事!” 江悦全神贯注在筹谋脱身之法,并未留心二人对答。他沉思半响才道“观先前情形,蒋小姐的道技对这幻境颇有建功,就是不知这地方究竟广逾几何?若道技施放的范围无法涵盖整片幻境,最后也是徒劳无功。敌暗我明,处处被动。只怕……”说着不由叹气摇头。 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纸和笔,搦管操觚。墩肉不明他用意,只破口大骂道“呆子,说了等于没说,还以为你有什么对策,不过是说些空话。” 在这空档,江悦已简明扼要的将自己所想的策略大致写在纸上。三人不经意围拢成圈,相互阅毕,在纸上交流,嘴上仍不住口说着一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 仅一盏茶时间,三人各司其职。江悦仍站在原地不动,蒋寒薇与墩肉则相背而驰。江悦手中执着二人各自释放的阈力长索,两者相加足有三百来丈长,三人动作迅敏,麻利,不容那黑影有暇余思考,作出应对之法。 三人各就各位后,蒋寒薇蓄力施放道技“瀚海烟波”。墩肉则运用自身功诀的能力,快速膨胀身体。 江悦双手拽紧阈力长索,也运起阈力画圆前进。墩肉的作用是将空间霸占,将那黑影驱赶到一边。 蒋寒薇则将将幻境用道技驱散,令黑影无所遁形。三人协力同心,蒋寒薇所到之处,幻象全消,墩肉继续膨胀身体。 随着三人锲而不舍的搜寻,管中窥豹,逐步摸清这片空间的轮廓和大致面貌。地面是整块的乳白色玉石铺陈,四面墙壁上,通体流银色,似金似石,上面錾刻着一些符号和文字。 形同炊爨营小牛子的武器盾牌甲兽上刻写的文字,壁上还有一些怪兽、神祗、大型的人物,小型的人物,服饰,神态,举止动作各不相同,惟妙惟肖,都不能连贯看清,只得一些片面残图,并不能得息图中内容梗概,究竟是传递何种信息。 三人此时也无暇去了解这些,突然江悦手执蒋寒薇那端的阈力长索,似绊到了某座庞然大物。 第197话《烟角貘兕》 三人并不迟疑,左右包抄迅速围困过来。那东西在迷雾中现出朦胧面目,体大如山。它六肢大如宫殿石柱,此时被蒋寒薇和墩肉用阈力长索联合捆绑。 三人仰视这头怪物,心中自知单凭自己的阈力能限制其行动。那怪物蓦然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如海上万吨巨轮的鸣笛声。 乍听之下,能感受到它并无恶意。墩肉狐疑道“它是在笑吗?”那沉闷怪声持续了一阵才停歇。 那庞然大物徒然一吸,登时四周景象清晰明朗了一些。一阵飓风掀起,令江悦三人东倒西歪。 见那怪物皮肤光滑漆黑,其身如牛,生有六肢圆蹄,长尾如鞭,象鼻尖嘴,卷舌蝠耳,脑生独角,形如烟囱。 墩肉一见怪物外貌,顿时哆嗦倒退数步,接着挡在蒋寒薇身前,时刻准备以身殉难,报效主恩。 面对这等骇人怪物,江悦在狂兽界内司空见惯,并未感到多么害怕,且这并未在这怪物身上感受到危险和敌意。蒋寒薇喃喃道“烟角貘兕?” 怪物闻言,又是一声沉闷鸣叫,低声道“孩子,真是博闻强识,不曾想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墩肉和江悦齐望向蒋寒薇待她解答疑惑。她淡淡道“烟角貘兕灵兽,乃上古神兽梦貘和黑兕灵兽的后裔,那个独角能喷出烟雾,制造出幻境。若猜测没错,这里的幻象就是你一手主导的吧?” 烟角貘兕道“不错,这里是由我掌管的区域,你们擅闯此地,因为是为了璟桂果而来吧?” 蒋寒薇道“并非全为了此果而来,我们还有要事,需取得璟桂果,方能通过试炼。劳烦烟角貘兕灵兽行个方便,让我们通过此地。” 烟角貘兕又是低鸣大笑,接着道“当你们发现我踪迹的那刻起,这场游戏你们就已经获胜了,自然可以让你们通过这里!” 三人闻言,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毕竟这传说中的灵兽,实力对比先前遇到的多臂鲛人,实力不相伯仲,各有千秋。但真需论个高下,一智抵十力,烟角貘兕却是隐隐在多臂鲛人之上。 他们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和顺利就通过此地,之前最坏的打算是与烟角貘兕有一场恶战。如今冷静思考,直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未等三人笑逐颜开之际,烟角貘兕接着道“想到通过这里可以,你们可有觉悟?”三人又警惕起来。 墩肉颤颤道“大家伙,你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过就过,不过就不过,何必多此一举,难不成要戏辱我们吗?士可杀不可辱。” 烟角貘兕一阵低鸣,那条长鼻忽然大肆吸气,三人直感周遭空气和身体都有浮游飘起的迹象。乃至肺力的氧气似乎都要被抽空榨干。 江悦当机立断,一运阈力,武技问鼎天下凝炼在破厄锏和血珀刀之上,反手倒插落地,武器没入乳白色玉石地面十寸之地。 墩肉并无武器可使,急中生智,立刻抓住江悦腾空而起的双脚,另一只手去接蒋寒薇。 谁想被甩开,蒋寒薇一展阈力,竟顺势随吸力排云而上。武技弦月切,如谪仙飞天,一团绚烂的蓝红二色光团急驰而去。 江悦和墩肉大喊危险,却无力挽回。心中痛骂墩肉不该口出狂言激怒烟角貘兕,责备也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要设法营救蒋寒薇。 在飓风狂飙之中,忽听烟角貘兕道“好烈、好倔性子的孩子。”蒋寒薇武技还未冲到烟角貘兕面前,那吸力徒然一变,反成斥喷之气,急喷而出。 墩肉那张松弛的脸皮都被吸的抖动不已,蒋寒薇那红蓝二色的阈力光团倏上倏下,眼看要撞落在坚硬的玉石地面。 此时,江悦第一念头是飞身过去救人,他不顾己身安危,松开紧握武器的双手,爆炸之力蓄势 ,抵着斥力贴地而去。 两者相距不远,他拖着墩肉正好时机恰到,将蒋寒薇接住。自己却充当了垫背,顿时一口气透不出来,咳出一口鲜血。 这时烟角貘兕也止住了呼吸,它低鸣一阵,才道“现在明白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吗?若我对你们有歹意故意为难你们,这三条小命从进来那刻起就交代在这了。我并非不想让你们通过,只是这里,不仅只有你们被困,倘若我将幻境收去,将有一些恼人的家伙也会脱困。所以我方才之言,便是对你们的忠告,谁知忠言逆耳,你们一直对我存有戒心。我也只好牛刀小试,小露身手。” 三人站起身子,这回彻底打消了敌意和警戒心,蒋寒薇面不改色道“还请烟角貘兕灵兽通融,我们再来时早有觉悟,不管任何困难危险都无惧。”烟角貘兕一双巨目转动下睐,瞧了一眼三人道“好!” 话毕,烟角貘兕悲伤的烟囱直角产生吸力,四周幻境开始颤动起来,如水波荡漾。如水流抽动,由下而上,从空中抽起。那烟气一撤,整个空间明朗起来,壁上的雕刻画像开始清晰连贯起来。 未等他们庆贺逃出困境,只见身后面涌现密密麻麻,漫出高有数丈高,乌黑的东西。三人回头张望,定睛一瞧,吓得墩肉魂不附体。 脱口而出道“是吮髓鼠戾兽,快逃!”江悦也感到漫天遍地的危险气息如潮水奔袭而来。 墩肉慌慌张张拉起蒋寒薇和江悦,慌不迭地朝前方唯一的空门撒足狂奔,那后方成千上万只吮髓鼠戾兽都猛然睁开猩红血色的双眼,竖睛眼仁在溜溜打转,皆逐逐眈眈盯视三人离去的背影,原本黑色的皮毛也转变成血红色。 顿时血红色的鼠潮奔涌向江悦他们,聒耳的“叽叽”声合盖覆来。墩肉逃的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 江悦问道“那群戾兽什么来历,能让你变色易容,丧胆游魂。” 墩肉无暇解答他的疑问,这回倒是蒋寒薇罕有的道“那群孽畜叫吮髓鼠,极为嗜吃,尤其钟爱脑髓。勿论什么,凡它们所过之处,皆沦为不毛之地,荒骨遍野。一兴奋全身乌黑的皮毛也会转变成血红色。每只几乎都有戾兽战主的实力,无主无首,群居合作,繁殖力极强,且杀不胜杀。在地域界曾制造数起屠城惨祸,一座百万人口的城邑仅一夜间,就被它们屠戮蚕食殆尽,致使天怒人怨。于是在一千年前,柏瑜峤地藏王怜悯地域界苍生,决定运用大手段大法力,灭绝吮髓鼠一族,从此才免除鼠患。第三任地藏王也因歼灭一支种族有干天和,还因此折损了二十年的寿元。万料不到,那只记载在书籍历史中的戾兽,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江悦得息这吮髓鼠干的吮血劘牙之事,恨的咬牙切齿,也想将它们灭杀,只是心中清楚自己没有这等能力,只好把恨意咽进肚里。 第198话《吸力天渊》 墩肉拉着二人进入空洞的黑门之中,三人又是眼前光华一闪,出现在三人脚下的,是一片延伸而出,长逾百丈,宽逾数十丈的山巅之顶。 再延伸而去是宛若天堑的断崖,下发白云朵朵,并无天桥、横锁能跨度到对岸。从平台之上放眼望去,云海浮动,云卷云舒,山峦尖顶如小荷露角,对崖茫茫,只遥望到一束光华。 后方猖獗鼠潮穷追不舍,墩肉拉着三人,也不多虑,就要横飞穿越那道天险。对于他们这等修炼之人,飞天遁地,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 墩肉身先越过天堑,江悦和蒋寒薇则身在平台之上。猝然墩肉感到身上一股重力,身欲下坠,不管自己如何催使阈力,身子都不能腾空,仿佛有万吨巨力压降下来。 幸而江悦和蒋寒薇虽被他拉住,内心时刻未放松警觉。二人反应甚为敏锐,察觉到丝毫不对劲,立刻将身在下坠中的墩肉一把扯了回来。 墩肉跌落回平台之上,对于前事,还惊魂未定,他忐忑地爬到边缘上,俯视一眼那白茫茫,夭矫浮动的云海,惊出浃背汗流,那天堑不知高有几何,若真摔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他惶惶道“这没法飞越过去,如何是好?那吮髓鼠若追上了,咱们必定尸骨不存。”江悦拾取地上一颗碎石,往天渊处用力一掷,他运用上阈力,若在平时,这一掷之力,至少能丢出二三里地距离。然而当碎石越过天渊时,猛地垂直坠落而下,犹如被线拉扯一般。 蒋寒薇见状,一拂衣袖,默然望了一眼天渊,又回望一眼后方空洞门处。粉拳不由攥紧,手心急出汗水,面上却故作镇定。 墩肉堪堪站起,急道“小姐,这天渊过不去,咱们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道路能逃出生天。” 江悦早已四处查勘起来,他来回左右飞奔,三面除了岩壁之外,并无特别之处。他以为仍是幻境或阵技,尝试用武技问鼎天下劈开岩壁,效仿蒋寒薇以力破法。 岩石被劈得飞溅而出,粉尘四起,并无出现什么异状。江悦接连试了几处岩壁,甚至腾飞到高空,越到高处空气越来越稀薄和变得寒冷,罡风肆虐,与外界的苍穹并无二样。 江悦在查探这一系列动作俱是争分夺秒,仅仅用了片刻工夫。当他回到蒋寒薇和墩肉身边,面有难色,咬唇噤口。他双目朝空门望去,兽启的感应能明显感到有一股危险感渐渐逼近,他心中危机一触即发,若再找不出生路,以三人之力绝对抵挡不住鼠潮。 此时,墩肉坐立不安,他喃喃道“决不能坐以待毙。”他行到一处岩壁处,双拳鼓荡,灰色阈力笼罩,双拳快如流萤星火,击打岩壁,“轰隆”声震耳欲聋。 一阵烟尘纷起,待尘埃落定,墩肉硬生生用双拳开凿出一个能容三人容身的洞壁。 当他功成之际,空门处传来“叽叽”之声。他回身,将蒋寒薇和江悦扯到那开凿的洞壁前。他恭恭敬敬道“小姐,多有得罪,可否借披在你身上那件斗篷一用?” 蒋寒薇犹豫着,毕竟她内里仅剩一件单薄微微透明的单衣。若此时取下,必定在两位异性面前丑态毕露,有失体统。 要她一位贞洁女子如何还有颜面活下去。可若是不给,墩肉的计谋也无法实施,正两难之际。 一件紫色衣裳已披在她身上,江悦在听到墩肉的要求事,有些猜测他的意图。他赤裸上半身,健硕匀称,身上疤痕累累,那是他在狂兽界挣扎求生,逆境求存的证明。 墩肉欣慰的朝他点了点头,也无过多解释,蒋寒薇将青箬衣一扯,外衣已换,并无出现尴尬一幕。 墩肉接过青箬衣匆忙披在身上,背对二人。江悦和蒋寒薇躲在洞壁内,如坐针毡。他们都看出墩肉的用意,心中为他担心。 他运起《吞噬天地》身体膨胀,将洞口堵的密不透风,顿时漆黑一片。原来墩肉早有赴死的决心。 以前他便从地域界的书籍之中得知吮髓鼠的习性和可怕之处。可以凭借嗅味、视觉、听觉、感知去寻觅食物,达到无孔不入。 他得悉那件青箬衣有屏除气息的作用,于是斗胆一接,凭借自身的防御能力,辅以青箬衣的特性,瞒天过海。 与此同时,吮髓鼠已大批夺门而出,奔涌而过,如海啸一般。江悦和蒋寒薇躲在里头屏住呼吸。 墩肉在外见到一眼密密麻麻的鼠潮,背脊发麻,汗毛竖起。心想“莫非我未吃遍天地间的美味,反要葬身在鼠腹之中吗?真是一报还一报,若这次能平安渡过,我一定要忌口欲。” 那“叽叽”声和奔袭声越来越大,越发清晰。蒋寒薇和江悦知道,吮髓鼠戾兽此时就近在咫尺。 也不见墩肉有何动静,生死不知,很是为他担心。这让人内心不能平静的杂乱声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 忽然洞壁重现曙光,墩肉身型恢复原样瘫倒在地。江悦急忙将他接住,查探他身上的伤势,没有一丝血迹。 蒋寒薇匆匆取出丹药喂他服食,只听墩肉气若游丝道“不……不……不必。”江悦顿时急红了眼,心知墩肉是为了救他二人而舍生取义。 哽咽道“喂!瘦子,你不是说你研习的功诀防御天下第二吗?区区几只小老鼠就把你弄送命了?你不是打不死吗?快起来,你不是最喜欢捉弄,取笑我吗?你起来,我保证以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蒋寒薇则偏过头,不敢目视他。墩肉接着孱弱道“我是说不必浪费丹药,我只是被吓得全身发软。” 立时,江悦“嘿”的一声怪笑,笑骂道“又装死!”接着喂了墩肉一些食物,过了片刻才恢复原状。 蒋寒薇愠恼哼了一声,墩肉讪笑着,挠头愧谦道“我并非有意戏弄你们,真是被吓得全身无力,你们根本无法想象被万鼠舔脸,磨身擦体是什么滋味。简直是肝胆俱裂和作呕。不过也被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咧嘴大笑,故作神秘。 江悦更在意吮髓鼠的行踪,急问道“那群畜生都到哪里了?”墩肉指着天渊处道“有些下去了,有些就……”接着又闭口不言,只顾得意笑着。 蒋寒薇向起板起脸,墩肉立即收起那张嬉皮笑脸的神情。竦立着,严肃道“那群臭鼠有些跌落下天渊,有些穿越过去了。” “穿越过去?”江悦喊出声道,蒋寒薇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喜过望。三人换回彼此装束,临走前,墩肉凑在江悦身边诡笑道“刚刚那话还算数吗?男人说话可要一诺千金。” 江悦望了他一眼,满是不解。墩肉道“你说以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江悦鄙夷看着他,催促他快走。 随着墩肉来到天渊边缘一处地方。临望而去,仍是空荡荡的,直面天渊下方,风起云涌,翻腾滚动,甚是骇人。 蒋寒薇蹙起娥眉淡淡道“怎么过去?”对此墩肉也胸无成竹,把握不大,他走到天渊边缘,依着记忆,伸腿探出,用脚尖试着朝悬空处,如蜻蜓点水般点了两点。 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脚尖着落处,竟似遇到一面透明玻璃一样,他又缩回脚,深吸一口粗气,这才壮着胆,“橐橐”踏踏实实地上了那隐形的路面,如平地一般。 他双脚实实在在地悬在空中,在天渊之上。墩肉慢慢转头,勉力道“太好没事,这上面有条透明桥,我见那群吮髓鼠是一直笔直而去,消失在尽头的,如无意外,我们只要照着它们綦迹,追踪而去,必定能抵达彼岸。” 江悦迫不及待地尝试站上,这透明步道上,面上看出毫无惧色,内心却忐忑不安。墩肉在前领头前行,三人都步履薄冰般前进。 墩肉还向江悦借来破厄锏充当投石问路的探路杖。三人战战兢兢走着,穿过白云,将衣裳打湿。 还要抵御天风和如刀刮骨的寒气,江悦俯瞰下方波风诡谲的云海,突然看到一条巨型青色鱼尾在密云中一摆一摇,眨眼就隐没云中消失踪影,江悦以为自己眼花,却听身后的蒋寒薇也瞧着下方,脸上满是惊疑。 目光闪烁,嘀咕道“那莫非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真龙还是鲲?”这一念头只维持片刻,又被一阵冷冽的寒风吹散疑问。 三人走走停停,感觉足足用了大半日,才终于拨云见日一睹天渊对岸的真容。对岸延伸的平台是一条蜿蜒的山道,两边花团锦簇,百花争妍,那群吮髓鼠也不见了踪影。 蒋寒薇顿时恍然大悟,那群吮髓鼠不过也是烟角貘兕灵兽制造出来的幻象,毕竟若吮髓鼠没有全部灭绝。 柏瑜峤地藏王也不会因此以干天和而折损数十年的寿元,因为能成为地藏王是从来不打诳语,一诺千金,才德兼备之人才能禅让。 在婐婉山路尽头,有一扇流光溢彩,散发缤纷异彩的银色大门,高有百丈,宽约八十丈,面上如棋枰,横竖线纵横,气势恢宏。 在门两侧列摆着各种奇形怪状,一体俱是银色的武器和防具,全然不似三界之中的样式。 江悦和墩肉都因好奇,走上去,随意挑选拿在手上摆弄,入手甚轻宛如纸片。蒋寒薇则在大门前谛视,只见大门紧闭。 她运起阈力推开,以她真武境的修为,这一推至少也有数百公斤的膂力,那门仍纹丝不动。 第199话《古怪场地》 正当她焦急烦躁之际,墩肉和江悦玩心乎起。男人对武器的钟爱,犹如女人对衣饰的痴迷。 他将整套怪异的装备和武器都穿在身上。他头戴银色鹰隼样式的头盔,身穿银色流苏一般的铠甲,手持一把长有七尺的刺锥,一面六边形的银色盾牌。江悦仅挑选了一把似棍似棒的武器。 蒋寒薇见二人,轻重不分,玩物丧志,不由有些窝火。漠视二人一眼,墩肉和江悦冷不防感受到一股触电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轻懈。 二人涎着脸,笑嘻嘻的,立即回到蒋寒薇身边。墩肉道“小姐我们快进去吧!”蒋寒薇一脸冷漠,二人自讨没趣,都尴尬不已。 墩肉也试着上前推开大门,那原本沉重无比的大门,应力而动。“隆隆隆”房门中开,现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蒋寒薇大感诧异,先前她虽没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可也持着相当严谨的态度对待。 却见墩肉仅抱着得过且过的尝试态度,就将大门推开,她并不认为墩肉的修为和膂力比其还要高强。不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身银色的武装上。 她所料八九不离十,只是在意,并未代表她行动。而那银色武装的秘密,也是她入内后,再吃尽百般苦头后,才发现端倪。 当棋枰纹理大门中开有半掩半开的状态时,一股吸力将他们三人吸入。猝不及防下,即便三人身手反应敏捷如斯,在绝对的吸力下,根本无抵抗之力,就被吸入里头。 一入里头,三人发现自己立身在一面纵横交织,脉络分明的平面上。三人正想走动,发现自己除了能扭动自己脖子,身体就像灌了浆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见天顶宛如星河霄汉,星光点点,不时还有炫迷,彩幻的百色光华盈盈洒下。再看四周,有四位和墩肉此时装束一般,披头遮脸,怪模怪样,一个蛇头人身、一个豹头人身、两个蜥头人身,奇形怪状银色武装的人物竦立在不同方位,威严冷酷。 而在全场中,唯独有两尊宝塔一样的建筑,在己方身后的是银红色,在对面尽头处的是银黑色。 忽然,那天顶上钉头磷磷的星光和斑斓多彩的韶光都全部敛迹。那蛇头、蜥头、豹头双目都同时睁开,发出璀璨的亮光。 江悦三人的身型都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起来。就在这移动的档儿,江悦并未惊慌失措,他仔细清点这脉络分明的横纵线,交错组成的格子。 纵向九道线络,横向十道线络,共组成了九十个交集点,七十二个空格。乍看一下,这种格局似曾相识,猛然间又回想不起。 三人分别移动到了不同的位置,江悦最邻近那银黑色的宝塔,身侧也被那两头蜥头武装的人形生物所包围。 其次是蒋寒薇位于平面中部,墩肉位于后方,与银红色宝塔离的最近,身后紧贴那蛇头武装的人形生物。 在三人仍云里雾里的状态下,场中从天上聚射几道柔和的光束在江悦身上,他发现一直毫无知觉的身体忽然重获自由,他回身瞧向蒋寒薇和墩肉处,二人皆流露困惑的目光。江悦想回去二人身处位置,好三人近身相互照应,从长计议。 他向后方一迈步就撞在一面无形的面板之上,他举起手中的破厄锏和血珀刀,武技问鼎天下使出,交叉斩落,只见如雨打浮萍,现出两道交错的涟漪。他重复试了数次,都是徒劳无功。 他试着朝左边移动,却畅通无阻,然而再想回去原先的位置或再前进挪动却不得如意了。 当移动完毕,那天顶光束从他身上撤去,降临到豹头人身的生物上时,那东西兔起鹘落般,凶猛地移动了两格位置。 那银红色宝塔忽然发出訇然大作的鸣响,似拉响警报声一般悠长闹心。约莫响了盏茶时间,那光束聚射到墩肉身上,在不明状况下。 墩肉也与江悦一般想法,迫切想到蒋寒薇身旁相互照应,也并不理会那恼人的警报声。 他与蒋寒薇同在一条纵线上,心念一动,就来到其身后,比之江悦移动的距离还要遥远。 当他行动完毕,那光束又射聚在豹头生物之上,下一刻,它扑跃道银红色宝塔上,手中利爪风卷残云般一阵撕爪,那看似坚硬如钢的塔身如豆腐遇刀,爪痕斑斑,直到最后一分数爿。 天顶上再次出现盈盈光华,三人又恢复到原先最初进来时的位置。只是身形仍旧僵硬不得动弹。 江悦关切道“大家都没受伤吧?”三人都分别查探自身情况,并无大恙。墩肉道“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事?我们身体像被操控,身不由己,该如何离开这里?” 蒋寒薇沉吟半响淡淡道“自进入樊宸遗迹后,我们就似乎一直被“困”在此地。”经她提及,墩肉和江悦仔细回想,从进入火焰门之后,那选择的三十六扇门扉,烟角貘兕的幻境,通明桥,再到目前的棋枰困局,每一关都足以困得三人许久,若不是一些机缘巧合,误打误撞,再齐心协力,动用一些手段。恐怕三人如今还受困在烟角貘兕的幻境当中,等着别人救援。 还未等三人捋清思绪,四下氛围徒然变化,三人的位置再次,恢复到先前的前中后部署。 光束一如先前一样,如约而至,聚焦在江悦身上。他再次获得行动上的自由,这回他往前推进,位于他右侧的银黑色宝塔忽然也发出长鸣警报声,只是这回仅响了片刻,银黑色宝塔竟缓缓往右侧移动远离江悦。 光束这次在三人身上徘徊不定,一时半刻未知会落在何人身上。经过前车之鉴,江悦似有些洞悉内里规则。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将那银黑色宝塔摧毁就可离开此地。他跃跃欲试,竟脱口而出向那光束要求一般,呐喊道“到我这来。”鬼使神差,那光束像听懂他的召唤,降临在其身上。 第200话《心狠的女人》 江悦不敢怠慢,怕这光束稍纵即逝,错失良机,向右侧前进,逼近银黑色宝塔。长鸣警报声再次回响,那两只蜥头人形生物,突然行动了。它们挥舞着修长的勾爪,口中吐出银色的信子朝江悦脚、腹卷去。 以他久经大敌的阅历不难看出,若被那长舌缠住,便无回天之力。他使干戚战式招架,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也不落于下风,倒是在一旁的蒋寒薇和墩肉,却是又急又惊。 急得乃是自己只能眼巴巴袖手旁观,意外的是江悦竟然能在那两头蜥头生物快如迅雷电光的联合攻势下,还游刃有余。守如巽风合物,包容万物,攻如离火灼烨,奔放刚猛,二者宛如天成,进退有序。 他游斗许久,猝然觑准两只蜥头生物的破绽,破厄锏和血珀刀蓄上武技问鼎天下的力量疾如星火地使出一招穿云拿月,“叮啷”金铁交鸣声丝丝入耳,那足以断钢碎铁的一招,连火花都没有溅射起,就败兴而归。这一失利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由恍了神。 原本占尽上风的优势,被两只蜥头生物再次扳回一城。他重新陷入苦战,双方如驰聘赛场的神骏,彼此你逐我赶,可在技法上,江悦始终技高一筹,往往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将颓势挽回。他连续找出两只蜥头生物的破绽加以攻击,都频频遇挫。 他发现这两只蜥头生物,除却一身灵敏的身手和坚硬的外甲,论修为和境界,甚至是技法可谓是一窍不通,无论他朝它们身上何处攻击,锋利如血珀刀,坚硬如破厄锏,都不能在两头蜥头生物身上留下一丝白印子。 江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情知自身的阈力不能全力催发道技“啖龙江山”,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觉悟,将烈霸啖施展出来。 立时,那远古凶兽的头颅从上空缓缓现出,那沉闷的低吟仿佛是来自死国的乐章,死神的呼唤,即便远处的蒋寒薇和墩肉都感到莫名的战栗和心惶。 尽管如此,那两只蜥头生物面对如斯狂暴的力量,一如平常,正因为没有感情,连害怕都不存在。 江悦咬紧牙关,催动着阈力,源源不断被狠狠吸嗜着,供那阈力凶兽无止境的挥霍。烈霸啖那两只硕大尖锐的獠牙触碰到两只蜥头生物的身躯,眼见临门一脚,坐等渔利之际。 江悦突然止住停手,豆粒大的汗珠涔涔滴落在地。那啖龙江山所幻成的凶兽头颅如纸片撕碎般消失。 这一举动令蒋寒薇和墩肉在旁看的一脸费解。墩肉破口大骂道“蠢货,就不能咬咬牙坚持片刻吗?眼看就要胜利了。” 江悦有苦难言,并非他力有不逮和毅力不及,而是不想白费力气。当战斗的烟霾散出,两只蜥头生物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视野前,令蒋、墩二人舌桥不下,在面对方才江悦压箱底的一击,墩肉都自忖非伤不可。 再纠缠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想抽身离去却又无法办到。苦于无法脱身之际时,那光束再次降临到豹头生物身上,还是如出一辙的行进方法,逼近银红色宝塔时,长鸣警报骤响。 墩肉回首望向蒋寒薇,听候她差谴。先前江悦召唤光束的情景,蒋寒薇记忆犹新,她有样学样,呼唤那光束加持在身上,果然一试应验。 她想前进帮助江悦合力对付银黑色宝塔,发现自己仅仅也只能移动周围一格的距离,不管她朝左还是右移动俱被两只蜥头生物挡住,她下一刻的行动,令江悦措手不及,令墩肉都瞠目结舌,只见她武器双环在身前一蟠。 一对红色双环粼粼飞出,道技“瀚海烟波”直击两只蜥头生物和江悦及身后的银黑宝塔。 这无差别的对待不说江悦避无可避,就连防御的准备都没有,就见两圈旋风巨口,如狮子的饕餮大嘴汹涌涛涛袭来。 墩肉都为江悦捏一把汗,暗道“小姐好狠的心肠!”江悦干戚战式竭力抵御。一个是地域界排的上号的宝笈内的道技,一个是地域界有史以来第一个以自身姓名封尊御号的男子所创的得意技法。 两相一遇,会是龙虎相争,还是龙戏鳞介?如同一个课堂之上,同一位老师,同样的课本,不同的学生考出不同的成绩。 江悦与蒋寒薇相比,终究稍逊一筹,那两只蜥头生物仍旧安然无恙。只苦了江悦,被倒卷地七荤八素,饶是他拼命抵御才免于碎体分肢,身首异处的惨状。 “砰”他被重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蒋寒薇也觉胸口一闷,很不是滋味。眼见就要被两只蜥头生物围攻而死。 与此同时,银红宝塔再次受到豹头生物的攻击,立刻崩溃瓦解,可两只蜥头生物仍未停止攻势,两双长爪和长舌就要袭到。 说时迟,那时快,一溜银色长芒如流星萤火划破黑夜天幕般。“咻”地洞穿了两只蜥头生物的身体,如项链连在一起。 现出那东西的模样,正是墩肉手中的长刺被他在情急之中投掷而出。本是下意识为之,说句悲观的,也只是在尽人事而已,不想收获巨大惊喜。 因银红宝塔被毁,三人再次重回原地,聚首在一起。江悦强忍着疼痛,见着蒋寒薇和墩肉时的神情不由有些微妙起来。 他有一肚子的苦水不敢吐露,他强颜欢笑,又对墩肉真心诚意的谢了救命之恩。在场尴尬的气氛一时难以消弭。 三人心知这空暇的时间宝贵又紧迫,要商议只能趁早,墩肉在三人中均有助益,率先道“小姐别沮丧,下回咱们肯定能渡过难关,屡险为夷。经方才一役,看来只有这些银色武器才能克制敌人起到伤害。”说着将仅存的那面盾牌双手奉上,递到蒋寒薇面前。 她也不谦让,单手接过。江悦才道“我们似乎身处在一场棋类对弈之中,而我们现下对阵的,像是一盘残局,我们先手,可处于被动和劣势之中,往往在下一个回合,那豹头生物必定能在两回合内将银红色宝塔破坏。若我们寻不出破解之法,损坏银黑宝塔,恐怕我们将会被循环往复地被困于其中,进行无休止的攻坚战。” 第201话《对弈》 江悦忧虑的话一出口,墩肉瞿然道“棋类对弈?”蒋寒薇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惆怅不已。 三界自女娲时代起本属同源,后历经变故,先是分成三界,之后天界得到万灵至欲,逐渐势大,统御寰宇。 那时虽发生过罢黜百家,独尊一术的情况,可人的文化思想不能被限定,百花齐放,天下争鸣才是大势。 故而像棋类这些益智的竞技运动,在地域界也颇为盛行,甚至在发源地人间界许多遗失的古代棋谱,都能在地域界找到。 会不代表精,风行的事物也有不追随的人。蒋寒薇和墩肉便是其中的人物,他们自幼虽有涉猎琴棋书画,毕竟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兴趣天赋各异。于二人而言,棋类并不擅长。 江悦见二人默不作声,低头沉思,相识渐久,熟悉二人脾性,特别是喜怒形于色的墩肉,更是了熟稔。他尤喜在人前卖弄能力,喜功招摇。若他擅长之事,此时必定蹦跳出来逞勇请邀。 江悦心想,此时只有自己主动请缨了,虽然还未摸清这场博弈的规则和讲究,可自幼在阿婆黎馥阕的悉心栽培和教导下,主流的棋类均有涉猎。长辈的关爱总是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朝夕之中表达出来。 在黎馥阕的传授下,在棋类虽做不到轶群绝类,可在花桥村中,在一些老棋手中还是小有名气。 大道至理,殊途同归,首先依这场地格局,纵向九道线络,横向十道线络,共组成了九十个交集点,七十二个空格。行棋指挥的口令便可依瓢画葫芦,只少了楚河汉界,完全有凭可依。在前两回合的对阵中,已初窥端倪,之后只要按图索骥,不难将规则弄清。 他向二人阐述心中所想,蒋寒薇听他讲的有条有理,头头是道,把当前局势向二人剖析。蒋寒薇冷冷道“这回全听你指挥,信赏必罚!”字字简明,铁血无情。 钢相商完毕,时间也到,三人又身不由己地被安排在各自原先的位置上。纵线以江悦这方数去一至十,横线由右至左数去一至九。 此时江悦位于横七纵八的位置,蒋寒薇位于横五纵七的位置,墩肉位于横五纵三的位置。 先手是江悦这方,在未弄清行进规则前,他胆大心细,深思熟虑后,决定兵行险着,深入虎穴。 向右侧平了一度,顿时腹背受敌,后有一只蜥头生物,右侧也有一只。前方则逼近银黑宝塔,想要一招取胜。 长鸣警报拉响,两只蜥头生物不出意外,再次联合展开奔雷急火的夹击。这回,江悦右手改持那杆棍棒,左手持破厄锏,使起干戚战式。 一丝也没有阻滞感,行云流水,那银色棍棒打在蜥头生物身上,“咚咚”有声,被命中的部位或凹陷或破裂。 眼看银黑宝塔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只要将它击溃,立时胜利在握。两只蜥头生物却难制服和摆脱。 银黑宝塔再次向右侧移动逃离,光束照耀江悦身上,他获得移动的权利,他向银黑宝塔穷追而来,朝前进了一度。 长鸣警报声令江悦心绪紊乱,那在横五纵九位置上的蜥头生物忽然颈项上展开一圈伞状的银黑色皮褶,如孔雀开屏,它在恫吓江悦? 其实不然,在它张开伞状皮褶时,起力量和速度都有成倍的提升。江悦纵观全局,忽然心生险计。 他喊道“蒋小姐和瘦子注意了,机会稍纵即逝,好好把握!”话毕,江悦在与两只蜥头生物交手时,故意留了一手,消极怠战,特别是那只开伞的蜥头生物。 他且战且退,猛然大喝道“就趁现在!”双手摊开,中门大开。那是武学大忌,连学武初入门的牛犊都知道的事情。若以为这是出奇制胜的法门,那就大错特错,他这回全然充当诱饵,他不知道在这场博弈中死亡意味着什么,他唯一懂得,凡事以大局为重。小我必须在特定时刻担当大任。 开伞蜥头生物朝他扑来,下一刻,横五中路大开,畅通无阻。那道光束照射在蒋寒薇身上。她直面银黑宝塔,错失这次机会,不仅江悦牺牲白费,往后,在少一人的情况下,以二人之力再想取胜,更是难如登天。 蒋寒薇屏气凝神,在接下来的一击,她不能有任何闪失。那面银盾被她当空抛起,道技瀚海烟波发出,那烟云卷动飙轮,把银盾包围在内,好比枪弹发射,银盾作弹,那排烟云作枪膛。 经过瀚海烟波对银盾进行加压增势。旋即,一道银芒风驰电掣激射向银黑宝塔,“嗖”地一声震天啸耳,就见银黑宝塔被拦腰截断,轰然倒下。 在被两头蜥头生物夹击的江悦,也未见鲜血四溅,身死当场。和那蛇头生物,豹头生物都无端消失在了巨大棋枰上。 那位于银黑宝塔后方的大门缓缓敞开。墩肉见江悦当场失踪,生死未卜,内心忽然空空地,有种寂落感。 蒋寒薇一脸泰然,似乎方才在她眼前消失的人,等同空气,少了也就少了。连墩肉都觉得太过冷血无情,怯生生道“小姐,你真就那么铁石心肠?江悦说到底还是为了我们而死去。” 蒋寒薇冷傲道“这是他选择的路,所有的情况,他早有觉悟,我们的惋惜和怜悯,不但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更像在耻笑他的付出。”还未说完,已信步向前门而去。墩肉忙跟上步伐,重重叹了口气。 第202话《樊宸姐姐》 有没有想过,当哪一天你离开了人世,有几个人会想念你,有谁会为你哭泣?江悦曾经在面临过无数危险时,都想过。唯独这回他无暇去胡思乱想。 因为他还好端端活着,周围明晃晃的,不时有水银泻地般的光屑。空气中飘浮闪烁着银白色光芒,如萤火虫一样的昆虫。 它们不时围拢着江悦,似好奇似示好,看上去似乎没有恶意。江悦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会问这个是哪里? 一直在江悦怀里昏睡的小闹也被这片空间所唤醒,它和江悦一样用满是疑惑和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忽然在一人一兽的脑海中回荡着一把声音,这是一把柔美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洋洋盈耳,感觉舒坦,令人生出熙恬之感。 一人一兽如痴如醉,江悦见小闹模样打着手势好奇道“你也能听懂她的意思?”小闹陶醉地吱唔欢叫,在道“她说的话,我都听得懂,还感到很亲切。” 他乡遇故音,如何不令它兴奋欢欣。其实他们二者有所不知,这声音勿论是何种生物都能听懂相同。这乃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种语言,乃万物之语。随着后来的变故,渐渐失传,湮灭在历史的河流之中。 世间万物也开始各自为族,逐渐有了种族高低,和身份尊卑的认知意识存在。那女子听得缓缓道“江悦,你很有胆识,能有舍己为人的觉悟,你让我见到了人性的真善美,我很欣赏你。” 闻言,江悦抬头四顾,疑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否现身一见?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一时,江悦有太多的疑问要追问。 那女子一阵娇笑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她道“以前的人们称呼我为樊宸,这座遗迹就是我,我就是这座遗迹。在你们步入到联锁湖泊时,就开始进入我的视线之中,一举一动俱在我的掌握,甚至你偷窥蒋寒薇沐浴,我都一清二楚。” “没有的事,我哪敢去偷窥。”江悦急忙辩解,脸上羞赧,红如秋果。可被人提及,恍恍惚惚中,似乎自己真还见到一丝旖旎的画面。不由血气上涌,满脸通红。 樊宸再次欢笑续道“你先前的博弈对阵雷厉风行,只在第三次对阵就破解了残局。你所经历的对弈是从前人们非常热衷喜爱的娱乐活动。那时候的人们过得其乐融融,那欢声笑语都萦留在耳畔,真令人怀念。”那女子沉吟着,似在追忆着美好的事物。 江悦道“这里从前还有人居住?究竟是何人能居住在这里?”樊宸道“在一个很遥远悠久的时期,这里便是人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因为一场大灾难而毁于一旦。现在和你说这些恐怕得耗费很多时间,毕竟你所得知的那口耳相传的所谓远古历史才多少年?等你以后有实力慢慢便会知晓一些端倪。如今浩劫再次降临人间,历史始终还是沿着它特定的规律和安排在运转。”忽然它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又住口不言。 江悦听得云里雾里,既然人家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便追问。对于这些事情,他更在乎蒋寒薇和墩肉的安危,连追问道“我另外两名同伴现在何处?是否平安无恙?” 樊宸道“他们正在繁星楼宇中,若能顺利闯过,就只能通往璟桂果所在。你们那么多人此行前来应该就是为了璟桂果吧?可要我直接将你送去。” 江悦仍道“还请你让我去拿繁星楼宇与他们会合。”樊宸道“似乎你还不知那璟桂果的好处。我很有必要先提醒你,算是对你的忠告,听后你仍执意前往繁星楼宇,我只会帮你。”江悦点点头,只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 樊宸道“你可知,如我这般你们三界中硕果仅存遗迹还剩几个吗?”江悦摇了摇头。樊宸道“分布在三界的遗迹本有九九八十一座,自你们天地三分,位于起源的人间界本有七七四十九座遗迹,天界有四四一十二座,地域界有二十座。可人间界和天界由于私欲,贪婪,权利,造成兵燹人祸,如今在人间界和天界也不过仅存几座暂时无人知晓的遗迹。幸而地域界的人们与人间界、天界之人,虽同根同源,却未染上他们的恶根和陋劣,虽未有人祸,可人与兽之间的战争也不容忽视,如今在地域界仅存的遗迹也仅存八处。而在仅存的遗迹中,璟桂果的珍贵位列前五,好比龙胆凤髓。我再透露一点秘密,肯定让你心动。” 说着它有娇笑着“你可曾听过蟠桃果?这璟桂果与你们那天界的蟠桃可是同属一源,其种还是层花甘实六千年一熟的蟠桃。惋叹如今地球这孕育生灵万物之母饱受荼毒,致使天地灵气匮缺,那天界的蟠桃和璟桂果,如今生长期虽然不变,效用却已不啻天渊了。当然这等世间灵物,仍是对人有极大助益的,否则也不会令人欲罢不能,趋之若鹜了。眼下正有另外四方人马正朝璟桂果处逼近,你若有我帮助,捷足先登,岂不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先到,未必意味着必得,但那至少给予你充足的时间去了解,准备了。” 江悦听她一说,不由心也开始活了。暗忖此行主要目的就是璟桂果,若提前抵达,尽管不知前途吉凶和困境,勿论单凭一己之力能否取得,先到先得的道理总是对的。虽然常听闻宗教中有仙缘一说,谓之事有前定,宝物只赠有缘人。但他只信人定胜天,即便真有天意,自己一番努力争取,说不定金诚所致,金石为开的奇迹发生。天见犹怜,行动未必有回报,不行动就必定没有。打定主意,他恭谨道“有劳了,樊宸姐姐。” 樊宸道“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到达那里后谨慎行事,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往往薜萝藏虺。” 江悦眼前银屑纷飞,身体被卷裹着,他看着自己身体不断被那银屑所蚕食,他还来不及感到惊恐,眼前已换了另外一番景象。 第203话《薜萝藏虺》 他只身出现在一个宽阔的圆弧形空间,四周有无数的门洞,中央耸立着一棵参天巨树,叶片有的形似柳叶,有的形似芭蕉叶,红底面紫,整棵树看上去姹紫嫣红。最为奇特当属树身,通体透明宛若水晶,玲珑剔透。树身中部有回形的部位,树干中有极细微的线条密布,如同人身体脉络。每条细线之中不时有光华一点一点往那回形部位汇聚,而后那回形部位再集中散发输送到枝叶之上,犹如人体心脏的作用。 江悦自从来到地域界后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奇果怪树,琪花瑶草,可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形同人体构造,宛如冰雕美作,晶莹剔透的奇树。 想来这株奇树就是那与天界蟠桃树同源的璟桂树,上方枝繁叶茂,如华盖宝顶,蓬蓬勃勃。 粗略看,树上并无果实,他绕树而观,小绕一圈,也走了一炷香时间,粗略一估占地约有数十亩。由下往上并未发现。他逐飞至上空,盘旋鸟瞰寻找,俱无所获。 他想那璟桂果定是被那茂密的叶片所遮掩其中,在得知另外的四队试炼者也即将抵达此地,内心也有此焦急起来,若不争取时间率先取得璟桂果,那樊宸姐姐所给予的便利优势也形同于无。犹如龟兔赛跑,领先的兔子最后输了,那种不甘岂不让人懊悔。 在情急下,他竟忘了樊宸最后的告诫。人一冲动鲁莽连自己本身的实力都发挥不出,在这情形下,连兽启开启的本能都被蒙蔽。 他冒冒失失从上俯冲入璟桂树,那萋萋苍苍的枝叶里,与其擦身,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里头枝叶厚重的都需用手拨开才能顺利前行,他如拨云扇雾般行进一阵,忽而眼前一片莹莹湛蓝宝光。 不时又转变成粉红色,定睛一瞧,那光芒来源自一这棵大巨中上部,正是回形树干与繁叶连接处的地方,如一个凹陷的鸟巢般。 江悦暗道“难怪方才寻遍也无踪迹。当真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时水,若不深究真被眼前事物所惑。” 只见那湛蓝宝光共有二颗,每颗有拳头大小,似梨似橙,遍体细纹。全然没有蟠桃的外形,由于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那似梨似橙的璟桂果,散发着迷的清新香气,沁人心肺,只嗅了嗅气味,顿觉精神抖擞,身轻如燕。 江悦迫不及耐要下去俯身攫拿,他如猿猱攀枝而下,如山猫在枝与枝之间跳跃。当下到离凹巢不足三尺时,眼看璟桂果手到拿来。 也是他福大命大,就在下落势头,被树枝勾着衣服,身形一顿,正要去背后将枝条扳开,正当他拧头之际,间不容发,一道黑影与他擦身而过,当时相距不足一寸,腥风扑鼻,臭不可耐。 江悦心头一咯噔,在狂兽界中生活的本能瞬间唤醒,背脊流一身冷汗,泚颊如雨。兽启所反馈而来的危险感频如失火时,连续短促的警钟,“咚咚咚,咚咚咚。” 江悦立刻警惕起来,朝那黑影最后落地之地一探视,只见一条全身花斑纹理,鳞片与鳞片间泛着乌光,背生红色肉翅,长有三丈身有大碗口粗细,一颗硕大的脑袋旁隐隐隆起一个鸡蛋大小的肉瘤的怪蛇。 地域界的灵兽,戾兽何止千万,江悦自然不可能一一见过,只是这第一眼的感觉似曾熟悉。 只见那怪蛇将蛇身一圈一圈蟠踞在那凹巢边缘,张着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大嘴翕张像在三申五令宣示璟桂果的拥有权。 江悦见它并不攻击,有些虚张声势,又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心去感应了一番还有无别的利害角色潜伏,最后再三确认并无“程咬金”将血珀刀和破厄锏取出,全神贯注防备那怪蛇。 就在他将武器取出的档儿,那一直装腔作势的怪蛇展裂那一双红色肉翅,咆哮啸叫,怒不可遏扑向江悦。 俗话说胆小的狗爱叫,咬人的狗不叫,这生性懦弱的怪蛇猝然发难,江悦大感意外。口中咿咿呀呀,如孩子牙牙学语般生涩的说道“是你,可恶的人类,你是那红甲大胡子的亲信,你们把我害得沦落于斯,落魄潦倒,穷途末路。我要将你生撕活剥,饮血吃肉。让那红甲大胡子尝尝丧亲之痛,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被一番怨毒语言恫吓和被怨恨的红色眸子盯视的感觉,再看那怪蛇模样。江悦脑海中回忆无数画面、场景,回忆定格在他初入地域界面临的第一次人与戾兽、灵兽,规模上万的厮杀,若不是有钟馗在场恐怕那应该称为被戾兽的屠戮,第一次总让人刻骨铭心而那罪魁祸首,被钟馗杀得落慌而逃,丢盔弃甲,若不是最后狡猾使了奸计,早已伏罪在钟馗剑下的六首螣蛇,此时就出现在他面前。 它逃亡时因运用天赋能力削减修为,拼了老命,躲过被钟馗诛杀的命运,业已从三首螣蛇的形态成了从前能被人人喊打,被弱小戾兽,相逐捕食的对象,成为最初那命途多舛的长虫。一朝辛苦血汗付诸东流,后来它东躲西藏,苟延残喘,凭借着其得天独厚的生存天赋,辗转躲进了樊宸遗迹,或许是上天垂悯它是上古洪荒孑遗,被它躲过了厄运寻到了璟桂果,原本需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有望恢复的修为,在服用了两颗璟桂果后,能抵数十年的苦功。 即便它天赋异禀,血统特殊,面对这等天材地宝,人间奇珍,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消化吸收,在用了约半年时间才完全将一颗璟桂果消化吸收,第二颗也是前些日子才吸收完毕,实力稍恢复,贪婪之心渐涨,索性连吐下两颗璟桂果,也是它囫囵吞枣,自讨无趣。 第204话《再遇六首螣蛇》 璟桂果即与蟠桃果同出一源,那功效可见一般。如今那两颗璟桂果在腹内只消化了不足十之一二,如同人一样,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暴饮暴食的结果,只会自食恶果。 自它同时吞食两颗璟桂果以来,每日间隔三个时辰,腹如绞痛,又不能吐哺出来。先前江悦刚至此地,在璟桂树中,一通乱蹿时节,正是它腹痛发作之际,眼见江悦要夺取璟桂果,才不得不忍痛下来守御。 此时它也是腹痛稍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怒过攻心之下,疼痛立消,世上有三种感情能让人忘我,一种是恨,一种是爱,还有一种是死心。 六首螣蛇拖着又长又沉的躯体飞扑向江悦,戾兽的智慧不会太高,在它脑海和印象中,眼前的人类形同蝼蚁,自己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摆布。设想往往很完美,实际往往超出预期。 天底下并非只有你在变化,并非只有你得到际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六首螣蛇没有这种觉悟,所以它带着盲目的自信朝江悦扑袭而来。 眼前当初那只蝼蚁所遇的困境和奇遇比它还要奇幻百十倍。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在六首螣蛇,展开攻势时,江悦也开始行动了。他干戚战式展开,如今千心操演初窥门径,已能简单运用,武技问鼎天下的威能隐炼于血珀刀和破厄锏之上。 蛇口已至面前,江悦冷静应对,抡起武器,两道虹芒如游龙归海,与六首螣蛇的獠牙撞击的铮铮直响。 两者相互角力,在璟桂树内,横冲直撞,一时落叶残枝,簌簌纷飞。其实此时采摘璟桂果,六首螣蛇也在无意中帮了江悦和其他比赛者大忙。 但凡这些天地奇物,若不是有天生灵兽守护,或与一些凶兽相伴而生,否则便是有它特殊的获取方法。 璟桂果属于后者,果实原生有六颗,都结在树上,平时璟桂果都隐迹在枝叶之间,一天只有在极短的时间昙花一现。 若非六首螣蛇生就有发现宝物的能力,饶是如此也费了它九牛二虎之力和费了许多心思才逐一将六颗璟桂果弄到后。 两者相较不下,六首螣蛇见江悦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并不思量是对方进步神速。反倒更加怨怼钟馗起来,对江悦跟着恨到骨子里。 六首螣蛇突然腹如鼓涨,圆如皮球。江悦心下一凛,有了警觉,闻得一阵腥臭从蛇口之内流泻而出,忽感一阵头晕脑涨,暗道不好,立即屏息,阈力转化爆炸之力,随着爆响。 “嗖”江悦消失在六首螣蛇视野内,那腥臭的源头也同时喷出,失去江悦这个目标,那黑色毒液喷射在璟桂果的枝叶上。 立时听到嗞嗞声从枝叶上发出,江悦飞至六首螣蛇身侧,双管齐下,血珀刀和破厄锏齐斫在其花斑鳞片之上。 六首螣蛇顿觉肉痛,它也不是吃素的主,长尾一扫,带着劲风,裂金碎石的力道,朝江悦打来,江悦一时之间在其周身廻游,那长尾则如长鞭,江悦在哪打哪,若非江悦有通过兽启,能料敌先机,加之有爆炸之力催动的速度,早就被砸成肉饼了。 二者一躲一攻,江悦偶尔趁隙便补上一刀一锏,这等攻击算是小打小闹,如果一个人不停地捏你,掐你,而你只能吹胡子干瞪眼,拿他没辙。 六首螣蛇向来能忍辱负重,但面对江悦无休止的纠缠,终于连最后一丝理智和清醒都丧失,陷入癫狂状态。 那黑色毒液如鲸喷海水,地泉突涌,无规律无方向的四处喷射。瞬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又腐腥的恶臭气味。 那黑色毒液滴滴齐下,一下子成了夏至雨水,倾盆落下。江悦猝不及防,连忙远离躲避,狠催阈力抵御。 可那毒液毒性霸道猛烈,阈力屏障与之相触,直如火焰遇水,眼见江悦外层的阈力有被侵犯的迹象。 任凭江悦竭力抵御,那黑色毒液就像刀一般削去阈力外层,眼看着就要接近肌肤了。若被沾染上一丁半点,江悦不敢想象那腐蚀性会将自己身体销骨腐烂成多么惨不忍睹。 他忽然朝六首螣蛇的大嘴疾驰而去,道技“啖龙江山”如臂指使,那兽颅,横陈在江悦头顶。 一同俯冲而下,毕竟这招并不能维持太久,他分秒必争。当两者相较不足二三丈时,道技啖龙江山的兽首被江悦驱使而去与六首螣蛇的蛇口两两相遇。 两者相互嘶咬着,六首螣蛇如今只剩一首被啖龙江山一阻,顿时毒雨立止。虽然江悦并未用尽全力。 可六首螣蛇不亏是上古洪荒遗种,竟与啖龙江山斗了个旗鼓相当。江悦勉力维持着,忽然矛头掉转,朝下俯冲,去那回形树干的凹巢处。 他实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并没有实足把握将六首螣蛇诛杀,且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在于取得璟桂果,至于这六首螣蛇,江悦既然知道他存在于此,对于它的恶行。 江悦嫉恶如仇自然是不会饶过它,只是时机不佳,只好秋后算账,到时候请求秦广王协助,自己带领一群好手,将它伏诛。 当江悦离璟桂果不足数丈时,道技啖龙江山也失去江悦阈力的维持而消散,失去能牵制的敌人,六首螣蛇立寻仇人江悦的身影。蛇头一转,一回眸,发现江悦正逼近璟桂果,这一惊非同小可。 于它而言,璟桂果比之性命还重要,哪容得被人从眼前夺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六首螣蛇气急败坏,穷追而下,与此同时,江悦也已趋近到璟桂果前,俯身一捞,一颗宝光盈盈,触手冰凉,坚硬如石。 六首螣蛇也是被逼的潜能激发,原本它速度和行径一途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待江悦下手再去探另一颗璟桂果时,兽启传达迫急的警示。 江悦只觉身后有黑影扑至,四下一暗,竟被六首螣蛇一口吞没,眼前一黑。在黑暗中见手中发着湛蓝宝光的璟桂果,和远处同样发着宝光另一颗璟桂果。 六首螣蛇在怒不可遏的情形下,将江悦连同两颗璟桂果,一并吞入到腹内。顿时,适才激烈的厮杀止歇了,四周变得十分安静。 想到终于将仇人亲属,亲自手刃,还成为口腹之食,大肆畅快。六首螣蛇心满意足地爬行到回形树干的凹巢内盘曲而眠,不时还打出一两个饱嗝,静待将四颗璟桂果炼化吸收,重临巅峰,万兽臣服的日子重新到来。 而在其腹内的江悦,幸而有原先两颗璟桂果的影响,使得六首螣蛇消化紊乱,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被消融食用,只是已成口腹之物,被消化也只是时间问题。 江悦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六首螣蛇腹腔内的空间十分狭小,江悦在里头转身都十分困难。幸而刚才被吞入时,武器并未丢失,他手握血珀刀、破厄锏,要做到劈、砍、刺、削等大动作都十分勉强。 他试着用血珀刀捅着六首螣蛇的腹壁,锋利像血珀刀,吹毛断发不在话下,可捅在这腹壁上,就如钝刀斫在牛筋上,韧劲十足。 江悦有所不知,似这类蛇形戾兽由于习性原因,往往将捕获到的猎物直接吞入腹内,这类蛇形戾兽腹腔内壁有些甚至比外层鳞甲还要坚韧。 正当无法可施之际,六首螣蛇巨长的身体开始蠕动,在内的江悦只感觉自己不断在往蛇身里头深入。 他不敢想象自己成为蛇粪的惨境,他不想死的尸骨无存成为一坨供给植物营养的“人肥”。人的求生意念正是创造奇迹的开端。 江悦催动阈力,使出现下最强的手段,道技“啖龙江山”施展而开,让其突兀的是,啖龙江山仅仅显现不足一个呼吸,见红芒一闪而没,江悦初时以为自己阈力调动不足,使得未能发出道技。 末后,他潜神默运,发现自身阈力还剩十之四五,并未竭尽。于是调息恢复阈力,发觉天地间的阈力在此时流动地十分缓慢,变得离奇的稀薄。 若借这稀薄的阈力来填补缺乏的阈力,算计要用三四个月左右。江悦却反而为一事疑惑,按理而论,道技、武技的施展靠的是施技者自身的阈力,自己所剩的阈力本足够令啖龙江山现出维持数秒形态。 为何到了蛇腹内,却不得使出呢?他百思费解,思量片刻无果。最后只要放弃,江悦不知《逐霸》乃是霸王根据其亚父指点所创功诀,其中的道技啖龙江山,更是在一次窥视亚父身边的恶兽所悟出的绝学。 而啖龙江山之所以威力强大,并非全仗于施法者的阈力,而是在施展的同时,外界的阈力灵气也在源源不绝的被吸纳进来,相辅相成,杀手锏未能使出,普通攻击不能奏效,令他急不可耐。那六首螣蛇的腹部又再次蠕动,江悦感觉身体不断被挤压向后移动。 突然在深处又出现二处湛蓝光华,这时,小闹也被惊醒了,它自从用双爪破开多臂鲛人的坚如钢铁的手臂后,就陷入嗜睡寤寐的状态。 江悦初期与它相处,还以为这是它习性所致,相处日久,发现活泼好动的它会如此病怏怏的状态,才察觉出不对劲。可问小闹究竟是何病,它又答不上来,只知它从出生开始就如此。那段时间之所以精神奕奕还要感谢江悦给它服用的龙极丹的药效。事已至此,江悦只是每日替它担忧,深怕哪天它会长睡不起。 小闹却是一副乐天知命的样子,只要一有所好转,都在活蹦乱跳,嘻嘻哈哈。这不由令江悦更加伤心难过。 它从江悦怀中跳出,观察四周情况。它身形娇小,在六首螣蛇体内活动毫无拘束。它跑至深处将另外两颗璟桂果拾来给江悦。 如今手头上共有四颗璟桂果,见这遗存的两颗比一同入腹的两颗还要小了一圈,江悦隐隐猜测到一些端倪。 回想此行一番跋山涉水,历尽千辛,就是为取得一颗璟桂果好助蒋寒薇完成第二场竞试。 现下倒好,自己捷足先登,一下将已知所有的璟桂果都收入囊中。可惜又落入蛇腹之中,不久还为其所食。 但盼蒋寒薇等人及早赶来援救,否则性命堪忧。正当江悦生死攸关,朝不虑夕时,六首螣蛇也在呼呼大睡之际。 第205话《五英乱战上》 那空旷平地上上百座空门中忽有两道光芒一闪,“咻”从两座空门中分别蹿出三道身影。 两队人马分别置身两处,一到此地,都在观察此地情况。两方首要人物彼此一个照面,双方俱有一面之缘,相互识得。 一位是翩翩公子模样,肤色白皙,样貌秀美赛过一般女子。这人开口对着侧面的另一名竞选者到“唷,没想到轮转王和平等王果然独具慧眼,竞选者倒是有两把刷子嘛!” 听到这满是蔑视讥嘲的口吻,那名星目英眉,皮肤与这竞选者截然相反,一身黝黑刚健的体态。二者可谓是一柔一刚的男性代表。 这名候选人面不改色,冷冽的睨了对方一眼,内心愀然不乐暗骂道“王八羔子的娘娘腔,若不是轮转王和平等王千叮万嘱,耳提面命,让我谨慎行事,低调做人,老子赏你几下爆栗不可。” 他冷漠道“赵公子,久别一年,别来无恙吧。见你面如菜色,两颗肾都亏空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呢!我也不曾想到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也能这么快抵达这里。看来烂船还是有三斤铁嘛。” 这白皙公子自是被罗辕黑气附体的赵泠胥,罗辕不愧是天界天帝座下的智囊之一,贵为北斗星君。 他们在接到地藏王手谕后,罗辕为寻找根骨惊奇,合符其夺舍肉体的对象,还在人间界逗留了七日,才动身回到地域界。 赵泠胥依靠他的指点,一路轻松自若,顺利通过各种困境。连一直在其身边侍奉的居繁、桑冲瑞都大感讶异,暗道其判若两人。甚至觉得赵泠胥是受了第一场竞试的失利的刺激后,终于惩前毖后,痛改前非,好不欢天喜地。 赵泠胥闻得对方满是含沙射影的话语,被激的怒目圆瞪,脖子上青筋浮现。现下仗着有罗辕这个暗手,简直有恃无恐。 怒叱道“姓万的小子,别以为地藏王有明言禁止同伴相残我就不敢废了你,只要不把你打死,我都有办法令你活过来,想不想尝尝厉害。” 这名黝黑皮肤竞选者,正是与江悦亲如兄弟,性命相知的知己万磊。那日他将两名路人从一辆醉驾车前救出,两人幸免于难。却未救出酒驾司机,最终将功抵过,试炼之珠变成白色,可也给万磊得到了启示,到比赛结束,试炼之珠以黄色定局。在那之后的半年,万磊一边寻找江悦下落,一边寻找让试炼之珠变色的契机。 万磊拍拍胸脯嗤笑道“我好害怕啊!你真那么自诩,何不放开手脚呢!我若喊一声痛,或者求饶,从今这条命就你说了算。” 此言一出,双方的随扈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若不加以制止,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了。他们虽身处不同立场,可地域界之人大多相亲相爱,双方的辅助者并不愿见到双方大动干戈而彼此受伤。 万磊这方的辅助者段庐和曲芒更是大惊失色,深怕自家公子有什么闪失,毕竟对方赵泠胥是地域界之人,从小开始修炼。 相较万磊,不过是新进末学之辈,修炼起步太晚,即便奋起直追,那时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用努力就能弥补的。 双方辅助者正要劝架,就见眼前光影一闪,一道黑色身影和一道黄青身影疾飞至空中,两者相互碰撞。 在两人相互激撞相触的一刻,一直岿然不动的璟桂树,被两人碰撞的气浪潋滟震得叶子哗哗作响。 那六首螣蛇酒足饭饱,加之报了仇怨,聊以慰藉,外边的动静不曾察觉,安心地睡那回笼觉。 再看万磊与赵泠胥,两人在空中僵持角力,赵泠胥一身黑色阈力裹体,白衣猎猎作响,手持锯齿锋刃的宝剑阴蝠牙,方才一交手,便让他心中诧异,暗道“不可能,据我所知姓万这小子明明刚踏入修炼不久,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万磊此时一身青黄双色阈力笼罩,双手上缠着一圈似金似绸的绷带,他双掌合十,将阴蝠牙夹制在内,令其进寸不得分毫。那双臂上肌肉虬扎,令旁人一瞧不禁生起一种幻象,似那双手臂足有搏象缚龙之力。 赵泠胥与其比拼力气,那雪白如玉的俏脸上慢慢升涨起朱砂般的颜色,反观万磊,面上微哂,语气平顺道“赵公子,才一交手就情急的血气上涌了?不必那么谦让,你不使出全力等会吐血还不溅得我满身污血,我这身衣裳在人间界可得好几十块钱才买得到,脏了就不好了。” 赵泠胥被人轻视,取笑。火冒三丈,有气难消,连忙潜神请求罗辕帮助。“尊贵无量的罗辕大人,请速速相助小人一臂之力,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些苦头教训。” 罗辕所化的黑气,一直潜藏在赵泠胥灵台之中,飘荡不定。闻言,他磔磔怪笑,说道“终于听你将“尊贵无量”说得顺耳和心甘情愿了,眼前这小子真是块瑾瑜璞玉,看的我都心痒难耐,想扑上去将他身体夺舍过来,占为己有。”说着又是一阵怪笑。 闻言,赵泠胥先是一阵不悦,不想罗辕竟称赞万磊的资质,可转念一想,又惊又喜。惊喜的是罗辕能从此远离他的身体,自己小命总算得救。 惋惜的是他一路上得到罗辕的帮助,如虎添翼,尝到了甜头,还打着如意算盘,要借助其力量在这次地藏王之位中折桂。 两人各怀鬼胎,罗辕却有另外一番打算,他想趁这天大的机缘,利用赵泠胥设下阴谋取得地藏王之位,到时候天地两界尽在掌握之中,何愁不称霸三界,唯吾独尊,利用三界之力夺取万灵至欲也就易如反掌,掌控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做那千秋万世的帝王。 但后来仔细斟酌,发现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差点被这次的意外收获冲昏头脑,试想自己为瞒过天帝的眼线进行自己的计划,他谄媚潜伏在其身边多年,处心积虑拉帮结派。而且还是适逢其会,天帝旧患发作导致修为境界锐减,自己才逐步取得他信任。并且在自己巧妙安排下,在所有进贡的灵丹妙药中均做了手脚,自己耗费大半生才天衣无缝的顺利进行自己的大计。 第206话《五英乱战中》 而同样身为三界有数的绝顶天骄,在地域界中可谓是奉若神明一般存在的地藏王,在天时地利二缺的情况下,他根本毫无把握能瞒过地藏王的法眼,若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即便是自己鼎盛时期的实力,都没有把握能活命。所以一切都要步步为营,小心行事,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他自然不会将这些全盘托出给赵泠胥知道,只找另外一番托词道“要我出手助你没关系,只是你有所不知,如今这樊宸遗迹正有十数股力量在监视着,我猜测估计就是地藏王和那几位地域界的老家伙所为,我这一助你反倒暴露出我的存在,天界与地域界、人间界向来誓不两立,我大可一走了之,而你嘛,哼哼嘻嘻,勾结异党,图谋篡位,这罪不是一般大。” 罗辕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吓唬他,的的确确地藏王等地域界的各位首要人物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试,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毕竟在地域界乃是他们的老巢。 赵泠胥听的背脊一凉,只好打消利用罗辕力量的念头打败万磊的想法。他在力量上讨不到好,徒然一喝,玄光大盛,把剑一挽,如抽刀断水,挣脱了万磊的钳制。 他急退出数丈距离,既然近攻失利,只有在自己远攻上找回脸面。他猛使功诀《九破狱》内的道技“三神怒啸”三道黑色电光如龙蛇游走,朝万磊攻袭而去。 下方的段庐和曲芒原先见自家公子竟后发先至,稳占头筹,好不欣喜。遽然又见赵泠胥那势如泥石崩体,翻山倒海的一击,为万磊暗暗担心,欲上前相助,又存一丝妄念“若万公子能应付呢?”心下一踌躇,就这么一念头迟疑。道技“三神怒啸”已来袭。 有人视危险如虎豹,有人视它如等闲,万磊傲然挺立,徒然大喝“来的正好,武技大拈花手。”他双拳攥紧,快如朔风,每一拳的拳劲都形成一个圆盘幻象,如镂刻着精美莲花的琉璃水晶大灯。 他毫无惧意,笔直冲去,武技大拈花手产生的莲花幻象将道技三神啸戟疾射而来的三道黑色电芒挡开,或折返,或朝四面八方无规则弹开。 下方的四名辅助者慌不迭逃开,或用道技武技合力阻挡。被击退后的黑色电芒如残留烟火,消弭坠落。 赵泠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痴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他修为明明比我还低,为什么凭借武技就能将道技抵消,甚至还有东风压西风的势头。那一定是他的功诀胜我一筹,还是说他得到什么高人的指点?”人在遇到挫折时,总要找许多自己看似合理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利。 罗辕见了反倒笑不拢嘴说道“这肉体简直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修炼的是地域界煊赫一时的功诀《般若金刚》,相传是一位隐士高人所创。而你的《九破狱》也是历代地藏王不断完善的功诀。若真要较真论个强弱,《九破狱》甚至隐隐优胜一筹。你并非是输在功诀,而是输在那颗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对战斗的狂热。你?哈哈,仗着天赋上佳就懈怠骄惰,你瞧他身上的伤疤,一定是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痛苦修炼着的。” 万磊朗声大笑“谁说武技不如道技,这种窠臼本来就该摈弃。”他转而双掌并拢,横推而出,一个大如华盖的莲花琉璃水晶圆盘朝赵泠胥撞来。 眼见赵泠胥必伤无疑,突听两声断喝“小少爷回来!”“少爷小心!”又是一道黑色身影飙驰而来,伴随一声 “武技五龙轩翥”如电光石火,眨眼便到。 “砰”双方武技激烈碰撞,一圈一圈的阈力在相互较量,如水中有两圈涟漪,相互碰撞,又相互反弹。 来人梳着发髻,一身黑色飘逸的长服,单手倒握颀长的锋利宝剑,武技五龙轩翥产生的威力不时像游龙攀瀑,五道光华不时夭矫而上。 见到来人一脸笑意,万磊肃然道“韩公子,挺有闲暇掺和这浑水嘛。还不曾听闻韩公子与赵公子原来关系匪浅,竟出手相助。” 韩赋笑道“此言差矣,大家均是一面之缘,而且彼此还是竞逐者的身份,只是看到万公子身手不凡,看得在下技痒难耐,一时按耐不住,就出手较量了。至于赵公子,他根本不配当你的对手,不如咱们痛痛快快打上百来个回合如何?” 在二人后方的赵泠胥起初以为来人与自己同袍同泽,岂不知听来人口气,竟是在戏谑自己不配有资格与其一战。顿时气生气死。转而朝万磊与韩赋施展攻击。 道技“七圣摇光”赵泠胥的阴蝠牙剑尖上长出七道粗有二人合抱,如星屑点缀的匹练长虹朝二人披头盖脸地砸落而下。 万磊和韩赋抿嘴一笑,同携各自武技威势,擎顶向那七道匹练长虹。登时,下方一则是五道朝上攀腾的游龙,一则是一个华盖般大小的莲花圆盘。乍看之下,赵泠胥这边声势浩大,万磊和韩赋则有些相形失色。 可双方一触,立判高下,赵泠胥以一敌二,难免托大,立像皮球一样被弹飞而出。韩赋与万磊也不顾及他,两人接续还未判高下的比试。 罗辕看得清晰,那黑烟形成的头颅幻象,在赵泠胥灵台中仍是怪笑不已,他垂涎地看着韩赋,暗道“难怪地域界始终方兴未艾,千帆竞发,接二连三遇到的都是这些人中龙凤,若不是那几个家伙盯视着,真恨不得立刻夺舍了这孩子的躯体。” 舍了赵泠胥的二人,拳与剑相互拼斗,一时剑光拳影,人影幢幢在空中相互交织,三人鏖战方酣,韩赋冁然而笑道“万公子,你是我遇到过最值得敬佩的对手之一。” 万磊牙关绷紧,勉强笑道“噢?能得到阎罗王的爱孙称赞当真受宠若惊!”闻言,韩赋有些面色不悦,冷冷道“万公子,我敬重你的武学,以如此短时间内,你能臻至如此地步,实属不易,我想一定是下过一番苦功,我也热爱武学,故此与你惺惺相惜,认为你不是那种俗世之辈,想不到我错了。” 第207话《五英乱战下》 万磊听得心头一怔,暗想“曾听说阎罗王的爱孙是个武痴,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此等性情中人,正合我性格。”随即放开手脚,动作大开大合,进攻畅快,他朗声道“韩公子,方才是我言多冒失了,在下向你赔罪,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说的对,名誉权势关我们何时?若被这些外质事物绊骥,想在武学之道走的更远,简直痴人说梦。看招了,我要出狠手了。” 韩赋似被万磊说穿心事,开怀大笑道“我韩赋认你这个朋友,现在尽管放马过来。能遇知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万磊纵身前飞,如大鹏展翅,使出武技“非山非水”他身影变得飘渺不定,似水的婉柔,令人无法捉摸,拳劲似山的绵重,让人难以招架。 韩赋笑道“来的好,你果然藏有后手。”万磊道“雕虫小技而已,面对韩公子这等高手,只是关二爷面前耍大刀,献丑了。” 韩赋也使一招道技“七圣摇光”与万磊较量。相较先前赵泠胥的“七圣摇光”两者威势阵仗都相仿相若,只是韩赋那七道匹练更为凝实。 就在双方切磋在兴头上时,并未留心道有人横插一足。只闻声道技“万壑平川”从二人相遇的中间产生一股斥力,平平荡荡地荡漾而开。 万磊和韩赋绝技出手,势成骑虎,当世地域界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同时出手的威力。来人若非轶群绝类之辈或前辈高人,休想扛下这浩大迅猛的两招。 只听下方有位身穿青衣道袍的刀疤道人喃喃道“强出头,多吃亏。”就见那人竭力阻挡万磊与韩赋一阵后,那人面色由红变紫,再成酱色,他以大毅力支撑,足见二人的绝技威势逐减,才如断线风筝,冲击回地面。 那青衣道人和一名穿着粉色纱装的及笄年华少女,似早有准备,连忙将人接住。伤者高壮的体型,让众人都显得娇小。 那道人在其后背一阵推拿运气,那壮汉的脸色才恢复血色,突然他还是喷了一口血出来。这口血一喷出,他才转好,洁白的牙上和嘴角满是血渍,他抬头见万磊和韩赋暂时停罢了手,才面露欣慰,惨笑道“幸好二人都没受伤。” 万磊与韩磊有些微愠,气冲冲跑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可近前隐约听到那人话语,又顿时释然了。 万磊道“宗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韩赋道“你要切磋,大可等我们分出胜负,再参与不迟,我也十分乐意与你战上一场。” 闻言,那人一脸尴尬,原来,宗铁锄来到此地,就见万磊与韩赋在争斗,且看二人出手就是威力无俦的道技、武技。 不明就里,以为二人在性命相搏,同为候选者,虽有竞争,可在他心目中,何事都有婉转的余地,非到万不得已,才以武力相斗。 他无自信能拦下二人全力使出的绝技。但他毫不犹豫与畏惧,本能地身子已跃起。他拼着己伤也要免去二人的一场干戈,自己一人的损失,可换来二人的平安无恙,他认为这交换就算值了。 就这样误打误撞,耽误了万磊与韩赋的一场比试。万磊尚好,韩赋却是武虫附体,不痛快打一场,浑身不自在。嚷着喊着要继续方才的比斗。 万磊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韩赋再次主动邀战,万磊只好舍命陪君子。一旁的蒙翁看着自家小少爷又要特立独行,深怕他有什么闪失。絮絮叨叨规劝,苏昕在一旁满是关切的眼神,只是她明知这是韩赋的嗜好,醉心于此,只有默默的支持。那种又担心,又无法阻止的感觉,令她十分忧愁。 韩赋对此漠然无视,径直飞向空中。这时宗铁锄伤已无恙,见二人又要交手,甚为担忧,劝诫道“二位兄台,下手留有分寸,点到为止才好,切莫受伤了。” 二人低头下视,颔首同意。而在一旁的赵泠胥愤愤难平,恶气难消。他有狼的耐性,狐狸的狡狯。暗中定下毒计,伺机而动。 万磊和韩赋又开始新一轮的交手,方才在兴头上,突如火上浇了一盆冷水,这要重燃起来,又需循序渐进。二人从拳脚功夫开始拆招。 这点上,万磊显然逊色于韩赋,毕竟要在短时间内做到面面俱到,无论如何都难比得过自小修炼的武痴韩赋。 然而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万磊生有怪力,往往对到韩赋精妙的招式,他就硬生生以力卸技,虽然生硬和牵强,却不失是一种方法。 连下方的赢道人都不禁点头嘉许,让宗铁锄多提防这二人。画雀无心观战,说道“宗少爷,咱们还是赶紧寻找璟桂果才是,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宗铁锄点点头,再瞧上方二人一眼,忽而眼角余光扫到赵泠胥处,见他袖里有寒芒闪闪,一脸戾气,暗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赵泠胥使出武技“五龙轩翥”追风蹑影地偷袭正在酣战中的万磊和韩赋。 宗铁锄最恨险诈鼠辈,怒叱道“好你个赵泠胥,寡廉鲜耻,奸险之徒,竟敢暗箭伤人!真是羞与你为伍。” 赵泠胥一眼瞥见,冷哼一声,冷厉道“姓宗的别多管闲事。”其实宗铁锄在发现赵泠胥意图不轨时,就已动身,与其不过相差半拍时间。 他擎着铁棍而上,使出武技“嵩山坠”人急剧盘旋而上,一下越过赵泠胥上头,猛地砸劈而下,隐约间似有一座山岳砸塌下落。 这一段太过突然,万磊和韩赋又是战到物我两忘的地步,并未发现赵泠胥的歹计。与此同时,四人身处之地,头顶上无端飘来方圆数亩大小的红色圈环宛如浮云,密密麻麻,如链子组成的渔网,只听远处悠悠传来“道技哀鸿泪。” 那片遮天渔网中开始落下五彩莹莹的阈力雨。下方的辅助者都在寻找来着何人,暗骂道“好歹毒的家伙。”随即发现,来人是宛如洛神仙女的蒋寒薇后,都不禁惋叹不已,暗道“可惜。” 蒋寒薇冷漠置之,一颗为达到目的而选择变得冷酷无情的内心,就如一颗洋葱,有着一层一层的外衣武装着内里最柔弱的深处。 在她豆蔻年华,本应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一场变故,让她原本开朗纯真的性格,从此被自己关进幽暗的心房角落禁闭。 她当然在乎别人的看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是那又能如何?伪装是她在这世上至亲教会她的最刻骨痛心的生存技能。 第208话《鱼死网破》 那些辅助者也被无辜牵连,只余嬴道人与画雀二人应付从容,其他人都疲于应对。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那四位各自争斗的竞选者,皆猝不及防,被蒋寒薇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他们还有些依仗,这一下的苦头就足够令这第二场试炼直接宣告弃权了。 远在酆都城内,以大愿悯世塔为中心的十座各俱特色的阎王殿,从哪如火焰焚天状的焱罗殿中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那声音不怒自威,冷冷道“秦广王,你倒是教出位好孙女啊!” 在临判殿内,秦广王也是有苦难言,明知有失道义,出于护犊之情,有些亏也只能苦水往肚里咽。 他漠然道“考场如战场,兵不厌诈,好让这些孩子明白世间的险恶,你们说是吧!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 这三王乃是赵泠胥举荐的阎王,秦广王这一招顺水推舟,用意明显,只是这三王也是哑巴吃黄莲,他们万万想不到赵泠胥会如此心胸狭隘,枉顾道义出手偷袭,真恨不得马上遣返他回来,严厉训斥一顿。 可如今是被赶鸭子上架,认错有失脸面,幸好有秦广王这方也同样犯下错误,同是一船人,自说一家话。 从妄语阁内传出五官王的话道“秦广王说的不无道理,俗语说上阵无父子,争夺地藏王之位,本就不是儿戏,若连受危险的觉悟都没有,不如趁早退出,免得伤筋动骨,有性命之忧。” 本是同声同气的宋帝王、楚江王也分别从黑渑亭,豁达府内传出声音,表示赞同,只是显然语气单薄无力,未免有些气怯。 碧海栈内的都市王和叫唤堡的卞城王冷哼一声,热恼宫的泰山王怫然道“活了一把年纪,原来就活出一张嘴而已,巧舌如簧,强词夺理!” 而万磊的举荐人,五浊小筑的轮转王和无间楼的平等王,不愿逞口舌之快。这一场同辈间的较量,令二王着实欣慰,聚觉自己慧眼独断,押宝押对了。 看着万磊竟能与号称地域界千年难得一见的不世之材韩赋打个不相上下,虽然处在下风,但已让他们老怀安慰了。还记得当初那副坚毅的神情,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才让他们放胆一搏。 而一向无闹不欢的酆都城主,此时反倒出奇的安静。而在大愿悯世塔地底,镇守九华殿的地藏王淡淡道“众位,海水不遇礁石激不起惊天的浪花,不经一番交手,你们也不知这些孩子都成长到这般地步。在战场上敌人也从不讲究道义,虽然并不能表示我等就要放弃仁义。只是找寻光明的方法便是比它更加光亮,找寻黑暗的出处就是比它愈加黑暗。” 十阎王听后都凛然称是,纷纷释然。十几人又将意念倾注回樊宸遗迹内。万磊、韩赋、赵泠胥、宗铁锄四人首当其冲,被蒋寒薇集中攻击,或多或少都负伤。 万磊暗骂道“好毒辣的贱婢,暗中出手伤人。”他左腿上被阈力雨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还是见机早,及早抽身离开,加之所习功诀《般若金刚》在修炼时吸收了五行之金等天地媒介,身体在防御方面比其他人强。 甚至韩赋都负伤两处,宗铁锄伤的最重,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赵泠胥一双手臂多处破损,右边脸颊还被划开二寸长的口子,他素来注重仪容,毁容之痛,哪不令其咬牙切齿。 他大嚷道“大家不可放过这蛇蝎女子,一起群起攻之,以牙还牙!”大家听了,并无人立即理会他。 万磊固然痛恨蒋寒薇的狡诈,身为一位男子汉,廉耻尊严还是得有,让他与蒋寒薇单打独斗以报偷袭之仇可以,让他以多欺少,欺凌一介女子,他是万万办不到的。 韩赋则有身为武者的高傲,不屑围攻。宗铁锄本性慈善自然不会苟同为伍。赵泠胥倒吃闭门羹,单凭一己之力,一年前的一战仍历历在目,那时身体无恙尚且讨不到好,今下负伤,更难占到便宜,只好悻悻作罢,但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暗生报复诡计。 反观这次五位竞选者比试中最大的得益者蒋寒薇,从容自若,全然不把偷袭伤人的萦绕于怀。一头钻进璟桂树内寻觅果实的踪迹,并不担心有人对她不利。 其余四人见状,匆匆处理伤势,在同一地方岂可一败再败。五位竞选者从拳脚上的竞争转向寻找璟桂果的竞争中。 璟桂树占地颇广,枝繁叶茂,众人又要仔细搜寻恐怕遗漏任何蛛丝马迹,数人如苍蝇毫无目的地在里头横冲直撞。 而六首螣蛇栖息的凹巢被枝叶遮挡,从外头看很难被发现。且六首螣蛇这等荒古遗种,生性狡猾,一经蛰伏就进入假死状态,毫无生息。 而在蛇腹内的江悦,感觉自身的阈力和力气,如抽丝般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外边的动静,他全然没有发觉。 他望着怀中的四颗璟桂果,发现上端正散发着如丝如线的游离蓝光,飞到六首螣蛇腹腔肉壁上。这才惊骇不已,原来自己也如这璟桂果一般,正被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突然心中忿忿,暗想“与其就这般枉死,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岂能让这畜生得享齐人之福,何不将三颗璟桂果全部吃下,仅留一颗,有幸出去便得享胜利,若无幸,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它吞的一干二净。” 打定主意,将昏睡中的小闹唤醒,分了一颗璟桂果给它,小闹早对璟桂果垂涎三尺,如今得到允许开吃,老饕的食欲终究战胜睡意,它边打瞌睡,边啃着璟桂果,那戆逗风趣的模样甚是怪趣,惹得江悦忘了时下困境,破恼为笑。 第209话《讨论来历》 江悦也赶紧吃了起来,一口咬下,如嚼了块酥冰,香甜芬芳,嘴里“嘎啦嘎啦”直响,吞入咽喉,如津液滑顺入腹,丹田中回旋着一股暖流,令他整个人像徜徉在舒体的暖泉中。浑身飘飘然,那失却的阈力和精气也如拔河一般,渐渐拉回。 江悦气在头上,紧接着将第三颗璟桂果掰开一半,与小闹一同分食,一人一兽分别吃了一颗璟桂果。 小闹仍意犹未尽,左右手仍剩残余半颗,小指点点了江悦怀中剩下的最后一颗璟桂果。 江悦没好气教训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人为兽都不能贪心,先将手里的吃完,反正绝不会让你做饿死鬼。”小闹闻言,咧嘴一笑,将右手半颗余果塞入口中。 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就在这时,一直平静沉睡的六首螣蛇猛然睁开竖睛灯笼巨目,蛇体剧烈扭动,在腹腔内的江悦和小闹直感地动山摇,由于毫无征兆,小闹手中剩下的半颗璟桂果失手掉落。它刚要去拾回来,就见那半颗璟桂果猝而被腹内肉壁吞没,继而消失不见。 六首螣蛇猛烈摆动蛇身,它万料不到成为其餐食的人类竟然胆大妄为,将它千辛万苦获取的璟桂果吃了两颗半,令它原本的恢复计划打了水瓢,即便等把江悦消化,那璟桂果的效力也失去泰半了。 如何不让它勃然大怒,目眦欲裂。它的举动引起颇大的动静,那五位竞选者和九位辅助者都非等闲,莫说是这等动静,就是风水草动都休想瞒过他们耳目。 众人第一反应谛视下方,不约而同心想“在下方?”十数人争先恐后地疾飞而去。就在众人要临近那凹巢树杈位置时,方才的大动静通通敛迹,大家心中正产生狐疑,遽尔两张獠牙锐齿的血盆大口往上蹿出。 众人骇然失色,仓猝躲避。那六首螣蛇落在一枝干上蟠曲着,原本颈上的肿瘤此时已爆裂而开,长出一条蛇首,上头还有黏糊糊的浆液和残肉掉落。 原来六首螣蛇情急之下,潜能被逼发而出将小闹手中仅存的半颗璟桂果吸收,令那只差临门一脚的第二首登然长出。这一首螣蛇与二首螣蛇的实力,不能同日而语。 众人见这戾兽模样狰狞凶狠,各自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只戾兽的信息,均一无所获。宗铁锄朝赢道人询问道“赢先生,可知此戾兽的来历。”赢道人认真打量着六首螣蛇的体貌特征,摇摇头表示不知。 在酆都城,五浊小筑内轮转王向众位阎王及地藏王,酆都城主请教道“恕在下井底之蛙,请教各位这只戾兽是何来历,能否告知一二。” 闻声俱是沉吟无声,蓦然位于大愿悯世塔顶端的玄冥殿内传出酆都城主的声音“轮转王不必谦虚,在场的恐怕除地藏王无人能知晓该戾兽的来历。” 无间楼中的平等王样貌在众位中最显苍老,他晚年成道,大器晚成,他淡淡道“这戾兽的来历竟如此神秘?诚如酆都城主寿元悠悠,阎罗王和秦广王这等见闻广博之人都不曾得悉吗?” 酆都城主笑道“平等王,本人虽活得久,并非就能洞悉世间一切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且听地藏王如何道来。” 话音落毕,一股正大浩瀚的意念传出“诸位若非我在证道菩提树下悟过道,也不可能知道该兽来历。观这蛇类戾兽外形,似同上古异兽九首玄蛇和七彩螣蛇有关,当它生俱六首之时,便是达到巅峰时期。届时即便是你们中任意三人合力,也未必是其对手!” 焱罗殿内的阎罗王捋着长须,严肃道“此戾兽除非不可!”其余九位阎王纷纷出言赞同。 地藏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切皆有命数,一切随缘,不可强求,不可妄造杀孽。” 妄语阁内的五官王道“地藏王,莫非我们就放任这戾兽成长,将来成为威胁地域界的存在吗?” 地藏王道“诸位莫急,前缘已定,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此戾兽若存善念必有生机,若它怙恶不悛自然有人收拾它,且耐心等待。”众人受了法旨,静待时局变化。 面对来历不明的戾兽,五位竞选者都不敢轻举妄动。那六首螣蛇表面上虚张声势,不住吐信咧嘴,咆哮恐吓。实则在奋力消化腹内的江悦。见它凶猛的模样,韩赋有些跃跃欲试要率先朝它动手。 蒙翁与苏昕早料到他会按捺不住,见他身上的伤口还有血在渗出纱布上,殷红一片,脸上却是一副兴奋的神情。二人急忙将他拉住,苏昕温言道“少爷,你看那家伙獠牙利齿,张牙舞爪的,一看就不好招惹,咱们还是赶紧找璟桂果才是。”眼眸里倍是关怀与柔情。 那蒙翁更是死死拽紧韩赋,深怕他罔置谏言,擅自行动。就在众人心中踌躇不知是否该对六首螣蛇展开攻击时。 在腹内的江悦全身开始泛着湛蓝色光芒,皮肤有绽裂开来的迹象,小闹见他面有痛苦之色,忧心忡忡。他此时犹如置身在冰与火的池水中,一会极冷,一会极热。 其实本次试炼,地藏王原意是为了五位竞选者各取得璟桂果,炼化吸收阈力,增强修为,好为第三场试炼作准备。人算不如天算,不曾想六首螣蛇溜进了樊宸遗迹。以它荒古遗种的血统和强横的肉体都需要静待半年才将一颗璟桂果吸收。江悦一介凡夫俗子,情急之下将一颗半的果实全部吞入,又不得炼化之法,才致使阈力有爆体欲夺而出的危及。 他痛苦难忍,血管中输送的血液忽而冰冷,忽而滚烫,心脏犹如千把箭镞同时扎心。为今第一念头立即运转功诀《逐霸》希望能缓解痛楚。现下究竟璟桂果有多大用处他已无心考量,他只愿尽一切办法摆脱痛苦。 功诀《逐霸》也是霸道无匹,一经运转果见功效,江悦顿时感到撕裂般的痛楚忽然有所缓解。 第210话《混战》 在赵泠胥灵台之中的罗辕洞察分明,他仔细推敲,磔磔笑道“世间灵物多与奇幻异兽相伴之,虽不知这蛇是何来历,既然会出现在璟桂树周围,一定与那璟桂果有关联。既然你在树上一无所获,何不在其身上寻找线索。我观这蛇实力除了那青衣道人可以一制,都在其余众人之上,为何它迟迟没有举动?” 赵泠胥身为候选人之一,资质极佳,只是在万人中被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挑选中后,日子一久有些恃才放旷,疏于刻苦,放任无度。才导致在这一年之中,与其余四人相比相形见绌。 他一点即通,与居繁、桑冲瑞使了一个眼色,准备群起攻之。蒋寒薇慧心灵性,第二个觉得六首螣蛇存有秘密,也向墩肉暗中示意。 正当两方准备朝虚张声势中的六首螣蛇展开进攻时,忽然那蛇身像从里头被刺锥上下左右胡乱突刺一通般,紧接着它那阔口大嘴脱臼般竭力撑张着,从里头飙射出一道蓝红夹杂的光衢,一声人声大吼“啊!”地宣泄而出,非常凄厉悲惨。 万磊闻得喊声,忽有山崩钟应之感。墩肉向蒋寒薇惊疑道“小姐,这声音怎么和江悦那小子的声色有些相似?莫非他没死?可又怎么到了蛇腹之中?” 声若蚊吟,可落在有心人耳中那犹如掀起惊涛骇浪的波涛,大如震山撼谷的洪钟。万磊惊骇乍起,一道残影就落到墩肉身边,快若流星,情急之下,揪起墩肉衣襟,喝问道“方才你说谁来的?江悦?哪个江?哪个悦?快说!” 墩肉万料不到这古铜肤色青年骤然发难,连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制住,虽然他有自信对方不能伤到自己秋毫。只是被人揪衣当面责问的感觉令人生恶。 蒋寒薇在旁瞋目案剑,横眉冷对。墩肉觉得自己一下被对手制服,颜面无存,心中苦闷,逐将气撒在万磊头上,他忽而身体膨胀,只听有细微裂帛之声。 万磊徒然还手续擒,猛然才发觉自己情急失礼,立即转而纳头便拜道“在下一时情急,端是无礼,只是这位兄台口中所说之人与在下一位亲友名字同音,而他恰好也失踪已久,所以情之所系,望这位兄台海涵,原宥在下过错。” 墩肉冷哼一声,悒悒不欢道“求人就该有谦卑的态度,好话好说,我方才说那男子来自人间界,姓名上江下悦,江乃江河之江,悦乃心悦诚服那个悦。” 当听到“人间界”三字时,万磊心头就是一怔,仿佛脑海中有电闪雷鸣,接着一片空白。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单凭这两样依据和心中那种感应,他能十分断定,那两首怪蛇腹内定然是江悦无疑。 正当他思绪万千时,赵泠胥和其两名辅助者可不会等他捋清思路再谋行动,三人俯冲而下,各持武器冲锋刺挺。等万磊回过神来,见三人武器寒芒毕露,关心则乱,想到万一将那怪蛇刺穿,岂不连里头的江悦也被误伤。 他不及多虑,也锐身而下,要以一人之力,阻拦赵泠胥三人。他潜能全开,残影连串,疾若雷霆。竟真越过三人前头,挡在六首螣蛇身前。他伸臂挺胸,黄青双色阈力耀烁全身,他阻喝道“慢着,你们不能伤害它。” 居繁、桑冲瑞二人见万磊拦在前头阻挠,心下迟疑,停顿身形。赵泠胥可不是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岂会因这一声断喝就停止行动。 赵泠胥俯冲之势愈加疾快,他向落于身后的居繁、桑冲瑞二人怒喝“你们杵在那干嘛?究竟我是你们主子还是那家伙?” 两人面面相觑,好生无奈,话又非无道理,只好继续尾随进攻。万磊早有防备,猛使一招武技“大须弥”身后犹如出现一尊金刚力士,法相庄严,金刚怒目,他双掌平推,直有排山倒海之势。 赵泠胥见他阵仗浩大,咬紧牙关,仗剑直去,拼力使出道技“七圣摇光”满拟硬碰硬,只稍一相触,足见强弱,他力感不继,这时居繁和桑冲瑞也赶到,二人使出道技“拓弩刺”这是二人在成为辅助者后,五官王赠赐二人功勋换取的。顿时串珠般的箭光射来,加入二人的相峙中。 段庐与曲芒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急驰过去协助。就在这时,蒋寒薇又再次趁乱行事,做那投机者。对付一个赵泠胥,万磊都已然分身乏术,又多一个劲敌掺和进来,立即有些手忙脚乱,难顾前后。 那蒋寒薇做事雷厉风行,行动奔逸绝尘,目光稍一疏虞盯视,人已到了六首螣蛇身前不足数丈远近,红色双环驱于前胸,使出道技“瀚海烟波”一溜浩渺烟波排直而去。 “不要!”万磊一声大喝,陡然调头,弃了赵泠胥,前去阻拦蒋寒薇。他这般做法,无异于令自身处境腹背受敌,赵泠胥哪会放过这可趁之机,立马再次挺剑深入。面露阴险狡狯的笑意。 此时万磊来去如风,那武技“大须弥”大手一拍,将蒋寒薇所发道技的准头一偏,“轰”击在了六首螣蛇身侧一丈远近。 “噗”一朵血花溅起,尽管万磊弓背撑肌,将阈力集中防御后背,可赵泠胥的阴蝠牙何等尖锐,插入后背二寸有余,剑刃上海泛着晶莹乌光。 万磊满不在乎的嘿了一声,就将全副精神都放在蒋寒薇身上,严防她再度发难。万磊朗声道“韩公子、宗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那怪蛇似乎将我一位极重要的好兄弟吞进肚子里了,万幸他仍活着,在下想请二位帮帮忙,先让这位赵兄台和那位蒋小姐稍安勿躁,静候片刻,以免误伤我那位兄弟,我好设法解救。”他说到后面二人称呼时,特意加重语气。 宗铁锄困惑道“万公子,你这位兄弟何许人,竟比我们先抵达此地,还遭遇不测?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万磊道“的确匪夷所思,可这感觉万万不会有错,请二位相信我,两位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即便你们要在下当场放弃地藏王之位的候选者资格,在下也甘之如饴,不会有怨言。” 韩赋道“万兄弟此话犹过了,这场比试若少了你,未免太乏善可陈了。”话音落毕,宗铁锄与万磊分别朝赵泠胥与蒋寒薇飞去。 赵泠胥见二人竟被说动,好生郁结,试着道“宗公子,韩公子,二人就这么信万公子片面之词吗?”宗铁锄与韩赋不予回应,置若罔闻。他只好立即将剑抽出,回到居繁和桑冲瑞身边。 韩赋兴致冲冲地与蒋寒薇对峙,按剑而前,璨烂笑着道“早闻蒋小姐不仅美可倾城,甚至巾帼不让须眉,在万人比试中脱颖而出,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反正杀蛇是杀,与我过招也是杀,不如趁这暇豫,探探彼此实力如何?” 蒋寒薇秀眉一挑,傲首挺立。只见原先蒋寒薇立身之处无影无踪,韩赋嘴角微翘,发鬓青丝无风自动,一只秀拳已然出现在其脸颊处不足一寸距离。 韩赋从原本的闲庭信步变得严阵以待,身手动若脱兔,面对蒋寒薇势大力沉地一拳,他使了一招扫黍推磨,快如火中取栗,将千斤力道卸开。 蒋寒薇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本知这简单的一拳势必不成,虚而转实,下一手兀然发动武技“弦月切”犹如落叶未着地,秋风倏又起。连贯绵绵,无休无止。 韩赋遇到强劲对手,喜难自抑,豪气冲霄,朗笑道“蒋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假以时日必定是与东岳尚尊吕嫣罗同样日月同辉。”蒋寒薇下手越发狠厉起来,完全漠视其话语。 而宗铁锄已护在万磊身边,赵泠胥讥笑道“宗公子真是热心肠啊!好抱打不平,再世关二爷啊!” 在一旁的画雀与赢道人抱胸而立,虽身处不同立场,对这句话深表赞同,偷偷点了点头。 宗铁锄询问了万磊伤势,递上一颗解毒丹药。万磊默运《般若金刚》身上一会黑色,一会红色,继而转危为安,总算将阴蝠牙的毒素勉强压制。 第211话《兄弟相见》 宗铁锄对着赵泠胥怒叱道“你三番五次,屡次暗箭伤人,大家虽为竞争关系,非必要以命相搏的。” 赵泠胥冷哼一声,只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你这大老粗偏不识好歹,坏我计划,我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折损对你也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识趣的现在弃暗投明,联手将这姓万的小子踢出局,我们再到第三场比赛,相互竞逐,一争高下。” 宗铁锄那肯依他,大斥道“大谬不然,动手吧,别废口舌。”以二敌一,虽是伤者,可二者实力也是亲眼目睹的,他明白猛虎虽伤,其须难拂,何况此时还有两只。 赵泠胥十分识相,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再次僵持住。宗铁锄见此,若万磊的兄弟在蛇内一久会有危险,对嬴道人婉言道“赢先生可否劳驾下去制服那条怪蛇,将万公子的朋友救出。” 嬴道人闭目而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道“你忘了先前的约定吗?我只负责指导你,并不参与此次竞选中任何事情。” 宗铁锄道“可是,不能有例外吗?”嬴道人道“做人该信守承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宗铁锄只好无奈默肯。 就在五位竞选者或对峙,或相斗之际。那些辅助者又犹豫不决,选择静观其变时。须臾间,六首螣蛇身上再次发生异状,主首的一侧五彩斑斓的鳞皮上高隆起一颗碗口大小的瘤子,眼见其不断胀大,蛇身也随之成长。 它那凶狠的红色双目不时隐泛蓝光,双首的血盆大口不时喷吐着红蓝二色光芒。它猝然竭力挣扎着,蛇身中段也如注水气球在迅速膨胀,内里似有几股尖锥在突刺,仿佛是群蛇倾洞而出,在里头横冲直撞。 这般状态持续了盏茶时间,六首螣蛇的双首各显得痛苦难耐的神色,不时锋利交错的钢齿交合的“哐当”有声,发出极刺耳难听的声音。 蓦然蛇身开始不规则地膨胀到极致,简直令人看了都感觉有充涨爆炸的感觉,倏地主首蛇头提身昂挺,大嘴裂开,似要上颚贴后背,下颚贴下腹一般。 片刻,那臌胀的蛇身突又像是泄气的轮胎,变得干瘪瘪地,原本光鲜亮丽的鳞皮顿时成了陈年的陈皮一般,枯槁失泽。 从主首蛇口中喷薄出一道绚烂的蓝光,光影中夹着一道人影,此人衣衫破烂,脚穿一双陈旧运动鞋子,活脱脱流浪汉的模样,尽管如此,也遮掩不住他泛光的皮肤和炯炯有神的双眼。 下方的六首螣蛇一吐出此人,如释重负,那干瘪瘪的身体立马像注水般恢复着原样,身形也变得有三人圈抱般粗细,身立而起有六七层楼高,而那高隆而出的瘤子终于停止生长。 另外两首齐拧向该侧,见状很是懊恨,四只竖睛大眼画圈般在眼眶内转溜溜地,用又怨毒又恚恨的眼神瞋视上方那人。 那人一出现,万磊顿时悲喜交集,他见到一张久违的容颜,令他日夜牵肠萦魂的人。他立觉精神大振,箭也疾似地朝那人飞奔而去。 而那人并未留意到周围,因为在场中最令人值得防备和忌惮的气息只有下方那吐信咧嘴,蜿蜒盘踞的六首螣蛇。 冷不防,他肩头被人一搭,以为是有人进犯,下意识地就要做出反应,却听万磊带着哭腔道“混蛋家伙,你这一年死哪去了?杳无音信,你知不知道我找的你好苦啊!” 听到这熟悉的乡音,那人心头犹如被巨石重重地砸了一下,泪水已夺眶而出。人生难得一知交,患难与共见真情。 两人抱颈环手地相拥着,那人已说不出任何话来,泪水汩汩涌出,滴落在万磊肩上。泪水是滚烫的,它有海水的咸度,是海的缩影,也能包容万物。它不轻易出现,而出现时往往是带着发自肺腑的真情,它能诠释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两人都是至情至性的男儿,只是简单的拥抱便能传达许多需要多费口舌来表达的言语。 江悦忽然摸到万磊的后背一片粘稠湿湿的,起初以为是汗水,谁想一瞧,手掌一片腥红,血液上还掺杂着黑血,江悦大惊失色道“你受伤了,还中毒了,我这里有解毒丹药,你快服下,是怎么弄伤的?” 万磊粲然笑着,全然不把身上的伤当回事,笑道“小伤,没事,我已用《般若金刚》将毒素压制住了。” 可见他脸色时而煞白,时而绛紫带黑,万磊面上越是表现的和容,若无其事,他越是担心。 一旁与赵泠胥对峙的宗铁锄,余光中瞧了一眼万磊的好兄弟是何许人,自然认出是江悦,喜出望外,舍了赵泠胥,也来到二人身边。 他体型魁梧,与二人站在一起,显得鹤立鸡群,他欢喜道“原来万公子所说的好兄弟,原来是江兄弟你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万磊惊讶道“噢,你们既然相识,看起来感情还不错真是太好了。”江悦见着宗铁锄,对其微笑,内心是喜悦的,只是笑起来有些牵强,毕竟自己的兄弟受伤,任谁也笑不出来。 宗铁锄见他有心事萦怀,问道“江兄弟,何事闷闷不乐?说出来才舒坦。”江悦苦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兄弟这背后的伤是何人所为?” 万磊立朝宗铁锄以目示意,要他别说,其实他猜测道江悦此时的身份,应该是名辅助者,而赵泠胥贵为候选者,实力必定不容小觑,他担心一旦告知实情,江悦会冲到找赵泠胥算账。 自己是吃了无数苦头才勉强修炼道能与赵泠胥一战,而江悦的实力可想而知,他不愿其为自己以身涉险。 第212话《愤怒的一踹》 可要让宗铁锄撒谎,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支吾着,哎了一声道“不行,不能瞒江兄弟啊!万公子身上的伤是赵泠胥偷袭所制。”说着指向原本一身优雅长袍,此时显得狼狈,衣裳褴褛的赵泠胥。 江悦顺着指引一瞧,他认出是在临判殿内,修篁林中遇见过的赵泠胥,本来对此人无恶无喜。在闻得对方是偷袭手段令万磊受伤,顿时火冒三丈。 若得知二人是单打独斗而受伤,江悦也就咽下这口恶气了。但得知情况并非光明磊落,便不用顾忌任何江湖道义了。 一声爆响在万磊和宗铁锄身前响起,便见江悦失去了踪影,接着听到连贯的爆响声逐渐趋远,当现出身影时,人已出现在距离赵泠胥不足数尺远近。 他手持破厄锏、血珀刀,一阵乱锏乱刀狂舞直下,好似暴风骤雨。见状,有人朝自己杀到,赵泠胥毫无准备,饶是他身经百战,面对突然发难,也是应付得手忙脚乱。 被逼的直如羊见了狼,只有逃窜的份。他发现自己的剑已然跟不上对方,一锏一刀挥击的速度。 他竭力以技巧破之,可江悦干戚战式比他技高何止一筹,他心知时候一久,必定败阵。果然不出意外,江悦在一轮疯狂攻势下,找准空隙,直踹一脚,正中其心窝。 “嘭”赵泠胥倒飞落地,原本破烂的衣裳上更是沾染了一身尘土,最后脸朝地上,还吃了一口泥土。心中那种怨怼,就如弑父杀母,心中暗下决心,不管用和手段,都要报复,一吐怨气。 江悦一招得手,便即退去,他只为出口恶气,并不志在伤人性命。他信步回到万磊,宗铁锄身边,二人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打理着他。 万磊笑中带泪道“我熟悉的小悦子回来了,不畏强势,嫉恶如仇。”经其提起,江悦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回到了总角之年,那段率真的时光。 当时受于现实社会的影响,变得畏首畏尾,在中学时期受尽纨绔子弟的欺凌,在职场受尽无理上司的霸陵。迫于生计,他只好含垢忍辱,逆来顺受,渐渐有些失迷本性,现在一想,若生活仍是一成不变,浑浑噩噩过多几年,或许懦弱就定性成型,何为尊严?那时应该也无从谈起了。 他深知,这与实力的暴涨息息相关,此次阴差阳错下,将原本地藏王设定给予候选者的璟桂果误食了一颗半。 在正常情况下,常人一下子汲取一股庞大的阈力,就会如充气的皮球,凡事皆有峰值,一旦超出承受点,就会爆炸。 然而因缘际会,六首螣蛇却是一颗球外之球,江悦那些原本在体内充溢不开的阈力,被它强行扯吸,江悦可谓是因祸得福,而六首螣蛇也因此有意外之喜,加快了其吸收。二者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相辅相成,都各得好处。 江悦更因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阈力冲破桎梏,修为晋升为第三重境界《真武境》,随即以雷霆万钧之势,随阈力膨胀喷射而出,逃出蛇腹,保住一条小命。 而经过一场险象环生,此时他顿感丰神异彩,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而实力的提升,正是他摒除懦弱,涤瑕荡秽,所来源的自信。 他紧攥了攥双拳,尊严和尊重想要别人给予,自身必须要有坚实的力量作为砥柱。 见到江悦有如此实力,万磊喜极而泣,真正的朋友,在你崭露头角之时,会发自真心的替你感到喜悦。而会妒忌你的,不是敌人,也一定是会随时背后捅刀的人,这类人比敌人还要危险,防不胜防。 万磊哽咽道“太好了,皇天不负苦心人,咱们总算有机会熬出头了。”他激动地紧搂着江悦,阔别一年,好友相逢,确是人生快事。 江悦苦笑道“磊子,事后再把酒言欢不迟,下方那六首螣蛇罪大恶极,不诛不行,且它腹内还遗留有一颗璟桂果,第二场试炼的决胜之物就在它肚里。我曾见过他的凶威,凭我俩的实力,根本奈何它不得。如今只有舍小博大,以在场众人之力将它诛灭,若再给它逃出,不知会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万磊朝下方的六首螣蛇注视,肃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好照你方法去做。可那最后一颗璟桂果,你会协助我取得吧?” 江悦沉吟片刻道“当然不会,我私心是偏向于你,希望你能取得。如今我身份立场不同,忠人之事,不能徇私于你,望你谅解。” 万磊无奈地叹道“你仍旧那么偏执地谈着你的原则,简直是食古不化,就不能变通地换个法子帮帮我吗?” 江悦惋惜的望着他,眼神满是愧疚,摇了摇头道“你懂我的,别让我难做。”万磊没好气道“就是因为是你,我才可怜兮兮地央求,若换了别人,你认为我还会和他多费口舌吗?究竟何人是你的辅助对象?” 江悦道歉着,而后道“一些原因,我已卖身为奴给蒋府,秦广王的孙女,蒋寒薇便是我的主子。” 闻言,万磊诧异道“什么?是那蛇蝎心肠的女人?方才她猜测你在蛇腹内,仍毫无顾忌朝那怪蛇下狠手,简直是担心你死不去。待在这么恶毒的女人身边,你九条命都不够,迟早被她折腾死,索性用这次的事为因由寻衅,与他们一家一刀两断,来帮我得了,我们兄弟二人如此默契,何愁大事不成?” 江悦犹豫着,思虑半响,未等他考虑清楚,六首螣蛇对江悦的恨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猝然发难。 一道花斑光绳斜着激射向江悦,一张大口犹如鲸吞大口,凶焰滔天,红色双翅携着裂石劲风而来。 江悦一直分心他顾,留神它的举动。连忙将万磊拉到一旁,随后朗声道“各位,尚有一颗璟桂果就在这孽畜体内,我们一同合力将它歼灭,时候各凭手段本事取那璟桂果。” 第213话《群雄战凶蛇》 闻得璟桂果的消息,连在酣战中的韩赋都愿意停罢了手,蒋寒薇才得以松了一口气。所有人的目光都发亮的焦聚在六首螣蛇身上。 蒋寒薇有些气喘吁吁的,墩肉来到其身边,温言道“小姐无恙吧?阎罗王的孙子那厮可谓棘手啊!怎么江悦那小子死而复生,方才蛇腹里的,原来真的是他。” 蒋寒薇并未回话,留意着所有人的举动,墩肉遥喊道“江悦,你怎知有璟桂果遗留在那怪蛇体内?” 江悦目光一瞬不瞬道“因为是我不小心遗失的,现下璟桂果的摘取之法还有究竟还有无仅存硕果都并未可知。我敢断言,能取得怪蛇体内璟桂果的,便是第二场试炼的获胜者。” 在场五位竞选者不是傻子,并不会被三言两语就受人哄骗,权衡利弊得失,还是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各自谋划着夺果计划。 墩肉暗骂江悦呆子,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公之于众,奈何江悦一心只想诛灭六首螣蛇,现下第二场试炼的胜负对于他而言,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万磊深悉江悦用意,第一个表率,唤来段庐和曲芒两人,强攻而下。其余四人见了,哪肯落于人后。 一时之间,阈力光华犹如漫天飞雨,齐袭而至,各不相让。江悦静立着,并未一同采取进攻,一直在注视六首螣蛇的行动。 除却嬴道人置身事外,十几人的道技铺天盖地朝六首螣蛇落下。万磊并无习得道技,使出武技“非山非水”首当其冲。 六首螣蛇一双红色肉翅扑打,旋即一股掀海翻山的狂风呼啸而来。璟桂树被吹得“哗哗”杂沓乱响。 它猛地将翅曲挡,便将万磊那拳重如山岳的一拳挡下,拳、翅相击,万磊只觉打在泥石板上,拳劲从手臂上反噬,触动背部伤口,身子顿感冰冷乏力。 六首螣蛇张着血盆大口扑啃而来,段庐和曲芒救主心切,一阵道技落下,打在螣蛇两颗脑袋上,恍如细雨打芭蕉,琤瑽有声。 万磊强忍奇痛,使出武技“大须弥”右腿平踹而出,一尊赤足金刚大脚幻象踹中六首螣蛇那颗主首脑门。 万磊立携段庐和曲芒借力遁开,紧随而来的还有上方十人的道技落下。“轰“”嘭”一阵炸响纷至。 六首螣蛇一阵哀嚎,当烟霾散去,露出完好无恙的身体。令在场十几人吃惊不已,画雀喃喃道“我们十几人的攻击竟只让它吃痛?” 韩赋见状,欣喜若狂,呢喃道“这下有趣多了!”赵泠胥嘀咕着“什么戾兽,强悍如斯,真的有必要与其厮杀吗?倒不如作壁上观,最后来个黄雀在后,见势不好溜之大吉。” 他盘定主意,准备消极怠战,可桑冲瑞、居繁并不知情,要骗过敌人,首先有必要瞒过自己人。 六首螣蛇腾空而起,不住朝众人咆哮,一时腥风扑鼻,催人作呕,腹部胀大,洒雾般喷吐黑色毒液。众人纷纷仓皇作鸟兽散。 它一双竖睛巨目始终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江悦,它能感知到那男子体内残存着大量璟桂果的阈力,若能将他猎食,或许还能弥补损失。 下一刻,蛇身弓曲,双翅一扇,弹射而去,又疾又迅。江悦全身闪耀着火红的光芒,修为的提升,阈力的颜色也变得深邃鲜艳起来。 他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头顶上方,空中裂开一个虚空洞口,那凶兽头颅四颗獠牙先显露出来,乍一看相较以前凝实许多,如水晶制作而成的艺术品。 一旁的蒋寒薇不时盯视江悦,不时瞠目着那头凶兽头颅,仙女瞋怒时的样子,依旧美的如花一般。 万磊煞白的喘着粗气,见江悦使出如此浩大的道技,惊喜交加,赞不绝口,满心都在赞叹。 韩赋喜滋滋的暗想“想不到当初一场误会被我带到地域界的人,竟成长的如此惊人,不知是否会念及我们的一场造化,和我全力切磋?”他很憧憬将来的一战。 在众人各怀心事时,凶兽头颅已整个破空而出,在江悦的指挥下,与六首螣蛇纠缠撕咬着,两两扭斗。 江悦奋力催动指挥着,分出一丝力量,叫嚷道“各位还愣着干什么?合力诛杀此戾兽,若给它逃脱,后患无穷,且璟桂果就在其体内,它正不断吸收炼化,迟一刻,就多一份危险,当它实力大增,这里所有人都难逃厄运。” 众人方始警觉,纷纷使出拿手招数,万磊使出武技“大须弥”大掌落下。韩赋使出道技“七圣摇光”比先前比斗还要凝实的三道匹练挥砸而下。宗铁锄使出道技“震断山冈”眼中可见空气似被震地层层断裂,曲折波动前行。 蒋寒薇不甘示弱,尤其在某人面前,在她见到那人时,甚至觉得是冤鬼缠身,阴魂不散,她开始有些介怀那渺小的某人,她涨红着一张俏脸,那是因为强行提取有限的阈力导致的血气逆行。有些感情开始总会在意,渐渐上心,中途牵挂,最后欲罢不能。 她娇叱一声道技“长河落梦”武器挥动处,一道仿若从银河分流而下的瀑布,被她如臂使指般指挥着落到六首螣蛇身上。 刹那间,六首螣蛇前后左右,上方下方,都被四名竞选者同时出手的道技、武技给困在圈心中。 它四周直似数条奔流交汇的湍急江河,骤而聚拢成漩涡,旋即又分散成数股水龙卷在相互激撞,发出铮铮的金石打磨声,伴随着六首螣蛇凄厉的嚎啕声。 这阈力龙卷搅滚了持续数十个呼吸,威力渐渐消退,显露出原貌。周围犹如台风过境之后的一片狼藉,只那璟桂树片叶不落。 当阈力散去,六首螣蛇依旧傲首挺立着,只是那原本光鲜亮丽,招摇惑人的花斑鳞皮,此时或剥落或碎裂,血迹斑斑,鲜红血肉处处可见。 它四只灯笼大小的竖睛大眼,布溢血丝,撑开眼睑,仿佛要夺眶而出。它怒视众人,瞪得所有人颇不自在。 见它在如此盛大无俦的破坏力中还能存活下来,连韩赋都暗暗咋舌,更莫说其他人了。 第214话《寰宇一霸》 其中不包括江悦,毕竟他见过六首螣蛇,三首时期的鼎盛战力。他仍从容想到“还好,还能伤它见血,应该还能一拼,趁着璟桂果充沛的阈力没有消失,再一次合力,估计能奏效。” 朗声道“各位,别被这孽畜的外表给唬吓住了,它不过是强弩之末了,当初我亲眼见钟元帅与它在三首状态下厮杀,若不是这孽畜狡猾,拼着修为不要,又使奸计令钟元帅无暇他顾,早就成了钟馗元帅的刀下亡魂了。大家再次合力一击,定能取它首级。” 闻得钟元帅威名,所有人无不肃然起敬,更得知此戾兽能从钟馗元帅屠刀下逃脱,无不惊奇骇然。 但凡遇事,总有好有坏。一些人看到前方有座山,便开始退缩起来,度得量力,觉得自己没有能耐跨越,这其中包括了大多数辅助者。 还有一些人,有登临绝巅的毅力和勇气,面对一座座山峰,尽管暂时碍于能力无法攀逾,把它们看作是标杆,丈量现下的实力,便有何处登临不狂喜的心态。这其中就有四位竞选者。 还有一种人,投机取巧,得过且过,这其中就有赵泠胥。蒋寒薇、万磊、宗铁锄、韩赋重燃起昂扬斗志,顿觉热血沸腾,各唤回自己的辅助者,欲重振旗鼓,一鼓作气再给予六首螣蛇致命打击。 瞧瞧自身与地域界的顶尖战力究竟还相差几何?万磊虽然面色纸白,重又腾空而起,他脸带不羁的笑意,大喊道“悦子,我先当马前卒了。”旋即奔若流星而去。 正前方狼狈的六首螣蛇静立不动,也不知是否被江悦看穿它已是冲风之衰。万磊重施故技,武技“大须弥”大手鹰拿雁捉要擒服六首螣蛇。 身体流有上古异兽的血统,六首螣蛇天生就拥有猎人的耐心和敏锐,自己元气未复原,它情知寡不敌众,曾想过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念头还是被怒火给燃灭了,面对三番两次破坏自己计划的仇人,饶是它天性胆小谨慎,也无法做到冷静克制。 有时候一念之差,断送自己前程。六首螣蛇一振双翅,口中嘶嘶怪叫,斗折蛇行,眼看要与万磊正面相撞。徒然一趋避,与其擦肩而过,径直朝江悦奔袭而来。 万磊暗叫不好,立调转矛头追去。韩赋第二个迎上,他战意激昂,黑色阈力鼓荡全身,那一头束发被冲散,长发飞舞。擎剑而趋,使出武技“五龙轩翥”从剑尖处缭绕着五道如蛟如龙的光链,直冲而去。 这回韩赋觑准它的行径轨迹,哪容它再躲过。蒋寒薇和宗铁锄也分别从左路和右路上来,封锁其行动。 数名辅助者也作散花状,四面八方置立,顿时道技、武技如仙女散花般集中朝六首螣蛇攒射。 爆炸声连片而起,冒起一片浓密的烟尘。韩赋的身影被滚滚烟尘给吞没,突然浓烟中悄然无声,烟气都似停止了飘动。 众人四目相触,越是平静,越让人不安。蒙翁见韩赋涉险,迟迟未出,口中大喊“小少爷,小少爷!”人欲飞身扑入浓烟内寻找。 一旁的苏妡连忙一把将他拽住,其实她内心比任何人都来的提心吊胆,她看似在拉着蒙翁,实则阻拦的是自己那颗欲要永随的心。 下一刻,浓烟开始向前突突涌动。“哗”浓烟似蕾蒂开成花时的绽裂。露出主首蛇鼻,接着一声哀吼,一柱鲜血喷溅而起。 蒙翁和苏妡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江悦兽启的感知仍能感受到韩赋的气息,得知他平安无恙,并不急着上前,而是伺机谋动。 从烟霾中射出一道身影,直接撞砸在石壁上,裂石碎壁,仔细一瞧发现赫然是韩赋,他口中滑涎下鲜血,面带豪迈笑意,喃喃道“痛快淋漓,痛快淋漓!”随即昏死过去,蒙翁和苏妡立赶过去救治。 烟霾内乱哄哄的,猝地散开,六首螣蛇的副首右边巨眼上正插着一柄宝剑,单目已瞽。 其蛇身中段也被斫开一道长有一丈,深约三寸的阔口。这是蒋寒薇与宗铁锄合力施为的结果。 他们之所以能一招得逞,有赖于先前两次的攻击令其鳞皮破缺,在没有鳞皮的防护,六首螣蛇弱不禁风。 它痛的不断摆动、曲扭着身体,竭力挣扎着。趁其病,拿它命。江悦不会错过这大好良机,极速骞腾扑去。 道技“啖龙江山”如期而至,凶兽头颅再次敌住主首脑袋,江悦趁隙趋避,快速接近副首。 长期的左眼视力不佳,令江悦深谙其盲点,他一直朝其右瞽子直逼,快离副首接近一丈远近时,“啖龙江山”兀地消失,主首顿失敌手,啃咬时扑空,“嘣”钢齿交合作响。 以它这上古遗种,先天的感知自然与江悦兽启后不相伯仲。 它大感不好,如临大敌,它无法想清那一年前如蝼蚁的存在,自己能轻松捏死的人类,凭什么能带给自己胁迫感? 一迟疑,也就晚了。踏入到第三重“真武境”后,功诀《逐霸》由霸王独创的最后一招武技“寰宇一霸”江悦已能使出,瞬间,他直感为武技作引的破厄锏和血珀刀,成了一个无底深渊,尽管觉得自己此时阈力源源不绝涌出,可那深渊内似乎寄居着一头吸嗜阈力的怪兽,勿论你投入多少阈力,它照单全收,毫不客气。 这种震撼比初次施展“啖龙江山”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悦心中嘀咕道“这《逐霸》真是名副其实的霸道,每每使出一个道技、武技,就如旱田遇雨,与蒋寒薇的《落幽泉》这些名列前茅的宝笈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别人是以最少的阈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逐霸》则是无止尽地耗费阈力,从而达到技惊四座的效果,简直是哗众取宠。” 此时他也是有傲气的资本,阈力的澎湃让他有些飘飘然,暗想“好!来吧,看你究竟能不能把我的阈力给榨干。” 这一系列动作和念头不过是弹指霎那间的事,汲取的阈力的量,却犹如鲸吞虎咽。已足够蒋寒薇、万磊、韩赋、宗铁锄、赵泠胥这等盖世英才连使绝技好几次了。 显然,武技“寰宇一霸”并不会就此罢休,持续着粗暴的吸纳。这也怪霸王在授业解惑时亦传亦托孤般,匆匆传授就当了撒手掌柜,并未详情告知江悦《逐霸》中的道技、武技其吸收阈力时,是无休无止,给予的多,威力便越大,不似其它道技、武技,总会有一个临界点,威力随境界高低而变化。 六首螣蛇哪容他有暇余蓄势的时间,对自己不利,巨尾如石柱倒塌砸下,主首也疾伸若电芒般咬合而来。 江悦心里只想着“再等一下,再容几秒。”的想法。拧头一瞥要躲,已是不及。倏忽间,两道身影交叉闪过,一个足有一亩大小的气球,正面挡住了那如石柱般巨尾的抽打。另外一道身影,一记拳头,抵住了足有小山丘一样巨大的螣蛇主首。 再看这两人,挡住蛇尾的,是常寻江悦短处寻衅斗嘴的墩肉。而抵住螣蛇主首的,则是从后追赶而来的万磊。 缓得片刻时间,形势缓得片刻时间,形势迥然不同,峰回路转,江悦内心虽有一股倔劲,想探探究竟是自己那充溢的阈力先用尽,还是武技“寰宇一霸”先达到临界点。 可分神他顾,见万磊与墩肉脸上显出鼓气咬牙,脖子上青筋虬起,如群蛇窜出,知道二人立马就会现出颓势。 届时形势又会再次陷入困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局势比人强。江悦一叹气,破厄锏和血珀刀横劈而出。 第215话《惊变》 一道黑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两柄武器似引雷针般,吸引着那道黑红色霹雳的方向。那电芒所过之处,空间都变得扭曲起来,氤氲粼粼,隐隐约约见到龙身在扭动。 那六首螣蛇的副首面对这一刀一锏的光芒,顿觉方才眼睛上的痛楚都被镇痛住了、一坏一好的两颗眼珠,圆睁着,无神涣散。 而被万磊牵制住的主首厉声咆哮,发疯般一甩脑袋,将万磊撇开,径直去撞向江悦,试图阻下那妖异的电芒雷光,可惜还是迟了。 江悦带着那黑红色霹雳,顺着螣蛇副首那又粗又圆的蛇身一划,伴随一道绮丽的幻象,连血液没有流出。 六首螣蛇的副首就像树枯而死般,轰然倒下,从半空中坠落地面。“嘭”的一声砸落声,四周立时鸦雀无声,连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住了。 被斩掉一首的六首螣蛇立感身上像河坝决堤,力量在不断流失。它再次痛失一首,却令它从 中清醒过来,想起了逃生的念头。 身子刚要拧转,随便泽洞而逃。若换做初次交锋,在对手不清楚其手段时,以它的速度家人天赋手段,自然能出其不意,蒙混过去。 这回面对的是老对手江悦,深知其习性和手段,其实在初遇时,江悦之所以不随意行动,就是防范它逃跑。 六首螣蛇的如意算盘这回打不响了。江悦正准备提醒众人防备它逃脱,墙倒众人推,自古恒有之。 不必等江悦开口,那群辅助者见六首螣蛇成了残兵败将,纷纷施放道技、武技,群而攻之。 赵泠胥是见机行事,边使道技“七圣摇光”砸落而下,一边挨近六首螣蛇腹部,准备行开膛破肚杀蛇取果的事。 那厢都趁乱起哄,江悦之力求毙杀六首螣蛇,免得它再遗祸人间。趁着武技“寰宇一霸”的力量还未消散,他朝着六首螣蛇主首下颚又是一刀一锏撩刺,那道黑红色霹雳从下颚处直接贯穿至脑门。又出现一道龙身扭动的幻景,六首螣蛇立刻僵立不动,眼神靡散。 任凭众人一并各使手段狂轰乱炸。它那双红色肉翅突然垂下,卷曲蟠长的蛇身先下坠,偌大的蛇身落在了璟桂树蓬顶上,被枝叶拖住身体,不再下落。 众人争相要去剖开蛇腹取果,五位竞选者中赵泠胥出力最少,虽然先前在一番龙争虎斗时受了一些伤,可并无大碍,阈力也损耗极少,现下群英争宝,他蓄力后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 他一马当先,宝剑阴蝠牙持立在前,武技“五龙轩翥”蓄势待发。就在他满心以为抢的头筹,第二场试炼胜券在握时。其余四位竞选者和其辅助者也方在怨怪赵泠胥狡猾诡诈之际。 六首螣蛇的尸首忽被璟桂树那些似柳叶、似芭蕉叶的叶片卷裹着全身。只一眨眼工夫,便被包成粽子一样,赵泠胥离得最近,险些被一些叶子倒卷而来,成了六首螣蛇的下场。 所幸他反应敏锐,将“五龙轩翥”隔空发出利用反弹之势顿住身形。他吓得立刻倒飞,见状所有人员暂时都抛弃成见,纷纷聚在一起,观察发生何事。 那璟桂树的枝条和叶片开始无风自动,如波浪般舞动,起初看,宛若在翩翩起舞。那原本似柔曼轻舞舞女,摇身一变,成了在作法起乩的巫女一般,张牙舞爪,鬼魅作态。 从璟桂树中传来诡异阴森的女子笑声,飘乎乎的,阴沉沉的道“寂寞啊,好饿啊!”声音虽鬼里鬼气,飘忽不定。江悦认的分明,那不就是让自己先人一步来到这里的樊宸姐姐吗? 他不禁心中泛起嘀咕,错愕和疑惑,甚至带了一些畏惧。他喊道“樊宸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声音怪笑道“樊宸是我,璟桂也是我,你究竟要叫谁呢?好久没吃过人类了,刚刚看你们在那戏耍还有杀蛇真是解闷啊!结果你们杀完这条虫子后,就不继续以命相搏了,令我好生没趣。现下只有两条路给你们选择,一是继续残杀,最后活着的,我让他离开,二是全部都通通给我当养料,作炉鼎!”说完又是阵阵不阴不阳的媚笑。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连那抱胸而立的嬴道人都不由蹙这额头,呈“三”字形深纹。又是一阵柔和的女子声音传道“大家别信它谗言,它是不会放过任何生灵的。” 江悦心中一怔,又脱口喊道“樊宸姐姐?”墩肉在侧,有些迷糊了,有些烦躁道“呆子瞎嚷瞎吆喝些啥,究竟哪个才是那樊宸?” 江悦也是一脸狐疑,蒙头转向。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又出现,恼火狂吼道“你又出来坏事,你早该随那群家伙一起被灭绝了,快给我去死吧!” 声音再次又转成柔和道“我是不会再任你摆布,为虎作伥,残害生灵了!”两者在一说一答,直如自言自语,众人还待想弄清楚事情原委,嬴道人的声音振聋发聩道“孩子们,别愣住了,赶紧设法逃走吧,迟了都要遭殃。” 他将手一扬,一片青色阈力将众人罩住,随意择了一扇离众人最近的门,要带着众人逃跑。 那阴森森的声音徒然转的阴戾起来,暴跳如雷道“不许逃,一个也别想逃掉,留下来当养料吧!” 忽然地面裂开数条黑幽幽的大裂沟,深逾不知几许。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隆隆作响,震耳欲聋。裂沟内渐渐抬升起来,显露眼前的,是无数具人的、戾兽、灵兽的尸体。 人类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全是赤身裸体,双目反白。戾兽、灵兽中有走兽也有飞鸟,体形大的约有一座小山,小的甚至肉眼难辨其形。全部密密麻麻,无规则横陈在深沟内,所有的嘴里都扎着璟桂树的树根,死相都极狰狞,恐惧,想来是死前受到极度的惊吓。 第216话《化尸血灵》 江悦运用阈力到双眼从那些裂沟的空隙中瞧去,发现这尸体堆积如山,不知有多少层楼高,难测出深度。匆匆一瞥,已让人怵目惊心,寒毛竖起,带给众人的震惊和恐慌,远非几个形容词句能表达的。 璟桂树的枝叶纷纷活了起来,似章鱼的触手,灵活自如。那如芭蕉叶片的叶子争相合并起来,成了无数道地毯般,卷展而开,将所有出入口封堵住。 那柳条状的叶片则凝结成绳,朝着众人奔袭。蒙翁是在场中年纪最长的随扈,年老体衰,并无过人之处。按常理而论,韩赋与阎罗王是不会让他涉及其中的,于人于己都不利。 然而他为能照顾自家小少爷,竟不胜其烦,在焱罗殿前长跪三日三夜请愿,最终阎罗王念其诚心诚意,忠心耿耿,主仆之前积稔,才勉强首肯。 长期长途跋涉,连场激斗,莫说他老人家吃不消,连曲芒、段庐这些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都难以支撑。他疲乏力滞,反应稍慢,立被那柳条状叶片伸来卷住脚踝,那些叶片宛若有灵,一得手,立即回缩,苏妡刚反应过来,见人已离远,凭自己实力恐难救及,毕竟女孩儿家,顿时惊慌失色,急的“哇”的哭了出来。 蒙翁用那重板斧猛斫猛砍那枝叶,就如钝刀砍老藤,只表皮有浅浅划痕。情急之中,蒙翁一时无法可施,一眼盯住小腿,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双目一闭,白首一节,板斧就已落下。 “当”重板斧如击在钢板上一般发出沉闷的声响,再一看,是自家小少爷已然回醒过来相救,身侧还有那名曾在韩府中养过伤的江姓男孩,两人曾有数面之缘。 江悦的破厄锏与韩赋的长剑同时拦下蒙翁自残保命的打算。江悦的血珀刀上暗运武技“问鼎天下”的威势砍了那柳条叶片数下,才完全斩断。 韩赋重伤刚醒,有些病病殃殃的神态,虚弱道“江兄弟,谢过了。”江悦道“自家朋友,不必客气,脱险后再诉衷肠。” 二人相顾一笑,蒙翁热泪盈眶,激动地向韩赋道“多谢小少爷救命之恩,老奴真是拖累人。”韩赋淡淡道“明白就好,都叫你别来,你的唠叨话回府再念。” 三人重回人群中,个个如临大敌。那乖戾声音又与那柔和声音一言一句开始争执起来。似一个人格分裂之人,同时分饰两个角色。 璟桂树的古怪枝叶的攻势并未因争吵而放缓,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所有人都在竭力抵御,可璟桂树的枝叶又硬又韧,最让人感到心疲力尽的,是那无休无止,源源不断的势头。 众人边抵抗边听二声争骂不休,从只言片语中渐渐了解到一些原委真相。与江悦相遇的樊宸姐姐,实则是被璟桂树操控着的。当江悦破解第三关时,都会自动传送到安全区域,而假冒的樊宸遗迹岂会让到手猎物白白飞走,顺带还能排忧解闷,看江悦与六首螣蛇厮杀。 它对江悦所言,倒也是真假掺半,在三界中确实遗存八十一座上古遗迹,仅存的确确实实不多,而遗迹中并非存放着上古时期的宝物,而是魔物。 这璟桂树便是以生灵为食的魔树,它虽与蟠桃树同根同源,然而亲兄弟也有性格各异的,甚至同室操戈之事都有之。 樊宸遗迹原是上古文明用于封禁魔物的地方,随着文明消失,这些遗迹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因为得不到维护,渐渐封禁的力量也逐年减弱,像这样被璟桂树这种魔物鸠占鹊巢,控制了整个遗迹的上古遗迹仍有很多。只是上古遗迹地点和入内之法十分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璟桂树在掌控樊宸遗迹后,为吸引更多的生灵提其养分,它假名托姓,让烟角貘兕放任生灵入内,否则,上古遗迹岂是那等轻易就能闯入的。 樊宸遗迹的声音开始有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最后就无声无息了。便听璟桂树癫狂大笑,直进入疯魔状态,一发不可收拾“我终于自由了,我终于有机会出去了。” 树身那回形树干上原本通透无色的树身,里头开始流淌其血色,每条枝干,叶片都输送着血色精气,宛若人体血管脉络暴露人前。 所有叶片都变得殷红如血,十分妖异。那璟桂树肆意笑着道“我是好久未尝过人类的滋味了,有些迫切难耐了,反正你们今天所有人都要成为我的养料,不妨让你们知道我的大名,让你们死的明明白白。璟桂树不过是我用于诱骗你们这些贪心取宝的人类进来,故意让一名炉鼎在外捏造和杜撰的事情,本尊大名乃是化尸血灵魔,你们要感到无比荣幸能成为我的养料。” 话毕,从庞大的树身中喷吐出一束一束细如发丝的红色细管,乍一看其量如恒河沙数,朝江悦他们钻袭而来。 化尸血灵魔仍是不阴不阳怪笑道“先吸干你们的精血,再慢慢品尝你们美味的灵气和阈力。” 嬴道人都面有惧色,喊道“诸位小友,快合力抵挡,迟则晚已。”他率先出手,一片青色祥光散出,充溢整个空间,他手中现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黄玉印章名为困龙印,徒然大喝“道技,风神布施”从困龙印中印面展出张光网,上头的有着古朴的文字,非篆非隶,形似神犼,张罗而开,将那红色丝管阻格在外。 那细管四面八方而来,嬴道人只挡住了正面,仍有一些丝管缝隙便钻,江悦等人已纷纷出手,他们心知只要被那丝管挨上一点,立即有性命之忧。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俱是五光十色的光幕光弹,耀眼生缬。化尸血灵魔怪笑道“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而已。” 第217话《地藏王一弹指》 这话犹如千万斤石墩压在众人心头,即便是危言耸听,也没人有反驳,不是连反唇相讥的勇气都没有。而是真正感到无力感,江悦和五位竞选者再傲气,在面对绝对的力量面前,也都渺小的微乎其微。 赵泠胥急得跺足冒汗,急忙潜神对黑烟罗辕道“尊贵无量的罗辕大人,能否施展通天彻地的手段离开这里?小人贱命死不足惜,可尊贵无量的罗辕大人可不同,您身娇肉贵,矜贵无比,伤到一根发丝都不好,小人静待您大显神通。” 罗辕狂笑道“你这低等贱物,有时候说的话还听对我胃口的,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别说我死不了,就是你和外头这些低贱的人,通通都会化险为夷的,放心吧。” 听他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笃定神气,赵泠胥又喜又慌,在忐忑恐惧中熬的没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忽然众人耳中有天籁之音袅袅在侧,声声传入心扉,令人陶醉。接着满堂俱是被一股金黄色为主的七彩金霞圣光所笼罩,光雨泷泷,映壁生辉,璀璨熠熠。犹如初春白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暖,充满朝气和希望。 众人心中一扫阴霾,重燃生机,精神奕奕,不住停下了手,垂手静立,化尸血灵魔见猎物束手就擒,好不兴奋窃喜,待要操纵红色细管插入众人灵台穴吮髓吸血时,赫然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吓得它瞠目结舌。 一股庄严宁定正大光明的男子声音飘然传来“愚人终愚己,害人必自毙,妖物你杀孽太重,死有余辜,本座本着慈悲为怀,导人向善之念,只要你弃恶从善,临有忏悔,本座答应你,留你全尸,再亲自为你超度,化解你的戾气,你自戕吧!” 化尸血灵魔恐慌不安,心知来人非比寻常,惊疑不定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要本魔不战而败,荒天下之大谬,看谁先纳命来!”它卯足了劲,整座樊宸遗迹都在地动山摇。 那圣光主人柔声道“诸位,这里我要亲手主理,避免你们受波及先回酆都城中。”声音洋洋盈耳,让人听得十分舒心,隐约中却带着不可违抗的意志在里头。 所有人毕恭毕敬,虔诚垂首领命, 五位竞选者及赢先生则道“谨遵地藏王法旨!” 江悦等人从未见过地藏王的,心中不由一怔,虽心知来者不过一道意念,便有如此威力,自然是手段通天的能者高人,万料不到是地藏王降临,喜出望外。 毕竟能这般亲身接近观摩地域界如若神明的地藏王斩妖除魔,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地藏王无喜无恶道“妖物,你罪孽深重,死到临头也无悔意,本以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你全尸,只怪你冥顽不灵,说不得只能让你永堕万劫不复之地了。” 化尸血灵魔如临大敌,若再给它缓个十年时光,元气恢复,这道意念它也不放在眼里,至多败阵而逃,从此鸿飞冥冥。 可眼下这副树身皮囊还不得蜕变,此地俱是本命之所在,抵御不得,逃又不能逃。正当它惶恐不安,设法求生之际。 地藏王对众人道“本座已将樊宸遗迹与外界打通,你等速速从光幢中离去。”说着在众人眼前现出一道白茫茫的圈洞,里头通向何处根本无法得知。 嬴道人对地藏王之言深信不疑,宗铁锄十分难得的从他脸上见到冁然的笑容。他一把牵过画雀和宗铁锄的手,就迈入到光幢之中。 其余人等纷纷趋之若鹜,唯恐慢于人前。当江悦一步入光幢内,眼中白芒一闪,只一眨眼工夫,眼前已焕然一变。再看置身之所,竟是距离连锁湖泊百里之外。 遥眺那成片的连锁湖泊,成了一洼一洼积水般大小,再看身旁,只有蒋寒薇及墩肉在侧,其余人都不见踪影。 白日的青旻,蔚蓝无云,一点璀璨,直如彗星的光粒,拖着长长的七彩余尾,光辉碧霞,盈盈发光。不疾不徐地飘落到连锁湖泊中。 瞬间,三人顿觉天地间一片清肃,四下宁和,在心田里油然而生一种安详骀荡感。 苍茫浩渺的四野传来地藏王平和正大的朗朗声音“道技“万轮花景””那颗星粒一落到连锁湖泊,立刻如一颗种子般绽放出一朵巨大无比的莲花貌光团。 那光团莲花五光十色,耀眼无比,见它一片一片花瓣慢慢盛开,不消片刻就开成了一朵葳蕤美丽夺目的光莲花。 正当三人来不及赞叹惊讶之际,那光莲花花瓣重又一片一片收拢,随即一阵旋转,只一呼吸,刹那间缩成一线刺眼光彩,接着就隐没消失。 天地恢恢,却找不到任何痕迹。江悦运动阈力极力遥望。原本那小的似一洼一洼积水的连锁湖泊,哪里还有它存在过的踪迹。一切都化为乌有,包括那樊宸遗迹。 江悦和墩肉看的舌桥不下,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连蒋寒薇也只是听秦广王曾讲古似得提到过地藏王出手时的场面。 她自然是深信不疑,神驰歆慕。可那毕竟只是嘴上话而已。当亲身目睹,惊爆震撼的出现在面前,那临场的感觉与场面,令其心神颤动,久久不能言语,讷讷在想“我是否有一天也能达到这等风云叱咤,天地色变的地步?” 三人即震惊又神往,各怀心事了好一阵。还是江悦第一个回过神,问道“蒋小姐,现在如何是好?连樊宸遗迹都化为飞灰了。” 蒋寒薇瞋视其一眼,捋顺了气才道“世事难料,五方人马俱无所获,如今只好立马赶回酆都城再作权谋。” 第218话《好友终相见》 三人雷厉风行,立即动身回赶。墩肉嗤笑道“江悦,你不是说你在蛇腹内死里逃生,还吃了一颗半颗璟桂果吗?说不定现在剖开胃部,还能取出残余的交差。” 江悦怒视其一眼,并不回话。小闹吃了一颗璟桂果后,又生龙活虎起来,躲在江悦怀中探出头,故作凶相地朝墩肉露出獠牙和利爪,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惹恼它。 墩肉对小闹的利爪心有余悸,警惕的瞧了瞧,慢慢飞离其身旁,隔着蒋寒薇。遥对江悦处挑衅道“我想那小狗熊该吃了不少吧!要不剖开它的看看还有没有剩?” 闻言,小闹凶神恶煞的,跃跃欲扑之态。第二场比赛失利,蒋寒薇心情本不佳,呵责道“胡闹够了!” 二人一兽都是一怔,怯生生的不敢说话了。只是墩肉忽然想起什么,不咸不淡的小声道“那璟桂果好像是吸食人兽的精血而长成的吧!那味道好不好?” 这话落在江悦耳中,回想起在樊宸遗迹中所见所闻,那堆山的尸体,忽然胃如倒搅,一阵恶心,“哇”地一下呕了出来。且越想越觉得胆寒和厌恶,一路上呕吐不止。 而在众位竞选者归途的目的地酆都城内,中央的建筑群中,十殿阎罗,纷纷在彼此传音交流, “这第二场比赛如何取舍?”“现在到底是进行下一场比赛还是追补回第二场?” 十人都各有打算和想法,但最终决定权取决于地藏王。十人虽然心中想法不一,可如今彼此有统一共识的事情是“五年来不曾出手,今日一见,仅仅弹指间,就将远在万里,广约数百公顷,深约数千里的上古遗迹化为灰烬,地藏王的实力越来越高深莫测,功参造化。” 在十人议论不休之际,酆都城主打岔道“诸位稍安勿躁,地藏王早有安排,且等他娓娓道来。” 四周立即万籁无声,众人缄默不语,静待地藏王示谕。过来半响,才听地藏王平淡道“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得亦有所失,失亦有所得。此次第二场试炼,本座失策,虽早有预感,尽量趋吉避凶,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事过则已,等五位竞选者回来,立即进行第三场试炼。” 十殿阎王闻言,俱都衷心称诺,毫无异义。地藏王接着道“眼下有一事,倒让我忧心忡忡,诸位方才应该都对樊宸遗迹内所发生的事一清二楚。按照那化尸血灵魔所言,上古遗迹内所藏禁的都是一些远古魔物,这令我十分不安,总有预感这将会给地域界带来灾祸,我们必须尽早杜绝隐患,防范于未然。” 位于五浊小筑内的轮转王传声道“小弟愿效犬马之劳,去探清在地域界内上古遗迹的所在,必要时出手剿灭。” 地藏王道“那此事就交予轮转王了,请听我一言,必要时可借助众人力量铲除,切莫过分自恃。” 轮转王心中一凛,对地藏王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十殿阎王中的后起之秀,新晋末学,自觉建功太少,难得遇到能为地域界出力之事,自然义不容辞承担下来,本想独立建树功业,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不曾想地藏王既然洞悉心思,心思缜密,事先出言告诫。暗暗留了心眼,心知此事非同小可。 焱罗殿内的阎罗王也道“轮转王请听老夫一言,切莫介怀,兹事体大,若有用的到老身等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地域界乃你我共同传承生息之根本,保卫其安全,勿论是谁都责无旁贷,不必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徒添重担。”轮转王拜谢道“小弟受教!” 其余八殿阎王爷纷纷附和,大家俱有谈论了一阵。地藏王道“此间事已了,另等五位竞选者回来,再安排赛制,大家无事,先散了吧。”诸人称善,各都收起意念。而这十二人在酆都城内的交流,平民百姓俱都毫不知情。 五名竞选者均不知地藏王的安排和打算,均都以为第一个回城之人,或许是获胜者。于是都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去时限于考验走走停停,颇费时间。回时撒腿狂奔,五方人马前脚进后脚出,相差无几,都在同一日抵达酆都城。 回来后方得知第二场比赛被取消结果,不禁一阵感叹,又一阵释然,大有如释重负之感,也不知该庆幸好,还是该哀叹好。 一回蒋府,江悦仍在作呕不止,休说是将黄胆水吐出,直感连肺都快吐了出来。他回房歇息不久,丫鬟小玉便来叩门传唤道“江悦在吗?厅外有人求见,自称万磊。” 江悦从盥洗室中匆匆跑出,脸色惨白,小闹起初还以为他中了剧毒,曾一直不依不饶“吱呜”哀求蒋寒薇施救。 江悦恹恹的应了一声,又急又喜,匆匆洗漱完毕,就出门面见万磊。跫然足音,喜不自胜,他穿廊过庭,直奔到府外大门。 外头阳光熹微,在门外不远的右侧,驻足着两匹电骢灵兽,正不时昂首挺胸,甩着长尾,打着响鼻,再看周围哪里还有人影。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转着环顾四周。忽然粲然一笑,立定身形,再也不东张西望寻找。 一个身影悄悄出现在他身手,粗糙的手掌往江悦眼前掩去,这种儿时的游戏“猜猜我是谁。” 二人从小嬉戏到大,彼此相互捉弄,此时再玩闹,不仅让心情愉悦,回忆起过去童趣的时光。 两人彼此畅怀大笑,笑声是那么自然,轻松自在。一生人中笑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也就只在童年。而陪你最天真无邪的时候共度快乐的那些朋友,现在他们都还好吗? 万磊松开了手,江悦转过身来,已见他换上了一身新装,白鹤翎帽,浅蓝色的衣裳,腰缠金丝玉带,脚下穿革履。光鲜亮丽,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 再看江悦,由于回来后仍被璟桂果乃吸收人兽精血气为生而长成之事耿耿于怀,弄的倒胃呕吐,并未及时跟换装扮,身上还留有臭汗味,有些邋里邋遢。 第219话《再去韶华琼楼》 万磊搭着他的肩头,鬼鬼祟祟笑道“悦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听说哪里可神奇了,咱们一起去把酒言欢,谈天说地,那里说话方便。” 此时,江悦作呕之感已消退大半,狐疑道“去什么地方?难道你要带我去找花姑娘?那灯红酒绿,烟花之地,咱们还是别去,随意找间酒肆就行。” 万磊笑骂道“你又胡诌什么,是不是你潜意识中就想去那种地方一探究竟?”江悦尴尬不已,连忙道“怎么可能!你懂我不是那种人。” 万磊推着他往前走着,边道“看你急的,我带你去的地方可不是那些下九流之地可比的。边走边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见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江悦也就随他而行。两人分别上了电骢灵兽,万磊驱驰在前,逸尘断鞅。江悦不甘落后,也扬鞭蹴镫。 追风摄景,周遭景物浮光掠影般飞逝而过。江悦望着眼前景物似曾熟悉,心中似猜到万磊所要带领之地。 果不其然,当二人抵达目的地,立足一瞧。江悦噗嗤笑了出来,万磊拧头朝他看去,思虑半响,惊讶道“好你的小子,既然比我捷足先登来过这里,说和谁来过?不会是那恶毒心肠的女子吧!” 江悦心下一怔,暗想“若是能和她一起来,那可就三生有幸,不枉此生了。”表面上却摇摇头道“谁会和那蛇蝎心肠的女人来这地方,若不是有诺言在先,我巴不得立马逃了。” 万磊不怀好意的盯视他双眼,直勾勾的看了好一会,笑谑道“此话当真当假?”江悦将头一扭,装着仰看韶华琼楼的入口,细声细语咕哝道“当然是真的。” 万磊冁然笑着,江悦不敢与其对视,将其胳膊一挽,一同偕行入内。 绝景奇丽,不管来过几次的人,无不被韶华琼楼内的景色所迷的如痴如醉。二人伫立在栈道上,看着一望无际的碧落胜景,真是感慨人之渺小和大自然的魁伟雄奇。 两个穷小子,曾有过一个梦想,便是来到这种高档场所把酒言欢一回,虽然有奢靡之风,堕落拜金之嫌,但人生总该体验富贵贫穷,才算完整。 正当二人出神,不知何时,在栈道旁已有一位白蓝相间衣饰的侍者在旁侍立,脚下踏着浮云,腰身微躬,神态甚是恭敬。特意等了一会,让江悦和万磊尽情赏景。 过了盏茶时间,二人才察觉到身侧有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等候,万磊上下打量其人,他首次来此,并不知晓此人是和用意。 江悦有过一回经验,老马识途,认出来者是侍从,心中感谢他的耐心等候,连忙谦虚道“麻烦大哥给我们来间雅室。” 那名侍者微笑道“请问二位客官是两位吗?不知有何要求,小的尽力安排。”江悦与万磊一人一句补充道“就我二人。”“要安静的。”“景色优美的。”“适合饮酒谈心的。”“怡人气爽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那名侍者仍是一脸和颜悦色,全然没有憎恶和厌烦。 二人连珠般前前后后说了好几十样条件,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究竟说了几样。当二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要求极为刁钻苛刻,未免让人难做。 二人讪笑着,江悦道“其实我们只要稍微安静的雅室就行,其它的都不重要。”万磊也道“是啊!我们方才其它那些条件都是随口胡说的,也不是很必要。” 那位侍者躬了躬身,笑着说道“方才二位公子,一共提出了二十七种条件,在下归纳了一下,分别是“安静”“舒适”“清新”“星光”。”这位侍者又如数家珍概括了余下二十几个江悦和万磊信口胡说的条件。 听完侍者说完,令二人又是吃惊,又是脸红,觉得自己有些胡搅难缠。那侍者道“根据二位的需求,在下推荐以下几间雅室供二位公子选择,分别是“阡陌月夜”“荷塘映月”“渔舟唱晚”“长亭颂晚”“星夜泛舟”“原野星空”“梦幻逸彩”“皓月澄明”“鉴仙涧”“郊野流萤”当然本店还有上千上万种雅室供二位客官选择,不胜枚举,只是为免二位繁杂眼乱,难以挑出心仪雅室,小的自作主张,从中选出这数种与二位条件最贴近相符的,仅供二位参考,若还是不满意,小的仍可找出给二位客官挑选。” 这待客的热情和耐心,令江悦和万磊都不自觉有些羞赧汗颜,二人都不是恬不知耻的人。连忙异口同声道“够了,够了,十分满意,给我来一间“长亭颂晚”。 侍者热情笑道“好咧,二位客户这厢请!”说着一展手,一团亩许方圆的洁白云朵缓缓飘至二人面前。 江悦轻车熟路向万磊一点头,携手和他步上云朵。那云朵斜刺向下,缓缓驶向所选雅室。 二人目不暇接看着沿路景色,还觉意犹未尽,就已到了“长亭颂晚”。那云扉已徐徐散开,展现在二人眼前的是夕阳时分,小湖泊边延伸而出的水榭长亭,岸边桃红柳绿。 在斜阳下,岸边水波层层涟漪,泛起万道金鳞闪动。远处绿荫成岑,群山起伏,连绵却不雄壮,没有巍峨的山势,低矮有度,反倒无给人一种压迫感。 二人又相继点了几样精美小菜和几壶佳酿,趁此机会,打算不醉不归。二人来到长亭内的石桌石凳上方刚落座,那名侍者已端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酒菜送来。 江悦早就见识过韶华琼楼的神速,万磊第一次所见,两人在人间界饱受了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鄙陋。再看这里,深受触动,令二人萌生了一个共同的念头。 那名侍者将餐桌铺陈完毕,按礼仪摆放好餐食,杯盏,碗箸,玉筷架。知二人有私言密语相谈,便道了一些祝语,躬身退去。 一出了“长亭颂晚”雅室,那名侍者便匆匆来到韶华琼楼的一间雅室内,他躬身伫立在云扉前,垂手待立,恭谨道“禀当家,小的方才招待了一年前钟馗元帅带来的那位小友。” 第220话《互诉衷肠》 “噢?钟馗元帅可来了?”从雅室内传来一声从慵懒转为亢奋的声音妩媚女声。那侍者道“禀当家,未见钟馗元帅,那小友带着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见二人举止狎昵,似莫逆之交。” 闻言,雅室里头传来打着哈欠,漠不关心的声音道“那你像平日那样就行了。”那侍者应道“好咧,小的明白。”微微躬身告退而去。 而这间雅室,名为“絮花飞火”,是韶华琼楼的当家掌柜妖凤凤的春闺。一步入里头,桃花、樱花、梅花等万花飞絮,火红花瓣漫天飞舞,远看似艳光焰火,冲天香阵扑鼻来。 在花阵中央置放着一张卧榻,雍容华贵,似用凤羽和孔雀翎羽陈铺而成,柔软和贴肌。在凤羽卧榻上懒洋洋地手板支颐,斜卧着,那玲珑柔水的曲线仿佛是缓缓流动的水波。那鲜红似火的薄纱遮不住胜雪的肌肤,香风不时吹拂,那遮着颀长玉足美腿的薄纱被滑开,露出温润如玉、葱白温香的长腿。那风有时像顽劣的俏皮犬,时而劲吹,时而急起,那薄纱滑的开了,隐约可见丰尻与幽密花园。 那妖凤凤怔怔出神,全副心思都在别的上面,醉翁之意,人尽皆知,这自然思的是钟馗。 她忽快忽慢摇着一把牙雕扇,咕哝道“我待你之情,天地可鉴,路人皆知,偏偏你就是个木头,木头,气煞我也。不行,我非捉弄你那小友,出一口恶气才罢休。哼,要你待我寡情薄意。”一股浓浓的闺怨酸溜气从这“絮花飞火”雅室中传来。 江悦与万磊端坐在石凳上,美景当前,美酒佳肴在侧,至交密友相伴,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两人沉吟良久,夕阳斜下,望着那片粼粼湖面,暮日隐半在群山之中。 小湖中央随风徐徐漂来一艘孤舟,舟边停立着几只鸬鹚一样的鸟兽,不时骚首梳翎。清风阵阵随着花香土香拂脸,似初恋的香吻,羞涩而萌动。 两人头也不转,直直凝视前方,夕阳渐渐沉入山的那一头,余晖像美人的眼眸,合拢上了眼。 石桌上的菜渐渐都有些摊凉了,二人始终未提起玉箸。酒壶里的佳酿却一直在减少。两人不曾推杯换盏,都惯性地自斟自饮,月色无依傍,廖星叹伶仃。总是在这样的夜晚,回忆如潮水,潮升潮起,勾起人的思绪。 万磊抿着酒,缓缓下咽,语重心沉道“黎奶奶的事,我已知悉。那时候你的心情,我能体会,却没在你身边陪你渡过,对不起。” 江悦酒也不停口,一杯接一杯,听他提起旧事,心中一怔,莫名的酸楚感袭涌而来。他停下酒杯,仰望着初升的月色,朦朦胧胧,也不知是月朦胧还是眼朦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吟半响才道“天地间,谁能逃过生离死别,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匆匆地,就像是一场梦,睡醒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万磊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江悦再次深吸一口气,长吁一口,续道“若是正常的百年归老,驾鹤西去。我也就释然接受了,但是你清楚的,阿婆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为人乐观,全花桥村的人都笑称她是“开心果”,然而就这么戛然而止,最奇怪的,她既然连那向来敝帚自珍的手绳,都弄丢了。” 万磊惊疑道“是你童年时编织给她的那条生日礼物吗?”江悦颐颔。万磊严肃道“虽然在外人看来,单凭一条绳线就断定黎奶奶死于非命是很荒谬,可我相信你,全世界的人都说不信,我还是会坚定的站在你身边。” 江悦感动道“谢谢!”万磊道“谢啥,那么生分,我们是什么关系,黎奶奶视我如己出,待我和你一样,这份恩情,衔环结草。放心,咱们一定有方法复活奶奶的。” 说着他鬼鬼祟祟望了望四周,悄然问道“你说这里该不会有人窥视吧?”他这么一说,外头有一身影晃了晃动。 其实,万磊只是心中有鬼,才一步一鬼。不曾想,被他胡乱猜中,只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外头那人一听,暗道不好,重又藏好身形,心想“贼了,这两少年如此敏锐,竟被他们觉察了吗?” 万磊将手揣入怀中,再次朝四周瞧了又瞧,确定真的无人窥视,才从中掏出一部羊皮包裹,偷偷递上给江悦。悄声道“拿去!” 江悦见他偷偷摸摸又珍而重之的模样,心中一凛。也偷偷掀开羊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三个字《九破狱》的书籍。 他立即揣进怀里藏好,轻声道“你这是?”万磊道“那日见你手段,知道你实力不俗,定是经历过一番寒彻骨。可在恶主身边,我见识过她的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都不惜对你下手,足见她不会善待你。这《九破狱》是我得到两位阎王赏赐的功勋再加上自己用半年时间侥幸获得的功勋加在一起,勉强换取的功诀,它可是地域界大名鼎鼎名列前茅的功诀。好好修炼它,才能有一拼之力,那恶毒女人不得不防,且防不胜防。” 闻言,江悦心下感动,只是这么一来,这私相授受地域界的功诀,可是明令禁止,若是被发现,万磊可就得受牢狱之灾,甚至被废除道行修为。 “磊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你这样可是犯事的,这于情于理都不符。万磊早知他会婉拒,答道“你没有实力,如何与人一争高下?黎奶奶是有希望死而复生的。” 二人皆沉默,万磊顿了顿郑重其事道“这世上有一种名为万灵至欲的宝物,能让人实现任何心愿,据说起死回生只是它最稀疏平常的能力之一。这乃是三界秘而不宣的惊天秘密,我在这与你说了,你可得保守着,否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悦道想“这我清楚,我也是为此而来的。”万磊吃惊,说道“你既然知道了,那你明白实力的重要了吧。若我能得到地藏王之位,离这宝物就更进一步了。届时,我俩可谓是扬眉吐气,混出头了!” 第221话《矢志存歧》 江悦道“我只想一家团聚,其它的真的不敢奢望。” 万磊道“别灭自己威风,若我们得到手,我定要按照我的想法改造整个人间界,不改造整个三界才对。” 江悦道“改造?”万磊兴致高昂道“对!我们在人间界受尽苦难白眼,你因为视力的原因受人歧视,难道不就是最好的凭据吗?富则越贵,贫则越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奢望那涓滴之恩吗?本就是痴人梦话!” “你不觉的这世间本来就处在一个极不平等的规则当中吗?我若是得到万灵至欲,我便要改变文化,统一思想,消除贪欲,这样才能人人平等,生而富足,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岂不是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吗?” 说到激动处,万磊转过身,紧紧握住江悦的手。神情激动道“悦子,让我俩共同创造这完美公平的世界可好?” 江悦陷入沉思当中,若是一年前的他,确确实实会同万磊所思所想一致。可这一年来,他在地域界见的太多太多,经历太多太多,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形态,人们也安居乐业。对此,他曾省思过,难道人类的发展,非要靠外力的手段而实现公平民主吗?他并非这么认为,人类由无到有,由兽到人,由愚昧无知到聪明睿智,由刀耕火种到上天入地,又由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资本社会、共产社会。再到往后种种跃升变革,不正是人类通过自己努力走向公平民主吗?他质疑真有必要需要借助外力手段达到? 江悦讪笑道“磊子,这样真的好吗?真的有这种必要吗?人是会慢慢觉悟醒悟的,虽然这一过程会十分缓慢。多姿多彩的文化,多元的思想,不正是造就和构成这个五彩缤纷世界的元素吗?不正是因为有悲欢离合,所以我们才更加珍惜快乐的时光吗?事物总是并行不悖发展着的,我不认为需要借助到万灵至欲来改变这些。” 万磊先是一窒,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的总角之好,莫逆之交。竟会不赞成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他激动回道“难道你在人间界那边见的还少吗?世人嫌贫爱富。清白之人蒙受不白之冤锒铛入狱。权贵左右法律,一手遮天。道德沦丧,甚至泯灭人性。说到底就是文化的歧见,思想不能统一。到底需不需要外力来帮助重塑这个世间,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明白?”想继续说下去,见江悦头低的更低。 仔细一斟酌,权衡再三,如今两人实力在三界中根本渺小的忽略不计,如何左右大局?他强压下不解和冲动不满,决定先搁置此事,以后再慢慢劝服他。 他重重叹息一声,接着道“好,我们没必要先为这事较劲,闹的悒悒不欢。总之第三场比赛,你若还当我是兄弟,尽量避免和我正面冲突。与你与我都有好处,虽然这样难免显得不公正,但是在未得到力量之前,少许的卑鄙手段和谋划都是迫不得已的。” 人生总要有一件看似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梦想。放胆去追逐,不管有没有结果,至少无悔了这段生命,不辜负青春二字。 江悦道“我也不想和你起冲突,只是有些事避免不了,大家都要有所警惕。与其防备,不如准备。” 万磊道“你照你的做吧,我到时见机行事就是。免得到时候顾忌颇多,碍手碍脚。”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小事,至于那本《九轮狱》功诀,江悦不知《逐霸》与其的价值对比。可未免连累自家兄弟,他决定收藏起来,并不打算修炼。 二人彼此聊着一些失联后的经历,很快便有说有笑,相互逗乐。忽然身后有人娇媚的道“好两个滑头小子,原来在此密谋地藏王传承,暗中勾结,这下被我逮住了吧。” 二人被吓得不轻,方才虽有小小商议,可都婉然相拒了。若是被冤枉,这可有口莫辩。 猛地一回头,入眼处是一条洁白无瑕,滑如豆腐的长腿。二人皆脸上羞红,不敢再看,往身后一跳,离开了石凳上。 这才看清来人是江悦有过一面之缘,与万磊素昧平生的妖凤凤。正见她一身艳红似火的纨纱衣裙,婀娜身段若隐若现,正立身在一朵粉色云团之上,居高临下,一对翠黛眸子勾人夺魄,正傲然望着下方两人。万磊暗暗咽了口唾涎,心想“好诱惑的女人。”隐隐邪火诱发,才意识到不好。 他修炼的《般若金刚》对心神意志要求十分苛刻,一感到恐有被眼前女子勾摄神魄之险。立即运转功诀,镇摄宁神。 而江悦之前对其已误认为是水性杨花之人,心生厌恶。再则心有所属,对妖凤凤的美态就全然恝置。 一位妖娆的女人,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倾倒在其石榴裙下,对于美貌,比任何事情,她都来的绝对自信。 而恰恰眼前有两名血气方刚的男子就在跟前,完全不被其美貌所动容,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恼羞成怒,喃喃道“那人是这样,这两人也是这样,难道我就那么不受人待见吗?”无明火一起,一发不可收拾。本就是来出晦气,此时更是下手不分轻重了一些。 她轻飘飘地从云朵上落下,看似极慢,江悦与万磊也见她直来,可心中清明,动作上全然僵立住了一般。 妖凤凤趋近二人身前,懒洋洋,慢悠悠一挥纱袖,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接撞在江悦和万磊身上。 尽管江悦在兽启感应下察觉到了危险,也看的分明,就是完全无法行动。万磊也是叫苦不迭。 两人被那力量撞地倒身而飞,极为缓慢的在空中悬飘着,过有一盏茶时间,二人同时落在那孤舟上。毫无声响,这时舟边驻足的鸬鹚纷纷避之不及地仓惶飞起。 “嘣!”一声炸响,似一颗潜藏在水里的鱼雷爆炸,那叶扁舟,炸裂而开,响声震谷撼山。 面对如此大的冲击力,二人不被炸得飞天而起,反倒落入水中,被水中气浪暗涌一顿搅滚,饱饮了几大口湖水。佳肴没进一星半点,却已饱了。 二人在水中惊魂未定,方觉耳根生痛。妖凤凤不知几时又到了,站在那朵白云上飘浮而来,两只纤纤玉手往水里一提,双手食指和拇指便捏其江悦和万磊的耳朵将二人提上水面。 二人歪头斜颈大咳大喘,神情甚是狼狈。万磊斜睨着,边咳边骂道“可恶妖女,你是何人,竟在此地撒野放肆,就不怕这里威慑群雄的妖掌柜出手制你吗?休要目中无人了。” 江悦呕着湖水,难堪道“磊子,这就是那掌柜,妖凤凤。”两人全身湿透,被妖凤凤轻轻一掷,抛上了岸。 “不堪一击!地藏王传承的候选者就这等实力吗?简直有辱名门。韶华琼楼不欢迎你们,给我出去!”妖凤凤不咸不淡的说道,见她面上神情,又不似恼怒。 万磊骂道“你这妖妇,以为在这里你就一手遮天吗?先是诬陷我们,后又戏辱我们,这个仇,我万磊记下了。迟早一天我必定加倍奉还。”江悦也道“欺人太甚!咱们走。以后定要将这里买下!让你当侍者。” 妖凤凤痴痴笑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毛头小子,死鸭子嘴硬,口气还挺大的!我妖凤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真就没怕过谁!我冤枉你们又怎么了,摆明就是要你们两好看,不服气,叫你家钟馗元帅过来找我晦气,我必定在韶华琼楼恭候。”心中却美滋滋的想,要是你能让钟馗过来找我,不管好的坏的,我都一并受了。 “不可理喻!”江悦和万磊自知不是来人对手,被戏辱一番也只能忍气吞声。万磊嘀咕道“都说美丽的女人心是一面镜子,两面人。这极美的女人一定是哈哈镜了,不像人,善变无常。” 二人阈力催动,将全身湿衣蒸发干净,携手悻悻然离开。心中不住暗骂,头也不回地极速驰飞离开韶华琼楼。 第222话《素薇》 出了大门,外头仍是白昼依旧,艳阳当空,透过婆娑的叶层。二人伫立在树洞前,万磊指着韶华琼楼入口破口大骂道“你个臭娘们,爷才不稀罕进去呢!” 江悦帮衬道“妖凤凤,你等着扫地出门吧,以后我俩弟兄必定将韶华琼楼买下来,让你滚蛋。” 万磊很认真的思索着忽然想到什么,惊道“要是她不卖怎么办?”江悦愣住对望他一眼,怔怔半响,耍流氓一般道“管她的,不卖也得卖,实在不行就抢过来,让她滚蛋!” 万磊方道“有道理,无论如何,先让她滚蛋了再说!”两人逞着口舌之快,一拉一唱,想到什么吆喝什么。 不禁回想起童年,被大年纪的孩童欺负,打又打不过,仗着人小腿快,溜得及时,游得也快。 一受了欺凌,逃了开去,拳头上输了得,嘴上得讨回来。先声夺人,隔着老远遥声骂街。直觉心情舒畅,或被人追赶才作罢。 两人骂着骂着,想到这些,不由仰头大笑,江悦道“像吗?”万磊笑得合不拢嘴道“一模一样,都被欺得还不上手了。” 江悦笑哂道“以后就不一定了,还记得后来,村口那“高脚邓”后来的下场吗?”万磊笑道“当然不会忘记,后来被我们打得求爷爷告奶奶的,还认了我们做大哥。” 江悦点了点头,搭着万磊的肩头,说道“走吧!以后再找那妖婆娘要回脸面。”万磊笑道“当然,若我当上地藏王,我就把这韶华琼楼标示成违建物!” 江悦俨乎其然道“那我就当仁不让,出任强拆队队长了,然后把这棵大树喷上个大大的“拆”字。” 两人捧腹大笑,忽听那棵大树发出沉重的声音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在这无的放矢,口出狂言?”话毕,一阵落叶如飞刀般朝二人旋袭而来,又迅又疾。 二人忙不迭退到 身侧,踏镫而上。口中怪叫道“撞邪啦,连续两日遇见树妖,不是说建国以后就没有妖了吗?快逃,秋后再算总账。” 两人骑驱着电骢灵兽,望风而逃。很快来到闹事之中,望乡台下总算人满为患。两人宗是忙于修炼或比试中,在青天白日下有闲情逸致游览酆都城,还真是头一回。 骑在高壮的电骢灵兽背上,闲庭信步,东张西望。所有的事物都足够让二人一饱眼福,问上几句为什么? 异域国度,一切都那么新颖,千奇百怪。万磊兴奋叫道“悦子,快看那边,那是什么花,竟然会唱歌!”江悦也道“你快看,那里有怪鱼长着四条腿,在陆地上走路。” 两人边走边瞧,不时购买一些好看好玩好吃的玩意儿,旨在图个开心。两人走了一会,看到有一处地方,人潮鼎盛,在那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万磊朝江悦示意道“过去瞧个究竟!”江悦欣然答应。二人就近将电骢灵兽安置好,步行到人群中。 越离越近,听到众人的呼喊声十分热情激动。在金鼓喧阗声中,夹杂伴随着一丝优美动听的旋律。 两人挤入道人群中,与人摩肩接踵。这才看清齐声惊讶道“演唱会?”再看台上,虽然没有炫目灿烂的灯火和焰火干冰,和奢华极致的装饰品。 然而地域界一些独有的瑶草琼花,奇珍异兽,在台上翕张喷吐纷彩,立显珠光宝气,华贵大方。 那台上的表演者更是展开阈力,舞台上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万磊笑道“你看像不像是乐团?” 江悦这才留意起来,仔细打量着台上一件一件奇形怪状的乐器,有些与人间界的相仿,只是可能随着时间的变迁在外形上有所变化。 天下音乐,百变不离其中,皆离不开宫商角徵羽,只是在音色上各有特点。各项搭配,相得益彰,汇成天籁。 江悦惊叹道“他们的乐团人数也太多,比之人间界演奏交响乐还要多。这么多人却有条不紊,以枢应环。需知,这合作事宜,人越多,越繁杂。这上百人的演奏加上演唱,这得排练多久啊?” 二人听得出神,一首曲子已毕,这事那名演唱者对下台喊话道“谢谢各位听众,我们成团已久,一直有赖大家的支持,今日我们有幸请到地域界最神秘,最炙手可热,最久负盛名的才女,素薇姑娘,带来一首歌曲。” 这话只提到“素薇”二字,台下已是欢声雷动,欣喜雀跃。似沸油锅里浇水,真的是群情沸腾。 江悦与万磊面面相觑,懵然不知,心中暗道“这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万磊拉过身边一位正在疯狂欢呼的少年男子,问道“请问兄台,这位素薇姑娘是什么来头?竟惹得你们失声尖叫?” 这少年男子如见到怪物一般,又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万磊和江悦。才无趣道“看你们一定是从深山修炼刚出来的吧?连大名鼎鼎的素薇姑娘都不认识,真是落伍了。” 江悦笑道“是啊!在下二人乡野村夫,还真是孤陋寡闻,请兄台告知。” 那少年男子道“两位大哥,别把我喊老了。这位素薇姑娘,是一位音律造诣高超,声音动听宛若天籁,只可惜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乃真仙神女一般的人物。今日还是她出现这么久,首次初试啼声,真可谓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你们二人适逢其时,也算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那少年男子说话,也无闲暇再理会二人。因为素薇姑娘已然出现在台上,下方的拥护者激动的喊着其名字。 江悦见那素薇姑娘一身白色华服,金丝锦绣,面上遮着一面冰纨,那面冰纨边角上还绣着一朵惟妙惟肖,生动逼真的海棠,仿佛要滴出水来。 第223话《日夜游差的选拔》 她双腿并斜端坐,一张锦瑟置于身前,蓝色阈力一展,腾空托住。葱白玉指,白肌赛雪。 轻轻拨弄弦柱,开口唱道 “忆忆昔年,年少轻狂,爱与爱分明,恨也恨分明。山麓下客栈初相遇,当时雨霖铃。 深夜索凄凉,枕衾单薄,寒意入三分,冰封热肠。辗转不成眠,怀觚握椠书心声。墨冻笔硬四肢僵,呵手封题,偏到爱恨两字冰。 濛濛雾,潇潇雨,昙花开几许,它又哪堪你的美? 花怨蝶儿不解情,落叶怀恨风薄情。我又能怨谁? 燕子要还乡。惜别雕梁。更无人处倚斜阳。还是薄情还是恨。仔仔细细思量。”歌声抑扬婉约,柔情似水。 与上百件各式各样乐器搭配的天衣无缝,余音绕梁,久久不去。把在场的人都听的如痴如醉,喧闹的街头,变得闻针有声。 江悦和万磊这才理解为何这素薇姑娘能把人风靡成这般疯狂,真是不无道理。江悦忽而心有触动,见那素薇姑娘的双眸,神似一人,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曲唱罢,那素薇姑娘将古瑟一背,一招展间,一头仙鹊已飘然展翅摆翎,轻轻落在舞台上。素薇姑娘脚不点地就骞飞而上,侧坐其背,离开众人视野。 所有人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目送着这神女一般的人物离开。等她的身影隐入云端,人们重又喧腾起来。 万磊不屑道“走吧,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歌声宛若天籁,优美动听,可不过就一介戏子而已,别忘了在外抗击戾兽保卫疆土和人民的都是谁?该值得崇拜的又是些什么人!” 江悦颔颐点头,只是在心中认为,其实也不必过分在意,不过是丰富精神生活而已。在关键时刻,所有人还是能认清孰是孰非的。 二人重上到电骢灵兽背上,又走走停停看着酆都城的风土人情。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又发现一处人声沸腾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皆想反正百无聊赖,再去凑凑热闹。听闻着人群的呐喊助威声,猜想应该是竞技类型的比赛。 果不其然,那台上分成二色一白一黑的两色连并擂台,占地百亩,四周被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连接两处擂台的阶梯处各有人把守,白色擂台处的乃日游差把守,黑色擂台处的则是夜游差把守。 台上展开着一对一的比试,各人穿着衣饰各种各样,一瞧正是普通百姓在擂台上比斗一较手段高低。 江悦就近向一位正双手合掌祈祷,满脸紧张,忧心忡忡的老妪问道“大娘,叨扰片刻,请教一下,台上的人是在为什么而争斗。” 那大娘停了口中呢喃的祷告词,向江悦道“年轻人,平日里该多关心一下国家大事,别整日沉迷玩乐,需知玩物丧志。” 江悦和万磊在旁虚心点头受教,那大娘见二人不是怙顽不悛之辈,肯悔改。十分欢喜道“这台上决斗的,皆是参加日夜游差的预备役比试。只要能在台上连续击败三人,就能获得资格。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年轻人就当保家卫国,我家孙子也在参加日游差的比试,你们瞧,那台上黄色衣服的小伙子,就是我孙子。” 江悦和万磊顺着指示一瞧,微微蹙了蹙眉头,心里嘀咕道“不妙,快败下阵了,这大娘估计得一阵伤心了。” 果然,那大娘的孙子,被另一名对手上下封住了进攻套路,看似留有余力,不过撑个数招,立马显败迹。 “嘭”一掌击在大娘孙子的肩头,摔落到擂台下。大娘再无暇与二人分说,慌慌张张,立即挤入人群中,查看孙子的伤势。 这时有一名孟女已上前查看其伤势,只用阈力推拿了几下,那孙子就能起身站立了。大娘凑上前去,向孟女询问伤情,听闻无恙,才重重吐了口气。 又是心疼又是抱怨道“你再赢一局就能获得资格了,你怎么那么不争气,还记得你爷爷临终前的遗嘱吗?还记得你爹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这不肖子孙。我打死你,打死你!”大娘挥着老掌,越打越无力,边说边哭的歇斯底里。 那孙子见奶奶伤心欲绝,愧对老人家寄望,也哭的声嘶力竭。令江悦和万磊都所有动容,触景生情,心境微摇。 孟女安慰大娘和她孙子道“好了,先下去休息吧,大娘别急,这次不行就下次再来。只要勤加苦练,必定就能获胜,还是有机会的。”那孙子扶着大娘离开了人群。 万磊道“地域界被戾兽滋扰给害惨了,据我听说,像这样的家庭不下数十万。”江悦突然道“磊子,若不我俩也去参加这预选如何?” 万磊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惊讶道“你也太心血来潮了吧,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以为大事为主。” 江悦道“参加一场仅耽误片刻,碍不了事。”说完找了名观众,询问了参报事宜,候了片刻。在人声簇拥中缓缓走上了擂台上。 正当他要踏上擂台上时,被万磊拽了回来,劝道“别头脑发热,你也发现了,在场都是些末学后辈在较量,最强的,修为不过第二重《玄凡境》,你以《真武境》的修为上去比试,以强胜弱,算不得好汉,说不定,弄巧成拙,引为话柄,供人诟笑,岂非不值!” 被万磊一提,细想不无道理,一顿踌躇。台上与之比试之人脸上稍显得意,以为对手畏惧与他。 台下的观众,除了台上之人的亲友为之担心,其余人都唯恐没热闹可看,纷纷嘘声吆喝,或起哄,或倒台。 惹得万磊厌烦,朝身后一眼扫视,那骇人的眸光,仿如鹰隼,锐利如刃,霸道无匹。凡其目光所过处,一片哑然。 这倒惹来了麻烦,在擂台一侧,有两张一白一黑的座椅,茶几上,茶杯盖刚刚揭开,还在晃动,杯中热气袅袅,坐位上空无一人。 一只手已搭在万磊肩头,沉声道“年轻人戾气挺重的,可不是好事,是要在这闹事吗?” 第224话《一个道歉》 来人毫无征兆出现在身侧,万磊已知来了难缠的人物,脸上面不改色,淡然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吵,要他们安静片刻,我与我朋友立马离开!” 这时,江悦认出来人,欣喜道“是黑无常大哥和白无常大哥,二位别来无恙,怎么今日这般凑巧?”此话一出,令来人不住打量起江悦,有些惊讶。 来人岂会陌生,曾无端生事,大闹酆都城街道,造成混乱的江悦。黑无常喜道“我认得你,你是江悦!城内日夜游差的选拔一直是由我们黑白无常委任监考的,今日恰好轮到我哥俩。” 江悦会意颔首致意,白无常不愠不火道“是你?当初不是哭求着要回人间界了?怎么还逗留在地域界?你该不会是别有图谋吧?” 对于白无常,江悦自当初苏妡在车上一番话后,早已对其涣然冰释。回道“一言难尽!” 万磊听这一身白惨惨打扮的家伙对江悦面有不善,语带讥讽十分逆耳。抢白道“我们走吧,这种比试,我们不屑一顾。” 白无常闻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对黑无常道“看来咱们是被人人小瞧了。”江悦忙出言调解,缓颊道“白无常大哥,黑无常大哥,你俩别误会,我家兄弟并非那个意思!” 万磊愤愤难平道“明人不说暗话,摆明就是这个意思。”江悦道“我代我兄弟道个不是,望二位原谅。” 形势突僵,擦枪走火在所难免。白无常冷冷道“既然对自己实力那般信心满满,我们这还有日夜游差,十人长,百人长,千人长的预选。何不妨一试?看这杆秤挑不挑的起你这个砣!” 万磊傲然道“何乐而不为,请带路!”白无常与万磊并肩而行,江悦与黑无常则在后头紧随,两人不时用眼神交流,竭力周旋,并不想双方因此闹得结下梁子,不欢而散。 在白无常的带领下,江悦与万磊又来到一片黑白相间的擂台边上。仔细一数,这片广逾千亩的擂台上,分布数百个擂台。遥远望去,上边都有人在战斗。 白无常冷笑道“以我看,你们的实力,至多挑战十人长,也就有些烧眉毛了。” 这话明摆着是个坑,听了难免怒火中烧,万磊明知,也要往里头跳。忿忿道“放马过来,莫不惧了你不成?” 江悦道“磊子,算了。”万磊伸掌阻住道“人家都踩在咱们头上了,你还能咽下这口气吗?这事交给我,你旁观就行。” 万磊对白无常道“此衅一起,若单就这般比个胜负,好像有些枯燥乏味,也难消气焰。不如用地域界规矩,占擂的方式进行!” 白无常道“好狂妄的口气,今天不教你吃些苦头,削削你的自大。好就用占擂的方式进行。” 万磊含着笑意,从宝囊中取出两件物品,一把宝剑,一个玉盒,说道“别说的自己多么伟大,先看了这两样东西,再来说教不迟。” 那两件物品光华内敛,并无一眼让人感到惊艳四射的感觉。就是这么平华无实的东西,令白无常和黑无常目光一瞬不瞬,愣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万磊见二人面上神情,暗暗好笑,将剑横呈于手臂上,递上前去,淡淡道“此剑,名曰纯钧,乃人间界古代名剑之一,属第五阶别界宝武器,附有器格雷飒。” 不等二人吃惊稍缓,逐将白玉盒子打开,里头有一颗散发着碧绿萤萤的丹药,一开盒子,一股药草清香四溢而开。 万磊继续心中得意,面上故作平静道“丹药绿崇,有固本培元之奇效,尤其对那些踏入第四重入虚境后,体内阈力容纳度已然受功诀影响而定型的修炼者,有显著的拓充效用。”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顿,将两件宝贝一收。见二人欲羡欲得的神情,很是得意洋洋。 江悦暗道“磊子身为竞选者,身上所藏珍宝之丰,竟连两位黑白无常都瞠目结舌!再看自己的宝囊内,空空如也,一穷二白,也就是个装饰品。 白无常期冀的看着两件宝物,说道“说老实,既然你拿的出这两件稀释珍宝,我身上并无什么值钱宝物能与之媲美,估计你也看不上。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希望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 闻言,万磊难得对白无常另眼相待,笑道“不曾想,你虽然目中无人,自高自大,人倒是挺诚实的。我的要求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你放不放的下腰板了。” “说吧,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辱没人格的。我还是可以考虑的。”白无常平淡道。 万磊笑道“很好,爽快!其实也没什么,我见你对我兄弟似乎有什么误解,他见到你们和颜悦色。你倒好,出言不逊,语带讥讽,似乎与他有仇隙。我也不论前因后果,孰是孰非。但是你可以不尊重我,辱骂我,侮辱我,却万万不能欺到我兄弟头上。若是你输了,向我兄弟江悦诚诚恳恳,恭恭敬敬地认错,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事发生。” 听闻这类结果,白无常和黑无常先是一怔,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对万磊这小伙的态度也渐趋好转。 白无常吃惊道“你拿出这两件宝物,就是想换来一句道歉?”“不错,在我心中,没有什么宝物珍贵得过我兄弟的尊严。在你们眼中看得仅此而已的事情,在我心中却无比重要。” 江悦内心深受感动,只是二人的知交之情,无需多言,铭刻心中就足够。白无常和黑无常彼此对视了一眼,感触良多。 对于江悦与万磊之间的情谊,他们也能切身体会。当人与人之间有了共同的契合点,即便是敌人,也会有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共识。“好!我答应你。”白无常应道,语气转为平和稍许。 第225话《惺惺相惜》 接着道“也莫说我以大欺小,这规矩由你们定,事先告知你们一件事,这日夜游差的十人长修为在“真武境”内,百人长修为在“入虚境”内,千人长修为在“百法境”内。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别到时候输的怏怏不服,责怪起我们暗使手段。身为地域界的执法者,黑白无常,赢要赢的光明磊落,输也会输的坦坦荡荡。” 万磊笑道“好!此局战擂取三战两胜制,第一局我先来,第二句由江悦,第三局双人合战,你们看如何?” 白无常想也不想,一口应承下来,这是出于惺惺相惜的信任,即便是对峙状态,也能信任对方品行。 万磊二话不说,飘然而至到黑白擂台上,负手而立,傲首闭目,静待对手临阵。 黑无常模棱两可的心情,又怕较真伤了对方,又怕白无常吃亏,得不到宝物,忐忑问道“大哥此战派谁去?” 白无常思索着,俨然道“唐玥!” “啊!?”黑无常惊叹一声,在旁的江悦捕捉道这一细节,为万磊担心起来。 黑无常道“这似乎不太好吧!” 白无常道“一出手就是两件珍宝的人物,你道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吗?他的来历一定非比寻常,若太轻敌,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黑无常迟疑片刻,白无常已喊道“唐玥何在?速来见我!”声音洪亮,在宽广的平台上回声荡荡。 “呼”黑白无常衣衫无风自动,眼前立身一位身材袅娜娉婷的女子,一身日游差的装扮。挺鼻高额,长相并不美艳,却有一种久看不厌的魅力。 她一揖礼,微微浅笑道“不知白无常唤属下有何差遣?”白无常指了指远处的万磊,说道“此人向我方挑战,你尽全力打败他,让其知道厉害。” 唐玥也不深究多问,她仅知服从命令,回道“属下定当不辱使命。”一转身腾飞而出,落在擂台上,手中多出一杆银制长枪。漠然道“请亮兵器!” 万磊睁开虎目,黄青二色阈力如水流般漫开,一双拳臂上缠着拳带。开口道“别以为是女子,我就会手下留情!” 唐玥微愠道“让你小瞧女人!”一杆长枪倏地窜出,快如彗星奔月,只见一溜尾火。 万磊俨然不惧,迎头直上。探手攫拿,使一招新藤攀崖,缠上那杆长枪。唐玥能被白无常指名道姓出战,必有过人之处。 她如今正是一名日游差百人长,在队伍中声望极高,是擢升为千人长的实力人选,手段实力可见一斑。 须臾间,突变一招“狡兔三窟”长枪由一化三,变化莫测。万磊笑道“障眼法!”以其人之道,唤于彼身,使出武技“非山非水”身形飘忽不定,后又突然出现在唐玥身侧,下一招武技“大拈花手”也使了出来,力求速战速决。 黑无常看着,咦了一声,问道“大哥,难道他能同时使出两种武技吗?莫非他习得类似钟元帅的千心操演?” 白无常摆摆头道“非也,这年轻人着实让人不敢小瞧,你道如“千心操演”一般的秘技会随处可见?他只是用极纯熟的手法,将时间差弥补,无缝衔接,让人心生错觉,以为他同一时间施展了两招武技。” 那大拈花手形成的光莲撞击而来。唐玥爆发粉色阈力,化为一面光墙,这是进入“化虚境”后对阈力的掌控变化。 口中暴喝道技“樱花散羽”猛地掉转枪头使一招回马枪。一阵如漫天樱花飞絮的粉色光雨将万磊覆罩。 大拈花手幻化的光莲也同时击在光墙上,势大力沉,立时如玻璃碎裂而开,四溅纷飞。 唐玥被气浪和光墙碎片掀倒在地。与此同时,瞬息万变。那唐玥发出的道技“樱花散羽”也把万磊罩的密不透风。 唐玥躺在地上,见状,笑道“嚣张自大的下场!”黑无常惊疑道“他不会有事吧?”白无常皱了皱眉,江悦望着那粉色的光团,忐忑不安,惊出一身冷汗。 徒然那粉色光团光芒愈发炽盛,那无数片樱花瓣的碎片在自旋转动起来。由内传出一声嘹亮的喝叱声武技“花开妙谛”,“轰”地爆响,那道技“樱花散羽”形成的光团被冲霄四散而开。 也是唐玥轻敌大意,见万磊修为比他低,满心以为对方已被她一击手到拿来,未及时作出反应。 当看到自己道技被冲的支离破碎,待要反抗,已然为时已晚。一只温润的手掌已搦住了她的咽喉。 万磊衣衫上被划得破烂,他笑道“唐姑娘果然厉害,累我费了一些手段,这新衣裳被你这么一整,补缀好也成叫花子了,你得赔我才行。” 唐玥情知万磊在戏弄嘲笑于她,平日里身为酆都城执法者的尊严,虽是一介女子,一身傲气骨节一点也不逊色于男儿。 她怒目而视,噤口不言。万磊故意手上加了一把劲,唐玥被扼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涨红,极其难受。 万磊复又问道“还不肯认输吗?”四周的看众和日夜游差,彼此交流私语,一些日游差最清楚唐玥实力,都难以相信眼前所见。 一位菁英百人长被一位身份来路不明,年纪轻轻的男子,打得坐在地上,生死由人所控,如何不让心惊。 万磊板着脸,怒道“快认输,没必要为了一场战斗失去性命。江悦从兽启中感应到那女子气息慢慢减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他刚要动身,却被黑无常止住。” 忍痛道“你该明白占擂的规矩,何况她还是一名军人,军魂傲骨,我们出手相救,认输事小,于她而言,则是攸关尊严的大事。我们也不希望她因为我俩兄弟而遭来不测。” 白无常涂满白色胭脂的脸上都急得满是汗珠。再看台上万磊再次喝道“你就那么不怕死吗?” 唐玥侧目斜睨,盯视着他。万磊一怔暗道“好倔的女人,害你性命又没好处,算我怕你了。” 第226话《非战之罪》 对场外江悦遥喊道“悦子,下一场要靠你了!”闻言,江悦熟谙其行事作风,心有灵犀,笑道“包在我身上,不会让你失望的。” 万磊会心一笑,猛然大喝一声,阈力气势如煮沸的水,臂上虬筋浮起,唐玥心想“他要动手杀我了吗?” 心里虽有觉悟,但面对死亡,何人不惧。下一刻,呼吸骤然顺畅了,脖子上感到风的凉意。 睁眼再看,万磊的脸正凑在面前,玩世不恭,嬉笑道“吓唬你而已,我认输,不与你斗了。”不管何人被陌生异性这般近距离盯视着,都会面红耳赤,唐玥也不例外。 在听到万磊亲口认输,不战而败,更是措手不及。忙起身呵斥道“站住,你是在怜悯我吗?再打一次,这回我是认真的!” 万磊缓缓走下台,头也不回道“面对战斗,面对对手,我每一次都是认真严肃,赌上性命和敬意去对待。”台上只剩下赢得十分不是滋味的唐玥,台下没有人鼓掌,没有欢呼声,这本属于胜利者的荣耀,对唐玥而言,都是一种刺激。 唐玥喊道“喂,你叫万磊是吧?我记住你了。”万磊摆了摆手,朝江悦走去。黑白无常见状,有些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已方是这么胜出的。 万磊笑着道“悦子,下场别让我失望。”江悦迎头走上,握了握其手,高兴道“人没事就好!我去了。” 江悦缓缓走上擂台。白无常道“你就不怕输了这场占擂失去两件宝物吗?”万磊粲然笑道“嘿,别那么确定的样子好吗?看你样子似乎笃定那两件东西就是你囊中之物了?我对我兄弟有信心,况且人命高于一切,这么倔的姑娘,倒和我挺像,我岂会舍得让她就此丧命,宝物没了也就没了。” 这话不巧落入到正走到身后的唐玥的心里,心中俱是一怔,她虽比万磊年长几岁,可样貌瞧起来,却还是桃李年华的样子。 她羞涩的偷偷瞧了万磊一眼,低着头走到一侧静立,她本想前来复命,可此时,心思早已神游物外。 一颗芳心像含羞草,极其敏感,一丝风吹草动深怕被人瞧破心思,又表露无疑。经过上一场的比试,令许多好战分子都愿跃跃欲试,毕竟能越阶而战的修炼者少之又少,能与此类人一战,能体悟许多境界上的不足,受益匪浅。 一名身材矮墩,面容白净的青年男子,未受白无常的号召,自动请缨。黑无常见状,颇为担心,他与江悦有数面之缘,与他谈话甚为投契,出于关心,并不想其受伤。 在他想来,一位一年前对修炼一无所知,如白纸一样的人,在一年后,即便天赋卓绝不凡,奋力不懈,又能强到哪去? 况且眼前这名男子竺夫,看似貌不惊人。在场却无人敢小瞧他。毕竟他已是半边身子踏进千人长位置的男子,比之唐玥都要强上不少。 黑无常忙道“竺夫,我们仅寻身在百人长职位的,你不符合要求。”竺夫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低沉道“此言差矣,黑无常,属下仍未受命于千人长之位,于情于理都符合规定。” 黑无常故作怒状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休再强词夺理。”白无常何尝不知他心思,淡淡道“昭弟莫偏颇,只是所言也是,为兄虽志在必得,两件宝物,还不至于埋没良知,有失公正。我也无很好的人选,竺夫若征得这位万公子同意,就由你去吧!” 竺夫闻言,眉开眼笑,摆动着身体朝万磊走去。上下打量着万磊,一揖礼笑盈盈道“万壮士,你方才风采真令人眼前一亮,羡煞旁人,不知你那位朋友有没有你的实力?值不值得我一战?” 万磊听他半赞半讥的话语,再见他那小眼小鼻小嘴怪趣得模样,伸手不打笑脸人,愣是生气不起来。 无奈道“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别说我没告诫你,我兄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别轻敌输了。到时候又一副这嘴脸过来要求再打一场,我可对你不客气!” 竺夫一拱手道了谢,对万磊后边的话全不在意,充耳不闻。笑嘻嘻对黑白无常道“禀大人,属下征得万公子同意了。” 黑无常不去理会,白无常一摆手道“去吧!”竺夫身轻如燕,足一点地,人已落到擂台之上。 台上顿时一片欢声喝彩,竺夫十分信心满满地绕场与观众道谢。江悦见状,暗觉好笑,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抱拳的手势。 竺夫扭动着矮胖的身材,小粗短腿带动着肥臀一扭一震地,甚为滑稽有趣。他全不理会江悦,仍在绕场。 江悦一笑置之,万磊可耐不住了,怒斥道“你到底打还是不打,老显摆作啥!”白无常和黑无常无奈相视一笑。 对于别人的阻喝和谩骂,依然我行我素,不理不踩。江悦也开始按捺不住性子,说道“这位仁兄,我可要先动手了!” 喊了两声,竺夫兀自颠着肥臀绕场。江悦先礼后兵,仁至义尽。数声轻爆响,消失在众人眼前。 竺夫实则在惺惺作态,有意为之,立即采取守御。双手握持一面铁牌一样的东西,身前的攻击用铁牌阻挡,身后则凝聚起橙色的阈力墙。他暗道“好快,好重的攻击!” 不时耳听阈力光墙发出“嘎啦,嘎啦。”的碎裂响。白无常与黑无常吃惊道“这怎么可能?他已臻进至真武境了?短短一年,并且他现在用于提速的似乎是自身阈力转化而成的天地媒介。咱们也才初窥门径,稍能运用一些,怎么他一个真武境已能运用如斯?” 若二人还能知江悦还经过戾兽兽启的开化,能预知危险更会大跌眼镜,二人心中满是疑问。 然而又有谁了解,江悦是经历了什么奇险,堪堪把命保住,九死一生地活过来的。不经一番辛与苦,哪得世间万贯财? 第227话《酣战继续》 江悦快速的移动,配合干戚战式,一锏一刀挥劈而下,重如巨石坠落。他也不急于使出武技,他要先迷惑对手,使对方熟悉了,一种力道,再出其不意,使出武技,务求一击必中。 让这竺夫像温水煮娃中的蛙,慢慢地受死。竺夫笑道“仅此而已吗?你就只有这两三下手段?想对付我?还早几十年哦!” 俄顷,那面铁牌发出橙色光霞,武技“踏岩落”铁牌挥劈,朝一处空处砸下,犹如山体滑坡之势。 江悦有些骇然暗道“他也受过兽启?怎么能预知我的行动。”一些功行浅的看竺夫击空,有嘲笑有可惜。 可如黑白无常见微知著,喃喃道“江悦虽在速度上占尽上风,竺夫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防守,殊不知,江悦还是输在与人临场对阵的经验,他看似无规律地在移动。长此一久,人不免有些习惯会无意识地表现出来,有心算无心,连江悦自己恐怕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别人掌握了行动。” 二人似在自言自语,身旁的万磊听得分明,显然,黑白无常是有意,在点拨他的,万磊暗道“这就是经验,得留心才好,下场要叮嘱江悦才行。” 吃惊归吃惊,别人有暗棋,江悦也有暗牌。一个是凭经验判断而猜测,一个是凭自身实力准确预判。 两者皆作出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江悦比竺夫率先出手,快了一弹指的时间。实力相当的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江悦运转干戚战式,破厄锏防住了竺夫铁牌的进攻,血珀刀缠绕武技“问鼎天下”的威能,转使一招新月如钩一挑,宛如一道红色邪异的月牙在半空倒挂。 白无常面上一抽,脱口道“怎么他也能预料到?”黑无常则又惊又喜,还有些焦急。心如油煎,两面皆难受。 一位是自家大哥,一位是投契的忘年之交。任谁吃亏,都是他不愿见到的。竺夫反应也如猎鹰般敏锐,暗道“不好”一面橙色阈力光墙拔地而起,阻挡江悦奔若雷霆的一刀。 然而这面光墙在与血珀刀相遇时,悄无声息,如刀切豆腐,一划而开。竺夫大骇失色,连续撑起两面阈力屏障。 江悦在正面讨不到好,瞧准侧面空隙,临空侧踢,把竺夫踢的胳膊发痛,手骨欲裂,手臂立即紫了一块。 一交手就被逼入颓势,让他好失脸面。立即闪身后退,再谋后手,江悦不想陷入持久战,欲速战速决,乘胜追击。 竺夫自谋退路,定然想好良策。两面光墙挡住左右两侧,中路大开,突使一招道技“蛮牛出闸”铁牌朝用力一扇,一道橙色蛮牛幻象奔夺而出。 江悦避之不及,唯有以力较力,道技“啖龙江山”从天而降,仗着“璟桂果”的力量仍有盈馀,“啖龙江山”顺利使出,一头是发疯的野牛,一头是发疯的野牛,一头是被关在牢笼中饥肠辘辘,突然被放出的怪兽。 两者在体貌上已相形见绌,凶兽幻象更加凝实,逼真,橙色蛮牛幻象一头撞入凶兽口中,红橙二色光彩绞成一团,如热水与冰水相互激撞,一边融合,一边抵触。 光团忽然光芒大盛,令在场众人都睁不开眼。江悦曾受左眼眼疾影响,对暗中视物习以为常,索性一闭眼,靠着耳聪和兽启,听风辨位,接着进攻。 猝不及防,竺夫在眼不能视下,行动变缓。江悦寻觅到位置,立刻展开暴风骤雨的狂攻。 锏、刀,抡劈飞舞,竺夫节节败退。“轰”光团消失,显出残缺的凶兽头颅。它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继而追上,与江悦两两夹击。 竺夫只能竭力抵抗,不知不觉,两人竟纷纷遭受周围观众和日游差、夜游差的谴责及责骂“你们两人忒过分了!”“自私自利的家伙!一点公德也没有!” 正在屏息凝视对战,耳听四周有嘈杂声,这才双双眼神示意,停下手来。再定睛看看四周,两人都不由惭愧羞红了脸。 原来二人在忘情酣战时,竟没有留意脚下,边战边移,不知不觉战出至场外。乃至影响了其他人的比试选拔,惹的观众怨声载道。 这场战擂的倡议者白无常和万磊啼笑两难,忙唤二人上来台上。由黑无常出面安抚观众和参加比试的日夜游差的情绪,并重新主持各场比试。 等二人回到身边,万磊道“这局如何作数?”白无常正色道“我岂会是贪图便宜的小人,这局我看得分明,是竺夫先越出场外,毫无异议,第二局是我输了。” 万磊和江悦在交头接耳,并未把心胜负放在心上。江悦淡淡道“这局就算个平手吧,就在第三局分个胜负吧。” 竺夫在一旁听得抑郁难平,自己还有许多手段未使就被逼得认输,简直是奇耻大辱。越想越是气郁,于是再次请战。 万磊讥笑道“败军之将了,还涎着脸讨战,是要自找没趣吗?”竺夫一时气愤不过,愣是想不出话都反驳。 只朝着白无常和黑无常两人继续请命。白无常沉吟片刻淡淡道“你在这苦求也无用,下一场是双人合战,难道你还能找到一位与你默契相当,实力还强于你的搭档吗?” 听白无常口气,黑无常猜测其心中早物色好了适合的人选。自己思忖片刻,在脑海中搜寻适当的人物,忽然叫道不好。 他已猜测道白无常选定的心仪人选,二人是孪生兄弟,同为夜游差百人长,二人实力中上。若单打独斗,还不是唐玥的敌手,然而二人相互合作作战,实力却是成直线攀升的增涨。 据传,二人由于是孪生兄弟,彼此能心灵感应,配合起来天衣无缝。若此局由二人出战。江悦的赢面几乎为零。 果然,白无常一声招呼,跟前已站定两位身材、长相宛如对照镜子一样的两位高瘦男子,纷纷朝黑白无常行礼道“属下马进,属下马涛,参见二位大人。” 二人连声线,语调都如出一辙。莫说是江悦和万磊这等不熟悉的人看了半响也找不出不同之处。 连黑白无常也看了好一会儿,没立马做声。马进,马涛相视一笑。左侧一人指着另一人道“舍弟,马涛。我是兄长马进。” 马进指着左额上一点黑痣,马涛指着嘴角右侧的一点黑痣。这还是二人为在夜游差队伍中为方便同僚区别和执行任务自己点上的。 二人也不是天生毫无分别,只是各人的生得的胎记分别生在腰臀上,一则麻烦,二则有碍雅观。难不成凡是见人就要撩衣脱裤,成何体统? 竺夫仍不死心,不依不饶道“属下有一位胞兄,也与属下时常练习配合作战,可谓是强强联手,请让我再一次将功赎罪。” 万磊见其絮絮叨叨,没玩没了,暗道“就一场比试,又不是国仇家恨,有必要那么较劲吗?”正要出声呵责。 马涛与马进兄弟二人齐声道“若不然先让这位竺百人长先行作战,我兄弟二人后战不迟。” 竺夫此时是气在心头,任何话语听在心里俱都觉得那般刺耳。回应道“听二位的言语,好像我和兄长必定还会再输一次?不如先让我们与你先行较量?” 第228话《硬骨头》 竺夫正有此意,想不到对方先开口,更是正中己怀。隐住笑意,忙要高唤胞兄过来。 “够了!谁有闲情逸致陪你们,我们还有其它要事,索性就你两兄弟和这矮墩兄三人组一队,与我们一决高下吧。” 白无常冷哼道“忒也托大!”黑无常急忙上来劝阻道“切莫意气用事,马氏兄弟实力毋庸小觑,何况还加上一个竺夫,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 江悦也待上前劝诫,万磊先道“悦子,可否陪我任性一回?”话到嘴边,感受到挚友的信心,即使是刀山火海,此时也没有退却的理由。 江悦抿嘴笑着道“好吧!既然你不怕输,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黑白无常眼见木已成舟,又不是己方刁难与人,别人愿意,自也不必多费口舌,个中厉害,当事人不会不明。 马氏兄弟与竺夫有些惊讶,心中暗笑对方狂妄自负,定要给对方重挫。三人一商议,马进道“一会我们弟兄俩先会会他们,劳烦竺百人长就先在旁按兵不动了。” 竺夫道“这当然不行,那岂不是将我当成局外人?”马涛道“别会错意,我弟兄二人配合经年日久,已形成一套战法。而竺百人长初次与我们合作,可先静观其变,一来可见缝插针给予对方打击,二来也可观察对方的战法。” 马氏兄弟二人语言上给足对方面子,暗地里心想“你就静静看着我俩将那二人收拾就好,完全不会有你任何事情的。” 五人上到黑白擂台之上,台下看众见台上莫名多出一人,很是费解。不消片刻有人弄清楚了情况,得知江悦和万磊要以二敌三,立时传出喧哗沸腾之声,众人议论纷纷, “太逞强了!”“说不定人家就有这实力。”两种意见成了在场的主流意识。 马氏兄弟在双人对战中早就小有名气,顿时引来一片拥戴赞美之声。而江悦和万磊,在先前一战中,表现优异,行事风格特立独行,也引来一些人的拥护。双方支持者纷纷呐喊助阵,场面甚是宏大热闹。 五人并排对峙,在一声令下,展开了决斗。竺夫依照先前约定,立即退到一角。马涛展出一面长方形重盾,马进手中出现一把弓弩,其弩臂长约五尺,形似一把利剑。 只见一开始,马进手持剑弩立即退入到马涛重盾之后,立即有数十只阈力光矢朝江悦他们射来。 二人仗着自身实力,分别挡开乱射而来的光箭。江悦使出干戚战式,防的还游刃有余,只是发觉这光箭射来沉重无比。 万磊拳影如飞,身形如电,每一支射来的光箭在离身不足一尺时,就被其重拳打落或击碎,他比江悦的感受还要深切,那光箭一支接一支,一支比一支来的沉重。 躲在重盾背后的马氏兄弟二人,始终没有停止攻击,那光箭越发越密,如枪林弹雨。江悦喊了一声万磊的名字,其立即意会,躲在江悦身后,由江悦一人负责抵挡。万磊从后伺机寻找机会。 干戚战式取阴阳二气之理所创,越运转越神灵,仿佛化为一面光磨将来势汹涌的光箭全消磨成阈力碎片。 二人迎面直上,要接近二人。按常理而论,手持重盾应该行动缓慢,然而马涛的速度不仅灵巧,还能配合其兄长的指挥,做到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随着江悦二人的移动,马氏兄弟也一并移动,只是光箭始终如骤雨般迅疾,没有停止过。双方一时在擂台上你追我逐,江悦和万磊陷入被动。 万磊岂肯被人打的只有招架之能,突然临空跃起,如苍鹰猎食,俯冲向马氏兄弟。使出武技“大拈花手”奔袭而下,雷厉风飞。 江悦随后也到,掩护攻势。马涛大喝一声“武技破壁垒”,那面重盾焕发蓝色光芒,如一面墙朝江悦二人方向冲撞过来。面对强横的一击不但不趋避,反而当头迎上,意图以硬碰硬。 就在这时,光箭的数量急剧减少,事有蹊跷,江悦和万磊不由提防起来。江悦不敢怠慢,忙使一招道技“啖龙江山”,凶凶兽头颅凭空而显,方要落下协助万磊破开敌阵。 从侧面闪出一道橙色蛮牛敌住了凶兽头颅,竺夫在下方畅意叫嚣道“别忘记还有我呢!不会再让你赢了。” 这边一受阻,那边马氏兄弟乘着武技破壁垒冲撞而到。万磊俨然无惧,用大拈花手让无数箭雨阻拦在身前数丈,旋即转使武技“大须弥”一只大掌如一艘失控冲向海岸的大船,气势无俦,拦也拦不住。 徒然在那重盾背后,马进猛地蹿高杀出,犹如袖里藏针,让人防不胜防。他一纵而到,笑道“莫以为我兄弟俩最擅长远攻,其实近战才是我兄弟二人的拿手好戏。” 他那剑弩如使剑一般直挺挺刺来,口中大喝一声“道技螫针雨”无数根细小的用肉眼也难察辩的飞针如斜风细雨飘来。 大须弥的大掌被马涛的破壁垒敌住,万磊一时腾不出手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间不容发之际,江悦使出武技“问鼎天下”骞举阈力大鼎赶到。 那无数牛毛螫针轰击巨鼎,竟把阈力形成的巨鼎慢慢如砥砺磨铁,渐渐打磨了平了一角。 江悦哪会束手待毙,连催阈力,武技问鼎天下愈发凝实光亮。就在大家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时,螫针雨准头一偏,出乎意料地全都朝后射去。 徒然,马进大喝一声“武技蜂王锥刺”一个跨步踩在其弟肩头,双脚踏在重盾之上。马涛也转使“武技托移山岳”,将马进身体容纳在重盾内,擎刺而去。 两人的武技彼此融合为一,锐不可当。江悦和万磊忙不迭同时飞身阻挡马氏兄弟的攻势,然而犹如尖锥突囊,眼看就要被刺穿二人的阻挡。 第229话《比兄弟更像兄弟》 万磊猛地将使着地武技大须弥的右掌一撤,左拳贯出,又是一招武技花开妙谛。身后出现一朵睡莲缓缓绽放而开,大放圣洁清雅之曙光。 那无数片莲花花瓣,化为一道一道拳影迸进,万磊此时如化身成为千手千面的菩萨,神态庄严安详,拳影纷纷,似隆冬一场瑞雪飘落,竟把马氏兄弟配合已久的武技合璧抵挡了下来。 江悦也将武技撤去,运用已初入门径的千心操演,武技问鼎天下,双鼎擎推而去,威势也不逊万磊丝毫。 正当全副精力对付马氏兄弟时,那边的道技啖龙江山兽颅也失去了宰总,隐隐显出颓势。若被竺夫缓出手来,江悦这方必是雪上加霜。 言还未及,一头橙色残缺的阈力蛮牛已迈着断蹄奔袭而来。江悦与万磊正共同对阵马氏兄弟,双方一时难分轩轾,忽又多出一股力量搅局,难免左支右绌。 正当二人苦于无计时,又见马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江悦暗道不好,回眸余光一瞥,见后方有无数细针银雨的光芒十分密集的闪闪烁烁,瞄准万磊身背,长驱直入,如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马弃了前阵,往万磊身后扑去,最坏的打算是用自己身躯为挚友挡下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马进使的暗招道技“螫针雨”眼看奏功,江悦奋不顾身,几声爆响,人已与螫针雨同时而至。 “轰轰轰”连续细密的响声接连四起,万磊大惊失色呐喊道“悦子!”如他这般傲世妄荣,豪气干云的性子,见此,心中都生出懊悔,恨自己太过逞强托大,若挚友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蓦然听竺夫笑道“万公子,先顾好自己吧,看看自己的处境,你也不过晚他一步而已。” 闻言,竺夫已趋近,试图协助马氏兄弟收拾万磊。万磊也是无暇他顾了,是的,在他们看来,江悦必败无疑,连负隅顽抗的力量都没有。 甚至万磊也这么认为,然而两声咆哮声从万磊身后那浓浓烟尘中传出。两头体状较小的凶兽头颅,身上满是针孔,显然是抵挡完了螫针雨的攻击,冲破滚滚烟尘。气势汹汹,一口饕餮大嘴,翕张着,犬牙交错,森森剑列般,迂缓地呼啸而至马氏兄弟和竺夫面前。 原来江悦在情急之下灵机一触,运用千心操演,同使两招“啖龙江山” 。受限于自身能力的局限,两头凶兽头颅在体格上明显小了一圈,可两头凶兽头颅一出现,似同性相吸般,彼此旋缠交鸣,这也是千心操演这等秘技的恐怖之处,一旦使用出来,威力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加一。 两头凶兽头颅与马氏兄弟和竺夫的道技武技撞了个满怀,“轰”强光刺目,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并不知道最后胜负。 当光芒散去,江悦再次与竺夫斗在一起,马氏兄弟与万磊也战一起。江悦施展干戚战式,再次将竺夫逼得缓不过气来。马涛持重盾抵挡着万磊的重拳,只听沉闷的“嘭嘭”声响,马进则躲在身后,伺机出来偷袭,他毫无规律地刺出剑弩,令万磊一时讨不到好。 双方彼此争斗着,马氏兄弟对付万磊还游刃有余,却知竺夫曾是江悦的手下败将,战情一时胶着,彼此灵机一动,趁着混战,由马氏兄弟对阵江悦。竺夫则与万磊打在一起。 这一交替对手,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江悦对上马氏兄弟。在兽启启迪的先天感知下,马进如同薜萝藏虺的攻击,屡屡被江悦识穿。 每次像未卜先知,知道危险的出处。若论武功招式的精妙,江悦远不如万磊,然而事事能做到洞悉先机,做到先发制人,就算对手招式再精妙,凭借干戚战式攻防并竟,重意不重形的打法,更是抢尽上风。渐渐马氏兄弟感到力不从心。 再看万磊,他进攻时,大开大合,仗着所学功诀乃吸收天地媒介中五行之精,外御刚强,全然是弃守全攻的打法。 一套拳法使将出来,如梨花飘零,漫天星花,密的似网一般。面对这种不要命,粗暴狂野的打法。 竺夫也是蜡烛两头烧,他出身于军眷家庭,自幼受正统训练,在武功招式上中规中矩,基础扎实。反倒是万磊这种打法是他的克星,全然不按套路出牌,如何就手,如何来。 他叫苦不迭“这是哪来的两个小兔崽子,根本是扮猪吃老虎,老子日久积攒下来的威名,今日就要付之东流,成就他人,作嫁衣裳了。”他恨得牙关痒痒,微一走神,挥动铁牌的动作迟了一拍。 似这等旗鼓相当的对决,比的就是心智和耐心,这一疏虞,万磊岂会错过,那散发青黄二色宝光的大脚,如巨蟒甩尾,又疾又猛,转又一变,使一招象踏蹄,将竺夫的铁牌踩在脚下,牢牢不动。 那反震之力令其双手发麻,虎口欲裂。接着万磊武技大拈花手双掌推出,彩莲花纹乍现,足有推波排浪之巨力朝竺夫胸口一推。 一切都来得迅雷不及掩耳,竺夫立即弃了铁牌,全身光华闪耀,阈力光墙护住周身。只听“嘭”的一声,当前一面阈力光墙被万磊当场打碎。 余波冲击而去,竺夫下意识用手推那面光墙,被割得鲜血淋淋。末后,余力未消,身向后飞去,撞在后一面光墙。“嘭”光墙裂出条条细纹,竺夫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万磊缓也不缓,立即与江悦联手敌住马氏兄弟。 面对竺夫的败阵,马氏兄弟全未放在心上,连瞧也未瞧一眼,似乎竺夫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人。 马氏兄弟嗤笑道“此时才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较量。给你们见识一下,我们兄弟被人称为双人战中独占鳌头的恐怖。”话音落毕。 场下开始沸腾鼓噪起来,皆在唱喝道“马氏兄弟的拿手绝活要上演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230话《邀请加入》 “看来马氏兄弟是被逼得黔驴技穷了。那两个小伙子有点手段,看其修为,还只是真武境,不得了,越阶而战,即便输了,也虽败犹荣啊!” 擂台上渐渐兴起了一阵一阵风,江悦和万磊如临大敌,不得不谨慎起来。两人眼神一交流,多年的默契,不是亲兄弟,胜于亲兄弟。彼此意会,分置两角。 各自凝蓄阈力,光芒愈炽,再看马氏兄弟,马涛手持重盾,肩头架着马进。马涛大叱一声“武技蛟风”身形一动以场为垓心带起一阵狂风。 江悦和万磊二人此时犹如置身在台风眼内。马进也徒然喝道“道技猬刺风暴”, 随着飓风渐渐成型,马氏兄弟两人的身影隐没在旋风之中。 那旋风竟形成高达百丈,占据整座擂台的龙卷风,随着时间推移,旋风在不断收缩。风眼内闪现金属突刺的光芒,江悦和万磊不敢怠慢,他们心知自己仿佛已置身在一台绞肉机里,并且里头还有无数尖针刺出。 江悦一声低喝,道技啖龙江山使出,那凶兽头颅竟一口将江悦与万磊吞没。就在这时,“叮叮琤琤”之声不绝于耳。 在龙卷风中,江悦操纵着啖龙江山兽首将自己和万磊包裹在内,免受暴风和尖针的削绞。 只听马进道“你们现在只是釜底游魂,别冥顽不化,乖乖投降认输,免受不必要的伤害。” “若是我二人不答应呢?”万磊反唇相讥道。 马涛大笑道“嘴硬的,现在都退役在家,要不就是找孟婆医治个一年半载了。” 道“好大的口气。”万磊冷冷道。 而在施展着啖龙江山的江悦心中则深悉,二人的狂妄不是毫无依凭。 感受着兽颅的表层正渐渐或打磨或洞穿,正一点一点接近二人。擒贼先擒王,要破开这个龙卷风,关键还在于马氏兄弟二人。 即便江悦和万磊心知肚明,但在这急剧高速旋转的飓风眼中,要捕捉到二人,机会渺小,稍纵即逝。 只要有希望就是有可能。万磊不会认输,因为这事关面子。江悦虽觉此次占擂的起因无关痛痒,可全都是因自己而起,他不能连累挚友丢了面子又失宝物,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称不上义气二字!有道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有时候人为了这无形之物,甚至连性命都不要,至于值或不值,见仁见智。此时而言,江悦和万磊选择了义气二字。 两人相视一笑,简简单单比划了两三个手势,那是幼年时两人之间交流的暗号。 江悦操控着啖龙江山在龙卷风内左冲右突,均被剧烈旋转的风壁给挡了回去。由于马氏兄弟在不断收缩风眼,随着力量增强,江悦极勉强地控制着不被卷入飓风内。 虽身处困境之中,二人全无惧色和讨饶之意。江悦驱使啖龙江山往风顶闯出,那风顶像可束口的袋子,立即朝内收合。 啖龙江山形成的凶兽头颅在风眼被削刺得体无完肤,慢慢变了个样。马涛朗笑道“大哥,你看他们狼狈的模样,像不像被困的苍蝇?”二人再次畅笑。马进道“赶紧认输,别自讨苦吃。” 江悦和万磊付之一笑,万磊自在啖龙江山内就一直在凝蓄阈力,江悦忽使啖龙江山急剧降落。眼看凶兽头颅要被消磨殆尽。 须臾间,江悦竟把道技啖龙江山撤去,紧接着万磊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四面八方打出蓄力已久的武技花开妙谛。 瞬息间,无数拳影化为朵朵金莲朝八方飘开,将压迫而来的风壁和尖针抵御在外,进寸不得分毫。 江悦没有停下手,当万磊在拼命抵抗时,他也同时在凝聚阈力。周身红炎灼跃,当他举起一锏一刀时,一道红黑色电芒穿透风层,他双手由上而下隔空挥出。 武技寰宇一霸带着冷冰冰的电芒划开了风壁,留下一道如画的彩虹笔墨。犹如抽刀断水时,水流会出现一霎那的凝滞。 马氏兄弟猝不及防,顿时乱了方寸,饶是二人训练有素,也万料不到对手仅仅是一名真武境的修为,竟能有破开兄弟二人合璧的武技。 江悦和万磊等的就是这一瞬间马氏兄弟的破绽。江悦使出武技问鼎天下,朝马氏兄弟二人擎推而去。 万磊一跃,人竟立身在阈力大鼎之上,手中连连翻飞,武技大须弥使出,巨鼎、巨拳同上,疾若流星。 把还在错愕中的马氏兄弟撞了个人仰马翻,武器脱手,唾涎横流,摔落场外,被观众接抱着。支吾两声,便即晕了过去。 台下立时一片鸦雀无声,结果超出众人意料之外。当万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江悦身边,牵起其手,一同高举时,周围的观众才从醒缓过来,顿时一片欢声雷动。 黑白无常飞跃至擂台上,两人神情窘然,白无常深吸一口气道“依照前言,我遵守约定。” 说着当着酆都城众多百姓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白色人皮面具,恭恭敬敬地躬身朝江悦赔罪,真挚道“在下先前对江公子有所误会,加之前嫌未清,导致语气和言语上多有得罪和不善,万请原宥。” 江悦连忙上前将白无常扶起,见白无常的态度极为诚恳,不似敷衍了事。万磊最欣赏这种敢作敢为,愿赌服输的人。对白无常的态度也大为改观,四人握手言欢,化干戈为玉帛。 在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走下擂台。当四人和伤员离开后,下一场日夜游差的角逐又开始了。 这回,黑白无常郑重地请江悦和万磊一同来到观战台上,命人添置了两张椅子和两杯香茗。 四人分别入座,家长里短了一番,黑白无常自报家门,白无常本名马允均,黑无常本名潘昭。 白无常马允均比之黑无常潘昭早先两年入得白无常之位。二人相处已近一甲子年期,情同手足,对江悦与万磊的感情深有同感,惺惺相惜。 这时,黑白无常二人相视颔首,由黑无常道“言归正题,二位的表现令我兄弟二人为之惊艳和佩服,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位代表我们南营洗刷砂挂之名。”“南营砂挂?” 黑白无常俱面有愁容,戚戚然道“也不怕二位见笑,这十二年一届的八方演武是酆都城悠久传统,可谓是一项举界盛典。获胜的日夜游差不仅能获得黑白无常之位及丰厚奖赏,更能得到酆都城主格外施恩,从其酆城宝库中任意挑选一件宝物。有赏必有罚,这获胜一方固然可喜,这落败的一方则要背负十二年之久的耻辱。” 江悦和万磊面面相觑,心想来了地域界一年有余,从未听闻此事,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是何羞辱让你们这么耿耿于怀?” 黑无常摊展开胸前一个手心般大小的绣章,白底红字一个笔走龙蛇的砂字特别醒目。他道“这八方演武,名次分为,金挂、银挂、铂挂、铜挂、铁挂、丹挂、石挂、砂挂。” 说完,他顿了顿,有口难言。有些事对外人而言看似无足轻重,不足挂齿。则在当事人心中却是声誉攸关,性命相连的大事。 江悦和万磊人情达练,自不会再伤口上撒盐,揭人疮疤。二人缄默缓缓点头表示理解。 白无常道“实不相瞒,其实若只是蒙羞一届,十二年,咬咬牙,也就混过去了。可南营自我兄弟二人接管以来,前两届已是垫底,受了两次砂挂。后在我弟兄二人手中和其他几十名黑白无常过了三届,仍难逃宿命,已是连续五届蒙羞,这让我们情何以堪,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 江悦难以启齿道“我俩最近仍有其它要事,不能耽误,恐怕在时间上难有暇余。”黑白无常闻言,原本紧绷的心弦才一松。 笑道“若二位只是为了这事,先不忙,离十二年之期仍有一年余几月才举行,二位仍可忙完羁缠事务不迟。” 江悦和万磊沉吟思忖着,眼看地藏王之位第三场试炼迫在眉睫,自己又是义气儿女,新结交的朋友亲口求助,却不好拒绝。 二人深知当前重中之重仍是地藏王之位,江悦涩于开口,由万磊道“这事我们不敢一口应允,只能说朋友托付之事,只要有能力和腾的出身,必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江悦跟着欣然颔首示意。黑白无常眉开眼笑对视一眼,冁然一笑道“只要二位不拒绝,届时临近赛期,我兄弟二人会亲临住所拜访相邀,若到时二位真无法余出时间,那也实属无奈之举。” 江悦和万磊俱是这般意思,皆点头称是。四人又闲磕了一阵,正好两杯香茗饮尽。江悦和万磊便起身告辞。黑白无常执意相送了一段路途,四人才两两惜别而去。 第231话《易宝乡》 二人见天色尚早,两人相聚仍觉意犹未尽,江悦提议前往酆都城内的易宝乡,游览一番,万磊一口答应。 易宝乡位于酆都城西北门一隅,占地千里。多以一些偶有奇遇的人以宝易宝居多,内里龙蛇混杂,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催生许多旁门左道。 然而对此,地域界的阎王们和酆都城主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杀人越货,其余秩序皆由里面的商盟商帮自行维护管理。 其中里头以丰甲商盟、盖隐商盟、醒龙商盟三足鼎立。丰甲商盟主要经营收购和贩卖宝物,干那奇货可居之事。 盖隐商盟则收收购零散宝物,再运用其锻造技法,加以改造炼造各种宝物,以此获利。三家主营事业不同,除了一些擦枪走火的小事,三家平日俱都相安无事。 醒龙商盟以介绍雇佣战式和派遣人员夺宝猎奇以赚取利益。其余一些中小型商帮、商团也是遍地开花,如雨后春笋,生了灭,灭了生。 江悦二人驱驰电掣灵兽奔波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遥见远处张灯结彩,巨幕条幅,横幅张吊,不时还有一些吸引人眼球的焰火和珍奇异兽在空中。 来到大门前,一座广逾数里的金银宝石砌成的牌坊立于眼前,金碧耀眼,壮阔宏伟。在牌坊正中央篆刻着三个大字“易宝乡”,广场中央有一座铜铸巨型秤砣,从大门外放眼望去,道路宽敞明净,虽有许多私人小贩度地在街道两旁兜售交换宝物,杂而不乱,井然有序。 每条道路都纵横相通,条条分明。各式各样建筑林立,一些奇形怪状的建筑比之酆都城内其它地方还要新奇。 有像蚁垤,蛛网,蜂巢,鸟窝。眼花缭乱,哗众取宠。令人二人不由感慨一句生活不易。 两人步入牌坊内,见各处有许许多多服饰统一颜色不同的高壮大汉在抱胸而立,不时打量来人。看其步伐和神态,可断定是会家子的修炼者。 江悦和万磊穿梭在街上,不时还看到许多比山还大的灵兽被人驱使,巨大戾兽被关在囚笼里。 听着街道的吆喝叫卖声,还有兽吼嚎哭,乐器回荡。一切的烦杂喧嚣稠叠,反倒使人感到另一种宁静。 二人在想或许这就是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忽然江悦怀中动了两动,一个雪白的毛绒绒小脑袋探了出来。 一副醒眼惺忪,慵懒的模样。不时触逗着小鼻在嗅着什么,转而大为兴奋,立即清醒过来。 万磊见状,惊咦一声,再见江悦满脸堆笑,知是他所属之物。见小闹不似灵兽,暗道不好。忙伸手往江悦怀中一摸,将小闹摁了回去。 本在这喧闹街道,人来人往,来者都是为宝捡漏而来,五人在意周遭行人。万磊关心则乱,当街两男摸胸探怀,这大违伦常,反倒吸引了别人目光。 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皆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断袖分桃,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苟且,简直是目中无人。 二人皆是未经人事的黄毛小子,在人间界这种事略知一二。本来兄弟之情,裸身同床也俱觉正常,反倒被人误会说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令二人尴尬不已,涨红着脸躲躲闪闪地离开,人群视线。 万磊小声嘀咕道“你真胆大妄为,私养一只戾兽做宠物,难道你不知戾兽被地域界所有人憎恨吗?小心养虎为患,农夫与蛇。” 江悦忙道“它绝对不会的,它是我朋友,与我出生入死,不是宠物。” “朋友?”万磊见他不苟言笑的神情,怀着满腹狐疑,将小闹抱起打量,见其憨态可掬,呆呆笨笨的模样,很是讨喜,从宝囊中取出一颗绿色的戾兽内丹给小闹食用,话道“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朋友,我叫万磊!” 小闹欢喜的用小掌接过内丹,十分开心的啃食着,发出呜呜欢叫。江悦笑道“它说认你这个朋友,你比那女人和瘦子好太多了。”江悦说到后半段话,压低声音含糊过去。 二人一兽重逛回闹市之中,看着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武器、护甲、兽丹、草药、矿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随处陈列。 不时见有人在议价,有的摆头摇头,有的故作为难惋惜。令江悦和万磊二人看了不住窃笑,交头接耳道“人,毕竟还是人,尽管分属两界,相隔黄泉碧落,不管文化差异多大,人终究是人。” 见那商贩不时嘴上说道“亏本卖给你了,最后一件了,这次赔惨了。”唉声叹气,脸上作出苦不堪言的神情,简直比丧了考妣还要难过百倍。 待买家交易走远,立即一展愁容,一悲一喜转变的快如戏法,喜滋滋地看着功勋令牌上的数字,然后揣入宝囊中。 这种戏码在整个易宝乡随处可见,七情六欲全都用上。就算明知有假,久而久之,三人成虎,也就信以为真了。 小闹的小鼻不时探出嗅着闻着,连江悦也摸不清它是嘴馋找食,还是发现些什么。二人顺着小闹要求的方向前行,两人见识浅薄,许多东西不知何物和用处,有些宝物不是标示天价便是指定换取某样宝物。 像江悦惜金如命,在人间界积重难返的老毛病,见到价格数字拖着长长尾巴,不是看得两眼发晕,就是下意识低头回避。 万磊可不似他,不时强拉着他一起询价,问东问西,有时故意讨价还价,探探卖者口风。 二人这样游逛过去,虽然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却着实增加了不少见闻阅历。在小闹的一声叫唤中,江悦停住了脚步。 万磊疑惑道“找到它要的东西了?”江悦摇摇头,朝四周环视道“没有,估计就在这周围。” 二人一兽看着地摊和门店内的宝物,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皆有,也弄不清小闹究竟要的是哪件? 在周遭每摊每家商贩前趋近谛视,看小闹有否感应。寻了好一阵,小闹的嗅觉终于寻到了目标踪迹。 第232话《奸商乐陶陶》 那是一家不足一丈长宽的地摊,一名体形矮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方脸阔口,留着两撇八字胡,脑门子光秃,有意把后脑勺的长发朝前梳盖,刻意遮住脑门。山根凹陷,双目如鼠,袒胸露腹,却围着条水貂模样的围脖。十根粗短的手指上全戴着金银珠宝,看上去暗哑发涩,一看就知道赝品。 江悦和万磊朝他望去,他也朝这边瞧来。两人暗道“好土好俗气的打扮。”这做买卖的,本就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陋习。二人来时一场接一场的占擂,衣履难免划破沾染尘土。 矮胖商贩先入为主认定二人绝非有资本的客官,他不时拨弄着他那稀疏的毛发。江悦、万磊朝其摊子走去,见地摊上工工整整地摆放着几十件东西。 那商贩手上拱手,嘴上说着客套话,语气态度却有些冷淡“二位随便看看!”江悦低头看着小闹,用目示意,小闹小声吱呀细语,它早已发现要寻之物。 江悦明其心思,让它稍安勿躁,他自会替它打算筹谋。安抚宽慰妥当后,江悦才顺着意思用余光悄悄瞟了眼,小闹想要的东西竟是一只双耳挂银壶,宝盖圆圆,壶身绘着地域界的人文风情。乍看觉得精美和特具特色。 他附耳向万磊说了,二人幼年已混迹市井,深谙个中门道,虽不解为何一只戾兽会对一只银壶产生兴趣。 二人故意把目光焦聚在其它物件上,越是志在必得的买卖,越要显得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万磊指着毯上一把匕首道“掌柜这破刀咋卖?”那商贩露出鄙夷的眼神,冷冷道“只换不卖!” 江悦也指了地上一株丹朱黑叶的植物问道“那这株破玩意,怎生个换法?” 商贩被二人气的有些毛发竖立,愀然不乐道“哪来的两个野小子,来这撒野,你乐陶陶大爷在这带可是出了名的童叟无欺,市贾不二。我乐陶陶走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说是不是宋溢才那王八蛋叫你们来闹事的。叫他当面来见我,当场对质,看看谁是谁非。” 他越说嗓门提的越高,发丝乱颤,用手不住抚梳。江悦和万磊对视一眼,想不到人间界的砍价伎俩到地域界竟会遇上水土不服,很是诧异。 恐再用下去反而弄巧成拙,索性开诚布公,二人一同指着那只双耳挂银壶道“我们要的是这银壶。” 这名叫乐陶陶的商贩再次斜目睨了二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是真心诚意过来买宝贝的?” 江悦和万磊诚恳的点头如捣蒜般答是,乐陶陶心中窃笑“两个小滑头,就那点功力和手段就想瞒过我陶陶哥的法眼,还嫩着哩!” 面上故作气怨未消,将那只双耳挂银壶捧抱而起,如对着自家幼儿般呵护小心翼翼。他自顾自道“这里头可是好东西,你们眼光真毒辣!这壶里盛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净缘圣水”。” 接着便听其滔滔不绝道“这圣水来之不易,需跨越千山万水,翻越不知多少穷山恶水,途中还有许多残暴的戾兽潜藏,历经险阻才抵达那圣山,颠倒山。而后三拜九叩,抵达山腰的幻翎泉,昼伏夜出采集圣泉旁的孔雀柳汲取泉水后,夜间才涓滴的甘露。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能采集这么一壶。而后又要从颠倒孔雀山,经过……” 江悦和万磊听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说着经过,长篇大论,冗长烦闷,口沫横飞,说到激动处,不时手脚比划,头发乱了,忙又抚梳好。足足说了一刻钟,他才续道“你们说这净缘圣水是不是来之不易?珍贵之极?” 江悦道“是很珍贵,那你究竟打算卖多少?”乐陶陶又睨了江悦一眼,怨气十足道“哎呦,你这孩子,枉费我谆谆教诲,说的口水都干了,也不知该说你愚钝还是昏聩好了,有些事物是不能单纯用金钱去衡量的,就像这壶净缘圣水。” 他说了这么多模棱两可的话,江悦和万磊得悉小闹要的应该是壶里的圣水,虽不知有何用处。 反正一定要得到,也不问功效,装出一副不屑的态度,假装知根知底这圣水的用途和获取之法。 淡淡道“你喋喋不休说那么多,若我们不知它的价值还会来买吗?行了一口子的买卖,你说个底来。” 乐陶陶啧啧有声,闭眼皱眉显得难以割舍。江悦和万磊暗骂道“这神情的演技是不是整个易宝乡统一专业训练出来的?”若是涉世未深估计就被糊弄过去了。 乐陶陶艰难地开口道“不卖,拿东西换吧,瞧瞧你们有什么破玩意能抵这圣水的一滴半点。” 二人听这词句似曾耳熟,隐约意识到些什么。忽然暗骂道“被人摆一道了,原来一切都是计谋,这老小子正含沙射影反讥自己。” 二人四目交接,均有共识。江悦的宝囊内除了一些丹药便剩下小闹取自多臂鲛人的一块鳞甲,可谓是家徒四壁。 虽知万磊有许多珍宝,若向其开口,必定是倾其所有来相助。自己却涎不下这张老脸。 那块多臂鲛人的背部鳞甲反正放着无用,索性拿出来探一探这乐陶陶奸商的口风,能戏弄他一番更好。 抢在万磊前头,将背甲取出。另一只手阻止万磊取出宝物,话道“我先来。”将那块暗哑发灰的圆形甲片拿在手中递给乐陶陶。 就在这时,其脸上竟瞬显惊异的神色,尽管只是一霎那,还是被江悦和万磊捕捉道了。 乐陶陶接过手,掂量了一下那圆甲片,漫不经心,将东西等闲视之。语气轻佻道“轻贱玩意,莫说一滴圣水,就是千之一二滴都不值。除非你们再加多一些东西吧!” 江悦和万磊心中暗骂道“好只狡猾的狐狸,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还敢诓骗我俩,真把我们当榆木疙瘩,还穿开裆裤的娃子吗?” 第233话《强买强卖》 想着不由好气,虽然不知那多臂鲛人的背骨镜价值几何,就方才那指顾之间的真情流露。足以让二人臆测连篇。 自己手中有了足以商谈的筹码,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上。既然对方仍故作聪明,干脆顺其意,来个欲擒故纵。 万磊无奈,要从乐陶陶手中取回背甲,叹道“看来我兄弟二人装扮,你也是心知肚明了,两人身上最值钱的,就只有这块祖传的圆甲,据传还是我等玄祖在一头生有多臂的戾兽身上取下来的。一直被奉为传家宝贝,想不到被你说的一文不值,拿回来,咱们不买了。” 万磊特意透露一些信息,令乐陶陶更加笃信自己毒辣的火眼金睛,暗自窃喜幸运,送上两条笨鱼待宰。 哪里肯舍得背甲从手中离开,与万磊相互较劲,拉拉扯扯。江悦在旁看的分明,暗笑其聪明自误。暗使手法,于刀法穿云拿月于擒拿,以掌为刀,去帮万磊夺回背甲。 他手探过去,如鹰击长空,以斫代拿。乐陶陶一介商人,只修习几年《清心经》和一本家传功诀,力气只比普通人大数倍,哪里是万磊和江悦的对手。星飞电急就把背甲夺回。 乐陶陶骤不及防,失声诶了一声,手不由自主伸上前去探去,立马觉得不妥,又缩了回来。 无法,面对多臂鲛人背骨镜的诱惑,似他这样祖祖辈辈在易宝乡刻苦经营,也就才见过几回背骨镜,且越来越稀少,以至于先时还不敢断定就是背骨镜。 因为每逢这东西出现,势必会引出各方有实力的争夺者哄抢,软硬兼施,利诱恫吓,任何手段皆出。 时下是他第一个发现,且看两个冤大头,全不知情,如何不激动不已,才失了分寸。二人将背骨镜取回后,一声不吭拧身就走。乐陶陶立即放声喝道“且慢,买卖买卖,不谈哪里的买卖?既然二位那么有诚意,我就当交个朋友,半壶净缘圣水与你们那祖传宝贝交换吧!” 江悦和万磊充耳不闻,径直走开,二人已估计这片其貌不扬的背甲一定大有文章,价值连城。 这做买卖,不仅是人品的体现,更是心与心的较量,斗智斗勇。乐陶陶见二人身形未停,咬了咬牙,满脸横肉乱颤,一个箭步奔了上来,将二人胳膊一拉,气吁吁道“哎呦,我说二位爷,买卖不成,仁义在呐,别急着走,万事好商量,凡事都有斡旋的余地吧。这样吧,一人退一步,一壶换一片背甲吧!要再多真的就没法做了。”他不住摇头神情苦楚的像一口气吃了数斤黄连。 江悦甩开他的手,淡淡道“掌柜,做买卖要你情我愿,弄得你赔本,我俩于心不忍,内心有愧,这净缘圣水我们也不着急用。偌大的易宝乡,总有人愿意且心甘情愿和我们交换,咱们后会有期吧。” 眼看两条本在刀俎上的肥鱼要溜了开去。乐陶陶紧紧拽着二人不放,嘴上滔滔不绝,好说歹说。二人拖着他肥胖的身躯走了约二丈有余。 乐陶陶苦不堪言的神情,蓦然一变,比川剧变脸还来的快。露出狠戾的,如蝙蝠的脸,挤成一堆。咕哝道“好你两个小子,敬酒不吃定要吃罚酒,就别怪我陶陶蛮不讲理了。” 他忽然一撒手,两手拍了两下。四周出现六七名身着黄裳黑裤的壮汉出来,将去路和退路封住。 这些牛高马大的力士,就是入口前随处可见,着装样式一致,衣色有别的巡逻人员。他们的身份除了是被不同商贩雇佣守护易宝乡的秩序外,还有一则秘而不宣的任务。那就是受雇主指使,为虎作伥,协助干那强买强卖的事。 路上行人与其他贩卖者都对眼下情形视若无睹,更无人好事围观。毕竟在易宝乡,这种事太过稀疏平常。 只要不闹出人命,绝无有人干预,所以此地常能遇到一些卧虎藏龙之士,否则就是三五好友结伴同行,像江悦和万磊这类身有巨宝,又看似弱不禁风,被人视为待宰鱼豕,哪有放过之理,这正是易宝乡的黑暗面。 然而里头的藏珍无数,非但不令人生怯,反倒吸引更多人趋之若鹜,愿意甘冒风险。万磊见六七名黄衣力士堵住去路,冷哼道“看来是要开打的前奏了!” 乐陶陶狞笑道“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遇到我乐陶陶算是你们祖上积德了,不知好歹的货色,要是遇上其他人,早就被抬出易宝乡寻孟婆了。 江悦最憎恶别人蛮横无忌,他素来爱抱打不平,想到在遇自己之前这货也不知用此法诳骗威胁多少人了。义愤填膺,气冲冲道“若按你话,我们岂不是还得感谢你高抬贵手不成?” 乐陶陶被他气势一吓,心中一惊,等了片刻才道“废话少说,快快将背甲双手奉上,我见你们乖巧,或许还会怜悯你们换个半壶圣水。否则不知趣,免不了一顿好打!” 说着眉目示意六七名力士,自己退到一旁。六七名力士各松了松肩头,或扩了扩胸肌以此彰显武力,以恫吓二人,让其知难而退。 见此,江悦和万磊嘴角微笑,江悦道“你负责前边的,我负责后边的。”万磊点头,叮嘱道“在易宝乡有项不成文的规定,不可使用武器。只能拳脚论真章,于我而言是大大有利,若你不敌,撑个数息,我就能收拾这些下三滥的鼠辈。” “拳脚不如你,逃命我可不在你之下,放心,应该应付得住,你别大意,多多小心。”江悦关心道。 二人身形一动,先下手为强,就听几声爆响和一道青黄二色身影一闪,将地上几片落叶吹起。那六七名力士见人已消失原地,各人实力参差不齐,站于前后中央位置的两名力士率先暴喝一声,手臂、胸膛、脖子满是青筋虬起。 江悦对上的那名力士,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拍到,呼呼声响,挥舞过处带起一阵劲风。江悦不敢怠慢,斥力爆冲连催,身形变幻莫测。犹如爆竹连爆,却不见其影。 第234话《多臂鲛人背骨镜的价值》 那居中力士第一掌拍了个空,另外两名力士显然修为稍差,脑袋连摆,目光上眺下窜,无法跟到江悦的速度。 居中力士下巴一鼓弄,三人分别背贴着背,摆出阵势,以便策应。失去兵刃的江悦,如箭手失弓,庖子失勺,面对三名武艺修为并非上层的修炼者,都有些无从下手。 他在速度上占据优势,以此所仗,进退如意。他朝一名修为较弱的力士下手,闪身到其右下侧,寻到刁钻的角度,掌成鹤形,往那名力士肋下啄去。以他速度,这一下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以为手到拿来。 这三人联动果真有些巧妙,当江悦手刚要点到时,身侧的另一名力士听风辨位,虽然稍慢一点,但力士常年混迹易宝乡,受限于规矩,都练就一身赤手空拳的横练功夫。 在招式上,比起没有武器的江悦是强上了一筹。江悦仗着兽启感应,一发现危险立即遁走。试了几次偷袭,自己奈何不了人家,别人也奈何他不得。 四人对阵不过数回合便陷入僵持,忽听令一边三个闷哼,噗噗噗三声,另外三名力士已被万磊打到,稍强那名还能保留意识抱腹呻吟,另外两名已泛着白眼,晕厥过去。 万磊笑道“我还以为这些打手有多强悍,让你们一只手了,也才撑了数招,无趣之极。” 万磊对着江悦道“悦子,还没解决吗?”江悦干笑道“拳脚上还真不擅长,还是你来吧!” 万磊开怀大笑道“你的道技和武技若是使出,这一带估计会化为狼藉,免得成为所有商帮和商团的众矢之的,还是由我来吧。” 话音未落,万磊大步流星,已到那三名力士身前,如拳打脚踢木人桩,六拳六腿对上双拳双脚,万磊一脸从容,以快打快。三名力士,拳冲掌劈,虎爪鹤喙,全都用上。万磊用擒拿手法以力卸力。 数息过后,已交手数十招,三名力士俱觉手脚骨头发痛,咬牙强忍,均暗道“我不仅修炼的功诀有强体之效,连招式也是依照横练之法练得钢筋铁骨,怎么面前这小子能打的我生痛?” 万磊笑道“玩够了,知趣的投降,抱头滚开。不然我就让你知道厉害。”居中的力士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打就打,少说废话。” 万磊道“敬重你是条汉子,下手必不留情。”一道黄青二色阈力身影过处,万磊三记勾拳,一力降十会,三人所用卸力推手全都无用,便被打得趴在地上。 二人将爪牙收拾后,漫步到乐陶陶跟前。本就矮小的他,此时双腿不住哆嗦,战战兢兢更是矮人一等。 人性的高度自然不是取决于身高,高大的人,品性卑劣一样低人一等。 江悦道“平时都用些什么手段威胁别人的,现在尽管一并用来,好一次过将你所有獠牙给拔净,看你还敢不敢再作威作福。”他横眉冷对,戟指怒斥。 乐陶陶声音颤着道“没有了,不敢了。在下小本经营,哪能雇得起像样的角色。” 江悦待要再严刑逼供,让他昭罪。反倒一向嫉恶如仇的万磊将他劝住道“算了,何必为难他,这里又不是单单他一人这般作法,他不过是这千千万万人之中的一员。难道你还能将这里所有人都严惩一遍?他们不过这大环境影响下的产物,要改变的是整个体制而非区区几人。” 江悦也觉得有理,找眼前之人撒气,也于事无补,只好悻悻然作罢。万磊见他缄默以对,暗觉得意,要让他慢慢看清这个世界的现实与黑暗,自然而然就会认同和站在我这边。 他笑对乐陶陶道“既然你手段已穷,手下败将,劝你少吃苦头,我们问你什么必须一五一十如实回答,若被我们知道你耍小聪明,少不了一阵毒打!” 闻言,乐陶陶苦楚的连连称是。扶着双膝,缓慢站定,请了二人道摊前详谈。二人关心的仍是净缘圣水,江悦语气忿忿道“我问你,这净缘圣水有何用处?” 乐陶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苦着脸道“在下先前所说句句属实,不过那是平时的采集之法。其实每年不动王尊都会布德施恩地域界阎闾,命其大弟子墨龙儿,布施净缘圣水化作甘霖降落凡尘,荡涤戾气、怨气,净化尘世,回归净土。而这壶净缘圣水就是那时候收集的,在下家中还有一大水缸。这壶圣水就当在下狂妄无知得罪二位小爷的赔罪,请哂纳。” 江悦与万磊面面相觑,皆心想“这家伙还挺能讹人的,只不知小闹为何会要圣水有何用处。” 江悦淡淡道“我们岂会与你一般蝇营狗苟,朋比为奸,这壶净缘圣水我们收下,但不会白要你的。”说着从宝囊内取出一颗普通的疗伤药抛给了他。 乐陶陶看也不看,装着欢欣喜乐的样子拾起收下,他本是聪明之人,只是在商场浸淫久了,变得狡猾诡变。 只不过面对多臂鲛人背骨镜带来的诱惑惊喜所乱心神,才失去冷静,露出一些马脚,不想让江悦和万磊两位出身市井,心细如发的人察觉端倪才被识破。 此种结局,仅仅是破点小财消了灾,损失不大,正合其意。江悦和万磊见心怡之物得手,不再久留,转身便走。 第235话《一骗再骗》 “且慢二位小爷,可否移玉步到在下寒舍相谈。”乐陶陶一脸谄笑,摇尾乞怜地朝二人笑着,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最憎恶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不屑道“还想换着法子来坑骗我们?有何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不必藏头露尾,浪费大家时间。” 乐陶陶一脸冤枉,可怜兮兮道“见识过两位小爷的手段,现在再给在下一百颗熊心豹子胆,陶陶我也没这种胆量再骗两位小爷了,只是有些话,人多口杂,隔墙有耳,麻烦二位移驾好吗?” 二人对视一眼,万磊道“好,正找不到借口为民除害,若有再耍什么小把戏,小心我将你的宗祠都拆了。” 乐陶陶媚笑着道“不敢,不敢,二位小爷艺高人胆大,且再信在下一回。”乐陶陶匆匆将地上物品一收,在地摊上放上“东主有喜”四字告示,便领着江悦和万磊离开。 三人穿巷过市,越走越到人迹罕见,偏僻阒然的巷子。江悦和万磊虽仗着本领在身,可天下间最难对付的便是阴谋诡计,二人随时防备着,跟着乐陶陶走入一条巷子中。 忽然那矮胖的身形驻足不动,江悦和万磊满腹疑心,以为他准备猝然发难。却听乐陶陶笑着招呼道“两位小爷,到在下陋室了。” 乐陶陶边说边打开门扉,“寒舍简陋,请二位屈就,不要见笑才好。”二人来到门前,见门扉不过一扇破木挡板,门梁和门柱矮窄。二人迟疑半响,才弯腰入内。 二人四目到处察看,以防暗算。乐陶陶已用阈力把灯火点上,满室通明,只见室内果然并非主人家自谦,真的只有一张破茶几,两副旧凳,墙上挂着几幅男子丹青肖像和一些奇形怪状,阳春白雪的图画。墙面千疮百孔,不负陋室之名。 那屋子窄小简陋,一目了然,二人交头接耳了一阵俱觉得不会有什么机关暗算,才稍稍安心。 乐陶陶将两张旧凳搬到二人面前,将面上积尘用那水貂围脖揩抹干净,请二人入座,自己则恭恭敬敬侍立一旁。 待二人坐定,他才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多谢二位信任在下,肯屈尊到此,其实以二位小爷的智慧,应该猜到在下的用意吧!” 江悦道“我们也有部分不解,才肯跟过来的,说吧,那片多臂鲛人的背骨镜有何用途,逼着你千方百计想弄到手?” 乐陶陶道“看来二位有所不知,天下三界修炼之中,两位小爷认为什么最重要?”他正儿八经的诉说着,俨然换了个模样。 万磊道“那自然是自身实力!”江悦望着他,点头赞同。乐陶陶抚梳了一下头发,缓缓摇头道“此言差矣,功诀、武器、防具、丹药、暗器、灵兽,这些归结而言,不过就是为了保命。命都没有了,一切都是空话。而防具却是居首,至关重要。” “三界中,能被奉为顶尖武器的,公认的一共十件神祖之器,而被全天下人趋之若鹜奉为天衣的防具一共不过六件,且都下落不明,这分别有仞利天衣、炎魔天衣、兜率天衣、化乐天衣、他化自在天衣、霓裳天衣。相传化乐天衣还与我先祖有莫大关系。”他得意的傲首仰面。 “所以说拥有一件上好的防具,面对再强大的对手,也能视作等闲,甚至以弱胜强,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而二位的传家之宝背骨镜,就是一件可炼造出抵御第七重寂空境的护体防具。” 这句话,无疑令江悦回想起了,军中那目不忍见,耳不堪闻的往事,杜里韫便是一己之私,为了一件防具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乐陶陶接着道“背骨镜能与大多数材料完美契合炼造。而多臂鲛人踪迹难觅,且难对付,一头多臂鲛人仅一片背骨镜,一辈子不会再有。所以这背骨镜成了凤毛麟角一般稀有。现在二位小爷总该知道在下为何不依不饶也要得到这块背骨镜了吧?” 二人深知第七重寂空境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莫说是其全力一击,便是其甩手呵气都能造成巨大破坏。 乐陶陶续道“恳请二位将这背骨境割爱于在下,我愿用多件宝物来交换。”说着取出一把样式古朴,纤薄如柳叶的短剑,那剑一出鞘,满室的灯火都被其光芒掩盖,耀眼夺目。 “这剑名为鱼肠剑,是人间界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打造,为第五阶界宝武器。”话未停歇,又取出一株朱丹黑叶的植物道“凰血草,相传是上古灵兽凰鸟血落土而生,有增强阈力的灵妙。” 待他要接着从宝囊中取出其它宝物时,江悦只觉这些物件似曾眼熟。 万磊却早已怒形于色,一掌拍桌,把桌角拍碎。暴起喝道“一派胡言,你这大言不惭,屡教不改的大骗子,还想继续诓我兄弟二人?你简直是与虎谋皮,欺人太甚,纳命来!” 他举拳过顶,泛起 青黄二色阈力,江悦在侧一看,暗道不好,不知乐陶陶何事触了万磊动了真怒,这一拳若打实下去,以乐陶陶的实力定然抵御不住,非死即伤。 连忙握住其手腕,道“你想要他的命吗?何事令你火冒三丈?”万磊二话不说,从宝囊内取出先前用于占擂作赌注的古代宝剑纯钧,与乐陶陶所说鱼肠剑相比,纯钧剑就有些相形失色了。 同出自欧冶子之手,单从气势色泽就差别甚巨,真伪立判无遗。江悦意会,问道“难道他这把鱼肠剑是假的?” 万磊道“可不是,欧冶子大师打造的宝剑绝不会这般锋芒毕露,张扬夺目的。当初专诸将此剑藏于鱼腹之中,刺杀吴王僚,被誉为勇绝之剑。相传专诸将吴王僚刺死后,也被吴王僚的左右当场杀死。” 第236话《其实我是帅哥》 万磊道续道“实乃谬传,专诸刺杀成功后,以其武艺,以一敌二简直易如反掌,因其乃知鱼肠剑生为逆理之剑,专以下谋上,对于君王将相而言是柄不祥大凶之剑,然而对于百姓而言,却是昌明之剑。他深知人性好逸恶劳,贪喜奢靡,君王将相若独断专横,受苦受累的始终是黎明百姓。于是他持剑潜踪,留下话语告诫公子光,即是后来的阖闾,要他勤政爱民,任贤用能。同时传告天下其他君王亦要如此,否则吴王僚便是下场,引以为戒。” “他辗转躲入到地域界,隐姓埋名,只要发现人间界帝王有残暴不仁,残民害理的暴行,他和鱼肠剑势必出现,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湛湛青天。但人命有穷尽,专诸死后,鱼肠剑也下落不明。我这柄纯钧乃平等王恩赐,他那藏有鱼肠剑的石拓本,我曾拿来仔仔细细谛视过,可以性命保证,眼前这柄绝非原物。” 乐陶陶闻言露陷,脑海轰地一下,一片空白。饶是他狡猾多变,机智多谋,被人接二连三,又当场拆穿西洋镜,霎时间也无言以对。 万磊揪起那条水貂围脖,乐陶陶被捉起,双脚悬空。嘴中似张非张,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他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一位中年矮胖男子,毫无朕兆,稀里哗啦大哭一场。突兀的举动倒是令江悦和万磊茫然无措,面面相觑。 万磊立时放了手,乐陶陶啪地跌坐在地,二人看着都觉得双股生痛。他却宛若无事,自顾号天拍地,擗踊哀号。 他越哭越是撕心裂肺,双足乱蹬,十足小儿哭闹,十分别扭。他泣不成声道“你们打死我吧,我这种人死了一了百了,我骗人,我欺善怕恶。反正只是苟活于世,大仇难保,还不如一死了之,求个解脱。” 二人有些茫然,江悦道“一个大男人,哭成个泪人,害不害臊,有死的勇气,倒不如堂堂正正做人,活个顶天立地。我阿婆常说,这世上无人不无苦处,谁都有烦恼愁怀之事,只要有勇气面对,终会跨过一道一道难关,守得云开见月明,动辄哭诉寻死,那不过是懦弱自私的行径,是对命运的妥协,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他末尾徒然大喝,乐陶陶被气势所震慑,顿时坐地而起。 万磊则暗赞江悦偶尔爆发的威严和话语,总有当头棒喝和鼓励人心的作用,犹如严冬浇水,先寒后热。 乐陶陶哽咽道“我这种人活着累人,生着累己,又接二连三的欺骗你们。”江悦道“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悔过自新,你若肯说真话,我兄弟二人愿听你苦衷。” 乐陶陶睁大着哭红的泪眼,难以置信的凝视二人。见两人脸上全无嘲笑,幸灾乐祸的意思。才笃信二人实话,顽石尚有点头日,人心肉做,乐陶陶悔不当初,洗心革面。 “你们都是大好人,我内心压抑的好苦啊!”他用水貂围脖擦拭着泪水和鼻涕,抽抽噎噎半响,稍止哭声才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易宝乡的三大商盟吧?” 江悦和万磊颔首点头,这三个商盟在地域界大名如雷贯耳,家喻户晓,不可能不知。特别是醒龙商盟的赏金榜上的人物,更是地域界人津津乐道,引为谈资的风云人物。 乐陶陶道“世人皆知三大商盟,在其锋芒下,还存在着三大商帮,二大商族。这个你们可晓得吗?” 万磊点了点头道“闻名遐迩。”乐陶陶续道“易宝乡存在的历史,已无从追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群商角逐,百花争妍,渐渐有三大商盟脱颖而出,稳定格局,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在这时间内,易宝乡钟灵毓秀,自然不止三大商盟独大,期间便有了各自在某些领域独秀群伦的三大商帮和两大商族。” “三大商帮分别是潜鳄商帮、纵鸮商帮、铃兰商帮。两大商族分别是乐氏和马氏。而我就是乐氏的第七代族主的长子嫡孙。” 这则消息的震惊程度不由令江悦和万磊失声惊咦。二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其貌不扬,满口胡诌,谎话连篇的矮胖男子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世。 乐陶陶道“你们很惊讶吧,一定在怀疑我说的话,这也不怪你们,都怪我之前连翻欺骗你们在先,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且再耐住性子,听我说下去好吗?” 二人作了个请的手势,乐陶陶深吸了数口气,才续道“我们乐氏商族,以经营防具材料和制造防具存命于世,我们历代的族主都是地域界首屈一指的锻造防具的大宗师,而我也最擅于炼造,而非经商。按常理说,你们是绝对在此地看不到我才是正理。” 说着他走到墙边,拿了支竹竿将墙上一幅男子丹青画像取下,递给江悦和万磊道“你们猜猜这画中之人与我有何关系?” 二人接过丹青,谛视画像中男子,见其丰神俊雅,器宇轩昂,身材骨肉匀亭,端的是一位英朗不凡的美男子。 江悦道“这是你仰慕之人吗?”万磊眉目眯成一条线,狐疑道“你情敌?”乐陶陶摆摆头,继续卖着关子,也不说穿,让二人继续猜测。 江悦道“你朋友?”万磊道“你邻居?”乐陶陶哭丧着脸道“难道就这么难猜吗?一定眉目都没有吗?” 他楚楚可怜的神情,却难让人生出同情爱怜之心,一则是因为样貌,二则是因为着装。 二人接连猜测是“师父”“兄弟”“同行”“龙阳癖对象”皆被乐陶陶一一否认。二人开始有些不耐烦,好奇心和神秘感是经不起时间推敲的。 二人态度渐渐有些敷衍,万磊负气道“你大爷。”乐陶陶不知其有意指桑骂槐,缓缓摇着脑袋。 江悦厌烦道“难道会是你?”乐陶陶听到这话,无异于天上掉下馅饼,路上拾到钱一样喜出望外,欢喜雀跃。 瞪大着泪眼,奔了过来热情如火的握住江悦的双手道“慧眼识英雄,目光如炬,当今世上唯有你还认得我了。甚至连我亲娘都都……”说着又不住哽咽起来。 第237话《锥心刺目的往事》 见他如此伤心,然而变化之大,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万磊吞吞吐吐道“这真的是你?” 二人根本不相信所闻所见,这简直无异于天底下最荒谬的故事。二人不住谛视画像,又瞧了瞧乐陶陶的模样,被他提及,才觉得眉宇间有几分神似,其余的已然面目全非。 乐陶陶渴望而迫切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江悦低着头,脸上神色难以看清,万磊一脸否定的神情却像一根长针扎入乐陶陶的内心,滴着别人无法看到的血。乐淘淘喃喃道“是啊!是啊!不可能有人信的,如此荒唐的事情。” “我信你”江悦道,这是一股带着魔性的声音。他也曾遭遇过内心的打击,无人愿意相信他的推断,那种被人否定的感觉,让人感到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方向。 但他至少还有挚友万磊的信任,乡亲们的关怀。而他,眼前这位相貌丑陋的男子,他一无所有,踽踽凉凉,他能感受到那份绝望和彷徨。他全然相信眼前这位男子的言语。 这简短的话,像是为饥民奉上的热粥,指引失航小船的瞭望塔。乐陶陶泪如泉涌,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否认的事实,一句“哪来的丑八怪!”还犹然在耳,不时如重锤打在乐陶陶心里。 一个陌生人,一个自己三番五次欺骗的人,却能真挚的道出“我信你。”在乐陶陶心中升起了初春的阳光。他紧紧握住江悦的手,一言不发,泪水似决堤的河岸。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稍稍和缓,万磊才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又是遭遇了什么,令你变成这样?” 瞬间,乐陶陶目眦欲裂,口中牙齿咯咯作响,似要用力过猛要咬碎一般。双拳紧攥,身体不住发颤。 “是那贱人和畜生!”乐陶陶喉头似发出野兽的低嚎,江悦和万磊满心疑问,看着乐陶陶那几乎能杀人生撕血肉的气势,二人心头一惊,这杀气,即便是修炼多年,长期浸淫在杀戮中的战士或者杀手,都难以散发而出。江悦经过兽启,更是对这些气息十分敏锐。 二人开始对他的事情深信不疑,乐陶陶原名乐心巧,原是乐氏商族第七任族主的长子嫡孙,如无意外,将会是第八任乐氏族主。 自小精于绘画和炼造防具,甚至在武器一途也有涉猎,天赋出众,十岁那年已能打造十分精美的防具,其父十分欣慰他能克绍其裘,以其成就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在弱冠之年,身处阀阅门第,绅贾世家。娶妻要求门当户对,多数是父母之命,政治婚姻。于是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他与铃兰商帮帮主金白霜的次女金瑶罂缔结连理。 当时乐陶陶只醉心于炼造一途,对于父母之命,他向来言听计从。婚姻之事,他也不过问,也不上心。 而这名金瑶罂出身名门,知书识礼,长得又是出水芙蓉,娉婷得体。才子佳人,一时引为佳话。 乐陶陶有一胞弟,比其年小两岁。在经商一途颇有天赋和门道。乐父生的两位麟子,一文一武,何愁家业不兴,氏族不旺。 乐父乐母每日是眉开眼笑,一家子其乐融融,父慈母爱,兄友弟恭,夫义妇顺,真是享尽天伦之乐。 而乐氏商族果然在兄弟二人的翊赞下,日益兴旺。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很快过了三年。 为人父母,自然想见到儿孙满堂,含饴弄孙。可乐陶陶在炼造一途上虽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和氏族中一些耆老的技术相当,却还不知足。乐父心想,自己身体虽还健朗,而乐陶陶全心全力放在炼造一途上,无心继任族主之位和生儿育女。 见他在炼造一途上达到瓶颈,难有寸进,所幸先成全了他,传授乐氏炼造的不传之法,相信给他一段时间苦心孤诣,一定能领悟到炼造的真谛,成为一代宗师,重现昔日显祖荣耀。 左思右想,反正族主之位迟早是他的,也好让他安安心心生儿育女,索性破例,先传授技法。 乐陶陶得知喜讯,足足癫狂若喜了三日三夜,连睡梦中都是笑着的。为了能更安心钻研炼造技法,他在得到乐父悉心传授后,决定闭关数月。谁想,他一潜心贯注,竟用了足足一年时间才出关。 当他学有所悟,能独当一面时,满心欢喜的要向其父报喜时,却不幸得知,乐父已重病垂危,命在旦夕。 再看其母,呆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望着远处,对于自己的出现和父亲的病重都置之不理,十分反常。 当时也无多想,以为母亲忧思过度也病了,他来到病榻前,口中喊着爹爹,一直奄奄一息的乐父忽然回光返照。只吐露“小心”二字,便溘然长逝了。 心中悲恸,那时他并未多疑,毕竟生老病死是人生无法避免之事。他这一想法,正正害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如今想来,其父虽在炼造一途上的天赋不如自己,在修炼一途上已是一名高手,寿元悠久,身体强壮,怎会无故病逝。 其父一死,乐氏族中虽有人提议让乐陶陶立马继承族主之位。先父尸骨未寒,当以治丧为重,被他推却了。 其母在得知乐父死后,终日痴傻坐在树荫下发呆,双目始终流着泪水。与其说话,全然不理不睬。 乐陶陶无法,边着手安排祭奠亡夫事宜,一边寻找良医为母求治。这样已过就是七天,地域界无轮回一说,至于鬼魂灵魄,他们本被世人曲解数千年为鬼蜮鬼民,自然不会信以为真。 只将吊祭作为悼念亡者的仪式,追忆亡者的夕恩,尽孝道。礼仪形式与人间界大同小异。 是夜,头七,当晚依照风俗,灵堂内不得有人,贤子孝孙,亲人友人都需回避。于是晚上,都回寝休息。成家的夫妻也必须分房而卧。 第238话《陋室结义》 乐陶陶痛失爱父,其母又得隐疾不治。身心交瘁,忧愁相交,已有几日辗转难眠。入到子夜,他仍未有睡意。 家中治丧,平日里欢声笑语,热闹情景都荡然无存,四野孤寂,万籁无声。一丝声响都能被放大数倍,阵阵有声。 忽听外头有细碎声息,他思念亡父心切,加之闭关一年。未尽人子孝道,内心愧疚悲切。 虽不信鬼神之说,可孝思一起,真个希冀,父亲回魂,能与之说说话,诉说内疚求恳原谅。人到无计可施时,总会奢望神迹。 他本就孝服未褪,连忙起身跟了过去。天刮起了大风,将院内大树吹得东摇西摆,叶子哗啦作响。 四周静悄悄的,那细碎声已断了踪迹。乐陶陶无法跟上,只有依照自古传说,寻去灵堂,话不定父亲亡灵在那。 接近灵堂忽听有人在轻声密语,风大聒耳,灵堂内的长明灯被吹得明灭不定。他心想真是父亲显灵,快步走去。 竟发现憧憧灯影下是一男一女的身影,他大为吃惊不敢声张。蹑手蹑足躲在一旁,暗想,夜深澜静,又是灵堂棺柩旁会是何人在此? 他偷偷窃目窥探,所见由惊转怒,那一对淫娃荡夫,竟是自己的爱妻金瑶罂和自己的手足兄弟乐灵才,二人竟将忘父灵堂当作桑间濮上之地,做那荒淫苟且之事。 正当他按捺不住怒火要捉奸时,忽听乐灵才道“嫂嫂,我想死你了!”就听一阵男人埋头亲吻发出的呻吟声,那淫妇金瑶罂娇嗔道“会不会说话呢,在这死鬼灵前咒我死吶!” 乐灵才边享受着肉体的欢愉,闻着金瑶罂身上散发的独特香气,这欲火焚身的时候,哪有空去理会。 只道“是,是,嫂嫂我错了,这老鬼死有余辜,咱们先别理他,索性用他棺盖为床,咱们玩个痛快。” 乐陶陶此时,哪还忍得,正要冲出去手刃这两个天伦丧尽,无法无天的畜生淫妇。“噼啦!”一道惊雷尽劈下落在他身前不足数寸,吓得他一惊退了回去。 被这一阻,跌坐在地。却听里面人说话,金瑶罂娇笑道“你这胆大妄为的色胚子,睡了自家嫂嫂也不半点愧疚,小心天打雷劈你,你就不怕你大哥发现吗?” 闻言,乐灵才微有愠气,舍了温柔乡道“弑父都不怕,我还害怕一个只懂炼造的白痴大哥吗?他若能装糊涂,就让他苟活下去。否则,哼。” 金瑶罂娇笑道“我就喜欢你心狠手辣,识得时务。不像那糊涂老鬼和那蠢蛋哥。我娘亲还不是为了让商帮变得越发强盛才让我嫁过来的,谁知你爹食古不化,坚决不肯在所造防具中煨毒,说什么武之道义,要光明正大。我呸。” 一口唾沫吐在乐父棺柩上,乐灵才不但不气,还笑道“嫂嫂何必动气,脏了那棺盖咱们怎么寻鱼水之欢呐。那死鬼不懂开通,若没有我在外打点一切,乐氏能有如今兴旺吗?也不想想靠我那愚蠢的大哥,能干出什么大事?还要将族主之位传让于他,要我从旁辅佐。我能耐比他强,为何要屈居人下。一山不能容二虎,以后定要他归西去和这死鬼相见。” 金瑶罂笑道“爱弟莫急,我已在他日常餐食中加入祖上恩赐的毒药,只要一发作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啊!你们这对剐千刀,浸猪笼的狗男女,你们还有人性吗?我杀了你们!”乐陶陶怒不可遏,身似火烧,连最后的话也没听清,就冲了出去。 两个泯灭人性,丧伦败行的淫妇逆子,多行不义,听人一喝先时不免捻神捻鬼。待看清来人,转念一想来的正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进来。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是一双,正好用死鬼的棺柩一起埋了省事。乐陶陶本不是修炼的材料,加之又不喜修炼,荒废日久,若不是炼造需要用到阈力,才勉为其难,修炼到第二重玄凡境。哪是两人对手,还未交手一回合,便被其弟乐灵才制住,将他反手擒下。 金瑶罂完全不顾昔日夫妻情份,笑吟吟道“若你乖巧些还可多活几年,没想到你急着送死。” 说着拿出一个小瓶道“你不常比喻我和你的青丝一样秀美吗?说什么爱我如爱发!哼,谁希罕和你这头烂发媲美,我要你一根头发都不留。” 话毕,打开小瓶,倒出里头黑黄的稠水,灵堂内孤火微光,外头隆隆雷声,闪闪雷光。在闪电下,乐陶陶如置身在囹圄被受髡刑。 那黑黄稠水落在头上,瞬间一头浓密青丝根根脱落,一地的泪水和着一地青丝。乐陶陶无力挣脱,口中不住詈骂,他从小温文儒雅,能懂的粗言秽语也仅仅几个,他骂的无声无力。 被自己最爱最亲近的人暗中迫害,想就此一死了之,却便宜了这对狗男女。强忍一口气,又无逃生之法,眼看左右是个死。 忽听那丧尽天良的逆子,色胆包天,鬼迷心窍道“嫂嫂不如咱们在他和老鬼面前,行那床笫之私,欢欢爱爱也好气气他们。你说可好?” 金瑶罂本俱其母之风骨,外表文静乖巧,内里淫邪放荡,心狠手辣。身为一女人家,不仅无半分廉耻害臊,反倒跃跃欲试,只故作羞态忸怩道“不好吧!”她与乐灵才可谓是天造地设的荡子淫娃,一丘之貉,一拍即合。 二人将乐陶陶束手束脚绑在柱梁之下,而后迫不及待地褪去衣物,共赴巫山云雨。乐陶陶听着二人发出的淫词艳语,发情呻吟,淫靡之声,简直恨不得当场能把自己双眼双耳给刺瞎弄聋。他挣扎着,雷声与咆哮声交织。 他越是愤怒,越是刺激两个奸夫淫妇的情欲,更是放纵无度。忽然天雷连连作响,乐陶陶忽觉束缚其身上的绳子忽然松脱了。 天降机缘,让他得以自由,而那奸夫淫妇正在兴头上,欲罢不能,竟没有发觉他的异样。若此时上前行刺,自己手无寸铁,修为又不及二人。其妻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其弟苟且兄嫂,共同设计弑父害母,此仇不共戴天。手刃仇人需从长计议,他吞忍滔天怨气。 他咬咬牙,趁着雷声掩盖,偷偷溜了出去,准备召集众人,破奸发伏那对狗男女的恶行歹毒。 谁知回到屋里,却赫然发现镜中出现一个矮胖丑陋的秃顶男子。他惊骇大叫“你是谁?”镜中之人和其动作举止如出一辙。 他摸着自己的容貌,才发现自己已遭逢大故,身形外貌已变了一番模样。以这样貌,还有谁认得是乐心巧。 他悲痛不已,连夜出逃。躲在一处水塘中足足三天三夜,躲过了那奸夫淫妇派人的搜捕。自己一双修长巧手已变得粗短笨拙,打造技艺功力已失大半,一切器具又全遗留在商族内,也无钱购置材料。要凭手艺生存已是无望。若要手刃仇人,即便穷极奋起,也不见得能修炼到何神妙境界。 正在绝望之际,忽念起父母仁爱慈祥,循循教诲,从小要他切莫自暴自弃。既然恶子乐灵才自信经商有道,自己便从商夺回乐氏。这么一过就是三年,他每一日无不受煎熬自责。 闻得这惨绝人寰的伦理悲剧,江悦和万磊怒不可遏,火冒三丈。立时义愤填膺,万磊更是在激动之余,将那破桌一拳打碎。 二人忿忿低吼道“那两个狗男女简直不是人,待我们去杀了他们。”“慢着”乐陶陶哭泣着道。 万磊疑惑道“怎么?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乐陶陶道“我每时每刻没有不想生撕那对贱人的,可是,你们根本近不了其身。”江悦尚且冷静,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乐陶陶道“只能等,一切复仇只能详细筹划,操之过急反而失败。我后来四处打听,我所受之毒乃是三界第一毒尊世称毒行无忌的“花非花”而此毒也只有他能解,只是据说铃兰商帮的帮主金白霜便是他的仍孙辈的子侄,他们称为老祖宗。且现在我们乐氏已全权掌控在逆子乐灵才手中,乐氏商族与铃兰商帮狼狈为奸,更是越发强大。凭你们根本连根汗毛都进犯不了,莫说帮我报仇。” 江悦道“我们将此事揭发到十殿阎王那里,他们每位都大公无私,一定会秉公办理,为你沉冤昭雪,报弑父害母之仇的。” 乐陶陶摇摇头道“易宝乡内,秩序自理,十殿阎王根本管不着,即便管的着,我根本无凭无据,我在这说,也只有你们二人肯信我。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任谁一听都不会相信的。当今之际若能从毒行无忌手中取到“花非花”的解药,凭着我乐氏独传的炼造防具的手法,一定能得到氏族那些长辈耆宿的认同,到时候就能揭发那奸夫淫妇的恶行。” 江悦道“那看来找毒行无忌要解药,显然不切实际。那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从商业上打败他们。这个拿去吧!反正留在我身上也无用。”说着将多臂鲛人的背骨镜双手递给乐陶陶。 万磊见状,也微笑着,也将古剑纯钧递给乐陶陶。“你们这是?”乐陶陶双唇微颤,泪水如关不上阀的水坝。 二人道“诚实经营,童叟无欺,虽然易宝乡所有人都行为不端,可我们没必要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生意之道,攻心为下,心诚为上。这两件就当我们先帮助你的,若我们有能力找到毒行无忌,必定向他求来解药,还你原来面貌。” “你们……简直是我乐心巧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三拜。”乐陶陶立即叩头,被江悦和万磊掖住。 乐陶陶道“你们二位肯信任我,已经让我感到无以为报了。这两件宝物本不该收你们的,可是我急需这两件宝物重振旗鼓。这就当二位与我缔结盟约的资金吧,改日你们再来易宝乡,一定能听到“悦万陶”这三字金漆招牌的。咱们击掌为誓。” 三人击掌为盟,缔结誓约,当然,江悦和万磊自出于好心资助,并未将结盟之事放于心上。可为其讨要解药,却是铭记在心。 第239话《有时人不如兽》 三人握手欢笑,一直闷在江悦怀中的小闹也抛头露面出来讨喜。乐陶陶先是一惊,暗道“戾兽?”并不觉得害怕,毕竟生逢大故,问世上还有何事能让他惊慌? 今日,他将沉积多年的心事吐露,几年来头一次从内心中感到喜悦,况且交到两位忘年好友,三人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一时兴起,端来笔墨纸砚,将画纸平铺在地。左手研磨,右手搦管,逸兴遄飞,笔走龙蛇,二人见他笔尖所到之处,浓浅得宜,伸展有度。 仅用半盏茶时间便将一副三人一兽的人物丹青绘成。连四周环境也画入其中,惟妙惟肖。 江悦和万磊暗赞“单这一手画功就已是上层功夫。真是可惜了一代炼器宗师。”乐陶陶喊道“来,将你二人的名字签上,还有这只小兽的。” 闻言,江悦和万磊相视一笑,分别在画上签署大名,小闹大掌也沾了沾墨汁,一共落款。 乐陶陶将画装裱装帧挂于墙上。释然道“这是值得庆祝的日子,以此留念。”三人大笑,小闹也跟着吖吖呜呜大叫。 这时,趁着小闹精神奕奕,江悦也将净缘圣水交到小闹手中。小闹抱着双耳银壶,打开壶盖嗅了嗅,旋即“哗咦”欢叫,接着冲着江悦欢叫有声。 “你要血珀刀?”江悦疑惑道。小闹连连点头,催促着。江悦带着满腹疑问取出血珀刀。 此刀一出,乐陶陶瞬间眉头一皱,忙道“好重的怨气,江悦为何你会带这妖刀。劝你快快舍去,免得招来不祥。” 江悦淡然道“多谢关心,很多事冥冥中有缘分,若没有这把刀,我不会遇到小闹,若没有与小闹相识,就不会与乐兄你相识相知。你说这是不祥?我倒觉得是幸运。因为你们都是好人,又真诚待我。” 万磊殷殷笑着道“不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焉知福与祸,古人还道福祸相依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要用这双拳头诠释人定胜天。” 乐陶陶见二人皆是意志坚韧之辈,不由被二人感动,觉得庆幸能认识二友,也被其志所黾勉,只点点头,不再多言。 小闹双手捧着血珀刀,不住用毛绒绒的小脸摩挲爱怜着好一阵,才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放下血珀刀。 拎起装着净缘圣水的双耳银壶,打开壶盖,恭谨虔诚的将净缘圣水缓缓浇在刀身之上。 圣水与妖异红艳刀身相击,溅起七彩氤氲水珠,每一滴都像是清晨荷叶上的朝露。正当三人寻思好奇它的举动,不明就里时,从血珀刀中旋起一股烈风,令小屋内的灯火熄灭。 刀身上来回闪动,粼粼散发着血腥妖异的光芒。那烈风遽然停止,转为掀起一股一股热浪,间歇地扑面而来。 三人不由窒息,周空气像成了水银一样浓稠,三人皆心惊肉跳,暗道“好重的怨气和杀气!” 须臾间,从刀身中发出一道一道紫色的闪电,与虹芒交辉。倔强如万磊,都心生畏惧,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收敛了自己的傲气。 那雷电散发仿如雷神降临大地,令人心生敬畏。乐陶陶心生无力感,心里竟不自觉暗道“我的怨恨与之相比,真的太过渺小,微不足道了。” 江悦由于经过兽启,感知比万磊和乐陶陶敏锐了数十倍不止,感受最为深刻。“好重的怨恨,好强大的力量。”他双腿不住颤抖,手脚冰冷,全身冒着冷汗,那是生物在面对极大恐惧和威胁时,最本能的反应。 刀身上的红芒和紫色雷电并没有因他们的胆寒而停止。小闹并未受到影响,继续捧着银壶,一遍一遍来回浇在刀身之上。 “轰”一团红色雾气喷天而起,将小屋整片笼罩。浓雾滚滚翻腾,内里夹杂着紫色雷光不时交缠,缭绕,如万道银色雷蛇在蛇窟内盘陈,令人触目惊心。 一阵无力,纷纷跌坐在地。双手竭力支撑着身体,双腿瘫软,伸踞而坐。双目瞪大,瞳仁收缩望着头顶的红雾覆雷。 那红雾渐渐变幻成一张兽首,尖嘴獠牙,与小闹竟有几分相似。旋即那红雾团中射下数百道银色电蛇,绕着江悦、万磊、乐陶陶三人身边游走,所过之处,犹如火烧留痕,刀凿斧斫。 三人只能眼巴巴看着,祈求那银电弧光不要从自己身上划过,否则立被分割。那团红雾实为怨气恨意所化实质,原本被封困在刀身之中,经净缘圣水净化,反倒被激发释放出来。 那红雾兽首蓦地裂开大嘴,嘶吼一声,朝江悦等三人扑噬而来,三人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千钧一发,小闹挺身而出,用它娇小的身体挡在江悦三人面前。因担忧小友的安危,江悦竟能以意志压制恐惧,呐喊道“小闹不要啊!” 正当三人以为无幸,那红雾兽首忽然僵立不动,相距小闹不足数寸。那原来凶神恶煞,魔焰滔天的神情,也渐渐转变,竟流露出别扭的慈祥和舐犊之情。 那狰狞怨毒的雾团兽首,露出微笑。小闹手忙脚乱地呜呜连叫,不时指着身后三人。万磊艰难问道“悦子,小闹在说什么?” 江悦竭力道“它在向我们求情,血珀刀内的怨气似乎与小闹有什么关系,似它的亲人。连小闹也不知究竟血珀刀内的精血蕴含的怨气究竟与它有何羁绊。” 乐陶陶痛苦嘶哑道“以一滴精血就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我自小博览群书,关于这种戾兽、灵兽的记载,古籍上有寥寥几笔说的只有在狂兽界以内的戾兽灵兽才有可能出现这种荒蛮狂野的力量。若所猜不错,这红雾兽首和小兽必有血缘之亲,且来头不小,若这小兽无法劝阻成功,恐怕我们三人这命就要栽在这里。” 三人均把希望寄托于小闹身上,见它竭力地比手画脚急叫着,那怨恨所化兽首自见到它后,面容仿佛痴了,变得慈宠,和蔼。 它本就没有思维,不过源于血缘的羁绊,令它生出恻隐之心,慈爱的本性。那红雾兽首缓缓降落,围绕着小闹悠转,像看着经年没归家的游子,瞧瞧它的变化,是高了还是胖了?是黑了,还是心疼它瘦了。 那红雾兽首忽而拥向小闹,舔蹭着它的小腹和脸颊,小闹伸出两只小掌相拥,却抱了个空。它一金一紫的异色双瞳不住流泪,双方亲昵着。 江悦见着不住流泪,石磊道“怎么我会不自主的落泪?”乐陶陶也道“我也是,突然好想双亲。” 江悦道“天伦至性,孝感动天,此乃世间万物万灵的天性,二者的关系勾动了我们内心的天性,才会不由自己的流下泪来。” 就在此时,地面升华起亮晶晶,金灿灿的光芒,将满室映衬的宛如银河星沙。江悦和万磊疑道“怎么了?” 还是乐陶陶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说道“净缘圣水发挥神效了。”那光华徐徐盘旋,所到之处令江悦三人如释重负,心灵受到净化。 当圣光触碰到红雾兽首时,眼见由红转白。化为一片纯净的白雾,银电也消散了。那兽首的微笑变得不再怪异,散发着柔和和疼爱。 “呜”小闹带着哭腔叫喊着。那白雾兽首恋恋不舍地渐渐漂升,重化为一团雾气,钻回到血珀刀内。 当一切消失,三人先前的重压和威迫都解脱了。小闹呆立良久,才转身捧起血珀刀,交还江悦。重又一跃,钻回江悦怀中,蜷缩成一团,不理不闻任何事。 万磊关切道“它还好吧!”江悦道“心情不佳而已,让它清静一会吧。”乐陶陶叹道“戾兽尚能有情,兽有时比人还有血性,那恶子,哼,哼。” 江悦和万磊好生安慰道“别气,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江悦再看血珀刀,已彻底少了原本的那种戾气和怨恨,不知方才的怨气是小闹什么宗亲,又为何会怨气冲天,小闹的生世也是一个谜团,为何会一只小兽孤零零遗留在彩垩岭,竹裘鼠一族会对其来历缄默其口,看来很有必要再去一趟狂兽界探究,才能解开小闹的伤病根源。 三人回到乐陶陶先前的地摊,他将来时瞒着江悦和万磊写了一纸招牌挂于摊头前“悦万淘”三个游云惊龙的大字。 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珍宝如恒河沙数的街道两旁,都没这三个大字的作用更能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 不时有人停下脚步指着笑,不时有人驻足热闹。乐陶陶浑然不在意,反借此招揽生意。对江悦和万磊道“根据易宝乡的规定,必须经营达到指定规模才能由摊、会、行、派、(族)帮、盟一直评级晋升,所以我一会还得换成商摊,否则会被人举报,但是我相信在不久将来,我能做出成绩变成商帮,乃至商盟。”江悦和万磊见他坚定的信心,也深受感动,对其信赖有加。 随后唤来方才不敌万磊和江悦的六七名力士,清算了佣金,给了遣散费要他们另谋生计。 江悦和万磊二人见时候尚早,仍想在易宝乡悠逛,乐陶陶本要相陪,二人劝他生意要紧,婉言推辞。 他早已洗心革面,立志诚信经商,刻苦经营,用二人赠予的珍宝,以骑驴找马,小枪换大炮的方式,慢慢收集防具材料,即便用半成功力,打造出来的防具也属上品,靠此利滚利,假以时日一定能创建出匹敌乐氏和铃兰商帮的团队。 三人相互拜辞,约定相会之日再聚。江悦和万磊继续朝易宝乡内行去,这易宝乡整体格局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越往里走,才更异彩纷呈,珍奇异宝,更是多如繁星。 第240话《醒龙商盟》 而真正的繁华地带,易宝乡的核心区域,正是那形似花心的圆形区域,才是商家必争之地。那三盟三帮二族,也都位立于此。 二人漫无目的走着,先前以为入口处最为繁华,不曾想里头更是另有一番天地,简直不啻天渊。 走了许久,印入眼帘的是一条盘呈的黑金色鳞甲巨龙,龙口大张,每根利齿獠牙都错落有致,根根分明。鳞片长须鲜明,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那巨龙的双眼,发出水晶般的辉光,活灵活现,犹如真目。 龙口出排起数十条长龙,井然有序,在旁有数百名身穿黄色半身甲的力士站在门前把守。 江悦和万磊喃喃道“好雄奇诡状的建筑,特别是那能工巧匠,竟能如此鬼斧神工,将这黑金巨龙打造的栩栩如生,毛发逼真。” “扑哧”旁边一位手持长枪,坦胸赤臂,身上满是疤痕的中年男子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孤陋寡闻,第一次来吧?大名鼎鼎的醒龙商盟就在你们眼前。这黑金巨龙可不是人工建筑,而是用真的活物制成。相传是醒龙商盟的奠基者,独自一人在狂兽界内亲手击毙一头冰晶黑纹龙,而后运回这里,再经过一番的改造,才将这实力强大的戾兽尸骸打造成醒龙商盟的总号。” “什么?竟是用戾兽打造?”江悦和万磊有些错愕,毕竟这有些惊世骇俗。江悦曾在狂兽界内,一睹过这冰晶黑纹龙戾兽的恐怖,一张口将一座巨型正在活跃喷发的火山熔岩冰封。 那中年男子微微笑着,甚是得意,暗想懒得理会两个无知小儿,省得被纠缠问东问西,赶紧排队寻份好差事要紧。 径直走开。江悦道“原来这里就是天下闻名的醒龙商盟总号,那这数十条长龙队伍应该是前去应征受雇或是凑人狩猎,探险寻宝的人群了,咱们没那余暇,还是别凑热闹吧。” 万磊正有此意,喃喃道“这些排队的都是在赏金榜上排不上号的无名小卒。若是赏金榜上的人物,见都难见一面。” 二人来此本意不过是开开眼界,前来寻宝观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正要转身离去,忽听龙口出有女子和孩子的哭闹声。 老弱妇孺被欺,以二人心性,怎能坐视不理,一催阈力,两道残影已到声源处。正见一名女童和一名妇女泪涕齐流,跪抱着一名力士大腿,哭咽道“求求你们派人去救我丈夫吧!他还活着。” 女童哭的梨花带雨,凄凉哀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爹爹。”一旁的人群都冷漠视之,无人上前评理维护正义。 江悦和万磊对这些人嗤之以鼻,暗暗庆幸自己不入内一观,省得与这些冷血禽兽为伍。 万磊戟指那力士道“光天化日,欺负妇孺,还要不要脸了。”江悦行到妇女孩童跟前,蹲跪着柔声安抚相询。 刹那间,就有数百双眼睛盯视过来,私相窃语道“有人不知死活竟在醒龙商盟门前管闲事,这下排队可不愁没好戏看了,消遣时间了。” 正当此时,有数十名黄甲力士也围聚过来。有一名为首的指着江悦二人大喝道“何人,胆敢在醒龙商盟门前闹事?谅在你等是小儿弱妇,给你时间离去,若是不知进退,不依不饶,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亲手请你们离开了。” 此名为首力士身材比其他力士还瘦小,在场力士却以其马首是瞻,江悦和万磊本忌惮其人多势众,如今又来个棘手的人物,看其样子,身手功夫已臻上层,若在外头不受规矩所限,江悦还能发挥所长,与万磊合力,还有周旋余地。 如今形势比人强,二人也毫不退缩胆怯,正义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恶势力,更不会向强权低头。 江悦和万磊反而昂首挺胸,向前迈上一步,江悦喝道“你们醒龙商盟仗着财雄势大就以为能横行无忌吗?这女子丈夫在你们这受雇佣,为何人家还活着,你们不派遣人去救援!” 在旁众人见江悦二人两个胆子生毛的少年敢冲撞醒龙商盟的力士头领,暗笑是老虎头上找虱子,乐得有好戏看。 那力士头领怒道“放屁,仅凭她一面之词,说梦见丈夫还活着,就让我们劳师动众去找人,你当她是天皇老子亦或是阙族神女能未卜先知?再说,来我们醒龙商盟受雇佣的好汉每天多的不计其数,事先哪个不是先签了生死状的。生死自理,要发世间财,还想无惊无险,做梦呢?我瞧你们皮光肉滑,也是义气头上,快快离开,莫理闲事,否则少不得有一顿教训。” 周边等待受雇的人们哄堂大笑,有人附和道“怕死就别来,来了都非鼠辈,谁人不是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是你丈夫的好媳妇便带上孩儿乖乖回家,别让他死后还丢尽颜面,吃我们这口饭的,性命是小,气节为大。你若重情重义,便为其守寡养大孩儿。若不然改嫁他随,也无人怨你一句。” 此话一出有人应和,有人低头不言。毕竟眼前之事,有可能便是他们将来真实写照,难免兔死狐悲。 这时,有一名力士将一页纸递给力士头领。他瞄了一眼内容确认无误,一掷飞射而出。精准地落到江悦和万磊面前,单这一手轻纸如镖的手段,就能断定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江悦用阈力伸拿,与万磊拿过一瞧,生死状三字鲜红如血,尤为惹眼。二人略看了内容,大意已知,只不知是不是伪造,让女子确认上头署名。 二人蹲跪下,递到其面前确认。那妇人只瞅了一眼,愈发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动容。那力士首领笑道“原来二位是真人不露相,可别以为凭着三脚猫的修为就能理闲事了,在我们醒龙商盟面前是远远不够看的。那生死状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画押,你情我愿,别再胡闹了。” 第241话《古风城址》 说完一转身,调头走到,那数十名力士也紧随在后。“且慢”江悦和万磊同时喊道。力士首领背负双手,头也不回道“还要纠缠吗?”语气中透出冷厉和威严。 江悦和万磊也是一肚子苦水,若是冤屈之事,自己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行侠仗义,可白纸黑字,你情我愿的买卖,若是抵赖,反成了自己不诚不义,故意滋事了。 二人和缓道“不是,这生死状上并未写明此女丈夫去处,可否相告,好让我们有地可寻。” 力士首领嗤笑道“年轻人就是爱多管闲事,古风城址。”随即离开。此言一出,当场立止声息,见人们神色,莫如是谈虎色变之状。 见周遭原本七嘴八舌如鹦鹉乌鸦般罗唣的人们忽而噤口不言。二人顿生重疑。万磊逮住一位排在队尾,面目稍显慈善的灰白发丝老儿道“大叔,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听到这古风城址就像看到丧门神一般?” 那老儿叹息道“小伙啊!别理啦,这可不是你们该管的,别管了闲事丢了小命,就不值。” 那妇人在旁听老儿与江悦、万磊谈话的内容,更是肝胆欲裂。忽然晕倒过去,江悦和万磊也顾不上再询问,立即去扶住那妇人,察看情况。 江悦身上带着蔡火夫子临行前赠送的丹丸,对于一些小病症,必定药到病除。妇人只是伤心过度,导致休克,服食了一颗,立即转醒。 小女孩在旁哭喊着妈妈,唤的人心肠欲断,很是凄苦。妇人心灰意丧,想到从此娘俩孤苦无依,她性子贞烈,绝无改嫁念头。 若丈夫死了,她也绝不苟活,其志甚坚。只是想到女儿年幼。若失双亲,从此无依无靠,还如何活命。愈想愈偏激,竟心生与女儿同身赴死的念想。 她双眼失神,万磊早留上了心,一转醒不久,就抱起身旁在哭泣的女儿,欲要撞墙寻死。 还未离开万磊和江悦数尺,已被万磊用阈力化为长索,将二人倒卷回来。万磊边出言安慰,边唤江悦去打探古风城址的消息,有万磊在旁照料,江悦十分放心,继续向原先那老儿打听消息。 原来那古风城址位于酆都城西南面相距百来公里,本是座古色古香,风景怡人的小城,据传也是地域界首个破败的古城。 那是距今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古风城,民风淳朴,乃至有人传颂,古风城的民风是地域界第一,城内百姓个个侠义心肠,乐善好施,古道热肠,一诺千金。 每位古风城人,都以古风城引以为豪。而以古风城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城邑和乡村,也是常闻有侠影逸闻,保得四方一片太平,夜不闭户,安居乐业。 可这事亲者快,仇者痛的事情。于是那些受过苦头的恶人,相互沆瀣一气,互相联手,确定出那些侠影踪迹,便都隐居在古风城中。 事情若照此,也无担心,毕竟敌明我暗,且那些任侠们个个身手不凡,手段出神入化。 其中以几人犹胜,手段最通神的当属一位手持拄杖,手戴皮革护臂的缁衣老者,相传他曾数次,仅凭一己之力,化解数个城邑的灭顶之灾,戾兽屠城之厄。 然而即便是在这藏龙卧虎的地方,也仅在一夜间化为废墟。后来有人传说是因为戾兽屠城,有人传是奸佞邪恶之辈所为,也有说是天灾天罚,更有甚者,传是那群神秘人自毁城邑。 凡此种种传闻,不下数十种之多,无一种能确定真实性,成为地域界最耐人寻味的诡事。 最怪诞的地方,是人们在挖掘旧城址时,都相继失踪。或回来之人都相继失去部分记忆。 事情经过一百多年的沧桑巨变,眼看所有的事情都要尘埃落定,被人遗忘,化为史书上的一笔。 然而就在这十年前,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许多人亲眼所见,在旧城废址上空常见有一道褐金色宝光和一道碧金色宝光冲霄而起,光华烛天,伴有鹰鸣长啸,马嘶长鸣。 能引起这种异象,定是奇珍异宝出世无疑。得到这个消息,不由令所有人疯狂觊觎,纷纷前往探宝。 结果十有八九,有去无回,而回来的也都遗忘前事,根本无从得知发生何事。更为奇怪的,是回来之人,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变得性情温和,喜欢抱打不平,与人为善。 渐渐的去的人更是无人回来,不由让人心生胆怯。这反倒引起了十殿阎王们的浓厚兴趣,就在准备亲身前往时,地藏王忽然出面制止,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离去“时候未到。” 十殿阎王对地藏王之言如奉纶音,此事也就作罢了。就近这一年,那褐金光芒和碧金光芒越发炽盛,最鼎盛时,可谓有焚天灭地,彗星贯月之声势。 即便再夜间,方圆数十里都是亮如白昼。于是再次盛传,地藏王预示之时已应验,奇宝将出世。 于是又是新一轮的寻宝热潮席卷,风头更胜往前,人们一窝蜂的涌去,来醒龙商盟雇佣的,结伴同行的人日益增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宝不要命的人居多,可仍是一去不复返。就这样,雇佣去古风城址的人悉数减少。 人们心生怯步,望洋兴叹。可这奖赏却是水涨船高。而那妇人的丈夫必定是奔着酬劳而去的。两厢情愿,与人无尤。 江悦打探清楚消息,回来与万磊说明,二人心里头越发为难。毕竟二人再自信,一百多年来前赴后继者中,定当不乏能人异士。结果都一去无回,其诡异之处不言而喻。 心下不由忐忑不安。那妇人经由万磊开导稍稍平复情绪,只是心生死志之人,要想挽回,真是千难万难。 她见二人脸上面有难色,她也通情达理,并未强求哭闹。那妇人强忍泪水,艰难爬起身子,其小女儿搀扶着起身。 母慈女孝,愈发令人二人恻隐之人大动。比伤心更伤心的是死心,比流出的泪水还苦涩的泪水是往心头咽去的泪。 第242话《勇者的承诺》 比绝望更可怕的是死心,那妇人眼帘低垂,哭声哽咽声都止住了。妇人带着女儿往来路回去,步履蹒跚。 她的世界已经亡了,在那心中的主心骨,所爱之人无辜的那刻。“你去哪里?”万磊喊道。 那妇人微微转身,目光抬也未抬,点了一下头,缓慢挪着沉重的步伐就走。“你还是执意要寻死吗?你丈夫为何要拼着性命,去赚取这高额的报酬?难道是为了一己之私吗?他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你,却辜负了他的厚爱,你认为他希望看到你们娘俩位他自寻短见?活下去,才是你对他的付出更好的报答。”江悦喊道。 那妇人心头一震,顿住了脚步,泪水重又落下,扑簌簌地,滴落在地。江悦与万磊对望了一眼。由江悦续道“我们帮你去寻他回来,答应我们,一定要活下。这是勇者之间的承诺。” 那妇人闻言,霍地跪下,口中呜咽着,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江悦和万磊也不理会,转身向那数十列长龙队伍的人群喊道“有谁愿意陪我们一同去古风城址,我们愿出十万功勋。” 此话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那数十列队伍人群,转过身来,你望我,我望你,皆沉默以对,全都哑了一般。 “三十万!”万磊第二次喊道。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足够购买一柄中上等货色的第三品阶辟疆武器。 赔钱买卖没人干,杀头的生意有人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金钱的诱惑,竟能让人无动于衷。二人心中均如重石压心,郁闷难受,暗想此事传闻比想象中还严重。 江悦对万磊小声嘀咕道“看来此行凶多吉少,你还是别去了,这事是我揽下的,你还有要事在身,缺我不多,少你不可,你还是回去吧。” 万磊抿嘴微笑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咱们从小说好共同进退,何况言出必行,行必有果,一直都是我们行动准则。不必多说,再劝我便生气了。” 江悦觉的既愧疚,又感激。自己实在不忍见那妇人和孩子自寻短见,且她也是凭着感觉认为自己丈夫还尚存人世。与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若连自己都不帮,定是眼睁睁看着两人送死。 等了半响,仍旧无人敢承接任务。已有两名一身肥膘的醒龙商盟力士大摇大摆的走来,手中指着,喝骂道“你们两个毛头小儿,在我们门前私自发布任务,也太过目中无人,胆大妄为了。不给你们点苦头,是记不住这教训了。” 说着已欺身上来,江悦喝道“那妇人寻求你们帮助,你们却冷漠相待。要在你们门前以身殉夫,你们也不阻止。如此一位坚贞忠烈的女子,你也也能无动于衷,是不是太过冷血了。难道在这权门豪贾的地方营生,就让你们忘记人性善良的一面?帮助弱小的道义吗?” “这……”两位力士被训斥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才道“去去去,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俩,否则真不客气了。” 江悦和万磊转身离去,对于古风城址,二人连准确位置都一无所知。两人边走边想办法,在路上问着行人,若不是神色惶惶,避而不答。便是闻风丧胆,闭口不言。 似乎这古风城址已成为酆都城人们心中的梦魇,二人走出没有一里路时,隐隐约约听闻有人遥喊道“慢着!慢着!” 江悦和万磊回身远眺,见远处奔来一位十五六岁出头的少年,一身绿色披甲,黑色皮裤,鞋履。神情焦急,奔跑而来。 万磊道“怎么了?你愿意去吗?”少年来到二人面前,吐了口长气,点了点头。万磊立即从宝囊中取出先前约定的三十万功勋令牌递向那少年手中。 那少年傻愣愣盯了一阵,天人交战一会,连忙双手连摆,推了回去道“不是这意思。” 万磊道“嫌少?”江悦也道“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带领我们前往,请坦诚直言。” 那少年道“别误会,我并非来要你们钱财的,方才我在一旁见了二位豪气,二位竟为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妇人,愿意舍身赴死。这种大仁大义,在下深受感动。若不是自知如蚊负山,担心柱小倾大,拖累二位。加之家中还有老祖双亲,实在不能冒险。然而二位侠肝义胆,真是看得让人既钦佩又歆羡。我带领你们前往,只是不能入古风城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二人正对如何前往犯愁,正是好人有好报,转眼天官赐福,有人挺身相助,真是大喜过望。 江悦欣然道“真是太好不过,我们正缺个向导,你真是年少有为,有胆有识。”那少年满脸羞红,挠着后脑勺道“二位大哥不介意我胆小就好,能为二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真是三生有幸。” 万磊道“事不宜迟,咱们边走边说。”三人又租用了三匹电骢灵兽,那少年在前边领路,才知这少年复姓公西,名祚乐。 三岁那年举家搬迁入酆都城,十岁那年父母双亲在军中任职,不幸被戾兽杀害殉职。从小是祖父祖母拉扯带大。 自小以父母双亲为荣,立志从戎保卫疆土百姓。但由于二老年迈,加之爱子爱媳,是从戎就义,独余爱孙,千叮万嘱,再三勒令不得从军。 公西祚乐又违祖命,双祖又年事已高,需在侧侍奉,晨昏定省。以尽人子人孙的孝道,可其志不渝。 等双祖百年归老后,无罣无碍后,立即戎马关山。一日不天下太平,击退戾兽,一日不解甲归田。 二人感慨其少年老成,十五六岁年纪,已有远见抱负,懂得为国家和人民思忧,回想自己那般年纪时,还在为三餐和课业发愁,满脑满腹都在想着如何赚钱。相比之下,情操和道德高度高下立判,不由汗颜。 三人一路飞驰,即便电骢灵兽神速,也耗费不少时间。当出了酆都城鬼门关(归门关),天色已昏黄,日暮时分了。 天边排飞着一群灵兽、戾兽成一队雁列,颇有秋水共长天一色 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意境。 夕阳无限好,只是此时并非有赏景的心情。无边无垠的大好河山,也要有懂它的人去欣赏。 穿过一片密林,公西祚乐忽然急拉缰绳。江悦和万磊同样照做,三匹电骢灵兽同时发出嘶鸣声,密林中惊走一些鸟兽。 三匹电骢灵兽在三人驱使下走了数十丈,来到一处断崖前。三人坐在灵兽背上极目远眺,遥见远处有一片乱石废墟,因为年久无人,长满了稷稷的植被。 公西祚乐道“江大哥,万大哥,那边便是古风城遗址了。我们现在要从这断崖出下去,之后就得靠步行前进。” 等江悦和万磊会意后,他便驾驭电骢灵兽从那垂直的断崖处奔袭而下。那电骢灵兽非同一般,那四蹄运转如轮,即便是从如此陡直的山上,居高而下,也从容应付。 当下了山崖,江悦和万磊朝后回望才发现这断崖竟有数百丈的落差。公西祚乐道“据传闻说,原本这是一片接壤的平地,就在古风城突发变故的那一夜,这里也断裂成了山崖。更出奇的还在前面。” 跟着他的话音,二人又回过头来。这才不由一窒,只见前方路段被断裂成大大小小的鸿沟断壑,有的成一坑洞,全都深不见底。上头长满茂密的灌木。 公西祚乐道“这片大地不知什么作祟,竟生出无形的重力,有人说这是人施展了类似阿鼻城里的阵技“赑屃坠身”,让人无法腾飞过去。这就是我们要步行而去的理由了,那变故让以古风城址方圆数里的土地变得断裂,没有一处平地能让人居住,放牧,耕植粮食作物。” 三人下了坐骑,公西祚乐在边缘查探了一下,招呼二人道“二位大哥,这里。”他指着一条似被多人行经过的路径,他运足阈力,猛的向里头一跃,堪堪落在上头,落地时还因受不住重力,单膝跪地。 江悦和万磊相视一眼,不敢大意,也运足力量一跃。二人所习功诀与公西祚乐的不在一个层面上,修习而成的威力也相差千里。 轻松就落在上头,感受着这片大地上传来的重力,暗暗警惕上了心。公西祚乐见二人应付从容,又羡慕又佩服。他也是头一次来此,只因长期混迹易宝乡,道听途说,才知道一些路径。 三人不时跳跃深涧,壑沟。不时还要跻攀上断裂的峭壁,数里的路程竟比来时耗时还要多出数倍,且又费体力和阈力。 今夜弦月挂天,密云时而蔽月,时而散去。四周阒然无声,江悦道“磊子,祚乐,这里难道平日都像今夜这般安静吗?连一丝虫鸣鸟叫都没有?” 这话让公西祚乐不由心下发毛惴惴不安,他修为不高,在醒龙商盟也是接接跑腿送信的工作,对于那些诡异奇幻的地方只听其闻,并未经历。在听时不免好奇,当身临其境,身体的感受最是直白。 江悦和万磊二人一年的历练,也算是识途老马,见公西祚乐默不作声。江悦忙打趣道“这种幽静的环境最是安全了,让人悠然自在,不禁想高歌一曲。万磊你先起个头。” 虽然万磊会意江悦心思,可心中暗道“悦子这混蛋,明知我五音不全,会唱的歌更是五指手指都数的过来,这不是要让我出丑吗?”可为了要舒缓祚乐的情绪,说不得只好勉为其难初试啼声了。 “啊!啊!啊!”哼,哼,咳,万磊清了清嗓子。“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他故作高亢,拿出自己最熟练及喜爱的一首歌曲。 声音一出顿时荒腔走板,走音跑调。他越唱越激昂入神,即使五音不全,那热血之情也感染了江悦和公西祚乐。江悦跟着合唱,公西祚乐缓解了紧张的心情,抿嘴一笑,跟着音调哼和。 这三人一路高歌奋进,他们或许不是这一百多年来闯入古风城址最精锐,最修为高深的人马。却必定是,这一百多年来,闯入古风城址中最高调,最招摇的人物。 第243话《诡异的地方》 伴着时隐时现的昏暗月色,三人终于望到破败城址的边缘。公西祚乐驻足了脚步,说道“江大哥,万大哥,恕小弟只能送行到此了,前面就是古风城址了。若再进去,饶恕我说些不吉利的话,恐有不测。要不二人还是随我一同回去吧。” 江悦和万磊望着四周的颓垣断井,荒凉破落。微哂道“做事岂能半途而废,言而无信是为不义,言而不行是为不诚,即便有脸面去面对别人,也会让自己内心受尽谴责。” 公西祚乐甚为感动,激动道“二位大哥,你这么一说,真是让小弟愧天怍人。” 万磊安慰道“祚乐兄弟言重了,百善以孝为先,侍奉好双亲老祖比仁义忠礼之事还重要,一个有孝心之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 江悦也道“祚乐别在意,我们与你相较,还不如你呢!我俩两双亲和老祖都没有侍奉好,未尽孝道,愧作人子人孙。” 公西祚乐听二人褒奖自己,心中又喜又忧,心中正作天人交战,去与不去,心下踌躇。 二人见他在思虑,恐他少年热血,跟随而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孤家寡人,事前也有心理准备。二话不说,催动阈力,几下残影残光,人已消失在公西祚乐面前。 当他回过声来,早已来不及,不由恨自己不能当机立断。大喊道“万大哥,江大哥,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两天,请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二人来到一处护城河前,那河水尤清,河底随处可见一些生活残遗用具,马车的轮毂,瓷器。 护城河堤上的破断石栏,雕刻精美,一些彩绘石刻在月光下仍清晰可辩。以小见大,可窥见昔日古风城的风雅繁华。 二人来到城桥前,石桥面和护栏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坏,坑坑洼洼,桥体主干完好,不影响通行。 桥面的边侧长满了青苔藓,中道光滑,显然是常被人通往。想来是探宝者们较常通行的路径。 碍于传闻,无空穴绝不来风,危言必定耸听。江悦和万磊不敢贸然闯进,绕着护城河逡巡了一圈。 月夜风高,整座古城旧址被装点的阴森诡谲,四周万籁俱静,连一丝风都没有。二人看着各处断裂破败的城墙,也寻到了几条石桥和小道通往城内。 江悦嘀咕道“我全然感应不到这里有任何生人活物的生气,也感觉不到任何危险。若那妇人丈夫还活着,不可能连一丝气息都没有,恐怕……” 万磊叹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也见那妇人眉目里的绝望和寻死的坚定了,即便是找具尸体回去,再费些口舌劝慰,或许看在那孩子份上,还有转圜的余地,总之尽人事吧!” 二人选了一条位于古风城址东北面的一处入口进城,而二人为何选在此处,只能说凭着感觉走。 入到城内,朱甍碧瓦的建筑和一些雕像、铜铸、石柱都倒塌,七零八落。荒废多年,到处长满藤蔓野草。 一片乌云再次遮住了月色,今夜的云朵像爱玩捉迷藏的孩子,淘气的让人捉摸不定。忽然由内城里刮来一阵柔风。 吹到二人身上,不禁打起寒噤,阴寒刺骨,直如在三伏天突然又坠入了万里冰窖,只觉皮热心冷。 二人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异动,转过身去,一脸错愕的道“消失了?”两人难以置信望着眼前那不翼而飞,无踪无影的入口。 江悦话也未及应答,连忙催动阈力往入口处奔。只听一声爆响,他已消失在原地,当现出身形时,万磊看着身旁的他问道“怎么你还在这?” 这一来,江悦也大为惊讶,按其控制的移动力量,少说也能喷射出十来丈开外。怎么无故会原地不动。 他试了几次,均是如此。万磊不信邪,也骞飞而出,也同样出现在原地。就在二人深悉跌入了古风城址百年来的迷之坎宑时,耳际和脖子处忽然一阵冰凉,似有人在轻轻呵着寒气一般。 二人同时撇过头,向四周察看,却空无一物。正当二人疑惑对视时,耳边传来一把非男非女,无病呻吟的叹息声“哎咦咦”尾音拖得很长。 万磊问道“你听见了吗?”江悦已是心中发毛,眼睛眨了两眨。江悦道“莫非真有鬼魅作祟?” 万磊道“别吓唬自己了,还记得我们在人间界相处的最后一个夜晚吗?那栋大厦不也闹过凶物,后来咱们也亲眼所见,并非真有其事。而最后那出现的一道身影,其实是来接洽我的段庐。一定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江悦点了点头,两人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在一处墙脚出有一道黑影闪过,二人岂会放过这故弄玄虚的玩意,立马拔足追去,力求擒下,将此地诡异探个水落石出。 二人翻越过重重断壁乱石,蕤蕤的杂草野树。那黑影不疾不徐,飘忽不定,似有意让二人跟来。 江悦和万磊议定,来个前后包抄,由万磊仍故作追拿,江悦悄悄绕道一旁,仗着自己那瞬间爆发的速度,猝然发难,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计划如约进行,也如他们预想般,万磊紧跟不舍,江悦骤然杀出,出其不意,眼看就要将黑影抓到,仅差毫厘,黑影又飘然而去。 二人屡次试了数次,均以失败收场。在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偏离入口处很远很远的位置。 两人停下脚步,然而并非他们想要停下,而是失去了黑影的踪迹。“消失了?”二人满腹疑惑,明明在眼前的东西,凭空消失。 万磊道“太诡异了。”江悦道“它似乎有意引我们来此,小心了。”二人留意到周围环境,原来自己已置身在一堆废墟瓦砾之中。 身后是一座棂星门,虽有些残破,仍矗立在那。瓦砾堆中有一块蒙着尘土的匾额,上有“侠英堂”三个黑色篆字。 第244话《黑色绣花鞋》 二人又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两截断了的木刻对联,上头刻有“侠魂不殁,长存永固”的字样。 想来此地原先应是古风城的某座祠堂。至于供奉的是何许仙长,只能将残垣碎瓦刨开才能知晓,只是江悦和万磊哪有功夫去归复别人祖宗牌位。 忽然,二人觉得颈后一阵冰冷刺骨,似被人敷着寒冰,不由全身打了个激灵,待要作出反应之际,才发现身子僵硬的不能动弹。 只听耳边有人鬼声鬼气,呵着气道“擅闯古风城,惊扰英灵安眠,也是为宝物而来吧?头可断血可流,宝物不能丢,来了就把小命留下吧!” 江悦和万磊竭力斜目后眺,皆心悸惶惶,万磊喝道“何方妖孽,别装神弄鬼了,有种当面对质,咱二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是人就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出来一分高下。” 那背后的声音依旧慢悠悠,阴森森道“小命都握在别人手里了,嘴还那么硬。”二人顿觉后颈似被人用冷冻过的冰镊子给紧实挝住一样,麻木刺骨。 江悦道“要是我们说来此寻人,你会信吗?”那背后的声音磔磔笑,声音如磨刀一般难听道“这是百年来听过最有趣也是最没新意的借口,古风城内人倒是没有,亡灵却有很多,你们就一起下来找吧。” 二人顿觉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由朱红色隐隐转紫。二人均生出一个念头“不能死在着,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嚯”一道红色阈力和一道青黄色相间阈力向后喷薄激射,立时二人身上所有的异状感都消弭不见。 二人旋即采取围合之势,欲将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揪出来。这才发现,那东西足有一丈二尺来高,由头到脚俱被一层黑烟萦绕,看不清面目。 万磊嗤笑道“原来是这不伦不类的东西,还是能被触碰的,这下可就不惧你了。”那黑色东西痴痴笑道“无知小儿,能碰到我又如何,能伤到我才值得高兴,就只怕你没这本事。” 那东西脚不离地,身形猛然一转,如风旋起,黑烟似雾一样散布而开。遮迷住了二人双眼。 两人也不等它完全发难,已趋前而攻。江悦一出手便是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兽首从天而降,将黑烟蚕食大半。而来另一面的万磊,出拳如雨,武技花开妙谛挥洒出来。 霎时间,一红一青黄的光团朝黑烟从逼迫。那黑影讥笑道“勉强入的了眼,只是百年来,死在这里的人,比你们强的,实在难以数清。有几个还号称是什么千云手章督,断魂虎周枝昌,雷鹰容三爷的,自诩什么醒龙榜榜上的人物,都成了这里一方幽魂。” 江悦听到这三个人名倒还无异,万磊却听得心头一震,几滴汗水从额头上滴下,那三人的名号,他还是听过的,分别是醒龙商盟赏金榜上的蛟级第三十八位千云手章督,龙级第一百位断魂虎周枝昌,虺级第十位雷鹰容三爷。没想到三人都断送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那黑影倏地一摇身形,轻松化解二人攻击。江悦和万磊猝不及防下,差点撞在一起,幸好二人都反应迅敏,立刻掉转矛头,继续追上黑影。 二人穷极全力,可那黑影行踪飘忽,左移右倒,似与二人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令二人气急败坏,江悦突然收住攻势,朝万磊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定立足,整个气势不住攀腾。 那黑影讥笑道“还有后手吗?速速放马过来。”待万磊将黑影引到江悦最佳的攻击范围。血珀刀与破厄锏上 不时发出嗞嗞声响,上头缠绕着无数道黑红色的电蛇。 武技“寰宇一霸”唰地,两把武器同时劈出,带着一往无前的一道电光冲击向黑影,万磊一个闪身仓猝躲开。 那黑影身形再转,驱使着黑烟一股脑儿与寰宇一霸那道电光相撞。悄无声息,黑烟竟将江悦目前所能使出威力最大的绝技给全数吞没,且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发生。 二人在惊骇之余,另一件更吃惊的事情也接连发生,那黑影的主体再次消失在二人眼前。 正当此时,江悦周身无故溢出冷汗,这危机感不再是依赖兽启产生后的直觉,而是在天长日久,潜移默化中,人类身为万灵之长的直觉渐渐觉醒。 危险一触即发,只离他容下一根发丝的距离。若再不作出反应,下一刻必定身死当场。身体作出的反应远远迅捷于大脑的驱使,他立使干戚战式。 毫无朕兆地,无一丝动静,他后脑处突显一点剑尖,那剑身慢慢伸出,看似缓慢,实则快如星火。剑身古朴无华,极薄极细,剑身纹理倒逆。 “嗡”一声闷响,江悦以一极刁钻的角度,用破厄锏挡住了这柄暗袭来的古剑。原本有些裂痕的破厄锏上,经过此役更是雪上加霜。 那剑只轻飘飘,软绵绵地刺出,江悦却感受到上万斤的巨力集中在一点。虽挡住了致命一击,那可怕的力道,犹如翻江倒海袭卷而来。 受不住这巨力,江悦被打的倒滚了数圈,飞出数十米远才倒下。万磊见状盛怒蒙心,也顾不得江悦伤势,一声咆哮,要黑影尝命。 可要觅那黑影踪迹,又无处可寻。就在这当儿,他只觉背脊刺痛。顿时四肢乏力,跪倒在地。原来那黑影无声无息中已来到他后边,伸出利剑,刺破他身体。 幸而万磊所修炼功诀“般若金刚”以淬体为主,尽管功行尚浅,这黑影似有意收下留情,只出了三分力。只伤及其肌肉层,并未伤及五脏六腑。 二人身受重伤,仍关切挚友安危,彼此望着,已提不起气,在喃喃念着对方名字。眼皮也渐渐重的抬不起来,在迷糊中。二人见到相隔的距离中落下一只黑色的猫儿,当眼睛快要合上时,也不知是幻觉还是实景,隐约见到一双黑色绣花鞋。 第245话《睡在棺材里》 江悦和万磊都晕厥而去,那黑色绣花鞋的主人落地无声,连脚步声也没有。 “哼,着实花费了我一番手脚,算你们命大,若不是遇到本姑娘前来营救,若换别人,定然要你们伤筋动骨,苟延半命不可。要是继续往里走,遇上那些恶心的东西,那就真的和那些逞强,不听劝告的家伙们一个下场。还是将你们捉回去听候仙师发落。” 这自言自语的,正是与二人交手的黑影,见她撤去那黑烟露出本来面貌,不过是个二八年华,头留一溜马尾,身着黑红相间劲装,英姿飒爽,双眼水灵灵,英气灼灼的小姑娘。 “不好!”她忙抱起江悦和万磊就逃。远处城中央传来一声如象鸣的咆哮,一阵腥风腐气如海浪袭来。 江悦和万磊方才倒下的地方,奔来了数千只长着马身四蹄,人首的怪物。那张脸长得不忍目睹。 满脸青色和红色的血管外凸,双目突出,满嘴獠牙暴露,乌黑黑的牙齿流着满口哈喇子。它们披头散发,若细看每一张脸,会发现他们都长的不一样。 再看江悦和万磊的下落,不知用了多久,江悦人已转醒,睁开双眼,以为天已黑,伸手不见五指。 伸手一摸,四面皆是冰冷的硬壁。暗想“既然被人囚禁在暗牢之中。”就是深陷囹圄,他第一念头仍是担心万磊的安危,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受了重伤。 他用耳附壁,听到外边无任何动静,可以确定周围无人。他放胆朝四面八方用力推撞、敲打,都无果。 逐全身运起阈力,再次一试,仅面朝自己的那面墙有一丝松动。他原是躺着,手脚并用,手推脚蹬,“咯”一声闷声,那石墙被移开,露出朗朗星空,弦月依旧挂在天空。 他将石墙移开,足够上半身身探出的空隙。他将心澄空,让感知放到最大最细微,确定外头无任何生物气息,才奓胆探出头。他急迫要寻到万磊,担心他安危,也顾不得一些能人异士,奇灵幻兽的埋伏了。 这攀壁窥目,顿时心中瘆得慌,只见周围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陈列着各种棺材,有木质的,有石材的,有玉石的。数量之多,不可胜计。 而自己身处的是一口石棺,四周是一片空地,有几棵翠柳,东一支,西一支插着大小不一的招魂幡。 心中虽发憷,还是跨步下了棺椁。蹑足潜踪,鹤行鹭伏。数千口棺椁,就这么随意横呈,有些还是石英材质,里头蒙蒙的可见人影。 即便曾是如今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江悦,看到这几千口棺椁,二十几年的固定意识中,那鬼怪,棺材的传说不由令其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激发出来,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他念叨“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更可怕,我还常周旋呢!”口中不住安慰着自己。深怕里头的东西突然诈尸,那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也是受幼年时的根深蒂固思维所吓,凭他现在的本事,若真有僵尸厉鬼,除魔杀鬼即便办不到,逃跑还是尚有余力。 他不时轻声喊着万磊的名字,不时用感知去感应,全无生人气息。这荒地不下数倾,他逐一逐一的寻找。寻到后来,甚者壮着胆,推棺掀盖,看看万磊是否就在里头。 唯恐对死者不敬,他推棺盖前都先默念祷告一边,尽管费时。可对鬼神之事,还是敬而远之。 当推开棺盖那一刻,他屏住呼吸,可出于敬意,打扰逝者安息,是为罪过。他不敢在行为上多有不敬之举,如捏鼻避臭,觑目视之。 奇怪的是,棺内并非预想中飘出一股恶臭,也并非里头是个干瘪的腐尸。察看了数个,见里头躺着的人,都栩栩如生,面色红润,直如睡着一般,当真蹊跷。 棺椁里安详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冠整洁,足履干净,棺没俱无陪葬之物。他一路寻去,都是如此。 带着满腹疑惑,好奇心渐渐占据了恐惧心。人类求知的欲望,往往能战胜贪生畏死的懦弱本性。否则也不会有文明进步的飞跃。 借着昏暗的月色,偶尔那片乌云还要来搅和,遮住那唯一的光源。也不知找了多久,始终没有找到万磊的下落。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他向四周谛视时,又完全发现不到踪迹,他只好把这感觉当成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其实并非他多疑,而是确实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举动。 连那双眼睛之人,都暗暗吃惊,怎么会有人能感知到她的踪迹。现在施展的可是其师传秘术“猫匿”一旦施展,可达到万径人踪灭的隐迹。 不想却被对方探知到,其实江悦也有所不知,自己触类而长,感知之力与日俱增,已渐渐赶上小乌。这事若被竺裘鼠长老得知,必定会吃惊不已。 找了许久,感觉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当他俯身再要推开一面棺盖时,发现自己的倒影中变得斜长,忙即拧转头,上下觑了一遍,并无发现。 若是他头顶此时长了一双眼,就会看到,那在祠堂前,临眸睐见的那只黑猫,正站立在其头顶上。 那黑影与其身影重叠,如枝附影从,怎么甩也甩不掉。他甚至用手去抓,去扇,那黑影就是挥之不去。 他一路寻觅而去,月色西沉,不知费了多久,仍旧一无所获。随着揭开最后一口棺椁,江悦喃喃道“万磊既然不在这里?” 他已走到这荒冢之地的边缘,旁边是一片密林,从幽静的树隙间能隐约看到有微弱的荧光,他不能放弃寻找挚友的下落,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他注意着脚下的枝叶,深怕一个踩的不实,便发出声响,惊动到前方的东西。走了不足两丈的距离,就穿过了这片密林,原来这不过是一片带状的密林带。 他伏在树丛堆中,向前窥探,只见那发着幽光的地方,是一座石屋,甚至有可能是一座石冢。 石屋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垒成一座正方形的形状,其周边是一片树林和小土坡,那石块的颜色与土坡色泽浑然而成,若在远看,像极一个窑洞。 门洞敞开着,里头漆黑幽深,不时有褐金宝光和碧金宝光若隐若现。见此,江悦心中一阵颤动,心想“那两道光芒,不正是古风城址传说,那冲霄天际的两道不明宝光吗?” 虽然心中兴奋,他不敢丝毫贪婪,谨慎一向是他行事风格,想到一百多年来,地域界能人异士都来探寻宝物,应该早将古风城探了个里外透彻,岂会没有发现这里? 深悉这点的他,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潜伏了好一阵,都无动静,忽然里头传来一阵厉声的痛呼。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不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万磊。他再也不多虑,也不顾那石屋内藏了何方妖孽。连忙爬起身子,手持武器飞奔入内。 就在当下,一道黑影阻住了他的去路。他忙即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是那误以为幻觉的黑猫。 在黑夜中,那猫眼散发着碧绿幽幽的颜色,一直在盯视着他。那一身漆黑的皮毛,宛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猫弓身欲扑,在这诡异的古风城内,任何能现出形的生物,都值得警惕。江悦不敢大意,手持武器严加警备。 石屋幽洞里头,万磊发出的惨叫声愈发惨烈,江悦怎能坐以待毙。也不管眼前的拦路猫,欲绕开而去。 也未见那黑猫有何动作,身子再次堵在了江悦前路。不论江悦如何左进右突,那石洞离自己还有相当远的距离,那黑猫总是诡异的挡住他去路。 忽然有一小女孩声音对他说道“退下,若再进犯,必不留情。”这是江悦进古风城址以来,除万磊以外,首个听到的人言,如何不令他吃惊。 他朝四周环顾,并未找到声源出处。“不必左顾右盼,我就在你面前。”那小女孩声音又道。 “面前?”江悦喃喃重复着,他低头看向那只黑猫,狐疑道“你是灵兽?若你通灵,快快将我好友放了。否则,我必与你性命相搏。” 那黑猫银铃般娇笑道“你一个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是哪来的胆气?”说着那黑猫摇身一变,现出那一身黑红色劲装,头绑马尾,脚穿黑色绣花鞋的秀美姑娘。 只是在夜色中,她那清秀的容颜中,从眉宇间透出一股冰冷和肃杀。江悦万万想不到,眼前的黑猫竟是人所变幻。 他只是吃惊稍许,因为他也曾听钟馗说过,有些奇异的秘技能让人化形。不过那属于障眼法,一般都瞒不过感知强大的人。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与她的修为高下,立判高低,因为自己完全感应不到眼前之人的气息。 可挚友在前方生死未卜,正受着不知何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即便眼前是妖魔鬼怪,也没有让其退缩的理由。 江悦道“快将我朋友放出来,如若不然,拼个同归于尽。”那少女笑道“你倒还真把自己高看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246话《侠之大义》 那少女身形消失,化为一股黑烟朝江悦扑袭而来。见状,江悦才意会,喃喃道“原来真凶就在眼前,难怪推三阻四。” 那少女再次持着那柄短薄古剑,行踪缥缈地袭击江悦。她身影时而出现在左上方,突兀地又出现在右下方。 若与万磊的武技“非山非水”相比,她的可谓是神出鬼没,诡异非常。万磊的则显得光明正大,落落大方。 江悦展开干戚战式,尽管防守的破水不漏,可那少女每刺来的一下,都犹如万斤巨锤砸来。每格挡一下,身形就被打出数丈远,震的虎口欲裂,双臂发麻。 那少女何尝不是诧异,自己的每次行迹都被眼前的小哥给察觉到。忽然,石屋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万磊!”江悦因担心挚友的安危,奋力大喊。情急之下,他阈力腾升,使出千心操演,双操啖龙江山。两头凶兽兽首分别以破厄锏和血珀刀为引,咆哮而出,冲向那少女。 以那少女的诡异,要躲避这招尚属容易,她面带笑意,也不逃开。立在当地,持那古剑向前突刺。只听“武技暗逆刺”一道暗色针芒朝江悦刺来,势如破竹。 “住手”从石屋内传出苍老的声音,一位上身褐色穿麻布背心,下身黑裤布履,胸前有着黑黢黢的胸毛的鬓髯大汉,漫步从石洞内步出。 他慢悠悠地,再出现时,已将江悦和那少女揪着衣领牵出,当二人被放下地时。双方使出的绝技并未消散,而是双方相撞而爆。 只是少女所发的那武技仍有余力,再与两头凶兽头颅相撞后,仍将后边树棵参天古木的树干洞穿。 此时,江悦虽有心去救万磊,然而身心却被身后男子无形内敛的杀气给震慑,不得动弹。 那鬓髯壮汉对少女严厉训斥道“影儿,还记得师训吗?”那少女将古剑收起,双手捏着双耳珠垂,撅着小嘴,似委屈又不服气道“记得,刺客秘旨,第一条,惩恶扬善,不可对侠义之人拔剑相向,宁为其所伤,也不得伤其人。” 那壮汉道“既然记得为何在未弄明白而来为人和来意之前,还一而再,再而三伤人,你可知那剑若刺实了,里头的男子和眼前的男子岂非被你所杀了?” “可是,是他们两个先……”“好了,一切自有尊者做主,是恶是善,自会给两人一个公道。”那叫影儿的少女欲要辩解,被其师父阻拦。 那壮汉将江悦扶起,淡淡道“年轻人,起来吧,你朋友没事,被顽徒所伤,幸好他修炼功诀颇有门道,也不碍事,尊者正帮其疗伤,一会就出来。” 话未多时,只听从石洞中走出三人。一人正是江悦的挚友万磊,只见他精神奕奕,比自己还要显得爽朗。 而其身前,出来两人,为首的是一名花甲老者,他外披着一身墨绿色麻布大氅,内里着一身黑衣麻布,脚踏芒履,右手持一根似杖似柱的褐金色木杖,随着步出,手臂上有一碧金色皮革护臂若隐若显。 而起右后侧,是一名黑色劲装,束发结冠的中年男子,从月色中看到他最吓人的,竟是半边脸面目全非,如被无数道刀刮,惨不忍睹的脸面。而另一半完好的脸,可看出其原先轮廓长得棱角分明,英俊倜傥。 “江悦!”万磊兴奋地飞奔到挚友身边。二人别后团聚,自是喜出望外。互搭双臂,相互察看着对方有无受伤。万磊道“是他们将我救了。” 那鬓髯壮汉和少女踱到那麻衣老者身后,束手而立,态度十分恭谨。那老者满脸胡渣,眼带笑意,那深深的鱼尾纹令他略显沧桑。他缓缓道“孩子,可知古风城已成地域界的禁忌之地?” 二人点了点头,那老者身上散发着一种睿智和慈祥的感觉,令人心生想亲近的感觉。犹如花儿草芥会希冀向着阳光,大树根系会朝着水源而生一般。 江悦亲切道“老先生,我们是来寻人的,寻完就走。”那老者道“寻人?亦是寻宝?寻完还想离开?难道古风城的传闻,你们未曾听闻吗?” 万磊道“当然听闻,只是我们一时义气头上,眼见一名妇人为寻丈夫,要自寻短见,只要是有血性之人看到,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寻夫?自寻短见?”老者颇为疑惑的念叨道。于是江悦和万磊一人一句,将自己来古风城址的前因后果,事情始末都说了一遍。 那老者道“我信你们所说!最近也的确有一批人来到这里寻宝,有些被我们所救,就藏在那些棺椁内。有些则去了内城,恐怕凶多吉少,有死无生了。” 江悦和万磊面面相觑,大惑不解,江悦问道“难道这城内还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请老先生详细相告,好让我们二人有所防备。” 那老者道“遥想当年古风城繁荣兴旺,人和鼎盛。不料一夜间突逢巨变,在那一夜,被一股非人非兽,非妖非魔的怪物趁夜袭击,死伤无数。我们几人侥幸存活下来,说也奇怪,那些怪物竟不往这边袭击,想来是因为那宝物庇佑的关系吧。” 二人听后,面带死色,均想以老者身边之人那小丫头的修为来看,已凌驾二人之上。还有刚刚那鬓髯大汉和半边脸毁容男子,仅仅是施放出来的气息,就令人动弹不得。 想来这位老者一定高深莫测,饶是如此,他竟然说是被城内的怪物逼的走投无路,来到这里躲难。 听他语气和说话的样子,并不像在撒谎,倘若妇人的丈夫就在内城,岂非早成尸骸?二人小声商量了一阵,旋即向老者和身后诸人抱拳告罪,转身就离开。 那少女名叫杜影儿的道“你们害怕的要落荒而逃了吗?反正这里你们是走不出去的。横竖是个死。” 那鬓髯大汉呵斥道“女孩儿家,出言不逊,去山坡后边面壁思过。”杜影儿吐了吐兰舌,飞也似地跑了开去。 那半边毁容男子淡淡道“都是被你们宠坏的,弄的没大没小,口无遮拦。”老者只淡淡一笑,对江悦和万磊道“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孩子,回去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你们所救之人,未必都是好人。救了坏人,倒给自己添罪孽。” 江悦和万磊听老人好言称赞,很是感激,又转过身躬身行礼。万磊道“我们是不会离开的,因为我们已经答应过那妇人一定要救出她夫君,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那老者眯着眼道“即便明知会死也去?”江悦道“古语有云,侠之道,言必行,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我们二人虽只是一介无名小卒,但也心生向往这种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侠义之道,纵是一死也无悔此生了。” 那老者道“你们所救之人与你们素昧平生,没必要丢了性命。”江悦道“我们是间接救了那妇人和那孩子的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三条人命。”说完与万磊行礼,向内城方向走去。 第247话《寻人遇阻》 “且慢,鄙人陪你们一同前去可好?鄙人知道有条捷径,那些寻宝人若还未死,必躲在那里苟延残喘,再迟一两日,或许就被困死了。” 闻言,江悦和万磊眉开眼笑,大喜过望。那老者见二人面容,转而道“孩子们,别高兴太早,你们定当以为鄙人深藏不露吧?实不相瞒,鄙人曾遭遇浩劫,如今是色衰体弱,修为尽失,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朽。若你们不介意会因此受到拖累,鄙人愿替二人领路。” 听闻此话,江悦和万磊有些为难,此行势在必行。若老者真如所言,岂不连累无辜之人。 二人面有难色,老者道“你们还是担心鄙人连累吧,这也难怪,他们都说人老不中用,很多年轻人都不愿与老人相处,你们走吧!” 万磊连忙解释道“老人家别误会,我们自知修为不济,这条命早是豁出去不要的了。若还牵连老人家进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那是罪该万死。” 江悦也道“不错,老人家勿妄自菲薄,你们能留在古风城内,还救了那么多人性命,实为大侠义,我们岂敢有一些轻视,钦佩还来不及呢!若老人家真的愿意,就劳烦您大驾,领我们走一趟!” 那老者乐呵呵笑道“当然愿意鄙人都许久未走出这小树林了,你们别跟来,这两个孩子一定会保护我周全的。” 他向鬓髯壮汉和半边脸毁容的男子交代,那二人微微点头,欠身退到石屋内,再次隐去了踪迹。 “走吧!”老者拄着杖,步履蹒跚地走着。江悦和万磊急忙凑到他身边,搀扶着他前行,三人一同穿过那片荒冢地。 在得悉里头躺的是活人后,江悦和万磊才无那么避忌。那老者不住走走歇歇,不时介绍昔日古风城的盛况。 听他描绘的绘声绘色,令二人听了,都不禁神往,都想一睹当年的盛景。在老者的带领下,三人步入一林间小道,步道上长满湿滑的青苔,小路两旁灌木硕茂。 估摸行了一炷香时间,那小道的尽头现出一条山间隧道,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万磊抢先在前开路,江悦殿后。 三人出了隧道,果真豁然开朗,竟平安无事抵达了内城之中。忽然江悦心脏乱跳,他暗暗咽了口唾涎,双腿不听使唤。 万磊扶着老者走了几尺,见他没有跟来,在那伫立不动,大惑不解。万磊关切道“悦子怎么了?” 江悦咋舌道“太恐怖了,这种感觉与狂兽界不遑多让,可里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是戾兽,也不是灵兽。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江悦已陷入了沉思,被感知到的感觉左右着,控制着思维。那老者躞蹀至江悦身前,手轻搭其腕,温婉的细声念道“没想到孩子你的感知如此之强,想来是开启了他心觉了,听着孩子,别受感觉控制了你的内心,感觉未必为真,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醒来吧。” 江悦方才正沉溺在恐怖的梦魇中徘徊游荡,是一道暖和的光芒将恐惧感驱散。他如梦方醒,晃了晃神,就见老者正面色和悦地朝自己微笑着。 江悦朝他点点头,心有余悸道“老人家可知前方究竟是什么妖物?那气息太可怕了。” 老者面有戚容,摇了摇头。二人见他伤感,似回忆起伤心至极的事,也不好追问。三人继续行在残破的街道上,随处可见已腐朽的风骓灵兽尸骸和一些人们为了谋生而用的器具。 三人小心翼翼前进,江悦突然感受到有活人的气息。当真令他惊喜交集,指着前方激动道“还活着,老人家多亏你的帮助,不然在如此辽广的城址,单凭我们二人不知要寻到何年何月,甚至可能人未找到,我俩就被那些东西刁了去。” 老者道“事有巧合,我也是听那几个逃回来的人所说才得知位置。”二人搀扶着老者加快步伐,凭着感知和老者的指引,很快来到一间破旧的五层阁楼楼宇前。 门梁上倒悬着一块刻着“沐”字的封尘匾额,斜挂着,显得摇摇欲坠。周围和地上有新干不久的血迹。 正当三人站立在门外逡巡未入之际,在月色下,倒映出一头乱糟糟发丝的人身倒影。江悦和万磊同时仰头,那人身乱发的黑影突然从楼顶上,居高临下往三人扑至。 江悦和万磊事前早有商定,万磊匆忙背起老者往破屋内去,江悦腾空而起,逆冲而上,与那扑袭下来的东西迎击。 他不敢大意,一来便使出拿手本领,武技问鼎天下擎顶而上。阈力幻化的大鼎与那东西一相撞。 只一个照面,大鼎立即支离破碎,江悦倒跌回地面,那东西身形只在空中顿了顿。更急不可耐地朝江悦身处所在飞扑。 那满口的唾液和獠牙交错横飞,江悦身一着地,强忍后背的疼痛,单手一撑地,一个倒旋,使出斥力爆冲,横飞避开。 电光石火间,那只满身青红肉筋交布,满嘴獠牙外露的人首马身的东西也正好落在方才江悦身处之地。 “轰”那宽厚的石板路面被砸裂的沙石四溅,那怪物四蹄一蹬,再次进击。江悦双足未稳,仓猝中使出道技“啖龙江山”。 鲜红的宛若琉璃,晶莹剔透的凶兽兽首,咧开饕餮大嘴咆哮着。那马身人首的怪物也被刺激到了,也跟着咆哮而去,相互撕咬作团。 曾替江悦立下诸多战功的道技啖龙江山,那两对可将钢铁轻易咬碎的利齿,在面对那马身人首的怪物,竟无功而返,咬得嘣嘣直响,也起不到一丝划痕,反倒被那怪物的狰狞大口啃食着,渐渐体肤无存。 正当江悦在外头抵抗怪物,破屋里头也传出打斗的声响,青黄二色阈力与数道阈力光芒在幽暗的空间中错综闪烁。 破屋内传来老者苍老的声音“孩子,快进屋,这里曾被高人设下过阵技,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进不来。” 第248话《魔怪之城》 此时江悦有心想躲,亦有心无力。那马身人首的狰狞怪物其速度不下于他。即便江悦用尽斥力爆冲闪躲,那怪物在下一个呼吸必定追上。有数次险些被怪物犬齿交错的大口咬到,真是险象环生。 江悦心想“这怪物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自己的阈力却在被它消耗着,得想个法子逃生。”暗中储蓄阈力,连避走了十几回。 当那怪物出现在身后时,江悦倏然旋身,如一个弯钩倒扣,使出武技寰宇一霸,力劈身后怪物。 血珀刀和破厄锏带着红黑雷火,撕裂开那怪物坚逾金刚的肉体。皮开肉绽,露出内里森森白骨,里头有蛆虫在缓缓蠕动,竟无一丝血液流出。 那怪物根本毫无知觉,若不是被寰宇一霸的力量打得倒退数十丈,毫无悬念,下一刻血肉模糊的必定是江悦。 趁着缓出身,江悦立刻没命架地往破屋里头奔去。临眸一眼,睐见那怪物身上,自己费尽心思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造成的创口,正慢慢地,眼中可见地愈合着。 入内的一瞬间,并不意味着安全,他突感迎面而来一道阈力箭光遽然射来,又疾又猛,向左右趋避显然已来不及。 他急忙身形如秋风倒卷金池水,枫叶翩翩落满路。那光箭与眉目堪堪擦过。 他眼也未抬,凭着感应,闪身道万磊身边。这才看清破屋内情形。己方被逼迫到楼梯旁墙角,老者正躲在万磊身后,再看万磊神色,已知对方并不那么好对付,对方共有七人,分别散开成围合之势。身上衣裳或盔甲都褴褛破烂,带有血迹。 每人长得鸠形鹄面,面黄肌瘦,形似骷髅。见到三人的到来,仿佛眼冒青光,当然这眼神绝非出于善意和欢迎,而是饥肠辘辘的狼,见到肥美羔羊时的神情。 江悦疑惑道“他们这是?”万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七人,不敢有丝毫松懈。回答道“不清楚,一进来,就遭受他们攻击。即使表明来意,这些人也只马耳东风,反倒愈加发狂。我又不敢伤及他们,就被逼到如斯田地了。” 那老者道“他们是饿疯了,人在欲望中,近乎野兽,甚至不如野兽!就是这样,你们还要救吗?还会痴心妄想贯彻什么侠义精神吗?” 老者一席话,令二人分出一丝心神思索,古来忠有忠烈和愚忠,孝有明孝和愚孝,侠自然也有任侠和愚侠之分。在大义上,无殊差别,都是自身对大义的贯彻。只是后果被人有所诟病和非议。 想到这,江悦道“救人,一定要救。”万磊也道“锄强扶弱,救苦救难才显我辈修炼之功用,生命无分好坏,人才分好坏,若这些人有什么行为不轨,命是我救,命也由我收,绝不允许他们作奸犯科。” 江悦虽不赞成以暴制爆,在当前形势下,也不容多费口舌争论甚个,对万磊的话不置对错。 江悦关心老者安全,踱到其身旁道“老人家,您先上楼稍候片刻,我与好友摆平这里,再容接你,望请原谅怠慢之罪。” 老者承应了,拄着手杖,缓慢的步上阶梯。少了老者牵绊,二人才放开手脚。这破屋内身为宽敞,一些摆设和家具都已腐旧封尘。再经方才几人一阵乱打乱斗,早已损毁。 由于不是生死相搏,二人不敢下重手,幸亏那七人也是神志不清,平日里一些厉害手段都使不出来。 单单是用阈力攻击,且渐渐陷入不支状态。江悦使出干戚战式,为万磊开道,好让万磊专心敌对一人。 那些人连着放出阈力光波和飞箭,被江悦阻挡在外。万磊接近一人,那浑身如钢似铁的身躯,在配合刚劲威猛的拳法招式。简直犹如利斧劈柴,一触及破。 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七人制服。万磊用阈力绳索将所有人套住。这七人好十几日又饿又受外头马身人首怪物的围困,精神早已是濒临崩溃。 江悦取出军中所用一些应急丹药和具有镇定凝神的药丸给每人服用后,才慢慢安静平服下来。 七人用迷惘的眼神看着眼前二人,江悦上楼接老者下来。万磊向七人问道“你们中谁人唤娄灵勇?” 那七人我望你,你望我,无精打采,浑浑噩噩,缓了好半响,一位背对他们的男子有气无力道“我是!” 江悦较为谨慎,又问道“你妻子的名字呢?”又等了好久那男子悲戚道“杨惠月”,似想起爱人和孩子,不住痛哭起来,泣不成声。 江悦和万磊对视一眼,确认该男子就是妇人丈夫,好不欣慰,正向老者说明情况。“哇、哇、哇”数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令三人心惶意颤。 那七人更是大哭起来,双脚乱蹬乱踢,吓得肝胆俱裂,空气中忽然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尿骚味。七人中的三人身下一滩黄液水渍。 “我们要如何离开?”这成了积压在江悦和万磊心头大石。他们把目光投向老者,报以希望的眼神。 数十只怪物在门外叫嚣,欲要冲撞进来,却被一层无形的光幕阻挡在外。然而那“哇哇”这声越来越多,杂叠传来。 江悦瞿然道“我们被包围了。”老者一脸镇定如常道“莫慌,此城鄙人有份参与建造,这里是澡堂,应该有排水口欲地下管道相连,咱们费些功夫找找吧!” 二人恍然大悟,那门前的沐字牌匾,原来置身所在是古风城旧时的一处澡堂,只是为何此地会有阵技加持,却令二人不解。 眼前七人情绪起伏不定,该如何处置?又令二人为难,江悦道“我先去找,你留守此地看守他们。” 万磊也想不出妥当方法,只好点头。老者道“不行,此地阵技维持不了多久,你们二人速去寻找,这七人鄙人自有方法料理。” 说着从大氅内取出一支小玉瓶,约拇指大小,老者立用衣袖遮住口鼻,俨然道“闭气。” 二人立即照办,老者将小玉瓶往地上一掷,那玉瓶应力而碎,一股白烟如水银泻地般漫出。那七人立闻即睡。 第249话《明心见性,直指本心》 “走吧!”老者也陪同一块去寻找。想来窨井并不会建于楼阁之上。二人集中力量在底层寻找,入得后室,是一条长深横向的走道。 江悦和老者朝左侧寻去,万磊则独自朝右寻去。江悦和老者没走多远右侧便是一间宽敞的大浴池,室内热气弥漫,雾翳迷蒙,除中间一个长宽有百丈的中央池子,四周是一些盆栽草花,瓷器,古椅,古桌,可看出昔日的装潢多么匠心独运。 江悦疑道“老者,怎么这里荒废许久还有热泉?”老者道“古风城在未建之前,原址乃是地热活跃的火山地带,后来建城者运用大法力大手段,化腐朽为神奇,将一害变成一宝,所以这里的澡堂用的都是天然温泉水,即便破败经年,人去楼空了,温泉水依旧喷涌。” 老者用拄杖指了指大池道“若我没记错,那浴池中央肯定有一个形似九头海马的水阀,你只要将它破坏,就能寻到那窨井了。” 江悦急切跑到浴池边缘,用血珀刀直劈打出一道阈力波,将袅袅烟气击散,果然遥见清澈的水中有九个海马头,嘴中喷吐出温泉。 江悦催动阈力保护周身,也不顾这水温会否烫伤自己。从岸上一跃,身如鱼豚,穿入水中,动作优美至极。 “扑通”入水的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凝固和静止了,四周都宁静了。人入水时习惯紧闭双眼,当他睁开双眼时,此地哪里还是水中的世界。 他环顾四周俱是红色、绿色、蓝色、紫色的极光摇曳扭动。他置身其中,不禁喊道“这是哪里?” 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道“你所在的是我的阵技之中,乃我一个好友传授,名为海棠伊梦。” 江悦旋即转过身子,老者正微笑着凝视着他。听闻阵技海棠伊梦,江悦心头一震,这不是和霸王所用,摄我入进梦中传授功诀时所用阵技的名字如出一辙吗?只是为何我明明清醒,却还是陷入阵技之中,显然这层手段又比霸王来的高明和神妙了许多。 老者道“你莫惊慌,鄙人并非要害你们,是有话要分别问你和那位叫万磊的孩子一件事情。” 江悦毕恭毕敬道“老人家别误会,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你有害我们之心,否则你身边那二位大叔,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将我们葬送,根本不必大费周章骗我们来此。” 老者含笑不答,那双眼突冒炯炯精光,如焰火燃放,逼视向江悦。在这双眼之前,直感所有事情无所遁形。先前的慈祥都内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神佛的庄重和威严。 与此同时,独自一人的万磊也进入了一间空间小了许多的澡堂,那池子只有五丈见方,四周布置得雕梁画栋,金碧璀璨,一面山川壁画已经斑驳。 他正四顾看着,忽而,身后有人说话“你到那池中虎头壁上,虎口内有个机阀,只要拉动,就能找到通往外城的地下水道。” 悄无声息地,那老者出现在万磊身后。饶是万磊修为渐深,也毫无察觉,此时此地,就是其在胆大,也着实被吓了一跳,面有惊色道“咦,老人家,你怎么会在这?江悦呢?” 那老者道“你那朋友说一人去寻足矣,于是要鄙人前来助你。”万磊将信将疑,但对老者心有好感,也不愿忤逆,遵照他的指示,与江悦一般,跳入小池内。在外瞧去,以为池子尤浅。 一入水,才知水深有一丈,立即淹没过顶。他水性颇佳,不慌不忙往上泅浮。然而他游着游着,向上之时,周遭也成了江悦所经历的极光幕彩的场景。 当老者说着那番话时,实则是向二人同说,只是江悦和万磊虽然近在咫尺,彼此却不知对方的存在。 老者特意将恶人支开后,再一同问话。他道“诚如你所见的,古风城就是被那群不兽不妖,不人不魔的怪物给袭击的,个中因由,以后你们自会知悉。其实古风城的毁灭,并非全因那群怪物所为,而只是间接借它们之手所毁。当初鄙人并非无能为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在当晚,鄙人忽生迷惘,可能是替鄙人缟纻之交的挚友的遭遇感到惋惜和悲愤,也许鄙人真的老了,疲倦了。究竟何为人性道义?天下那么多不平事,天下那么多苦人儿。拥有正义的侠心的有几人?” “就如我挚友那般,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最后呢?所有人为了利益,反置侠义之人,令人心寒侧目。” “即便鄙人修炼道造化通玄的地步,然而还是救不了他,令人心中有愧。伯仁虽不因我而死,却因我无能为力而殁。鄙人挚友劝鄙人不要为难他们,要学会宽恕。当人学会宽恕这世间所有的罪过时,到最后才发现最不能原谅的只剩下自己。那侠不再是侠,义也非正义。有没有一种侠义,能惠及全天下人,治好那人性的恶根?” 二人同时陷入沉思,明心见性,直指本心。在思悟过往种种经历和感悟。他们都有着抱负,为天下人请命,为世间的进步而奉献。即便当初自己人小力微,都不曾放弃过这弘誓大愿。 江悦道“以在下愚见,侠义不死,邪慝不止。只要人人心中有爱有善,侠而非侠,即人人成侠。侠义有时会与时代相违悖,致使不能被人理解,导致不融于世。乱世侠行,盛世德爱。爱也是侠,只有教人存爱存善,方才是侠道最终的体现。” 万磊也同时道“善恶同存,正邪共生,这是世间无法消弭的矛盾。即如阴阳,阴盛阳衰则乱,阳极阴弱则罔。而两者的平衡是无法自行调节的,正压邪,邪抗正,带来的只有冲突和杀戮。所谓侠道,便是阴阳鱼图中那平衡阴阳的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俗语有云,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人性中本有恶根,要制衡邪恶,匡扶正义,行使侠义之人必须拥有天下间无人匹敌的力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事事等天公作公断,降罪罚,不如我来作天长正气。侠既我身,我既是侠。” 老者听后,由笑转缄默,喃喃道“少年人果然意气风发,满腔热血情怀,一个要普爱扬侠。一个我身既侠。颇有当年鄙人与他争论不休的观点,不尽殊途同归。真怀念当初一起畅谈理想,交流心得,把酒言欢的日子啊!只是当时明月犹在,景已变迁,物是人非了。” 老者的思忆不由回到许久许久以前,在这澡堂内与那人共同泡澡,共谈抱负的情景。为了保留这个地方,那人一弹指,就设下阵技保留这里。 老人很是伤怀,感慨“你们让鄙人看到昔日熟悉的身影。鄙人已老迈,故人已长逝。年轻气盛时所立赌的誓约却还未决出胜负。我俩未完成的志向,就由眼前两个孩子去实现吧。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那番景象,到时候再将结果带去给你吧,希望你在那个世界不会等得太久。” 想到惆怅处,又伤心又激动,如鲠在喉,眼有泪花闪闪。那严肃的神情瞬间变得菩萨低眉,朝二人微笑。 只是江悦和万磊并不知对方就在左近。老者道“如今正逢万灵至欲出世,三界群雄逐鹿,又有浩劫应运而生。正是多事之秋,世途险恶。薪火相传,也要有保命的手段,幼苗尚未茁壮成长为参天巨木,老树都有使命为其遮风挡雨,护全一二,你们便是二宝所等之人。” 说着将手一扬,阵技海棠伊梦顿时化为片片彩蝶,纷飞散去。现回本来场景,江悦和万磊正置身在一片露天浴场中,四周水汽迷蒙,宛若仙境,老者正立在泉水之上。 手中拄杖和护臂也随那一扬手,化为一道褐金色和一道碧金色两道光华将整片青旻夜幕映得霞光万丈。 那褐金色光芒化为一只金翅大鹏鸟,长鸣啸叫,悠扬千里不息。那碧金色光芒则化为一头六翼天马,当蹄一踏,有雷光在天际闪耀,经久不衰。 两只器灵共振其翼,立有狂暴龙卷飓风席卷方圆百里之地。所幸受古风城址阵技阻挡,才不至波及到周边百姓。 老者傲然道“此二宝与我相伴多年,从入俗世直到今日,纵横开阖,暂无敌手。拄杖名曰古侠,乃第八阶证道之器,亘古之风,侠已有之,兼爱扬爱,侠之仁义。江悦这与你理念颇为契合,便赠赐于你。此杖是采昆仑圣境内栖皇神树的主干,再辅以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件功德,于历代名侠大侠以自身浩然正气阈力引出乾坤圣炎,炼足九九八十一年方成。” “而护臂,名曰非命,也为第八阶证道之器,天命非主,吾命自断,信命堕怠,逆命胜天。万磊此宝与你理念相同,可助你一臂之力实现大业。此护臂是取自三界第一巨树,通天建木的树皮,配以传说中与三兽神并驾齐驱的恶兽,柳祖螭蜈的蜕皮糅合,用启星魔焰焚炼锻造,历经一百三十二年,最后用天一圣水淬火九十九日方大功告成。” 说完还手一招,两件宝物徐徐降落到新主人手中。江悦和万磊不敢怠慢,立即双手捧奉。传说中的证道之器就这般轻轻巧巧,如摘瓜拿豆般,便有人赐予,这简直如白日做梦。 两人呆呆对视,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幕是真实的,二人痴痴愣愣了许久,才突觉失礼连忙叩谢大恩大德。 这获得至宝,如何不让人喜极而泣,老者言笑晏晏望着二人。江悦和万磊同时想到,赠宝大恩,竟还未知晓老者尊姓大名实在失礼,方要开口相询。 老者似能看透二人心思道“相识是缘,何必在乎一个姓名,坚持走自己的路,便是对鄙人最好的报答。回去吧,那些人也都会平安归去的。只是少了一些不必要的记忆。这世间从此再无古风城。” 话毕二人已出现在古风城址那破烂城门之外,护城河石桥之上。只一眨眼的功夫,城门踪影已失。 第250话《贵客来送别》 二人对此无以为报,纳头跪谢,心中默道一定坚守信念,善用此宝,为天下黎民百姓造福请命。二人面朝古风城址后退,当退到石桥外后,才旋踵离去。 老者送二人离开后,又回到那小石屋前。周围多了好些人,全都风格装扮各异,有站有坐,有卧有蹲。 一位一身雪白云裳的男子,长须飘逸,正侧卧在一块大石之上,手提酒葫芦畅饮着,石下斜插着一柄寒芒四射的宝剑。 他喉头咕噜有声,那乌黑的长须上沾着顺滑下来的酒液,他仰头喝了半响,才意犹未尽的舍开葫芦口,双颊醺红,开口道“墨尊者,如今我们该往何去?” 一位在一颗大树枝上盘坐,腿中放着一盘围棋,正自行对弈的男子,正提子不定,那白子在手指间打转。 当他落定棋子后才道“你这酒鬼,着急什么,一百多年都等了,还急于一时吗?且容尊者思虑片刻,倒是你饮酒太甚,会耽误大事,该戒了!” 那白衣士道“这酒是好东西,越喝越精神,岂会越喝越糊涂?你少多虑,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那杜影儿已从山坡上跑了回来,见到众人,喜开眉梢,大笑道“各位尊长怎么都齐聚了?我方才在山坡上见尊者的古侠和非命腾出,声势浩大,莫不是寻到新主了?咦,该不会是那两个男子吧?” 那半边脸毁容的男子俨然道“影儿,现在墨尊者正商议要事,别胡闹,退下!” 杜影儿鼓着粉嘟嘟的腮帮,故作生气跑到一位脸上无眉,浑身如碳般漆黑的老者身旁,那老者伸出枯槁的手,面露慈色的摸了摸她额头,两人打着手语沟通起来。 另一侧有一名男子披着蓑衣,负手而立,抬头望天。一名赤着膀子,肌肉扎实的男子恭恭敬敬侍立在侧,不住向蓑衣男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蓑衣男子仰着头,淡淡道“田弟,我们身为同门,许多虚礼都不必了,何况门规中并无长幼尊卑,这显然与教条不符。” 那赤身男子道“朱主侠行大义令人折服,我已立志要永远追随侍奉于你。”那蓑衣男子道“罪过,被你一说,相比尊者和那位先生,我更觉得自惭形秽了。”赤身男子自知口误,忙道不是,随即闭口不言。 蓑衣男子朝老者道“尊者那些闯入古风城址之人该如何处置?”墨尊者淡然道“哪里来,就归哪里去!只是少了这里的记忆,或许对他们而言更是好事。” 说完双手缓缓抬起,那在荒冢坪地上放置的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口棺椁都飘然升起,老者一拂手,那些棺椁纷纷朝四面八方破空而去。 老者叹了口气道“此地事了,咱们走吧!”一名盘坐在地的男子缓缓升空,而后站立道“尊主咱们的目的地是?” 老者道“抵御三界最迫在眉睫的灾难!”众人一听,纷纷起身,朝地域界北面望去,人人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浩然正气和圣洁光辉。 忽然老者道“有贵客大驾光临,你们都先回避一下吧!”众人领命,立即隐去。从空中漫步而来,他一步数里,快如雷火。 此人长发柔顺垂腰,随着移动秀发灵动,跣着一双脚,一身灰白素袍,眉心一点金光灿灿的印记,身后万彩霞光婉柔。他笑面盈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躬身行礼,老者也同时回敬。 那人道“先生这是要远行了吗?”老者并不急着回话,只是打量了一番来人,感慨道“暌别经年,再见恍如隔世,你都修炼到如斯境界了,真是令人歆羡。” 那人道“先生过誉,小生修为再高,也不及先生德行任侠之高尚。”老者摇摇头不以为意,淡淡道“地藏王此番出巡,就不怕九华殿内那慝魔异动吗?” 地藏王道“近来参悟那位先生所遗设阵技十方九天八极七地六合轮回大寂灭阵,略有所心得,稍稍一会,并无大碍,先生要远足,小生必定要来践行。” 老者道“那多谢地藏王一番心意了,只是你一口一句先生,真是折煞鄙人,这世间能配的上世人尊称一声先生的,天下间唯独那人,鄙人实在自愧不如。” 地藏王道“先生莫妄自菲薄,您任侠使气,匡扶正义,其品德足以冲达霄汉。”老者默然以对,冷冷道“话别于此吧,鄙人着实不想与你们地域界这些人有何瓜葛与交情。” 地藏王略微蹙眉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仍介怀放不下吗?其实当年恩师他也是有苦衷和难言之隐,才出此下策的。” 那老者一向古井无波的神情上突显怒容,一股墨金色的阈力气团以他为垓心鼓荡奔袭而开,如狂涛骇浪,那一直遮蔽弦月的浓密乌云被震散,天际立即万里无云。 老者强忍盛怒,压低着嗓音道“他为三界临危蹈难,舍家弃生,救三界于水火,免于灭世之灾,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你们无情的追杀及冷漠的眼神,这等背信弃义的行径,难道你们不觉得可耻吗?好,就算你们地域界没有参与追杀,对待昔日救命恩人及朋友可以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你现在轻轻松松向鄙人道一句,有苦衷?若不是他临终前,曾对鄙人叮咛不可替他报仇。你们道鄙人是惧了你们酆都城、昆仑圣境、无量仙宫,不成?” 地藏王见场面闹僵,虽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感到尴尬,强颜欢笑着,解释道“先生息怒,恩师他老人家为此也百般自责和内疚,当时地域界也是元气大伤,后又腹背受敌,内忧外患之下,未免地域界百姓被牵连在内,才出此下策,明哲保身的。” 第251话《圣火灭城》 “哈哈,好个漂亮动听的明哲保身,怎么不说是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缩头乌龟?”老者怒目而视。 地藏王道“先生心情,小生理解,这个过错,小生一定会代恩师赎罪,将功补过。”老者见地藏王弘璇愧疚的神情,顿时才稍稍气消道“是鄙人冲动冒失了,上一代的恩怨迁怒于你,也无济于事,请原宥。况且人死不能复生,连他的亲眷也都失踪了,还谈何弥补。你那师父现在人在何方?” 地藏王面有沮丧之情,又有伤感之色道“多谢先生体谅,那位先生的家眷子嗣小生一直有派人寻找。至于恩师他老人家的行踪,当年他只留偈语,从此再无音讯了!” “鱼雁沉杳?”老者嘀咕道。地藏王道“像凭空消失一般!”老者心想“哼,消失了?定是遭天谴!” 二人沉默着,各怀心事。地藏王关切询问道“不知先生接下来要去往何处?”老者背过身,遥望远方,似可穿山过海一般,喃喃道“无尽噬界。” 听闻,地藏王心中第一个念头是“一秉至公”立即稽首下拜道“小生在这替天下黎明苍生感谢先生的大仁大义了。”也不见老者转身,已双手扶阻地藏王。 淡然道“不必如此,你也是轻生重义之辈,难道还会不明白彼此的心意吗?拯救苍生并非图个虚名和回报,这只是我辈该做该为之事。” “恕鄙人直言不讳,你那狂妄自大的师尊恐怕凶多吉少,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地藏王弘璇如今功参造化,早有预感,只是听到当世大任侠的话语,心头更是难受千百万倍。饶是他修炼到清心无欲,澹泊明志,与世靡争的心境,回忆师恩教诲,不由眼泛泪花。 老者心想“人终究达不到冷血无情,绝情断义的地步。相传那绝情宫,修炼到那般地步,真的就能让人成为神明的存在吗?”显然连他自己都不敢断言。 老者安慰他几句,要他早些回去镇压那慝魔。临别前,地藏王道“先生,临行前也没什么好赠别的,古风城址内的那些怪物,就由小生收拾吧。” 此言一出,老者立即出言否决,肃然道“不必,本来留那些怪物就是为了迷惑那几个存在的。若由你出手,那几只无知妖魔还会觉得地域界无人,到时候更加猖獗恣意,无法无天,难起到震慑作用。” 地藏王道“先生可知那些怪物和妖魔的来历?”老者道“那怪物似由一种奇异生物寄生在人体之中,将人肉躯占据后,就成了这种不人不魔,不兽不妖的异类怪物。至于那几只妖魔来历,隐隐感觉是有人操纵这一切,至于幕后黑手是何人,暂时不得而知。” “都散了吧!咱们有缘或许还会相见,但希望不要有那一天的到来,否则并非什么好果!”老者念道。 地藏王肃然道“那小生在此别过先生,愿先生一路顺利。告辞!”话音刚落,立身处的身影慢慢虚化,化为片片莲华飘散,直至消失不见。 老者望着远方感慨道“后生可畏,还是低估你了。到了如此境界还能谦卑听一个老人家的怨言申斥,实在难能可贵。你那狂妄自大的师尊,没什么本事,倒是选到了你这么一块璞玉瑾瑜,希望你能秉持真善,造福一方黎庶才好。” 当地藏王弘璇离开后,那群人又现身出来,老者朝众人道“临行前还要有劳各位动番手脚去除了内城中的那些废物,务必灭杀干净,逃掉了一只都遗祸无穷。” 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心情,那在树上下棋的男子道“当初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冷不防被它们杀死了不少城民,幸好部分被救下,如今散落到地域界各地生活,还一直秉承侠志,锄强扶弱,警恶惩奸。对于死去的城民,我等一直耿耿于怀,负罪不已,今日终于能一雪前耻,替死去的城民报仇雪恨,当真乐意之极。”众人纷纷应声赞成。 在老者一声令下,所有人纷纷动手,那一身雪白云裳的男子飘然而下,仍仰头喝酒,脚不点地,一个滑翔,拔起地上那柄宝剑,风也似地径直往内城飞去。 那蓑衣男子和赤身男子,二人负手而去,几个眨眼,人已不见踪影。那杜影儿与哑巴老者、半边脸毁容男子、鬓髯壮汉(专诸)和一名一直一言不发,背依树干的精瘦男子,皆化为五只黑猫,跃上枝头,消失在林间。 其他几人也骞飞而去,一名一身青绿色服装,俨然是近代军人装束的男子,向老者庄重肃穆的挺立,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旋踵行着军姿,一步数丈,往内城而去。 老者下令不足弹指工夫,内城中已传来那马身人首怪物的惨叫及打斗和爆破之声。老者徐徐腾身至古风城址中央上空。 一声低叱,道技“诛劫龙焰”,“轰”古风城址周边生起了一种墨绿色的火焰,那便是传说中的乾坤圣炎。 那墨绿色的火焰渐渐升腾,只一息间,已高达百丈,下层的土地因经受不住那狂飙的热力,开始土崩瓦解,乃至烧成劫灰。 那位于古风城地底的泉水源流顿时被烧得干枯。“轰”的巨响,从地里喷发出数百丈的熔浆,那是极热与异热的纠缠。 乾坤圣炎形成一面火焰壁将熔浆阻挡,令那些爆喷的熔岩一时不会四处奔流。内城中,白衣士酒葫芦不曾离手,脚踏莲花醉步,使出武技“碧血青莲”,剑光飞舞,宛如灿莲盛放,所过处,怪物身首异处。 杜影儿与四名男子身化黑影,神出鬼没,将怪物刺杀。那军装男子,赤手空拳,双拳爆射光芒,武技“明心报志”,他使着近代格斗技法,简洁迅速,每一手刀的劈落,怪物必被分尸,每一拳必洞穿怪物的胸膛。 那赤身男子始终与蓑衣男子形影不离,步伐一致,二人同使剑术,招式如出一辙,连道技都一模一样,“白虹贯日”一道一道光柱射向怪物群中,立即化为齑粉。 蓑衣男子道“田弟,你看雷弟确实是可造之材,当初被尊者从人间界救回,那时脑袋受到撞击,眼看要死,临死前还在交代别人的嘱托,关怀别人的事,这等志同道合之辈,岂能不救。尊者可真慧眼识才,短短数十年,他已进步神速。” 那姓田的赤身男子道“朱主说的不错,雷弟平时也着实刻苦,虽然身在地域界,仍时刻不望人间界的祖国和同胞,实在难能可贵。” 在另一边那下棋男子,一手捧着棋枰,一手持剑,在怪物中来去自如,那些怪物立即横七竖八尸横就地。 仅仅一盏茶时间,上万只原本在内城中猖狂肆虐的马身人首怪物皆被灭迹。“都上来吧!” 第252话《侠之别离》 老者呢喃道,声音犹如钟磬洪亮。众人纷纷飞至老者身后,老者双手一收,那乾坤圣炎形态瞬间凝结成九条墨绿色的火龙,而后齐向下方古风城址夭矫扑袭而下。 那些仍半死不活,仍在顽固挣扎愈合身体的怪物,只感受到那澎湃的热力来袭就便死绝,再一接近,更直接汽化。 指顾之间,偌大的旧城遗址化为一片熔浆火焰地狱。望着下方的熔岩世界,各人满怀心事。 在这生活了百年的故土,有欢笑有泪水,与这里交集过的人,亲情、友情、爱情,充满着回忆。 墨尊者唤道“影儿!”杜影儿惊喜回应“在此,尊者有何吩咐?”她连忙现身在前,躬身等候吩咐。 墨尊者道“杜影儿,现有要务指派给你。”还未等老者说明,杜影儿已笑道“尊者是要我收拾残局吗?亦或是先行去前方探路?” 墨尊者和蔼的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此行路途迢迢,危险重重,乏善可陈,你活泼好动,另有要事让你去做!” 杜影儿先未听出意思,欣然道“是何事?”看她焦急又迫切的样子,那鬓髯壮汉低声道“影儿放庄重些,别嬉皮笑脸的。” 老者笑道“你去负责保护古侠与非命的新主人,尤其是持古侠的江悦,鄙人见他印堂乌云笼罩,命途多舛,前路艰险,你要多多注意他。” 闻言,杜影儿那笑脸转瞬变得愁苦,一个小女孩任她修为再高,手段超凡,第一次要远离自己从小到大视作亲人父母的长辈,顿时泪如泉涌,可尊者的话不可违背。 心里是百般的不情愿,话到口边,呜呜咽咽道“我……我……不要……!”半边脸毁容男子道“影儿不得抗命,尊者这也是为你好,与我们一道的旅途生死难料,并不适合你。” 杜影儿梨花带雨的脸上,楚楚可怜哭喊道“我不要,我要一辈子和你们一起,就算死也不怕。” 她环视众人,除了墨尊者直面于她,其余人皆避开她的目光。老者道“影儿,你自小寸步不离古风城,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有好有坏,去用你的双眼瞧清它,体悟你的人生,爱情,友情,才能找出属于自己的侠道和理想。” 鬓髯壮汉向众人道“尊者与各位弟兄,劳烦你们先行一步,这小妮子,我们自当劝服她。”众人皆颔首应承。 那白衣士男子朝杜影儿飞来,反手握剑,将剑递给她道“此地一别,孤蓬万里征。这柄龙泉剑与我相伴多年,如今赠送于你,见到此物,如见我们,要记住,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说完第一个踅身离开,朝无尽噬界方向飞去。杜影儿捧着剑,含泪念道“多谢李叔叔。”其余人纷纷朝她含笑点头,也径直飞离。 那一直默不作声的精瘦男子朝杜影儿缓缓飞来,手中突现一柄匕首,刺向杜影儿心脏位置,猝不及防下,杜影儿立时运用《刺客秘旨》中的夺剑手法,双手连连翻飞,快如风雨欻至,一下就把精瘦男子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那男子笑着退后,眼中有着称赞可喜之意。半边脸毁容男子道“笨丫头,还不快谢你荆师父,他将这柄诛帝剑赐于你了。” 鬓髯壮汉朝精瘦男子笑道“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数你和豫大哥最宠她,惯着她。” 转而向杜影儿道“那柄鱼肠剑归你了,宝物在精不在多,身为刺客豪侠,自身实力才是第一。” 话虽如此,那无眉哑巴老者仍放心不下,呜呜比划手势,将披在身上一件如渔网的外套披在杜影儿身上,那渔网似通灵般,自行收拢与影儿身材大小贴身。 杜影儿深悉此衣的珍贵和来历,忙要取下还给哑巴老者,均被推却。这渔网状的防衣大有来头,相传此衣的丝线采集自人间界南海泉眼下,美人鱼的泪珠,只说采集的分量,就需要上百年苦功。 然而在极为苛刻的九天离火火海中将泪珠提炼成丝线,而后再八极魔水中编织,当编织好后,再至于离合魔风处阴干,方算大功告成,据说编织它的是一位名唤林默娘的高人。 后来几经辗转,到了哑者手中,这防衣究竟是否出自仙人之手不得而知,可这“千丝夜魔衣”的神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四名男子皆泪眼含笑,似吾家有女初长成,出阁之日,父母都会把最好的都送于她。杜影儿朝四人分别叩首,嘴中抽噎念道“专师父,豫师父,聂师父,荆师父,影儿舍不得你们,若不是你们将我从废墟中捡回来,我早就死了。是你们和各位尊长含辛茹苦养育了我,还教会我一身本领,这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有望相见,影儿无以为报,请再受三拜。” 四人都是名震一时的赫赫人物,在刀枪剑戈前都不曾眨过眼,可面对这离别时,男儿有泪终须弹。哑者打着手语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去吧,去吧。”鬓髯壮汉喃喃道“记得吃饭,别瘦了。” 他们急忙转过身,摆了摆手,杜影儿望着四人背影,父爱如山,母爱似海,这亦父亦母,比天高比地厚,她忍痛割舍,肝肠欲断,泪洒空冥,朝江悦和万磊追去。 四人知她走远,才追上墨尊者等人。“走了?”蓑衣男子道。四人缄默着,手执棋枰男子笑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雏鹰终要试着展翅,才能飞向更远的彼端。而我们毕竟已经老了,时代更替的时候,我们要为未来的雄鹰们守护好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那半边毁容聂姓男子道“道理谁都懂,奈何人心肉做,说则容易,做则难。难道我看不出你眼眶泛红也是伤感所致!” 那捧棋枰男子忙吞吞吐吐道“胡说,天风大,我一时受不得才流泪的。”众人大笑。老者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等天下太平了,这悠哉团聚的日子多着呢!”众人纷纷称是。 墨尊者喃喃道“多谢你们一直陪着我任性妄为。”众人抿嘴一笑,化为一道光矢朝远方飞去。 第253话《矢志存歧》 初晨熹微,和煦的阳光由东升起,照在江悦与万磊的脸颊,夜里的惊险与惊喜,犹然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回放。 由于二人实力修为的限制,两件武器都不能收纳入体。江悦逆着光望了万磊一眼,转而看向他手上的非命护臂。万磊顺光与江悦对视,也瞧了一眼他背上的古侠拄杖。二人相视微笑,思绪翻涌。 二人远远眺望到前路有一个正盘膝而坐的身影。那正是公西祚乐正等待二人归来,三人重逢相聚,公西祚乐兴奋难明,他实在没有想到江悦和万磊真能归来。毕竟他起初在这等候,不过是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他激动大喊“江大哥,万大哥,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正当三人要一述分别后的事情时,江悦预感危险。 随即三人就感到一阵热过一阵,如浪潮般席卷而来的热浪正辣得皮肤生痛。“訇”一声巨响,这时正值老者施展道技毁城灭魔。 地底熔浆冲天而起,三人只瞥了一眼,连忙没命架地拔足狂奔。三人不知跑了多久,跳跃过了那裂涧林樾之地,直爬上那断层山崖,稍稍容三人喘息片刻。 下方那岩浆已如海啸奔袭而来,幸而这断崖巉岩高峻,并未波及到三人。那岩浆拔来报往,就如海潮退去,逐渐平息。 放眼望去那裂涧林樾,青葱植被化为乌有,裂沟却被岩浆填平,也算是因祸得福。成为了新的平原,三人能想象到未来这里将会有人重新来到此地扎根繁衍生息。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人丁兴旺的景象。 “走吧,回酆都城!”江悦道。三人骑上电骢灵兽,往酆都城而去。路上公西祚乐年轻好奇,不住刨根问底,打听消息。 江悦和万磊二人饶有默契,只讲入城所遇怪事,对自己得到武器和老者的事情一概不提。真假掺半的说给他听,公西祚乐直呼过瘾,深悔没有与二人一同入城冒险。 至于那妇人的丈夫,二人相信老者绝对会毫发无损的送他回家。江悦和万磊已无心再去一趟易宝乡,转托公西祚乐代劳向妇人转达心意,若有变故,可找乐陶陶联系到二人。 经过此事,公西祚乐更加仰慕和敬拜二人,对其话深信不疑,惟命是从。还自己起誓要成为二人的马前卒,附骥尾。 二人自然一阵推辞,奈何眼前的孩子一腔热血,被其不厌其烦唠叨着,最后只好默然首肯。 到了酆都城,江悦和万磊原意是要请公西祚乐一起用膳,谁知那孩子一口回绝,说道“二位大哥,我还是先回易宝乡,看那妇人动静要紧,谁知会不会忙中有错,他丈夫未及时回来,她又再次胡闹。咱们改日再聚不迟。” 二人见他心思缜密周到,富有责任心,大为喜爱,临别前赠送了一些丹药与一件武器作为见面礼,这才算真正意义上承认其弟弟的身份。 二人目送其离开,一起到了一家路边的小面摊,点了两碗招牌汤面。那面清汤见底,香气扑鼻,面条在汤里丝丝分明,上头铺满薄厚均匀的肉片,肉片炙烧过,油花焦香,青白葱花段子在上面漂浮着,令人食欲大动。 二人分别啖了一口清汤,立即被浓郁肉香与果香混合的味道充斥整个鼻腔和味蕾。暗叹小小的一家面摊就有如此手艺,真是令人感叹到世事洞明皆学问。 听着身旁的食客不时发出的吃面声和喝汤声,两人全然没有食欲。二人看了一眼那冒着热腾腾香气的面。 万磊道“我要回去了!没想到和你出来一趟,事情竟有如此多惊喜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非命!连这护臂的名字似乎都为我天生而设一般。你相信命运吗?悦子。” 江悦凝视他双眼,随即低下头吹了吹碗中的袅袅烟气,他知晓万磊的弦外之音。他呐呐道“或许只是巧合吧!” 万磊皱了皱眉,双拳紧握,微愠道“巧合?别逃避问题好吗?我们离目标又近了一步,难道这不是冥冥中的安排,要我俩有所作为?这两件武器,放眼三界,也是凤毛麟角的宝物,足有叫板那些人的能力。”说着他用竹筷朝天指了指。 又继续压低声音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俩合作,同以前一般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卧薪尝胆熬个数十年,上百年也罢,一定有实力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的。” “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江悦始终不敢直面他。万磊有些急躁道“还早?谋大事,哪个不是未雨绸缪?别以为我不知你和那尊者的对话。你今天必须给我答复。” “这……”江悦意犹未决,吞吞吐吐,二人沉默了半响,他才道“或许我们的理念有悖,我只想救活我阿婆,我只想尽力所能及的能力去帮助别人,传扬爱善。而不是直接去控制,甚至是统治?我们不是神祗,这世界也不需要有人成为神祗,因为是人都会犯错。世界的导向和变化应该交由所有人去决定。” “嘭”万磊一拍桌子,引得周围人群和面摊店主、食客的注视,有人侧目鄙夷,有人受惊。店主更是担心二人要发生争执,忙停下手中活计,关注二人。 万磊朝众人怒目而视,即便他感到愧疚,怒气当头,也管不得那么多。众人被他气势所慑,江悦忙打圆场,连声道歉。 万磊低声对他道“我也想救活你奶奶,这和我们的理想并无冲突。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愚蒙无知的,人性更是贪婪无度的。你看这个世界,你看这个环境。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控制在少数人手里,而我们现在有机会成为那少数派。我们热爱关心着这个世间的一切,若由我们主导,这世界只会过得更美好。” 江悦压低声音道“当你真的成为那样的人物,独断独裁,世界再无遏制你的力量,你难道能保证自己绝对还能保持现在这种心态?众生平等,一视同仁吗?你确定自己不会变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似以前的帝王一般,生杀大权由你一人定夺?” “难道以我们的友情,你还不能全心信任我吗?”万磊怒道。“这与信任和友情毫无关系,这谈的是人性,那叫欲望的东西,凭我们现在的阅历和能力,根本把持不住,否则那天界的天帝为何一直想一统三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连他那样的人都有私欲,何况我们?” 万磊已走开,江悦将会账的面钱留下,也追上了他。在酆都城少人的街角,江悦喊住了他,万磊驻足了脚步。江悦道“磊子,你的心情我当然能了解,可是很多事并不需要急于一时,或许顺其自然,会更好,毕竟摆在我们眼前的,最迫切的还是力量。” “事在草创,年轻立志要早。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那全是屁话!我只知未雨绸缪,事事算尽才能稳操胜券。你太天真,乐观了,这世界让你变得太多。咱们第三场较量时,各自小心吧。不送!”万磊头也不回,带着坚决的背影,迎着朝阳离去。 阳光刺眼,江悦还是极力望着那身背影离去,这世界一直在变化,人心也在变化。当初那份纯真的友情里,似乎也掺杂了些许外界的事物。 江悦喊道“磊子,莫忘初衷!不管沧海桑田,唯心不变,我等你想通的一天。” 同心不同志,一舟难载异梦人。同天不同志,一天难列并排雁。矢志存歧,鸿鹄鸑鷟道珍重。 第254话《最终较量前夕》 两人分别背向而辞,成人的世界总会受到许多因素左右,这也正是烦恼的根源。江悦回到蒋府,一夜未归的他,并不会引起别人的关心和在意。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他夜不归家而提心吊胆,牵肠挂肚了。人渐渐长大后,发现孤独成了一种常态。懂你的人少了,连责备自己的人都没有。 他径直回到自己寝屋,沐浴更衣后,盘膝坐在床沿上,手中捧着那证道之器古侠。他仔细掂量谛视着,见其上散发暗暗的褐金光泽,长度与破厄锏相仿,直径大了少许。 杖身并非笔直颀长,而是像不经过修饰雕琢的天然树枝,带着些微不规则的弯曲。若照用法,尚可与破厄锏相若。 如此高品阶的武器,在他想来,应该具有器格、器灵。那器灵已曾见识过,是一只双翅展开足可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 不知器格会是何种厉害招式?想到于此,逐闭目潜心运神,试图与古侠产生感应。谁知这一试,天色已入夜,古侠无丝毫反馈。 江悦顿生一种无力感,空有宝山而不得入,似音痴得了《高山流水》的琴谱,小儿得了关二爷的大刀。 正当他倔强欲要再试一番时,门外有人轻叩门扉,“江悦在吗?”门外唤人的是蒋府女眷小玉。 江悦连忙回应,“在呢!小玉妹妹有何吩咐?”他将门打开,一股香气立刻从外头传入屋内。 小玉正端着三菜一汤,样式精致,秀色可餐的晚饭。她似有埋怨的神色瞧了江悦一眼,径直入屋将饭菜摆上桌子。 撒气道“昨天也是黑灯瞎火的,你是夜鸮吗?害我昨天三番两头跑跑来给你送餐都扑了个空,想来你是故意戏弄我的吧,讨厌死你了!” 这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过分,不再往下说。江悦听到这责备的话,心里头暖暖的,哪会生气,温言道“小玉妹妹别生气,是我不好,其实我昨夜一直未归,所以你也错怪我哩!” 小玉气鼓鼓道“骗人,那为何今夜还是黑灯瞎火,摆明你有心捉弄我,知道是小姐命我要准时送餐给你,才这样为之,是不是?” “是蒋小姐要你送的?”江悦喜道,小玉摸黑将屋内灯火启明,室内顿时敞亮。小玉道“若没小姐吩咐,今天我可就不来了。” 江悦心中喜滋滋的,不住痴痴偷笑。小玉道“犯傻了,快吃吧,凉了味道可不好了。” 江悦回过神,应了句,小玉退到门外,临要带上门时,说道“对了,听说秦广王要回来,估计要唤你们商议要事,你别磨蹭,快些吃好,一会我自会来收拾。” 江悦道了句有劳,欣喜地动起了杯箸,手和嘴上虽没有闲着,心思更是神游物外了。晚饭过后等了一宿,俱为等来秦广王传召。 边琢磨古侠的用法,偶然吸收阈力修炼,谁知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天。不说等不来消息,连续钻研三日三夜古侠,也无半点头绪,只能似用破厄锏般简易使用。 时光飞逝,来到第四日的午时,江悦正在房中修炼,忽然门扉“嘭”的一声被人由外撞开。 因在蒋府之中,他放松警惕,刚要作出反应,那人已带着一张消瘦的,正嬉皮笑脸的面孔将他从床上拉起,往大门外飞奔。 一见来人,正是墩肉,江悦欲要挣脱他的束缚。墩肉道“没时间和你啰嗦,小姐叫我来找你,勿论用何种手段。” 江悦怒道“所以你选择破门而入吗?一点规矩都不讲?”墩肉一脸坏笑,甚是得意。江悦蔑视他喃喃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你也够显摆的。” 墩肉不作理会,穿廊过堂,已来到大门外。蒋寒薇已卓立在其武器变幻的两头凤凰之上。墩肉拉着江悦腾落其上。 江悦疑惑道“莫非第三场试炼开始了?”蒋寒薇轻点了头,算作回答。江悦又问道“此次角逐地点设在那里?” 蒋寒薇并不理睬,只墩肉代答道“废话真多,去了就知道了。”江悦见蒋寒薇仍是容光焕彩,神采奕奕,直比多日前又美上了许多。多日不见,如隔经年,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有时会想,自己究竟是喜欢她的美色?还是被她特立独行,冷艳的性格所吸引?亦或是被她颐指气使惯了,奴性的臣服?他不得而知,反正总会莫名歆动。 他正出神之际,墩肉瞧他视线正直勾勾望着蒋寒薇的侧脸,猛地一拍他肩头喝道“小子,不安分吶!早察觉你心怀不轨,是对小姐有非分之想,看我不将你两颗狗眼珠剜下来。” 江悦做贼心虚,不由跑了开去。二人在器灵背上追逐打闹,蒋寒薇只觉有两只惹人厌的苍蝇在旁滋扰,令她本就忧思的思绪更添乱意。轻叱道“胡闹!” 这才迫使墩肉收手,江悦不想心思被墩肉看穿,不敢再造次,将目光随意游离,故意朝四周遥望。 见到身下的器灵凤凰,才想起一些疑问,问道“蒋小姐,可否请教一件事情?武器中的器灵要如何召唤出来?若使唤不灵又是何解?” “器灵?”蒋寒薇和墩肉听了,都颇为好奇的打量他,这就像一个连一头毛驴都没有的车夫,忽然向人打听起了龙骧宝骏,香车金銮般突兀,令人好生费解。 可见其眉目神情,不像是无事找话的意思。蒋寒薇才淡淡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每一件拥有器灵的武器,已具备智慧和灵性,若你不被其认可,它是不会受你驱使的。而每件器灵所认同的事情都各异,所以相互间并无参考价值。当然也有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用自身力量去驯服。” 江悦有所触动,回想古侠的老主人,那位被尊称为尊者的老者,所行所问,俱是任侠使气,天下民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古侠器灵所认同之事,一定与之有关联,顿时豁然开朗。 想到自己连日来苦思冥想,闭门造车,都没有一丝眉目。不想出门一问人,就有收获,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如今方向已有,至于该怎么实行,一时也毫无想法。暂时搁置,不去想它。只见那一对凤凰器灵一直朝北门地生门前进。 那器灵在蒋寒薇的操纵下,在酆都城内左拐右转。江悦对这条路线似有印象,直到眺望到地域三号线和人满为患的人潮,才狐疑道“又要回人间界吗?” 第255话《桓爵山》 三人在距离人群一里外就改为步行,人潮主动让开一条步道给三人通过。夹道两旁传来热烈的掌声与喝彩鼓舞之声。 “蒋小姐我们支持你!”“两位辅助者,一定要拼尽全力为蒋小姐夺魁啊!”人潮越来越多朝此地聚集,选拔未来地藏王之位的继任者,自古以来是地域界举界欢腾的盛典。 从城外开始陆续涌进民众,最后一场较量,按照以往惯例,将会在一天之内决出胜负,且往往更加精彩惊险,跌宕起伏。 整座酆都城都沉浸在欢乐声中,五位竞选者各自的支持者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为自己心怡的人选助威。 五只响铃猫彼此间相隔数十丈,这也是竞选者们彼此相隔的距离。或许是受周围气氛所影响,原本慵懒趴在地上的响铃猫,此时都纷纷起来,伸展着腰,甩头摇尾。 蒋寒薇和江悦的队伍位于最左边,依次是韩赋、赵泠胥、宗铁锄、万磊。江悦与万磊对视了一眼,轻点了一下头,算打了招呼。江悦能感受到他还在介怀前些日子的事情。 其余竞选者与辅助者投来这边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有敌意、有警惕、有挑衅。令江悦好生不解。 赵泠胥脸上一往如初,内心却是即澎湃火热又心花怒放,他十分享受这被人拥戴,奉为天上星星的感觉。他所追求的,便是这样一种被人追捧,宛若神明的存在。 那藏于他灵台中的黑气罗辕见到这空前绝后的盛景。又嫉妒,又鄙夷。暗恨道“就让你们这群愚昧卑微的蝼蚁再欢庆些日子,迟早要让你们明白,全天下,只有天界才是极乐净土,天界之人才配享受到无止境的欢乐。” 蓦然一股强大无匹又温暖如春风的意念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在场所有人脑海中。 “地域界的百姓们,本座是地藏王弘璇,你们眼前所见这五位青年才俊,今日将竞逐最后一场地藏王继任者的试炼,之后会根据前两次试炼的表现,综合评判,选出本座下一任的继任者,成为新任地藏王继续守护地域界四方和平!” 酆都城内的民众听闻地藏王传音,都欣喜若狂,激动的热泪盈眶,那是对信仰的热衷和坚守。 整座城反倒都安静了下来,人与人之间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加速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地藏王续道“五位竞选者们,最终竞赛的场地将设在桓爵山,谁最快捕获到螭吻,而后回到酆都城,即为获胜者,时限十二个时辰。” 五人心头一怔,当中只有蒋寒薇和韩赋这些出生在阀阅世家的子弟才略有耳闻,其余诸人只有两位年长者在思索着,其余都是面面相觑。 地藏王道“出发吧孩子们!”随即意念敛去,化为一点点星光屑粉簌簌落下,天空出现数十道横纵交错的七色彩虹,美不胜收,那是地藏王特意为竞选者们送行施展的。 全城突然訇地一下,全民沸腾雀跃,欢呼声震天一般。虽然五位竞选者不知桓爵山具体位置。可见到眼前五只响铃猫,诸人也不傻,纷纷争先恐后上了其内。 凑巧地,此行承载蒋寒薇三人的,是江悦熟稔的“地域三号线”,江悦自不免与它亲昵了片刻。 五队人马乘坐上响铃猫后,在一片簇拥欢呼声中踏向最后的征程。五只响铃猫拍打着鱼鳍,缓缓驶出城内。 一路上人潮踊跃,人山人海,出了鬼门关,朝天边飞去,空中现出一个黑色圆洞,五只响铃猫并驾齐驱,消失在天际。 位于酆都城中央的大愿悯世塔,塔身中段现出一道环绕塔身的水幕,幕中出现画面的,正是五名刚刚离去的竞选者的行踪。 五只响铃猫行驶在星辰回廊中,塔身画面现出滢滢星辰光沙,犹如置身在霄汉中。这时在韩赋那,蒙翁见到周围景象,恍然道“我想起了,桓爵山,难怪如此耳熟。”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蒙翁饱经世故,娓娓道出了桓爵山的来历。 三界一体三分后,原本相互间仍有通道相互往来。天界往来人间界的便是那神树通天建木。人间界道地域界的便是这星辰回廊。 而这桓爵山便是最接近星辰回廊的山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桓爵山四面环水,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当地特有的物产。 加之地处要地,毗邻星辰回廊更带动了一方经济繁华,周围聚建起了大大小小的城邑和村落。 曾数度成为地域界的风景名胜,好景不长,应验了一句古话,盛极而衰,否极泰来。那场殃及全天下的大战成了诱因。 人间界是兵燹主场,祸起萧墙,受创最重。人间界剩下的那三门一圣地都元气大伤,自顾不暇,纷纷退居一隅,断腕保身。使得人间界修炼一途式微凋零,任由地域界与天界畅行无阻。 自出该事,地域界首要人物一致商议决定,封禁星辰回廊,禁止另外两界来往。因布设阵技的需要,桓爵山首当其冲,作为阵眼要地使用,从此隐入星辰回廊中。 此事并非秘密,只是事情历久久远,加之星辰回廊如无响铃猫协助难以通行,除非有大能耐者。所以此事渐渐湮没在众人视听中,只有老一辈的才知悉此事。 而此时,五方人马中,只有韩赋一行从蒙翁口中得知。宗铁锄一行从嬴道人口中知晓。其余三组人马并不知情。 五只响铃猫整齐划一地前行着,它那鱼鳍一拍打,就在星辰回廊中滑行数十里。不消片刻,各行人从响铃猫视窗中鸟瞰道一座碧嶂千寻,青山绿水的山岳,见其周围被水流环绕,最外层的一些村落和城邑,也被星辰回廊所隐没。 山顶上宛如一口大锅,湖中倒映星辰回廊的黔黑和莹莹星沙,如砚台中洒入了银粉,令人感到又神秘又绚烂。 五只响铃猫开始分开下行,降落在山麓下不同方位,五行人马被隔绝开来。其用意昭然若揭,是不想让竞选者们互相争斗。 第256话《古怪的白氏兄弟》 当响铃猫平稳落地,五方人马俱是一样的心思和心情。急不可耐就夺门而出,众人皆知此次比试可谓是与时间的竞赛。越早找到螭吻,越快掌握到捕获方法和技巧,就越来利。 蒋寒薇、江悦、墩肉脚一落地,仰望眼前,巍然耸立,嵯峨苍莽的大山。一时真的懵头转向,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那叫螭吻的也不知是动物亦或是植物,在茫茫大山中寻一样小物,无异于大海捞针。蒋寒薇也毫无头绪和办法,凭着直觉和多年的历险经验,先往令她感到诡异和神秘的地方查探。 便是那山峰黑湖,在其带领下,三人直朝山顶骞飞直去。江悦则一直在保持着高敏锐感知力,一路上来一无所获,甚至这座山岳令他生出一种感觉,整片山林连一只戾兽和灵兽的踪影气息都没有,阒然死寂。 飞了好一会才来到那片黑湖的岸边,望着犹如镜面的湖面,漆黑如墨的水里,仿佛有一种魔性的吸引力在引诱你下水。 湖边四野并无植被树木,三人在岸边观望了一阵,陆续遥望到岸边四个不同方位出现影影绰绰的身影,想来另外四名竞选者也是同样的感觉,这面湖泊令他们生出猜疑。 忽见远处有三点踪影鱼贯而入水中,这仿佛是一只领头羊的作用,其余三处身影都不甘人后,相继跃入水中。 墩肉忙道“小姐,咱们也入水察看吧,再不济,大家都一无所获。若那螭吻真是水里的东西,咱们可就错过了。” 在关键时刻,一位首领的决策判断往往决定了整个后事发展的结果,人生每一段经历如下一盘棋子,一子下对,后事相对会处理的顺利。而下了错着,除非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否则注定失败。 蒋寒薇在脑海中闪过了数个念头,她要在这短短弹指间作出决定。她天生大将的资质此时展露无遗,顾盼间那飒爽的举止,大刀阔斧应对,都令她生出庄严的威势。 “不去!江悦立即发挥你的他心觉,我们要趁此时机搜遍整个桓爵山!”蒋寒薇立道。旋即朝山腰飞去。 江悦和墩肉欣然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曾提出异议,毕竟当领袖作出正气凛然,坚毅决策之时,身为手下的,不应该出言动摇她的决策,而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和贯彻她的决策和信念,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也不能埋怨。 毕竟在眼前算计,不管入湖与巡山,俱是未知之数,孰是孰非,焉能断定,此时说起来,全靠一个虚无缥缈的运气之说。 此时对于江悦而言,更是喜不自胜,自己头一遭被其指名道姓要求协助,能被自己所思慕的对象所需要,那种心情直比冲入九天云霄还要酣畅淋漓。 他立刻怀着激动澎湃的心情加大兽启能力,三人仔仔细细地绕着桓爵山飞行。山峰上暂时没传来动静,毕竟此时那面黑湖里,正有四组竞选者在内,若都有发现,必定会引起一场战斗。 此时当真应验一句话,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十二个时辰渐渐过去一个时辰,五组人马依旧一无所获,亦或是有人已经得到了,却秘而不宣?蒋寒薇的行迹更引起另外四组人马的关注。 忽然,江悦眉头一皱,疑道“竟还有其他人?”“其他人?”另外二人奇道。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值得庆幸的发现。 江悦立即抢在蒋寒薇前头,引领二人朝所发现地星驰而去。三人悄悄接近所在地,能隐约听到潺潺流水声,未免打草惊蛇惊动目标,三人降落在临近地三十丈开外。 沿那水声一瞧,山崖上有一道白链般的水流由上而下,顺着山涧,崖石落到一面深潭内。 四周怪石嶙峋,林木葱葱郁郁,将那深潭遮掩住,难怪三人初次飞来没有发现。三人潜踪蹑足前行。 江悦猛地一举手止住步伐,透过密密层层的叶片,望见山壁上有一口山洞,洞口只半人高宽,像是兽洞。 江悦指了指上头,示意那生人气息就传自那里头。也不知里头人物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是善是恶,不敢贸然进见,实又非去不可。 可此时又不是小心谨慎的时候,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蒋寒薇巾帼不让须眉,一马当先朝前走去。 刚要开口自报家门和拜访等语,洞口中已闪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将三人进退路堵住。 江悦和墩肉立即护住蒋寒薇周身,严防两道身影有何歹意,那在三人左侧的声音道“大哥,没想到被人找到家门口来了。” 该声线有些嘶哑低沉,一听可判别是有些岁数的前辈高人。那二人缓缓现出身形,方才说话的是一名身着一袭黑衣,身材矮胖,光光的脑门上有几处伤疤的天命之年男子。另一侧出来的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高挑,样貌俊秀英伟,腰别吴钩。 蒋寒薇立即朝二人敛衽为礼,江悦和墩肉也速速作揖,礼数尽到,仍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那白衣男子道“不必过分紧张,你们的情况我们早已尽数知悉。”男子未把话说完,矮胖黑衣男子身形一晃,已出手将墩肉上衣轻轻易易地剥了下来。 再要探囊般去夺江悦手中武器时,江悦经兽启后的感知力,如今比动物还要敏锐。在黑衣男子脱下墩肉上衣时,江悦已牵过蒋寒薇的手,运用斥力爆冲,退到一侧。 那黑衣男子咕哝道“原来是你发现我们兄弟俩的,那更要试试你的斤两了,不然被你们小瞧可不好玩。”正要行动。 那白衣男子喝止道“楠哥别闹了,做地藏王嘱咐的事情要紧!”男子欲要辩解,见白衣男子严肃的神色,顿时打退堂鼓,如小孩委屈般嘀咕道“人家不就想试探他们实力,顺道教训他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谨慎也是没用的。” 第257话《取螭吻》 随手将墩肉衣服掷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墩肉虽然骄横惯了,可见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将自己贴身衣物取下,知道彼此差距。不敢造次,又惊又羞。反倒埋怨起江悦来,心想“好个家伙,也不给我提个醒,害我出丑。” 江悦实在有苦难言,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也是堪堪躲避,实在不知黑衣男子用意,直到听白衣男子和其对话,才知无恶意。 那白衣男子道“三位受惊了,他做事有些随性好动,不过并无恶意。我兄弟二人姓白,我单字一鸿,他单名一楠,乃桓爵山的守山人。我知你们此行要寻的是螭吻,地藏王有叮嘱,若有人问起,直接带其找寻自可。”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和所听。回想起先前两场比试,皆是又玄又波折,费体费力。反倒是最后关键的一关,竟如此轻松。好比出海寻宝,还有人指引把宝藏挖出,只等你伸手去取。 这不禁让三人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有那么好的事情?这可是关乎全天下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地藏王之位的争夺。 江悦吞吞吐吐问道“真的那么简单吗?还是另有玄机,劳烦前辈指点一二。”白鸿唇不露齿的笑着点头,淡淡道“真就这么简单。我带你们去取。” 这时白楠面有愠色道“你们几个以小人之心度我哥哥君子之腹,我哥哥可是曾经醒龙榜上排行天字第六十一位的人物,人称……”“够啦!楠哥。”白鸿嗔怪道。 白楠愤愤不平,停了一下嘴,又接着道“反正你们不信就拉倒,没人稀罕,滚!滚滚!” 他相貌本老成,天命之年的岁数看上去老态龙钟,直有古稀之年的模样。却在喊一位青年作哥哥,相当荒唐。 白鸿瞪了白楠一眼淡淡道“楠哥难道忘了地藏王吩咐了吗?还在任性?”白楠微恼道“可是他们不该怀疑哥哥你。”说完,仍觉得委屈,连亲兄弟都责怪自己,一眨眼入了山洞内。 三人感觉这一切都有些难以捉摸,那黑衣男子简直是不可用常人来理喻。白鸿望了洞口一眼才道“三位实在抱歉,家兄闹脾气,耽误不少时间。其实要三位冒然相信我一家之言,实在难以信服,可想想,若不是眼前这位持一锏一刀的少年有独到的能力,凭你们第三重真武境的境界,在这巍峨大山中要找到我们弟兄,实属不易,需要费些时间的。” 然而他话一出口,反倒是家兄两字引起三人的注意。白鸿不感意外,早预料三人讶异的神情,不慌不忙道“边说边走,我引领你们去找螭吻。” 三人见他话不假,也感觉不到恶意,便摈除了疑虑,齐声称好道谢。白鸿也不客气,转身一跃,一道白影到了山壁洞口,一个弯身入了里头。 蒋寒薇毫不犹豫,也跟了进去,谁知墩肉抢在前头,提防有诈。三人入到山洞,借着微弱的光源,才得悉原来里头别有洞天。 里头石栈上一盏一盏烛火,外头洞口虽窄小,里头可容三四人并肩而行。山道一直下斜盘曲蜿蜒而下,白鸿在前方等着三人,轻声道“走吧。”一边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他道“其实白楠是我兄长,我们年纪相差较大,父母早逝,我是家兄一手拉扯大,亦兄亦父,他还因其未过门的妻子对我不待见,受了冷遇,毅然与其取消婚约,并决定终身不娶,也不想破坏弟兄之间的感情。” “家兄自幼生俱神力,阈力在同境界中比其他人浑厚,后来受到十殿阎王的赏识,入选进黑无常,后又屡屡建功,遴选重要骨干。他不惜花费了大量心力物力栽培我,后来我也入选进了军中,我们兄弟二人当时在军中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谁知命运弄人,在一次浩劫面前,大哥为了保护我,而受了重伤,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性格像顽童一般,时好时坏,仅仅记得我这位兄弟,可偶尔犯病,会称我为哥哥,我也不愿拂他意思,随口应了。我寻遍名医,也治不好他的病,成了人生一件憾事。为了让大哥不受世俗眼光的歧视,我选择和他一起来此地作守山人,算是避世吧。” 四人越往下行,里头光华越发光亮。忽然眼前豁然一新,里头竟然暗藏世外桃源。下方竟是一块平谷,四处鸟语花香,桃红柳绿,蝴蝶蜜蜂在花田小溪旁嬉戏采粉采蜜。在平谷一隅有一间草草搭建的茅屋。 不由令三位常住在繁华城市的忙碌人有想在此长居的冲动。白鸿指着那茅屋道“那是我兄弟二人的居所,虽是陋室,却足够了此残生,避世所用了。” 他带领三人朝茅屋相反方向走去,路经一条小溪旁,那白楠老儿正在那蹲着捉鱼戏水,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已将前事烦恼忧愁所忘却。 江悦看了一眼,思绪翻涌“其实烦恼和快乐都源于心境,贫穷苦难,有颗乐观的心,那过着也是快乐的。世俗太多攀比,若把心态放正,所需不过三餐一宿。只是要做到那一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又人几人办得到?像白楠这般病了,也不知是悲还是喜?” 这平谷上方顺着山壁流下数十条匹练一般的水流,如华盖宝顶,十分炫丽。见三人好奇,白鸿道“那水流就是山峰上的湖泊顺着山体暗道,落到这里,再又这边下落到周边的河道。经久不竭,不曾干枯过。 四人行在绿茵成毯的地上,那不知名的花香令人陶醉。白鸿领着三人来到平谷的一方尽头。墩肉狐疑道“白前辈,那螭吻呢?” 白鸿笑道“年轻人真浮躁,莫急,螭吻就在里头!”望着那被顶上水流散成水幕的山壁。白鸿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闭眼念咒了一阵,双掌向前探去。那水幕竟似受到指令一般,像帘布一样从中分开。 他大喝一声“开!”那山壁和水幕如百叶窗一般,从中折折叠叠分开,里头金光闪耀,耀目生缬。 过了半响,光华才隐迹,显露出本来的样子。地上有数万道浅浅的小沟交汇成一幅复杂万千,奇异炫丽的图案。令三人乍看生出一股高深莫测,玄而又玄的感觉。 白鸿将吴钩取在手中,将利刃放在右手掌心一放一拉,顿时一溜殷红的鲜血顺着吴钩流落下来。他紧握右手,将鲜血滴在浅沟之中。瞬间,那滴滴鲜血顺着玄奥的图案流着,如水流一般汇聚。 第258话《最大的变数》 那图案瞬息飙涨出血红色光芒,直比烟花还要爆闪。蒋寒薇对阵技颇有涉猎和下过一番苦功,眼力非江悦和墩肉可比,一眼瞧出此图案的厉害,暗暗咋舌。 心想“那螭吻究竟是何物,竟需动用到如此威力绝伦的阵技来保护?”她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不禁问道“此阵技蕴含火行之精,究其焚灭之理可对?”白鸿扭过头含笑不答。 蒋寒薇续道“此阵技的开启闭合,在于水火相克的原理,而关键在于前辈的血液吧?” 白鸿想不到身后的小女子眼光如此毒辣,所猜测已八九不离十。好奇问道“小女娃儿,你的举荐者是何人?” 蒋寒薇犹豫半响才道“秦广王,名讳蒋易晏,亦是家祖。”白鸿笑道“噢?难怪见多识广,原来家学渊源,你祖父可安好?” 蒋寒薇道“多谢白前辈关心,祖父身体硬朗。”白鸿道“既是故人子孙,也没必要隐瞒,你猜的大致不错。此阵技名为玲珑赤炎阵,可大可小,在我要求下,地藏王将解封的密钥设为我兄弟二人的精血。非我兄弟二人不可打开,而里头的螭吻正是封锁整个星辰回廊阵技的阵眼,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才设定了这个阵中阵的做法。” 闻言,三人惊耳骇目,齐道“螭吻是阵眼?”可接下来的一个疑虑,令江悦生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抢问道“敢请教白前辈,整个星辰回廊有几个阵眼?” 白鸿笑而不语,只缓缓伸出左手竖起食指直直比划。却道“快入内取出螭吻吧,这玲珑赤炎阵的解封只维持短短一分钟,逾时滞留其中,只怕会被烧成灰烬的。” 三人忙不迭冲入里头,慌张四顾,急切找寻螭吻的下落。“本神兽在此!”在阵技内传荡陌生的声音。 三人左顾右眄,目光一同直勾勾注视阵中最左侧,发现那有一汪小池,那水被周围映得赤霞色的,所以不容易被三人发现。 这时从那汪池水中爬上一只巴掌大小,全身灰金色的爬行动物。它生的如鳄龟一般,尾似鱼尾,头生双角。背甲生了八条纵行棱脊,上头有龙鳞一样的花纹。 那灰金色鳄龟模样的灵兽,缓缓挪动着长颈,用那双凸起的眼睛打量着三人。心灰意懒道“那地藏王又在弄什么玄虚,折腾本神兽,快带本尊出去吧,那烈焰又要重燃了,本尊可受不起那罪。” 蒋寒薇见它聪慧至极,想来是得道多年成精的灵兽。毕恭毕敬,告了声罪。将其捧在怀里,三人转身前脚接后脚地奔了出去。 那玲珑赤炎阵立即红芒大盛,白鸿双手一扬一切又恢复如常,山壁依旧是那山壁。他谈谈道“快离开去复命吧!” 江悦道“白前辈,实话实说,事情恐怕不那么容易吧?”白鸿笑道“你们都是聪明人,既然意识到了,又何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看在故人子孙的份上,姑且徇私一回,快走吧,我要执行地藏王嘱咐的另一道命令了。” 三人立即告辞,如流星赶月般沿着来路而去。刚一出来,便听到整座巍峨的桓爵山里里外外回荡着白鸿的声音道“各位试炼者们,本人是桓爵山的守山人,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现在我转达地藏王关于第三场比赛的最后的内容。整座桓爵山,螭吻仅有一只,现已被竞选者蒋寒薇夺得,如今正赶往唯一一只响铃猫回酆都城的路上,在这段时间内,之前禁止想打厮杀的勒令将被得到宽恕?” 此言一出,不仅在桓爵山比试的候选者们心中瞿然诧异,甚至在酆都城观战的地域界黎庶都震惊不已。 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早知此次没那么简单。”“这下终于开始精彩了。” 而位于城中央的十殿阎王之所,众人在得悉试炼内容之初已察觉到此行目的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只能自求多福。 秦广王暗道“若照此规则,薇儿一行人必成为众矢之的,希望她别逞强才好,能不能成为地藏王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已年迈经受不起再次失去致爱的打击。” 来自豁达府的楚江王传音道“秦广王,你家宝贝孙女当真了得,这回又取得先机了。我与宋帝王、五官王所选的那不中用的竞选者实在与你孙女相差甚远,看来咱们地域界将要出现首位女地藏王了。” 焱罗殿内的阎罗王笑道“一日未有结果,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无间楼内的平等王道“此话甚是有理,经过此前第二场的比试,五位候选者中,阎罗王之孙是同侪中修为和境界最深厚的。这第三场的争夺,实则就是实力高低的比拼,阎罗王的孙子倒是有十分大的优势。” 闻言,阎罗王乐呵呵笑着,说明此话说中他的心坎,身为受用。碧海栈的都市王道“平等王的分析有失偏颇了,若按往届比试,阎罗王之孙当然十分有利。可别忘记此届有另一大变数,那就是辅助者的出现。” 此话一出,得到了五浊小筑轮转王和妄语阁五官王的赞同。都市王道“此行辅助者中也是能人倍出如我方宗铁锄的辅助者画雀,别看她小小年纪,倒是有此特殊能耐,更别说嬴道人只是他承诺过不会出手相助。那五官王、宋帝王、楚江王那方的辅助者,居繁、桑冲瑞可都是出身金挂的百人长日游差。” “阎罗王那方的辅助者,蒙翁年轻时也是能争善战的能手。值得津津乐道的还是秦广王那方的辅助者,前有申公独爱徒墩肉,后有一位不知名的孩子崭露头角。在第二场比赛中的表现,甚至超过某些竞选者,真是锋芒毕露。我看辅助者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才对。” 热恼宫内的泰山王道“此番确是多了许多变数,我们且耐下性子看他们如何应付吧!”众人纷纷称善。 第259话《地藏王的真实用意》 而在大愿悯世塔上位于玄冥殿的酆都城主,早已备好一切美酒佳肴坐等好戏上场。无暇理会十殿阎王们的热议。只是在听到众人谈到此局变数甚多时,暗暗盛赞自诩深谋远虑,让此番比试变得跌宕起伏。想到开心时,不由多畅饮了几杯。 桓爵山上的顶峰湖泊,不约而同,暴起了四条激爆冲天的水柱。四组人马分别遥对一眼,立即朝山下疾飞。 他们要抢先在别人前头找到蒋寒薇一行,同时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到螭吻,然后回到酆都城,要避免被人捷足先登,必须争分夺秒,加之蒋寒薇一行俱非弱者,一场恶斗混战在所难免。 而江悦、蒋寒薇、墩肉三人,自出了洞口后,躲在深潭茂密林边,竺裘鼠一族赠送于江悦的青箬衣派上大用场,三人用其掩盖气息。 三人都意识到当前形势不能操之过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道理。三人决定先筹划一番,定下计策。 墩肉道“当前形势,我方有利,加之敌明我暗。还有他们根本不知螭吻究竟是何物。” 那趴在蒋寒薇怀中的螭吻,此时那疙疙瘩瘩的脸上一脸安逸和陶醉受用,两只朝天鼻孔一张一收的。喃喃道“外面的世界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啊!连一位小美妞的气味都那么怡人好闻” 它暗想何不趁此机会逃走算了,那地方实在太过乏闷。可转念想到地藏王驯服它时用的手段,立即打了个寒噤,细声低语道“算了,本神兽一诺千金,答应人家的事情岂能出尔发尔,一千年眨眼就过,只是不知他此次将本神兽牵扯进他们的继任选拔中来到底有何用意!是了,这些孩子中将来会是未来的地藏王,在他们羽翼未丰前,施些小恩小惠,将来期满,也能图个日后庇护,要他欠下人情。” 打定主意,念头思绪百转,心生一计,趁蒋寒薇三人不备,向整座桓爵山传音“本神兽乃螭吻是也,祖先乃是神兽玄武和神兽天龙,其血统的高贵非同一般。在未变化之前,本神兽外形与鼍龟有些相似,当然那东西完全无法与我比拟。记住本神兽的外形了吧,他日有所成就,可别忘了掘井施水之恩才好。” 它这一下出声,使的是阈力传音的手段,那阈力扩散出去,猝然爆散,如事前录制好一般,防不胜防。 江悦和万磊不由在心中咒骂,蒋寒薇也是忿忿不平,眼前不敢得罪于它,只好隐忍。 又得根据情况改变策略,江悦见它罗唣,心生一计,偷偷从宝囊中取出一样东西,饶有意味道“螭吻神兽,想不到你个形娇小,心和嘴倒是比那王八还大。” 螭吻问道“何为王八?”江悦道“龙王生的第八个儿子,你比它厉害,不该叫螭吻,该叫大王八。” 螭吻岂知江悦在含沙射影骂它,哄它开口说话,反道“那不行,本神兽在家中排行第五,前边还是兄长姊姊四位,是也该叫王五,不能叫王八。” 它一说话滔滔不绝,墩肉抢白道“那你爹该叫大王爸!”忽然江悦出其不意,把早准备好之物塞到其口中,螭吻正说着话,它没想到眼前三人敢对它不利,将江悦手中的东西吞了个满腹。 刚要开口责问究竟为何物,突感到极为困倦,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便失去意识。江悦忙道潭边洗净双手,避免自己也误中毂眬蕨,心想“果然加重剂量是正确的,没想到这杜里韫手中用来将滚石蚕一族和僵泥一族害得家破人亡的迷药,到自己手中却屡屡派上用场,武器和毒药原本是没有善恶的,到了善良人手中它们就是好的,到了恶人手中它们就成坏的。” 再回来瞧螭吻的四肢和头及尾巴都缩进那有棱刺的甲壳中。蒋寒薇对此作法中看了江悦一眼,并未怪罪,也无褒奖,转而继续思考策略。 这时上空停立三人身影,定睛一瞧认出是万磊。只听他们对答道“万公子,那螭吻落在蒋小姐那方,那日在樊宸遗迹内所见到的江悦就是你在人间界苦寻无果的朋友吧?轮转王和平等王都再三叮咛要小心他,要是真与他们相遇,该如何是好?” 江悦由下往上能瞧清万磊正在愁眉紧锁的神情,听他回道“这最后一场关乎到地藏王的继任,顾不得许多,也许这是宿命吧!各为前程,各谋其事。我不会怪他,他也不会怪我的。” 当万磊离去,墩肉忍不住道“原来你和那姓万的是朋友,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如实告知给小姐,莫非你是刻意,隐瞒什么?最后来个卖主求荣吗?” 墩肉怒目而视,他决不容许有人背叛蒋寒薇。江悦急道“那日你们也亲眼所见,我也是刚得知对方下落。我决不会做那叛徒的,难道这点,你们还不信任我吗?” 墩肉待要继续责问,蒋寒薇淡淡道“如今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小姐,他为什么隐瞒。”墩肉急道。 蒋寒薇盯视墩肉一眼,冷冷道“眼下并非纠结此行,窝里斗的时候!”闻言,江悦感激不尽,朝其默默凝望,心道“谢谢你的信任蒋小姐,我又怎么忍心去伤害你呢?” 虽然两人朝昔相处的时候不多,但每次在危机关头时的挺身而出,在死亡面前毫不畏怯,慷慨激昂的每一句话,都渐渐深入到蒋寒薇心中,塑造出江悦的形象,蒋寒薇相信他并非巧言令色,工于心计之辈。 经过三人反复推敲,决定来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原本江悦打算让小闹帮忙悄悄将螭吻送到响铃猫附近,而三人则分别诱敌于明,最后由江悦和墩肉设法拖延阻拦其他候选者,让蒋寒薇能顺利搭乘响铃猫回到酆都城。 只是这个方法被蒋寒薇一口否决了。她词严义正道“小闹的存在本身就是禁忌,现身在地域界众目睽睽下,在地藏王,酆都城主,十殿阎王眼皮底下,无异于送死,这是其一。再者,即便小闹顺利成功,且不被发现。却违背了试炼公平公正的初衷,这样赢来的地藏王之位,我宁死不要。”于是二人选了个折中的方法,总算说服蒋寒薇让她同意。 第260话《各有计较①》 三人定下计议,依计行事。而在桓爵山的北面峰头上空,韩赋与蒙翁,苏妡正俯视着这连绵起伏的山川,四处古树怪柏,将山映衬的七彩斑斓,让人心旷神怡。 韩赋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一旁的苏妡一手紧握粉拳,一手将衣角都揪得皱成纸团,脸上欲言又止,又想不到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蒙翁牙关紧咬,他深悉自家小少爷的脾性,可还是忍不住道“兵书有云,鸟起者,伏也,这里鸟兽全都销声匿迹。小少爷,我们在这伫立再久也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恐怕被人捷足先登。不如我们在响铃猫处埋伏,来个守株待兔。” 韩赋沉吟半响才开口道“你说的方法,也是我思索过最妙,也是最愚蠢的方法。别把蒋小姐一行小瞧了,在这五组人里头,还没有谁能打包票将他们吃定的。何况蒋小姐获得的分数是目前最高的,若我们其余四组人都埋伏在响铃猫左近,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藏匿在某处,等时间一过,获胜的最终还是她。当然,以她个性,完全不屑于这般做法,她绝不会藏头缩尾躲到结束的。我们这另外四组竞选者中,万公子、宗公子、还有我也都不屑于此法,至于那姓赵的,我却不敢保证他的行径。虽然我们对地藏王之位如饥似渴,却不能抛弃做人原则,使些阴谋诡计,要赢就赢的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免得日后被人留下话柄,贻笑大方,成了秦桧、吴三桂之流。” 蒙翁续道“自古成王败寇,小少爷何必一时意气用事,拘泥一节。老爷是多么渴望小少爷能当上地藏王,光耀门楣,流芳百世。” 韩赋伸掌止住蒙翁的话,淡淡道“好了,蒙管家,少拿爷爷来压我就范。每个人活着的理由目的都不同,即便是爷爷,也不能用孝义来迫使我改变初衷和理想。” 蒙翁见苦劝无果,只好另设他想,说道“小少爷,不如咱们放火烧山,逼他们现出行迹,否则这样干等,只是浪费时间。” 韩赋道“你看这碧岑万里,锦绣绿野,怎么忍心毁了这美景风光呢?不劳伤神,且等我将他们寻出,让其无所遁形。” 韩赋将剑别在身后,全身黑色阈力聚拢,鼓足运气,而后深吸一口气,忽而朝下咆哮而出。那口中发出黑色音波,朝下如浪潮般荡去。黑色阈力浪潮音波在抵达下方树海花间时,比风吹飘萍还要轻柔,无一丝强横,平顺拂过。 过了半息,韩赋才道“走,他们不在这边。”刚要拧身而去,就见左侧山林中冒出滚滚浓烟,那焚樵烧枝发出“哔哩啪啦”的烧柴声响甚大。 焦烟味随风而来,呛人鼻喉,韩赋怒道“哼,一定是姓赵那厮干的。改日必定上门造访讨教。” 蒙翁对此,却觉得此火真是“及时雨”,虽身处不同阵营,倒对赵泠胥的果断和心狠手辣颇为赞赏。 毕竟在他认为,成大事,不能一味妇人之仁,感情用事,比赛既是战争,一切阴谋阳谋,都是为了胜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下道理大不过一个拳头,无可厚非。 那面赵泠胥恣意纵火烧山,逼蒋寒薇一行现身。相隔西面那厢,有一行人急忙往这边赶到。 为首那人怒发冲冠,目眦欲裂,来人正是万磊。他极速朝这边赶到,朝冷笑着的赵泠胥怒责道“阴险狡猾之徒,竟用这等卑劣无耻下三滥的手段。” 话音未毕,饱含怒意的武技“大拈花手”已挥至赵泠胥面门。赵泠胥目露狡黠阴冷之色,嘴角一侧为翘。越是安静的狗越会咬人,越是狠毒的蛇,更懂得潜伏。 赵泠胥轻轻松松一让身,就躲开了万磊迅如极电的拳势。万磊对此大感诧异,正要再继后手,身形一闪。 赵泠胥嗤笑道“嘿嘿,万公子,若你我身上藏有螭吻,这一战,打个你死我活在所难免。猎人捕猎用火攻水攻,还是用剑戈刀弩,狩猎最终的目的还是杀死猎物,至于手段,有卑鄙和光明之分吗?你们自命清高,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我现在充作小人,行你们口中所说卑鄙下流之事,等逼出蒋寒薇一行现身。你们这些标榜正义,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还不是照样像狂蜂浪蝶见了花要采蜜一般,对别人穷追猛打。到时候,你等反倒要感谢我呢!” 万磊冷哼一声,斥道“满嘴歪理邪道,还硬要是牵强附会,看我打得你哑口无言。” 身旁的段庐和曲芒急忙将万磊止住道“万公子,我们明白你所担心的是江公子的安危,可眼下,各为其主,我们耗费力气在其它事情上,岂不耽误正事。江公子福大命大,这点火势奈何他不得的。” 赵泠胥见对方被两名随扈劝止,好是得意,沾沾自喜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属下都比你头脑清醒,这位置恐怕徒有虚名。何况即便你们三人联手,我就一人,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早早远离这里,才是聪明的做法。” 这句话,不但没使万磊怒火中烧,火上浇油,反倒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是了,方才自己出其不意,快如风雷甫动的一击,他怎么就轻松躲避开了。自问当时下手可是拼尽全力啊?” 逐再仔细打量赵泠胥,发现他现下一身气质已焕然一新,给人一种森然阴沉,深讳难明的晦暗,短短三四日不见,竟从外在气质上有如此大的变化,真有非复吴下阿蒙的神奇? 此时再想与其较量,已不再是出于忿懥之由了,而是修炼之人对于力量的跃升和追求。 正当他摩拳擦掌,要与赵泠胥一较高下时。下方汹汹火势和滔滔浓烟中,忽而爆射出一柱气旋,直冲二人而来。 那所发出的源头处,火势和浓烟被轰散而开,形成一个鲜明的圆圈。从里头蹿出一道红蓝二色的身影。 第261话《各有计较②》 万磊和赵泠胥及其辅助者,很轻易便躲过那气旋。双方同时发现那道身影,万磊认出该人身影,立即疾驰追击,不再理会其它。 赵泠胥假意同追了一段路,随即便停下,藏于他灵台内的黑气罗辕,则在磔磔怪笑。似乎这一结果,早就被他预料到了。 方才在万磊面前,不可一世,态度桀骜的赵泠胥,面上内心都变得恭谨谦逊,潜神默运与黑气罗辕道“尊贵无量的大人,您果真料事如神,下一步,该如何进行?请尊贵无量的大人明示。” 他如今对附身在其体内的罗辕当真是又恐惧,又带上深深的敬服。他已打定好主意,要利用罗辕的实力和智慧,为其夺取最后一场比试的优胜。然而两人都是各怀鬼胎,相互算计。有道是,狗咬狗,一嘴毛。 罗辕怪笑道“无妨,猎物的价值有分优劣,猎手手段有分高低。一位好的猎手从来就是坐享其成,渔翁得利的。且让他们先打个够,最后再收网不迟。那姓韩的小子的躯体,我是志在必得的。” 赵泠胥虽对他的计策信服,可关系到自身重要事情,不由担心的问起“刚刚出现的是蒋寒薇,那姓万的现在追去,就不怕有个闪失吗?” 闻此,罗辕声转低沉阴鸷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吗?”此话一出口,赵泠胥立时被吓得直抖索,连连颤音道不敢。 罗辕道“谅给你一百颗雄心豹子胆,你也不敢。着急作甚,那不过是蒋姓女娃一伙使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法眼。此次比试,任你们中一方,只要得到螭吻,都会采取此计。分散注意,分散风险,此乃上策中的下策。不过,你们也不得不就范。我敢保证,螭吻必定不在姓蒋的女娃身上。” 赵泠胥唯唯诺诺问道“以尊贵无量大人的高见,何为上上策?那螭吻会在何人身上?”罗辕怪笑道“反客为主,瓮中捉鳖是为上策。既然筹码在手,更要好好利用,引诱敌人,逐个击破,猎物和捕猎者不过是一念之差的区别。至于那螭吻或许根本不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但最大的可能性,应该在那持双手武器的单眼瞎小子身上!” 赵泠胥一经提醒,顿时醒悟道“是了,那姓江的小子,在第二场竞试的表现,出奇的诡异,那惊人的速度,那狂暴的力量。难怪那三位老头子,千叮万嘱要我留神警戒于他。 罗辕道“嘿,那单眼瞎,估计是有一些际遇,竟能在真武境时,就能将体内阈力的天地媒介,少量释放出来。那本是第五重百法境才有能力办到的事情。还有,他那天地媒介也十分罕见。若不是天生残缺,倒是可以纳入我容器的候选名单中。” 赵泠胥内心有些嗔嫉想到“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竟会看中一名辅助者,论天资天赋,道行根基,我哪样不是万里挑一的璞玉美质。迟早要令这世上所有人都臣服于我,等着瞧吧!” 罗辕不知他心思,勒令道“继续去南面放火,把剩下那两只兔子给逼出来!”赵泠胥恭敬应诺,往桓爵山南面飞去。 与此同时,万磊一行正向蒋寒薇穷追不舍,万磊不时,隔空遥喊“蒋小姐,速将螭吻交出,省出我出手伤你。” 双方彼此追逐了好一会,蒋寒薇对万磊的挑衅都装作充耳不闻。万磊有些窝火,怒责道“蒋小姐是要做缩头乌龟吗?可敢堂堂正正与本人分个高低,若败,我立刻掉头离开。” 话音落毕,那一味在前飞驰的蒋寒薇立即掉转身形,只冷冰冰道“单打独斗,再好不过!” 万磊对身旁段庐和曲芒道“别出手,我自己来对付!”蒋寒薇身形如电,一出手便是武技弦月切,红蓝二色阈力交织成一道龙卷风朝万磊撞击而去。 万磊也不趋避,迎面直上,武技大须弥,幻化成一个大有小山的巨掌,直面推到。两者相撞一起,激起一圈气浪,令在空中停留的段庐,曲芒都摇摇欲坠,立刻飞到一侧山腰空地,避而观战。 两者只略经交手,分别退到山崖峭壁上,双方脚刚点地,又立刻骞腾而上,两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论家学渊源底蕴,万磊自是比不上蒋寒薇。论勤奋刻苦,两者都是有大抱负,大毅力者,伯仲之间。 可论天资卓绝,万磊确实是百里挑一,百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所以才能被十殿阎王中的二王物色中。 万磊爆发青黄二色阈力,突发奇招,双手如刀,将几块突起的巉岩突石削下,一掌一拳朝蒋寒薇拍打而去。 一些质地较为脆弱的崖石,立刻被击成粉末砂砾,扬尘漫天。蒋寒薇动如脱兔,敏捷如鹰,同时也作出对策。长袖一舞,阈力立刻化为蒲扇大掌将砂砾粉尘扬散。 岂料,这是万磊的佯攻。他一个闪身,身形落到一块裸露在外的大岩石上,运起阈力,徒手将山石从山体剜出。一声大喝,武技大拈花手,一拳将巨石打出。 那巨石如得到动力,从天而降,宛若天外陨石降落。蒋寒薇应变神速,比之还要惊险的场面,她经历不下千回。这次毫不例外,自然应付的游刃有余。一招道技瀚海烟波,一道烟云直排而上,立将巨石化为尘埃砂砾。 万磊早料到这步,暗道一声“来的正好!”趁蒋寒薇发招空隙,他猛使武技花开妙谛,无数拳影掌影如秋季飘零的落叶翻飞,把蒋寒薇笼罩在其中。 面对这漫无边际,毫无规则逻辑的武技,蒋寒薇只觉身处鸟笼之中一般,无法规避,要逃出围攻的厄运,只有以力抗力。 她微有啧声,道技长河落梦使出。以她为中心,四面八方散射出无数道蓝色匹练,与拳影、掌影,相互抵耗,角力。 眼看蒋寒薇要挣脱出来,自己千辛万苦设下的彀。万磊当机立断,一个踅身,武技大拈花手,当空倾轧而下。如一面大圆磨盘,压迫得蒋寒薇都面露难堪之色,秀眉微蹙。 第262话《孤立无援》 她轻叱一声,仍硬用道技长河落梦抵御,却暗中悄悄从身侧使用阈力伸延而出,企图偷袭束缚住对手。 万磊正全神贯注施压,加之双方道技、武技释放出来的阵仗和动静都十分澎湃,光华耀眼夺目。 蒋寒薇又将阈力绳索变幻的极为细小,若在平日,这微末小技,休想伤人一根寒毛。 可眼下,身处局势中,仿若一叶孤舟在汪洋大海之中,身不由己,当局者迷。平时那些根本撼动不了自身的东西,此时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根阈力绳索如狡狯的蛇蜿蜒前行,话述担延,实则不过是电光石火,弹指之间的事情。 正当那阈力绳索距万磊一尺远近时,他才发现大意。眼看避之不及,蓦然出现一位身形魁梧壮硕的身影,一手将那阈力绳索揪拿,稍微运用阈力,阈力绳索便被震散,化为片片流光。 蒋寒薇见被人插手败露,再要故技重施,恐怕再难取得奇效。一言不发,冷眸睨向来者。 此时双方撤去攻势,万磊也是一肚子苦水,毕竟先前约定好与人家单打独斗,却中途杀出程咬金。 自己虽然躲不过那阈力绳索的束缚,但至多也就放弃这一轮的进攻。战斗回到原来的局面,仅此而已。 然而,这是敌非友的人出现,把事情又变得越发复杂,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他微有愠意道“宗铁锄公子,你倒出现的时机恰到啊!” 来者,正是宗铁锄,只见他一脸笑意,也不知是不解万磊话语里头的讥讽还是故作未闻。答道“万公子,多有得罪,事关地藏王之位,我也只能出手冒犯了。” 他也等万磊回话,转而向下方的蒋寒薇道“蒋小姐,我此行的来意,也不需多费口舌了,将螭吻交出,对大家都好!” 蒋寒薇终于冷冷开口道“螭吻只有一个,那我不知是交给何人才好?” 站在宗铁锄身后双手插入衣袖中的嬴道人不发一语,身旁的小女孩画雀却抢白道“这还用得着蒋小姐费心吗?当然是交予我们家宗公子,其余事情无须您多虑。” 这时,段庐和曲芒也回到万磊身边,以作声援。曲芒道“好厚颜无耻的小丫头,论先来后到,也是我们家万公子先发现蒋小姐的,何时轮到你们了。本来我们双方约定单打独斗,谁知被你们搅局,如今还有脸强要。” 画雀想也不想,就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谁胜谁夺。”万磊应道“本该如此!” 宗铁锄连忙喝道“画雀,胡闹,退下!”转而朝蒋寒薇和万磊道“她小孩子心性,口无遮拦,请谅解。可此事若靠我们几张嘴,七嘴八舌争论不休,也不会有结果。但两位大男人要挟一位女子交出东西,恐怕也于理不合。”他正犹豫中。 嬴道人忽然低声道“宗公子莫要妇人之仁,一切以大局为重。况且蒋小姐一行共有三人,螭吻是何物,除了他们,没人见过。” 画雀也道“没错,不如先和万磊那方联手,查看螭吻究竟在不在其身上为好。” 两人的对话虽然似只对宗铁锄所说,其在有意无意间,都在向外表态。以在场之人的修为,听的是巨细无遗。 这话将蒋寒薇听得如临大敌,先前自己之所以一味逃避,不过是要等万磊那一句一对一的较量承诺。若是双方加上辅助者,数人的力量,即便自己再狂妄自大,也得有个分寸。 气氛同时陷入了僵局,宗铁锄和万磊都沉默着,似乎内心在挣扎着。做人的原则底线太过重要了,然而,地藏王之位的诱惑,可是全天下人都难以抵挡的吸引。权力、力量、地位,统统集齐一身。 人性是反复无常的,毕竟万磊和宗铁锄离所谓的圣人之境,善、信、美、大、圣、神相差甚远。 当诱惑大于坚守的人性原则,人性底线便会崩塌。万磊与宗铁锄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已达成共识。 段庐和曲芒唯万磊惟命是从,两人开始分置两处,切断蒋寒薇去路。画雀也如法炮制,只赢道人仍坚守自己的信诺,不曾参与到战斗中来。 双方五人将蒋寒薇团团包围,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面对困境,绝不能坐以待毙。 蒋寒薇率先发难,道技长河落梦,朝看似娇小单薄的画雀,集中施发。意在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往外逃出。 画雀稚嫩清脆般的声线,银铃般笑着道“这是叫柿子找软的捏吗?看来倒是被蒋家姐姐给瞧轻啦!” 倏地,她手中现出一幅画卷,朝长河落梦那道匹练一展。口中念道“道技画中仙”且看那画卷上,空空白白,连一字一图都没有。 旋即,从画中央慢慢现出一位全身萦绕着粉色莹光,面貌和身形都朦胧不清的人形影像,从外表上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只见它一分为二,由二生四,直幻化出三十六个,连成一片,似一面高墙般,将蒋寒薇发出的道技长河落梦给圈住,令其进退不得。 可画雀方才脸上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严谨难熬的神色。她不禁暗道“果然实力差距太甚,若不是我擅长围困,恐怕还挡不住她。” 一计不成,完全超出了蒋寒薇的预料之外。一受阻滞,其他两位竞选者和两位辅助者也及时围攻了上来。 段庐和曲芒纷纷放出所学威力最大的道技,一时光华彩焰四泄。宗铁锄踌躇了片刻,留了三分力,释放道技万壑平川,一圈如刀刃的阈力波朝其切割而去。 万磊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甚至隐隐间把江悦的转变和反对都归咎怪罪到其头上,莫名迁怒于她。 武技大须弥幻化的大拳,毫无保留发出。一时之间,可谓是四面楚歌。这回连蒋寒薇也急的香汗沁湿浃背,咬唇切齿。 第263话《希冀的身影》 千钧一发之际,战场中央竟蹿入一道身影,这一举动,无异于是充当箭靶。那人忽然身形一变,成了一座大有半亩的人形肉壁,把蒋寒薇护在身后。 “轰”这巨响不亚于炸山开矿,即沉闷又震撼。当光华和烟尘散去,在蒋寒薇身旁现出一位身材清瘦的光头男子,不是墩肉还会有谁。 他此时情况令人担忧,身前衣裳已是焦糊破烂,虽然并未见有血迹流出,但他卧倒在地,捂着胸口,嘴中不时发出痛楚的呻吟声。 蒋寒薇眼角朝他斜瞄一眼,她何时见过其如此痛苦的模样,料知他伤的不轻,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一时半会也起不来。 墩肉神志有些迷糊,然而即便如此,护主心切,不忘怀蒋寒薇的安全,口中呢喃有声道“小姐,快走,快走!” 这回,蒋寒薇头也不回,缄默无语,立刻要腾飞而去。几人见状,哪里有就此轻易饶过之理。 万磊更是道“好一个心狠手辣,冷面无情的妖女,上次在樊宸遗迹,也是差点害了江悦,这次又对另一名部下,见死不救,足见你比蛇蝎还寡情薄义,冷血自私。趁此机会,稍给你惩戒,好让你知道做人不可无情无义。” 话刚说完,已深恶痛绝地率先出手。武技花开妙谛幻化的无数拳影掌影如暴风骤雨般猛烈和密集落到。 段庐和曲芒紧随其后,宗铁锄再次犹豫不决,万磊知他心肠慈软,忙抽空大喝提醒道“宗公子,还等什么?先前的约定难道要背弃吗?” 一旁的画雀也终于将道技长河落梦抵御的烟消云散,才有得暇,气喘吁吁道“宗公子,不成功便成仁。眼看就要手到擒来了,只要不伤其性命就好。” 宗铁锄再次被劝服,他哀叹一声,口中喃喃道“得罪了!”仍是一招道技万壑平川,只是先较之前,威势又减了几分。 那边画雀缓了片刻,终于抢在蒋寒薇之前发难。那空白画卷给她临空一招,还是道技画中仙,三十六道身影将蒋寒薇包围,逼迫她使出任何招式去抵抗,当下蒋寒薇面上仍是冷若冰霜,内心却是如堕冰窖,遭遇了此生以来有数的重大挫折。 人在最无助彷徨的时刻,总会想起她心中认为最可靠,最能帮助到她的人。她的第一念头是谁?谁又才是她此时此刻最值得信任的人? 她忽然有祈祷的冲动,希冀那一直会在危难关头出现的身影。蓦然,在她那内里柔弱温暖,表面披上坚硬的甲壳的内心,自问道“他会来吗?” 不管他会不会来,以万磊和宗铁锄为首的猛烈攻击已经袭到。“轰轰轰”耳边的数声爆响充斥,神识开始变得模糊。 之后,她意识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争吵。 “江悦将她放下,这里没你的事,快走。”“江公子,你们都逃不掉的。”“道技画中仙!”“道技拓弩刺”“我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恕难从命,有本事试着追上来。”之后的事,蒋寒薇便彻底断了与外界的意识。 “泠泠”“咚咚”琮琤的流水声和水滴声在幽静漆黑的空间内回荡着。蒋寒薇渐渐恢复意识,眼帘微抬,纤细如羽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想要起身,一股锥心的疼痛由背后及腿部传来,眼皮子重的只能微微半睁。勉力转动着脖子,看向四周,借助外头微弱的光线,可看清身处在一洞窟之中。洞壁上钟乳石如冬笋,不时落下水滴,潺潺水深来自脑后。 身下躺着的是干燥柔软的树叶和似秸秆的植物铺成的床榻。“你醒了?”熟悉的声音道。原来方才的声音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他再次出现救走了自己。 她要开口回应,喉头却如哽住了,发不出声。“你要喝水吧?”那人说着,已亲手递上一片卷曲的叶片,上头盛着盈盈清水,送到其嘴边,动作轻柔地为她喂饮。 可能是由于负伤失血的缘故,她的确很需要饮水。这水一入喉,与舌尖一触,那甘甜清爽的滋味,让其如渴骥奔泉,喉头“咕咕”作响。 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自小被要求训练得端庄贤淑,温文尔雅,喝水也是小饮小酌,细吞慢咽,哪有似这回这样。 “够了吧?”逆光中那熟悉的轮廓又问道,她似说中了心坎,她确是已经足够了。在记忆中,似这般连水都令她回味的有一共有两回,这是一回,还有一回便是年幼时,在病榻前,父母双亲双双来塌下喂她米粥水的时候,那时觉得,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从侧光中见他手臂上扎有绷带,想来是救自己时,还是被乱招击中。她再次试图起身,那人急忙阻止道“蒋小姐,你就安心静养吧,否则你身上的伤口又会再次裂开。” 她执意要起,可后背和腿上的痛楚一阵一阵传来,立时,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 江悦劝道“还是躺下吧,要是留下后遗症或沉疴,可对得住墩肉舍身相救的情义?”墩肉二字似蒋寒薇此时心中的疮口,只因亏欠内疚,只好乖乖重新躺下,将头偏侧过一边。 江悦喃喃道“放心,墩肉绝对不会怪你的,他也自恃皮粗肉厚,才不顾一切冲出。况且万磊和宗铁锄二人都是堂堂君子,断然不会伤害他的,你难道不也是这么想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救他吗?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将你救出,你就安心休养吧。” 蒋寒薇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蓦然想起一件紧急事情,正准备开口,嘴中嘶哑走调的“你”字未出口。 江悦就接道“我知道,你是想问那螭吻的情况吧?放心,它睡的可沉了,一时半会是不会出岔子的。” 闻言,蒋寒薇这才稍稍放心,闭目沉思一阵,过了半响,又要艰难的开口说话,音才发出一半。 第264话《为主而战》 江悦又道“我知道,你想问外面状况,放心,这洞窟很隐蔽,是我拜托小闹帮忙找的。属于桓爵山深处,其他竞选者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赵泠胥那厮仍旧是四处放火烧山,结果被白楠前辈追出来吊打了好一阵。虽然不敢再造次放火,可螭吻的身份和外形已被所有人得知。现在若按外头世界的时间,应该是入夜了,他们先还在桓爵山前段和中段掘地三尺般搜索,希望能熬到日出时分,那样我们也能不战而胜了。” 蒋寒薇连续要说话,都被他截住,很是窝火。离奇的是他所回答的,偏偏正中其意,俱是她急切想知悉的。 不由联想起在那三生石的奇遇,右手无名指上还留着美丽夺目的永世石。禁不住暗想“莫非他借助永世石的能力,借以窥探我的心思和想法?” 女人心事最难懂,想到被一名男子探悉心思想法,立时小鹿乱撞。未及思虑,若真是永世石的玄妙影响,为何这心灵相通的只有单向? 其实根本并非她所猜测那般,只因她性情单纯率真,江悦与其相处日渐,久而久之,大概能摸清她的脾性,甚至有些事能做到未言先知。 女人总在责怪男人不懂其心意,可当真有一人懂你了,又会开始浑身不自在。江悦取了一些果子端到她面前放下,拿起一颗要送到她嘴边。蒋寒薇倔强地将头拧向一侧。那一头如瀑般柔滑的青丝对向江悦。 对此,江悦无法,只是说道“这些是小闹采摘的野果,它说对你恢复有好处。桓爵山当真是福址宝地,竟生出许多外界不曾见过的奇珍异果。” 听闻是小闹为其所摘,蒋寒薇内心感动,只是男女喂食这等亲昵的举止,自己清醒后,怎么能容许还有二次。试着运起阈力,一根阈力绳索从体表莹莹柔弱的阈力光层中延展而出将一颗果子卷起,放入嘴里。 发现阈力虽是薄弱一些,尚未到完全丧失的地步,不免有些喜出望外。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水滴声与洞内流水声分外清晰。偶尔风吹拂洞口,仿如萧笛音律之妙。 在星辰回廊内并无日月,四处被淡淡的银色星屑充溢,别有一番夜景风味。江悦坐在洞口处,支颐而坐,似出神,又似在警惕戒备。 蒋寒薇用余光朝他看去,那健硕修长的侧影,竟与此景相承,透出一种孤寂伶俜的感觉。才想起他的身世,与自己有着类似的遭遇。 女人大多天性存有母性的慈爱,即便是蒋寒薇这种个性刚烈,面上冷漠的女子,也不能免俗。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极静思动,人总会在黑夜里一个人时,思绪潮涌,大多想到就是些伤心忧愁的事情,因为快乐太少,所以高兴的事才显得珍贵。 遽然间,江悦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连忙将怀中的青匿衣朝洞口一展,刚一布置。一股黑色阈力音波就朝这边袭来。如河水流经,无孔不入,无缝不钻。 即便竺裘鼠一族祭炼的青箬衣妙用无穷,然而洞窟入口宽大,一件斗篷根本掩盖不住二人的身影。 假若江悦在兽启感知到有人到来时,立刻同蒋寒薇同用青箬衣,也能保证万无一失不被发现。 这么一来,与蒋寒薇亲密紧贴,不等人察觉。以她贞烈的个性,必定暴怒如雷,寻死的心都会有,这本是两难的问题。 那黑色音波过后,就听到藏身之处上空,韩赋高声喊道“蒋小姐一行,出来吧!你们的行迹已经被我发现,现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堂堂正正出来较量,以螭吻为筹码。二是我立即发动攻势,以多战少,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不讲道义。我现在数到十,不现身,我则采取第二种手段。一……!” “蒋小姐,我出去应付他,螭吻就交给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熬到天亮,你就是首位女地藏王了。”江悦匆匆说道。 “三”韩赋遥喊着。江悦已起身出去应战,蒋寒薇此时万念俱涌,沉思片刻道“螭吻你带着,打不过韩赋就跑,但答应我一件事,绝对要带螭吻回到地域界。我不希望蒙上缩头乌龟,赢的不光彩这些言语的嘲讽。情愿是输,也要输得光明磊落。” “七”外头的倒数声不疾不徐数着。江悦坚毅的双眼朝她看去,两人双目对视着。江悦语重深长道“明白了,你就安心静养,我必不辱嘱托,静等好消息吧!” “九”韩赋特意加重语调,手中已按剑待发,身旁的蒙翁和苏妡只等一声令下。“十”韩赋话音未断,耳听几声清脆爆响,已见一位手臂缠绷带,一身紫色衣裳,身负一长条形物件在背后,脚穿陈旧运动鞋的男子与其对立而视。 江悦笑视着向三人道“韩公子、苏小姐、蒙管家,好久不见。”韩赋见到是他,朝其拱手笑着道“原来是老朋友,那就无需客套了。” 苏妡和蒙翁见是江悦,态度都稍稍趋和。江悦道“就是和你相识,才麻烦,情知你必不肯善罢甘休,和你一战在所难免。” 韩赋仰头大笑道“果然不负我和你一场交情,不管螭吻在不在你身上,你都必须和我好好打一场。” 江悦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螭吻”,高高捧举在掌上向韩赋等三人展示道“不必再四处奔波操劳,你们所有人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身上,只要我一息尚存,必不会交出去!”声音洪亮,向四外远扬。 这一举动无疑是向其余人宣战,成为众矢之的。韩赋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倔强和不屈不挠的性子,趁那几个没赶到,我要速战速决。” 随即吩咐蒙翁和苏妡“此战是我与江公子的战斗,你们不许插手搅局。”两人齐声应诺。 韩赋取过长剑,手捏剑诀。江悦也取出破厄锏和血珀刀摆开架势。他早已拟定对策,毕竟自己可是亲眼所见韩赋超越同侪中的实力。 他立马掉转身形,朝山麓林间飞奔直下,快如星陨。他要选择有利地形,空中毫无遮蔽,在对手实力比自己强大时,无疑有利于对方。 狡猾的猎物是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环境,从而做到角色的替换。韩赋身经百战,一看既明用意,神色傲然自信的跟了下去。 第265话《这次是为爱而战》 在酆都城内的群众,透过大愿悯世塔的光幕,观看到了这一出战斗。不禁喧哗,议论纷至。 “较量终于进入白热化阶段了,战况会愈来愈激烈的,有好戏看了。” “螭吻竟然在一名随从手中,以此看来蒋小姐莫非在先前一轮围攻后受伤了?” “那紫色衣服的随扈特蠢,向人宣告,岂不明摆着要被追击!”“以我看不然,倒觉得他别有用意,若蒋小姐真的受伤,那他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救主,只是以他实力,恐怕有些托大,且还对上的是韩公子,他可是地藏王之位的热门人选啊,其天资,不言而喻。” “此言差矣,据传闻,那位紫色衣服男子来自人间界,在前两场竞赛中可是战功赫赫,有不俗的手段。”“真有那么厉害?他叫什么名字?”“江悦!” 桓爵山,江悦和韩赋先后落地,立足处是一块裸露的巨石上。四周俱是这样忽平忽起的山体,山涧有着无数条小瀑流水,林木分布有密有疏,地形可谓复杂崎岖。 韩赋单脚一蹬,如电掣流星般冲驰飞向江悦,长剑前挺。待江悦反应过来,剑尖已接近右肩不足二寸。 江悦忙地右肩一偏,干戚战式使出,破厄锏向左横扫,立将剑身粘住,四两拨千斤般将势如猛虎下山的一剑拨开。 须臾间,右手血珀刀已力劈而下。韩赋含笑这,将剑一捥轻松把剑抽离,下一剑又是一刺。 江悦照势接招,倏忽间,韩赋越刺越疾。仿佛有成千上万只马蜂,撅起针螫刺来。干戚战式也非比寻常,虽在江悦手中还未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可修习多年,也有一定火候。 他守的泼水不透,不时还能留手还击。韩赋越战越是尽兴欢快,脸上笑意有些轻狂入魔,令人见了都有些怯懦。 这是单从气势上的压力,从而达到打击对手。战斗从来不止是力、技、体、智的较量,更重要的是心。 这也是霸王一直向江悦强调和提及的霸者之气。这点江悦自然不及韩赋,如今他有不能输的理由。 一个承诺,人的信念是很可怕的。它可以战胜撕心裂肺的痛楚,可以超越生死的极限,可以令沙漠成为绿洲,可以令目不识丁的人成为一介文坛翘楚。 此时的江悦也是为了一个诺言,硬生生有了与韩赋与生俱来的霸者之气相抗衡的资本。 韩赋一招不成,猝起一招武技五龙轩翥,五道如游龙出海的黑色神龙以剑为引攀腾而出。 江悦一个爆闪朝后趋避,韩赋如附身倒影,紧紧跟随。不管江悦用斥力爆冲稍稍拉开距离,只要一有缓歇的间隔,立刻就会被追上。 韩赋笑道“江悦正面应战吧,你躲不掉的,尽管不知你有何际遇能将体内阈力引出使用,可际遇不是单单你一个有,我也已经触摸到六感他心觉的门槛,无论如何,你是躲不开的。” 江悦并不吃惊,所谓的六感他心觉,其实便是兽启在人间界的称呼,只是觉醒方式和能力有所差异,若论谁更敏锐,自然是兽启的,它与修炼到第五重百法境所练成的六感他心觉,然而凡事高低,也都因人而异。 一味躲避的江悦渐渐也意识到自己在做徒劳无功之事,见韩赋进攻时自信盎然,竟还有余暇和心思告知对手自己的能力特点,足可见其底气和实力仍是充沛盈余。 细想也对,毕竟人家科班出身,从小练起,家学渊源,名门之后。何况对方天赋异禀,不出世的旷世奇才。自己不过是一位半路出家的无名小卒,能与之抗衡至此,都属于异类了。 一番思虑后,他已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连连左闪右避数次,找准空档,一个武技问鼎天下,横冲而出,一口鲜红欲滴的四足大鼎骤然出现。 一边是五道游龙的武技,一边是一口凝实成型般的大鼎。两者一击相撞,江悦拼着抽空体内璟桂果剩余的阈力,顿时气势磅礴,撼山震岳。 一边是五道黑光游龙,一边是一口凝实大鼎,两相一触,立时飞沙走石,飚风逼人,光华刺眼。 周围的树木植被都被二者相较的力量吹得弯了腰,有些脆弱的都断折开来。在战圈中心,两人都拼尽全力,江悦深知单凭以力抗力无法战胜眼前之人。 他艰难地将破厄锏从中抽出,嘶哑的喃喃道“千心操演,双问鼎天下!”以破厄锏为引,随着挥舞,另一口同先前一般巨大的大鼎当头坠落。 韩赋寒眸余眺,毫不畏惧,就在第二口大鼎要当头砸中之际,他以雷光般遁走,迅速后撤。 江悦突然感到前方抗力消失,还不及思索是怎么回事,一股更大的抗力正排山倒海般奔袭而来。 原来,韩赋在一瞬间的空隙中退走,接着连缓息的时间也不需要,道技三神怒啸已然使出,三道黑芒飙射而出,击在两口大鼎身上,相互抵冲,展开角力。 立时,江悦一身靠着外力提升的修为弊端开始显露。骐骥一跃不能十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圣贤之言,其理再明白不过,不论何事都要学不躐等。 别人靠着经年累月的付出,按部就班地修炼,再凭着天资底蕴,逐步积累。在修为上即便相同,境界上绝非江悦这类囫囵吞枣,填鸭而成的可比。好比建千丈高楼,基石不牢,根本无法高筑。 此时,江悦拼得是牙根紧紧,脖子上青筋浮凸,清秀的脸庞都隐现狞色。他暗忖“以己之短,攻彼所长。无论在境界、武艺、阈力等方面,我都处在下风。即便是天才,即便再完美,也会有破绽。我一定有在某方面优逾于他的地方,快想想,否则就快筋疲力竭而输了。” 念头百转,如流光烟岚,转瞬即变,他竟在对阵强手时,还分神一丝想起方才答应蒋寒薇时的一幕。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一笑可以夺人神魄,可以倾城,可以覆国,甚至改朝换代。 他想让那终日如冰谷寒潭的绝色唯美容颜添上一抹笑靥,他憧憬那足可融化寒冬,如春之女神亲临大地的笑颜。即便是粉身碎骨,那又如何? 这个信念能支撑他战胜一切困难,他突然恍然醒悟“韩赋说自己只是触摸到他心觉的门槛,自己却已实实在在身处殿堂之内。他无我有,正是优势,正是攻敌之所长的利矛。” 豁然开窍,体内力量和敏思都如被惊蛰春雷唤醒的动物。九鼎一丝之际,他向左侧一个地堂滚遁开。猛地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兽首咆哮而出,韩赋再出道技三神怒啸反击。 江悦并不恋战,再次避开。一时之间,他围绕着韩赋展开攻击,铺天盖地全是他的身影。 或是锏砸刀劈,或是武技“问鼎天下”落下,道技“啖龙江山”祭出。且动作身形越来越疾,密如豪雨,顿时令人眼花缭乱。 进攻策略一变,韩赋起初还应付的游刃有余。渐渐地,也觉察出端倪。只是生疑,为何自己的动作都不及他迅捷。 斥力爆冲,眼中可见,他当然知晓,兽启这类无形无质的事物,不言明,他又岂能得悉。 他渐感吃力,道技施放周身,以此抵挡。他曾试着要冲出去,可一来江悦在行动上比他有优势。 二来,不管他使什么法子,对方总能在下一步提前阻截,次次洞烛机先,根本无法闯出。 虽说先前他并没有轻视江悦的意思,只是若论修为境界手段高强,他有十足信心,无人能出其右。 但临出发前,爷爷的一句叮嘱,却让他耿耿于怀,“小心秦广王孙女身边那叫江悦的辅助者,他对你此局的威胁很大。”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连进入地域界也是透过自己,误打误撞而来。从一窍不通,到被身为十殿阎王的阎罗王,指名道姓,耳提面命让自己提防。 他当然心有不甘,借着此行,倒要和江悦较量一番,让所有人明白,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才是地藏王之位最有力的继承人。 最超乎他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既然在面对江悦的狂攻猛袭下,会感到稍稍的吃力。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他内心嘶吼着,呐喊着。体内阈力如狂涛巨浪外泄,形如黑色波涛疯涌而出。 他眼中似乎冒出金光,每一挥剑,黑色阈力如光虹天绅,每剑划出都带着光链。须臾间,他仰天怒吼,全身阈力气冲云霄,星辰回廊内的星屑被冲的纷纷散开。 “道技九冥天轮”韩赋将手中邯倚剑朝天擎举,从周身现出九个磨盘大的黑晶圆轮,上头浮现碧澄澄淡淡符篆天纹光芒。九面圆轮不断顺时针缓缓转动。 江悦见状,如临大敌。与此同时,他也使出武技寰宇一霸,蓄力谋动。双方都搬出最后手段,九面圆轮不疾不徐朝江悦升起。 第266话《登顶之径不止一条》 江悦不敢怠慢,锏、刀齐齐朝下一刷,龙身迂回,鳞甲摩擦生出雷火。连续的作战,终于将璟桂果最后剩余的力量都耗尽,再拼上自身的阈力,这一击之力,足可劈开岱山。 可韩赋的功诀《九破狱》乃圣功宝典,历代地藏王手泽修缮,厉害非常,尤其这最后一招道技“九冥天轮”据传还是从《十轮仙经》中的真谛精髓中所悟创,包涵轮回生息之大道。 两相撞击在一起,没有产生炽热耀眼的光芒,也没有产生震耳欲聋的爆响,一切静的过分诡异。四周被黑暗吞噬,两人都陷入其中。 连蒙翁见多识广,奇闻轶事见多的人,都为此时此景暗暗惊叹,惕然不已。苏妡在一旁愁容惨淡,面如白纸,急于奔出探个究竟。蒙翁比她还心焦如焚,毕竟老练沉稳,阻止道“别过去!” 苏妡脸上早梨花带雨,急不可耐,抽抽噎噎道“韩少爷,他,会不会……会有危险!蒙管家,咱们赶紧过去救人吧,迟了恐怕……”想到最坏处,不禁一阵窒息,脑袋缺氧,脚下一个踉跄。 蒙翁此时的皱纹更多,更明显了起来,低着嗓音道“现在谁也帮不了,现在没有坏结果,相反就是好结果。” 两人都在注视着战圈,说话似在安慰着彼此,其实两人谁也无心听进半句话语。 “嘶啦!”一声细如帛裂的声响,那覆盖着战圈的黑团,如流萤般纷碎。现出里头的两人,只见其二人衣裳破烂,双臂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岩石。 虽都有伤,可轻重各异。江悦手臂上皮开肉绽,有些地方可见森森白骨,那伤口处是绽裂而开的,并非整齐的切割造成,可知是被巨力硬生生震裂。韩赋则是被划伤,并未伤及筋骨。 蒙翁和苏妡见此,心想“胜负已然揭晓。”江悦将血珀刀往地上一掷,“呛”血红刀身插入山石中,他余出一只手瑟瑟颤抖的伸入宝囊中取出疗伤丹药,和着血与药丸一起干咽下去。 药效也甚为神效,过了半响,涔涔滴落的鲜血止住了。只是在这时间内,那看似只受轻伤的韩赋,并未对江悦采取任何行动,若按前言,这不正是难逢的大好时机吗? 是出于自信还是出于自尊心?是狂妄自大?还怜悯敬重?连将韩赋抚养照顾其长大的蒙翁,与其朝昔相处,倾心于他的苏妡都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江悦将刀拔出,收入体内,狼狈地骞飞离开。“慢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蒙翁和苏妡都脱口而出道。 不管是出于止住螭吻逃脱,还是韩赋的一反常态,心中都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问明。 “让他去吧!”一直缄默不作声的韩赋终于开口说道。苏妡急忙飞前替他治疗,其眉宇眼神中透露着急切,其情好比春雨沐树,只是眼前的树是一颗不解风情的呆木。 苏妡意欲帮其包扎伤口,都被其无视拒绝。苏妡急道“小少爷,你的伤口还在溢血。” “小伤!”韩赋毫不在意道。血流在其身,心头滴血的却是伊人。韩赋淡淡道“随他去吧,他不失为一个可敬可期待的对手。” 蒙翁谛视着韩赋血淋淋的双臂,虽担心其伤,更关切竞赛的成败。涨红着脸道“那螭吻呢?就这么放走了?如何向老爷交代?” 韩赋凝视着江悦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他的确不是我的对手,可一时半会,我也奈何他不得。与其鏖战旷日,造成个两败俱伤,给其他竞选者渔翁得利,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暂时先放过他。” 蒙翁追问道“那咱们现在赶紧追过去吧!”韩赋止道“不,容他喘息的机会吧!”蒙翁迫切道“小少爷,现在跟踪下去,在背后俟机而动,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是上策。” 韩赋道“随缘吧!”说完正准备离开,蒙翁跑在其跟前阻止道“小少爷,地藏王之位关系重大,十轮仙经,沉浮杖,更是直指至高无上的修炼至道,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韩赋缓缓将头仰天,双瞳一缩一放着,立即有种心如明镜,岳峙渊渟的感觉,身心有种顿悟的感觉。淡淡道“我想,或许登上山顶的路,不止一条吧?” “哗”在酆都城内的民众和十殿阎王及大愿悯世塔内,都不禁传来惊讶声。民众议论纷纷。 在焱罗殿内,阎罗王一部灰白长须无风自起,他拍椅而起,镶金嵌玉的椅子扶手立成齑粉。 他再也保持不了雍穆和儒雅的仪态风度,声线都如野兽般低沉,叱道“赋儿,你给我适可而止!别再给我乱来。” 其余九殿的阎王对此都各怀心思,却默契的,无一人敢出言安抚。韩赋的举动已彻底阐明了,有些放弃地藏王之位的念头。 面对地域界,乃至可以说三界中地位最尊崇无比,其权利之大,力量之强的宝位,有人竟视作平常,勇于取舍,这无疑是十分震撼,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要知道,即便是传说中的神仙,都会欲望,若真的无欲无求,这世上就不会有故事,因为故事都是对欲望的膨胀追求。 在玄冥殿内一直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酆都城主,都不禁惊讶了一声,从坐位上挪了挪身形。 喃喃道“有趣,有趣,这位没有记错,应该就是阎罗王的嫡孙吧?视功名利禄如烟云,淡泊名利,这等胸襟气概,简直与阎罗王的性子截然相反。好一个龙生九子,九子不同。此子不简单,将来成就不可估量,本城主算是留意上你了,韩赋小友,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第267话《走火入魔》 而在众人热火朝天议论着韩赋时,那个被侥幸或是幸运之神眷顾的男子,负着伤往“地域三号线”处赶往,若在规定期限内没有回到酆都城,对于蒋寒薇而言,犹胜如败。他不能背信,更不能辜负期望。 幸而所带疗伤丹药十分灵妙,血已止住,之前被韩赋道技九冥天轮所伤得皮开肉绽的伤口还未愈合,十指连心,锥心般的痛楚不时传来,他撕下衣袂用作包扎。 此行危险重重,剩下的三位竞选者都可能埋伏其中。尽管他一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加之有兽启一路感应凶险,沿途一直平安无事。 暴风雨的前夕,天际总是格外平静。他不时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愈是前段安全,后段路程必定是危险重重,有一场龙争虎斗。 正当其潜踪蹑足行到一处山坳时,两处地形甚为鲜明奇特。一面是绿林奇花,五彩缤纷。一面是光秃荒芜,怪石嶙峋。 草木茂密处,多有隐伏,只是兽启“他心觉”回馈而来的感应,并无危险。再看另一侧,一目了然。 此路又是最快最短的路径之一,若绕道其它路径,一来费时费力,其次也未必就保安全。 索性求近求速,直接用斥力爆冲一路飙驰闯过去。立想立行,他催动斥力爆冲,闪烁飞驰,行有数息功夫,眼前忽先一片迷蒙光炫,要抽身离去,已是不及。 周边环绕着一圈人影,如鬼影魅形将江悦困住,令其进退不得。若蒋寒薇此情此景,必定历历在目,正是画雀的道技“画中仙”。 江悦运用蛮力左支右突,那圈人影如附尾之蝇,穷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甩脱。在空中现出三个身影,江悦仰头一瞧,三人并立,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壮,面容腼腆颟顸,正是老好人宗铁锄。 只见他遥喊道“江公子,螭吻在你身上吧?将他交出来,大家免伤和气,你是跑不掉的。” 江悦观察三人神情,知道施技者是那及笄之年的女孩,若是拖延时间,对方必定识破,看来只有硬闯这个办法。 他暗中俟机而动,面上仍作不动声色笑道“真巧,宗公子,好久不见,弄那么大排场欢迎我,让在下受宠若惊呀!” 画雀道“少在那打哈哈,我们家公子心慈手软,我可不是!”说着那一圈人影光圈逐渐缩小,转的是越来越急。 江悦冷眼斜睨,心想若这女孩不在,还能与宗铁锄周旋片刻。显然此时迟则生变,他一个踅身,武技寰宇一霸,力劈而出。一道锏刀合璧的阈力光芒将人影分割而开,寻得空隙立即爆闪冲出重围。 道技被破画雀猛地心头大震,急忙朝宗铁锄道“宗少爷,不能再手下留情了,别忘记了,此时在地域界,你父母、弟妹、乡亲正注视着你呢!” 这句话如轮指拨弦,令他触动了心弦,像一把开启记忆的密令。想起了终日兀兀穷年的父母双亲,同胞姐妹,父老乡亲。 在地里劳作,眼看要收获,戾兽袭扰,辛勤终年,到头毁于一旦,颗粒无收,挨饿受冻还是其次。为躲避戾兽侵袭,常年流离失所。 于是他从小立志,一定要改变这种束手无策,仰屋窃叹的处境。凭着大毅力和少许天资,从数万人中被都市王、泰山王、卞城王青睐膺选。 地藏王之位,那是可以令他得偿所愿的宝物。他心下决然,呢喃告罪。身形甫动,残影连连,手中铁棍舞动,如千章万花,阻截江悦去路。 其实江悦也没有逃走的意思,此时只有宗铁锄一行,自己或有可能打发其走,或者似对阵韩赋一样,存有一丝侥幸,真诚陈情,说不定又有奇迹发生。 他立刻掉转枪头,也迎了上去。只是他早见识过画雀那恼人的道技,而且蒋寒薇会受如此大挫败,画雀难逃脱干系。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先解决掉画雀。他施展干戚战式,抵御着千百道棍影。这棍法或滚或削,或点或扫,绵绵悠长,胜似浪涛。滚滚不息,刚柔并续。 这棍法是宗铁锄各地拜访名师,取百家之长,自悟草创,虽有诸多缺陷和不完善。天下事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一经使出江悦也是处处受阻,想用速度配以干戚战式制衡,寻出空隙去攻击画雀。 对阵场上,敌手越是窘迫狼狈,愈要穷追猛打。画雀人小鬼大,鬼灵精怪,深悉此节。手中无图画卷要铺展而开,再次展动施放道技。 见状,江悦清楚制敌时机迫在眉睫,左手破厄锏抵御棍击,右手血珀刀已泛起莹莹血色。武技问鼎天下发出,红色巨鼎推出借此将悉数棍影挡下。 果然,江悦一击得逞,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遁到画雀面前。一旁缄默不动的嬴道人忽而淡淡道“小心,他来了。” 即便出言提醒,加之速度上本不及江悦,慢了数息。江悦径直催动斥力爆冲,如穿云箭冲霄而上。 等画雀反应过来,江悦已然欺到身前。避开其要害,一刀削向腹侧,一锏扫向右肩。若被打中,虽无性命之忧,至少得休养些时日,无法再掺和进来了。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档儿,一道曲折如蛇蹿行的波动朝见鬼背后袭到。江悦认得,那是宗铁锄的道技震断山冈。 其用意十分浅显,要江悦弃攻为守,若执意强攻,弄个两败俱伤。面对困境,解决的手段有分高明与拙劣之分。 江悦大费周折,好不容易才近道画雀身前,此次偷袭不成,意图暴露,让其有了防范,下次要想还有机会,可就难上加难了。 江悦右侧回偏,血珀刀向后一挥舞,道技啖龙江山掠空而出。凶兽兽首狰狞地,兴奋地迎上那曲折的波动。 “轰”两者相撞一起,爆发出惊天巨响和炽热耀眼的光芒。 几人被气浪刮地衣裳猎猎作响,江悦仍照先前一般下手,刀、锏、方到。画雀失声叫嚷道“嬴道人,救我!” 第268话《亦敌亦友》 那嬴道人是铁了心肠,履行前言,绝不参与到比试中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黝黑铁棍横架住江悦一锏一刀之上。竟是宗铁锄借助气流的冲击,赶了上来。 画雀惊喜道“宗少爷!”宗铁锄暴喝“快走!”画雀点点头,倒身要退。江悦岂能放过,手中一锏一刀夹着铁棍,一甩,挣脱了阻拦,阈力长索伸出要擒下画雀。 宗铁锄也伸出阈力长索阻挡。画雀贝齿咬得朱唇发白,匆匆忙忙地把无图画卷展开。欲要释放道技画中仙把人困住。 江悦怎能让她如意,道技啖龙江山再次使出,兽首裂开巨口,势要将人吞噬下才肯罢休。 宗铁锄全身紧绷,他早看出江悦是要先除画雀而后快,他长棍直取,道技万壑平川被其压缩在棍尖,放出一道弯弯的晓风残月,盘旋而上,与兽首绞在一起,溅出星火,斗了个旗鼓相当。 眼看画雀就要化险为夷,江悦猛然撤去道技。那道弯弧失去目标,立时像断线风筝,不受控制的飞向别处。 江悦使出千心操演,同时两个道技啖龙江山,一个朝宗铁锄而去,一个朝画雀而去。骤出不意下,令二人都没有防备,顿时慌了手脚。 宗铁锄暗恨大意,竟忘了他能同时使出两个道技。惊惶之余,立即做好决断。他心系画雀安危,他俨然已将其当成自家妹妹,怎能让她受到伤害。 他舍己为人,竟让道技震断山川先行施放去拦截袭击画雀的啖龙江山。“轰”那边的危险立时被化解,可这样一来,自己便无时间余出手来抵御了。 眼看着宗铁锄的身影被兽首淹没在内,画雀早已满面泪花,琼鼻粉红,哭喊道“宗少爷!”她一向饶有自信,能凭一己之力相助宗铁锄,过五关斩六将,辅助他获得地藏王之位。不曾想今日竟成了累赘,绊脚石。 她呐喊一声,一头秀发无风自动,狂乱飘舞。她渐渐失去理智,渐渐步入疯魔之状。一身阈力充斥全身,那无图画卷之上终于现出了图案。 上面是一位仙人模样的画像,胸前配戴璎珞,画着桃花额妆,一身珠光宝气。正在一处桃花庵前,梳妆画眉。 忽然那画像缓缓拧过头来,朝江悦一笑。美人的笑应该让人心花怒放,但这画中女子的笑令江悦不寒而栗。 嬴道人心道不好,原来画雀情绪激动之下,渐渐走火入魔的先兆。她那画卷,是一位前辈高人在一处古遗迹游历时所得。见她爱画擅画,便送予了她。 而画卷中竟含有一招道技,此时显露的便是此招“桃花仙”。若在正常情况下,此招一出,立时现出一位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仙女,翩翩而来,拥着一片星霞。 此时,全都改弦易辙,仙女成了魔女,眉慈目秀成了尖嘴獠牙的样子。那原本与身相随飞舞飘絮的桃花瓣,也成了灰黑色的飞蛾。 那魔女,戟张着枯槁的手掌,鲜红尖锐的长爪,裂着满口森列密布的兽齿扑向江悦。画雀疯言疯语喊道“死,死,咬死他!” 嬴道人一直插在衣袖内的双手放出又插回,这般反反复复了数次,最后仍双手入袖,闭上双眼。想作那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脸上不时的抽搐着。 江悦正要施展武技抵挡,那魔女已来到他跟前,长爪挥下,伸颈就咬。那身影来去无踪,神出鬼没。 江悦立刻释放斥力爆冲遁走,那魔女再次消失,又诡异地出现,毫无征兆地来到其身后。 江悦避之不及,干戚战式抵抗,破厄锏正好架住了魔女扑咬而来的钢牙利齿上,“哒”发出牙齿咬合木筷般的沉闷声响。一股强烈的震动从手臂上传导到全身,令其麻痹了片刻。 既然无法将距离拉大,江悦索性运用干戚战式抵御。心想“只要给他空档,施展出道技,便能抵挡住敌人。” 他处处艰难地抵御着这飘忽不定行踪的魔女,心想“即便只要拖延下去,若施技者阈力无法供给,那这魔女恐怕也会自行消失吧。可自己并没有打算鏖战的意思,毕竟现下争分夺秒的时刻,若被万磊和赵泠胥寻来,必定与自己死磕到底。” “届时引火自焚,与目的相违背了。最奇怪的事,那魔女的气焰和威力,不减反升。再看施技者画雀,玲珑娇滴滴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她青丝乱飞,双眼空洞,眼白都成了黑色的,十分瘆人。” 江悦渐渐感到力有不支,一个大意,自己或许就栽在此地。正当其狼狈艰难地抵御魔女的鬼魅攻击,身后传来宗铁锄的气息。 他早知其不会因一招致败,对于宗铁锄的印象,并不坏,绝没有到生死相搏的地步。感应到其气息不过削弱了一些,此时此刻,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才好。 现下要抵挡魔女的攻击已是杯水车薪,再加入一位宗铁锄这等对手,自己铁定落败,螭吻易主。 之后再凭一己之力要夺回,那是千难万难的事,且宗铁锄可据此赢得地藏王之位。念及于此,正筹谋脱身之计。宗铁锄已持铁棍比电还疾地飞驰而来。 他上身衣服毁去,浑身上下都是细伤,赤着铁塔般壮硕结实的躯体,铁棍抡起,使一招武技冰轮迎万辰,棍尖点点犹如星辰,挥舞成圈宛如皓月。 “嘣”这雷霆一击打在的并非江悦,而是魔女打得其倒飞而去。令江悦错愕半响,喃喃道“宗公子,你这是?” 宗铁锄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转而朝嬴道人喊道“嬴道长,快施援手救救画雀,继续走火入魔,消耗元气精元,她会死的!” 嬴道人仍旧闭目,要袖手旁观。宗铁锄动了怒火喝道“难道原则真的比人命重要吗?她可是我们的同伴呀!” 嬴道人缓缓睁开眼,饶有意味道“是的,原则比人命重要,原谅我的铁石心肠。”他陷溺在一段回忆里头,那足以令他悔恨终身的决定。 他心想“若当年我坚守原则,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吧?”哀劝无果,每拖延一秒,画雀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宗铁锄转而求助于江悦,“江公子,请你助我一臂之力,救下画雀,虽然现在彼此身份立场不同,我的请求的确强人所难,但是……” 未等话说完,江悦已把话接过,一口应允下来,其态度之真切,语气之诚恳,令人动容。 江悦道“要如何将她救下,你快吩咐,怕迟了生变,危及性命。”宗铁锄万般没有想到对方会肯抛开立场和利益,选择救出对手,心下感动。 情形峰回路转,云谲波诡。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方才的对手,转眼成了战友。宗铁锄道“画雀走火入魔,只有将那画卷毁去,才能让其恢复神智。” 江悦道“咱们先联手击溃魔女!”双方计策定夺妥当,不约而同,趋前夹击。那魔女刚从碎石坑中起来,忽感两侧生风。 乖戾怒啸,张牙舞爪仰天发怒。江悦从右面掣电般而来,宗铁锄从左面突进。双方不敢大意,用尽生平所学。 顿时,两人展开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棍影叠沓,锏刀翻飞。那魔女应付了左边,右边又遭受攻击,它节节败退,拼着一身铜皮铁骨,被打得惨叫不迭。 而眼前的画雀,此时催动道技,凭借的是本命元精,才使得自身与道技关联,似指痛而彻其心。那魔女也才会凝实的仿佛是真实物体一般。 “哗”画雀吐了一口鲜血,煞白的脸和流着血迹残涎的样子,更加添了几分森然和凶惨。 那魔女立时便得到助力,张狂气焰更是愈发凶厉。带着那片黑蛾,朝二人反扑而来。那群黑蛾如笼子罩子,把二人的攻击都悉数挡下,只留下如雨打铁皮棚子的声音。 “哒哒哒”那黑蛾落得一路,死绝后,不久就消失。宗铁锄和江悦双双改变攻势,江悦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将自身藏在兽首嘴里。宗铁锄也使出道技震断山冈。 从地里发动攻势,由下往下,攻其最薄弱处。一个由下,一个由上包抄夹击。那魔女只懂得盲目杀戮,根本没有智慧,何况是趋吉避凶。 江悦的攻势宛如磨盘,宗铁锄的犹如尖锥,双管齐下。那片黑蛾立时被扫荡一清。失去保护,其身首当其冲,受到正面的强烈攻击。 江悦从兽口中闪身而出,武技问鼎天下凝缩在破厄锏与血珀刀中,交错劈下。魔女立时上肢与下肢分离,而后遭兽首吞食之际。下方钻出一支曲形的尖锥光刺,将其洞穿,随即被吞没。 画雀受到牵连,心头大震,脚下踉跄,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宗铁锄箭也疾的上前,铁棍将其手中画卷向上一挑,立即脱飞,再朝徐徐下降的画卷使一招倒劈桂柳,画卷一分为二。 画雀猝然瘫软在地,被宗铁锄一手接过抱住。画雀于伤重迷糊间,孱弱的道“宗大哥,对不起,我……”话未说尽,人已力竭昏死过去。 宗铁锄用兄长般怜爱的双眼注视着她,语重深长道“傻丫头,宗大哥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是因担心我安危才导致走火入魔!”嬴道人见人无事,也无面目留此,也不道别,转身朝天际间飞去。 江悦在旁伫立,不逃不打,在等着宗铁锄过了好一阵,江悦久候不见动静才忍不住道“宗公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要一个对手等你决斗这似乎不太好吧!” 第269话《认同》 宗铁锄轻声道“抱歉,令你久侯了,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同伴,若没有你,凭我一个人是救不了她的。我很疑惑,你是出于什么心态,一口就应承下来帮我?” 闻言,江悦大惑不解,明明是决斗的事情,为何又扯到别的问题,如实耿直的道“救人与决斗是两回事,你是我的朋友,没有理由让我拒绝你。即便现在身处不同阵营,目的不同,可你还是我的朋友。” 从方才不苟言笑的宗铁锄嘴角微微上扬,对此回答,他并不感到惊讶。呢喃道“朋友!”停了片刻道“江悦,你走吧!” “啊?去哪?”兼顾也愣头愣脑的问道。宗铁锄淡淡一笑,续道“继续前进,为了你的立场理想而奋进。我已没有与你对战的理由了。” 江悦又惊又喜,反问道“你真肯让我走?”宗铁锄颔首道“不错,即便是为了地藏王之位,我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与朋友对战。” 他霍然转身,抱着昏睡中的画雀离开。江悦望着他那高壮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愧疚。那身影似乎有着几分秋季的萧索,佝偻了起来。 在江悦毫不犹豫答应其请求的霎那。江悦的思想就已经冲击着他的理念和思想,他方才的沉默良久,正是挣扎在愿望与友情之间。最终,他放弃了自己毕生的理想和夙愿。选择了不与朋友和同伴的救命恩人的江悦为难。 人在失去人生目标的瞬间,那迷惘的时候,对身心是一种摧残,度日如年,宗铁锄默默地离开了。 在酆都城内的观众再次看到离奇的一幕,“放弃?”“放弃了!”无数个这样的念头在千千万万人脑海中涌出。 他们开始诧异的不再是放弃的人为何放弃,而是关注那个令人这么选择的男子,他究竟是有多么幸运,才能连续让两位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的青年才俊放弃那巨大的诱惑和梦想? 而是为举荐人的十殿阎王们,除阎罗王已无心关注过程外,身为万磊与赵泠胥举荐人的其余五位阎王,或担忧,或窃喜。 秦广王则在临判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他担心的事太多,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阴差阳错,江悦的加入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借助江悦身上那海量莫名的祖上福荫,挡灾消难,让事情少添堵,减少麻烦。 何曾寄望过,将筹码全压在一个黄毛小子身上。然而,接二连三,由第一场至第三场,自家天资卓越,蕙质兰心的孙女,竟全是借助于他。这完全大大颠覆了他的初衷和想象。令他即惆怅,又喜忧参半。 而反观碧海栈内的都市王,热恼宫内的泰山王,叫唤堡内的卞城王,则在私相交流着。 卞城王将冠冕取下,用手拭去光滑头顶上的汗珠。都市王叹息道“铁锄这孩子,真是感情用事。” 泰山王惋惜道“事已至此,责怪也于事无补,我们三人,当初还不是为他这份重情重义,淳朴善良所感动才选择了他?如今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已。” 在桓爵山,江悦再次渡过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战斗。对于韩赋与宗铁锄,他是打从内心,由衷地感谢的。他们并没有纠缠不休,在没有快速达到目的后,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成人之美。这种度量,他自问难以企及 虽然这一轮战斗并没有带来更多的伤,但他消耗了许多阈力,只差一些,就与釜底游魂相差无几了。 他再次谨慎地朝地域三号线处飞去,一路上暗暗祈祷着别遇上万磊。他并不怕那狡猾诡诈的赵泠胥,却没有勇气直面挚友。他找不到任何与其战斗的理由,连相互较量的心都没有。 当内心开始抗拒和抵触,其实已经输了一半了。而经历过两位候选者相继将他找出并设伏后,他深知这些人都有其过人之处,能追踪探索。 于是他索性不遮掩其行迹,只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越不想遇见的,偏偏又被自己撞上。 “下来吧!”那熟悉的声音从下方遥喊道。江悦也不逃避,朝下注视,俯身直飞。他心知此番下去,并不是班荆道故,闲话家常的事情。而是一战恶战,一场为信念和原则而打的决斗。 江悦徐徐降落到下方,四周浅溪卵石,瑶花琪草,水流清澈。在旁有一间草屋建在边上,似乎是从前有人烟时,猎户或樵夫的驻屐之所。 他立足在一块三尺大小的椭圆石上,淡淡道“出来吧!”从一旁的棘荆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出来了三个身形。 万磊板着张脸,段庐与曲芒朝江悦微微点头示意。江悦一本正经道“你在这等了很久了吧?” 万磊道“还好,守株待兔而已。言归正传,把东西交出来吧!”江悦道“磊子,你知道我的性格,你知道我不会交出来的。” 万磊闻言,左拳上泛起了青黄二色精芒,一拳挥出,身旁一颗有大腿粗细的树木遭了殃,遽然间断成了两截。 他努力抑制着怒火,喘吐着几口粗气,才微愠道“一定要逼得我们势成水火的地步吗?那妖女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汤罂粟,你竟对她死心塌地,惟命是从?你要恝置我们多年情谊,漠视于我吗?就当我求求你,帮我这回。先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太急躁,我认错,之前的嫌隙,就一笔勾销,言归于好,好不好?” 江悦缓缓把头转过一侧,沉默着,闭着双眼,内心正天人交战。万磊道“别磨磨蹭蹭的,快回答我!” 江悦撕心裂肺道“别逼我,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他真的再也无法面对挚友的质问,他根本做不出抉择。人在面对不了问题时,下意识的就是逃避。 他也不例外,转身朝外飞去。段庐与曲芒早已时刻戒备,不等万磊下令,两人已持剑封截他去路。 有心算无心,江悦又哪里知道,万磊其实选择在此埋伏,其实是因为此地地形,极像一个,内宽口窄的花蕾。段庐与曲芒在上方释放道技箭光,将去路封堵。 万磊立即腾升而起,急道“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是别想离开。是蜀是魏,必须二选其一。” 第270话《兄弟决裂》 须臾,武技大须弥手已破风而来,江悦无计可施,他知道万磊不会伤害自己性命,但若不抵抗,必定被他打伤夺下螭吻。他被迫施展武技问鼎天下迎击。 段庐与曲芒欲要上下夹击,万磊何尝不知他们心意,忙喝阻道“这事是我与他私人恩怨,你们在那边防范其他人暗算就好,我和他的事,需要我们两人解决。” 段庐与曲芒闻言,身形一顿,就见江悦与万磊二人撞在了一起。立时下方的树木被气流刮得如绽开的花,浅溪里的水被激得溅在岸边,打湿了那间草屋。 溪水也被清空,活水再次流进填充。半空中的两人一撞,阈力形成的大鼎与琉璃圆盘相较了片刻,便化为流萤。 当光华散去,现出二人身影,万磊空手接下江悦一锏一刀,两人皆是竭出全力相峙。万磊怒发冲冠大喝道“醒醒吧,我接任地藏王之位,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抉择,难道你不想让黎奶奶复活,一家团圆吗?他们能答应你的,难道我万磊就会对你食言背弃,亏待你了吗?凭我们发小情深,焦孟之情。地藏王之位不等于有你一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若你是觉得拱手相让太过做作,让你面目无光,我们大可自导自演一场戏,你假意输给我,事情岂不顺理成章了,也不会有人责怪你。” 江悦知他所言千真万确,若让万磊如愿坐上地藏王之位,自己确确实实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比之秦广王的承诺还要有力个千倍万倍。 然而要他背信弃义,弄虚作假,徇私舞弊,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况且如今的万磊已完全迷失在了权利欲望之中,妄图创造一个他认为的理想世界。 身为挚友,绝不能见他泥足深陷,一错再错,必要时必须当头棒喝,让他醒悟。 他咬咬牙,艰涩道“该清醒的是你,若是从前,你必定会要求正大光明的获取胜利,可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利欲熏心,蒙蔽心灵。以你现在的状况,还要说服我相信所谓的公平美好的世界?人性是向善的,光明终将会战胜黑暗,这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一个所谓的神祗去操控。” 这话一出口,立刻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万磊咆吼道“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你是情愿做蒋寒薇的奴才,也不愿做我万磊的兄弟吗?好,我索性成全你的大仁大义。从这刻起,你我割席分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从此互不相干。江悦,拿出你的真本事,咱们拳脚论真章!” 江悦忙要解释,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万般舍不得这段友谊。刚要开口道“我并不是……”话未说完,万磊扼住其武器的双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巨力,只是他右手上戴着的非命护臂发出柔柔碧金光芒。 江悦左手的破厄锏发出细微的绽裂声。万磊已能稍微运用非命护臂,证道之器的力量。 江悦吃惊不已,深怕破厄锏被其扼碎,忙使一招抽丝剥茧的功夫,将刀、锏从万磊手中挣脱。 万磊心灰意冷,已痛下决断,不再心慈手软。下手起来招招狠厉,每下重手。他正气头上,被愤懑之情迷弊了心智,做出失常,不可理喻的错事。事后为此冲动悔恨不已,此为后话。 万磊每使一记右拳都打得江悦内里骨骼似断欲裂,叫苦不已。破厄锏也是每抵挡一次,江悦直感其快要应声而裂。 他苦苦抵御,见招拆招。万磊则是越战越猛,奋勇无俦,招式越发凌厉。他在不知不觉中,非命正慢慢与其磨合,其力量愈发浑厚,其速度愈发攀升。 江悦感到吃力,他被迫以道技啖龙江山还击,凶兽兽首咆哮而出,凶猛无比。万磊右拳上隐现一头碧金天马,嘶鸣着,丝毫不畏惧。 一拳击去,竟将凶兽兽首打得支离破碎。江悦大喝“住手,我无心与你为敌,我们不应该走到兵戎相见,煮豆燃箕的地步。” 万磊嗤笑道“你在讨饶吗?江悦?你我今日的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不仁在先,别怪我不义。受死!武技花开妙谛!” 顷刻间,万磊身后如有万千朵玉兰花盛开,花瓣纷飞,流光溢彩。他肃穆端庄的挪移身形。 忽然身形幻化万千,借助证道之器非命的力量,武技花开妙谛的显像愈发臻至另一个境界。 江悦试图用速度去摆脱,一圈一圈的清脆爆响,万磊也如影随形,勿论江悦有多快速,他都能及时跟上。 二人一路上升至与桓爵峰峰顶齐高的位置,万磊幻化的身影将江悦团团包围,他再也不费口舌,哀莫大于心死。同样石子溅起的水花大小,与投入的落差相关。爱的约深,恨意越大。 那圈人影不约而同展动,周围立时缤纷四射,人影中或掌劈,或拳崩,或作印。凡双手能使出的招式,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江悦知他只是恨意攻心,一时冲动所致,并不责怪他。但若不还手,被其失手打死,以万磊性格,清醒过后,必定会愧疚自戕,闹个两败俱伤。 江悦也使出武技寰宇一霸,因其在与韩赋一战中,将璟桂果所剩阈力一并耗尽,之后在与宗铁锄决斗中,又消耗自身部分阈力,现下的寰宇一霸威力已大不如前了。 饶是如此,这也是他当下能拿的出手,威力最大的杀招了。“哗啦!”他平举破厄锏和血珀刀,划圈转动,一圈幻化出四季变化的光环与万磊幻化的人影碰撞在一起。 证道之器的威力确实无与伦比,万磊仅得皮毛,已能发挥出耸人听闻的力量。只是他却将竞赛之初所设定的规定抛诸脑后。 但在酆都城中,十殿阎王,酆都城主,乃至是慧目如炬的地藏王也没有发现他在使用证道之器,只把他增幅力量的事情视作是某种秘术的作用。 其实并非他们没有起疑,只是人在主观上的先行否定,好比如一位能力出众的少年坐上了头把交椅,一位平庸的老者坐上了头把交椅。少年往往会受到质疑,而老者则少,其主要是人们片面主观的认定与否定。 他们不会相信万磊拥有一件证道之器,同样,他们也不会相信,江悦也藏有一件证道之器。 万磊数量众多的幻影,拳打爪击,竟渐渐将光环逼退的越缩越小。“轰!”江悦的武技寰宇一霸被万磊化解,那些幻影也合而为一,现出主体。 万磊右拳前趋,朝江悦飞驰而来。江悦用力过猛,脑中一阵发眩,待清醒过来,万磊已近身道身前不足数尺,他连忙刀锏倒握而持,抵挡这沉重如山岳,气势如龙吞虎啸的一拳。 “啪”这一拳实打实满打满地击在了血珀刀刀身和破厄锏之上。破厄锏从头至锏镡裂开一道大口,深有寸许。 万磊将他逼的一直倒退,眼看就要撞到山顶黑潭的山壁之上。“咻”从密林之中蹿出一道身影,快如电弧雷闪,诡异非常。 那身影迎着万磊而来与江悦向背,此时,江悦又在负隅顽抗,全副身心俱在上头,兽启中,也难发现有危险恶意靠近。 两人都没有留神,当万磊发现时,那道身影已欺近不足数尺。万磊分神定睛一看,见来人手持一柄锯齿剑,分明是赵泠胥无疑。 他突然出现,意图昭然若揭,是能一石二鸟最好,不能,能收拾一个,也算赚了。他来得迅猛无比,这一剑蕴含武技五龙轩翥的威力,非同小可。 要逃开显然无法,他此时退去尚可,但这么一来,江悦首当其冲,不死也得重伤。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念头一闪间,他早做出了取舍。 他对江悦的恨意未消,可对他的友爱从未削减。他化拳为爪,一招移形换位,眨眼工夫,江悦和他位置对调。 无声地,一朵血花从其背后溅出。江悦看清了来人,赵泠胥,他一脸皮动而肉不动的佞,脸上还沾着几滴鲜血,可谓是神憎鬼厌。 万磊抽出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还击,拧身右拳倒挥。赵泠胥原本想着不过是垂死的狗临死前的奋力一咬,即便被打中,对于现在的他,不过是隔靴挠痒,微不足道。 谁知其灵台中的黑气罗辕大惊失色喊道“快躲!很危险!”他对罗辕是俯首帖耳,深怕他一个不顺意,自己就小命不保。更何况是他厉声呼喝,不敢大意,连剑都弃了,慌慌张张朝后遁开。 第271话《报仇无门》 万磊一拳打空,余威把空气破开连珠般爆响,一幢无影的气落在桓爵山黑湖之中。“嘭”震山裂谷的巨响,湖水爆出冲天水柱,波澜汹涌。 这力道一使完,万磊似一夜盛开,一夜凋零的昙花,转瞬间委顿了下来。从空中掉落而下,江悦骇然失色,大呼一声“磊子!” 飙驰电掣般追了上去,抱着万磊由温转凉的身体,他降落到了地面,慌了手脚从宝囊中取出所有丹药。 眼已赤红充血,噙着泪,舌头打结道“你怎么那么傻,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顾不得剑刃上的毒,赤着手将剑拔出,丢过一旁。万磊此时已感觉不到痛楚了,剑一拔出,伤处鲜血立即如泉涌般,暗红带黑。 江悦用抖擞的手找出疗伤解毒的药物,万磊还尚存一息神智,气若游丝道“我……我不欠你了,小时候溺水,你……你救了我,现在……我……还……还回来了,咱们两不相欠。” 闻言,江悦方才还兀自坚守的感情防线,瞬间崩塌了,眼眶如溃堤的大坝,奔涌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心会如此的剧痛,他仰天恸哭,泪涕齐下,像是冬季寒峭凛冽的冰雨,心冷,泪更寒。 没有至亲和挚友的孤独,也许与死也没什么两样。万磊呜咽道“悦子,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理想抱负没有实现,我不甘心,不甘……”这句话像回光返照一般,似乎是春蚕吐的最后一口丝。 四周陷入了死寂,风声的呼啸都成了殇歌,心情是什么颜色,景色就是什么颜色。江悦已被吓懵了,将所有的疗伤救命的药都往万磊嘴里送。 也不知效果,血总算止住了。江悦满手的鲜血,将万磊小心安置好,此时的他生死未卜。江悦要离开这里,第一时间找医生抢救万磊,可这念头被别人打断了。 那人朝江悦龙骧虎步行来,他保持着优雅,却画虎类犬,龙生鼠像。他阴测测笑着,身后也不见两位随扈。 他单手一招,一道黑色阈力匹练伸出将地上那柄阴蝠牙拾了回来,剑上仍有万磊的血迹。他随手朝鞋底上蹭擦,揩去血渍,继续肆无忌惮地走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江悦是恨得牙根痒痒,怒火将身烧得发抖滚烫。他咆哮道“你这杂碎,我和你拼了!” 破厄锏和血珀刀高举过头,撒腿奔去,什么道技,什么武技,什么战式,他都顾不上使了,这无异于送死。然而此时,他只想生撕眼前的人,分尸剁肉。 赵泠胥自顾自蔑笑,一脸得意道“发了疯的畜生还要咬人?”不慌不忙地从衣袍中取出两样东西,一对比女人还秀气的青葱手指夹捏着,轻佻逗弄地晃了两晃。 见状,江悦浑身大震,体内热血躁涌,又必须抑制。 “啊!卑鄙无耻的杂碎。”他突然仰头怒吼,一口抑郁之气弄得毛发猬立。 他忽然单拳捶胸,“嘭嘭嘭”声如擂鼓,打得又重又狠,仿佛那身体不是自己的。直打得内伤,口中溢血。此时,他似乎想尝到自己血液的滋味,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无能。 他悲呼哀鸣道“磊子,我没用,我暂时不能替你手刃仇人了。”赵泠胥坏笑道“奴才就是奴才,护主心切啊!” “他们人在哪里?将人放了,螭吻我可以给你。”江悦悲愤交集道。 赵泠胥将那两片东西丢在地上,慢条斯理道“你认得东西就好,我还怕你认不得他们衣裳呢!哼,那群老家伙临行前还要我小心你,呸,不堪一击,就凭你这小虫,我轻轻一踩,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要你自己带着螭吻去响铃猫那里,那小贱婢和光头瘦蛙也在那儿,我曾经说过,必定要让小贱人尝些苦头,说到做到!”他喃喃自语,也分不清是对话还是纯粹发泄个人情绪。 他拂了拂衣袖,朝山脚飞去。江悦无奈,只好跟去,可万磊重伤在身,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他不舍的凝望了几眼,他害怕一个转身后,或许就是永远的分离。他提着七上八下的心,腾空而起,不时回首顾盼。 二人一前一后疾驰飞去,江悦有数次想暗中偷袭,痛下杀手。可赵泠胥毫不提防,头也不回道“你对我一定恨之入骨,但凭现在的你,连碰我一根寒毛也办不到。劝你别白费力气,自讨苦吃,否则现在立马废了你!我若不是想戏辱那小贱人一番,还有让你自取其辱,现在就能取你狗命!” 话不多时,已遥见最先抵达的山脚下, “地域三号线”它目光闪烁,有些畏畏缩缩,似乎受到了恫吓威逼。 当二人降落到其附近,“地域三号线”先是低沉短促的叫唤了一声,似猫儿的哀叫。随之转眼望见江悦,则是连连悲怜呼唤,又绵又长,洋洋盈耳。 江悦怒问赵泠胥道“你对它做过什么?”赵泠胥哼了声道“你这奴才真是好管闲事,一只畜生不听话,不狠狠揍一顿,是学不乖的!” 闻言,江悦越发愤慨,目眦欲裂地盯视着赵泠胥,他从出生道现在,还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而赵泠胥无疑是头一个。 江悦过去安抚着“三号线”轻轻抚摸其下颚,“三号线”也不时用脸颊回蹭。江悦将螭吻取出向其要挟,叱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螭吻!” 忽然赵泠胥捧腹大笑道“哈哈,你真逗!是还没睡醒吗?你觉得此刻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人在我手里,生死由我定,那螭吻其实已是我囊中之物,不过让你帮我拎着而已。你别不知好歹,否则这几个人就是你的下场。”说完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只见密林中走出两人。 正是居繁和桑冲瑞,两人目光呆滞,走起路来,抬腿落步,俱是同手同脚,整齐一致,古古怪怪。 他们陆陆续续朝树林内抬出一具一具的人,扔在地上。乍看,江悦是又惊又怒,赫然是韩赋、蒙翁、苏妡、宗铁锄、画雀、段庐、曲芒。他还能感受到他们微弱的气息,尚无性命之忧。 赵泠胥道“这些碍眼的苍蝇都被我收拾了,连那道人都被你们遣走了,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天时地利人和要助我成为地藏王?哈哈!” 江悦怒道“你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们?”赵泠胥大笑道“跟踪?本大少是正大光明的看着你们的闹剧,这几个嘴上说不与你作对,可没说不与我作对,他们也在等你被我或者姓万的小子收拾后,再与我为难,与其等人找上,不如先下手将他们解决,一了百了。” 他无疑是在向人前彰显自己的煊赫战绩。 第272话《凌虐对手》 江悦也是暗自一凛,暗想“连韩赋、宗铁锄都不是其对手?不可能,他绝对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一定是这样!” 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几天前实力与自己五五对开的人,几日后能单凭一人之力击败韩赋和宗铁锄。若不是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那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不信归不信,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就是实例,他不敢大意,不安的直觉也让他谨慎起来。 这不由令他更担心起了蒋寒薇和墩肉的安危。他当面喝问道“我家小姐呢?”赵泠胥道“好个忠心护主的狗奴才,马上让你见她。”他再次打了两声响指,宛如是金科玉律,居繁和桑冲瑞分别各背出两根木桩。 上边分明反绑着蒋寒薇和墩肉,两人奄奄一息。衣裳上都是被鞭子打得绽裂开的口子,血迹斑斑。蒋寒薇全身上下都有,那赛雪的肌肤,此时也多了狰狞的血痕淤紫,令人生怜。墩肉则更甚,连光滑的头顶上都有鞭痕,不堪入目。 一看,触目惊心,江悦心知二人遭受过鞭打凌虐,忿忿指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赵泠胥闲庭信步走到哪木桩前,手指捏着蒋寒薇的下巴,抬了抬,左瞧一眼,右瞧一眼,啧啧有声道“多精致的美人,可惜性子太烈,驯不服的马儿,当然是要打到听话。”说完猛地放下,蒋寒薇头又重重垂下。 他接着道“这无毛瘦蛙,口中污言秽语,像嘴里塞了“人中黄”一样臭不可闻,没将他打死,已算给那些个老家伙面子了。” 江悦越发怒不可遏,怒叱道“放开他们,你坏事干尽,手段卑鄙,难道外头的地藏王和十殿阎王们会视若无睹吗?” 赵泠胥抿嘴坏笑,成竹在胸道“有你这替死鬼,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心想“哼,幸好有罗辕这混账东西的本事,蒙蔽天机,令外头查探的,只是幻象,否则我也不敢这么猖狂,明目张胆。” 而此时赵泠胥灵台内的黑气罗辕也得意自鸣满心想着“磔磔,没用的,三界中论蒙蔽天机,惟我罗辕独此一家,再无分号,连阕族前任圣女都能瞒过,何况他们这些遥隔万里,只用镜中投景的雕虫小技,要让你信,还不易如反掌。” 许多事情都是多方巧合造就的,若不是江悦奶奶黎馥阕的大意,地藏王和十殿阎王的自信,都不会有陆续的事情发生。 这些江悦自然不会得知,他甚至还抱着一丝希望,渴盼如第二场试炼时,地藏王再次大显神通,救他们脱离苦海困境。 赵泠胥把一柄小刀抛在他面前,喝道“拾起来,先把地上这几个瘫死的人身上每人扎上几刀,往死里捅。” 闻言,江悦惕然道“什么?要我杀他们?你不如先把我杀了,我是不会就范的。” 赵泠胥也不费口舌,轻拉慢拈着袖子,倏地一下,抡起巴掌,朝蒋寒薇雪白如玉的柔肌面颊上大力一抽。 那绝美的脸蛋顿时通红瘀紫,蒋寒薇痛的迷糊中微微哼了一声,仍是无力地低垂着头。 江悦怒吼一声“你欺人太甚,我和你同归于尽。”他猝然发难,他深悉这里所有人,都是傲骨铮铮的人物,宁死也不受侮辱,他又何尝惧死。 斥力爆冲催动,只留下一声轻响和音爆烟圈,人已消失在原地。千心操演运用,武技问鼎天下同时使出, 破厄锏和血珀刀力劈而来,江悦喊道“双“问鼎天下”!”一刀一锏其间彼此有电弧光芒交织错落。当刀、锏劈下,那两口大鼎力量收敛入刀锏,朝赵泠胥斩下。 只见赵泠胥信心十足,不慌不忙,阴蝠牙在手,武技“五龙轩翥”发动,五条黑色蛟龙攀腾夭矫而上,他一剑上拨。 五道黑色蛟龙分别头撞四鼎,仅一个呼吸就化解了江悦的双重武技。而那一剑的拨击,让伤痕累累,不堪重负的破厄锏终于破碎,裂成数爿,落得一地。 赵泠胥临来还一脚踹中其胸口,自言自语道“我说过会还回你这一脚的。”江悦被踹得血沫喷吐而出,倒飞而去,连撞断了两棵树干才停了下来。 赵泠胥大笑着道“不自量力,老鼠也敢与虎斗!算了,要是你死了,就没人替我顶罪了。”说完,将地上那把匕首用阈力长索倒卷而起,回到手中。漫步走向横呈在地的韩赋、宗铁锄等人身前,狞笑着,玩味般用那匕首朝各人身上扎了几刀,几人只哼了声,便没了气息。 他又踱步到江悦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包着匕首柄,将凶器放在江悦手中。奸笑道“杀人凶手,我就先回去了,那秦广王孙女,我就先带回去,好来个英雄救美,洗脱嫌疑。” 又从江悦怀中取出螭吻,正当他要取出时 。“啊!”他立马伸出手来,藏在里头的小闹裂开大嘴咬向赵泠胥。 小闹为替江悦报仇,拖着病体,竭力趴在赵泠胥手臂上咬着。若不是小闹有恙,在精神良好的情况下,赵泠胥的手恐怕要报废了。 他见附在手上的是只浑身雪白,背有银色绒毛的戾兽。勃然大怒道“畜生,敢弄伤本公子!” 左手成爪,扼住小闹咽喉。那力度令小闹差点背过气,呜咽挣扎。随即把小闹狠狠地甩向山壁上,“叭”小闹撞向石壁,本就病病殃殃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呻吟了两声也昏死了过去。 赵泠胥重又取出干净的手帕把被小闹咬伤的伤口包扎,气愤詈骂大“死畜生,和那姓江的狗奴才一个德行,不知好歹,临死反扑。哼,也好,饲养戾兽,那嫌疑更是板上钉钉一样的牢固了。” 转身朝居繁、桑冲瑞打了个响指,那两人木讷的,如行尸走肉般把蒋寒薇连木桩负起,背进响铃猫“三号线”体内。 赵泠胥闲庭信步走着,把那第三场试炼的关键信物拿在手中掂量端详。喃喃道“这就是螭吻?也不知地藏王究竟有何用意?尊古如斯的地藏王之位最后一场较量,竟会用这只草龟作最后的比赛关键?”他不禁向罗辕询问起来。 尽管他唯唯诺诺,哈腰乞尾讨教了数次,罗辕就是不出声,连往日的谩骂也没有。其实罗辕当见到螭吻时,就被震慑住了。他思忖着“原来这螭吻就是通往地域界,穿越星辰回廊的阵眼,若掌控了它,岂不有趣的事情可以接二连三发生。”心里头开始谋划一个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第273话《冒死相救》 他开始尝试用居繁和桑冲瑞的方法,侵入螭吻的意识之中。那边在忙活,赵泠胥已来到“地域三号线”的体内坐定,下令道“回酆都城!” 此时他心里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喜滋滋想着自己将成为三界中冠绝群伦的存在!想到心花怒放时,不禁拍腿朗朗大笑。 响铃猫“地域三号线”实属无奈又委屈地扑打着鱼鳍,缓缓上升,不时偷偷朝江悦出射出双眼巨灯,叫唤两声,希望能令江悦苏醒。 它故意拖延的举动激怒了赵泠胥,不由在内恶狠狠踢了两脚,骂道“蠢货,还不快走!” “地域三号线”迫于淫威只好从命飞起,它慢慢升空,远离了该地。那一地的躯体,生死不明。几人刀伤处的血液流作一地,汇成一小滩。 就在赵泠胥还未走远时,江悦左手无名指上贴合的永世石,蓦然间焕发着柔和的光芒。耳边似有一把温暖的声音在呼唤着他“救我!”“救我!” 他猛然中清醒过来,恍惚间,银黑色的天际上遥望到了“地域三号线”的尾鳍。他没有立马追去,而是寻到韩赋身边,找到其宝囊,寻到几瓶丹药。 他的选择是明智的,韩赋贵为阎罗王之孙,因其常在外涉险修炼,阎罗王必定会把许多珍贵罕有的灵丹妙药赐予他。 为每人服下两颗上头写着疗伤和保命的丹药,也不知效果,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他动作迅捷,做完后也不停留,运力提气,狂起直追。 幸好“地域三号线”有心放慢速度,否则江悦无论如何也难企及其速度。飞了一阵,他终于近的能勾着“地域三号线”正摆动的尾鳍。 他极力攀上其背上,“地域三号线”感觉背上有人在爬行,那圆溜溜的竖睛大眼朝背上打转,稍稍瞥见一眼,发现是江悦,高兴的当场就要欢叫出声。 江悦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它不要打草惊蛇,眼看离回酆都城的入口越来越近,若被赵泠胥回到酆都城,不仅万磊大仇难报,自己蒙冤替罪,连累蒋寒薇断送地藏王之位。 种种怨怼,委屈,罄竹难书。或许只有六月飞霜才能伸冤明志了,心中虽有“白毛女”的苦楚,形势也迫在眉睫。 奈何那赵泠胥不知是吃了什么龙肝凤胆,天下奇珍,亦或是使了什么妖法,修为竟突飞猛进,增进的幅度令人瞠目结舌,费解。 眼下自己身受重伤,破厄锏被毁,虽有一柄古侠可以替代,却并无十足把握战胜敌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悦苦思冥想,全盘斟酌,都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在绝对凌驾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会陷得被动。 “只能放手一搏了,不然这些朋友都要葬送在这里,到时候真是仇人得意,好人受罪。” 他心里头想着,慢慢爬到“地域三号线”头顶上,小声地在其巨大的耳廓处嘀嘀咕咕了一阵。“三号线”以目示意,硕大精灵的眼珠子不时打转或下上滚动。 知它明白后,开始依计行事。“三、二、一!”江悦用手指示意,“三号线”霍然张开大嘴,似打喷嚏一般,将里头的四人包括蒋寒薇在内全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这一下措手不及,也是赵泠胥嚣张大意,他万万没有想到被教训的畏惧自己的响铃猫会胆大包天违抗自己。 “哗!”“地域三号线”吐出了四人,江悦眼眸如鹰隼,敏锐地觑准了蒋寒薇的身影。救人的机会稍纵即逝,江悦从“地域三号线”背上临空扑跃。 将人揽在怀中,一个转身,朝“地域三号线”内飞去。那赵泠胥定了定身形,恼羞成怒,见到江悦的身影,忿忿道“狗奴才,又是你在坏事!” 正要起身追上,“地域三号线”身上腹鳍、背鳍、尾鳍整齐地猛烈扑打,“咻”地一下,如舟行湍流,一下只剩一点白影。 在“地域三号线”内,江悦替蒋寒薇松绑,喂她服用了疗伤丹药,用青箬衣将她遍体鳞伤,衣裳破烂的身体裹住。 几绺青丝乱发遮住了她的脸庞,江悦忍不住替她拨正,露出那闭月羞花的样貌,凝视着这绝美容颜,试问天下间有多少男儿不为其倾慕,心驰神往?江悦不由看得痴了。 若不是外头“地域三号线”的“喵喵”叫唤声和蒋寒薇眼皮微微抬动,他或许都忘记了眼下处境,暗骂自己色迷心窍。 他本可带着蒋寒薇一走了之,回到酆都城,然而此时一走,万磊等人就等于宣布了死讯,加之赵泠胥的陷害,自己回去后恐怕还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 种种缘由,他必须再搏斗一次,赢了大家都有生的机会。正想间,蒋寒薇醒来了。她虚弱柔和的道“果然又是你。” 他从未听过其温声细语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希望不要成为最后一次。他想,或许在每个坚强的躯壳内,都藏着一颗柔软的心,而何时卸掉这重重的外壳,则需要时机。 江悦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顿了片刻。他内心从未把蒋寒薇视为弱者,更没有把责任和保护,当成是施救,因为他们是息息相关的命运共同体。 他终于开口道“你就再多休息一会吧,其它事情,很快就会迎刃而解的,安心做你的地藏王,这是我们的承诺。” 人的身体在虚弱时,情感也是最虚弱的。这句话,犹如地热涌上那万年冰层的封闭,她的心,感受到异样的火热。 他将一切都安顿的井井有条,这是阿婆教会他的习惯。他起身来到出口,单手倚扶着门沿,回望了一眼,见她正紧闭着秀目静养着。他心里默道“珍重!” 头刚刚转正,忽听身后那人道“我知道劝你无用,务须小心,赵泠胥应该是学了什么恶毒的秘术,修为大进,打不过就跑吧!我不会怪你的。” 江悦“嗯”了一声,终于离开了“地域三号线”体内,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总会口是心非去安抚别人,却在执着自己的想法和理念。 随着“地域三号线”的叫唤声渐行渐远,他能看见迎面追来的三点人影渐渐清晰放大。 远远便听见赵泠胥喝骂道“无胆鼠类,没想到你敢回头受死。你彻底将我惹怒了,看来我只好说是追缉杀人凶手时,失手将人打死。” 第274话《邪术》 不等话说完,人已如风一般扑来。也听闻两声响指,一旁呆若木鸡的居繁和桑冲瑞也持剑围攻。 江悦凭着兽启和听风辨位,立即催动斥力爆冲躲避。忙从身后取出古侠,替代破厄锏使用。 匆匆解开裹住古侠的雪白绸缎,随手一扬,绸缎迎风飘开。下一刻,三柄长剑已从三处位置刺到。 见识过赵泠胥的力量后,江悦并没有把握能接住他的一剑,何况此时还有另外两把,实力不容忽视的敌手。 他照常使出干戚战式,赵泠胥也信心满满,对方绝对抵挡不住自己一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原先赵泠胥自傲的一剑,力道足以刺穿钢壁,速度也快如闪电。 遽然间,一切都慢了下来,甚至是思维都变得迟钝无比,宛如陷入泥浆池内。江悦一个旋身,好似水中漩涡,主动吸纳,转而化解。 “咦”敌对双方不禁异口同声惊叹道。赵泠胥惊奇之余,并非停下手,一面指挥傀儡居繁和桑冲瑞作战,自己则伺机而动,观察对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狡猾至极。 居繁从左面攻来,桑冲瑞由右面袭击。不同的思想、年龄、修为、境界、功诀的二人,在进攻时,勿论招式、手段,都是如出一辙,乃至气息,节奏,细微处都一模一样。 江悦虽不知赵泠胥用了何种妖法令他们成为行尸走肉,傀儡玩偶。就眼前所见,二人并非出于本性在攻击自己。 他无心伤害二人,留其手来,见招拆招,同时提防赵泠胥耍诈。他终于意识到古怪之处,每当二人施展猛烈进攻时,只要在干戚战式波及的范围内,来者的力量和速度骤然下降。 无独有偶,屡试不爽。他喃喃道“莫非这是古侠的器格所起到的作用?”他所料不差,如破厄锏的沉重,血珀刀对戾兽的电击伤害。 古侠身为证道之器,其器格也是罕有特殊,不仅能使受其波及的物体变慢,更甚的会影响对手的思维反应。 没有一定的功力火候,都难以正常发挥平日水准。有了这层依仗,江悦重燃起了信心。 那边随着赵泠胥响指打得越频急,居繁和桑冲瑞的攻击愈演愈烈,他们施放的道技“拓弩刺”从四面八方打来,源源不断。 江悦暗忖“若不解决他们,这般纠缠不清,耗费自己体力和阈力不说,似二人这般不要命的施放道技,很快就会力竭暴毙,自取灭亡。” 他对两人并无恨意,不能眼巴巴看着两人死在面前。口中喃喃道“得罪了!”只见他移动行径留下几朵爆炸云团,人已欺近居繁和桑冲瑞身边。 干戚战式施展而开,如西风卷帘,翩起翩落。证道之器在手,平日里只敢用绝技抵御绝技,此时面对两名修为相仿的日夜游差十人长中的翘楚所释放的绝技,他单凭一柄古侠,就悉数将道技“拓弩刺”弹开甚至打散。 一旁的赵泠胥看得分明,即羡又惊暗道“原来是仗着柄高阶武器在那作威作福,欺我无宝吗?” 从宝囊内取出一柄比阴蝠牙剑刃上的锯齿还要细密锋利,通体深蓝的宝剑,这柄乃是第五阶别界宝武器惑鲨剑,剑刃上的密齿是取自狂兽界内一种生有四脚,体貌似虎鲨的戾兽“蓝鬼鲨”的牙齿,之后淬毒,可谓是毒上加毒。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取剑的档儿,江悦毫不拖沓,将古侠的器格发挥的淋漓尽致。那二人如今失去意识,自然不会察觉自己行动上的变化。 江悦趁此空档,挥舞着血珀刀,左进横扫,右突斜削。二人分别腹部和大腿上中刀,血珀刀何等锋利,立把二人御甲破开,他下手有度,分寸拿捏毫厘不差,虽然见血,未伤及性命。 凡是被血珀刀触到血液肉体的生灵,除非实力强悍,否则立即浑身似被电击。两人抽搐了两下,双双从空中坠堕而下。 自从小闹莫名其妙要求用净缘圣水净化血珀刀后,原本无法控制的戾气和怨恨消除了大半,江悦能初步掌控其力量。 否则身体彪悍如滚石蚕戾兽,都被其电晕过去,居繁和桑冲瑞不过第三重“真武境”修炼者,岂不被电的一命呜呼? 那厢落败,这边赵泠胥已挺剑抢上,也是赵泠胥自视甚高,低估江悦手中的古侠,心想一介奴才能用上第五阶别界宝武器就已顶上天了,殊不知他同样犯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持着那柄利刃森然,狰狞可怖的惑鲨剑与平凡无奇,古朴无华的古侠相击在一起。他再次感到浑身上下一阵滞缓,运转不灵。 他竭力用修为的差距弥补缺失。他特意利用惑鲨剑的器格芒刃,在拼斗时不时上下拉锯,试图损毁古侠。 然而古侠不但丝毫无损,且他身体的沉重感愈发强烈,身体行动迟缓。江悦觑准破绽,冷不防,势大力沉一记中踹,正中赵泠胥胸膛,踹得他一口气难缓过来。 这一踹虽未造成多大伤害,一身干净无暇的淡黄色华服上,胸前正印着一只球鞋鞋印,清晰污黑。 这一踹宛如引火线,瞬间点燃了赵泠胥的怒火。他恼羞成怒,满腔怒火。那美如冠玉的脸变得凶厉起来,眉宇上翘,形如饿狼,一身华服鼓荡,黑色阈力开始外泄乱窜。 不消片刻,江悦见其身上涌出血腥之气,周身鬼气飘然,仿佛冤鬼缠身,相较先前的画雀,赵泠胥显得更加可怖。 江悦见状,瞿然道“难道他也走火入魔?”赵泠胥怒道“狗奴才,我绝不饶过你,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消我心头之恨。” 江悦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同样的方式打击他,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终于他动用了罗辕教授给他的邪术。 之所以称为邪术,而不是秘术,这与罗辕肉体死亡,三魂七魄被封,仍能身化诡异黑气一般,都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 该邪术能在短时间内井喷式增长修为,其修炼手段也极其凶残,丧心病狂。其力量来源于怨力恨意,在采吸过程中,寻找力量强大,适合己身的生物,不论是人是兽。 当寻找到适合的猎物时,以各种残无人道,变态邪虐的手段令猎物绝望,怨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再残忍杀害吸收力量,可谓恶毒无比,人神共愤。 第275话《各拼狠招》 有一得,必有一失,似这等伤天害理的手法,修炼后轻则性格暴戾,凶残成性。重则嗜血成狂,丧失理智,沦为不人不兽的怪物。赵泠胥切心求胜,在第二场竞试时发现自己实力与众人相距太大,羞怒难当之下,思想极端,人已入魔,便哀求罗辕设法帮助。 这无异于吃砒霜治病,与鬼拿药方。罗辕本就没安好心,爽快答应了。在等待第三场竞试的那四五日空档期间,赵泠胥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和无辜性命。 随着赵泠胥的气势力量不断攀升,江悦由兽启传来了动物最原始本能的感受,惶恐和颤粟。 他知道必须先下手为强,全身鲜红阈力激荡,如烈火正旺。朝赵泠胥周身进攻,他一番又一番抡砸狂砍,“穿云拿月”“吴刚伐桂”“金樽对月”“新月如钩”“月影婆娑”“众星捧月” 干戚战式,能用的进攻招式全使了出来。 皆被赵泠胥浑身红黑之气阻挡,古侠杖的器格此时便起不到多大用处了。须臾间,赵泠胥动手,他左手持着阴蝠牙,右手持着惑鲨剑,毫无战法,胡乱刺、劈。 江悦试着力拼,只交手数个回合,便痛得双手虎口欲裂,手臂发麻。江悦立即转攻为守,朝后用斥力爆冲遁走,岂料赵泠胥不仅力量变得异常强大。 连速度也是直线上升,江悦原先只是仗着古侠才能与其力拼,眼下赵泠胥力量再次暴涨,且其思维已变成动物的本能。 犹如湖泊之水纳入海中,其形可忽略不计,此时古侠的器格影响便看似小了。 赵泠胥发了狂,穷追猛打,旋即,一招道技“三神怒啸”使出,只见三尊厉鬼状头颅霍然而现。头生双角,四对獠牙上下交错。裂张大嘴,其口直开到颧骨上端。 江悦见状就是一怔,回想起钟馗在使这招时,那三尊神像威风凛凛,正气昂然。与此时对比起来,犹如一方是恶鬼,一方是神明。 “嗷”三道红黑色光波朝江悦来势汹汹射来,他立即使出千心操演,一面以血珀刀为引,使出道技啖龙江山保护全身,一面以古侠为引,使出武技问鼎天下反击。他立时发现,阈力使得更少,力量与幻像更为凝实。 犹如一头凶兽口衔一方四足巨鼎,迎上三道红黑色光波。“轰”二人虽身处半空中,在山腰位置。在下方的森林植被,被两者斗法的余波冲击得似被掀开一般,连根拔起。 当余威渐小,一道人影从中倒射而出,仔细一瞧正是江悦。在与道技三神怒啸相峙片刻,先是大鼎经受不住巨力首先瓦解,之后凶兽兽首抵挡片刻,削弱三神怒啸的部分威力,也跟着溃散。 江悦惊骇之余,忙用干戚战式抵御余势。就在险些撞上山壁前,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神怒啸余威全数消灭,却累了个气喘如牛。 江悦暗恨并未能如万磊一样,能渐渐掌控证道之器。此时的古侠,不过是被动施展威力而已。 不等他有缓息的机会,赵泠胥继续疯狂攻来,这回绝技更是上了一层台阶,道技“七圣摇光”祭出,七道红黑色电芒从天而降,相互交织,以北斗七星方位,交叉变幻移动。 眼下避无可避,把心一横,尽管有霸王先前千叮万嘱,也顾不得太多。胸膛前慢慢由温转热,一团熊熊火焰燃起,秘术“嗜灵返神术”发动。 体内阈力源源不断涌出,外表阈力光华愈发鲜艳翠丽。他猛地看清“七圣摇光”的走势,一溜爆圈,如一支火箭冲入里头。 武技寰宇一霸施展,凝聚在古侠与血珀刀中。两柄武器上似镀上了一层七彩流盈的幻象。 那七道红黑电芒如龙蛇乱舞,如七根会移动的帝王殿前龙柱一样。江悦游行其中,对七道电芒一阵杖劈刀削。 不过弹指间,他已冲到赵泠胥面前。而身后七道电芒,戛然停止,连爆响也没有,纷纷化为碎片,末后分解化为流萤。 江悦怒视赵泠胥,足下一蹬,展开猛烈的进攻,刀劈杖打如骤雨,脚下如风。赵泠胥不断后退。 江悦每延时使用秘术“嗜灵返神术”多一秒,生命精元便少一分,显而易见的,他鬓角青丝由黑转灰,继而变白。 赵泠胥也不好受,他开始觉得神智恍惚,本想出口怒骂江悦,谁知一出口,竟是一声兽吼怒号代替言语。 双方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对攻了数十个回合,都在耗尽生命的本源。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江悦双鬓已花白,赵泠胥越是奈何不得江悦,气急攻心,那邪术越发侵蚀他神志。 久战不下,他猝然咆哮一声,形似鬼哭狼嚎,猛伸一脚,将江悦踢开,转身朝地面飞去。 江悦轻松挡下,追击而去。只见赵泠胥状若癫狂,如狒狒寻食,朝下方降落。见他寻到昏迷中的居繁和桑冲瑞身前,强行用阈力冲击二人经脉内腑,让二人苏醒。 二人猛地转醒,闷哼一声,入眼便见到状若恶鬼的赵泠胥,对于被控制时的记忆,二人并未被抹除。一切均历历在目。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赵泠胥控制他们用刀割开那些兽或人的身体,塞上盐巴。炮烙针刺。这其中有戾兽、灵兽,男人、女人、更甚的是有老人、孩子。 当下一回忆,不由毛骨悚然,恶心作呕,竟生有厌恶自己轻生的念头。他们本身生性善良之人,只因命运使然,跟错了人,被迫误入歧途。 二人冒着一身白毛汗,瑟瑟发抖哀求道“少主,少主,求您放过我们!”二人欲哭无泪,瞪着一双赤血大眼苦求。 赵泠胥充耳不闻,似蛇一般朝二人吐了吐舌头,裂开利齿。二人见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赵泠胥将双手探到二人脖子,五根手指利爪,分别插入动脉中。顿时血溅四周,二人还未断气死绝,一双眼珠凸出。 对赵泠胥的怨恨也逐渐达到顶峰,赵泠胥舌头舔着双唇,等的就是这一刻,魔爪一拢,居繁与桑冲瑞瞬间身首异处,横死就地。 猩红鲜血洒满一地,顺着山石往低处流去。两颗头颅瞪得老大的一对眼睛,像轱辘一样滚下山。 第276话《除恶务尽,邪相的克星》 赵泠胥双手高举,嘴中念念有词,发丝乱窜。两人还温热的尸体忽然冒起了黑色,幽幽蔼蔼,不断从尸体内汩汩涌出。 他张大嘴,黑气似有东西驱使,一直往其口中涌入。赵泠胥一脸享受满足的样子,可对上空直视的江悦而言,他的样子变得越发狞恶,瘆人。 转瞬间,江悦也杀到,他力劈而下,如岩石从高山上滚落的威势。此时赵泠胥仍在吸收黑气,实在是大好时机,眼看就要将其劈成两半。 “哐”同时而至的还有一声闷响,赵泠胥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双剑挡住了江悦力拔山河的一劈之力。 用双剑挡住了江悦开山裂海,所向披靡的力劈之势。蓦然,赵泠胥一双冷眸与他对视。 江悦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已不是人类的眼神!”赵泠胥怒啸一声,用沙哑似砂子磨铁的声音道“我又补足力量了,我知道你也在使用某种秘术,就看谁先耗尽。” 双剑推开,道技“九冥天轮”发动,九面黑色轮盘现出,每面比韩赋发动时的还要足足大上一倍有余。 九面轮盘缓缓转动,其上萦绕一朵一朵血云。江悦如临大敌,兽启的感应正不断反馈于他。动物面对无法抵抗的危险,只有逃命。 但他不能逃,他必须与赵泠胥分出胜负,否则那群朋友,必死无疑。他再次催动秘术“嗜灵返神术”阈力像一朵用其生命灌溉的月季花,愈发盛开,娇艳美丽。 蓬勃的阈力令他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千心操演运转,古侠杖,血珀刀都将武技寰宇一霸蓄力在内,一切都蓄势待发。 两人同时发动进攻。赵泠胥九面天轮飙驰电转地碾压而来。那九面天轮似有无穷吸引力,令江悦身子不住往前倾移。 江悦不敢怠慢,双手划开,披荆斩棘迎了上去。配合千心操演的初步效果,他大喝一声“双寰宇一霸”两道七彩光带隔开天际,两条龙身龙尾在里头游弋,敌上九面轮盘。 一时之间,一边是血云妖氛,一边是光明烈焰,相互碰撞。星辰回廊内的星屑,桓爵山上的树木,湖泊,都受到影响,乱作一团。 在阵眼之地,白氏兄弟都感受到余震,白楠惕然道“大哥,外头怎么动静如此之大?要不要过去瞧瞧?” 白鸿也望着穹顶,淡淡道“哥哥无需担心,咱们安守己责就好!”心中另想,这群竞选者的实力未免有些超出“真武境”修为的水平。白楠仍是不安道“大哥,不会咱们家也被拆了吧?”白鸿摇摇头,莞尔一笑,不作理会。 “轰”动静和声响并未停息,四周的空气被搅作一团,如飓风掀起海面汹涌狂暴的浪涛。 这种情况维持了有数息时间,猛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四周陷入阒然无声的境地,安静的过分。 再看战场中央,光华敛去,二人都躺道在地,相距十丈。江悦浑身是血,样子凄惨,尚存一息,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只是怀中抱着一物,仔细一瞧,正是螭吻。在二人近战之时,江悦趁其不备,抢夺了过来。 赵泠胥情况则相对好上不少,只是同样也动弹不得。两人虽是敌人,可此时则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站起来,过去了结对方。 这种想法僵持了一刻钟,两人都无能为力办到。赵泠胥自倒地后,邪术的力量稍稍减弱,恢复了些许神智。 为今之计,只能立马求助罗辕那家伙。他立即潜神默运,与灵台内的黑气罗辕道“日月同寿,圣祖同尊的罗辕大人,小的遇到麻烦了,恳请大人略显小技替小的解决这恼人的苍蝇吧。” 罗辕从入定中醒来,他已将关于螭吻的一切解析透彻,安排妥当。闻言,故作生气道“没用的东西!” 若在平日,他是不屑出手杀死低贱的人的,他担心那低贱的血会弄脏自己。他有着天界高高在上的自傲。 然而江悦妨碍道他的计划了,再恶心的虫子,碍眼了,就必须除去,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心中虽这么想,话可不能实说,他故作懊恼,厌烦,实则欲除之而后快。赵泠胥心中清楚这只是罗辕为顾全身份和颜面而矫情饰伪的说词。 虚以为蛇,故意晓以厉害道“日月同寿,圣祖同尊罗辕大人若不将此虫除去,恐怕我的身份会被揭穿,不能登上地藏王之位乃其次,小的死不足惜,最重要是怕误了大人的大事,请大人施与小技除去隐患。” 罗辕怪笑一声道“你不必巧言令色,假借托词。见你一直以来也乖巧听话,就帮你这么一次。”闻言,赵泠胥立即三跪九叩,千恩万谢。 “呼”一阵阴冷腥风由赵泠胥身体内散发而出,朝四面扩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江悦,差点没被这阴风给弄得晕死过去。 此时,江悦双眼只是竭力睁开,眯成一缝看这古怪的情形。只见一缕黑气自赵泠胥脑门内飘出,在其上空一丈处,缓缓凝聚,实而不散,很是诡异。 那黑烟聚成一团足有三丈方圆的云团后便静止不动了。仅过了片刻,它分自上下开始向相反方向自旋,搅动的一带妖风阵阵。 倏地,那团黑烟再次停止转动,“嚯”那团黑烟变幻成罗辕的脸,地颌方圆,颧骨高隆,小眼小嘴的中年男子模样。 那黑烟忽然张开巨口,朝江悦要吞食而来。那宛若是一口幽窅无底的黑洞,给人一种只要被吞没就会葬身无边黑暗炼狱的错觉。 若这一刻,江悦身体无恙,他必定毫不犹豫就转身逃跑,绝不迟疑和多想半分。可他根本什么都办不到,等死?我要死了?他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危险,却没有一次是这样连反抗逃跑都无能为力的。 那罗辕头颅黑气缓缓逼近,仿佛是遮天蔽日的乌云。正当那张大口要把江悦吞没之际,一团豪光将这团黑气射成蜂窝。 “哗”一阵狂风将黑气全数扫清,星辰回廊内一片清明,回荡着一声亮如钟罄,沉稳如战鼓的声音“荡涤诸邪,除恶务尽!” 第277话《惨败之胜》 江悦手中的古侠在剧烈震动,一股温热暖洋洋的水流潺潺传入他体内,宛如置身在温泉之中,他渐渐恢复了体力。虽然身上伤势并未好转,能勉强站起身子。 他单刀撑地,蓦地,手中古侠挣脱手中,一声长鸣犹如惊涛拍岸,振聋发聩。古侠幻化成一头金翅大鹏俯瞰着整座桓爵山。 它用一双锐利慑人眸子盯视着江悦。传音道“孩子,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我不明白何为老主人将我赐予了你,但我并未承认你是我的新主人。此次我会现身,完全是因为感受到了一股极度邪恶、贪婪、憎恨的力量出现了。若放任这股力量滋长蔓延,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三界带来一场劫难,防患未萌,扑灭火焰要其还未成势之前。现在借给你我的力量,希望你能将其消灭,现在我将力量借给你,希望你能善于利用,为天下苍生免去一场灾祸,若你表现出色,或许我会接受你这个新主人的事实。” 话毕,天际上那几乎遮蔽了半座桓爵山的金翅大鹏倏忽一下,又收拢成古侠,接着似有线牵引一般,蓦然回到江悦手中。 一切太多意外,不仅死里逃生,还重新获得力量。他重重握了握两柄武器,见半空中重新聚合的黑色云团。 心想“古侠所指的邪恶之物,必定就是赵泠胥体内莫名冒出的黑气了?这东西鬼气森森,远远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浑身厌恶的感觉,来路不正,赵泠胥无故变的强大,必定与之有关联,其中一定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他感受着古侠传来,浩瀚如海的浩然正气,令自身的气质都浑然一变。原本体内接近干枯的阈力,霎那间,像旁边掘开了一口新井,源源不断地补充干枯之地。 罗辕感受到了不安,原本就要吞噬掉那蝼蚁之际,忽然被一股令他厌恶的力量冲击的七零八落。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柄貌不惊人的破杖子幻化成一头金翅大鹏,而恰恰那柄破杖子就在那蝼蚁手中。 必须趁其不备,猛下杀手!他迅捷如鹰隼扑袭,黑烟凝聚成一把锥子,斜刺里下射。江悦还沉溺在惊喜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罗辕黑烟拖着浓浓滚滚黑烟而来,当江悦察觉时,已距离不过数尺。 数尺距离,转瞬即至。江悦未来得及采取任何抵御手段,只下意识将古侠和血珀刀提起,护住周身要害,暗道一声糟糕。 的确糟糕透顶,这连练假把式的,都不会采用的防御手法。他竟在生死关头使了出来。 罗辕见状,心花怒放,暗笑“看来自己担心是多余的,那蝼蚁根本没有想象中厉害,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眼看就要将敌人利剑穿心,“嘣”像钉在一面钢铁墙面发出的声响。江悦笨拙的一挡,面前生成一扇阈力羽翼,翎羽秋毫必现,挡住了快如电光石火的一击。 江悦的惊讶只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挥舞古侠,就是一记重砸。宛如金翅大鹏的羽翼一扇。 “嘭”罗辕黑气立即再度被打散,再次凝聚时,那云团竟然流露出痛楚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痛的龇牙咧嘴,双颊乱颤,虽是黑烟,却也看的分明。 他大惑不解,这世上竟有东西能令他在这种状态下产生疼痛。他大声质问道“低贱的人,你手中拿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一团黑烟在说话,江悦先是一怔。旋即听他满口粗言秽语,心中恼火,反讥道“你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也配知道吗?等你烟消云散了,自己去问你祖宗吧!” 江悦跃起,每用古侠出招,都仿佛带着金翅大鹏的缩影,像其在俯冲,滑翔,扇翼,夭矫,喙啄。将那罗辕黑烟云团打的连连怪叫,云团是越来越小。 见势不妙,罗辕立马萌生退意。若以这种形态,必挨不过重重境地逃回天界。他立即化为一缕长烟,要溜回赵泠胥灵台之内,好保全自身。 江悦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从手中逃走,催动斥力爆冲,极速追击。正当罗辕要钻回赵泠胥身子里之际,江悦施展干戚战式已杀到。 只见他周身方圆数十丈宛如一团褐金色蒙蒙雾气所包围,所到之处,连四周星屑飘浮都变得缓慢起来。当那褐金色雾团波及到罗辕时,他再也不敢心存侥幸。 他立即将赵泠胥的身体卷起就逃,赵泠胥虽身不能动,当前情形看的清楚无误。那位自己一直畏惧十足,敬若神明,貌合神离的黑气罗辕。堂堂天界贵为北斗星君之位,天帝座下智囊,竟被一位刚刚还是自己手下败将的敌人杀的落荒而逃,十分诡异。任凭他如何天马行空,漫无边际去想象,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还以为是幻觉,但那黑气裹住自己时带来的阴深和凛冽刺骨的感觉,都扎扎实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罗辕一路怪叫不断,他心想莫非自己英明一世,纵横一生,机关算尽,结果却要栽在一只自己原本瞧都瞧不上的虫子手上? 与其说是死不足惜,不如说是丢人现眼,丢到祖宗八辈那里去了。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分出心神一边谋算,一边逃命。 那破杖子似乎对自己黑气形态颇有杀伤力。为今之计,只有夺舍掉赵泠胥这酒囊饭袋的躯体,聊胜于无,方有机会逃出去。 此计一生,那空洞的黑烟双眼仿佛是会吃人的洞穴,盯视着身旁的躯壳。 “你要干什么?”赵泠胥瞪着一双恐惧的大眼问道。察觉出对方不怀好意,在方才无力的身体,此时不知怎么涌出了逃命的力量,他本能的感受到了最恐怖的危险,若不逃走,恐怕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罗辕张开大口,就在要将人吞没之际。 那边的江悦大喝一声“哪里跑!武技问鼎天下。”已释放出来。“嗡”以古侠杖为引的武技问鼎天下施展出来,天地一片闳肃,安宁。那大鼎足足有十之二三桓爵山大小。 鼎身上铸有的纹路和符文兽形越发明显逼真,全身都被一种祥云形状的紫色火焰所焚烧。此火一处,从黑湖中顺着山涧石沟流下的瀑布水流,一瞬间被蒸发干净。 一时之间整座桓爵山是水汽溟濛,宛若瑶池仙境。江悦带着霸道无匹的巨鼎俯落而下,朝罗辕和赵泠胥身处中落下。 訇然作响,地动山摇。山顶上一直纹丝不动的黑湖,终于产生了一丝涟漪。“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呐喊和不甘。 紫色火焰大鼎渐渐散去,江悦临空眺望,心想自己凭借古侠使出自己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力量,那鼎下之人恐怕必变成齑粉与山石化为一体了吧? 当烟尘都散去,望着被问鼎天下砸出的一个巨坑,下方除了裸露的山体原本的岩层石料外,没有见到有其它可疑异状的东西。 正当其满心以为之际,“咻”从烟尘中蹿出一溜人影,那人仿佛是血人一般,面目全非,十分瘆人。 血人艰涩的开口道“低贱的人,本大神记住你的名字和样子了,江悦!他日,本神必定要你饱尝今日的苦果。” 江悦岂能让他说走就走,明知穷寇莫追。他哪管太多,斥力爆冲狠催,直追而去。手中古侠、血珀刀内隐宝华,要使出千心操演,双重武技“寰宇一霸”,势要将那团来历不明的邪恶之物,连同赵泠胥一并化为飞灰。 那血人也不急着逃,即便如今这副新躯壳浑身上下,骨头断碎,皮开肉绽。他还保有身为天界之人的高傲和自信。 他喃喃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让你瞧瞧本神的手段,莫让你嚣张得意。”他双手翻飞,手指都变形扭曲,他并不觉得痛,忽然手扬处道技“无极圣光”发出。 他身前升起一轮朝日,霞光万丈,辉煌绚烂。人说相由心生,见字如人。他一手道技,看似祥光瑞气,一派雍肃,却难掩其中的邪慝和鬼魅。 事出无常,必有妖。表象是刚正气象,内里却污秽庸俗。那一片光彩映得山壁是五彩氤氲,流光纷呈。顷刻,那片光芒似变成有形有质的光海,惊天巨浪,汹涌扑袭。 江悦大感意外,没想到末日黄花也能做出催死一搏。他不敢怠慢,一手武技 “寰宇一霸”。 经过古侠加持,光带飘长,无远弗届。两者相碰,发出强烈的“嗞嗞”声。 血人罗辕见状,试着用力握了握双拳,鄙夷道“一击的威力只到如斯了?真是造化弄人,想我最贱视下界之人,没想到却夺舍了一具贱体,且还是一具资质算不上出类拔萃的。最恨是那该死的阕族圣女,不仅害我一无所获,还搭上自己的躯壳。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踏破铁鞋无觅处,此行竟另有所得。哼,总算有得有失,让本大神掌握住了该枢纽。眼前这蝼蚁暂且放过他,改日必让其千百倍奉还我今日所受痛苦。”他慢悠悠转身,从容不迫地飞走了。 “站住!”江悦暴喝,他想立即追击,奈何眼前的光海,阻力大得可怕,且一更胜过一层,绵绵无止。 若不是借助古侠的力量,也许自己连活着都难。见那血红身影隐没在漆黑无边的星辰回廊内,虽没有手刃仇敌,歼灭邪祟。 江悦忽然有一种道不出的轻松,呢喃道“都结束了吗?”精神稍一松懈,立马从空中坠落。 所幸下方是一片被刮乱刮断的树木残骸。他落在厚厚的,杂沓的树叶上,“大”字躺着,心中有数个牵挂的身影掠过脑海。 他已力竭,脑袋泛空。却总感觉,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未完成。可眼皮子实在太重,比方才的光海还胜数倍,身体也不听使唤。 他默运阈力请求古侠再借点力量于他去救人,然而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声音“你有点令我失望。”之后声音便如石沉大海,杳无回应了。 就在其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之际,模糊中望见天边有一头似猫的物体正缓缓飞来,形象越来越清晰,分明是“地域三号线”无疑。心头一喜,反倒气血急涌,紊乱心神,立时昏死了过去。 第278话《继位大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吵杂鼎沸的人声所唤醒。四面八方俱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欢声笑语,载歌载舞,鼓声鼓乐。 “这是哪里?”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入眼处,是一根笔直入天的没入云端的高耸建筑。青旻上湛蓝湛蓝的,白云朵朵。 “小姐,老爷。这家伙醒过来了。”墩肉的声音犹如在耳。只听秦广王语中带笑骂道“墩肉,不得无礼。” 他大阔步走来,亲自把江悦掖起,喜道“好孩子,你再次证明我一判明善恶秦广王蒋易晏的威名果然是实打实,铁打的金字招牌。”他大笑着,仰着头捋着一部长须。 附近的几位阎王都阴沉着脸,暗道“瞧他得意的样子。”阎罗王此刻眼神中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他负手而立,目光一瞬不瞬盯视着江悦。 就在这时,秦广王忽感身后的杀机,暗道“不好!”心想“竟在众目睽睽,地藏王注视下暗下杀手,他真是明目张胆。”暗骂阎罗王一声“老东西!也太心胸狭窄了。” 猛地一转身,华袖一拂再收,便化解了暗手。他付之一笑,朝阎罗王回睐了一眼。阎罗王顺势将头侧过。其余几位阎王目光也不知往何处放才好,场面一时僵住。 秦广王向江悦道“经过孟女诊断,你只是力竭昏倒,我想并不碍事,此刻是千载难逢的欢庆时刻,我想你也一定不想错过这举界庆典,所以直接将你带来这里。你看那!” 闻言,顺着秦广王手指处,一眼望去,酆都城美景尽收眼里,高楼建筑,渊蜎蠖伏尽在脚下。 各处街道上人影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直延至奈何桥上,以如今目力,都望不到尽头。 他此时正位于大愿悯世塔半腰平台之上。他见到平台最前方,蒋寒薇卓立的倩影。她正俯视着下方。 不知怎么的,江悦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颤抖和不安。他心想“也难怪,地域界芸芸众生数以亿计,所有人都为见她一面,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只为一睹芳容,任谁都是无上荣耀,除非是太上忘情,超然物外的圣人,或许才能淡然处之乃至游戏三昧吧?” 他想到了万磊、韩赋、宗铁锄几人的安危,忙问道“万公子,韩公子,宗公子他们人还好吧?” 这话像一颗落进古井里的石子,立即起了反响。那几位阎王皆投来恶狠狠的目光,忿忿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惺惺作态。” 两者相隔甚远,只是各位阎王法力通神,即便现在有根针掉落,只要他想听,便能声若震雷般响。 一旁的墩肉望了一眼秦广王,沉吟了片刻,才回道“他们都会没事吧?”其语气中有些犹疑,最后一个字,咬字放的极轻极轻。 江悦历经连场鏖战,身子本羸弱,此时神智也是恍恍惚惚,双脚轻飘无力,听到墩肉的话,心想地域界本就有诸多神迹神奇之处,起死回生或许都能办到,也不深究了。 这时,酆都城主也从玄冥殿上徐徐降临,他悄悄地出场,并未引起多大动静。他今日一袭亮黑色华服,金镶玉履,龙纹玉带,黑金冕冠。 他一直笑脸盈盈,可以说,他是这次地藏王之位新竞选规则的倡议者。他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做了划世代,破天荒的创举。 然而他一到来,除却秦广王是受益者。轮转王,平等王,都市王等三位较为理性豁达,对待他还有好脸色外。 其余阎王皆是板着张脸,俱怪他是始作俑者,连累己方失掉宝座。酆都城主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朝众人颔首示意。 正当他双眼正视到江悦时,直到此时,江悦才一睹到地域界大名鼎鼎的酆都城主,见他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白皙的皮肤如同水浴豆腐,刀琢一般轮廓分明的脸庞,俨然是一名俊美男子无疑。 他连忙拖着病体要向其鞠躬示礼,酆都城主只朝他微微一笑,便有意避开他的见礼。秦广王笑道“不必拘礼,没人会责怪礼节。” 与此同时,天地间变得一派肃穆宁和,酆都城内,城外正在欢庆,歌舞的人们纷纷停了下来,仰视着上空,神情或敬仰或孺慕。 天空中降下柔和祥光,姹紫嫣红的极光在天边殷殷宛妙。酆都城主见状,玩心忽起,喃喃道“大喜日子,更应喜上添喜,祥瑞纷呈才是,我也来一手。” “铮”手中现出一柄金光银光相映争辉的宝剑,锐芒划破长空,他轻轻挥舞,举手投足间全是美的诠释,若不是在这庄重的场合,在场所有人都会禁不住鼓掌喝彩。 江悦不由看得出神,在悟境上似有一丝触动,不禁与“叹月”刀法相互印证。犹如他人皆醉,唯我独醒。 酆都城主挥剑只一刹那,却蕴含千招万式在其中。“哗”他最后收式时,朝天际一划。一道霓虹徐徐扩散,以其为中心散开。带着一圈一圈朝气活力,生机洋溢而开。 众人皆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精神奕奕。那道霓虹所过之处,所有植物都盛放出娇艳的花朵。转瞬间,以酆都城数百里开外全是一片花海。处处琪草瑶花,把酆都城点缀得喜气洋洋,美不胜收。 江悦见到这千花万树晃眼间盛开的奇景,被震惊的双目瞬都不瞬,美景醉人,仿佛自己的病恹恹的身体也好了大半。 秦广王喜不自胜,捋着长须乐呵呵道“酆都城主真是大手笔,穷造化之神奇,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太妙,太妙。生灵剑,果然非同凡响。老夫也来献丑,献丑。” 他双手一招,下方临判殿内传出一声清越龙吟,一道宝光冲霄而起。当到达半空中,立化成无数龙凤幻象,全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龙凤呈祥,瑞兽争鸣。不时在空中夭矫腾舞。 第279话《勇敢的抉择》 其余几位阎王相互对视,原本今日当是地域界数一数二的大喜事,若不是事出有因,几位阎王爷绝不会小肚鸡肠,悒悒不欢。 虽然事成定局,可若不能让人心服口服,是难以服众。只是眼下众多百姓在前,若被人见到大家不和,不免让局势动荡。几人都以大局为重,未当场发作。 现下不得不先放下前嫌私怨,聊表心意,必被民众猜忌,说成是心胸狭隘之辈。这时一身天蓝色冕服,方脸络腮胡的硬挺男子站了出来,正是碧海楼掌控者都世王,他单手挽起,淡淡道“盛景过于繁盛反致眼花缭乱,反倒不美。由小弟代其他兄长略效心意。若有画蛇添足之举,还望指点,小弟献丑了!” 同时单手一招,碧海楼顶上那只牛头海马身的灵兽,“哞”一声对空长叫,张口朝天空喷吐出一道天绅,抵挡空中重又化为无数道水柱。正当水柱受重力回落之际。 都市王轻叱一声“刺天!”只见那无量道水柱,在空中似有一根银针将其挑起,再次弹射而起,宛如天空中有无数条水龙在鱼跃腾滚。一道接着一道,生生不息。 原来那刺天是都市王的武器,形若峨眉刺,通体晶莹。秦广王见了更是喜上眉梢,不住抚掌道“好,这一手太也俊了,锦上添花。” 勿论是江悦还是地域界的百姓,除了那有数的几十位对这一手水龙空跃,耀长空的手法不以为意外。许多人都是看的痴了。 天际上蔚然大观,让民众多欣赏片刻,并未急着进入今日主戏—禅让。江悦观赏了一会,忽然环顾四周,似这么重要的场合,竟未发现钟馗的身影,委实奇怪。 他向秦广王问起,今日一直笑脸迎人的秦广王,翘起的唇角和眉眼也垂了下来,忧心忡忡道“他抽不开身,前方传来战报,那群戾兽开始集结,似乎将有大动作。可一则以忧,一则以喜。无尽噬界最近有停止扩充的迹象,可也不免让人愁。今日是开心喜庆的日子,我要自私一回,不提这些让人烦心的事。” 闻言,江悦也眉头深锁,他远眺北方,担心钟馗安危。毕竟那位才是他在地域界,真正的授业恩师,尽管二人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他心不在焉,等了片刻,仍未见传说中的地藏王。其实眼下地藏王弘璇正在九华殿内,原本显露完祥光瑞兆后,就要登场,谁知,那慝魔竟又开始躁动起来,令其忙活了一会,才镇压住,延误了些许时间。 地藏王盘坐在蒲团上暗想,“那位先生的阵技穷极造化之功,玄奥莫测,每每参详都令人受益匪浅,获益良多。否则我也不会略施小计,将螭吻带回重新布施阵技。 《十方九天八极七地六合轮回大寂灭阵》威力无俦生生不息,轮回运转,怎么那慝人在这一两年内,发生了两次躁动,事出反常,真是令人费解,坐卧不安。” 弘璇朝九华殿大门淡淡道“谛听,我要去见你的新主人了,这里就交由你看守了。”在门前的谛听,老早已奋鬣警惕,身形微弓作欲扑状。似乎只要里面那慝魔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它就会奋不顾身冲入里头遏制。 谛听的样子即便隔着道大门,也瞒不过弘璇的眼睛,他柔和道“莫慌,我只在地面,若有异状转瞬即至。”谛听过分紧张,并未理会他的答话。 弘璇微笑轻摇着头,暗道“看来当年给予谛听的心理创伤至今仍未复原,似乎已成了它的心病,也许会成为它的致命弱点。”说着,他身化为一道幻影,随着风劲慢慢淡去。 与此同时,与九华殿相隔数百里的平台上,已现出地藏王弘璇的身影。众人纷纷见礼,江悦和墩肉也沾蒋寒薇的光,有缘见到传说中的人物。 江悦微微低头用余光打量着他,见其一身素白衣袍,平实简朴,足下一双芒履,一头微曲如瀑般的青丝,相貌清癯爽朗。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亲和,如晨曦的温暖,如大地的包容,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难关困苦都会消散,给人无比的信任和安全感。 江悦不自主的将头抬起,与其正视。正正是因为地藏王弘璇的亲和,让人油然生出崇敬之情,而不是敬畏,二者不同处在于,前者是平等的,后者地位则人为产生悬殊和距离感。 弘璇也朝他微笑示意,江悦颔首回礼。只见弘璇缓步到平台前方中央,与蒋寒薇并肩而立。朝其微笑道“你的表现很好,希望你继任位置后,仍能秉持善良平等友爱来守护地域界一方黎庶。” 蒋寒薇似强颜欢笑,欲言又止。弘璇淡淡道“别担心,我知道,你如今心情忐忑,当年我亦是这么过来的。地藏王职责的担子很重很大,可别忘记,身边还有一群如家人亲人一样的百姓在身旁支持着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没有友爱冲破不了的困难。” 闻言,她回身环顾着爷爷,墩肉,九殿阎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江悦身上片刻,心情更是五味杂陈,言语难明。 她随后回身眺望地域界的锦绣山河,再看看下方拥护支持她的百姓。小时候的志愿就在眼前,她心头一酸,泪水就要涌出。 可她平日信奉的格言,泪水是留给弱者的。她从七岁那件事起,就再也不做弱者。她强忍着泪水,等待着继任的到来。 当下方地域界的民众见到地藏王时,先是静守着一阵,默默敬仰着这位守护者。弘璇对百姓道“今日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五位竞选者都十分出色,蒋寒薇在三场比试中,排除万难,在五位优秀者中拔得头筹,最终脱颖而出,请用大家的热情来为其祝贺,共襄盛举吧!” 平台下方的民众先是鸦雀无声了片刻,随即所有由衷自发地鼓舞喝彩起来,相互道贺,歌舞相庆。 第280话《我放弃》 加冕继任仪式并未如人间界的一样繁文缛节甚多繁琐,这里更注重的是全民同乐参与其中,其归属感的依附更重于礼节和形式。 弘璇道“如今,你是现任地藏王,我们则是师徒关系,原本继任仪式上有一项十分重要的环节,便是沉浮杖的交接,然而沉浮杖如今有关系三界命运的大事需用到它的力量,这一环节,自我这任开始就免去了。” 蒋寒薇微微点头,弘璇道“向百姓们问候几句吧!”蒋寒薇粉拳攥得死死的,弘璇笑道“别紧张拘谨,如今你乃一界之表率,人们都以你言行举止为榜样,去吧!扭扭捏捏反让人觉得做作矫情。”蒋寒薇踌躇了片刻,鼓起勇气,当着成千上万的地域界百姓道“我放弃!”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庆典之中,并无人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甚至是在她身侧的地藏王弘璇,也并未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当然这所有人之中,不包括江悦,他从醒来后一直心存不好预感,他心头咯噔一跳,如失足踩空的错落感。 他脱口大喊道“蒋小姐别说了!”蒋寒薇没有停止自己的言语“对不起大家,我辜负你们的厚爱,地藏王之位,我蒋寒薇实在承受不起!” 平台之上,那娇小柔弱的身躯发出了嘹亮清晰的喊话。久久回荡,远扬向四面八方。原本还在手舞足蹈,欢歌载舞的人们都停住了手,呆愣着,不知所措。 何止是他们,连平台上的众人也是错愕半响。秦广王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脸上又惊又怒道“薇儿,你说什么胡话,成为地藏王不是你由小到大的愿望吗?如今历尽艰难,得偿所愿,你说什么糊涂话。你一定是太开心过头了,才胡言乱语,够了给我下来,别说了!” 其余阎王也都面面相觑,毕竟现下已不是突发状况了,而是史无前例的事情,竟有人放弃地藏王之位。 酆都城主喃喃道“事情越发有戏剧性了,且先作壁上观,静观事态发展。” 地藏王弘璇默不作声,沉默着,在未弄清原委之前,他从不会妄下评语。 蒋寒薇不为秦广王的话所动,下方的百姓早已被这则惊世骇俗的消息弄得七荤八素,乱作一团。 群情鼓噪,纷纷出言问道“蒋小姐你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大家为你作主。” 蒋寒薇回道“我没有受到任何方面的压力,我深爱着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成为地藏王一直是我幼儿时期的梦想,不曾想过梦想成真。我受宠若惊,开心过,彷徨过。从小在爷爷的教导和熏陶之下,明白身为地域界子民的责任和重担,身为地藏王,其压力更是难以想象的沉巨。我不曾害怕过,也不曾退缩,甚至是我的生命,也甘之如饴奉上给这片热土。然而,今时今日,我实在跨不过内心的堪,我无颜面对也不配地藏王这圣洁光辉的名号和荣耀。在第一场竞试时,实则并非是我亲手完成任务,而是受惠于规则,假手于人。我于心有愧,为了让内心好过,我试图在第二场竞试中力挽狂澜,不再借助他人力量,独立完成考验。结果正如大家所知,第二场竞试因为突发事态,胜负不作定论。到得第三场,我遭受两位竞选者围击,因为技不如人,身受重伤,一度无法继续完成比赛,是那人出手相救且接着完成。三场比试下来,我都是借助他人之手化险为夷,最终还侥幸赢得宝座。我实在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我无数次审视和抚心自问,我真的有资格配得上地藏王之位吗?结论是,我根本没有资格。” 无数百姓闻言,皆异口同声高喊道“规则如此,只要是在规则范围内,那就是智慧。蒋小姐何必耿耿于怀,安心继任地藏王之位,我们都拥戴支持你。” 此话得到大家的响应,纷纷出言高喊“支持!”“支持!”一时之间,酆都城内外同时回荡着同一股声音,比之天威雷霆都不遑多让。 “不是的!”蒋寒薇极少有的,在情急之下呐喊反驳道。她甚至放下了自己的修养矜持,为的既然是放弃权位力量,这世间有数的权势顶峰。 所有人都噤声了,愕然半响。蒋寒薇道“大家试着想想,地藏王是地域界的守护神,他不仅仅最强力量的保证,他的存在更像是将我们凝结成团的绳子,驱散寒冷和黑暗的阳光。此次竞试,是为了让我们选贤任能,挑选出更好的人继任,若有比我优秀的人能继任地藏王之位,岂不是地域界苍生之大幸,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损害大家的利益。”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各持观点,交流意见。地藏王弘璇在旁听了,暗暗赞赏道“此女能舍私利而顾大局,实在有宽厚仁爱的心,更是让本座惊喜有加。” 所有人才知她竟要将宝位拱手相让,不由对她心生敬佩,好感倍增。同时,心中都产生一个疑问,她口中所说,接二连三,屡破难关,在第三场竞试中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绝地反击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他们方才从光幕中所看的,实则是罗辕幻化的景象。 不由问道“蒋小姐,那人究竟是谁,竟受你垂青,赞不绝口。宁愿放弃宝座,也要相让与他?”一时之间议论不休,有些人甚至猜测是为情之一字。 蒋寒薇沉吟良久,内心正天人交战,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家不必臆测,我对此人并无一丝好感,初期甚至还有一些厌恶,然而不得不承认,他的胆识,能力,仁慈,真诚都一次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重新审度自身的不足。那个人就是我的辅佐者江悦。” 面对蒋寒薇的阐述,秦广王已缄默,他再也不作任何阻扰了。他明白孙女的性格,若执意要做的事,绝不会反悔,绝不会后悔。 第281话《新任地藏王是江悦?》 自年幼那件事发生后,就再也未见过她的笑容。她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因为没有人能令她相信。 她有着冰洁高傲的个性,不抢占别人功劳。或许当日在江悦帮助下获得第一场竞试的优胜时,这颗种子就已埋下。 她沉默寡言,今天看她能畅所欲言,吐露心声,身为爷爷,还有什么比能释怀心结,更重要? 江悦听得如梦似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置身在现实之中。地藏王之位?那是他连做梦也不曾想过,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事物。 怎么如今事情发展的趋势有些让他捉摸不透了?蒋小姐要将地藏王之位让给自己?自己要成为地藏王?他感到有些晕头转向。周边或炙热或冰冷的目光投射而来,他没空搭理。 平台下的民众热议不已“江悦?”“好耳熟啊!”“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有,想起来了,还记得前段时间军中出了件大事吗?有一位掌师,为了一己之私,陷东陂村、北陂村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是一位叫江悦的炊爨兵,奋不顾身,领导众人,与敌人周旋拼斗,才令众人逃离牛陀山,解救出数千人的性命。听说少年有为,才华横溢的郭彦上君还因此受到牵连,降职为掌师。”大家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酆都城内外一片哗然之声。 “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哪般这么巧合?”“千真万确!那名蒋小姐的随扈确确实实就是炊爨兵江悦。” “嘿,想不到你的名号倒是响亮亮,威风八面啊!炊爨兵江悦。”在旁的墩肉似明似暗的,奚落道。 蒋寒薇续道“我并不清楚的这段经历,但是他曾命也不要的救人,我却看在眼里。若我们不介意规则所限,或许,他更适任地藏王之位。我说完了,接下来,决断全由你们。” 她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地域界的百姓,有愧疚,有不舍。她知道,今日的决断,令她得重新抉择一条新的道路,才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保护地域界众生,继续完成未实现的理想,心愿。 她缓缓退下,目光闪烁,她不敢直视秦广王。更不敢看向江悦,江悦吞吞吐吐道“蒋小姐,你怎么如此……如此糊涂!”她并未回答他,只是心想“若不是我努力得来的,绝不强占。”她慢慢走下,当经过秦广王身边时,她低声道“爷爷对不起,我辜负你厚望。” 秦广王并没有责骂,没有怪罪,平静的有些可怕。蒋寒薇知道自己的任性,一意孤行。 她更切盼渴望爷爷能痛骂自己一顿,甚至是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清醒。然而,秦广王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只宽厚的手,搭在她的肩头,随同她一起步下大愿悯世塔。蒋寒薇用余光偷觑,她已好久好久,不曾那么近距离看着自己最情的亲人。她当时发现,向来意气风发的爷爷,似乎苍老了许多。 下方的民众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们必须慎重言行,地藏王,关系着一界的荣耀和兴衰。最后大家还是将决定权交回给现任地藏王弘璇和十殿阎王去决断。 在一旁看热闹的酆都城主心想“难怪当初调查长生洞天,崔判官坚持认为是有人搞鬼,还称怀疑过那日来过的蒋寒薇一行,是我太过疏忽,没有调查清楚,看来这孩子来历不明。” 他更没想到过,自己当初一时兴起好玩的提议,万没料到搅得满城风雨,乱作一团。他即便天性好玩,也深知轻重缓急,不由面有愧色,偷偷吐吐了舌头,左右偷觑,不辞而别,退回玄冥殿。 事态的焦点和中心又回到了平台上几人。地藏王弘璇如一朵荷花在水塘中婉约转动着身子,朝江悦瞧去。他默运玄机,追本溯源。周身一片可见的祥光瑞霭,或成烟状,或成点点星光,往其身体汇聚。 当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瞳中充满五色光晕。盯视着江悦道“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咦?”在场的阎王皆心生疑惑。他们均知方才地藏王是在运用先天神数演化前事,这种手段他们也极擅长,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推衍已发生过的事情,轻而易举,犹如亲眼所见。卜筮之术,最难的莫过于前知预事。 要综合各种因果,天,地,人,日,月,阴阳,五行。传说中更难的,是扰乱天机,逆天改命。 一身火红华服的豁达府楚江王不禁问道“地藏王怎么了?”弘璇俨然道“众位不妨试着演算这孩子的过去。” 闻言,诸人皆默运大衍之数。不稍片刻,阎罗王首先发难怒叱道“你是何方妖人,究竟是谁命你来地域界,你究竟有何目的?” 紧跟着其他阎王都相互以目转意,皆表示相同结果,均是一派惘然。地藏王道“看来大家如出一辙。” 黑渑亭的宋帝王说道“对他的过去,未来都演算了数遍,俱是白茫茫一片,更奇怪的是第三场竞试的那段过去,不仅空白,还夹杂许多黑影。他的身份似乎被某位高人刻意掩藏,朴素迷离。” 几位闻言皆点点头,江悦简直云里雾里,原本高高兴兴来参加蒋寒薇的继任大典,谁知连遭怪事,其心情宛如从地面升到空中再跌落到深渊。 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想哭,难受?他茫然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五官王怒目而视,英眉上翘低沉道“你还瞒的下去吗?快如实招来,你是谁派来的?有何居心?赵泠胥究竟在哪里?” 平台上风云突变,波云诡谲。下方的民众仍在等待消息,见迟迟未有公断,都不免慌了起来。 地藏王弘璇立即朗声道“众爱民,事出有变,今日恐怕无法圆满完成继任仪式,请先在酆都城安顿数日,之后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案。” 下方立即喧哗了起来,若不是弘璇民心所向,恐怕会演变成更糟糕的情况。众人原本满怀热情,不料是烈火遇到瓢泼雨,只好悻悻然而回。 第282话《天与地的差别》 那方人潮迟迟散去,平台上的戏才刚刚上演。阎罗王道“各位,不必再多费口舌,好言好语。此人歹毒如虎,狡猾如狐,不给他苦头,必不招供。像这等奸邪,定是策划图谋地藏王之位,借机染指地域界。依老夫看来,秦广王的孙女必是受了这厮的妖法迷惑才会如此失常。” 几位阎王皆点头赞同,一身靛蓝冕服的宋帝王,不怒自威道“此人来历,在这特殊敏感时期,耐人寻味,令人臆想也无可厚非。但不能冤枉好人,屈打成招,否则不是违反地域界的律法?依我浅见,应该召开十殿会审,以彰显公正。” “十殿会审?”此经提议,令地藏王都念叨两句。阎罗王道“此人歹毒昭然若揭,还有必要如此繁琐郑重吗?那几位躺着的,失踪的,不都是铁证吗?我倒觉得宋帝王不免谨慎过头了。” 一旁玄青色华服的平等王,乃一位清瘦老者,他謦咳一声才道“容老朽一言,老朽倒觉得宋帝王所提十分必要,需知能有手段扰乱天机命数的,全天下有这能力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地域界虽与其余两界恩怨瓜葛最少,一直明哲保身,独善其身。却不得不提防,居心不良之辈对我们的企图。可其中,也不乏与我们泛泛之交的人士,甚至有恩于我们的也有人在。未免破坏关系,弄巧成拙,还应郑重其事调查清楚才好。” 闻言,众人皆沉吟深思。阎罗王愤愤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还不如说你们怯懦。” 都市王道“阎罗王,令孙的情况在场都知,我们也担心其他候选者的安危,俗话说关心犹过则乱方寸。切莫让私人感情夹杂影响思维判断才好。” 阎罗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江悦可是天降横祸,无辜受无妄之灾。自己哪会是什么人派来,自小除了阿婆,连一个亲戚都没见过。 他正要申辩,四周的阈力威压险些没将他活活逼死,愣是连吱也吱不出声。地藏王弘璇道“且交由你们审理,现下事情变得一团糟,不久万灵至欲便要第一次显露“天象”距离出世之期不远,连继任人选还空缺,待我先好好斟酌。” 不等众人告辞,人已消失他去。留下江悦和九殿阎王,众人将其包围在内,若不是有其他阎王牵制平衡威力,单凭阎罗王的威压就足以让江悦死上数遍了。 一身灰色镶金冕服的热恼宫泰山王问道“剩下我们九人,该如何决意?我提议将其暂时收押,容明日再审。” 阎罗王道“依我看不必麻烦,证据确凿,此人必是别界的细作无疑,正好我们九位俱在,直接审了何必浪费时间!” 五浊小筑的轮转王道“我还是支持宋帝王的提议,举行十殿会审,何况现下秦广王不在,十殿阎王同袍同泽,同心同德,不如先表决一下,以少服多。” 结果环顾一周,阎罗王,五官王,卞城王三位同一决定。其余六位皆赞同明日午时举行十殿会审。 阎罗王悻悻道“既然多数坚持要十殿会审,老夫尊重你们的决定。只是有一事,慎重起见,就是先将此歹人关押在“死狱牢泽”内,待明日再做定夺。” 其余八人听了,皆明其意。每个国家,区域,都有一处关押重犯,要犯之地。而地域界最让人闻风丧胆,也是其让地域界为世人曲解,妖魔化的来源之一,便是“死狱牢泽”。 相传的十八层地狱,刀山火海,油锅针山,便是从内中的环境以讹传讹而来。空穴不会无故来风,也是有端倪才能被人杜撰。 其余八人皆知阎罗王爱孙心切,他与秦广王二人皆为同期,所有子女都在经历多场战乱,灾难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孙子与其相依为命,当真视作比自身性命还重要。 话道这份上,情理俱在,八人不好拒绝,只好暂时苦了眼前来历不明的孩子。八人同时默肯,阎罗王随即道“来人!” 话音刚落,起身后出现一白一黑的身影。黑白无常朝九殿阎王示好,问道“不知唤属下来,有何吩咐?” 阎罗王道“将此人收押入死狱牢泽。”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重问了一遍“死狱牢泽?” 阎罗王冷冰冰道“是!”二人领命,步向缉拿要犯。二人正是白无常马允均,黑无常潘昭。 二人见要羁押的对象竟是江悦,俱是眉头蹙了蹙,对望了一眼,都沉默着,将江悦擒下。一同消失在平台之上。九位阎王也商议了几句,相约明日在焱罗殿举行十殿会审。 黑白无常在九位阎王面前仍是秉公办理,用哭丧棒器灵幻成黑蛇将其五花大绑,再用阈力长索将他捆实,这才押着他回到地面。 百姓们有些还迟迟不肯散去。因此事必须保密,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黑白无常秘密行事,把江悦神不知鬼不觉押到一辆电掣灵兽拉动的囚车内。 江悦在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黑白无常也默契的不发一声。直到三人一同上到密闭的囚车内,黑白无常才将他松绑。 黑无常潘昭连番致歉“江悦兄弟,让你受委屈了,请原宥大哥的苦衷,在各阎王面前也只能公事公办。” 江悦无奈一笑道“二位大哥别在意,小弟怎会不明白,而迁怒二位呢?”白无常马允均道“江老弟,别灰心丧意,这其中必有冤屈和误会,我们二人绝对相信你的为人。” 江悦道“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初来地域界时,与二位大哥的相遇,命运不禁有雷同之处。兜兜转转,竟又被二位大哥押送,还去了什么死狱牢泽。当初是为寻找救活祖母的方法,蒋小姐又不知发什么小姐脾气,竟突然放弃地藏王之位。一夕间,又回到原点,前路茫茫。”他不由嗟叹。 不知是死心还是认命?黑白无常听出他的无可奈何。白无常马允均道“清者自清,十殿阎王必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第283话《相信你是清白的》 江悦道“但愿如此,可在大愿悯世塔上,阎罗王处处要置我于死地,其他阎王也只是碍于地域界律法,才缓得一两日,恐怕这次不比上次幸运了。” 黑无常潘昭道“放心即便那几位竞选者死了,只要江兄弟你的身份得到确认,十殿阎王还是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的。拳脚之事,有个意外,本是难以避免的。” 江悦惊坐而起道“什么?他们会死?地域界有许多灵丹妙药,难道会回天乏术吗?”白无常道“江老弟,三界中又有谁能超脱生死,似我们修炼之人,不过比普通人多活个百来年,你太把灵丹妙药神化了。那几位竞选者受伤太重,救治太晚,幸好应该是蒋小姐菩萨心肠,给他们及时喂了大量保命的丹药,不过现在,生死不过在一线之间而已。江老弟,哥哥不是怪你,不过你下手的的确确有些心狠手辣了。” 闻言,江悦失声骇然,恍然大悟,难怪十殿阎王中没几个人对自己有好脸色。随即向黑白无常谈起了经过。 囚车一直在行走着,江悦用了一炷香时间,才将事情巨细无遗的陈述清楚。黑白无常听完,感慨道“原来桓爵山内发生了如此多惊心动魄,诡奇怪诞的事情,怎么我们在外头就只见你们彼此追逐,偶尔纠斗,最后就是你将所有人刺伤。这事若不是出于你口,我们绝不会相信的,看来那赵泠胥身上颇多古怪,此事我们必定会向十殿阎王进谏,还江兄弟一个清白,现在还要你受点苦了。” 江悦道“以电骢灵兽的速度,酆都城任何地方转瞬即至,为何迟迟未到?” 黑无常潘昭愧疚道“想不到江兄弟面对死狱牢泽还能毫无惧色,实在是让我兄弟二人越发自责。” 江悦道“我也是无知则无畏吧,既然躲不了,何不坦然面对。” 黑白无常俱都宛然点头,白无常马允均道“那死狱牢泽并非固定在一处不动,而是会不定时在酆都城周边移动。它的行踪只有十殿阎王及地藏王,酆都城主才知,若我们不得批准,是无法得知其行迹的。” 江悦惨笑道“噢?还是会移动的监牢,真是大开眼界,那这趟还真不虚此行了。”电骢灵兽拖着囚车又行了好一阵,忽然白无常马允均一声大喝“停!”囚车平稳停下。 没有其他人的监视,江悦“无拘无束”下了囚车。望着四野,并无什么恐怖阴森的建筑,在他惯有印象中,监狱那是阴冷,生人勿进的地方。 他抬头望向酆都城中央,大愿悯世塔,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超然物外的屹立在那。江悦可以确认,此地位于酆都城西南位。已过了奈何桥范围。 四周鸟语花香,溪流清澈,潺潺有声,十分悦耳。哪有半分监狱的模样,若这里是监狱,他想恐怕会有许多人故意住进来吧?这简直是度假。 正待询问满腹疑问,只见白无常手执一道令牌,正在行法,他行的步伐颇似禹步,又有区别。片刻后,马允均将令牌朝天一指,大喝道“现!” 令牌上射出一道电芒,朝空中激飙而出。落在一团白云上,须臾间,那道电芒朝那团白云四射而散。无数电蛇在里头闪烁,若隐若现。 旋即那云团中间,现出一个黑洞漩涡,不住急旋,越来越快。“哗”如帘幕一般,由中而开,现出白云的本来面目。 只见那天际上是一片黑压压,墨绿色,像云又像淤泥一样的物质。 黑无常潘昭道“江兄弟,我们只能来到此地了。里头是什么情况,我们也无从得知,你处处小心,他们明日要审问你,应该不会对你用阴损酷刑的。” 那沼泽一般的云团,从中裂开一张大口,里头黑雾闪电滚动,似一张蝙蝠的口。猝不及防下,从大口中伸出一条绿色的长舌,直垂到地面。 江悦定睛一看,那舌苔竟是一只一只,人的手臂,还在不住招手。倏地,那长舌倒勾,就把江悦倒卷着,吞入了墨绿沼泽之内。甫毕,又隐现成一团白云,继续不定地移动着。 江悦被数十条手臂箍地紧紧的,不时旁边的手臂也伸过来撩拨。急不可耐要分食一般。 他连失声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便被拖入死狱牢泽内了。里头如沼泽一样浓稠,阻滞。周身被千斤巨力相互挤压,令他缓不出气。 他愈是挣扎摆脱,碾压而来的力量就愈大。在此过程中,沼泽内不时有闪电雷光交织,电花弧光,击中他身体。电得他死去活来,全身麻痹。在里头重复经受着电击、力压等双重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股刺骨凛冽的寒意冻得浑身激灵。饶是他催动阈力护体,那寒气还是冻得他牙关不住上下打颤,瑟瑟发抖,气血凝滞,指甲,双唇发紫。 那条长舌并未将他放下,一直将他倒卷着拖入了死狱牢泽身处。他发现此时所在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天地。 寒风凛凛,下方俱是锋利如刀刃,尖细如针的地方,无一处是平整的,全是刀山针海。 过不久,迎面又来一阵一阵,灼热的热浪,刺热地能把皮肤烫出水泡。其燥热令人体内变得溽热难耐。 这股热气的源头来自一个一个深洞,里头有着似油黏稠的金黄液体,不时咕嘟咕嘟冒着泡。 江悦被这两种极端相反的力量夹杂着,折磨着,已无心理会周遭。继续深入,有无数根烧得通红的铁柱,无规则地耸立着,彼此间被一根一根人腿粗细的锁链相互拴连,纵横交错,似一张渔网。 上头不时有见一具一具骸骨挂在上头,有的骨头上隐隐发出金光、银光、紫金、黑金等各色粼粼光泽。一看便知是一些修为精深的高人的遗骸,也只有这些人的遗骨还不会被高温化去。 传闻盖隐商盟,丰甲商盟,醒龙商盟等商盟商帮,一直意图潜入死狱牢泽,不为别的,就是觊觎这些骸骨。当然这些骸骨也并非良民善哉之人,全是意图逃狱的要犯。 第284话《十殿会审上》 天空中不时有几只眼珠在打转,监视着所有的一切。 又深入不知多远,江悦被酷热和严寒折磨得剩半条命。“咻”那条长舌将他带着,缩入了一间冰室之中。 他四肢躯体被那些手臂环抱着,呈“大”字形羁押在冰墙之上。冰室的大门重又封闭。从外朝里看,如隔了道玻璃墙。 “哈哈哈,过了多少年了,终于有新家伙进来了。”那笑声桀骜狂妄,声浪化为有形有质的音波朝四外溢泄。 江悦早已昏昏沉沉,经这一激,耳鼓刺痛,顿时七孔流血。“嘿,好孱弱的家伙,你凭什么资格与我们关在一起。啊!啊!狗崽子,王八孙子,十殿阎狗,地藏老不死,酆都畜生。你们太轻视我等了。”又有一道沧桑的声音在自顾自乱骂道。 他仍难消怨怒之火,阴毒荡秽的话语詈骂一通,滔滔不绝。其它冰室牢笼闻声,也觉解气,纷纷一犬吠声,百犬吠影,跟着效仿乱骂出气。 “嗡”一只眼珠子中散发出一道灰白之光由天而降。有些顽劣的仍破口大骂,有些吃过苦头害怕的,立即便噤声。 当灰白之光笼罩后,冰室内的狱犯纷纷受到割皮扯肉之刑。江悦也受到连累,顿时,寒冰囚室内成片的哀叫呻吟。 过了不久,死狱牢泽重又陷回了死寂沉沉之状。在狱中不知岁月,江悦在昏昏沉沉中渡过。 “隆隆隆”不知过了多久,那透明冰墙再次打开。在迷迷糊糊中,江悦再次被长舌押了出去。 只听后方传来怒吼咆哮之声“我也要出去,我也要出去,我要看蓝天,碧水!我知道错了。”“我要食物!”“我要女人!”“我要男人!”不同的欲望诉求杂沓而至。 随着灰白之光降下,一切又恢复了死寂。在死狱牢泽外头,黑白无常与一队日游差负责押送他道焱罗殿。 江悦一息奄奄,黑无常潘昭有备而来,立即喂他服下一颗丹药。江悦才勉强恢复一丝精神,望着蓝天,悲从中来。 问道“原来已经到了第二日了?”他明白怨恨是无济于事的,只会让自己更绝望。 黑白无常二人见他在里头吃尽苦头,出来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并未怨恨他人。对他是惋惜又是心疼,暗道“苦命的孩子。” 这时,两位日游差十人长要亲自替江悦上绑。白无常马允均盯视二人,示意其退下。两名十人长顿住步伐,逡巡着,一名十人长进言道“白无常,若此犯不绑着羁押前往,不合规矩还是其次,若有个万一,被他逃了,这罪名咱们可担当不起。” 马允均道“他不过真武境修炼者,我们人多,他插翼难飞,若真出事,由我兄弟二人担着,绝不牵连你们!” 众人见他严词厉色,都不敢抗命。另一名十人长道“既然二位执意如此,我们只好配合。可还望二位谨慎一些才好。”潘昭道“多谢提醒,咱们出发吧!” 这回死狱牢泽位于酆都城东北面,沿着笔直的大道一直往焱罗殿行去,一路上畅行无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沿途看 的人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尽管封闭的囚车连苍蝇都飞不进。 爱聊是非,似乎是人类的通病,围观者纷纷都有透视眼,顺风耳一样,看得明白清楚。不管何时何处,都不要低估人民群众的能力。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焱罗殿,四周戒备森严,五步一人,十步一卡。其他黑白无常也来了三营。几乎将焱罗殿把守得水泄不通。 江悦被由密道押入焱罗殿内,他望着周围人望向自己异样的目光,有惕恐,有愤懑。 他惨笑道“感谢十殿阎王对我如此看重,用这些高规格的仪仗欢迎我!相信也没几人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此时另外六名黑白无常也过来戒备,一位分属北营的黑无常冷言冷语道“南营砂挂的黑白无常,你俩争着去押解重犯,连桎梏都未上,若犯人逃跑了,你们失职之罪可不轻,是要借此法摆脱砂挂之名吧?” 一旁几名黑白无常忍不住放声大笑。面对当众被奚落,潘昭与马允均都忍气吞声。马允均道“用不着各位操心,真出漏子,我俩自会承担责任。” 一名西南营的白无常道“就你俩那乌纱帽,丢了反倒是种解脱吧!”二人带着人皮面具,虽看不见二人脸色,然而被人当众两次冷嘲热讽,谁能不怒? 可为了江悦,他们还是忍了下来。在旁的江悦不想令二人为难,感激道“马大哥,潘大哥你们的心意,我江悦心领了,别为难,公事公办吧!” 那北营的黑无常名唤沈梓扬,他朝江悦怒斥道“阶下囚,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话毕,猛伸一脚朝其小腹踢去。 江悦恢复了一些体力,加上无束缚,对此又疾又重的一脚看的分明。双手催动斥力爆冲,清脆爆响一出,很轻易便避开。 见要犯有动作,在场数百名守备如临大敌,纷纷操戈而向。潘昭,马允均立即把江悦前后护住。 潘昭喝道“住手,还未将人定罪,你们就敢乱来用刑了吗?沈梓扬你莫盛气凌人,欺人太甚。” 沈梓扬暗道“我虽然是随意的一脚,没想到在这情况下,还能躲开,地藏王之位竞选者的随扈果然是有两下板斧。” 外头的动静引起内殿的注意,一名內侍出来查探情况,喝问道“何事喧哗?”众人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僵,纷纷解释无事。 那名内侍道“快将要犯押内,十殿阎王马上就要到了。”几名黑白无常与潘昭,马允均,江悦三人怒目相对。对峙了片刻,才不欢而散,回到各自岗位。 仍由潘昭和马允均押解江悦入了内殿。该殿江悦曾到过,此时里头内设已变,中央的三座巨无霸大鼎已用神通手段,悬挂在空中。 沿壁两旁全都布设了鼎炉,内中的火焰一律白色。将整个焱罗殿映得一片惨白色,更显广阔。 第285话《十殿会审下》 高台之上由原先的一张主位,另添了九坐,一字排开,无分殊异,宾主一致。座位后方,是一面摩崖刻石,乍看之下是一幅巨型山水雕刻,有青山绿水,地域界风情,民风。仔细一瞧,其画中竟有“诸恶昭彰,明镜高悬”八字蕴藏其中,当真神来之笔,巧妙难言。 潘昭和马允均送他到中央,同时道“江兄弟,保重了,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你会沉冤得雪,逢凶化吉。”二人告辞,退出大殿。 随着两扇大门合拢,那周边的鼎炉火焰由白转灰,渐而转成淡淡的黑色。使得殿内显得一派阴冷,幽深。 高台十张宝座之上,不知何时,十殿阎王俱都神出鬼没般出现。从左至右分别是五浊小筑的轮转王,无间楼的平等王,碧海楼的都市王,热恼宫的泰山王,叫唤堡的卞城王,殿主阎罗王,妄语阁的五官王,黑渑庭的宋帝王,豁达府的楚江王,临判殿的秦广王。 十人皆华服,冕冠。江悦由下而上仰视,威严高大,令人无由来生起敬惕,肃然的心情。 阎罗王首先问话道“台下之人,报上名来,所犯何事,快快如实招来。”声音在广阔的大殿内尤为清晰洪亮。 江悦朗声道“在下江悦,一生坦荡,光明磊落,我也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什么法?倒还要请教各位呢。” 五官王道“好个毫无愧疚,大言不惭的奸徒,铁证累累,还容你狡辩吗?” 此时,江悦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一个清白,面对十位放眼三界,都是名动天下,威名赫赫,跺一跺脚三界都会震一震的人物。竟无丝毫惧色,不卑不亢,从容应答。 他道“我的身份你们无法查清就妄下定论,说我是别处派来的奸细,眼下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全凭你们片面揣测得来的。” 卞城王道“信口雌黄,地域界所有百姓,哪个不是亲眼目睹你将屠刀刺向那些个毫无意识的竞选者身上?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赶尽杀绝?证据确凿岂容得你抵赖。” 江悦道“眼见并非为实,你们都被人蒙骗了,事实上凶手另有其人,那就是逃走的赵泠胥。” 五官王与阎罗王同时拍案而起,五官王首先道“赵泠胥之所以下落不明,必定是被你毁尸灭迹,如今将所有罪名推到他身上,认为这能愚弄混骗过去吗?” 阎罗王道“此子歹毒狡猾,杀人藏尸,想来个死无对证。再假装好人,用妖法迷惑蒋寒薇使其放弃宝座,并设计大庭广众,芸芸众生前放弃位置,禅让与他,必定是旨在图谋地藏王之位。” “不是这样的!”江悦反驳道。于是便将当日第三场较量的始末,由头至尾,毫无隐瞒的讲述。 从如何找到白氏兄弟,取得螭吻。到蒋寒薇被困,自己救出她。与韩赋战斗,取得认同被放走。再到与宗铁锄相争,画雀走火入魔。万磊相侯,自己与他决斗时,遭遇赵泠胥偷袭等等过程说了出来。 十位阎王听得,面上神色不一,有思索,有暴怒。十人各怀心思,江悦如实相告,全无虚假。 阎罗王怫然道“荒唐,胡说八道,什么黑气,赵泠胥虐杀居繁、桑冲瑞。还有什么证道之器古侠,全都是你胡编乱造。” 江悦道“我句句属实,你们收缴我的兵器,古侠便是那褐金色木杖,不信你们可彻查一番。” 这时一直郁郁寡欢的秦广王低沉道“江悦,你的东西我们都彻查过一遍了,那杖子仅是材质特殊,不过并非证道之器。单单这点,谎言就不攻自破。还有什么黑气摄人,我们十位不能说无所不知,却也见多识广,博闻强识,活到这把年纪,从未听说和见过你描述的东西。你我渊源自不必说,若你有嫌疑,我也罪责难逃。把你隐瞒的都供出来吧,我答应你,尽力保全你性命,即便罪愆恶极,难免一死,我也保证给你来个痛快,免受酷刑。” 江悦苦笑道“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仍是这些话,问心无愧,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阎罗王道“冥顽不灵,怙恶不悛。老夫就成全你,让你化为灰烬。看你是真硬气还是卖假药。” 手掌中突现一撮碧幽幽的火焰,江悦瞬间能感受到殿内的气温以诡异的速度在攀升,最切确的感受便是体内的水分快要蒸发干竭,肺部和喉咙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立即用阈力抵御,结果当然只是徒劳白费。他毫无惧色,身子不退反进,一副死也要硬杠上的样子。 十位阎王见他神气,他们活了几百年岁月,阅人无数,即便是那些恶贯满盈,凶名煊赫,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死亡面前,也是判若两人。往昔不可一世,魔焰嚣张,当要死时,也装成孙子般,泪涕齐下,哀求不已。 少有几个不怕死的,其余九人心中泛起了嘀咕“一个无名小辈,能有这等傲骨无畏,难道真有冤屈不成?” 五浊小筑的轮转王忙道“慢着阎罗王大哥,且由小弟再相问一事。”未及,阎罗王本就怒火中烧,哪还听得进旁人的话,手掌落下,由高台之上一团碧绿幽火犹如一串流星陨火,斜刺而下。 秦广王一拍座椅扶手,心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手中一团如鎏金了的光球也疾飞而下,阻截住阎罗王所发的那团碧火。 鎏金光珠把碧火吞没,两股力量并未产生震惊四起的动静,便如酒里掺水般,化为流波四散。 江悦如释重负,只感到唇干舌燥,若此时面前有一口水井,他都能喝下的感觉。阎罗王也不以为意,重坐回椅子上,撇过头,不去看秦广王和江悦。 轮转王并非审问江悦,而是对秦广王问道“秦广王大哥,弟弟有一事困惑,不知你当初为何召选此子作为令爱孙的辅佐者?” 其余人听他无由来问起这段因由,皆觉好奇。秦广王闭目沉思,淡淡道“当初他同样被黑白无常当作二界派来的细作,押往临判殿,要老夫动用孽镜台查探他的夙因善恶。是以发现他身上散发福善圣光,光芒万丈,以他小小年纪,即便给他一天救一条性命,也难有这等恢弘渊渊的畛域。依我推断,祖上先人曾有一位是匡时济世的大英雄。但询问之下,并不相识。只是当时就留上了心,放他回人间界。救世救民的大人物,古来皆有,子孙得到祖荫福庇也是有的。谁想阴差阳错,酆都城主提议改变竞选规则,大家都知,得福荫庇佑者,事半功倍,逢凶化吉。于是老夫招纳他进来,恰巧他也有事相求,两厢裨益,一拍即合。之后他也屡建奇功,颇知奋发,也不辜负我青睐有嘉。” 话毕,饶有深意地看着江悦。其余救人得悉事情始末,思忖着。无间楼的平等王道“轮转王,你问这些,似乎对整件事情毫无助益。” 轮转王道“哥哥莫怪,要调查其来历,必定要正本清源,刨根问底,免错怪好人,误了忠良之后。” 阎罗王道“轮转王,有话明说,别打边鼓。”轮转王笑哂道“哥哥心如明镜,秋毫毕察。正如之前宋帝王大哥所说,能蒙蔽天机,扰乱大道。正邪两派,敌友之中故都有之。假设这孩子所言句句实话,毕竟天下之大,我们未见未明之事多如天上繁星。那么,一位祖上是济世救人的英雄的后人,这事就不得不察,谨而慎之。” 众人听了,皆沉吟不语。过得片刻,叫唤堡的卞城王道“台下之人,回我等问话,令高祖高堂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如今家中还有何人?” 江悦盹盹道“祖父名讳江怀世,祖母名讳黎馥阕,父亲名讳江益,母亲名讳赵珺丽,人间界江南人士,除祖母外,皆早逝。在下与祖母相依为命,因其无故辞世,才来地域界寻求复生之法。” 众人闻言,皆寻思着,搜寻着关于这几个名字的来历。想了一阵,都毫无印象,不由面面相觑。 妄语阁的五官王道“看来是我们多虑,或许敌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混淆我们,令我们心生犹豫。” 卞城王道“言之有理,诸位同僚,不可被蒙蔽了。”阎罗王冷然道“恶贼矢口否认,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今天难有结果。依老夫看,对付此贼必须用阵技搜魂掠魄。” 闻言,秦广王猛然坐起,斥道“我反对,此阵技固然十之八九能解除他身上的封禁。但被施受者,轻则失忆,重则变成白痴。此法太过狠毒,还是慢慢审问来得稳妥。” 第286话《僵局与破解之法》 阎罗王愠怼道“慢?当前形势,还给我们多少余地?眼下万灵至欲待出,戾兽犯境,无尽噬界蚕食,还有人间界和天界狼贪虎视,如今我们是腹背受敌。原本寄予此次竞选顺利,地藏王之位衣钵有人。等新任地藏王能接掌大任,弘璇地藏王空有余手,我们这方才稍能缓得余地,不必处处受制于人。谁知出了此贼,把一切计划都搅成浑水。简直是罪大恶极,他连累地域界百姓陷入困境。我倒要问你,事态都火烧眉毛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慢慢来?” 秦广王也起身反驳道“杀不杀他,对事情并无进展。宁可谨慎,也不要错害一人。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一切以伤害他人为前提的行为都要杜绝。” 双方唇枪舌战,各不相让。台下的江悦,听说阎罗王要严刑逼供,自己有可能会失去记忆甚至成了白痴。 回忆是何等的宝贵,没有回忆,人生形同行尸走肉。有些人,有些事,会离开,会变化,唯独回忆能相伴到死。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连对亲人好友的回忆都失去。他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了狂咆哮道“情愿你们杀了我,也不要成为活死人。我没有做过,你们要怎么样才肯信我?” 他仿佛成了一头发疯的野兽,只是面前有一个无形的牢笼,任凭他怎么狂躁,都无法逃脱自救。 平等王道“嫌疑人情绪失控,再审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阎罗王与秦广王各执己见,却都在理。眼下难以决断,不如我们十人表决一番,是赞同阎罗王还是秦广王吧。” 其余八人四目交接,卞城王、五官王、楚江王、泰山王等四位,支持阎罗王的决议。而剩下的轮转王、平等王、都市王、宋帝王等四位是支持秦广王的决议。 十人表决过后,平分秋色,事情便又僵持了下去。台上十人各有打算,台下江悦不住怒喊伸冤。 楚江王道“再过三日,便是地藏王要求给予百姓一个交代的期限,我们这边毫无进展,双方各有各的道理。今天先将嫌犯押回死狱牢泽吧,我们十人留下商议。” 其他人都赞同这一提议,楚江王颔首,轻声道“来人,让黑白无常将嫌疑人押回死狱牢泽。” 焱罗殿两扇大门再次打开,外面白昼的光芒瞬间充斥在殿内。鼎炉内的火焰再次变成白色火焰。 黑色象征着悲伤和绝望,白色象征着纯洁和希望,可惨白色呢?物穷于极,而类于端。江悦看着一道曙光,却并不代表自由和希望。 他再次被黑无常潘昭、白无常马允均带出了焱罗殿。他失魂落魄,等待他的,不仅有死狱牢泽的折磨,还有未知的冤屈,沉冤昭雪,谈何容易? 当大殿两扇重门关上,秦广王道“你不能因为自己孙子的事情而迁怒于他,我们十殿阎王是代表着地域界的公平和公正,正义和光明。若夹杂私人恩怨情绪,永远难有公断。” 阎罗王道“你怎么不说自己护短徇私?上智者必不自智,下愚者必不自愚。” 秦广王闻言,冷哼一声,淡淡道“自以为是。”一拂衣袖,拧转过身,背过阎罗王。 泰山王忙转圜道“好了行了,大家同袍兄弟,法理可争,却不能伤情啊!好好谈,没有事情是商量不来的,不必争的面红耳赤。” 宋帝王为二人缓颊道“不错,眼下该好好商量,而非争吵。二位都说得有理,都没有错。只是还没在方法上求同存异,大家先坐下来,凡事都有转弯的余地。” 阎罗王和秦广王都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经大家劝导,怨气消了大半,均不苟言笑地坐落回位。 阎罗王道“现下你们有什么好法子?”秦广王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先伤害他人,万一真错怪好人,怎生弥补挽救?” 阎罗王道“在集体利益面前,少许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以一句大局为重就想把自身的过错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吗?我不能苟同,你们看,他这老顽固,还怎么谈下去?”秦广王朝众人道。 阎罗王愠色道“是你胶柱鼓瑟,不分轻重缓急。再这样谈下去也谈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事情。” 卞城王道“二位先不要争执不休,既然不能从嫌犯身上找到有价值的线索证据,不妨追根究底,去一去他来的地方寻找!” 阎罗王暗道“是了,我怎么如此愚钝。”秦广王也暗想“我怎么那么失策,江悦虽无亲无故,人总不能一辈子不和人接触,他的住所邻居一定会有一丝蛛丝马迹。” 二人平日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因身陷局中,被七情六欲所左右影响判断。 阎罗王急道“这就叫人去!”卞城王道“无需二位操心,在下已派人火速赶往人间界 调查了,相信明日这个时候,就会有消息。” 众人皆颔首称好,平等王道“看来只能等到明日了,至于那几位受伤的竞选者,孟婆那边传来消息,情况并不乐观。其实此事若那几位中能有一人醒来,一切真真假假都会水落石出。” 阎罗王重重叹了口气。秦广王道“既然如此,都散了吧,明日这个时候再审。”随即各自隐去。 江悦再次被押上囚车,路上一语不发,他不畏死,却害怕成为活死人,这辈子,也就算不上是完整的人生。 潘昭和马允均也没有说话,且让他一个人静思。从午时出发道审讯结束回返,共用了三个时辰,此刻天刚薄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江悦的心情似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他们一行人来到酆都城以西的地方,死狱牢泽此时正在此地上空。白无常马允均照旧以法施为,“隆隆”密云之中照例伸下巨舌鬼手,把江悦拖入内中。 第287话《狱内树敌》 一回生,二回熟,再见不新奇。江悦木无表情,任由那些鬼手在他身上蹂躏摆布。再次回到那间冰室之中,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去的人,肉体也不会有感觉。任那寒气侵体,灼热焚神,也无动于衷。 “怎么这只鳞介又回来了?不合理!不合理!”狱中其它冰室狱间内同时发出这样的疑问。 “猪狗东西,有胆量也将老娘放出来一次,哈哈!”这娇腻的女子声口出秽语,仰天放声吆骂。 一把低沉的声音道“鼠辈,你究竟是何人?闯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事?快说来解闷。”这声音像在责令江悦。 江悦充耳不闻,那娇腻女人喝道“不识好歹的小畜生,没听见天尊向你问话吗?快回答。” 等了一会,始终不听江悦回应。这倒惹恼了一众囚徒,其它冰室狱间内也纷纷詈骂,污言秽语,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朝江悦骂来。他们闷了太久,闹腾是他们在这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乐趣。 有人骂道“小畜生,竟敢不识相,不回我们张天尊的话,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那问话的声音在死狱牢泽内有些地位,一种囚徒都在极力讨好。 旋即,牢内有“咕隆咕隆”的怪异巨响,声似闷雷。声音越来越大。众囚徒闻声色变,吓的手脚乱甩,竭力挣脱鬼手的束缚,悲哭嘶叫道“天尊不要啊!天尊不要啊!” 全部冰室狱间内,都乱作一团,都在悲痛哀求那个张天尊。那“咕隆”巨响,丝毫不因别人的哀求而心慈手软作罢。 原来那“咕隆”声是那囚徒口中的张天尊在吸气时,产生的訇然巨响。“啊!”他一声啸叫而出,声似鸮音,又尖又锐。此声一出,死狱牢泽内的囚徒苦不堪言, 这啸音与噪音有本质上的区别,它是由内而外,令人心智疯癫发狂。张天尊边发出魔音,边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连你一介鼠辈都敢枉顾本尊金律。你可知我是何人?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本尊,都要规规矩矩,安安分分。今日不让你受点折磨,挫挫你气焰。” 其他囚徒被牵累在内,一齐将怒气撒在江悦头上。一边哭求,一边咒骂江悦,即阴毒又粗秽。 却丝毫不敢对施暴者有任何指责,抗议。这些会被关入死狱牢泽之人,不是罪恶滔天,就是十恶不赦之徒。每一个在外头都是罪案累累,实力更是雄霸一方,此时都对张天尊敛声屏气。 江悦被魔音震得是五脏六腑,血液都在翻滚捣腾。他并未求饶,而是惨笑道“同为阶下囚,你最好能把我弄死,还来得痛快。我死了还算解脱,你却永远囚禁于此,永不见天日。” 这句话戳中了死狱牢泽内所有死囚犯的死穴,被关入死狱牢泽,注定了一辈子的结局。 张天尊首先发难,发狂道“好鼠辈,好狂妄的口气,本尊要你生不如死。”魔音愈发冷厉凌暴,俨然快演变成一场屠杀。 一些实力高强的还能忍耐抵御,一些实力不济的,已同江悦一样,连求饶了能力都丧失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死狱牢泽的主宰,天空上的巨眼,转动着巨瞳,盯视着下方。 它在这里只有两件使命,第一件事是保证囚犯的性命,第二件事让他们受尽折磨。这里一切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它的那只眼睛。张天尊发难也是它容许的事,因为所谓的折磨,并不一定要经它之手。 张天尊已动杀意,它毫不手软,一片灰色光幕从眼中散发。这光幕的带来的痛苦折磨比张天尊的啸音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里的囚犯却宁愿遭受这巨大的痛楚,要生必须熬过更痛苦的折磨。他们的心情是矛盾复杂的。“啊!”光幕所到处,更是一阵神哗鬼叫,凄厉滔天。 张天尊被迫住了手,他叫嚣道“鼠辈,有胆量报上名来,他日我必定报上此仇。”在受到双重折磨下。 江悦早已奄奄一息,勉强道“你我下场一样,难道还会惧你。听好了你这狗辈,本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江,单字一悦。” “哈哈!哈哈!想不到本尊当年名动天下,三界何人不识天界长生天尊张元玑,没想到时至今日,竟被一介无名小卒奚落。好,我记住你名字,总有一天,我要洗刷这屈辱,不管九垓八埏,都要你血偿。”张天尊张狂大笑。 那娇腻声音女子急忙道“天尊何必与这鼠辈一般见识,不必劳动尊驾,由小人动一动手指头,便可叫他死个七八十回了。” 江悦惨然笑道“做你个春秋白日大梦,能出去再狂妄吧!哈哈。” 那娇腻女子恶狠狠道“闭嘴,你这不知死活的鼠辈。” 以那几人昔日的身份,不屑与江悦逞口舌之快。江悦自然也乐得清静,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闹剧一场。 一切又回归到死寂的状态,这里的生命永远只有绝望。这是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愆,付出余生的自由快乐,而赎罪。当然像江悦被冤枉的,却是另当别论。 恍恍惚惚中,那扇封闭他的冰门又有了动静。最先反应的,并不是江悦。而是其他囚徒,他们骇然着,纷纭道“怎么又出去?”“能接二连三带出死狱牢泽?” 甚至有许多人动起了心思,企图趁机逃狱。要闯出冰室狱间,并非痴心妄想。那些在灼热铁链上的陈尸变是下场。 只是他们不知的是,其实那是死狱牢泽巨眼有意清理一些囚徒,令他们以为有生机逃出生天。在死狱牢泽内,巨眼就像是樊笼外遛鸟的人,雀笼内的鸟儿,生死由人。 第288话《探访江家老宅》 在酆都城内,位于城中央,大愿悯世塔下的一座宏伟白色建筑。外表菱角分明,顶端平台上,五个对角上骄昂立着五朵浑体金色的喇叭花,巨口朝内,花内各发出宫、商、角、徵、羽,汇成繁响,其音乃天地初育时,诞生的始母之音。美妙绝伦,六马仰秣。 优美的音律吸引了不少的人群和动物,在悠长宽敞的路旁,有人席地而坐在草坪上,有人坐在长椅上,大家闭目聆听欣赏。 蜂蝶鸟兽,或翩翩起舞,或静栖在花间草丛中。人类与动物在此时此地达到和谐共存。 在顶端平台中央,有一头雪白鸿鹄不时骚首梳翎,展翅提足。每一举止间辉光流盈,仿若美人舞蹈,引得一众鸟类灵兽翔集,与之共舞,尊为领首。这座建筑便是十殿阎王之一,卞城王掌控所在,叫唤堡。 在堡内,一身褐色冕服,豹头环眼,剑眉悬胆鼻,头顶光亮的卞城王正闭目靠坐在宝座上。 右手食指在扶手上饶有节奏地轻轻敲着,当敲打声停止时,堡内大门处现出一个人影。 他垂手低头,神态举止十分恭谨。他一身西装领结,皮鞋皮包,俨然是人间界一位白领阶层装扮。 卞城王仍闭目道“怎么穿成一身奇装异服来见我?”那男子谨慎回道“属下仓猝而归,急着回禀,情急下未来得及更换常服,还请卞城王谅解。” 卞城王淡淡道“下不为例,进来吧!”那男子头垂得更低,碎步上前。卞城王道“调查出什么眉目了?” 男子回禀道“属下明察暗访,凡是与该嫌犯相识的,俱都严查不怠。经多方口述,综合证据来看,嫌犯确实为祖孙两口自幼生活,从未见他们有任何亲属。而根据与嫌犯共事的同僚口述,该嫌犯性格腼腆,甚至可说有些自卑,为人倒是和善勤劳,以致有些用心不良的同事,没事诸多挑衅,倾轧,命令其干事。其犯也甚能隐忍,照办不误,毫无怨言。以致如今谈起此人时,有些曾戏弄过他的,对他的离开反倒觉得惋惜和愧疚。其后,属下潜入其住所,其居简陋,虽未到家徒四壁,也能看出家境拮据。该屋久无人居,属下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可疑物品。神龛上灵位牌,其祖母名讳也确是黎馥阕。” 卞城王道“可有带来黎馥阕的“摄魂影”来?”那男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道“您说的应该是人间界称为照片的物件,说也奇怪,属下可谓寻得掘地三尺,按理说如今人间界虽然修炼日渐式微,可那所谓的科技却是日渐鼎盛,寻常人家存些照片留念,是再寻常普通没有了。却并未发现黎馥阙和嫌犯的照片。” 卞城王喃喃道“摄魂影原来叫照片。”续而回道“只有这些了?”那男子道“禀告卞城王,属下办事不力,只调查道这些了,请卞城王降罪。” 卞城王心道“真是酒囊饭袋,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查不出来。”而明着道“别自责,辛苦你了,且先退下吧!” 那西装男子告罪后,转身退去。还未退出大门时,“且慢,真的没有事情再禀了吗?” 男子被身后威严的声音惊出一身冷汗,泚颊着,立马回身道“回卞城王,属下已如实禀告,绝无半点隐瞒。” 卞城王嗯了一声,冷冷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只是怕你鞍马劳顿,太过疲累而忘报了什么细节关键。” 男子道“属下岂敢瞒报漏报。”卞城王道“那就好,下去吧!”男子道“属下告退。” 他走出叫唤堡,外头悠扬柔美的音乐此时宛如是战场上催促厮杀的战鼓号角,令他心中烦躁忐忑。 他头也不敢回的步下玉阶,在外人看去,他脚下虚浮无力,只是他自己强自镇定,感觉不出而已。 他心知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保持着镇定,照往常一般回家。路线都是他最熟悉的,此时却感到十分陌生和冰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直到认为再也没有人监视,他才溜进了家中。他把窗户都关上,令外头的日光不能照进来。屋内立时昏暗漆黑, 连外边热闹的声音,也被他用阈力屏蔽,变得阒然寂静。忽然将身上那件西装西裤撕裂,赤裸的瘫坐在墙角,抱腿环手。 喃喃自责道“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卞城王,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有所察觉了,你的确十分强大敏锐,不愧是号称一聆真知卞城王。可是……可是。” 他说着,身子开始颤粟起来,抖得十分,揪着自己的头发,觳觫着。以他第五重百法境的实力,在那个人面前,连抬头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在结束了对江悦起居工作的明察暗访,是夜,他潜入江悦家中。老旧的屋子许久未有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以他的目力,在夜里也能亮如白昼。家具陈设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屋瓦上不时有猫或鼠等动物奔跑而过,发出哒哒的声响。 他并未理会,不时翻箱倒柜,东敲敲,西摸摸,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避免错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老屋结构是笔直通达,那男子由后院翻墙而入,从天井搜索,经过厨房,卧室,直到搜索到客厅。 老旧的屋子里黑灯瞎火,蛙鸣蛐蛐叫声不断。他艺高人胆大,来自地域界的他,更不信鬼神妖魔。 客厅的木圆桌,两张木椅上铺满了尘。客厅不大,环顾一周,一目了然。在一面白墙上设有一个神龛,挂着一幅黑白相片,老者仪容慈祥和蔼,灵牌位上写有顕祖妣黎祖母闺名馥阕之灵位。香炉上插着许多根燃尽的高香枝。 他的目光转向别处,继续搜寻着。看了一阵,并未发现可疑的事物。当目光再次瞟到高墙上的神龛位时,赫然见到香炉上插着三支点燃的高香,空气中散发出旃檀香气。 第289话《守孝的男子》 他额上背心沁出白毛汗,能以诡异速度,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去如风,无影无迹行事,单凭这份修为实力,已不是自己能应付的。 他再看向那张木圆桌上,不知何时,已摆设上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一杯显然是给自己的,另一杯当然就是这位高人的。 “何方前辈高人,请现尊驾。”他将“他心觉”提高到最敏锐的程度。只一眨眼,原本相临而置的木椅,已对立而摆。 他再次环顾四周,当视线回到那桌椅上时,一位一袭白衣,披麻戴孝的男子正坐立在椅子上,他缓缓端起香茗喝上了一口,他的任何动作都没有令铺尘的桌椅有丝毫改变。一切还是封尘如旧。 此人便是姜桀游,他满脸胡渣,眼角的皱纹更深,愈发落寞沧桑。他轻声道“擅闯民居,不管在何地,你的下场都不会太好。虽说来者是客,你却是不速之客。” 男子正要请罪答辩,姜桀游并不理会他,续道“若放在平日,你已经连死也不知如何死法了,你全托慈母之福,服丧守孝期间,我并不想多造杀孽。你快去向我母亲烧香叩头谢恩吧。” 男子竟不敢违抗,取过高香,恭恭敬敬,磕头膜拜。礼毕,他站起身来。姜桀游淡淡道“坐吧!你的来意我已知悉,来自地域界,白无常李侯顺。你让我知道了他的存在,证明我所猜测的一点都不错,我等了他许久未出现,原来在地域界吗?”他像在自问自答,全然不将来者放在眼里。 姜桀游又道“我若让你消失,地域界那边一定还是会继续派人前来。若你不消失,有些秘密,活人未必有死人守的好。你说是不是让我很为难?”他似在思虑,又像在问对方意见。 李侯顺从未感受到如此大的压迫,他恭谨坐在椅子上,只敢坐五分位。姜桀游道“喝茶吧,能喝到我亲手沏的茶之人,这世上活着的,恐怕没几个了。” 李侯顺双手握住茶杯,以他实力,举手间,举重若轻,巨石宛如砂砾。此时,手中这口茶杯,仿佛有一湖水量般沉重,他双手颤颤巍巍地举杯,要送到嘴边品尝。 姜桀游道“别洒出来,破坏了这里的原貌。我生性叛逆,落拓不羁。生前没有尽到孝道,随侍贤父慈母的日子不多,这里曾是她生活过的故迹。我想一切都保留原样,以便追思。” 面对神秘人的言语,李侯顺言听计从,他深知此人不过不想在此地杀生。可以他的手段,杀生并非一定要见血。化为尘埃,也是易如反掌。 他由握杯转而捧杯,竭力稳住杯子,将热茶送到嘴边,轻轻啖了一口。尽管香茗奇香,迥异人间常物,李侯顺根本没心思尝出味道。 “好喝吗?”姜桀游问道。李侯顺惶恐答道“好喝。”姜桀游道“灵位牌上奉祀者,叫江悦的人,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李侯顺道“在下虽然惧怕你,大不了一死,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任何事情,我绝不会背叛地域界的。” 姜桀游道“看来销声匿迹太久,都被人遗忘了。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才会如此嘴硬,我最厌恶的也是你这种满嘴礼义廉耻的人。”说着,他单掌朝地。 一道青烟袅袅下旋,顿时整个客厅笼罩在烟气溟濛之中,旋即地面宛如湖面,一面皓月银盘似得随着水面潋滟宛动。姜桀游轻喝道“阵技浮生若梦”猝然李侯顺神态变得惊恐失措,魂飞胆破,怪叫连迭。 姜桀游恐他损坏物件,将他身体死死牢固在椅子上。李侯顺涨红着脸,目极圆瞪,脖子上青筋浮凸在那嘶叫。 过了片刻,李侯顺的叫声渐渐小了,由于方才叫喊过猛,声线有些失声沙哑。李侯顺恢复了神志,他诚惶诚恐道“我知你是谁了。” 姜桀游道“你倒是有些能耐,能这么快脱离浮生若梦,方才你看到的是我的一些经历。阵技浮生若梦能让人一瞬仿过百世,与汤显祖的临川四梦也不遑多让。倒逊色于老爷子所创的阵技《海棠伊梦》能让人身处其中,主宰一切。” 李侯顺道“在下眼拙,不识泰山。你的大名,即便是初出茅庐的后生,恐怕也不会不知。一间佛魔姜桀游,与毒尊毒行无忌,天界青炁天君夜听雨,不灭妖身洪赤命,并称为人间四煞杰。世人传述,四人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只根据自己喜好行事,亦正亦邪,作风乖谬,行踪难测。传言道“为一人而屠一城,管闲事而灭一国,残身断肢求嗜好,若为情故命可抛。一间佛魔姜桀游,号称实力冠绝四人之首。” 姜桀游垂着眼,面无表情道“世人多愚昧,本毫无关联的人,强要将某些特质串联在内,牵强附会,冠上什么人间四煞杰。简直令人作呕。那三人岂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李侯顺暗道“好狂妄的口气,竟敢不将另外那三人放在眼里,要知道,另外三煞杰,任何一人不管放眼何处,足以令风云变色的人物,多方势力试图拉拢。然而在他口中却不值一提。今日一见,能被人传唱,果真传闻非虚。恐怕性命难保了,命可以不要,决不能透露任何地域界的信息。” 打定主意,他已作出觉悟,凛然就义。姜桀游漠然看着他,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仍道“既然识得我,就听说过我身藏多个世人争相夺之而后快的惊世秘密,为何三界能人倍出,从不围捕于我,逼我供出?哈哈,他们当然都打过这些念头,他们千方百计,手段尽出,连你们那自诩清流高洁,超然物外的地域界,那十殿的老东西,都派了人,许多次伏袭于我,为何我还活得好好的,遨游四外,自由自在?那是因为我能事前预知吉凶,三界来去自如。那些曾经对我不利的,哪个事后有善终?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妻离子散,身首异处。所以后来再也无人敢招惹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我怜悯你,也并非惜才。若你孑然一身也罢,偏偏是个有家室,上有高堂的。乃父李纪,年逾百二。乃母夏华珍,年约九十有六。令阃张佩钗,年芳三十有四,膝下两子两女,大女李玉艳,次子李玉秋,三女李玉宁,四子李玉孝,均在及笄,束发之年,家住酆都城三十里外峡柑村,家中养有三头驯犬灵兽。左侧邻户男主屠毕武,右侧邻户……” “够了!”李侯顺又急又怒,徒然阻喝道。他急红了眼,对方能对他情况如数家珍。他见识广博,知道眼前的姜桀游恐怕还有另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身份,那就是传说中的“谶咒师”。 他是明白人,立即哀求道“我说,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说,他们是无辜的,千万别伤害他们。” 于是李侯顺将此行来意一五一十供述详细,姜桀游问一句,他答一句,有问必答。越说越觉得愧对地域界,愧对卞城王。同时即惊叹姜桀游的实力,也对其不择手段,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姜桀游洞悉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想“老太婆要隐瞒的人,你们也休想查出底细,然而可笑的,任老太婆费尽手段瞒天过海,竟会百密一疏,此子之名会留在灵牌之上,人竟会落入地域界之手。真应验那句话,神算不自算,能医不自医。终究情之一字令人误陷,或许老太婆也不曾想过自己会遭遇不测吧。你和老爷子,极力地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结果呢?最后全不都落了个凄惨的下场?你们完全就搞错了一件事,我们姓姜的,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的。若当初不躲起来,而是反击,结果还是未知数。如今那小子未来运势被老太婆老爷子用手段瞒蔽,凶吉我也卜筮不到,加之服丧期间,也不能离开,看来旦夕祸福也只能他自求多福了,若就这么轻易死了,也只能怪他命薄了。” 而后李侯顺也不知怎么出了那间老屋,怎么搭乘地域三号线回到酆都城全都遗忘,一路上如梦遇魇般,不断有人在脑海中恫吓威逼于他,直到腾腾兀兀来到叫唤堡前,才恢复神智,然而余惊犹在,费了许久才强压心魔去觐见卞城王,以至于深悉其脾性,仍大意未换行装,仓猝回禀。 他蜷缩着,揪发揉头,回忆起先前的事情。时而面露恐惧,时而惊慌失措,时而狂笑不止。独自一个关在房内三天三夜,直到同僚发现他未去当值,才寻到他。只是,那时发现已晚,失心疯已药石无灵。 第290话《协同越狱》 时值第二日晌午,死寂的死狱牢泽内,又开始了一阵一阵躁动。犹如蛰伏的虫子,开始起来活动。 这是牢内,如今狱徒们唯一关注在意的事情。“隆隆隆”囚禁江悦的那间冰室大门再次开启。 有人道“怎么又出去了?这小畜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要这么劳师动众,审了再审?” 另有人道“管他何罪,倒是机会来了,牢口届时会打开,可俟机逃出,与那小畜生一道随行,若那主宰之眼不敢伤他,或许真能侥幸逃出生天。” 他们商议逃狱之事,毫不避忌,肆无忌惮。因为他们深悉,即便死狱牢泽内的主宰之眼听见,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它是没有情感,只会执行指令的怪物。 有第一人敢先吃螃蟹,便会有更多人随众而出,纷纷附和。“本王受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逃或许有一线生机,出去后金钱美女享用不尽,在这里比死还难受。” “外边花花世界,老子宁死也要出去。这里要酒没酒,要妞没妞,活着受罪。干他娘的,豁出去了。” 立时,又有数人响应,有冒死一拼,跃跃一试的。也有静观其变,思定看准而谋后动的。也有胆小怕死,外强中干,只会跟着起哄,自知能力不行,心中又酸又羡。即希望成功,,又想看到对方失败,落个身死下场,患得患失,好是矛盾。 那嗲声嗲气的女子被煽动起了心思,忙向张尊王传音道“长生天尊,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一起闯出去?” 这死狱牢泽内,被人称作张天尊的,原是天界天帝座下的五皇之一,长生天尊,狱中知悉他身份的,只有一同被抓来的那名女子。长生天尊还有另一个身份,乃是天帝的亲弟弟。 地域界与天界原本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直到如今的势成水火。一切的仇恨开端,便要从长生天尊身上追溯。此处暂时不详述。 长生天尊闻得女子雀跃焕然的心情,喝道“犯糊涂,环顾这些蠢货,其中是不乏好手能人。狱中无岁月,我却不会忘记,我们已在此地受辱地苟活了八十九载。在这段日子里,想要逃出去的,实力比他们强上不知几何的老家伙比比皆是,最后呢?不都成了粼粼白骨。他们发疯,难道你也要跟着疯吗?” 那女子被鼓噪活络起来的心思,像一团刚刚萌起的火苗,瞬间遇到寒风,被吹熄了。她方才醒悟,江悦再次被长舌卷出。 那长舌宛如海底蛟龙,再看上头密密麻麻的人手,在伸展撩拨,令人看了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冰室内接连发生五起震山撼岳的爆炸。冰渣,冰石四射。 五名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衣不遮体的囚犯,带着阵阵怪笑,腾空而出。五人中四男一女,各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新伤,鲜血被寒气冻成血块。 有两名男囚犯身上各断了一条胳膊,从伤口处看,是被硬生生扯断的。五人争先恐后朝江悦身上扑去,都希冀抢道好位置,躲在江悦身旁鱼目混珠逃出去。 天空中主宰之眼开始转动,它注意到有人越狱,立即从深渊,天际,冰层中伸出数十条长舌,风驰霆击而出,朝那几人袭来。 江悦恢复了意识,睁眼一瞧,见有几个面相凶神恶煞,不怀好意的人正对他眈眈相向。似乎恨不得把他占为己有,容为一体。 电光石火间,数十条长舌已来到几人不足数丈远近。一名瘦骨嶙峋,白发枯燥如草,脑袋比身体还大,鼻如鹰嘴的男子,狂笑一声,怒道“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老子可是曾经在醒龙榜上,龙榜上排名第二十三位,绰号黄金狮鹰仇逊。道技金焰犼。” 一声暴喝,那硕大的头顶上,闪出一道金红色火焰,那火焰由一道汇成一头身形似狮,脑袋似鹰的火焰怪物迎向长舌。 那唯一的女囚犯,被囚禁久了,色衰华落,但从轮廓姿色上,可看出以往年轻气盛时的风韵骚姿,她勃然怒喝道“老娘,当年美艳无边,绰号座珍珊熊翠翠,多少自称英雄好汉的,都情愿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岂会惧你。道技春香钩吻” 她口中轻呼,一道粉色轻烟袅袅而出。其中有点点晶莹星光在内闪动。其余三名囚徒也不甘人后,纷纷叫嚣自己以前的凶名,以壮凶焰和恶胆。 五名囚徒丝毫不敢有所保留,一出手俱是自己生平的成名绝技。他们虽然胆大包天,也不是蠢货,不敢大意。 五道道技分别阻击数十条长舌,长舌一遇到道技,不是被燃烧成粉,就被化成浆水,或炸成碎片,或绞成肉泥。 主宰之眼的攻势,瞬间便被五人毫发无伤地化解掉了。其余没一同走的囚徒纷纷发出赞叹,也悔恨自己没有一同跟去,畏首畏尾导致千载难逢的机会错失。暗骂自己傻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然而下一刻,他们这种复杂的心情刹那间荡然无存。主宰之眼一击未成,下一刻,那片灰蒙蒙的光幕降临,五名囚徒立即张开阈力护住全身,再次连发道技,试图阻止。然而那片光幕无形物质,道技直接被其穿透,那几人的阈力屏障慢慢被压制蚕食。 五人只来得及一声惊呼,未能作出下一步反击,就被光幕笼罩,化为尘埃了。江悦惊恐的望着五位先前还趾高气扬,修为强劲的五名凶犯,就无声无息消失在自己眼前,只留下不甘的眼神。自己却安然无恙,简直令其膛目结舌。 伴随着耳边从旁呼啸而过的“呼呼”风声和牢内囚徒们兔死狐悲时绝望的惨呼声,他已被长舌押送出死狱牢泽外。蓝天白云之下,晒上了和煦的阳光。他抬头望着青旻,受着重力坠落而下。 照例白无常马允均和黑无常潘昭领命前来,将他接在了怀里。他向二人抱以感激的眼神。 第291话《劫囚》 但是今天多了一队人马,北营的黑无常沈梓扬和他的同伴白无常黎子剑,以及其率领的另外一队日游差人马。 沈梓扬双手抱胸端坐在威风凛凛的电骢灵兽背上,自鸣得意,下视三人。讥道“堂堂地域界执律护法的黑白无常,竟在下属面前与一名威胁地域界安全的要犯搂身抱颈的,让一众将士作何感想?简直令我们一众黑白无常连累蒙羞。” 潘昭道“休逞口舌之快,说话需要言之凿凿,别诬蔑了人,反令自己丢脸。”沈梓扬应道“乌合之众,待会就见分晓,看谁的脸丢的大。砂挂南营,比试时实力倒是平平,打起嘴架来,倒是巧舌如簧。若那些戾兽能听懂人话,靠你这张嘴应该就能换来天下太平了。”说完他仰头大笑。 江悦恢复些许力气,气愤不过,病怏怏道“你这张嘴估计能养花育树,富含营养,因为满嘴含粪啊!” 沈梓扬受一名阶下囚挖苦讥嘲,他自恃身份,哪里把持得住怒火。一拉缰绳,要驾驭电骢灵兽奔前震慑对方一番,好出口恶气。 马允均和潘昭深谙其脾性素来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连忙喝止,那边还有一人比他们早洞悉沈梓扬的行动。 那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黎子剑,他将电骢灵兽驱前,用兽身拦截住了沈梓扬的去路。 这让马允均和潘昭多少感到意外,白无常黎子剑朝沈梓扬递了个眼色,转而向马、潘道“小小玩笑,同僚间拌嘴打镲那是有的,有时候还增进感情嘛。请马兄弟、潘兄弟不要介怀才好。快上路吧,耽误了时辰,怪罪下来,扣粮饷可就亏大了。”说完干笑两声,就此敷衍带过。 双方各带的日游差均有少许失望,毕竟时候尚早,都想多见高手过招,对己实力大有裨益。 马允均和潘昭虽不怕事,同僚间能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最好不过。搀扶着江悦,送他上来囚车。 潘昭道“江兄弟,怒哥哥二人今日不能陪同你在一车同行了。昨日我们对你态度在别人眼中过于宽厚仁慈,被一些别有用心者参了一本,今日才多了一队过来监察督饬。” 马允均安慰道“江老弟,再委屈一会,我听说卞城王已派李侯顺大哥前往人间界调查,能证明你清白的线索。李大哥可是我们前辈,在黑白无常中就是佼佼者,有他去,保证万无一失,定能搜寻到对你有利的证据。” 闻言,江悦早已涕泗横流,连日来厄运连连惨遭折磨,身心受挫。人在苦难中,意志最为脆弱。加上马允均和潘昭二人对自己关怀备至,情同手足。不介意身份,和自己同坐囚车,此情此义,让他深受感动。抽抽噎噎道“马大哥,潘大哥,谢谢你们,小弟又怎么会责怪你们呢!我一定会坚强活下去,绝不会自暴自弃的。” 马允均和潘昭忙安慰着他,身后的沈梓扬等得厌烦,催促道“心知要上断头台的人,都是这副哭丧脸的样子。诉苦够了,就该走啦!” 马允均朝其怒目而视,在旁黎子剑也极力圆场,双方才悻悻然作罢。江悦上了囚车,马、潘二人也各自骑乘着电骢灵兽,赶往酆都城。 囚车行在颠簸的路面,此地距离酆都城约有五六十公里路程。沿途青山锦绣,处处披红挂绿。奇花异草盛放,风一吹动,从远看,宛如绿色海洋。 路况多以蜿蜒的山路和林间坦途为主,外边景色再旖旎秀美,也与江悦无关。他正运转《逐霸》功诀恢复阈力,他要以精力充沛的姿态,去迎接洗刷污名的日子。 在囚车外,马允均和潘昭一队人马走在押解队伍前头。黎子剑和沈梓扬则在后方,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前进着。 这时黎子剑悄悄驱兽接近前方马、潘二人。他来到二人斜后侧,笑着道“马兄弟,潘兄弟,还在生闷气呐?” 二人瞥了他一眼,见他笑脸迎人,常言到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与自身同属司职,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见他涎着脸,装亲热与自己攀谈套近乎。于情于理,没有不理睬的借口。 马允均淡淡道“黎兄弟,什么话?我们才不会为一些闲言闲语弄得自己耿耿于怀,徒添闷气呢!” 黎子剑慢慢靠前,与二人并肩而行,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两位真是大人有大量,沈兄弟年轻气盛,刚刚担任黑白无常班列,又是以魁首的成绩入选,难免心高气傲,有些目中无人。哪里像咱们,老马之智,见多识广,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懂得取瑟而歌,与人为善呢!” 潘昭点点头,很是同意。马允均则默不作声,等他继续往下说。黎子剑又靠近二人,悄悄到“不瞒二位,我也犯难,上面要我带他这么一个新人,那小子又有些口无遮拦,开口就容易得罪人,就最近的事。那日与西营的白无常老赵,东北营的白无常洪守古一起喝酒谈心。想着大家一起共事,便拉上沈兄弟吧!大家酒过三巡,谈天说地,胡吹海侃是有的吧。大家喝的不过瘾,便说要寻下一场,继续喝。老赵的个性大家都知,最爱胡说八道,为人却是正直的。就说要去喝花酒,找几个美人寻开心。这倒好,沈兄弟立即拍桌,说不屑与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为伍同席。结果两人大吵一架,差点打了起来。累得我和洪守古好说歹说,拉住劝架,才没把事情闹大。你说。累人不?气人不?” 潘昭听得不住摇头,劝慰道“黎大哥,真是辛苦你了。沈梓扬这家伙,食古不化。你是得多多劝导他才行,免得惹出一些祸事。同僚间本该友爱互助,哪有人说话就是冷嘲热讽的。” 黎子剑道“说的在理,真苦恼的很。潘兄弟有空得帮帮我,多劝劝他才行。”潘昭忙摆手道“别!我可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自讨没趣。” 黎子剑干笑道“也是,那还是让我循循善诱,日子长了,应该就会好起来的。”他已驱兽行到二人中间,与二人侃谈起来。马、潘二人素知他健谈,喜事。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他。毕竟在他们看来,押解江悦,断然不会有任何危险和意外。 三人说说笑笑,马允均也放开警惕和成见,与对方相谈甚欢。马允均向来外冷内热,若被其认同,他便会全心全意,赴汤蹈火。 其余日游差见上级一副轻松自在,不免也有样学样,放松警惕,不时还和同僚交谈几句。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距离酆都城已不远。黎子剑忽然担忧道“你说我们这趟也太过顺利了吧,以往押解,受十殿阎王会审的要犯。在路上哪个不是有人来劫狱,闹得腥风血雨。” 马允均笑道“黎兄弟,这我倒要说你的不是了。我们之所以与嫌犯这么要好,是因为我们深悉他为人,绝不会做有害于地域界之事的,既然不是邪恶之人,哪来的什么同党营救?我敢用项上人头作保证,绝对没事的。” 潘昭也欣然点头道“是啊!江兄弟是个好人,说实在话,十殿阎王们都有些小题大做了。” 黎子剑脸上露出谨慎模样道“还是小心为上。”正说间,沈梓扬也赶了上来,行在潘昭左侧。埋怨道“黎大哥,聊得这么欢啊!该回岗位去了,万一出事,可别连累我才好。” 黎子剑笑道“哈哈,看吧,我不理他,生闷了,就过来催我过去陪他解闷了。”正说间,猝然,两道寒芒一闪,一道黑,一道白的长蛇蹿了出来。 潘昭立即被黑蛇束缚,沈梓扬出手如电,手指如针,带着绿色光芒,朝潘昭身上要穴点去。 潘昭在电骢灵兽背上,也是他反应过人,身体虽被束缚,猛地一偏,上身避开。沈梓扬错过先机,退而求其次,转向对方大腿要穴精点。 潘昭立即觉得下肢失去知觉,无力夹住兽鞍,直接摔倒在地。而另一侧,黎子剑出手更是老辣,白色哭丧棒变成的长蛇器灵,直接将马允均捆得结结实实的。 马允均也是身经百战,饶是被乘人之危,措手不及,也及时反应过来。身一跃起,脚在鞍上一踩,向后飞退了数丈远。 嘴巴一张,一柄长剑从口中激射朝黎子剑而去。这剑乃马允均未成白无常之前的防身利器,所论品阶,则输于哭丧棒。若论称手,又非剑莫属。 这边阻得一阻,马允均猛地大喝“你们这是劫狱造反吗?”正准备唤日游差们戒备,只见与自己一队的日游差,已被沈梓扬和黎子剑一队的日游差所钳制。 潘昭无力侧身躺地,大喊道“马大哥快跑!回城禀告,别管我。”沈梓扬一脚踢在他后背上,让他背不过气,说不出话。冷笑道“别多事,你安安静静,我们绝不害你性命,若你聒舌,办事失手误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黎子剑皮笑肉不笑地从怀中取出五样物件,高举展示。在阳光下,五件物品分外耀眼,金光灿灿。 第292话《黑白无常间的较量》 “都住手吧!我二人是奉了五殿阎王的命令,才这般行事的,并非谋反劫狱。”黎子剑从容道。 所属马、潘那队的日游差,纷纷把目光注视到黎子剑手中的物品,只见五件东西,俱是手掌大小的令牌,薄约寸许,不知何种材质做成。通体红色,每面有古篆字“阎”“卞”“五”“楚”“泰”各代表所属阎王敕谕。 黎子剑侃侃道“想必尔等一定很诧异,为何五殿阎王会有这等安排。也可能心中生疑,认为五面令牌系伪造。大家放心,给我们兄弟二人千万个胆,也不敢伪造,这五面令牌货真价实,不信皆可拿去查看。” 话毕,双手恭捧,五道令牌被黎子剑的阈力分别送到每位所属马、潘二人率领的日游差手上。 数十人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端详。一个看完,接着传递给下一位。片刻工夫,便转了一圈,众人纷纷点头。 一名日游差十人首先将武器掷在地上,恭敬道“黎子剑白无常,沈梓扬黑无常,令牌千真万确乃五位阎王之位,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其手下见了,也纷纷抛下武器,以示友善。黎子剑见状,轻笑道“众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吾兄弟信得过各位,将武器拿起来吧。眼下就黑无常潘昭,白无常马允均违抗命令,朋比为奸,认敌为友。幸好卞城王慧眼如炬,一早洞悉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让我借机接近你等,来一个骤出不意,让我等不可伤害你们。知趣的,快快束手自缚。” 马允均和潘昭都有些难以置信,齐声道“怎么可能事出有变,我俩俱不知情。一定是你们想要公报私仇。” 黎子剑道“上头的策略,难道还要预先知会你等吗?不妨告诉你,此行去往的目的地,是叫唤堡,并非焱罗殿。” 马允均蹙眉凝思,潘昭比他聪慧,猛地喝道“马大哥快跑,去焱罗殿通报其余五位阎王。” 一言惊醒,马允均立即会意,他想到了一些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黎子剑手中持五位阎王令牌,若大胆猜测,授意他行动的,只有五位。 而原定设在焱罗殿的会审,改往叫唤堡。岂不是说,余下五位阎王也被蒙在鼓里。以阎罗王和卞城王为首的五位阎王俱打算先斩后奏,独断专行,上演上屋抽梯一出戏码。 沈梓扬心中埋怨道“真是话多误事。”忙出招武技“火鹰爪”他的哭丧棒同样制服住了潘昭,只好祭出旧时武器,一对白森森的兽骨爪,他骞腾而起,武技火鹰爪如雄鹰由空而下攫向猎物,一对爪上燃起橙晃晃的火焰扑向马允均。 黎子剑见对方要去通禀,暗骂自己一声愚蠢,祸从口出。即刻出手制止,只要将二人击败,限制其行动半日,自己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那些从五位阎王口中,或明或暗的封官许愿,也就安安稳稳装袋中了。他当然也清楚自己已卷入十殿阎王权力较量的暗涌中。 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拒绝这差事自然可以,以五位阎王身份与地位,人品,也绝不会刁难自己。 但这么一来,要靠熬资历加官进爵,却是无望了。除非自己表现优异,屡建奇功,但自省并没有那份实力和运气。 他不容失手,否则前功尽弃。同样祭出自己武器,他资历是现任黑白无常中最资深的,论资排辈,比马、潘二人还要高上两届。 手中武器品阶与哭丧棒相当,俱为第五品阶界宝武器。出手也是一柄长剑,他召出器灵,长剑立化一头浑身黄色的巨熊飞扑过去。 马允均和潘昭悔不当初,暗恨自己不该放下戒心。两名与己同级,实力伯仲之间的同僚同时联手,自己胜算几乎看不到,只能极力抵抗。 他身背束缚,立用阈力将长剑召回。以脚代手,双脚夹住剑柄,使出武技“水波锯”。 剑身化为一条水龙,随着他身形轮转,旋成一面水轮圆锯,地面被割出一道一道深沟,锋利无比。 双方日游差听闻争辩,俱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心中难分对错,好生踌躇,都两不相帮,只将囚车护好。 “轰”訇然巨响,囚车是隔绝视觉,声音却能传入。外头动静太甚,江悦被扰得从修炼中惊醒。 囚车被相斗力量弄得东摇西摆。江悦大吃一惊,担心马允均和潘昭安危。急忙喊道“马大哥,潘大哥,外头发生什么事?你们还好吧?” 劲敌当前,马允均无暇回话,也无力回话。躺在地上潘昭呐喊道“江兄弟,二位大哥不中用,让你受累了,我们中了暗算。有五位阎王打算暗中将你审讯了。” 听得,江悦心头咯噔一跳,有不好的预感。猛然想起阎罗王提出的阵技搜魂掠魄,脑海一懵。缓得片刻才回过神,忙关切道“你们没事吧,别管我快跑吧!” 潘昭听了,十分感动,明明自己处境更加堪忧,江悦反倒关心自身安危。马、潘二人是义气儿女,哪会贪生怕死,回道“江兄弟,我们没事,他们不会害我们性命的,但要拿你,除非踩着我们尸体过去,否则休想。” 这话不仅是安抚江悦,更是对黎子剑,沈梓扬二人下的通牒。然而嘴硬斗不过拳头硬。 在黎子剑和沈梓扬的合攻下,加上身体受制,实力大打折扣。马允均武技水波锯,成一水轮锯子向前切割,首先对上沈梓扬,他一对火鹰爪夹住了水轮锯子,令他进退不得分毫。 双方角力一阵,由于以脚代手施发,马允均现有颓势,渐渐被沈梓扬往后退。这时,黎子剑操纵巨熊器灵,一双熊爪扑撕而下,水锯立时被一分二。 马允均就败下阵来,他倒身在地,洁白的衣袍上满是污泥,长剑在地。他受了伤,无力在地,怒骂道“两个无耻之徒,用卑鄙手段骗取我们信任,有本事堂堂正正较量。” 第293话《黑猫挡道》 沈梓扬沉着脸道“谁和你费事,能收拾你们这些绊脚石,什么办法快,就用什么,怪就怪自己笨。” 说完转而向黎子剑道“黎大哥,别管两个蠢货,咱们轻骑上路,别用囚车,免得被其他阎王耳目发现。” 黎子剑笑呵呵道“那当然,哥哥是话多,还不糊涂。” 沈梓扬尴尬苦笑,朝日游差们喝道“矗在这当雕像吗?还不快将马允均白无常和潘昭黑无常绑好,押到一旁。另派四人看守他们,别让他们溜了,否则阎王追责下来,唯你是问。” 一名隶属他阵营的日游差十人长领命而去。江悦正贴耳在囚车壁上,密切关注着外边的动静,忽听外边响声立止,正担心间,囚车门被打开,刺目的光线瞬间充溢整个囚笼。 还未反应,他已被人揪着衣领,拽了出来,狠狠地扔到地上,弄得灰头土脸。那方马允均和潘昭也正被四名日游差五花大绑,架起扛入密林之中。 双方都瞧到对方狼狈的模样。江悦高声呐喊道“马大哥,潘大哥!”马、潘二人十分内疚羞愧,回道“江兄弟,我俩无用,对不起你。” 江悦待要回应,猝然胸口一痛,感到窒息,胸腹上被沈梓扬踢了一脚。愣是一句话没接着说上,双目充血,眼中泛泪,眼巴巴看着马、潘二人身影消失。 林中回荡“放开我,这是劫狱,你们违反法纪。”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细不可闻。黎子剑一把将江悦提起要放在电骢灵兽背后,一起驮行进城。 沈梓扬闲庭信步过来,阻道“黎大哥,何必对这种要犯心慈手软,略施手段,变相给他点厉害瞧瞧,到时肯定认罪。” 黎子剑道“你要怎么做?别把人给弄死了,一会怎么交差。”沈梓扬从他手中掠过,揪住江悦后衣,狞笑道“放心,绝不会轻易让他死的。” 取过绳索将江悦双手绑了个扎实,飘翔落到鞍上,也不等其他人,一踩马镫,绝尘而去。 他拖着江悦在电骢灵兽后,要他徒步追赶。起初江悦凭着自身修为还能面前跟着,沈梓扬见状,朝后斜睨,嘴角一侧上扬,不怀好意地一笑,愈发肆意。 电骢灵兽的速度,若是全速奔腾起来,只有第五重百发境的强者才望追上。 他时而快,时而慢。蓄意戏耍,见江悦受尽折磨的痛苦神情,不禁畅快。他这般玩弄了二十里路,江悦早跑的筋疲力尽,脚下无力,被一块石子一绊,直接摔成狗吃屎。见他摔倒,沈梓扬变本加厉,推毂速度,拖扯着江悦疾飞地猛跑了一段路。 幸亏江悦勤勤恳恳,受尽磨难修炼了一年,若是从前,被这么一拖行,非死不可。饶是他如今皮骨坚韧,也弄得血肉模糊。他忍气吞声,却一口也未喊痛求饶。他越是硬气不服软,沈梓扬越是狂妄。 沿路上江悦的血和着泥沙,身前身后鲜血淋淋,惨状令人恻隐。沈梓扬嘿了一声嗤笑道“你倒是顽强,只要你求饶,我就放你一马!” 江悦回道“有本事弄死我!”沈梓扬冷哼道“挺倔的,就看你能嘴硬多久。”扬言,就要挥鞭奔跑。 这时,后边一直尾随的黎子剑一行也跟着血迹快马加鞭追来,喝止道“住手,沈兄弟,事情做过火了。小惩大诫教训一番也就是,公报私仇,以泄私愤,我想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也不等沈梓扬回话,黎子剑立遣两名日游差将江悦松绑,由四名日游差监押,安置在一匹风骓灵兽上,缓缓前进,以期准时赶到叫唤堡。 按资历辈分,黎子剑有权干涉他的做法,加之自己也做的有些过分,只好作罢。江悦身上已缠上了绷带,颠簸的路途还是让伤口裂开,血水渗透出来。 黎子剑在前,沈梓扬殿后,数十名日游差,四面排布,江悦在阵中央被监押着前行。再还有约二三里路就能抵达“奈何桥”只要进入酆都城,便安全无事。 每位执行任务的,其中都盼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在路上有一段小插曲,毕竟不是谋财害命,心中负罪感不大。 其实在他们预期,这一路必定平安无事,地域界除受戾兽滋扰迫害,违纪违法的人和事还是绝少。这有赖于优良的社会风气,体制清廉,以明纲纪。 接近酆都城,路途转平坦,黎子剑领着头,心情愉悦,他见到这条康庄大道,很是喜欢,如预示其仕途会一帆风顺,前景辉煌。 他正喜滋滋地展望美好未来,忽然前路一道黑影掠出路面。他慌忙中示意警备,众人惊慌不已,匆匆持武戒备,如临大敌。 定睛一看,见前路中央的是一只黑猫,两颗湛蓝大眼正一眨一眨地望着队伍,很是无辜可爱,黑色绒尾不住摇动。 众人见是一只野猫,都抿嘴苦笑,紧绷的心弦都为之一松。黎子剑面有窘相,方才还在做着黄粱美梦出神,竟被一只小野猫惊吓,有些恼火,哭笑不得,对众将士干笑道“虚惊一场,原来是只顽皮猫。” 接着嘘吁两声驱赶拦路黑猫。谁想那黑猫不仅不怕人,还悠哉地摇着尾巴,脑袋蛮有规律,宛如钟摆不时缓缓拧转。 畜生无知,众人也不能对一只野猫生气,黎子剑也不派人上前驱赶,索性亲身上前,吓唬它走。 他骑在电骢灵兽背上,人高马大,当身影遮蔽住黑猫全身时,也不知是他眼花还是黑猫灵兽行动迅捷,一个眨眼工夫,猫就消失在了眼前。 他正疑惑,忽闻身后,沈梓扬一声惊呼“黎大哥!有人劫狱。”话虽出口,却已迟了。 他猛地回身,就见一道黑影在队列中乱蹿乱闪,也未听日游差们有任何反应,人已悉数被放倒。 未见血迹,气息尚存,确认只是晕了过去。单凭无声无息把数十位精挑细选的日游差放倒这份本事,自问有所不及,心知来了劲敌。 第294话《杜影儿展神威》 再看江悦正镇定地趴在风骓灵兽上,脸上无喜无忧的看着一切。黎、沈二人刚要纵身到其身旁,避免他被劫走。 倒是迟了一步,只见一位一身黑红色劲装,身披一件黑纱云肩,头编一条小马尾,脚下一双黑色绣花鞋的妙龄少女,已鬼魅般出现在江悦身边。 再一纵,一道黑影,目不暇接,已带着人来到路旁一颗大树下,将江悦依在树干边。江悦无力感到惊讶,眼睛发饧,淡淡道“怎么会是你?” 来者正是古风城址所遇的杜影儿,她依照老者的嘱咐,一直暗中守护着江悦。她探听到阎罗王和卞城王等五位要暗中对江悦不利,一路潜伏,俟机而动。 她见江悦若无其事,无惊无喜,小女孩心性,直肠直肚。顿生闷气,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冷漠,人家冒着危险来救你,非但不感激,还摆出张臭脸,是嫌我多管闲事吗?若不是尊……要我……”忽而想到老者要她对身份秘而不宣,便含糊掩过。 “我才不喜欢理你哩。”她虽尽得古风城神秘人等的真传,小小年纪,手段高超。但在待人接物上,仍是小孩子脾气,说急了,双颊红晕,更添可爱。 江悦有气无力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走,逃了更坐实了他们对我的訾毁。我做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何惧他们?朗朗乾坤,昌明社稷,难不成屈打成招,重酿窦娥冤案?” 杜影儿急道“呆子,他们要用恶毒阵技探你虚实,为了地域界的安全,即便冤杀你一介草民又算得什么?一人的性命与一界的安危,孰轻孰重?一个人太过渺小微不足道了。形势对你不利,偏要直撄其锋,撞那枪头。怎么就像头牛一样犟,拉你回头也拉不走呢。” 江悦道“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杜影儿小妹妹,你快离开吧,别惹祸上身。我是已有一死以明志的觉悟了。” 杜影儿骂道“自打与你遇见,祸就从天而降了,真倒霉。”未等她把怨气发泄,那边黎、沈二位黑白无常,哪里容他们那边闲话家常。 被一位小女孩从手中堂而皇之从手底下将人犯劫走,传出去。即便上头不处罚,自己一张老脸也不能在黑白无常中搁了。 人要脸树要皮,这已上升至荣誉之争了。他们使出看家本领,一黑一白哭丧棒已出手,两条一黑一白惊天巨蟒裂着大嘴扑向江悦和杜影儿。 沈梓扬一双白骨爪翻飞,“道技鹰灵火缠”,双爪扑出,一只烈焰鹰隼长鸣一声,在空盘旋,化为一柱火焰龙挂直奔二人。 黎子剑 “黄熊剑”力劈而下,“道技熊丘”发出,一头如山丘般大小的熊怪从天而降扑落。 不愧是第五重百法境强者,只一照面,出手迅捷如电,周边树倾地裂,风声大作。江悦答应马允均和潘昭,绝不会未证自己清白前就送命。他从来没想过死,只是若要正义公理与身家性命二选其一,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杜影儿不慌不忙,一只纤手摁住他肩头道“我去就行。”其实以江悦一身残躯,气咽声丝,去也不过是殉道。 杜影儿如灵猫一跃,矫捷优美,手中现出两柄短剑,分别是诛帝剑和鱼肠剑。她脚踏龙泉剑,脚下一送,龙泉剑如一泓清泉,晶晶亮亮,划空而去。 净洁莹莹的光华愈发强炽,器灵化为一条水晶铸造的巨龙,盘虬舞动,一下就敌住了两条黑白器灵巨蟒。 她身形未止,宛如秋风倒卷,飞翔直上,鱼肠剑紧跟出手,武技“暗逆刺”。她化为一道黑光,急剧旋转。此招她曾用过警告江悦,相较那次,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黑光如一支螺旋尖刺,直接贯穿那只黄熊。饶是黎、沈二人久经敌阵,见她小小年纪,不费大力,轻松破了“道技熊丘”不免吃了一惊。 还未等二人稳住心神,杜影儿再次夭矫而下。双剑甫出,直冲入火鹰龙挂风眼之中。那笔直的火焰龙卷风,忽然变得歪七扭八,立即停止了移动。 内中数十道刺目光芒激射而出,一声哀鸣,沈梓扬所发道技“鹰灵火缠”火鹰破散,化为流焰,杜影儿仍神采飞扬地安然出现、 只转瞬工夫,方才的危机就被其轻松化解。事情未完,她马不停蹄,双剑挽动,口中娇喝“道技星魅夜舞”她身影倏地,在二位高手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四周突降夜幕,点点星辰在里头发出微弱星光。黎、沈二人先后暗道不好,想要逃出这片区域,已经迟了。 杜影儿毫无征兆和声息,神踪魔影,无迹可寻。她在里头身化万千,随时从刁钻的地方出现。 她只杀过古风城址中的魔物,并未杀过人,善良心性,并未想过致黎、沈二人死命。出手轻重有度,一个呼吸,二人身上都被利刃或刺或割,却并未伤及要害,无性命之忧。 黎子剑和沈梓扬二人为名利冲昏头脑,不知厉害深浅。错认敌手只有鬼蜮伎俩,二人合作默契,故意使诈。 当杜影儿将“道技星魅夜舞”撤去,教训一番,满心以为二人懂得知难而退,便会逃走。 黎、沈二人佯作受伤太重,跌落在地,竭力呻吟,状态甚苦。杜影儿毕竟涉世未深,心底天真烂漫,见二人为己所伤,于心不忍。心肠一软,忘了长辈叮咛。既然上前送药,给二人医治。 躺在地上故作苦痛的二人用眼偷觑,露出狡狯的笑意。江悦见她上前,竭力喊道“别过去。” 杜影儿回头道“不会有事的。”就在这时,虎狼终露獠牙。骤不及防下,黎子剑和沈梓扬发难,前后夹击。 黎子剑道“小姑娘,你劫走囚犯,既是为恶,除邪惩恶,没分手段高尚卑鄙之分了。怪就怪你太过愚蠢天真,希望你下辈子走上正道,做个聪明的好人吧。” 第295话《阎罗王来了》 二人一剑一爪,快如雷光电火,杜影儿愠色道“你们太也卑鄙,惹怒我了。”黎、沈二人见她事先预知,却不见她作出反应和抵御,都是微微诧异。 然而就像箭已离弦,不能收回。虽然是敌人,人皆有爱美之心,见一位豆蔻年华,粉嫩搓酥的女孩就要伤在自己剑下,不免惋惜。 剑、爪齐下,剑已刺在杜影二人腹部,爪已落在肩头。离奇的,一柄第五品阶界宝的宝剑,和一对第四品阶破魔的骨爪,全都无功奏效。 杜影儿喃喃道“功诀《刺客秘旨》要义,舍生而生,忘命求存,置之死地,不见有敌。” 她身上那件黑色云肩无风自动,竟如发丝一样,宛若有生命,已将全身护住。黎、沈二人贵为酆都城黑白无常,见闻广博,第一眼就瞧出敌人身上身怀异宝,乃是一件不知名的护体宝衣,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那件千丝夜魔衣乃古代仙人奇珍,特异能力何止其一护体之能。杜影儿撅起小嘴,决定给二人一些苦头。身形一转,周边仿佛生起了向内的吸力。 令黎、沈二人即便想逃开,也无力可逃。杜影儿抓住二人双手,脚下一旋,把认为掷向空中。 最让二人惊恐的,是自己竟无招架和行动之力。杜影儿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二人眼前,惊魂未定,身不由己在半空。在阳光下,眼角余光一黑,二人看到身后出现了杜影儿身影。 她微怒道“要你们卧趴在床上好好静思己过,反思反思。”两柄利刃,分别朝二人股尻之上,各刺一剑。 二人身穿的黑白二色衣服,也是护身异宝,在面对诛帝剑和鱼肠剑两柄古代名剑时,毫无格挡保护之用,轻轻易易就扎了下去,如针刺豆腐。 二人当然感到屁股上传来阵阵剧痛,知道敌人故意羞辱,强要牙关,闷哼一声。硬是没有痛的叫出声来。 杜影儿在二人背上一蹬,两人身子神奇地轻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她一个箭步,人又回到江悦身边。 黎子剑和沈梓扬用手捂住伤口,趴伏在地上。若在平日,凭着自身修为境界,这一刺不过是点小伤,还能再战。 眼下二人均不能再动,猜到眼前的小姑娘,其实大有来头,幼小年纪竟然身负惊人艺业,那一刺看似普通,实则,避开了周边主要大穴和经脉,同时封住了行动。 二人喊道“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十殿阎王要拿的人,没用找不到的。”杜影儿朝二人抬腮吐舌作了个鬼脸,回道“才不理你们两个不知好歹,背槽抛粪的家伙,有本事现在起来抓我呀!” 这话引逗了江悦的笑点,咳着笑出声,笑道“形容的好,这两个家伙就是两头畜生,暗箭伤人,鼠辈行为。” 杜影儿道“好了,别笑了,抓紧时间逃走吧。”江悦咳了一阵才道“你走吧,我就算是死,也要讨回公道。” 杜影儿道“你倒是有些骨气,难怪老爷爷会对你青睐有加。单有嘴硬可没用,我那些叔叔伯伯师父兄弟姐妹们,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侠义之士,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慷慨解囊,到为抗暴政强权作抗争。可他们与你都不一样,你就是一介莽夫,以为能凭一腔热血,据理力争,舌战群雄。你恐怕没认清一个事实,老爷爷说过,任何事情只要夹杂上政治就会肮脏无比,道理是建立在对等的地位上的,人微而言轻。何况利益面前,道理只能当孙子。否则天下真理就那一条,怎么自有人起,便有许许多多恩恩怨怨,尔虞我诈?” 江悦沉思片刻才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不仅法力高强,说起道理来一条一条的。” 杜影儿羞赧着,仅过了刹那,神情徒转,由羞变惊,如临大敌,愁眉深锁。怒道“都怪你,这下好了,谁也难逃了。” 不由分说,挟起江悦,如旋风疾起,飞也似地逃离了那棵大树。前脚刚走,身后大树忽然“轰”地一声遭了横祸。 一棵粗有三人环抱,叶如香蕉雄蕊,树干通体浅绿色的参天大树,被一颗天外陨石砸中,立化劫烬。在残火余骸中,那天外陨石竟然会移动,款步走了出来。 黎子剑和沈梓扬匍匐在地,见那身影展露出来,俱都惊喜交集。脱口道“阎罗王!”只见阎罗王衣冠楚楚,一身黑紫色冕服整洁如新。 阎罗王怫然不悦的注视着趴伏在地上的二人,淡淡道“你们还好吧?”这话犹如霹雳,令黎、沈二人都是心惊胆战,汗颜的无法抬头,这慰问比指责还要凌厉。 阎罗王道“胆敢公然劫囚,是受何人指使?如实招来。”杜影儿道“没人指使,我爱来就来。我倒还要问你是何人?竟然诬蔑好人,想屈打成招,动用禁法,手段毒辣,还自诩明门正道。” 阎罗王淡淡道“利齿伶牙的小丫头,擒下你再慢慢审。把你幕后那群目无法纪的一干人等,连根拔起。” 杜影儿暗道不好,忙将江悦往别处一掷,手中一招,那柄龙泉剑变化的器灵水晶巨龙,腾飞而来,把江悦用嘴衔住,逃向一旁。 少了江悦这个累赘,杜影儿稍稍松一口气。阎罗王喃喃道“没用的,都逃不掉。” 听其言辞凿凿,杜影儿心头忐忑,她初出茅庐,见识短浅。虽感到眼前的老人家实力深不可测,并不知眼前这位眼放金光,龙马精神的老头,就是地域界威名远播的阎罗王。 只见阎罗王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杜影儿瞿然失声一叫。身后一只如蒲扇大小的枯槁手掌,如鹰隼攫搦,朝她颈后抓了过来。 杜影儿不愧系出名门,河汾门下,手段业艺自非寻常。惊惶之余,立用师传,缩骨错筋,险之又险地躲过。 她立即化为一道黑影往下飞速逃窜。但身后的阎罗王如同自身的倒影,阴魂不散地跟在身后,不依不饶。 阎罗王再探出手掌,这回指尖已触及杜影儿的衣物。她已是惊弓之鸟,千钧一发之际。阎罗王的手掌已抓住了她的衣领,喃喃道“小丫头,和老夫一道走吧!” 第296话《一段往事》 杜影儿拧头道“休想!”发动千丝夜魔衣的神妙,瞬化千万缕黑丝,质地如水。阎罗王只感到手掌像划过水流,无形无质,一下就溜了开去。 阎罗王忽然目光瞬了瞬,自言自语道“千丝夜魔衣?不是在那老哑巴身上吗?”他仍不紧不慢追了开去。 杜影儿启用了千丝夜魔衣的神妙,身后化为千万缕黑丝,随风冉冉而动。煞是好看,速度大增,撇开了阎罗王,一下距离拉开了十来丈远。 杜影儿稍稍松了口气,正要操纵龙泉剑带着江悦逃离,就在这档儿。一直在器灵口中吵嚷着将自己放下的江悦。猝然间,感受到风的凝滞,紧接着一股巨力将水晶巨龙朝后甩动。 江悦受到牵连,被甩的七荤八素,几乎连胃里酸水都要被甩出。匆匆一睹,见龙尾处正有一位褐色冕服的光头男子,一手攫住巨尾,甩其抡圈。 此人他认得,正是叫唤堡的卞城王。杜影儿见状,眉头紧皱,待要将龙泉剑召回。身后传来阎罗王低沉的声音道“小丫头,看哪里呢?你都危若累卵了,还左顾右盼!” 她再斜觑,不知何时,阎罗王又欺近身后,又是一探掌再摄拿。杜影儿是避无可避,用上千丝夜魔衣也甩不开来人的追捕,似乎比快是无望了。转念一想,不如斗个灵巧。 身形一转,秘术“猫匿”发动,身化黑猫,轻灵神巧地躲了过去。见状,阎罗王顿住了身形,陷入一段回忆之中。 遥记得那是数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刚要就寝。一阵风吹入,窗台上爬进了两只野猫,在黑夜下,月色中,那两对猫眼如夜明珠一般,特别明亮。 阎罗王艺高人胆大,也不去理会。忽然有男子直呼其名道“韩明昌,夜阑时分,不正是促膝长谈的佳时吗?” 阎罗王坐起身子,倚在窗背上。望见宽阔的窗台上,分别依坐着两人。从身影来看,一人手提三坛酒,另一人手执三只酒杯。 阎罗王念头一转,低沉道“半夜三更,何处贵客,深夜造访。请通名报姓,以便叙谈。” 仍是那男子道“在下与自家哥哥,深夜冒昧来访,叨扰清修实在惭愧,我们俱是山野村夫,闲云野鹤,名字实在不足道。说出来不怕见笑,我兄弟二人都几乎快忘了姓甚名谁了。” 阎罗王淡淡道“夜闯私宅,又隐姓埋名,这可不是朋友行径。那就恕老夫不能善待二位了。所来何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阵如高墙的阈力烈焰,直推向二人身处。那二人处变不惊,那一直不动的另一人,一扬手,一道黑色光墙也迎了上去,两者相撞,令化为气浪,刮得桌案上的书籍翻动页面,猎猎而响。 那男子道“大家有话好说,阎罗王,我们此行并非有歹意。且容片刻,让我们说明来意。” 阎罗王微愠道“谅你们也耍不出什么鬼蜮伎俩!” 那男子续道“当然,当然!在下和兄长只是实话实说,不想得罪了你。明人不说暗话,我此行是陪同兄长而来,他说话不便,需我代劳。那日他经过位于酆都城外西北一隅的福荣村,见那边百姓民怨四起,苦不堪言。打听之下,才知是阎罗王下令要迁村,桑梓情故,说走就走,难免让人伤怀。” 阎罗王道“哦?福荣村,地处偏远贫瘠之地,又多受戾兽滋扰,死伤无数。加之近年内外多有忧患,兵力不足,无法顾及。所以决定让那边百姓搬迁,是由老夫亲手经办的,这是惠及一方的好事,不知二位为何有此一提?” 两名男子从窗台上,下来,自顾自走到边上依窗桌椅开启酒坛,倒起了酒。酒香四溢,随风飘满整间寝室。 一闻便知是上好的春酒,不免惹得阎罗王酒瘾大发。按说,若有恶意,过来戏辱,应该带糟粕劣酒过来,不必带上一坛好酒,有此一着,来人以示三分好。 说话的男子是一名鬓髯壮汉,衣前开敞,胸毛黑魆魆的。另一名是花白胡子老者浑身漆黑如碳,短袖麻衣麻裤外披一件黑纱云肩。二人俱是草莽市井装扮,脚下一位赤足,一位穿芒履。 见此,阎罗王俱觉二人有些失礼,不免心中微愠。只是他不知,二人朴实率性,磊瑰不羁,何时何地都是这副打扮,不刻意修饰,装模作样。 二人给那只杯子斟上八分满,自己也满上酒杯,碰了碰,豪饮而下。发出畅快淋漓的叹美声,意犹未尽。 那漆黑老者对着卧榻上的阎罗王比划着双手,阎罗王这才会意,来者一名是哑者。鬓髯壮汉道“我哥哥是说,就因为知是好事,今日才提酒而来,而非提刀而来。但是你身为决策者,不倾听民意,只顾坐在大殿之上,闭门造车。不闻不问,需知隔年的皇历,百姓要什么,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他们最心知肚明,在昌明社稷下,他们也不会予取予求,贪得无厌。否则你一叶障目,好的政策也成了稗政专政。” 阎罗王道“二位此来,是来教训老夫吗?”那老者又比划了一会,鬓髯壮汉道“我哥哥说“这倒不是教训,只是百姓难以见你一面,不能将集体民意传达给你,我们得知了,便多管闲事,代劳一番。” 阎罗王道“那福荣村的百姓到底有何怨言,老夫不知哪里做得不妥?还请点明赐教!” 哑者再次比划,鬓髯壮汉道“我哥哥说,你所划分的区域,离取水之地较远,该处地方土地更为贫瘠,寸草不生。如何耕作,赖以活命?” 阎罗王沉吟着,在回思那处地方的地质水文,地里特点。摇了摇头,有些不思其解。而后道“不然,那里地理位置条件优越,老夫精挑细选,很适合侨居。” 鬓髯壮汉道“我哥哥所料不错,你果然不知,在数月前,该处忘川河的一处支流改道,今非昔比了。” 第297话《真正的劫狱者》 阎罗王从卧榻上跳坐而起,深深向二位鞠躬道谢,恍然大悟道“多谢告知,老夫等会命人马不停蹄前去重新规划。二位的教益,老夫受教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类事情。” 哑者微笑点了点头,鬓髯壮汉道“有错能改,善莫大焉。阎罗王是开明之人,实乃地域界之幸。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二人起身拱手,转身就要跃出窗台,腾空而去。忽然,阎罗王唤道“慢着,二位,一桩事,归一桩。这夜闯私宅,出言是半说理半威胁的话。你们当老夫的家是市集客栈,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不留下点什么吗?” 鬓髯壮汉道“噢?阎罗王有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呢!这坛新酿春酒,就不留在这了,你若不要,那我弟兄俩带走就是。” 话毕,伸手去取桌上酒坛。手刚放上,另一只手已摁在上头,阻止他拿起。鬓髯壮汉和哑者微笑不语。 哑者也出手去抢,三人围绕酒坛抢作一块,双手翻飞变化,快如白马过隙。阎罗王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三人相斗片刻,阎罗王忽然出其不意,伸手拿向哑者。那哑者视若无睹,手到处,如打在丝网之中,软绵柔韧。 哑者笑着,要鬓髯壮汉代答“我哥哥想说,这件乃传说仙人遗珍,名为千丝夜魔衣,神妙无比。” 阎罗王转而击向鬓髯壮汉,笑道“你话这么多,老夫身边正缺一个讪牙闲嗑的陪老夫聊天呢!” 拳头一到,那鬓髯壮汉立即身化黑猫,跃到窗台之上,一双荧荧猫眼看着阎罗王。哑者也跟着一跃,身缠千万缕黑丝,到了窗台之上。 黑猫道“阎罗王,恕在下等不奉陪了,酒就留下了。希望你能听进我兄弟二人之言,做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否则我们前话也并非危言耸听,出言恐吓。为民除害,抗暴政,替天行道的事,我们干的可多了。只要你是好官,以后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出现,再会!” 一只黑猫和一道黑影就消失在黑夜之中,转眼消失不见。阎罗王呢喃笑道“哼,绝不会给你们小人得志!”“来人啊!过来商议要事。”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阎罗王望着杜影儿变成黑猫的身影,浅浅一笑。再次追了上去,只是这一回,眉宇间少了许多暴戾之色。 那厢,卞城王已将龙泉剑器灵一摔在地,“轰”重重砸落,几棵大树被殃及,也倒下。 一声龙吟,器灵巨龙变回一柄晶莹莹,如一泓秋水,颇有灵性的宝剑,在地上颤了几下,最后变得死气沉沉。 江悦被重重摔倒在地,成了人仰马翻。卞城王不疾不徐,款款而来,突然面露讥笑道“无知鼠辈,敢在老虎头上骚痒!” 一伸手轻指一弹,那击来的球状物体,立即弹飞,口中闷喷一口鲜血。同时一道白影一骑绝尘不般,将江悦一携便走。 卞城王因轻敌大意,竟有漏网之鱼从他眼皮底下溜进来。不由恼羞成怒,猛一张口,一声咆哮,一道音波如暴风过境,所过处一片狼藉。 那救江悦的白影泰然自若,一扬手一只半紫半红的圈环放出。一头庞大的凤鸾携翼长鸣而出。 道技“碧波水寒”两头一紫一红的凤鸾口中喷出蓬勃昕昕寒气,声势浩大迎向声波,已争取片刻时间。 两者一碰,道技和器灵立如残雪投火,化为虚无。音波笔直而去,眼看就要袭在江悦和白影身上。 蓦然间,一道墨绿色身影,降落到二人身后,扬手一拂,轻而易举就把音波破去。来人捋着一部黑须,笑道“卞城王,对后生晚辈下死手,大动肝火,回头我唤孟婆熬一壶凉茶给你们送去降降虚火,以后做事就不会那么鲁莽急躁了。” 那被弹飞的球体恢复原形,瘦小苗条,他手捂胸口,嘴角血迹未干,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听说人间界有种叫啤酒的也降火利尿。” 江悦见秦广王出现,稍稍宽心,补话道“饮酒对肝不好,不如喝二十四味,或者板蓝根,还清热去病毒。” 秦广王笑骂道“两个闭嘴,不敬老尊贤,不准胡说八道。”卞城王脸色铁青,几根青筋浮凸在光滑的脑门上。低沉道“想不到你们那么快收到消息。” 江悦被那白衣蒙面人放在地上,粗鲁地塞了一颗丹药在他嘴里,江悦闻得对方身上传来的清香,又激动,又惊喜,感激涕零,脱口喊道“蒋小姐,没想到你回来救我。” 闻言,那人身形微颤,冷哼一声,转而望向秦广王,目光中有些闪闪烁烁,畏畏缩缩。 秦广王肃然道“薇儿不必隐瞒身份了,你带个墩肉过来劫囚,这全天下间,会用功诀《吞噬天地》的有几人?又用凤鸾续情环,那可是你母亲的嫁妆,各位叔叔伯伯都是见过的。” 蒋寒薇身体又是一颤,江悦在一旁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秦广王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便住口不说了。 那方有意要问杜影儿,哑者与鬓髯壮汉下落的阎罗王,见秦广王已经出现,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当务之急,还是处理事关地域界安全的大事要紧,舍了杜影儿,落到卞城王身旁。 杜影儿回头远眺,细察诸人,见坐倒在地的江悦正含情脉脉,春心噷动。又听到方才连口向那白衣蒙面女子连声道歉,遂见那女子取下面纱,竟是一位绝代佳人,冷艳的不可方物,身材骨肉亭匀,华峰柳腰,端得是人间尤物。 杜影儿见了,不由摸了摸自己胸口和脸蛋,又觉得又喜爱又歆羡,自较之下,也觉得自愧不如。 又见一眼江悦那痴状,忿忿骂道“见色忘义,好色之徒,风流成性,色胆包天,见异思迁,朝秦慕楚,狼心狗肺!”她一口气连着骂出,远离了此地。 与此同时,在林间那被人为毁坏而出的空地上,正有两方意见不合之人在围绕江悦的生杀予夺展开激烈交锋。 第298话《水落石出?》 场中已多出七位身影,他们对峙而立,二分作五。江悦和蒋寒薇、墩肉则在秦广王身后。 轮转王愤慨道“各位大哥,你们这般行事,实在太令人感到不齿。”那边五位分别是卞城王、五官王、楚江王、泰山王、阎罗王。 五人面有愧色,皆目光闪避,不敢直面他人。平等王一把苍老的声音道“十殿阎王,同心同德,同休共戚。一直引为百姓表率,颂为典范。今日之事,若传了出去,足以成为千古笑谈。” 阎罗王负着手,站出来阴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全是我出的主意。身败名裂也罢,受尽口诛笔伐,千古骂名也好,都是我韩明昌一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为了地域界的安全,我成为笑料又何妨?” 楚江王道“我们四人全出于自身意愿行事,岂能在此关节上退缩,骂名算我一份。”其余三人毫不迟疑,也向前迈出一小步,其意思有目共睹,誓要共同进退。 秦广王道“冥顽不灵,文奸济恶!”卞城王道“把他交出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帝王道“首先你等意图绕开我们,私下裁断,此乃一错。今下毫无悔意,一意孤行,此乃二错。事到如今还一味相逼,累得兄弟情感势成水火,此乃三错!” 都市王道“大家都应该平心静气,一切都有商榷的余地,莫不可闹得兄弟阋墙,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后世人该把十殿阎王改称各五殿阎王吗?岂不贻笑大方。” 秦广王厉声道“要交人,可以,拿出诚意,一切回到原先谈判的态度,公平公正,否则恕难从命。” 阎罗王怒发冲冠道“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关系着地域界苍生黎庶的安危,时间刻不容缓,把人交出来!” 卞城王道“诸位,此子来历恐怖简单,其身份必有秘辛。前日我曾派出人间界调查的心腹。人是回来了,可一无所获。” 秦广王讥笑道“一无所获,岂不证明人家清清白白了,你们还执着什么,现在就无罪释放。” “慢着,话还没有说完。那派出的心腹菁英,尽管他竭力掩饰,也瞒不过慧耳,他必定是受了什么恫吓,魂不附体一般。”卞城王急回道。 轮转王道“大哥,这事不就简单了,召他回来,事情就水落石出了。”卞城王道“若那心腹不肯如实交代,必有难言之隐,威胁他的人恐怕是位修为高深的奸佞能人,应该是用残忍手段威胁于他。若强迫从他口中问出,不仅打草惊蛇,还连累他人。最万无一失的做法,还是从此子身上探出秘要。摸清实情,究竟是何人指使,防微杜渐,做个万全准备,以防敌人可趁之机。” 在秦广王身后的江悦听个分明,就是他这个在人间界举目无亲的孤儿,在一夕之间。无缘无故被冠上与人勾结,群枉之门,密谋作反。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如何受得住这冤枉气。 大声呐喊道“冤枉啊!你们不能诬陷人,众所周知,我与祖母相依为命,到你们嘴里,我就成了有幕后势力的人。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蒋寒薇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住嘴,自会有人替你做主,是白的绝对不可能抹得黑,懦弱的人才需要哭天喊地去伸冤,自古邪不胜正,你只要看着,自会有正义之士替你洗刷冤屈。” 江悦听她此番言语,大是出乎意料之外。转念一想,眼下自己情况不正是如此,身不由己,一切只凭别人一句话说的算。 如今就如孟姜女哭倒长城,冤屈仍系于他人之手。喊得再大声,还不如留着一口气暖胃。 思虑清楚,便闭口不言。秦广王怒道“你的心腹被威胁,即便邪魔不惧十殿阎王,难道地域界地大物博,能人济济,还怕了区区歪魔邪道?置我等颜面于何存?置地域界所有英豪先烈的威名于何地?你的人的命叫命,我的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他虎目圆睁,其威势令人退避三舍。 阎罗王也毫无退缩,冷眸竖对,毫无怯懦之势。单凭这份英气相斗,就令身后的江悦,蒋寒薇,墩肉三人难以招架,呼吸不顺,眼睛发饧,头昏目眩。 二人几乎要剑拔弩张的地步,其余八人虽各有主张观点,可阎王间闹得大打出手,传了出去,定成千古笑谈。 八位阎王中,卞城王左瞧瞧,右眄眄秦广王和阎罗王,低目寻思着。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也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先出手。 旁边八位阎王也不住劝止,要他们平心静气。只是不似市井劝架,上前扯衣抱体,不成体统。各人摆出一副焦急又威严的模样,站定劝说。 一旁的蒋寒薇见到如此暴怒的爷爷,不由唤起了一段噩梦般记忆。身子不由自主倒退,江悦尽管浑身难受,还是留意到了蒋寒薇的异状,忙站起身体,走得蹒跚的步伐,踱到其身边,问道“蒋小姐,你没事吧?” 就在这胶着紧张的时刻,忽然其余八位阎王的目光都望向了左侧,他们能感受到,从密林中有一人正往此地急速奔驰而来。 果然从密林中蹿出一匹电骢灵兽,背上是一位矮胖的老者。此人众人皆认得,是阎罗王府中的总管家蒙翁。 只见他神情焦急,气喘吁吁,喘着粗气,有一句没一句道“老爷,老爷,小少爷他,小少爷他。” 阎罗王爱孙如命,看到蒙翁急急巴巴而来,口中结结巴巴。原本韩赋等人伤情严重,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不治身亡。 哪还顾得上与秦广王较真,一个箭步,已将蒙翁从电骢灵兽背上接了下来。语气激动道“蒙翁,怎么回事?赋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说!快说!” 他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即便他地位举足轻重,有颠乾倒坤之能,若能用现有一切换回初时的一切,恐怕他会毅然决然,甘之如饴的换取。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不由脑海空白,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两步。蒙翁忙掖住,兴高采烈道“老爷,小少爷醒了,小少爷醒了。” 第299话《阎罗王与秦广王的决斗》 “咦?”在场所有人皆惊咦了一声,这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阎罗王也是久经风霜,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闻言,立马平复了心情,稳如泰山。 他粲然笑道“蒙翁,你做事老是一惊一乍,明明是好事,都让你吓成坏事了。”蒙翁又羞愧又兴奋道“老爷,小少爷醒来就千叮万嘱,一定要我托个话,说他们是被赵泠胥用一种很奇怪的手段伤害他们的,让你们千万要寻到他,盘问个明白。还有不止咱家小少爷醒了,连万公子,宗公子也醒了。他们皆说是由赵泠胥所伤。那万公子一醒来,还拼命要寻江悦公子,问他是否平安。” 江悦闻言万磊醒来,顿时,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还有其余二人也算他不打不相识的好友,能平安无事,真替他们欢欣。 其实这还要归功于江悦在最后帮他们喂食了丹药,才能保住性命。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赵泠胥,自己的罪行总算大白于天下了。 阎罗王心喜道“实在是太好了,苍天有眼,吉人自有天相。”这时,秦广王朝向江悦道“真相大白了,你没事了。” 墩肉也蹑步到其身边,面有厌色道“你真命大,关键时刻,证人都醒了,总算没事了,我回头准备艾草和柚子叶水给你洗澡,去去晦气。” 江悦知他口是心非,还要准备艾草和柚子叶,实则关爱有加,不由心中一阵暖意。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能让人焕发新生。 蒋寒薇也翩然转身,准备离去。忽然阎罗王冷然道“不能放,一桩事归一桩。即便人是赵泠胥所伤,并不能解释得通他的身份来历,其背后的势力,都对地域界构成了威胁,仍需用阵技搜魂掠魄对他进行深究。” 此言一出,只卞城王和楚江王饶有会意点头,其余人皆是或惊讶或愤懑。秦广王怒道“你太蛮横无理了,非要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吗?既然知道他本身没有恶意的,那我们只要慢慢调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前地藏王最精于破解封禁,只要寻到他,就能还原真相,不必要伤害一条无辜性命。” 阎罗王道“前地藏王的确是精通破解封禁,他如今音讯全无,恐怕都生死……”他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立马住口。 秦广王道“人我是绝对不会交出的!”阎罗王怒目而视道“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二人冕服鼓荡,须髯飘起,四周顿时狂风大作,砂石滚飞。那趴在地上捂着臀股伤处的黑白无常,黎子剑、沈梓扬,立即被掀飞而去,乘上了一趟顺风。 八位阎王齐声喝止道“住手,成何体统!”头顶上都冲出一道阈力气霞,破开云霄。但秦广王和阎罗王都在气头上,任谁的话也置若罔闻,马耳东风。 二人同时排云腾空,皆轻叱一声,秦广王喝道“武技搴月手。”他卓立在空中,右手从衣袖中露了出来,手掌一挽,凭空推出。 天清日白的正午,当空竟挂着一轮盈盈皓月,白洁如银盘,开始缓缓流动,“咻”地一道白光,那轮皓月竟到了秦广王手中,他一只右手发出圣洁的光芒,直逼而去。 那边阎罗王也使出“武技沸海指”他右手戟指,二指发出炙热的烈焰,仿如是一段刚刚熔炼出炉的金铁,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起来,一阵热浪令下方树叶枯萎, 江悦、蒋寒薇、墩肉、蒙翁等四人修为浅薄,难以抵抗此等热力。这时轮转王一出手,一道蒙蒙阈力笼罩住四人,缓解了不适。 在上空,二人各发出澎湃汹涌的阈力浪涛,角斗在一起。二者武技相碰,激荡出的余波,令周围的参天大树险些遭殃。 幸好有八位阎王出手相护,才保下一片葱葱茏茏,苍古幽奇的森林。二人交手处发出盛大熠熠的光芒,在下方的江悦逼着眯着眼,仰视着战圈。 见他们一动不动,掌与指在相互角力,不分轩轾。他心中不安,即希望秦广王胜出,又不希望见到阎罗王受伤,毕竟阎罗王是韩赋的爷爷,虽然阎罗王多次为难自己。 细想,不过是爱孙心切,加之现下看来,自己身世确实背后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越是未知的,越让人担忧。 自己和韩赋、蒋寒薇等人的身世又有些相似,不禁同病相怜,感怀身世。出于这些考量,江悦也不怨恨于人。 不禁细声祷祝道“希望他们不要受伤才好。”一旁护住他们的轮转王疑惑道“你不恨阎罗王吗?若他败了,你不就脱离被阵技搜魂掠魄的厄运了?” 江悦听他语气和蔼,盈盈笑脸,最平易近人。不由对眼前这位轮转王心生好感,回道“虽然我对阎罗王认识不深,但以他身份地位,若在众人面前败了,颜面不存,最后非闹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其实他也是心系地域界安全才会如此极端。确实,一个人和一界众生来衡量,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又怎么能怪他呢?只是,我也有活下去的渴望啊!” 轮转王笑哂道“好孩子,在大是大非面前,能易地而处,难能可贵。人为生存而自私,并非你的错,天性使然而已。你们放心,韩大哥和蒋大哥虽在拼斗,并非性命相搏,他们实力旗鼓相当,方才交手数百招了,均奈何对方不得。” 江悦吃惊道“他们根本没有在动,怎么就交手数百招了?”蒋寒薇补充道“我等境界过低,目力无法企及,我也仅隐隐感应到些许。” 轮转王欣喜道“果然是天纵之才,只真武境就能初窥上层境界,前途无量!遥想昔年,与你们一般年纪,我还是个不学无术,浪荡不羁的浪子,幸受人谆谆教诲和感化,才即时回头是岸,不至庸庸碌碌终身,荒废青春。”听得夸奖,蒋寒薇漠然低头称谢。 第300话《难分胜负》 “轰”烈焰和流光从上空分泻而下,宛如花瓣簌簌落下,灿若繁星。阎罗王道“好小子,想当年你还得尊称老夫一声上司,如今也敢叫板了,不自量力!” 秦广王反讥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喜欢提当年的,都是老朽了。事物交替更新,现在是年轻一辈的时代,你这老化石,固执己见,与人为难,不给你点教训,以后只怕要摔大跟斗,看招!” 他一声低叱“搴月手”光芒大盛,身后一轮明月升起,耀如骄阳,他骤出一百零八手,招招朝对方要穴拿去,旨在制服,而非致命。往往一招中又变化万千,幻成一片霞彩。 阎罗王当然不能束手以待,“沸海指”上熊熊火焰暴涨,势成弥天大火,戟指上烈焰成剑,犹如狂龙腾舞,冲了前去。 一旁卞城王目光一瞬也不瞬,紧紧盯着双方交手,越看脸越灰沉,仿如晴空上聚起了一团乌云。暗忖道“两个老家伙,许多不见出手,修为都已臻至如斯地步,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们,这回你们是自揭老底,于我有益。” 平等王、轮转王、都市王、宋帝王、等四人商榷“若让二人继续相斗,演化愈剧,恐波及临近村庄,酿成大祸,我们各分两路,劝阻二人。” 商定后,平等王与轮转王一路,去阻秦广王。都市王与宋帝王一路去阻阎罗王,四人刚要动身。 那边阎罗王久战不下,恼羞成怒,动了真火。阈力催极,身后汇成一片红色火海,从远方望来,极似天边的晚霞。 他须发怒张,喝道“老夫就不信治不了你。”低叱一声,双手连使法诀,猛地双手高举,一道气象如龙般腾翔而出,朝酆都城飞去。 余下八王暗道不好“竟动用传承之器?”江悦疑道“传承之器?”轮转王答道“所谓传承之器,并非武器品阶,在众宝中,传承之器,血延之器,邪铸之器在各种品阶中皆有,其威力也在同品阶的武器中威力更大,似我们十殿阎王的武器都是代代传承,属于传承之器,受历任阎王加持,威力当然非比寻常。更有传言,传承之器,血延之器,邪铸之器当达到某种契机或蕴积,就会突破品阶桎梏,破旧立新。” 话音未落,阎罗王大喝一声“神纹琰魔鼎”远在数百里的酆都城内,那道龙气落在焱罗殿上,同一时间,那屹立在殿顶上的大鼎开始蠢蠢欲动,鼎内那条八尾锦鱼也跃出鼎内,娇小的鱼身,鱼尾朝鼎身一拍,大鼎立即飞射而去,宛如流星划破天际,璀璨夺目。 秦广王泰然道“难道就你有传承之器吗?鉴世镜!”双袖一展,身后一片亮而柔和的光海,晶晶莹莹,他指挥处,光海中形成许多光鱼,如鱼群迁徙,往酆都城临判殿降下。 当光群落处,孽镜台上,那头八角九眼应龙立即活了过来,怀抱着那面八角镜,拍打着巨翼,冉冉飞起,应龙蓦地将镜掷出,盈盈亮亮。 阎罗王手擎一尊黝黑古朴,婉如玉质,浑身刻有奇奥迂涩法箓的四足圆鼎。秦广王手举一面八角镜,镜框边缘光滑,非石非金,镜面平滑,却倒映不出所照映景象。 随着二人一声令下,身后阈力海化成的火海与光海,对撞在一起。犹如一道天堑,将天际隔断成了一白一橙的天色。 平等王向诸王使了个眼色,连卞城王、楚江王、五官王、泰山王四位见状,也不能再坐视不理,欲要出手制止。 忽然,从远方飘来一片如墨般的黑云,其气势较秦广王和阎罗王所释放的力量,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云未飘至,在二王对峙的中央,一缕黑影若隐若现,瞬息间,现出一声黑色冕服,皮肤白皙的俊美男子,他粲然笑着道“二位,还童心未泯吗?这么好玩的事,竟不预上我一份。” 阎罗王愤愤道“酆都城主,这事关系到地域界安危,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你暂且别理,等处理好,有了公断,老夫自会亲自上门给你解释。” 秦广王驳斥道“信口雌黄,道理,证据明摆着,你非要钻牛角尖,断送一位年轻人性命,与人为恶,焉有善理。” 酆都城主脸上由和善转严肃道“二位各执一词,各有道理,谁是谁非,一时难以辩清。但是,闹到大打出手,用武力论公理,野蛮行径,若被百姓得知,何以做表率,何以成典范?我即便玩世不恭,游戏三昧,也懂得事情轻重,你们身为地域界律法秩序的守卫者,却枉顾后果,以身试法,愚昧至极。此行我也只来劝,你们执意要动手,自行尊便。” 阎罗王毫无悔意道“既然你不是来插手,那就再好不过了,大是大非,容事后再谈,今日说不得就只能动手惩戒一下执迷不悟之人。” 秦广王怨怼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怙恶不悛,那就看谁本事大,胜者为王,要你这老不修收敛一下火性,莫再仗着自己岁数大,蛮横无理,以大压小。” 二人仍顽固不听奉劝,酆都城主罢了罢手,无奈道“随你们去,此事定成千古笑谈,好自为之。” 转身准备离去,转念又想“既然已尽人事,竭力劝和,两个老顽固不听与我何干?两位阎王相拼,那是旷古未有的奇事。二人实力皆难看透,千载难逢的好戏,错过了,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不如寻个好地欣赏,一览决斗盛况,更赏心悦目。”他窃喜着,收回阈力海,隐去遁光,飞去百里外的一座山巅上,静待好戏。 下方本要上前相劝的四王,见酆都城主出面,二人都不卖情面,无济于事,想来,圆场已是不能。 若也上前用武力劝止,拳脚无眼,一个不慎,弄巧成拙,好心干坏事,劝和不成成了混战,可就贻笑大方。思及于此,数人顿时踌躇不已。 第301话《第一次天兆》 秦广王与阎罗王二人的冲突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嘴仗越吵越凶,怒火难平。愈是争执,愈觉得自己言之凿凿,更是理直气壮。 二王皆怒发须张,火海和光海的对撞也越发汹涌狂暴。仿佛是发生了山崩或海啸,天降怒火。 秦广王手举鉴世镜,从中发出朦朦光华,大喝道“器骨”鉴世镜兀然变大,遮天蔽日般,似一扇通向另一个未知世界的门扉。 秦广王立于镜缘上,小的犹如蚂蚁立于山峰。天风大作,他怒目金刚,状若天神,英姿勃勃,威不可挡。 阎罗王也怒叱一声“器骨”神纹炎魔鼎,蓦然分解,化成数以千计的片块,武装在身。显得十分厚重威武,状若铠甲,通体神纹泛着烈焰,喷薄着,密布周身。 可与变得巨大无比的鉴世镜相较,虽在外形上殊形诡状,神秘难言。毕竟世人以大为尊,大巫喝小巫,色逊何止一筹。 江悦在下方见了如此大差异,惊叹道“看来阎罗王有危险了。”轮转王含笑偷瞄他,见他神情,听其语气,并非幸灾乐祸,虚情假意,而是实实在在为二王担忧。他思绪百转,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 他自言自语道“相传器灵与器骨无法同在一件武器上存在,据今来看,确也如此。器灵是武器之灵以某种动物形态现于现实之中。而器骨则是武器外形的变化,或变得巨大,变小,或器身合一,附于身上,增强力量,却有别于防具,不能起到保护之功。” 指顾之间,上空二王已行动。二人分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发出凌厉一击。秦广王再次使出武技“搴月手”他手掌推出,下方鉴世镜中光芒盛放,风云变色,骄阳都有些黯淡。一只巨掌从镜面中出来,竟是放大了数以万倍大的武技骞月手。 阎罗王面对这样的惊天威势,巨山压顶之势,他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态。 同时,他戟指轻指,同样是一招武技“沸海指”。他那与鉴世镜形体相差天渊的身影,形单只影,一介花甲老者,俨然无惧。 沸海指一出,那星星一指,遽然变得仿若大山,带着焮天铄地的热力,迎向前去。双方的战力再次令众人眼前一亮,为之啧啧称奇。 在外界,正有数以万道意念正留心着这场决斗,其中数道较强的分别是来自易宝乡内,无尽噬界边缘,等地方。当然还有一些是对此不屑一顾和距离太远无法一探究竟的存在。 电光石火间,“轰隆”天地间发出一声震响,宛如数百万个惊雷同时乍作,寰宇皆栗。 其余八王,酆都城主,地藏王,以及地域界其他强者,都警觉起来,暗道“他们二人不可能有这等功力。” 疑云和猜测的念头还未消去,三界内,天地间一片肃穆岑静。苍穹上现出一团拳头大的光圈,以成倍的速度在扩张,不一会儿,竟成了和青旻上的艳阳一般大小的存在。 所有强者都注目到这种天象,喃喃道“竟来的如此突然?”那光球同样散发着炙热的温度,耀眼刺目的光芒,炙烤着,照耀着三界的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数以亿计的人们,不论是孩子老人,亦或是一息尚存的,都被吸引住了。勿论是动物、植物,都感受到了异常,纷纷注目着天空。 在激战中,怒火中的秦广王和阎罗王,见状也不由分了神,都住了手。江悦、蒋寒薇、墩肉、等都张着嘴,愣愣凝视天空。轮转王道“双日同现,第一次天兆,万灵至欲苏醒的征兆。此时,若能寻找到它,是最容易捕获的。” 江悦不禁问道“那要如何知道它的方位?”轮转王摇了摇头无奈一笑道“若我知晓,恐怕会成为天底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或是让最多人追杀的人物了。不知道,万灵至欲是恒古之谜,它的存在,它的诞生,甚至它的样子,都是一个不解之谜。” 江悦失望道“天涯无垠,遥遥无迹,那得何处去寻?”轮转王道“未必,每一次的天兆,都是它力量外泄时造成的。越是接近第三次天兆,它的位置越加暴露。古老相传,人们发现了许多种方法能探究它的存在,至于是子虚乌有还是真凭实据,却不能坐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界曾寻到它,并将它囚禁,从而榨取它的力量,令天界一度昌盛繁荣,高高在上,独尊三界。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万灵至欲逃出,也许是太依赖它的力量,一旦失去,天界从此衰败,一落千丈。万灵至欲出世,最有把握得到的是天界,最志在必得的也是天界。但相传,万灵至欲是拥有智慧和灵性的,懂得学习进化,吃一堑长一智,天界再想用老方法捕获它,恐怕痴人说梦,所以我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正说间,只见三界都有人从不同处,朝那第二颗太阳奔去,宛如渴骥奔泉般心切,江悦疑道“他们是要干什么?” 轮转王肃然起敬,面带忧色,只负手而立静待。四面八方往那第二颗太阳飞奔而去,他们中不乏男女老幼。 人数越来越多,连天匝地,无边无际的天空,此时乌云遮蔽一般,黑压压一片,黑点密密麻麻,宛如黑芝麻撒在白碟上。 下一刻,天空上纷纷传来撕心裂肺的悲鸣,哀啕,顿成人间泥犁。饶是如此,那些人仍一如既往,络绎不绝,个个着了魇昧,即便是飞蛾扑火,也甘之如饴,十分可怕。 十殿阎王都无奈摇摇头,叹息道“万灵至欲出世,其实意味着天下的一场浩劫,第一次天兆,宛如血祭一般,庆祝它的出世。人们被欲望迷了心智,像眼红的疯牛。” 天上密密麻麻的黑点越来越少,那第二颗太阳的力量也渐渐衰退,开始缩小。这回江悦总算瞧了明白,那些人之所以蜂拥而上,鱼口夺食,为了是万灵至欲泄露出来的一丝力量。 第302话《挟持逃离》 那太阳实则是一团浩瀚纯净,可怕无比的阈力团。那些人趋之若鹜为的是获得快速提升修为的大好机会。江悦不由都起了一丝贪念和侥幸的思想,想分一杯羹。 转念一想,若那东西果真百利无一害,探骊得珠的好事,以十殿阎王的实力,怎会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从天上落下一位衣裳和皮肤都烧得焦黑,惨不忍睹的男子,在旁边还能嗅道丝丝烧焦臭味。 那男子正如痴如醉,手掬一颗光珠,如呓语道“好宝贝,好宝贝,不枉费我一番辛苦。”话毕,掬着光珠,囫囵吞了下去,最后还不忘吮指舔掌,不舍得浪费一丁半点。 他仰头狂笑不止,那脱落的焦黑烂皮也随之一抖一抖着。旋即,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他全身的伤势开始复原,衣裳虽破烂不堪,衣不遮体,复原的身体宛如婴儿初生的肌肤。 他笑不可遏,喜道“哈哈,我恢复样貌了,还年轻了不少,体内有源源不绝的力量,感觉自己快突破第五重百法境的瓶颈,寿元增益。” 轮转王见他修行不易,连忙出言提点道“速速抱元守一,潜运功诀炼化,若侥幸或许还能活命。” 那人对旁人都视若无睹,更莫说是旁言劝诫,他自溺在欢乐和幻象中不能自拔,哪听得进人言。 猝然,他狂欢着的脸上,神情一僵,双目圆凸,腹胀如鼓,隔着皮肉竟有强烈亮光透出,他挢着大口,那光芒从七孔二窍中宣泄而出。 “嘭”竟爆体而亡,连血肉都被烧化,灰烬不存。蒋寒薇不忍目睹,撇过头去,江悦和墩肉被吓得一惊,感觉残忍。 轮转王道“力量,权利,金钱,往往让人迷失本性,要时刻警惕,克制欲望才好。” 江悦道“明知是死,为何他们还甘心赴死,何苦呢?”轮转王道“九死一生,自然是有人成功,才让人罔顾性命,不计代价后果。” 最后这场虎口夺食般的悲剧,上演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鸟尽弓藏。万灵至欲产生的第一次天兆,三界累计死亡人数达到数千万之多,可谓是一场血色狂欢。 然而还有两人,前事不忘后事,再次缓缓腾空而起,要延续和解决先前未有决断的事。 下方八王也不能再静观其变,纷纷骞飞而上,泰山王道“住手了,第一次天兆出现,各方势力都在商议对策,你们还有暇余决斗?若被那些人抢占先机,到时候后悔莫及,亡羊补牢都晚了。” 秦广王犹豫了片刻,阎罗王斩钉截铁厉声道“一桩事归一桩,容老夫盏茶时间,片刻工夫,耽误不了事情。” 秦广王见他性情高傲,似稳操胜券,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忿忿道“当我惧了你不成,收拾你这种糊涂蛋,也就眨眼工夫而已。” 二人也不再费口舌,打嘴仗,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发动攻势。八王都急了,连卞城王也抛开其它念头心思,忙劝诫二人,请以大局为重。 轮转王见双方闹得陷入僵局,为今之计,只好用上自己想好的计策。暗中打出道阈力朝酆都城而去,趁二人还在争论,一声轻快的“喵呜”声从远及近传来。 同时,轮转王手中也多了一面轮盘状,通体金耀,五根支轴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象,汇聚道中央圆轴,为一“卍”字,生生不息。此乃轮转王一系的传承之器“迦楼宝轮”。 “器骨”那面迦楼宝轮也变得如山岳般大小,在空中缓缓转动,阻住一方去路。轮转王喝道“江悦还不走!” 一头响铃猫停在半空中正舔手梳理额前毛发,一声一声朝下方江悦叫唤着。江悦激动喊道“地域三号线!” 在场的诸位都瞬间会意过来。阎罗王怒喝道“薛震懿,你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吗?私放嫌犯,该当何罪?” 轮转王愧谦道“哥哥严重,小弟虽不才,也是堂堂十殿阎王之一,怎会知法犯法。也莫忘了小弟人称一眸知心。我可以用顶上乌纱担保,此子并无害人之心。会出此下策,也是事出无奈之举,二位哥哥,既是为此子引起战端,此子身在地域界,恐会持续引起两家不和,为今之计,那里来,归那里去。届时水落石出,也是时间问题,当务之急,还是万灵至欲之事。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还不快走!” 平等王、都市王、宋帝王三人互递了个眼色。江悦喊道“不走,死也不走,若不还我清白,蒙冤之身,死不足惜。” 秦广王喝道“愚子,还不速速离去。薇儿还等什么,此时开端于你,还不带他离去。” 蒋寒薇用剪水般的双瞳望向秦广王一眼,顿了顿立即欺到江悦身边。江悦立要挣脱,应道“别阻我,我不走!” 蒋寒薇出掌如风,击电奔星一掌劈在其后颈,立即昏软,单手携着他与墩肉飞入“地域三号线”内,临入门前,秦广王掷了一袋物品于他们。“三号线”立即划破长空,通往星辰回廊,逃之夭夭。 阎罗王冷冷道“哪逃得那般容易,跨过老夫残躯再说,一起上。”他呼朋唤友,才见只有卞城王一人行动,其余楚江王,五官王,泰山王伫立着,劝道“事出有变,眼下也不失是一种方法。” 那方只有阎罗王与卞城王,这方阻路的有秦广王、轮转王、平等王、都市王、宋帝王,赢面自不大,若动真格,非闹出血腥之事。 阎罗王只得愤愤作罢骂道“临阵倒戈,真乃缩头乌龟。”说罢往酆都城飞去,只留下九王大眼瞪小眼,场面一阵尴尬。 幸有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等打圆场,加之十人共事已久,平日里起争执再所难免,但都对事不对人,各恭维几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约定到泰山王的热恼宫商议策定万灵至欲的方略。 第303话《四方云动①》 万灵至欲显现了第一次天兆,离正式苏醒还有二次间隔。能在其未清醒前寻找到它,便能更轻易地获得其力量。 在一座空荡荡的大殿,一色的白洁无暇,玉柱,玉阶,雕栏,水池,玉帘,玉桌,玉椅,花草树林都是白洁的。少有的看见几种色调,也是以金、银、紫、红四色稍稍点缀,微微勾勒。 在崇高,威严,宏伟的高台上,中央有一座巨大无比的王座。座背宛如日月在闪耀,护手上雕绘着山川河流,椅踏下是九条龙首,那王座便是由九条金色神龙承托而起,龙尾不时在缓缓摇摆。 巨大的王座上,正有一位巨人,正支颐靠在护手上,他全身被一层金银交织的光幕笼罩着,看不清面目。 高台下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玉阶,下方正有一位玉树临风,一身飘逸长赏,那衣料并非绫罗绸缎,似用传说中龙涎凤羽所织布料。 他长发及肩,发如银丝,星眸俊眉,比起赵泠胥的美貌还多了一份清雅脱俗,潘安、宋玉在他面前直似绿叶衬鲜花。 他微微低头躬身,正等待王座上之人的诏旨教诲。王座上的巨影换了数次坐姿,或卧,或偎,或仰,或侧。台下之人始终虔诚恭谨。 那王座上的巨影终于找到其认为舒适的坐姿,才开口道“猜儿,知道孤唤你来的用意吗?”这声音颓靡沧桑,却带着神圣不可冒犯的威严。 台下男子道“天帝天威和心思渊渟岳峙,浩瀚如海,徒儿不敢妄加揣测。” 巨影道“此地只有孤和你,不必拘泥见外,你和那些废物不一样。别忘了孤替你取名天心无猜,是寄予你为仙能心地纯净无暇,一切由心,不受外界影响,不必勾心斗角的生活。” 天心无猜眉宇间闪现一缕忧色,一现即隐,慢慢道“天帝所召,所弟子所料不错,应该是为万灵至欲之事吧?” 天帝慵惰的应了一声,天心无猜续道“据弟子查阅古籍及前辈仙人的经验,万灵至欲所显现第一次天兆后,会沉寂一段时间,还从未有人和势力在这段时期内发现过它的踪迹。我们天界上次侥幸捕获它,也是在第三次天兆出现后,通过多种手段,才将它诱捕。” 他还未说完,天帝低沉哼了一声,怫然不悦道“猜儿,注意用词,何为侥幸?何为诱捕?这一切都是实力,计谋。” 无猜心头一蹬,回想以前和师尊对话,内心中充满欢喜和孺慕,如今每每对话,都提心吊胆,如履如临。 他强自平静道“是,谢天帝教诲。若此番去寻,万灵至欲藏身之所,它极有可能藏身在人间界。” 天帝道“不错,这也是孤唤你来此的原因,如今天界人才凋零,那群尸位素餐,呆头呆脑的家伙全都靠不住,偌大的无量仙宫,也唯有你和爱卿罗辕值得孤信赖了。你尽管无所顾虑去做,一切人力物力任你调遣。” 天心无猜恭敬领命。天帝又道“对了,顺道寻一寻你那任性顽劣,胡作非为的大师兄。他出言顶撞孤,死罪可免,惩戒难逃。身为天界的仙,做事要敢作敢为,一走了之,那是下界之人才做的行径,有辱身份。” 天心无猜再次领命。接着,大殿内沉寂了片刻。 “罢了,你要是寻到那孽徒,就替孤转谕旨,就说孤不怪他,唤他回来吧。”闻言,无猜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欢欣的笑容。 转念一想,师兄之所以会与师尊顶撞争论。起因还不是师尊宠信奸佞罗辕,致天界人心涣散,怨声载道。忠良含冤,锒铛入狱。不是逃的逃,躲的躲。便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若师兄归来,师尊仍是执迷不悟,听信罗辕等奸党谗言,以师兄嫉恶如仇的个性,恐招来杀身之祸。 眼下罗辕不知所踪,正是令师尊清醒意识到错误的大好时机,我也要为师兄尽些绵力,也不枉费他昔日对我的一番栽培点拨。 他鼓起勇气道“天帝,弟子有一言进谏。”天帝疲怠道“还有什么需求,速速禀来,孤有些倦意,若不是要紧事,容后再启。” 天心无猜急道“师尊肯原宥师兄,证明师尊心智和内心仍明白的,天界如今乌烟瘴气,奸臣乱党肆虐,天界岌岌可危。师尊难道还不明辨善恶,谁忠谁奸,昭然若揭,那罗辕……” “拜见天帝,小臣罗辕求见。”从偏殿的玉柱后传来声音,打断了无猜的话。天帝听闻是罗辕,那巨影立从王座上坐起,起了精神。 异常兴奋道“爱卿,你总算回来了,想煞孤了。说过几回,爱卿不必禀告直接进谏就可。快快快,速速到孤座前,仙丹可曾带来?” 罗辕信步移出,蔑视了一眼天心无猜,冷冷道“公子唤臣下名讳,是要做何事?”他与无猜并立站着。此时他一身星袍云裳,端得华贵富丽,达官显宦。只是那脸面用重重绷带缠裹着,只露出嘴和一双凤眼。 天心无猜听他说话,也不去理会。罗辕恭敬地五体投地下拜,这才挽起官服,缓步上了玉阶。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玉阶,按他这种步伐步速,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他也不急不徐。这可苦了天帝,若不是徒弟在场,需保有威严,此时是恨不得亲身下去将罗辕接上来。 他心痒难耐,遣道“猜儿,去办吧!”无猜望着罗辕踏上玉阶的身影,怒火冲心,虽不甘心,也只能退下。 当无猜一走,天帝已迫不及待,一道金银色流光将正走在下方的罗辕接了上来,心切道“爱卿,仙丹呢?” 罗辕窃喜,故作忙乱状献宝。那玉盒还未取出,已被一缕光线卷住,不翼而飞了。一声淋漓酣畅,舒怡的呻吟声在大殿内回荡。 王座上天帝巨影酥软躺着,有气无力,又欢愉的问道“爱卿,事情办得如何,那妖妇不好对付吧!” 罗辕连忙跪下请罪道“小臣无能,办事不力,请天帝降罚。” 天帝道“孤怎会怪你呢?你是孤的左膀右臂,罚你岂不是等于自残孤的金体。妖妇与那人,当年就是纵横天下,难缠难敌的存在。天界,人间界还有地域界少股势力,为了追寻他们下落损兵折将,不知死了多少好手名将,能人名宿,也只是令他们受伤。后来那人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那妖妇和一名女童的踪迹生生抹去,加上妖妇那一身谶咒师和贵为阕族前圣女的手段,更是无迹可寻,而那人更是自焚而死,将所有证据一并化为尘埃。那开启力量的钥匙,从此下落不明。若不是孤一直服用你进贡的仙丹后,修为境界有所突破,加上万灵至欲临近出世,天地秩序被扰乱,更出现短暂鸿蒙混沌现象,孤还真寻不到妖妇的踪迹。” 罗辕忙道“天帝神机妙算,仙法通神,宇内无敌。区区一介妖妇又怎瞒得过天帝神眼!” 天帝喜道“油腔滑调,这三界还是有一些家伙需小心提防的。”罗辕连道“是是,也仅需提防足矣,他们在天帝面前,不过蜉蝣,撼动不得天帝这棵神树,您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他们,玩弄于掌心。” 天帝听其奉承,十分受用,开怀大笑,笑声传遍整座广袤的无量仙宫。天帝道“爱卿此回受阻,孤必定替你报一箭之仇。” 罗辕恭谨道“敬谢天帝关爱垂怜,不劳天帝操心。不过是一些鼠辈蚁类,臣下已派人前去捉来。” 天帝慵懒应了一声,有些困顿,打着瞌睡。罗辕见状,喃喃道“天帝就好好休息吧,不会有人打扰的。”嘴角露出微微狡狯的笑意。 第304话《四方云动②》 在人间界,对于方才的奇特天文现象,在这信息资讯交流迅疾爆发的时代,甚至连条狗都能家喻户晓。更别提是双日同现这种奇特天文现象。 诸如千年不遇,万年一遇的官方报道多如过江之鲫。甚至是神秘黑点群飞赴奔日等报道,也是比比皆然。 上层因目睹事情的人太多,无法掩蔽真相,堵住群民口舌,索性放开报道,一时之间,各种各样消息不胫而走,在人间界成了道路传闻。 在这人手一部手机,自媒体时代,人人都能掺和一脚,后来诸如某人家里的狗崽是因为双日同现而生出猪崽,隔壁老王是因为双日同现而越墙到邻居家的炕上。 提款机因为双日同现而吐钱等等荒诞离奇,荒唐可笑的故事花样百出。渐渐的,人民对这些坊间消息慢慢感觉平淡,最后双日同现的新闻被淹没在其它更有趣或更心系民生的事情当中。 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越是隐瞒的真相,人民越想挖掘,百姓只想获得真相的知情权利,而并非想为难谁。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国家的子民,都是一家人,有哪些个孩子愿意见自己父母倒霉的? 一面环绕一个足球场地的荧幕被刚刚熄掉。荧幕冉冉升起,外边强烈的光线全部透了进来。 环绕的落地玻璃,环顾一周,窗外的景色一面是苍翠青山,一面是汪洋大海,另外几面俯视而去,都是一片鳞次栉比,奇形各色的高楼大厦。 这间会议室是位于某座特大都市中,唯一的特大建筑群。它位于大厦顶层,可俯瞰全城全貌。 这片建筑群资产为一家叫雷耀的小公司独资掌控。曾有数名超级富豪联合官场中有权有势的个人和组织,觊觎该公司,想插手进来。 起初那群势力高调招摇,志在必得。动用了黑白两道,或软或硬,或明或暗,层出不穷的手段掺和进来。 各大主流媒体也用了数月时间大篇幅追踪式报道。一段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在持续了数月后,突然,所有消息一夜间戛然而止,数名富豪召开媒体公开道歉。最耐人寻味的是面对如此大势力的公然挑衅,侵并举动。 雷耀公司上下从未有人发表任何声明。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诡异地过去了。但没有人会怀疑一件事,就是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背后藏着深不见底的力量。 “大家有何看法?”位于会议室主席位上发出苍老的声音,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其座椅,高有数丈,宽有一丈九尺,椅背雕龙刻凤,金龙吐珠,麒麟献瑞。扶手上是蛟龙出海,椅踏上祥云纷呈。 若有独具慧眼之人在场,一定会为之惊叹,原因是这座椅用的木料,竟是“旃檀阴沉香木”此树虽比不上三大神树,但也珍稀奇贵无比。 最让人吃惊的是下首的宝座,也是此木所制,只是在规格和形状上稍小于首座。余下的座椅规格越来越小,形式更近平常。 位于主席位左手边的,是一位戴着一副金属圆框眼睛,一身缁服,白眉垂长,童颜光顶的老尼。她捻着念珠,淡淡道“门主决定就好,老尼并无意见。” 右手边是一位身材高瘦,一身灰黑色得罗道服,满头银霜卷发,面上无须,脸色红润,蒲扇大的手掌正轻灵地转动着数十颗色彩各异的掌旋球。 他蓦地睁开双眼,双瞳中放出金光,单凭气势上的显露,无人敢质疑其实力。他漠然道“门主,此事交于我儿迎歌即可。” 门主司空斩雷是一位瘦小老儿,身穿灰色唐装,他端起玉器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迎歌何往?”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只见道服老者下首座椅上空空如也,如此重要的门中召集,竟敢不赴会。 出于对门主的尊威,又慑于对元老轩提真人的威信。况且那迎歌,是轩提真人的养子,年纪尚轻,已获得尘寰十侠的称谓。前途不可限量,轩提真人更是视如己出,悉心栽培。 忽然位于第四位上一名十来岁的惨绿少年,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他生的英姿勃发,年幼之姿,已仪表堂堂。 位于第三位,他旁坐的一名美妇忙要阻止,要其别乱说话。那少年道“姑姑莫阻。是迎歌叔叔亲自吩咐要我转告门主的。叔叔说了,一切谨遵门主和父亲之命,无有不从。因在修炼关头,所以不能及时赶到。” 门主慈善地望着那名少年,笑道“总算迎歌深于世故,口信托对了人,让你这小滑头来禀,深知我对你宠爱有加,绝不会迁怒与你,乃至怪罪于他。” 那少年英挺地笑着道“多谢门主爷爷。”一名位于老尼下首,身穿白色西服革履,头梳大背头,油光滑亮,相貌峻拔硬朗的中年男子道“父亲,事关万灵至欲,迎歌实力确实母庸置疑,只是他向来醉心修炼,甚至爱流连烟花巷柳,酣歌恒舞。恭维一句是风流倜傥,难听得那叫吊儿郎当,醉生梦死。怎能将此重任,关系着复兴雷耀门的万灵至欲,交于他去寻找呢?” 此话一出,位于末座的贵为雷耀门门子的八人立即声援。轩提真人手中掌旋球越转越急。 那少年忍不住,指责道“应阳叔叔,你怎能污蔑迎歌叔叔,他只是爱喝酒,并非寻花问柳,做那苟且下流之事。” 那美妇喝止少年道“彦烨不得无礼,长幼尊卑,何时轮到你顶撞应阳叔叔的。快道歉。” 那少年低声致歉,那八位门子中,一名唤作张郢的奚落道“彦烨小主,应阳少门主有没有污蔑迎歌少主,你一位羽翼未丰的孩子,怎知什么叫寻花问柳,苟且下流之事呢?” 这话令彦烨面红耳赤,羞得语塞。那老尼轻声道“罪过,罪过,张郢,你此话荒唐的很。”那老尼语气平和,无嗔无怒,转看张郢,此时已吓得面色铁青,魂不附体。 应阳喝道“张郢,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还不退下。”张郢闻言,如遇救星,忙遵命,从坐位上下来,退到数百名门徒之中。 这些能在此地出现的门徒,不是受上层赏识,便是才华横溢之人。即便是一些在俗界中属于政商名流,达官显贵的,也难以门徒的身份,来到此地。 轩提真人道“照应阳所言,你认为该派何人适当?”应阳道“轩提叔叔,侄子只是就事论事,而非对迎歌有私见。以侄儿愚见,想荐举熙惗。” 位于老尼一列,第四位的一名女子,秀目微抬,恬静淡泊。她一身素色禅衣,青丝微扎,留下两绺于发角。不施粉黛,林下清风,比之蒋寒薇之美,还多于一种成熟和知性。 位于第三座的男子眼角偷觑这名女子,心猿意马,忸怩不安。他太久没有见过她了,若不是趁此门主召集,恐怕又要等上岁末新春,门中欢聚才有幸再睹芳容。即便是同属一门,贵为雷耀门二少主,他也属于闲云野鹤之人。不似熙惗,既是元老馨幻师太的养女,更是如今雷耀公司明面上的执掌者,深受门中,至上而下的爱戴与支持。 那男子抿了一口茶水,试着平复燥热不安的内心,紧张的道“我也支持由熙惗出马。” 轩提真人大笑道“难得连羞涩的应穗都发声,若是熙惗贤侄女,我倒是没什么异议。” 馨幻师太关切道“熙惗庶务繁忙,万灵至欲事关重大,恐难两方兼顾,取舍不易。”门主笑道“诸位自在商论,倒还未问过熙惗的意思。” 闻言,众人将目光转向熙惗,见她谦谦有礼答道“谢过各位长辈同朋抬爱,小女对于此事,只遵照门主和二位元老吩咐,不敢有违。其实雷耀公司在运作上已步入正轨,加之有各位门徒门子在世界各地的影响力,平日就照料一二,雷耀公司的事业着实固若金汤,小女即便现在退居下来,也不成问题。” 门主欣慰道“熙惗不必自谦,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若此事交于你,我想大家都不会有异议了。” 环视众人,皆无歧义。门主司空斩雷笑道“人选已选出,大家都散了吧。”只见司空斩雷不知何时已到了椅后,大家立即起身恭送。 他腰上缠着一只拳头大小,样式别致高贵的金铃,他负着手,安步当车,金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无声无息,一步瞬息,他已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馨幻师太与轩提真人对望了一眼,彼此传音道“门主许久未见,实力又提升不少,实在让人可喜可贺,钦佩不已。” 第305话《四方云动③》 在世界众山脉群岳中,能称得上万祖之山,众神之所美誉的唯独昆仑。此山连绵万里,巍峨雄伟,气象万千,宛如玉龙虬盘,蛰伏以待。 在山脉中一处人迹不到,鸟兽止步的区域。此地终古冰封,皑皑一色,气候无常,上一刻还岑静如寒蝉,下一刻立变狂风暴雪,来得毫无征兆,去的莫名其妙,好似恋爱中的女子,无法揣度的心思。 在此处,一处弥漫着袅袅水汽,迷蒙一片,水汽遇冷,化为晶霜,艳阳一照,晶晶亮亮,幻成七彩光斑。 原来此地有一处热泉,乃不冻泉的泉眼,下通暗甬,直达山下。水源恒古不绝,饮用可治百病。 泉眼方圆数十丈,形似绽放雪莲的水池,此池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天然形成,花蕊处有四道热柱,不时喷发上旋,透明无色,奇热无比。 此热柱实为一种业火,名为净芜业火,相传此火能净化涤荡污秽,消除恶业,洗尽铅华,令人变为婴儿般纯净无垢,完美无瑕。 每当此火喷出,与不冻泉眼之圣水产生出水雾,雪莲池上空就会出现海市蜃楼的光景,随着水汽旖旎宛动,一处人间仙境隐约可见。 那里便是如今人间修炼界的一方巨擘,昆仑圣境。这里四季如春,钟灵毓秀,日光由早至黄昏都是和煦灿烂,金霞万丈。夜里,皓月悬空,大如银盘,月华流泻,光彩四溢。 此时正值白天,四处金碧辉煌,仙鹿在金光澄莹的小溪旁饮水,松鼠、白兔等小动物,在林樾叠沓厚叶上嬉戏追逐。珍禽仙鹤在空中翱翔复返。 红花翠果,瑶草奇葩随处可见,与金霞相衬,美不胜收。四处流水潺潺,宛如金流纵横,金嶂远岱,长虹饮涧。 霓虹横挂山峦峰峻,连绵接续,一道连着一道,上接旻天,下衔壑涧,直似一道一道七彩天桥。 在此中央,有一座超然物外,穹崇的圣山。山上有一座仙宫,依山而建,山体即为仙宫,仙宫又大于山体。金墙金瓦,雕梁画栋。 横越出的部分,下方支撑余出建筑的,是一头庞大无比,长得人面虎身,人臂虎爪,虎腿九尾,双肩如驼峰的怪兽。 它如雕像一动不动,双手双肩托起那横越出来的部分。这怪兽便是传说中昆仑山的守山神兽,陆吾。 在仙宫正顶峰上,有一座由金、红、蓝、绿、黑五色晶柱擎起而建的仙观。金光璀璨,散发普渡圣光,金气冲霄贯虹。 此观乃昆仑圣境领袖群伦的存在,圣皇神啼的道场育圣观。里头光辉明堂,洁净如新。偌大的道观内空无一物,连一幅画,一个香炉、蒲团都没有。 若非外表金华匝地,流光溢彩,又是出于昆仑圣境。真会让人误以为来到穷山野观,穷的只剩四面墙,连供奉的神像都没有。 在育圣观中央,正有一位道骨仙风,玲珑皓首的男子盘腿悬空打坐。他束发无冠,发中插着十二支白净无暇的玉簪子,每支簪子其形如剑,长短大小一致,品相花纹又独树一帜,精雕细琢。 他耳形厚大,耳垂如珠,两耳耳廓,由耳尖至耳垂,镶有金、银、红、白、黄、绿、紫,七色秀珍宝珠。 他一身霞帔,衣摆绢带,无风自起,状如莲荷。他微微闭目,朱唇含笑,左手掐上清指诀,右手怀抱一名蜷缩婴儿。 该婴儿睁着一双虎目大眼,暧暧中金光锐芒内蕴。全然不似初生孩童那清澈纯洁,天真无邪的眼神。 而是一双洞悉世事,睿智练达,历经尘世的老者慧眼。忽而两道一粉一蓝的长虹疾射而来,当快落到育圣观门前庭,蓝光较粉光先落下。 蓝光落下处,现出一位玉质金相,根骨惊为天人的青年才俊。粉光落下处,现出一位肌如白壁,不食人间烟火,天姿国色的美少女。 二人同时跪伏在地,敬若神明地朝育圣观内那盘坐之人圣皇神啼,朝圣叩头膜拜。二人内心虔诚,语气庄重同时道“弟子黎若礼,弟子舒萍飘,拜见师尊。” 二人额头不曾离地,未听答复,未敢有丝毫异状。这源于昆仑圣境内峻法严刑,法度严厉。最为重要的是圣皇神啼地位至尊至贵,言出既法,犹如神明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威严。 候了片刻,育圣观内传出宏大庄重,不含丝毫情感,冷冷冰冰的声音“若礼,萍飘,你们是吾最器重的弟子,今有要务交于你们二人,是寻找刚刚发出第一次天兆的万灵至欲,据吾推测,万灵至欲应该就躲在人世间,你们往北方去寻,此行艰难重重,各方势力能人出动,然吾对你二人放心,你们都是吾最得意的弟子,本领更是遥胜同侪,然你们涉世未深,世途险恶,万事小心谨慎,切记,世间最恶,莫过人心,你二人莫辱使命。” 那盘坐的男子由始至终都是闭着双眼,金口未开,又并非传音达意。因为说话的乃是那怀抱中的婴儿。 他才是昆仑圣境的圣皇神啼本尊,在打坐的,乃是其法体,这是修炼昆仑圣境至高功诀《圣胎涅槃》。 修炼此功诀后,可将意念育化成婴,一分为二,修为有增无减。相传昆仑圣境有一代圣皇曾修炼出两个圣胎,也正是这位圣皇令当时的昆仑圣境威势推到最鼎盛,如日中天,奠定下了其人间界神圣不可撼动,举足轻重的地位。 黎若礼和舒萍飘仍叩首回禀道“弟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不辱门楣,不辜负师尊厚望。” 只见婴儿神啼,双目微睁,由山中城内飞出两道光芒,比电还迅捷到了二人面前,化去强光,现出两柄一蓝一红的宝剑。 双剑外隐约有仙侣、珍兽幻象,在飞舞盘旋。神啼道“吾赐你们一对雌雄宝剑,蓝色雄剑名为金坚,红色雌剑名为缠绯。双剑乃是上苍受千古忠贞爱侣旷古缠绵情意感召,将力量寄于望夫石中,受天地日月之精滋养孕育而生的两柄同生同源的宝剑,比之古剑干将莫邪,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俩自小青梅竹马,互有情愫,本门也不禁双修。双剑合璧威力更盛,你们取剑速速去吧!” 听得吩咐,两人才敢抬起头,恭恭敬敬接过宝剑,二人欣喜对望了一眼,一共谢辞。 当二人同驾遁光离去,又一道银黑色遁光从侧面疾驰而来,与前二人失之交臂,此人黎若礼和舒萍飘自然识得,乃神啼的第三位弟子,同门间称其为小唐寅列追。 他同样落到前庭,叩首跪拜。答道“师尊,弟子列追拜见。”片刻后,育圣观内神啼才道“平身!” 列追到“谢师尊。”逐起身,躬着身子,聆听教诲和差遣。神啼道“列追,此行唤你是为万灵至欲之事,吾已派若礼,萍飘往北方追寻。而你则往南方搜去,正好会合,双方再将搜寻结果汇总,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回来禀报,不得有误。此行,昆仑奴随你调遣使用。” 当列追听到舒萍飘三字时,神魂忽游,忙守摄心神,回禀问话道“弟子谨遵师尊圣谕,定当连同师弟师妹完成师命。” 神啼道“去吧!”列追告退,化作银黑流光而去。神啼婴儿忽然飘起,来到法身天灵处,金光大发,婴儿缓缓没入那成人躯体之中。 当婴儿隐没,那成人神啼双目徒然睁开,神眼仿佛能扫视洞穿整个昆仑。他喃喃道“当今各方倾巢而出,吾关闭山门,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这一朝,万灵至欲,必是属于吾的。” 第306话《四方云动④》 回到凡尘俗世之中,尽管万灵至欲引起的第一次天兆刚刚过去不久,百姓以作谈资消遣闲磕。 暗中的力量都在枕戈待旦,鸭子划水暗中使力。凡人并不晓得暗涌,生活依旧照常,即便清楚,又能如何,杞人忧天?还是在惶恐中度日,扼腕叹息自己的无能和渺小?那还不如难得糊涂,开心过活。 有一家人,也是以这种想法生活的,但他们都并非泛泛之辈,而是看破世俗隐居避世。 在一条公路上,由于双日同现的奇特天文,吸引了无数人围观,导致有些路段万人空巷,拥堵不堪。 有些路段车辆三三两两,人迹稀少。这世界上并非人人都好奇,也并非他们不好奇,而是有比好奇更迫切更焦急的事等着去干。 比如猴急! “死鬼,讨厌,就那么心急,开着车手还不老实。人家一会都是你的人了,小心被监控拍了上报纸。”一名年轻女子在一辆豪车副座上姣骂道。 开车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肥胖秃头,头顶几根稀稀拉拉的毛发。他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女子白色短裙之间摩挲。 车里冷气极大,他仍喘着粗气,流着大汗道“你这小狐狸,我老婆请你办工作,你却把她老公也给办了,现在我上钩了,你倒矜持起来了。早一点,晚一点有何分别,老子大把钱,才不怕被罚。” 女子道“自己老公看不住,年老色衰,怪的了谁呢?”正当二人在车内苟苟且且时,后视镜上映出一个男孩身影,他一身休闲装,样貌普通,脚下却生风一般,一会儿与该车并排而驰。这还是他压抑住力量奔跑起来的结果。 他脸不红,气不喘,见此条公路上只剩一辆豪车,该车又开的歪七扭八,于是追了上来,一瞧再听,虽有急事回家询问,也想管上一回闲事。 他敲了敲驾驶侧的门窗,胖司机并未反应过来,毕竟仍在鬼迷心窍之时。于是男孩又跃到副座侧的车窗再敲了敲。 那女的娇嗔着,开启了门窗,猝地只觉两颊生痛,多了两道殷红隆肿的掌印。 外头悠悠传来道“不要脸的东西,破坏别人家庭,要记住你也会有老的一天,自作孽,早晚现世报。” 那胖子闻声吓得魂不守舍,屁滚尿流。 那男孩又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生活富裕了,就思淫作乐,有没有想过苦的时候是谁陪你过的?该给你两个耳光,开车还胡来,罔顾交通安全,再赏你两个耳光。下回吸取教训。” 男孩打完了人后,恐被发现,暴露身份,从车顶上溜了下来,迅速离开。那胖司机见前方一道身影跑的比车子还快,尖叫道“妈呀!两个太阳都出现了,刚刚那一定是死鬼老丈人显灵。他临死前曾留遗嘱说过,若我对他女儿不好,他一定上来带我下去见负心汉陈世美死的有多惨!” 他生性胆小,连色胆都是别人给的。想到恐怖之处,立马就怂了,金箍棒也成了软香蕉。 恶狠狠对那女子道“该死的东西,你差点害死我了。明天把工资结算了,给我滚蛋,现在立马给我下车。”那女子莫名其妙便把上钩的王八给放跑了,恼羞成怒,甩门而去。 那男孩来到一条繁华闹市,街道两侧俱是一些深宅大院,道路洁净。这些大宅的门户俱是张灯挂彩,朱墙红门,富人气派。 来到此地的多是一些游客,他们不时东拍拍,西照照,在门牌匾额下摄影留念,在门前石狮处合影。 还有一些大宅成了旅游观光之地,供人参观浏览,一睹历史古迹,文化瑰宝。 各处大宅朱甍碧瓦,雕梁绣柱,崭新的如新建一般,古人生活过的痕迹已几乎微不可见,游客多发挥能力想象,来知悉过往。 在一条街,数百间大宅中,唯独一间老宅,外墙剥落,门漆脱落斑驳,门钹上也是铜锈碧青,台阶缺块少角,房顶上断瓦颓垣。 大门上悬挂着的老旧匾额旁,挂着一幅现代喷墨横幅大写一个绣字,门内天井摆放着几排桌子,陈列着刺绣的工艺品,上面多有绣画、绣鞋、绣绢,凡能刺绣上的,皆能寻到。有山水、珍奇异兽,神仙菩萨,匠心独运,别具一格。 最令人钦佩的是在琳琅满目的刺绣作品中,蜀绣、苏绣、粤绣、湘绣的精品均能在此寻到,且都出于此家主人之手,当真令人拍案叫绝,啧啧称赞。 那男孩兴高采烈地,如一头蛮牛冲进了该旧宅内。口中欲吐不快,道“爸、妈,大姐,姐夫,二哥,四妹。快,快,万……万……万灵。” 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旧椅子上,正拉起绣针。一双昏花老眼,愀然瞪着男孩道“急急乍乍的,瞎嚷嚷什么呢!没见有客人在挑选物品吗?” 那男孩见零零散散的客人问东问西,仔细端量,一会惊叹称奇,称赞不已。他见了十几年,赞美之言已听得耳朵起茧。那表情在他眼中更像是表演。他心早已麻木,唯一能让他心火热活跃的只有修炼界的事情。 他有些烦躁,下一刻,他出言清场,将客人扫地出门。“去去去,今天提早打烊了!” 有几位客人正比较着商品,爱不释手,忽被赶了出门,纷纷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又不是不给你钱,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几个大妈在指责着男孩,恼得他有些不厌烦,斥道“走走走,手上的东西送你了。”“咦?”那几个大妈立即收声不说,神态谦羞道“这怎么过意得去呢!”边说边将精美绣品放入自己的大包内,竖起拇指夸道“小伙子会做生意,下回还来!”旁边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见状,用蹩脚生涩的话重复了方才大妈们的话“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又不是不给你钱……”话没说完,男孩拿起一双绣鞋工艺品塞在他手中,那金发碧眼男子摆摆手,又指指那个,意思是 “我不是要这个,我要那个!”男子不耐烦捡了给他,那人欢喜道谢后就走了。 老宅内只剩下一家人,一旁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怒不可遏,气冲冲过来,一把揪起男孩的耳朵,骂道“败家子,你一个任性就送了爸妈大姐需要花费数天时间刺绣的劳作。你整日游手好闲,懂得来钱不易吗?” 男孩嚷着道“痛痛,哥放手!”那中年男子放下手头的活计,淡淡道“怀季放了你弟吧!”一名在喂着小孩吃饭的美妇也劝道“二弟,放了怀恩吧!” 那叫怀季的男子才悻悻然饶过男孩。那男孩捂着耳朵,埋怨道“不就几个臭钱,咱们家以前缺吗?” 闻言,怀季怒道“你也说以前了,今非昔比,你还不知长进,看我不教训你!” 怀恩高嚷道“万灵至欲快出世了,第一次天兆刚刚出现。咱们振兴家业,重归名门望族指日可待。” 此话一出,那怀季顿时没了火气,所有人也都噤声不语。连旁边呥呥饭菜的孩童都感受到怪异的气氛,住嘴不吃了。 中年男子道“怀恩,说过几回,家中不许提那个世界的事情,我们一家已不问世事,弋者何慕。若你再提,只能执行家法令你这不肖子住嘴。” 怀恩愤慨道“爸,你贵为人间界门阀巨擘,泰鸿门门主,竟说出这种没志气的话,让我这个做儿子的都觉得蒙羞。” “啪”一声痛彻心扉的掌声打在怀恩脸上,火辣辣的,打人者是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她怫然道“目无尊长的孽子,跪下向你爸请罪。” 怀恩毫不犹豫,硬生生双膝落跪,连地砖也震了震。他倔道“妈,我没错。你也贵为尘寰十侠之一,在三界何人不识你炼玉嫦威名,如今却在这破旧老宅内以卖刺绣为生,挣那只够糊口度日的钱。遥想昔年,你和爸何尝不是一掷千金,不愁柴米。如今要拮据度日,捉襟见肘。还有你二哥洪怀季,你也是赫赫有名的尘寰十侠之一,现在要窝囊到连未过门的女友都嫌弃你穷的买不起房。像那种爱慕虚荣,拙目寸光的女人,你却视作如珠如宝。没有房没有车,就不肯嫁你,她究竟是爱你还是爱房爱车?若你提回那柄血刃,佳丽美人还不自提嫁妆排队让你挑。还有大姐,姐夫,妹妹,你们也甘心人生无所建树,宝珠藏椟,做个籍籍无名之辈吗?” 他所点名之人,皆低头不语。那正吃饭的孩童,见大人争执,眼泛泪水,楚楚可怜,不住咿呀叫道“舅舅,舅舅。” 怀恩应声感触,哽咽道“荀荀乖,舅舅绝不会让你受人欺负,过这苦寒日子的。” 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动怒了,他身上阈力鼓荡,地上那厚有数寸的古老地砖,纷纷由内而外龟裂。 他怒喝道“孽障,平日家训是什么?你爷爷失踪前留下的家书上写了什么?我从小就对你们耳提面命,谆谆教诲,你把话都当成耳边风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怀恩从未见过这么暴怒如雷的父亲。爷爷临失踪前的家书他是亲眼见过的,也是自从爷爷无故出走后,泰鸿门开始一落千丈,四分五裂,原本四堂,分别是赤、玄、黄、碧更是各奔东西。 玄堂,黄堂,碧堂的堂主更是重组一个唤作金刀会的,来争夺门主之位,实则他们在意的是那传说中的祖神之器焚苍刀和无上功诀《炎神金躯》。 他从奶奶那听闻昔日爷爷不死妖身洪赤命还在时,泰鸿门的风光,他憧憬着。然而爷爷家书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归隐,过上平凡人生活,不得用阈力手段谋生,从此不理江湖事。 爸爸洪知足对爷爷的话如奉神明,人如其名,爸爸真的知足了,安贫乐道,堂堂一位人称浴焰狂刀的泰鸿门新任门主,放下了刀,拿起了针线,干起了女红针黹,还自我安慰道“弘扬传统文化技艺。” 眼看爸爸这一掌落下,自己虽有第四重入虚境实力,但在爸爸手底下,是万难逃掉。家中所藏灵药虽多,死是死不了,但也要在床上卧躺数月了。 正当求救无门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阵争吵声,两三个老妇声放嗓高吆 “知足,玉嫦,救命啊!杀人啦!” 这声音是以前邻居,伍姑婆,刘叔婶和齐老姨的声音。她们家境清苦,与奶奶是忘年交,爸爸怜她们生活不易,现居地是旅游景区,便让她们在自家门前支个摊,卖些杂物饮料,讨些生计以养家糊口。 洪知足和炼玉嫦听人喊救命,也顾不上怀恩。洪知足留话道“回头再教训你。”与妻子一个纵身已出了大门,来到门外。 门前围观看热闹的人,压肩迭背,围的水泄不通。边听有人呵斥道“好了,别拍了,再拍收缴了!” 只见伍姑婆正抱着一位穿着制服男子的腿,刘叔婶正护着摊子不被没收,齐老姨正与一位制服人员拉扯。 见洪氏一家出来,像来了救星,忙哭诉道“知足,玉嫦,他们说我们非法经营,影响市容街道环境卫生,要收了我们东西。” 一位正刁着烟的中年男子,有些痞气,似这十几人的领头。见屋里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有妇有幼,将未抽完的半支烟掼在地上,踩灭烟头。 上前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要阻碍执法吗?信不信先拘留你个十天半月?”洪知足微笑着,双手拱着,恭维道“你好大哥长官,我是这屋的屋主,这三位大姐大娘都是识得的。” 那边大姐夫也忙着派烟点烟。那中年领头打量了一眼洪知足,又瞧了一眼老宅,讥道“唷,瞧不出,还是土财主呢!这地价那么贵,这屋真是你的?” 洪知足道“是祖上留下的祖宅。”中年领头道“屋子是你祖宗的,这街道可不是你祖宗的。再多管闲事,把你全家铐了。继续给我收上车。” 闻言,伍姑婆,刘叔婶,齐老姨更哭天抢地。洪知足道“大哥,通融通融,大家出来也是找口饭吃,日晒雨淋也不容易,警告警告,她们不会再摆了,有头发谁愿意做秃子。大家易地而处,生活不易,法理不外乎人情。” 中年领头道“你也知道生活不易,那还为难我们?你道我们容易吗?你算什么东西,同我讲法?我在这,我就是法,我说收就收。” 他身旁几名年轻的制服听了,骇然失色,忙惊道“队长话说严重了,人家确实不容易,不如警告警告收队吧!” 洪怀恩将一切看在眼底,爸爸堂堂泰鸿们门主,面对一个只要吹灰之力就能让其化为灰烬的凡人,竟是低头折节,哑忍吞声。父亲能忍,自己却忍不住。 他怒气充满胸臆,一阵热风从他身上冲出。他怒骂道“横行霸道,滥用职权的东西。我爸不是你能侮辱的,你那舌头和狗眼,既然不能为民口舌,不能体谅民间疾苦,那不要也罢!” 他欲从数丈处冲进人群教训那中年领头。那领头闻得对方辱骂,平日里被人奉承谄媚惯了。那受得此气,抬起手要朝来人一打。 若给两人相遇,恐怕领头的会被怀恩的愤怒给撕碎。“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在人群的耳中回荡。 伍姑婆,刘叔婶,齐阿姨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反应道“打人啦!杀人啦!没天理没王法啦!大家快拍照!拍呀!” 周围更多的人拥了上来,一些有正义感的纷纷出言指责,连年轻的制服人员也暗骂中年领头一声“蠢货。”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洪知足将洪怀恩拦了下来。可那领头制服是做不到收发自如,一巴掌就呼在了洪知足的脸上。 那领头的手掌仿若打在钢墙上,痛到骨子里,十指连心,隐隐心头一揪一揪地发瑟。暗地里是领头的吃了大亏,明面上,被人掴脸,那是关乎尊严的大事。 士可杀之,不可辱之。自己亲人在自个眼前被人欺辱,那痛比打在自己身上更甚,比伤自己自尊更深。 他怒啸道“我宰了你这王八蛋。”洪知足反手搂着他,淡淡道“怀恩众目睽睽,你要置一家人的安危于何地?” 转而向在含冤喧阗的伍姑婆,刘叔婶,齐老姨喝道“好了安静吧,别把事情闹大。”也向领头的笑道“大哥,你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可好?和气生财,围观的人那么多,传出去多不好看?” 那年轻的制服人员们较为通情达理,守法守纪,也觉洪知足话说的很对。也不住劝着,分析利害关要。 领头的才道“这回放过你们,下回再逮住,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撤队。” 洪怀恩岂肯就此罢休,待要出口骂阻。炼玉嫦上前捂住其嘴。知子莫若母,炼玉嫦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事情都过去了,没人吃亏,就不要耿耿于怀,自找心烦了。” 待制服人员离去,围观群众散去,夫妻二人才放开怀恩。此时他已委屈难过,哭诉道“忍忍忍,都欺上头了,玄堂,黄堂,碧堂来欺,你们叫忍,现下连普通人都欺上来了,还是忍!我不要做窝囊废,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们。” 他擦拭着泪水,愤而离去。怀季欲要去追,洪知足阻道“随他把,青春年少,热血少年,本当意气风发,偶有轻狂。现下却要他忍让退避,也难为他了。” 洪怀季道“爸,是弟弟年少无知,不知爷爷和你的用意,以后他会懂的。”洪知足道“希望那天别来的太晚。” 洪氏一家七手八脚一起帮伍姑婆,刘叔婶和齐老姨收拾烂摊子,众智筹谋以后的出路。 洪怀恩此刻离去,就下定决心,要光复祖业,伶仃一人踏上寻找万灵至欲的前程。 第307话《回到人间界》 就在三界被万灵至欲突然出现的第一次天兆搅成一团浑水之际。有一人却刚刚脱难,他正躺在松软宽大的卧榻上。 然而他睡得并不安稳,噩梦连连,长舌怪手,寒冰地狱,阎罗王来索命。忽然他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感觉快要溺毙。 他猝然乍醒,惊坐而起,“哗”口鼻内喷溅出水来。他瞬间清醒,见床边墩肉正端着一只滴水空杯,满脸得意坏笑道“总算醒了,梦里还吵嚷着要喝水。”江悦拭去嘴边口鼻的水渍,没好气道“你灌我水,还敢幸灾乐祸!” 墩肉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慈悲心肠,不与你计较,起来吧!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小姐说一醒,就让你去找她。我还要看电视剧《亮刀》《我的排长我的师》呢!”说完便走。 江悦见房间装饰布置确定是酒店无疑,心想“自己果然被带回人间界。”见床头摆放的介绍牌,自己又回到初次陪蒋寒薇来到人间界时入住的酒店,想想也对,他们两位,人生地不熟,回到旧地,也是最保险的法子。 人是来到人间界,可小闹,武器,全都被收缴遗留在地域界。也不知小闹有没有受到伤害和委屈。 他满怀心事下了床,身上的伤好了大半。穿过客厅,墩肉正边吃边喝,入迷的盯视着电视,人已入迷,跟着剧情悲欢喜乐,比之怀春少女还要感性多愁。 他来到蒋寒薇门前,驻足半响,才敲门道“蒋小姐,是我江悦。”等了一会,屋里传来冰冷的声音道“进。” 他将门打开,蒋寒薇正坐在床榻上打坐运功。忽然,几件物品朝面前掷来。他仓促接住,只见是一个宝囊,一把红刀,一把木杖,还有一个白色绒球。 他刚刚还在牵挂担心的东西,一转眼全失而复得,哪不令他惊喜交集。原本蜷缩成球的小闹,嗅道熟悉气味,也展露出本来面貌。“呜呜”欢叫,与江悦热络亲昵。 蒋寒薇道“你倒本事,古侠和小闹都能瞒过十殿阎王的慧目法眼,不被发现异状。”江悦道“我并不知情。” 蒋寒薇道“那你的身世确实有奇怪之处,这事恐怕你也不知了?” 江悦回道“不知,或许我的身世真有可疑,你说我会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名门将相之后?亦或是什么神秘高人的后裔子嗣?” 蒋寒薇冷冷回绝道“少在我面前不正经,别忘记你当初是卖身为奴!”江悦见到小闹心情大好,丝毫不在意蒋寒薇警告。 漫不经心笑道“记得,蒋小姐,奴才这就告退。”人一踏出,门已被一阵疾风吹的,猛地关上。江悦与她相处有段时日,知她素不记仇,也就一笑置之。 大家各忙各事,直到晚餐时分,一声门铃扰了三人清静。开门的是江悦,蒋寒薇必定不理会,墩肉正入戏沉迷,只有江悦在练功,偶与小闹玩耍。 门外的是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江悦认出,是当初接待过他们的余经理。他身后站着几名服务员,个个笑容亲切,仪态端庄,身前都推着一辆水晶餐车。美食的香味不时飘入屋内。 江悦疑道“你好请问有事吗?”余经理笑容灿若莲花,毕恭毕敬道“尊贵的江先生,打扰您等休息实在抱歉。请问墩先生和蒋小姐在吗?” 江悦朝屋内望了一眼,才道“都在,不过恐怕没时间理会你,若有要紧事,我唤他们去!” 余经理笑阻道“不不,没其他事,您等是贵酒店的上宾贵客,为由衷表达欢迎,我特送来一些薄酒小菜,略表心意。也不知合不合您等胃口,若不合意,我立马去换。” 江悦心疑道“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试问道“我想是哪里有误会了吧!我们可没叫过任何服务啊?” 余经理有条不紊道“千真万确,江先生、蒋小姐、墩先生三人是我们酒店尊贵的客户,我们自然将心比心,真心实意对待您们,这是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江悦也被美食所引诱,恨不得饱餐一顿,见人家盛意拳拳,若再推辞,就显得矫揉造作了。于是将好酒好菜都收了进来。 江悦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余经理笑道“请慢用,还有需要,随时吩咐。”随后带人退去。 江悦嘴馋着,食指大动。将所有菜肴放上餐桌,他并不喜酒,并未开饮。他虽知蒋寒薇不食人间烟火,还是礼貌性问起是否用餐,唤了片刻不见应答,也就作罢。 唤墩肉一起享用,只是墩肉沉迷剧集,不为所动。面对丰盛佳肴,足有十几人分量,他立唤小闹一同品尝。 小闹最喜美食,坐在餐桌上,与江悦一块大快朵颐,一人一兽吃的津津有味。江悦见小闹吃得满脸都是,边帮它擦拭,边笑道“你这馋嘴怪,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看你都成花脸猫了,一会再帮你洗个热水澡。我都吃撑了。” 小闹抱着块大蛋糕,吃得甚欢,不时呜呜欢叫。江悦感叹道“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口福啊!” 正巧,电视那头播放起了广告。墩肉闻得香味,终于回过神来,见惹人厌的江悦和小闹不等自己就吃了起来。 臭骂道“两个自私自利的,有吃的也不叫我。”江悦道“那要怪你看戏入迷,充耳不闻,叫了也白叫。” 墩肉道“没良心的,你就不会摇一摇我。你点那么多餐食,你有钱给吗?”江悦得意道“这是那姓余的经理送来的,免费!” 墩肉道“哦?那人还算懂得知恩图报,不枉费我将之前的押金全都打赏给他!”他志得意满,似做了件大好事。 闻言,江悦喷饭而出,一脸错愕,惊道“打赏?押金?”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一沓一沓白花花的钞票。 顿时感觉食之无味,悒悒不欢。痛心疾首道“钱啊!钱啊!”心想“为何自己犯了贪念,难怪会有免费送上门的东西。 第308话《地藏偈语》 一切都是陷阱和套路。现在吃都吃了,钱是要不回了。” 想到这一顿价值十几万的大餐,江悦泪水往肚子里咽,对小闹鼓励道“小闹放开吃,尽情吃,别浪费,别客气。”自己也将那支红酒打开,自斟自酌起来。 墩肉见他恼火,揶揄道“守财奴,不就一点钱吗?看不透。”江悦朝他使了个白眼,埋怨道“你是大爷,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我贫寒子弟,可比不的。” 能激怒江悦,墩肉十分得意,嬉皮笑脸,端了几盘肉食,坐回沙发上,一边观赏戏剧,一边豪吃海吃。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外边下起牛毛细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毫无意外,早点有人准时送上。 江悦心痛地吃着贵价早餐,心仿佛在滴血,痛恨自己的奢靡之风。不禁感慨,初次入住时,与现在的差别待遇,前倨后恭,都是钱作怪。 蒋寒薇也罕见的一同吃早餐,食不言,寝不语。等用完之后,江悦才道“蒋小姐,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打算?总不能在这待下去吧?” 墩肉笑道“你以为小姐有闲情逸致陪你在这耗时光?当然有打算,莫让我说中,你有部分是担心在这住久了,心疼花钱如流水。” 江悦被猜中一半心思,恼羞不已,并不答话。墩肉见挖苦中了,得意洋洋,畅快大笑。蒋寒薇睨了一眼,他才改为嗤嗤偷笑。 蒋寒薇道“纵观态势,现在万灵至欲必定是各方群雄争相逐鹿之物。从爷爷交于的信函指示来看,我等并不必急于趟这浑水。爷爷另有要务安排。” 万灵至欲关系到阿婆复生大事。 江悦急道“蒋小姐,还有何事紧要得过寻找万灵至欲?只要找到它,你便是地域界的大功臣。比继任地藏王之位还要来的殊荣珍贵。” 墩肉呵斥道“少那阿谀献媚,还不知你的意图吗?你是被眼前利益蒙蔽了心眼,也不细想。万灵至欲天兆共有三次,每一次声势越浩大,它出现的迹象和行踪愈明显。现在才第一次天兆,天高地广,它藏在哪?谁都不知晓。你害小姐丢了地藏王之位,以我们三人真武境的实力,即便被你找到,有本事捕获吗?即便你捕获住了,守得住吗?秦广王和小姐运筹帷幄,有全盘计划,你少在这打岔。” 江悦立时哑口无言,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蒋寒薇道“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地藏王之位,还有我是心甘情愿放弃,与人无尤,倒说得像我如今要后悔懊恨一样。” 墩肉忙道歉道“小姐,是奴才错了。”蒋寒薇道“按照爷爷嘱咐,当今地域界急需一位有扭转乾坤之力的强援。正好你也急需此前辈高人的神通手段还你清白,可谓一石二鸟。” 江悦急道“蒋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一口气说完吧,急死人了。”墩肉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小姐需要向你卖关子吗?” 蒋寒薇自顾自言道“强援便是上任地藏王柏瑜峤,他也是地域界内首屈一指的谶咒师。” 江悦喜道“上一任地藏王吗?能称为地藏王,绝对是无敌于天下之人,应该会留有与之通信的方法吧?此事甚好办妥,咱们事不宜迟,速去速回吧。” 蒋寒薇道“非也,据爷爷所说,上任地藏王已有数十年音信杳无。他更是叮嘱过现任地藏王别去找他,说当地域界有难时,他自会出现。结果一去便没了音讯。现任地藏王弘璇唯师命是从,不敢违愿,至今也不敢派人去寻。爷爷其意思是,如今万灵至欲即将出世,多事之秋,地藏王之位暂无人选,可谓应了地域界有难之景。加之寻找一事是爷爷主张,怪罪不到地藏王弘璇头上。我等小辈确实有事相求,前任地藏王柏瑜峤绝不会怪罪几个小辈和牵连地藏王弘璇。何况,弘璇地藏王早有寻师之心,只是师出无名。若有怪罪惹厌前任地藏王,他也绝对会挺身袒护。若此事办成,不仅能洗脱江悦身份嫌疑,还能了却地藏王弘璇一桩心事。更听闻,前任地藏王柏瑜峤先行,便是为了寻找万灵至欲的线索和方法。” 闻言江悦又喜又忧,喜的是寻人一事竟能连带诸多益处。忧的是天涯无垠,人海茫茫,要寻一个连样貌都不曾见过的人,谈何容易? 难道要全世界张贴寻人启事?亦或是登报上电视,来个重金酬谢吗?他随即说出自己的想法。 蒋寒薇道“爷爷曾探听过,前任地藏王柏瑜峤临行前,曾留有偈语一段“此行一番无仙踪,天阙阊阖任遨游。素闻始陵险凌霄,吾若愿去如登堂。” 江悦和墩肉都暗自嗟伏,叹道“好大的口气,壮志凌云。似乎在他目中,并无任何事能入得其法眼,并无任何事好惧怕。豪言壮语,这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 江悦道“依此偈语推断,前任地藏王所指的,应该是统一中华,完成千古伟业,古今以来褒贬不一的千古一帝,始皇的帝陵。即便目标明确,正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具有极其珍贵的历史价值,他的陵园周围都有十分严格的防卫措施。若我们硬来,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墩肉给了江悦一个爆栗,骂道“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特笨呢?谁说我们要硬闯,脑筋不能拐个弯,我们是要偷偷。”说着墩肉用手指作了个溜走的手势。 江悦拍桌而起道“不行,犯法的事,我坚决不干。那叫盗墓,属于小偷行径。阿婆教过,宁可受冻挨饿,也不能坑蒙拐骗偷,做伤天害理之事。” 墩肉再给一个爆栗敲头,骂道“思想下流,谁说过要偷里面的东西了。我们是去寻人,或寻找关于前任地藏王行踪的线索。” 江悦怒道“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第309话《地下水文图》 墩肉笑嘿嘿道“你被关了一关,脑子都不灵光,敲一敲,有助于你恢复智力。” 二人拌嘴已成家常便饭,蒋寒薇也懒的理会,从宝囊内取出一札羊皮卷。摊在桌上,一幅地图展现在三人眼前,线路纵横交错,精密清晰。最让人惊叹称奇的,是该羊皮一式两份。 表层是山川要道,内层是宛如经络的线路,两相重叠,彼此印证。 盯着思索了片刻,江悦才问道“表层的好理解,应该是陆地表面地形图。内层的线条有粗有细,刻画分明,该不会是该地形的水文图吧?” 墩肉坏笑道“我都说敲一敲有用,你瞧,再也不说蠢话了。”说着顺势又要敲江悦脑袋,被其侧头躲过。 蒋寒薇道“这是始皇陵一带方圆百里的地形图及水文图。帝陵位于骊山北麓,是秦岭山脉的一个支脉,要潜入进去帝陵内,只能从地底入手。” 墩肉道“小姐,但是地底情况复杂多变,单要避开地底水道,就已极为困难,加上现今人们的生活及人文活动,都对地理环境造成了影响。要注意的事变得复杂繁琐,恐怕没有一年半载难有成效。” 江悦担心道“即便被我们挖进去,一座能存在数千年依旧完好不被破坏的地下皇宫,难道就这么轻易被我们破开?” 蒋寒薇道“可曾听过一个关于从始皇陵内飞出一只眼镶宝石的金雁传说?”江悦道“听过,稗官野史,不足为信。” 蒋寒薇道“传说应该是真的,那只金雁实为传说中的神鸟鸿鹄的后裔,霸主级的金羽翠眼雁。此灵兽在人间界早已绝迹,在地域界某些地方还有少量存活。” 江悦被震惊了,脑中浮现一出一出大胆的假设,再联想到前任地藏王行动目的。始皇陵或许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始皇在晚年为能永世享受皇权,巩固其江山,曾派能人异士四处拜访仙山,乞求不死灵药,以求长生不老。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率领三千童男童女,欺骗始皇远渡海外仙山求药的方士徐福。若金羽翠眼雁的传说属实,有能力捕获霸主级灵兽作为陪葬品,那么始皇帝必定与当时的三界修炼界有难以言明,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他所寻找的长生不老仙丹或仙术,恐怕实指的乃是万灵至欲。以他当时至高无上的权位,千方百计,所动用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万灵至欲。 单凭这举国之力的智慧结晶,调查出来的线索,价值就难以估量。 万灵至欲他必定是没有得到,否则皇位也不会只传到二世。那么他饮恨而终,势必将那份研究所得与他一同陪葬,甚至希冀哪一天能复活重生。前任地藏王为何要一探始皇陵,主要就是为了这份研究心得。 江悦对能不能破解身份之嫌尚在其次,对找万灵至欲,复活阿婆才是重中之重。他迫切想一家团聚,等阿婆复活,他便弃甲归田,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世何必知晓。他只要清楚自己阿婆名讳黎馥阕,自己叫江悦这便足够了,其他人,其他事,又与他何干? 他提起了干劲,对这趟始皇陵寻人之旅充满憧憬和期待。蒋寒薇道“金羽翠眼雁能从陵内飞出,证明始皇陵内必定有通道。我们只要寻到这个通道,便能节约下许多时间。” 江悦早就迫不及待,兴奋道“那立马动身吧!去那实地考察,远比在这里凭空猜测来的实际。” 墩肉道“瞎着急,凡事都要有先后顺序,计划周全再行动,做事才稳妥。对吧,小姐。” 蒋寒薇道“此地至该地相距多远?”江悦寻思片刻道“约上千公里,坐汽车恐怕要两天,坐火车估计一天,而坐飞机,若不晚点,预计数小时可抵达秦川大地。” 墩肉道“若晚点呢?”江悦想了一会,回答道“那还不如坐火车。就不知蒋小姐要如何取决了?” 蒋寒薇思考着,心想“飞机就是那钢铁巨鸟,火车便是那钢铁长蛇了,汽车在路上都见过,是万万坐不得的。” 她仍镇定道“你以上所说的交通工具,是否都是空间狭小的?” 江悦道“客观的大小是数字,主观的大小是感觉。以我分析和感觉,都是挺大的,至少比我房间宽敞。不过我也没搭乘过飞机和火车,只是在电视和书里看到过。出过最远的门,应该就是地域界了。” 墩肉鄙夷的斜眼瞧着他,令他羞愧不已。蒋寒薇下了决定道“那还是用器灵飞去吧!” 墩肉道“小姐,万万不可,若用器灵在人间界上空飞驰,无异于招摇过市。当前的人间界,已不比往昔,恐怕现在已成为各方势力盘踞,角力的战场,眼线密布。就算是被地域界一方发现,也难保不会向阎罗王等泄露我们行踪,可谓是处境尴尬。若被敌对势力发现,更是孤掌难鸣,陷入困境。” 蒋寒薇心想“墩肉所言不无道理,安全起见唯有这么做了。”她起用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方法。 闻言,江悦惊坐而起道“什么?徒步?” 墩肉笑道“就这点路,你就害怕啦?以我们的脚程,若日夜兼程,估计五六日可到。为避开不必麻烦和人们的视线,夜行昼伏,预计十来日可到。” 江悦去心似箭,却等来出人意外,费时费力的方法。急道“蒋小姐,汽车咱们不坐,飞机和火车可宽敞的很,大不了,费用我包了,再加三餐顶级盒饭,酸辣土豆丝,蛋炒西红柿,外加两颗茶叶蛋。” 蒋寒薇素来说一不二,决定后少有改变,已信步回到房内。只道“今日入夜出发!” 墩肉见江悦一脸愕然,奚落取笑挖苦了一阵,回到沙发上继续看起了《亮刀》《我的排长我的师》。 是日入夜,伴随着余经理等人的热情欢送,和江悦难割难舍的打赏金。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始皇陵的路途。 第310话《抵达秦川》 秦川大地乃古时皇属之地,历经十三朝古都更替,文化古迹保存完好,随处可见。现代化建设集中,古今文化气息相互交融,即古朴积沉,又充满活力的大都市。 时值春季,寒冬还落下一条尾巴没有带走。天气干冷阴沉,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山道上。 又三人正跋山涉水而来,他们正是江悦一行。走在后边的江悦思前想后一会,总觉得不妥,追道“蒋小姐,再这么走下去,到了人多地方,以我们现在的着装必会引起热议和瞩目。” 墩肉道“有何问题?” 江悦道“现下气温三四度,若是常人早冻得哆嗦,羽绒棉袄加上再寻常不过。我等三人,仍是夏装,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墩肉道“在地域界都这么穿的,用阈力阻挡寒气就行。”江悦道“因地制宜,要顺应人间界的情况。” 蒋寒薇道“明白了,那就再添置一些人间界的衣饰吧!”江悦举目眺望,又看了下手机地图,回道“再往前大约三四公里,就有一座乡镇,人多眼杂,要不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去就回。” 墩肉道“你去吧!别挑太奇葩的装束给我,上次我知道你是要捉弄我,穿出去,许多人都对我嘲笑,指手挤眉,我甚至听到人家说我脑子有问题。” 回想起来,江悦忍俊不住噗呲笑出,说道“我才没有捉弄你,是你身材瘦小,合身的衣服竟是些青少年和童装。等会我尽量注意避免就是。” 正要动身,蒋寒薇道“慢着,我和你一块去。”江悦惊疑道“咦,蒋小姐也要一道吗?” 墩肉道“蠢货,小姐是质疑你的眼光,对你的审美观没信心。”江悦会意,心想“女人都有自己一套对美的坚持。” 山路人少,二人很快便到了镇上。而引起人们目光的并非衣着打扮,而是蒋寒薇的美貌。 江悦感受着一路上投来,或羡慕,或渴望的眼神。感觉犹如蝴蝶入了蜂群,惹来不少怨风醋雨,交通摩擦。 江悦只听路边有女人道“回家有你受的。”“瞧哪?老娘在这?”“别看了,眼珠都快掉出来,注意,前面有车。” 江悦不由摇头,感慨红颜祸水,今夜又不知有多少块洗衣板要报废,深闺不得安宁。二人入了一家招牌写着英姐时尚潮流服饰的商店。 招呼的是一名中年女老板。她打量了一眼二人,话道“二位大冬天的,穿这么少,怪冷的吧。我店里的全是来自全世界最时髦的服装,连那个什么冰冰,子怡,都是穿我家的。大姑娘长得特美哩!女人该买得买,该用得用,别亏待自己,青春不待人啊!看这款适合你,今年热卖,连那什么吉娃娃宝贝都穿这款。” 二人微微应声,江悦先替墩肉挑了数件衣服,码数虽小,也是青少年服饰中看起来较为成熟的款式。 而后又替自己挑了几件,他本对吃穿并不过分要求,得过且过,不违和不碍眼便行。等选完,再和女老板一番唇枪舌战,讨价还价,对待钱财之事,他执着的很,一番软磨硬泡,连女老板都惧怕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 这时,蒋寒薇仅相中了一件。女老板老于世故,久经商场,深知要做成女子的生意,突破口便是其对象。 她也没弄清二人关系,便道“小伙子,看你长的还行,却和这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挺登对的。简直是在天是对比翼鸟,在地是双连理枝啊!” 江悦苦笑道“大姐,你这话是褒奖还是损人呢?怎么我听了高兴不起来。”女老板自知失言,讨了个无趣,笑面以对。 江悦也是担心误了时间,便配合那女老板,插科打诨,有一句,没一句的赞美。那女老板更是嘴上抹了蜜,加了糖,连哄带骗。 最终蒋寒薇也只挑了一件外衣。好话人人爱听,蒋寒薇面上仍是冷漠,内心还是欢喜的,毕竟还是花季少女,纯真烂漫。两人把衣服换好,交了钱,往来路而回。 狂蜂浪蝶的目光是少不得的,爱美之心男女有之,至少没有遇上流氓调戏,否则又是一顿讨打。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追打之声,“站住,贼娃子”“狗娘养的”江悦和蒋寒薇相距密迩,一个瘦小的身影连番撞在二人身上,最后绊倒在地。 一双如湛蓝天空纯净的双眼,在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脸蛋上显得突兀。他无助地望着江悦和蒋寒薇。 间不容发,喊打喊杀的数人已追了上来。一根木棍朝那孩子的腿上挥劈而下,口中詈骂道“狗腿子,让你跑。” 这一棍要是打着,以那孩子皮包骨的腿,比木棍粗不得多少的骨头,非断不可。虽不明原委,但几个成人口出秽语恶凶凶追打一名孩子,动手打人,有理都成了无理。 江悦已然出手,那木棍落下处,他手臂也横截而出。木棍未断,打人者的手反震的发麻。 江悦喝阻道“干嘛呢?光天化日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追打的这群人三男两女,都是老妪老汉,衣服不洁不净。 一名老妪操着很重的方言口音指骂道“王八崽子,他老来偷我们东西,打就打,你们多管什么闲事。” 蒋寒薇将孩子搀扶起来,和蔼道“你没事吧?真的有偷人家东西吗?”那孩子盹盹点点头,将一个红色塑料袋不舍的拿了出来,蒋寒薇和江悦一瞧,里头尽是些破铜烂铁,塑料瓶铝罐。 江悦将东西交还给几名老妪老汉,那名老妪仍不依不饶道“今天不给他点苦头,以后肯定还会再犯,你们要管闲事可以,交点钱出来了事。” 一些当地的村民有些看不过眼,对几名老汉老妪是知根知底,说道“别人捡破烂,你们也捡破烂,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无物之主,你们非蛮横说是你们的东西,现在人家也归还了,你们还要耍赖不走,反过来要讹诈两名外地来旅游的小情侣,真是替我们镇摸黑蒙羞。” 第311话《倒霉鬼阿虹》 一名老汉指骂那仗义帮腔的人道“滚远点,碍着你了?信不信叫人来揍你。”旁边几人劝道“别多嘴,这几人都是出了名的泼皮,赖子,据说还和上陵村那一伙有关系,缠上可没完没了。” 江悦二人总算弄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当地有组织的拾荒者,眼前的孩子是拾了他们认准的地盘内的废品,才遭到穷追猛打的,听周围人言论,这一伙人也是横行霸道,无赖惯了。 江悦怒道“恶人还先告状,这闲事我是管定了,就是人人都袖手旁观,这个社会才变得冷漠无情,今天我若不站出来,这孩子受到的委屈就会根植在他幼小的心灵,化成阴影,以后他的下一代,下下一代,都会冷漠,我们的社会将会变成什么模样?今天绝不能让你们胡作非为。” 这话像一石激浪,在周围人心坎上其了涟漪,周围变得安静,宛如暴雨来临的前夕。旋即,周围的人群声援道“说的好,这些人的蛮横就是因为我们视若无睹给惯出来的。冷漠更是因为我们的不作为而纵容滋生的。别怕他们,赶走他们,再欺人太甚,就扭送法办。” 一时群情激荡,令那些人有些胆怯了。不敢再造次,愤愤道“咱们走着瞧!”气冲冲退走。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种声音,有人对那孩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以江悦和蒋寒薇的耳力。只听到“快走”“隔壁”“煞”等词语。 人群避之不及,连忙散去。躲的远远的。那孩子见众人避开他,只是默然。他此时正用手帮江悦和蒋寒薇把方才自己蹭脏二人衣服的地方,用尽心思方法拍打干净。 那污渍似乎十分顽固,难以清洁,顿时令他急红了眼,口中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蒋寒薇将他手握住,轻声道“没关系的,别介意。”那孩子道“弄脏你们衣服,我会帮你们洗干净的。” 忽然那孩子的肚子传来饥肠如鼓的响声,江悦忙从兜里取出仅有的几百元钱,塞在那孩子手中道“先去买点吃的,其它不作他想。” 那孩子对此意外之财并未显得很欢喜,相反是十分抗拒,将钱推还,低头喃喃道“爸爸教过,虽穷,也不能与人讨要钱财,自己有手有脚,必能自力更生,若接受过一次,以后就会养成好逸恶劳的坏习惯。我们不是乞丐,请不要给我施舍。” 听闻,蒋寒薇,江悦被其骨气所感动,笑道“小弟弟,你误会了,这并非出于怜悯的施舍。而是我被你真诚善良的心所感动,而希望你坚持下去的鼓励。” 那孩子仍不为所动,坚决不收。在意的是弄脏二人衣服上的污渍,蒋寒薇和江悦同时道“真的没事,别在意。” 见二人再次婉拒,他也不坚持,对二人深鞠躬表示歉意,转身离去。没走出两步,见他身形摇晃,脚下趔趄,猝然摔倒在地。 二人一个箭步,立马上前搀扶,见他意识模糊,嘴中念叨着要回家。蒋寒薇忽斥道“放开你的手,让我扶他就行了,他只是饿晕而已。” 也无需安排吩咐,江悦立即寻了一家酒店,买了些容易进食的糜粥米糊和水果,又用丹药令他恢复元气。 当孩子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洁净高档的屋内,睡在舒适的床上,大为骇然,惶张而起,被蒋寒薇轻摁胸口阻止,他便只能静静躺着。 江悦则喂他喝粥,两人照顾得他无微不至,长这么大,除了亲人,只有眼前一男一女的陌生人对他关怀备至,不住流下泪来。 哽咽道“哥哥姐姐,你们人真好。一饭之恩,我一定会加倍报答的。”他没有顾虑地吃了两碗粥。 江悦问道“你一定饿坏了。”孩子道“我已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请问哥哥姐姐尊姓大名,来日好谢。” 二人各自报了姓名,那孩子道“我已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有朝一日必定报恩。我得走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余下的食物送我?” 江悦道“当然可以,不够的话,再给你买些。”那孩子道“够了,谢谢江悦哥哥,寒薇姐姐。” “你叫什么名字?”江悦问道。那孩子不假思索道“倒霉鬼阿虹。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江悦重念道“阿虹吗?记住了。快去吧,有缘再见。还有记住一点,我们是朋友,朋友是不需谈报答的。”倒霉鬼阿虹再次重重诚恳地向二人道谢后离去。 蒋寒薇也一声不响,离开了房间,二人回到与墩肉约定的地点会合。这时的墩肉生起了火,架起木架烤起了山羊。 那肥羊油脂不时滴在火堆中,飘香四溢,滋滋有声。墩肉不时撒着从地域界带来的香料,掌火烘烤,一刻也不马虎。 他笑道“小姐,你们也去的太久了。等你们不及,恰巧有只山羊路过,不幸被我逮着。” 江悦将衣服掷给他,没好气道“你能确定不是家养的?或许是别人家溜出来的,那你就属于盗窃。” 墩肉分割着烤羊,淡淡道“肯定是山羊,你吃这肉,多有嚼劲,鲜甜,家养是养不出来。” 说着递上一块肉塞到江悦口中。他猝不及防,也就吃了,表皮酥脆,肉汁鲜美,香料与羊膻味相互搭配,升华香味。 江悦被美食引诱,不住又多吃了一块。墩肉坏笑道“好吃吧?你吃了,即便是盗窃,你也是共犯了。” 江悦被迫无奈,将一些钱留在远处,以防是家养,也可作为补偿。墩肉笑道“想不到你这抠门鬼,倒也大方。” 蒋寒薇看了二人一眼,漠然道“该谈正事了。”墩肉和江悦才不再斗嘴。蒋寒薇问道“离始皇帝陵还有多远?” 江悦对照着地图,回道“脚下便是秦岭山脉了,再往西北方向走大约二三十公里,便到达始皇帝陵园。” 蒋寒薇道“好,稍作歇息,一会先到那处勘察情况再说。”一头烤羊,蒋寒薇和江悦尝了些许,绝大部分由墩肉一人狼吞虎咽吃完。 第312话《两名土夫子》 三人继续踏上路途,随着越接近陵园区域,人迹也越来越多,从山上瞭望而去。陵园内人头攒动,周边车辆来来往往。 从远望去,始皇帝陵宛若一个小山包。三人来到陵园区大门外,大门口处耸立着一尊高大的雕像,尽管相貌未必是始皇帝本人,也雕刻的英伟勃发,指点江山。 墩肉道“原来千古一帝长这模样?”江悦道“未必,这是人们心目中遐想,向壁虚造的。据史书上有原话所载,始皇帝长得“蜂准,长目,鸷鸟膺,豺声。”便是长的高鼻梁,大眼睛,老鹰的胸脯,豺狼的声音。不过不可尽信,我们也没亲眼所见,且信且疑吧,不必深究。” 三人买了门票,入了园区,四通八达宽敞的大道,三人围着陵园绕了两周,仔细察看,周围装点得倒是青葱翠丽,碧绿流波。 小山似的墓丘上也是蓊蓊郁郁,一条人工修缮的水泥山道直抵顶端。上有一座平台,若始皇帝得知自己安葬之所能被老百姓临踏在脚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三人足足用了两个小时围绕着始皇帝陵察看,江悦道“前任地藏王是否用了穿山透石的神奇之法入内的?” 墩肉道“别异想天开,世上没有这等手段,否则寻万灵至欲还不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江悦颔首点头,接着道“若按前任地藏王来此的年代推算,那时这里应该还是一片荒凉,百废待兴,眼前所见这些猗蔚树木都是后来栽植的。倒是把原来面貌全都遮掩住了,要不我们兵分三路潜到林中,查找一番?” 墩肉斜睨道“你突然变得十分积极,在捣什么鬼?” 心思被识穿,江悦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一心一意,出谋划策,积极为蒋小姐办事,不正是我们两奴才该做的事,何来转态一说?” 蒋寒薇道“既然此地是现今公认的真实陵冢,查探清楚也是很有必要的。像我们这样被一叶障目,难发现关键所在。大家多留意石门边隙等可疑之处,或许那是断龙石所在。” 两人领命,三人悄悄潜进那小山似的陵丘林樾内,由下而上搜寻。这回足足花费了四五个小时,仍一无所获。 待三人会合,天色昏暗,已近闭馆时间。三人也只好离去,待明日一早再来一探。 入夜,蒋寒薇并未选择道乡镇,都市内寻找下榻的酒店,而选在了原来那一座人烟稀少的山头。 为不引来注意,三人并未生火,初春料峭的夜晚,山上更加寒冷,许多草木花叶都蒙上了薄薄的霜。 山下灯火通明,原本荒芜的地方,因为古迹遗址,而带来了一片繁华和商机,令一方百姓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曾经生前残暴不仁,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死后却为从前他镇压剥削迫害过的人民百姓的后代带来了安定生活,不可不谓之善恶因果。 蒋寒薇来到山边,眺着望衡对宇的始皇帝陵,正寻思出神。江悦和墩肉静静来到其身后侍立。 墩肉轻唤道“小姐夜间观望,是察觉到什么不妥吗?”蒋寒薇迟疑片刻道“只是看到眼前的地势,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有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悦道“莫非蒋小姐曾涉猎过风水堪舆之术?” 蒋寒薇少有的回应道“家中藏书汗牛充栋,是翻阅过一些,并不感兴趣,否则能学些谶咒师的本领,现在也不会那么被动,束手无策,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墩肉自责道“都怪我不学无术,不能替小姐分忧。前任地藏王来到此地,那黄土堆里究竟是真陵还是疑冢,必定一眼洞穿虚实。我们只能干瞪眼,在这嗟叹。但愿他能在此地留下一些线索,让我们寻到他。” 就在这时,蒋寒薇和江悦同道“有人来了。”蒋寒薇道“静观其变。”三人跃上树顶,俯视而俟。 墩肉轻声道“你猜会不会是附近的畜牧户过来找羊?”江悦冷哼一声,不去搭理他。见下方不远有两束微弱的光在晃动,山风冽冽,呼呼作响。 那两束光线停立在一处,不时朝周围照射了一会,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将光束调弱。“叮铃当啷”一些金属撞击声发出,很快被风声掩盖。 墩肉笑道“不像是找羊的,我真没有骗你,那真的是野山羊,你偏不信,那些钱打水漂了吧?” 只听下方有人道“作死啊?轻拿轻放,附近都有戒备要是被发现,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土狗哥,你放心, 我都打探明白咧,我表舅说哩,这一带他们是不会来巡查的。” 那土狗哥道“二瓜崽,你若不是一颗实心眼,哥早带你干大买卖,发大财了。凡事小心为上,咱们干这买卖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看村里那些自诩能干的,现在都进去了吧。” 江悦听他们对话,已隐隐猜到其身份。二瓜崽道“土狗哥,你教训的对,这回我总算跟对人了。” 那土狗哥拧开个绿色水壶,喝了几口,递给二瓜崽说道“天冷,喝两口,暖身壮胆。” 二瓜崽接过道“好哩!”说完大口咽下,高粱烈酒呛辣,令他不住直咳。 土狗哥骂道“你个瓜皮子哩,不能喝,喝贼多,你要是醉倒了,要我一个人挖吗?” 二瓜崽回道“土狗哥,我咋感觉天旋地转。” 土狗哥骂道“狗娘日地。”把刚点上的烟递给二瓜崽,让他抽几口缓神,又递给他一支工铲,自己先动手挖了起来。 墩肉道“他们是要干嘛?”江悦道“两个土夫子。” 墩肉道“啥是土夫子?”江悦道“就是盗墓贼。” 墩肉道“掘人坟墓吗?怪缺德的。我们地域界就没坟茔可挖?在地域界,当人寿终正寝,驾鹤西归后,就会由泰山府君举行送别仪式,令逝者归化为阈力,达到你们人间界所说的尘归尘,土归土,归于本源。”江悦心道“难怪从未在地域界见过陵墓,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第313话《假借神明》 他出声道“凭他们的对话,绝对是土夫子无疑。可这附近只是荒山野岭,在此掘地,难道果真如传言所说,秦川大地,物华天宝,随便可挖出古董宝贝来?还是这两人探知到这地底下有什么王公大臣的墓穴?蒋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蒋寒薇道“依我而言,自然是不想理人间界的闲事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多管闲事。” 闻言,虽在黑夜中,山风冷厉,江悦忽然心头一热,脸上羞红,呐呐道“他们在干犯法的事,见到了自然要阻止。” 墩肉挖苦道“人家或许只是想挖些山参野葛,野菜山菇之类的东西呢?我倒知道有个十恶不赦的准备要进始皇帝陵内盗墓呢!那这闲事你管不管?” 江悦羞恼道“那是进去寻人,事关地域界存亡大事,并非盗宝,另当别论。” 墩肉笑道“现在既然懂得自我辩护了,借口还是拾我牙慧,无耻。” 最近江悦总在被他讥讽的无言以对,难以反驳,心中窝火,可知墩肉是嘴贱心善,也就不与他争辩。 他道“那蒋小姐,你们在这,我下去瞧瞧,给他们一些警告。”他未免暴露行迹,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在夜深人静的山上,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声,四周连蛙鸣蛐蛐的叫声都没有。土狗和二瓜崽奋力地掘着山地。 只一会儿,便挖出了一个四尺见方,深有二尺的坑洞。忽然在树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二人立时疑神疑鬼,纷纷停下了手,举起铁铲子戒备, 土狗推了一下二瓜崽道“上去瞧瞧!”二瓜崽为难道“土狗哥,我怕,要不还是你去吧。” 土狗骂道“没用的东西,身正不怕影子斜。”二瓜崽道“咱们并不正啊!”土狗问候一遍他祖宗八代,呸了一声,举着铲子蹑步前去。 他用铁铲拨开丛莽,发现空无一物,暗自咒骂。慢悠悠转过身,一脸神气道“自个儿吓自个儿,啥也没有,都说不必害怕,有狗哥在,牛鬼蛇神,齐天大圣都要让一边。” 二瓜崽正要夸赞土狗,脸上忽由喜转为觳觫,全身颤抖着,指着土狗后上方道“土狗哥,你身后有人。” 此时江悦正用青箬衣包裹全身,装神弄鬼,悬在上空。土狗刚逞完英雄,在新收小弟面前可不能丢了脸面威信,然而,见二瓜崽面上惊恐的表情不像作假。将信将疑,猛然转身上仰,仍是空空如也。 一度被耍,土狗勃然变色,骂道“怂蛋,疑神疑鬼,哪有东西!”二瓜崽惶惶道“刚才明明还在,眨眼就不见了。” 土狗气冲冲拍了他一脑瓜子,训道“叫你别和那么多酒,现在眼花出幻觉了。”二瓜崽直头直脑,刚笃信了土狗之言,或许真是喝高了。 转瞬,他再次惊恐道“土狗哥,那东西在你头顶上坐着。”土狗骂道“狗东西,半夜三更胡说八道。” 二瓜崽道“我真美骗你。”他吓得双脚无力,直哆嗦,本想逃跑,发现双脚被两条不知名的红色晶绳束缚住。 土狗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方才挖着的盗洞前继续干活。边挖边道“你若再偷懒,挖出宝贝,你休想分得半个镚子。” 二瓜崽此时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吓得半句话也吐不出,哪有心思听分赃之事。他正见一个人形物体正悬浮在土狗哥背上,随着土狗掘地的东西摆动。 土狗挖了一阵,汗流浃背。二瓜崽仍不前来帮忙,生了闷气。转过头要训斥,见二瓜崽箕踞而坐,胯下一片水渍,尿失禁,透出了棉裤。 见状,土狗已信了八分,猛一抬头,果真有一物体遮住头顶。这一瞧,可吓得着实不轻,跌坐在地。 向后爬到二瓜崽身旁,二瓜崽哭着嗓子道“土狗哥,这回你可信我话了吧。”土狗结巴着指着江悦道“何方山精鬼怪,老子可不怕你。人让鬼三分,鬼让人七分,知趣速速退去,老子可是精通茅山法术,阿弥陀佛降魔神功。” 闻言,二瓜崽一脸崇拜望着土狗赞道“原来土狗哥你还留着一手,快收拾它啊!”土狗是有苦自知,他岂会这些东西,不过说出壮胆,试着能否吓走妖怪。 在小弟面前又不能自揭其短,硬着头皮,急中生智。见二瓜崽已尿湿了裤子,忙道“瓜崽快把裤脱下,童子尿能对付这些东西。” 此话一出,江悦果然动了动身形,暗骂道“用尿泼人,真阴毒,这是要债的才这么做吧!我才没那么笨给你泼。” 二瓜崽已将外裤脱下,递给了土狗。那土狗接过,立闻一股尿骚,骂道“你他妈吃了啥东西?” 甩着裤子,往江悦而来。“哗”一条红色阈力长索甩将过来,将那尿裤一把甩扯到那土狗脸上。 土狗惊叫道“妈呀,这鬼法力高强?”二瓜崽忽而想起什么,又羞又惊道“啊!土狗哥,我那不是童子尿,那天春花来我家,两人没把持住就。”说着,似回想起当日情形,在此危难时刻,还忍不住春心荡漾,想入非非。 土狗叫道“你咋不早说。”江悦再发两道阈力长索,将二人帽顶射灯打烂。立时四周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人对黑夜都有源于天性的恐惧,所以我们才渴望光明。二人立刻慌了手脚,江悦故意低着嗓子道“你们俩是何人?在此地鬼鬼祟祟。胆敢在本神头上动土,识相得如实招来,敢有半点隐瞒,说谎,本神明察秋毫,绝不饶恕你们。正好,本神正缺两名侍奉的小奴,不介意让你们留下,做那小野菇。” 二人从小依山而住,关于山林中的怪诞离奇的妖异传说,听得可不少。现在亲眼目睹,慌不迭,下跪磕头道“太岁爷爷饶命,太岁爷爷饶命。” 第314话《玉冥器》 江悦暗觉好玩,原本想假扮鬼怪,转念一想,若是妖精鬼怪,反倒遭到二人事后找些人来生事,索性扮作神仙,只是原意是扮土地公公,谁知这二人猜成太岁。 续道“本神乃此山土地,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话毕,用阈力长索抽了二人两鞭,小惩大诫。 二人屁股吃鞭,哇哇大叫,哀哭求饶,连忙改口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土地爷爷饶命” 江悦道“快快招来!”土狗道“小人是走投无路啊!家中上有老祖,高堂,下有正上学的弟妹,老婆刚又怀孕,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迫于无奈,才和小弟一起来贵宝地,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挖个宝贝回去,救活生计。” 江悦忽听二瓜崽轻微一声窃笑,才知内中有诈,仍不动声色,又下了两鞭打在土狗脸上,淡淡道“说实话。” 土狗这才大惊失色,本想编造些凄惨身世来博取同情,心知遇到法力高强的神仙,连小算盘都被识穿。 哭求道“小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请大神仙原谅。小的也是一时心存侥幸,才犯下大错。” 江悦再下两鞭打在其另一侧脸上,再道“废话太多,说正事。” 土狗道“哎呦,是是,小的家住上陵村,因贪酒好赌,偶尔找找女人寻乐子。家中席丰履厚也被败光了,老婆带着娃儿跑了。前些日子,赌瘾酒瘾色心皆犯,于是和老娘讨要了些钱,本想去试试手气,打算一本万利,赢一些就收手。谁知全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江悦忿然暗骂“简直是人渣,社会的败类,不死也破坏环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王八蛋。” 正气头上,忽又下了两鞭,下了狠手,打的土狗比狗吠还惨绝。土狗捂着伤脸,哭诉道“说假被打,说真还打,神仙也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啊!” 江悦道“继续!否则再赏你。” 土狗道“别别,我说。后来要债的催的急,说再不还钱就要了我的狗命。于是,我东躲西藏,那日流浪到一家古玩市场,见那人流复杂,起了歹意,想干些顺手牵羊的事情,结果现在的人可精明了,我又不是专业的梁上君子,溜达了一天,也没着落,眼看天黑,古玩市场打烊。我已饿的前腹贴后背,若明天再没有着落,可就饿死了。虽然古玩市场内的货品捡漏从来是句梦话,但偷得几件当工艺品卖也能解决温饱。于是我打算等到夜间潜入,顺几件出来贩卖。” 我挨冻受饿,一直伺机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本想这时人迹紧无,内里保安也该放松警惕,正是大好时机。 谁知踏入午夜,古玩市场门前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他们或戴着鬼怪面具,或是奇装异服。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背着一筐东西,来时还打着灯,到了地上就熄了灯,摸黑在地上支摊摆货。 这时我隐约想起,这是传说中的鬼市。相传鬼市上的古玩,都是些来历不清,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一些耸人听闻的,说是一些阴间的朋友,取些陪葬品换些阳间钱,来买些元宝蜡烛,冥香祭品。 并听说时常有人捡漏,掏到好宝贝,真家伙。有钱赚的地方从不缺人,渐渐浑水摸鱼的人也多了,真的东西就没有了。 后来人越来越多,翻墙入古玩市场顺些玩意的想法,恐是难以实现。饥寒交迫,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抢钱。 正当我盯上一个正举着手电筒瞧着货的家伙时,刚要上抢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片喧哗惊叹之声。 “始皇帝陵内的玉冥器!”“货真价实的东西啊!这回发大财了!”“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涌过去围观凑热闹开眼界的人不胜其数,我挤入人群中偷瞄了一眼,见到那是一只鱼形,通体雕琢美丽花纹的白色玉器。 只听有许多人乱哄抬价格,漫天喊价“一百万”“一百五十万”“两百四十万”通常这种出价,捣乱的多,真心的少。那拿出此货的人,似乎又惊又喜,最后听人群有人出到八百万了。 他突然收拾东西,一股劲要跑,似乎不卖这东西了。在鬼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得强买强卖,否则遭人唾弃,被群殴还是其次。最可怕的听说是一种诅咒,叫人不得好死,横死惨祸。 所以他一溜,就没人影。我在人群中,正好大家的目光都在那人身上,我也成功偷到了一些钱财,够我几日温饱。 临溜走时,听大家议论纷纷,说那始皇帝陵的玉冥器就出自上陵村周围。我一听,顿时乐了,我可是上陵村土生土长的地头蛇。于是,今日就来到贵宝山,与二瓜崽一起,挖地,看看能不能发个意外之财。 江悦何曾想过,本打算警恶惩奸,误打误撞,竟获取一则重要的讯息。太过开心忘形,忘了伪装声音,用原本的声线道“始皇帝陵的玉冥器?那鬼市在何处?那人在何处?” 那二瓜崽还在提心吊胆,不以为意。土狗可精明的很,一听那土地爷声音忽变成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 讶然心想“莫非这神仙也有假冒了,可他的手段却又神奇,作何解释?”他心生一计,突然出言相讥道“你是人,根本不是什么土地爷,你骗我们。” 原本前事一筹莫展,忽然获得令人精神一振的消息。江悦也没有留神,诧异道“怎么被识破了?” 土狗暴跳而起,怒骂道“呸!王八蛋。二瓜崽,快起来,咱们被同行摆了一道。这并非土地爷,是同行诓我们,跟他拼了。” 人都对未知事物感到惧怕,当清楚是已知的,便放下了一层对未知事物的戒心。然而,即便同是人类,也有强弱悬殊之分。 只一个照面,二人再次臣服在江悦脚下,号啕求饶。江悦喝道“住嘴,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即便不是土地爷,本大爷照样有许多方法惩治你们二人。那鬼市在何处?那卖玉冥器的长什么样子?” 土狗答道“只要你不伤我们性命,我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江悦道“好!”土狗道“那鬼市便是距离此地大约以西二十几公里大王村,叫铭诚古玩市场的门前,我那时是等到午夜之后,才有人出现。至于那人的长相,全都遮着脸,我着实不知,只知道他身形中等,微微发胖,左脚有些跛,却跑的飞快。” 江悦喝道“只有这些吗?”土狗哭求道“真的只有这些了。”江悦阴恻恻道“若就此放了你们二人,恐怕会走漏风声,于我不利。” 土狗和二瓜崽闻言,大哭哀求道“绝不会,我们不敢透露大神您的一切事情,我们可以发誓,若有违誓言,我俩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死。” 二瓜崽道“何况我们连大神的脸都没有见着,如何报复?请大神饶命。” 江悦自然知道这两人无法威胁到自己。这二瓜崽姑且是没有主见,受人怂恿摆布。这土狗却是罪大恶极,祸害无穷,相信他的话能改邪归正,那和相信秦桧会精忠报国一样没谱。 左思右想,杀人是不能的。给他一顿恶打,教训一番吧。于是,恶狠狠的揍得土狗鼻青脸肿,并要求他发下毒誓,要他改恶向善。 土狗和二瓜崽都唯唯诺诺答应,江悦这才放过他们。待他们走远,才回到树上与蒋寒薇和墩肉商议。 那边土狗和二瓜崽夜遇怪事,被人暴打一顿,还发誓要做个好人,一切都莫名其妙。二瓜崽道“土狗哥,现在咱们咋办?” 土狗怒喝道“先回去养伤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想办法算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二人拖着伤体下了山去。 第315话《路见不平拳脚相助》 三人站立在树柯上,江悦方才在下方的所作所为和二人的对话全都一目了然,尽收耳里。 江悦道“蒋小姐,现下如何行事?”蒋寒薇负手而立,一言不发,仍是盯视着远方的始皇帝陵。 墩肉一面凶恶对江悦道“当然是去那鬼市瞧瞧啊!”转而又对蒋寒薇嘘呵道“对吧?小姐。” 蒋寒薇虚影一闪,人已离开了树枝上。江悦和墩肉盻了彼此一眼,各自争先恐后追上蒋寒薇的步伐。 趁着夜间行路,不易被人发现,三人大胆飞奔疾驰。不一会儿,已来到那土狗所说的二十公里开外的大王村。 此村主要以贩售工艺品和制作陶俑为业,村里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场不下十来间,其中铭诚古玩市场最历史悠久。 向村里人打探,极易寻到。今夜本下着阵密细雨,忽然春雨多怪,徒然转成大雨,眼见离午夜时分在即。 三人躲在屋檐下,乡下地方,早已黑灯瞎火,加之下雨,路上更是看不到人踪。天寒地冻,连狗都懒得吠叫。 三人听着雨打顶蓬的声音,望眼欲穿,也未等来人。下了一个小时,雨也停了,午夜也进入下半夜。 墩肉道“小姐,应该不会来人了。”“等”蒋寒薇只道。这一等,又过去两个小时,江悦道“今夜看来是不会有人来摆鬼市了,不如咱们走吧!” 蒋寒薇走了两步,在一处石排椅上坐下,淡淡道“反正没别处想去,就在这等吧。”江悦和墩肉四目相对,慢慢静侍在旁。 蒋寒薇道“你们也坐吧,否则鹤立鸡群,容易引起注意。”墩肉欣喜的答应,立马坐在左侧空位上。 江悦先犹豫了一会,内心悸动,面上平淡道“多谢蒋小姐。”他刻意规避,只坐了半侧。三人从半夜一直坐守道天明。 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早晨人们都睡意为退,并未留意到三人。一夜未宿,精神有些疲乏,加之未等来那贩卖始皇帝陵玉冥器之人,不免心情沮丧。 见状,江悦悄悄离开,去买了早点,回来带着三碗红色的汤和三块饼。说道“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有助于心情愉悦,这两样是当地最地道,最有名的早餐小吃,胡辣汤和肉夹馍。” 墩肉一把接过,大口吃了起来。蒋寒薇有些抗拒,并不接受,江悦道“既然来到一处有特色的地方,何不放松心情,体验一下这边的风土民情,美食美景。” 蒋寒薇迟疑了片刻,才接过了,小口慢嚼,轻轻啖汤。不时用手拨开要掉下发丝到耳际,江悦微微斜睨,顿时心头小鹿乱撞。 三人坐在街边吃着早点,有时候,舒怡也许就是放下忙碌的心情,平平静静,悠闲地坐在路边看着熙来攘往的路人车辆,思绪放空,才发觉平淡安静的生活是那么的来之不易。 天空雨后初霁,艳阳普照,铭诚古玩市场内,商贩陆续开市,忽听里头有吵闹声,有个孩子在哭哭啼啼的哭嚷着救命。 江悦与蒋寒薇耳力灵敏,听出这声音似曾熟悉,刹那间回想起来,异口同声道“是那自称倒霉鬼阿虹的孩子。” 任他喊得多大声,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市场内的人们麻木着,直如冷血动物。对此事,充耳不闻。 江悦等三人循着声音,迅速来到市场内一处停放车辆和丢放垃圾的角落。 正有几名着装不伦不类,耳穿三四个耳环,头发五颜六色的青年男子,正围殴着一名鹑衣百结的中年男子,只见那被打中年男子正用身体护住的,正是倒霉鬼阿虹。 只听阿虹正声嘶力竭地哭喊求饶,那几个青年越听越是来劲,脚踢的愈发狠。那护着阿虹的男子,只在闷闷哼着。 此时江悦已如飞虹般,直奔而去。他并不还手,任那几人打着,那几人犹如打在石墙上。 令那几人手脚生痛,才住手打量来人,见来者单枪匹马,看年纪比自己还小一些,顿时态度又恢复嚣张。 这些带头的,是一名染着红绿头发的男子,指着江悦神情跋扈道“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敢在我面前撒野!” 江悦嗤笑道“真悲哀,连名字都不没有,就出来撒野,你是什么人?让我取名,帮你们取个叫猪狗不如吧!” 这几人是此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哪受得住江悦挑衅讥讽。分别从腰上抽出匕首和铁链,群起而攻。 江悦身形不动,以他目力,那几人的动作,犹如被放慢了数十数百倍,即便不打,也休想伤他。 对方连动作也未看清,便全都捂胸捧腹,倒在地上疼痛呻吟。这边一停止了毒打,那边护着阿虹的邋遢中年男子也无力倒身而下。 阿虹哭道“大大,你醒醒。”这时他才见到解救他和父亲的是当日的恩人,江悦和蒋寒薇。 他哭求道“江悦哥哥,寒薇姐姐,求你们救救我大大。”江悦正从身上搜着宝囊找药,关切着阿虹父亲的伤势。 豁然,那倒地的两个地痞流氓,仍贼心不死,朝江悦偷袭而来。且怒从心头起,下手失去分寸,匕首和铁链都朝江悦要害而去。 一个瘦削的身影,蓦然现出,匕首和铁链都扎向此身,出手的正是墩肉,他毫发无伤。 朝那两人笑道“你们要伤的人,可是我专属的,没我批准,你们休想动他一根寒毛,因为只有我能欺负他。” 紧随一拳横扫而出,打得两人牙齿脱飞几颗,甩出几米开外。乌合之众,一见实力悬殊,连同伴也不顾,各跑各的,落荒而逃。 领头那人,临逃前,自不免放下一些狠话,“你们死定了,我们“镇西帮”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老大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走着瞧。”江悦三人自不放在心上,那阿虹的父亲吃了江悦给服用的丹药,已渐好转,只有些虚弱。 第316话《家族诅咒》 他有气无力道“小伙子,小姑娘,快走吧,谢谢你们的好意,但那几个人说的话并非只是恫吓,他们“镇西帮”真的有仇必报,虹虹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招惹道他们了。” 阿虹见父亲转危为安,喜极而泣道“我没惹是生非,是他们无缘无故说我伤害他们利益,要教训我一番。” 江悦道“别说这些,先送你爸爸回去休息吧。”阿虹和江悦一起搀扶起阿虹父亲,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他失去了一条腿,是一名残疾人士。 阿虹父亲谢绝江悦的搀扶道“小伙子,多谢你们,我自己能走。”坚持要自己拄拐回去。 没走两步,险些摔倒在地。被江悦掖住,亲切道“我们与阿虹能在短短时间内,两度遇见,证明我们有缘,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就别见外了。” 阿虹父亲感激涕零道“虹虹能遇上你们,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你们肯不嫌弃他的身份,下交礼遇。” 江悦道“阿虹是个好孩子,我们是平辈相交,斯抬斯敬的朋友,阿虹带路吧!”江悦背起阿虹父亲,阿虹高兴的应了一声,领着一行人而去。 几人来到一处偏僻的郊外,越走越远离人烟,四周是苹果园和石榴园,疏于照料管理,野草及腰,叶片比果实还大,落叶满地,能嗅道陈腐的霉味。 走在一条小道,远处有一间破旧的瓦屋,用柴禾围成的篱笆内,堆放着一些拾荒回来的废品。 阿虹推开没有上锁的破旧门扉,屋内只有两张分开摆放的床,一台估计开了开不来的老旧电视机。一台收音机,一张桌子上放着那日阿虹要去的水果和许多药盒药罐。 里头一切虽旧,却也不乱不脏。江悦将阿虹父亲安置在床上,阿虹要取些水给父亲擦拭,才发现水缸内干竭。 于是对江悦三人说道“哥哥,姐姐,你们稍坐一会,我去取些水就回来。”蒋寒薇道“那你小心。” 阿虹取了一条扁担和两口桶子,兴冲冲地奔了出门。阿虹父亲躺在床上,病怏怏道“听你们口音,应该是外地来的吧?这几天就别再这带晃悠了,那“镇西帮”无恶不作,在此地横行霸道,崛起甚快,听说他们的帮主董镇西是个有手段的人,连黑白两道都不奈何不了他。凶名在外,有仇必报,有极护短。若旅游够了,就快离开吧。” 蒋寒薇道“我们自由办法应付,别担心,倒是我们一走,他们寻你们算账该如何善了?” 阿虹的父亲道“实不相瞒,我得了绝症,活不长了。唯一牵挂放心不下的只有虹虹。我有个远方的亲戚,若我一死,相信看在虹虹孤苦无依,或许会收留他的。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三岁那年,我外出务工,不幸出了意外,一条腿就这么没了。无良老板害怕赔上高额的医疗费用和损失赔偿,落跑了,找也找不到人。家中为了能保住我这条贱命,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家徒四壁,妻子也忍受不了风言风语和贫穷,和别的男人跑了。” “那时虹虹只有五岁,我骗他,妈妈是外出打工赚钱,他至今深信不疑。至此我们相依为命,这孩子十分乖巧懂事,包揽了所有家务活,我残废后,只能靠拾废品度日,那孩子起初还上了几年学,一来饱受学校内的冷言冷语,杯葛排挤。二来他知道家庭状况,为了替我减轻压力,恐我受累,他索性辍学不上,学我拾起了废品,任我打骂规劝,他再也不肯回学校了。都是他命不好,生在这样的家庭,有我这么一个没用的父亲,多受磨难。” 阿虹父亲诉说着,与其说是对江悦三人叙话,更像是对阿虹命运的哭诉和抗争。他流着泪水,侧过身,背对着三人,自责和愧疚的泪水在默默流淌。 江悦忽然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大叔,你错了,阿虹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出生和家境,更没有埋怨过你一丝,他常把你的聆训教诲当成人生信条来遵守,他爱你,孺慕你。你确实给不了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你的关爱胜过这一切一切。请不要擅自对他的人生作出评价,更不要擅自认为他过得并不快乐,更不要否定你给予他的一切,因为他从来那么坚强的深爱着这个家。即便在别人眼中多么窝囊的父亲,在孩子心目中永远是仰止的高山。” 蒋寒薇和墩肉听江悦忽然有感而发,再联想到他的身世,简单而看,似在替阿虹的坚强努力作申饬,实则是触景生情,表达自己内心的呐喊,像在对其阿婆说道“我从未后悔,从未抱怨和你相处的时光,我是快乐的,和你生活是美好的,即便再苦再累,只要有你这位亲人在,一切都不足为道。” 阿虹父亲哽咽道“他真的这么想吗?”蒋寒薇道“是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墩肉道“大叔,你一直说你们饱受歧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只是贫穷苦寒,世上嫌贫凌弱者是有,却总有好人善良之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对你们不待见,嫌弃你们。” 阿虹父亲收了收情绪,才道“这是一个誓言,更是一个诅咒,我们蔺家在很久很久以前,据说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据我爷爷所说,这诅咒源于我一位距今两千多年前的一位祖先立下的誓言,只要一天没有完成,我们就不能离开此地,一离开就会遭受厄运,久而久之,外边的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说成了是只要和我们有接触,就会遭遇不幸,人们信以为真,把所有的不幸都赖在我们头上,纷纷避之不及,正如你们所见,原本此地是个人口稠密的小村庄,因笃信那传言,好多村民都搬走了,把我们看成瘟疫一般。后来此地被人承包成果园,前几年倒相安无事,后来有一年发生旱涝灾害,农作物失收,那承包此地的果农主损失惨重,他也信了传言,过来追打我们。人在绝望时,总会把失败推诿到别人身上,我并不怪他,后来听说他被催债的紧,穷途末路,最后被逼得自杀了。自那之后,更没人敢接近我们。” 江悦喃喃道“难怪阿虹总说别人称他是倒霉鬼阿虹,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阿虹父亲道“所以昨天他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还带了吃的给我,我还不明就里,以为他干了坏事,还训了他一顿。结果他哭着说,是朋友送给他的,说有人不嫌弃他,认他作朋友,一整日都高兴极了。” 这时,阿虹也打水回来了,墩肉和江悦立马上前帮他,弱小的身板,纤细的骨骼,却透出一种刚毅。 他烧了些水给父亲擦拭后,喂食了一些药,阿虹父亲本有病在身,加之被毒打一顿,即便江悦所带灵药神妙,也扛不住疲倦,不一会就沉沉睡去了。 家中一贫如洗,除了几杯温开水,和昨日还有剩余的水果借花献佛款待三人,阿虹实在无法拿出更像样的东西招待三人,报答恩情。 忽然他想到了一样极其宝贵的东西,急不可待地令了三人来到一处小土坡上。四周零零落落种着几株萎蔫的果树,唯独一株果树,长得郁郁葱葱,为御寒,正用塑料薄膜包覆着,树株下土壤湿润,显然有人刚刚浇过水。 阿虹兴奋道“江悦哥哥,寒薇姐姐,墩肉哥哥。你们快看,这树是爸爸亲手栽种的,他说,等这树结满果子,妈妈就回来了。” 这是一株普通的小树,见阿虹眼中发散着炙热渴望的眼光,三人知道这株树对他的重要。 阿虹正在绕着树仔细照料着,江悦忽然发现这株树似曾眼熟,似乎并非北方地区所常见的树种。他思索了一会,忽然想起,这树似乎是南方的树种。正要开口叫阿虹过来,解释给他听。 蒋寒薇制止道“你是发现了什么?”江悦道“此树是杨梅树,在北方根本难以结果,可能阿虹并不知晓,待我说给他听。” 蒋寒薇道“你没瞧他开心的样子吗?你现在告诉他,不就是破灭掉他一丝的希望。就让他继续糊涂下去,最少生活上有个切盼。” 江悦点了点头,将事情咽在心里,心想“希望阿虹晚一点发现事情的真相,至少等到那个时候,他年长一些,心里更能承受的住事实。” 阿虹欣喜指着道“你们瞧,今年这果树总于长出两颗果子了,相信今年一定会结满果实,到时候妈妈就回来看我们了。”三人顺着他手指处,果然见到树上结了两颗青涩涩,硕果仅存的果子。见阿虹一副充满希望的火热眼神,三人心里头都不是滋味。 此间事了,阿虹本来留他们吃顿便饭。蒋寒薇未免增加其负担,坚决不允。临行前,江悦仍想为阿虹一家尽些绵薄之力,阿虹仍如从前一般,不肯接受。双方分别,江悦三人仍回到铭诚古玩市场门前等待。 第317话《暗访鬼市》 有蒋寒薇的地方,自免不了穿梭的行人注视的目光。一直遭受热切的眼光,熬到夜晚。 入夜,月明星稀,时值农历十五,月大如盘,江悦等三人也许久没有如此安静的欣赏过月色。 不知不觉,踏入午夜,一朵乌云不识趣地跑来破坏气氛,恶作剧地遮住了月色。四周陷入了黑的迷思,今夜的狗也兴奋了起来,吠的特别勤快。 从巷弄小路上,陆续有黑影出来。他们悄无声息,鬼鬼祟祟的。全都装扮奇特,无一例外,脸部都戴着鬼怪面具,或用黑布蒙着。他们或手提灯笼,或提煤油灯,乃至灯檠,蜡烛。 无一不是诡异古怪,墩肉见了,咽了口口水道“小姐,有些感觉气息挺古怪的,感觉,感觉不像是人呐!你说那两个门外汉土夫子口中说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蒋寒薇道“应该只是遵循古制,并非故弄玄虚。”见那些人寻找自己所要的空地,便把灯火调暗,微光摆物,摆完后就把灯火熄了。 只过了十来分钟,一条百来米的街道,左右两侧都黑压压摆好了摊。这时一些举着手电筒的人,或单人匹马,或三五成群,来到这条街上。 不一会儿,原本寂静的街道上,开始有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交流之声。他们举着光源注视自己心仪的货品,但都饶有默契,不会用光照向贩卖者。 三人立即动身,由街尾开始一摊一摊仔细瞧起。以他们夜中视物如白昼的眼力,见那些商贩有些只伫立在那,一动不动,有些会比手画脚,有些会与客人交谈讨价还价。 墩肉细声道“小姐,那卖始皇帝陵玉冥器的人,戴着面具,我们也认不出他呀!若是他现在就在卖那玉冥器,应该有不少人围观。” 江悦道“未必,经过一回前车之鉴,人多反而卖不出,若那人真心要卖货,应该会选择低调行事。且慢慢留神,或许那人会有作出暗示。” 三人逐一摸排筛选,有些贩夫,你过去询价议物,他是伸出毫无血色,森冷的手比划着,有些则说些内行术语,见你不懂,便漫天要价。 其宗旨是宁错过百宗生意,莫漏宰一头肥猪。孰知宰得一头肥猪,三年又余裕。三人也逐步摸清了其中的门路,数字“一至十”分别改称“幺鹅生素万力敲憋绞士。” 也有伸手到对方衣袖内,用手指表示价格的。明面上语言的暗号容易掌握,那在袖里内的乾坤,不能看见,倒费时费力。 墩肉贪玩,试了几次,前两次还被贩商扣了扣手掌心,用阴森诡晦的笑容朝他魅笑,令他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激灵。 被暗示和骂跑了数次,也弄明白了手势。拇指作五,其余手指作一,同意,对方手掌握住己方手指,加价卖方则在对方手心点两点。减价则买方反之。 三人试探了一遍,朝每一位鬼市商贩暗示要买好东西,钱不是问题,换来的总是一堆赝品冒充真货。 江悦忽道“还记得土狗所描述的话吗?他说,那卖始皇帝陵玉冥器的,被人哄抬价格,并且最后被吓跑了。” 蒋寒薇一点即通说道“你是想说,从这点推敲,他是个初来乍到的。” 江悦道“不错,我们走遍一圈,那些熟门熟路的老鸟老狗,何曾与人明着议价?全都小心翼翼地,那人一定初次卖货,并且有的货也必定不多。” 三人商议,决定再次分头行动,寻找一些看似慌张和不老练的商贩。然而猜测毕竟是猜测,寻了一轮,仍旧未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事情再次陷入胶着,前事一筹莫展。忽然在街前有吵闹之声传来,纷纷有人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破坏扰乱鬼市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听那一伙人吆呼道“咱们帮主有命令,管你们什么狗屁规矩,哪个是卖始皇帝陵玉冥器的,咱们镇西帮不为难你,不是来抢你宝贝的。放心,和我们走一趟,去拜见我们帮主,说不定有机会加入我帮。”接着朝手下喊道“一个也不许让他们跑了,一个一个搜。” 百米来长的鬼市长街,各个要道均被穿着统一黑色制服凶神恶煞的男子把守。这些人逐一将商贩面具面纱扯下,并搜查那鱼形的玉冥器。 江悦道“蒋小姐,咱们要不要出手?” 蒋寒薇道“且慢,似乎那镇西帮收到这则消息。他们确实并不志在那块玉冥器,而是志在那通入始皇帝陵的入口。他们觊觎的是里头的金山银山,价值难以估量的宝贝。我曾在地域界的古籍志异中,看到过关于一则始皇帝陵宝库的传说,相传那是收集了那个时代所有财富,更有传说称,里头有三界修炼者们梦寐以求的武器,防具,丹药,在里头。” 江悦道“蒋小姐,若是这样,更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蒋寒薇道“就让他们先折腾一番,省却我们许多工夫力气。” 江悦心想“依她口气和平日作风,或许她最后一步便是如此行动吧?真是草船欲借箭,起雾又起风啊!否则干这事的,就是自己了。” 镇西帮人,一个个商贩搜着,有些不从或想逃跑的,都被撵了回来狠揍一顿,立时哀声四起。附近的狗儿也跟着吠的越凶。 突然一名搜查之人喝道“三帮主,大哥,找到了。”只见几名镇西帮帮众将一名满脸胡渣,额上眼角皱纹深陷的中年男子揪了出来。 那男子苦苦哀求道“各位大爷,求你们饶过我性命吧。”那带头的男子道“乖乖和我去拜见我们帮主,包你没事,或许还能分你一些好处。” 这时,从暗处款款而来一位身披黑色风衣,内衬黑色西裤西服的男子,他抽着雪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古龙水香气。 那带队的见了此人上前,连忙微微欠身弯腰,狗颠屁股道“三帮主,劳烦您尊步,小的怠慢,求三帮主免罪。” 那三帮主罢了罢手,示意其退下。那带队的,即刻倒退数米外躬身等候。三帮主道“就你身藏始皇帝陵内的玉冥器哈?识相的跟我回去一趟,准有你好处。否则。” 说完,一脚将厚达数寸的水泥石板踏裂,脚跟处的水泥石板还成了些许粉末。江悦三人见状,神情严峻,都会意,同声道“修炼者?” 江悦忧心忡忡道“难怪阿虹父亲老劝诫我们逃去,看来这镇西帮幕后是一些人间界的修炼者在掌控,难怪能迅速崛起,看这三帮主的实力,估计与我们在伯仲之间,不知其他手下实力如何,还有那二帮主,大帮主又是什么实力,会不会是棘手人物?” 第318话《与鬼差抢人》 正当三人忧虑之际,天边的乌云聚拢得越多,周遭的狗全都喑了。从街道的尽头现出四人,两两并排而行,手中互牵着一条人臂粗的铁链,他们全身罩着黑色大斗篷,不时有黑雾溢出,四人手提着白色纸灯笼,里头泛着碧油油的磷火。 那四人蓦地抬起头,俱是一般模样的骷髅嘴脸。一些鬼市内的商贩惊恐道“传说是真的,鬼差来了。” 那右首的一名鬼差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道“你们扰乱鬼市千百年来的铁则,必须以命相抵。” 那镇西帮三帮主如临大敌,手中已出现一柄如月的大弯刀,严阵以待。那些喽啰见来者,都是恶鬼模样,相貌瘆人,不由胆子都提到咽喉上。 那名小头目见状,喝令道“抄家伙,给我上啊!”今夜这群喽啰不比早上那群地痞流氓,这群是见过血,背过命债的,争强斗狠自当不在话下。 心中虽有怯意,仍会猪突豨勇去拼杀。数十人一同大喝“杀!”手持刀具铁棒,一并冲锋,围攻那四名鬼差。 位于后方的两名鬼差,不见 有何动作,两条铁链便自行蹿射而出,快如电掣,如巨蟒飞梭,宛动而去。 一眨眼,那群喽啰全都被铁链贯穿胸腹,连血都没有溅出,喽啰们还未感觉道痛楚,便化为了灰烬。 整条街旁的商贩见状,有淡定的,有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的。墩肉道“小姐,这些人真的是鬼吗?” 蒋寒薇看得细致入微道“不是,方才铁链上一闪即没,出现青色火焰,似青璘真火,鬼怪又怎会运用人世间的事物。” 那镇西帮三帮主见势不妙,只瞬间手下人马全部死的连尸体都没有。不假思索,一刀挥出,道技“血焰花”那刀势化作滚滚火焰,席卷而去,每一跳跃闪耀的火焰都似一朵绽放的紫罗兰,盛开凋零再盛开,循环往复。 那右首的鬼差冷冷道“原来是修炼者,那死的也不冤了。”手中那条铁链倏地飞射而去,相较先前两条,更快了不少。 那道技血焰花遇上,即刻熄灭,起不到丝毫作用,直奔那逃命的三帮主。眼见那铁链转瞬即至。 那三帮主吓得面色煞白,魂飞天外,仓猝拼死应付。人间界修炼一脉之所以式微,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缺乏好的对手。 这世间,朋友和褒奖固然重要,它能让你重拾自信。但最重要的还是敌人和挫折。 人间界这些修炼者除了与同门切磋,何时面对过殊死搏斗。平时面对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凡人,实力相距太大,作威作福,欺人欺惯了。 当面对危险时,方寸大乱,连所学都使不出来一成,乱了章法,刀胡乱劈砍。那铁链毫无阻碍地直接洞穿那人胸膛,弹指间身体变为冰霜散去。 与此同时,江悦、蒋寒薇、墩肉三人忽然行动了。他们在地上捡了三个面具戴上,比箭还疾。 江悦率先一个斥力爆冲发动,闪道那贩卖始皇帝陵玉冥器的男子身边,一掠即走。蒋寒薇居中,墩肉殿后。 三人突然行动,在四名鬼差眼皮底下发难。令右首那名鬼差怒哼一声,阴森森道“想不到人间界多了如此多修炼者潜伏着,敢在老虎眼皮下拔须,活得不耐烦。” 四名鬼差同时驱使四条铁链狂猛夹袭。墩肉体形膨胀,身体朝后两条来势汹汹的铁链一撞,将铁链准头撞偏。 同时,他也哎呀一声,与铁链接触的皮肤冒起白烟,嘴里嚷嚷道“熟了熟了,烫死人了。” 而另两条发出寒冽的铁链,由前朝后倒袭,蒋寒薇从侧,强掠到前头,武技“弦月切”绞旋直去,与那两条铁链相互角磨了片刻,才将两条铁链弹开。 临走前,仍不慌不忙使出道技“瀚海烟波”阻挡对手追击。三人飞行绝迹,转眼就逃得不见踪影。 四名鬼差颜面扫地,怒啸一声。那些商贩害怕的不敢作声,以为今日自己会难保性命。 那右首的鬼差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有死无生。”四周万马皆喑,虽无人应答,却都默肯。四名鬼差身上黑雾上旋,就此消失在原地。 江悦三人也是临危决断,放胆一搏,事后想想,方才如虎口刀刃上走了一遭,险象环生,不禁背后生起白毛汗。 三人强掳那售玉冥器的男子来到一片荒郊野外。江悦将那人轻轻安顿好,此时,那人已吓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 呆坐着,半响说不出话来。刚回过神,慌慌张张双手揣怀,发现玉冥器还在,才放下心中大石,这可比性命还要紧。 唯恐被江悦三人夺去,他死死捂着。三人戴着鬼怪面具,江悦道“别怕,以我们手段要抢你东西,你还守得住吗?我们并非强盗,只是想向你打探一件事情。” 那人惊魂未定,喘了好一会,才恢复理智,心想几人所说之言并非无理。他才道“你们必定和那些镇西帮的意图是一样的吧?” 江悦道“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我们只是要入始皇帝陵内寻一个人的踪迹。”那人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一听对方语气和善,便胆子大了起来。 试问道“找人?里头除了始皇帝,你们还能找何人?”墩肉愠道“是找何人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了。你只要老老实实,清清楚楚交代你是从何处获得这东西的,然后带我们过去就行。” 那人道“这是赝品,假的。谁不知道鬼市卖的东西真少假多,我拿出来骗人的。” 墩肉恐吓道“既然是假的,人家出到那么高价钱,你还舍不得卖,弃琼拾砾,怀宝夜行。你以为这种话能愚弄我等吗?我身旁这位朋友属兔吃草的,我可是属虎吃肉的,休再瞒骗,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将身旁一棵一人怀抱的大树打得震震有声。武力一展现,果然起到威慑效果。那人顿时害怕了,忙求饶道“我说,我说,这东西确实是始皇帝陵内的宝贝。” 第319话《犬不返森林》 “并非是小人挖到的,而是小的大爷和二大爷在一次挖地时,因缘际会挖到的一个坑洞内拾到的宝物。” 墩肉追问道“那快带我们去寻那坑洞。”那人道“这层小的就真不知道了,那时小的还在穿开裆裤流着鼻涕呢,哪会知道那么多。” 墩肉嘿了一声,笑道“再胡诌,我一会让你以后只能穿开裆裤。”江悦道“别吓他,或许他真不知道。” 墩肉道“对待这种人,痛楚才能让他清醒,回忆起一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反正会让他还剩一口气苟活。” 那人心道“这光头人贼精了,看来是瞒他不过,可也不能这么白白断送一座宝库啊!还是找那好说话的商谈商谈,打蛇也得随棍上啊。” 转而朝江悦道“大哥,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人是铁饭是钢,劳而不获,这,这说不过去吧。” 蒋寒薇直截了当道“说,要求!”那人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来回搓着,江悦恍然大悟道“他就是要钱。” 墩肉顿时狠拍了那人后脑勺骂道“狗东西,不怕死还敢要钱,不过老子就喜欢你这种市侩的真小人。早点说,钱咱们不缺。” 说着从宝囊内搜出数十万掷在那人面前,喝道“拿去,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再敢戏弄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那人本来卖那玉冥器,就是因揭不开锅了,才冒险带着此宝出来卖掉。见钱自然眼开,话匣子也打开了,喜滋滋道“一定一定。” 一沓沓白花花的钞票一出去,反倒是江悦肉痛又心疼,转变态度,凶神恶煞道“钱也收了,再耍花样,老子也让你知道,我是属蛇的,会吞人。” 原来此人名叫赵华宝,绰号老黑粗,不学无术,祖上都是干倒斗的。传到他这一代,除非有现成的让他捡,否则也没那手段。 秦川宝地,地不爱宝,随便挖个芋头,都能掘出宝贝。 话说,事情得追溯到许多年前。有一天他大爷和二大爷查道当地县志和古籍文献,经过多次考究,实地分金定位。 推断选定之地又一个身份至少是王爵将相的大墓在此。听到此处,江悦挖苦道“这手段不做考古真是屈才。” 老黑粗不以为然,提起这掘人祖坟,盗卖国宝的祖业,脸不红,色不改,矜夸道“我们才看不上那些书呆子,我家手段比他们强千百倍。” 江悦闻言有气,暗使拌子,令他摔了一个跟斗,老粗黑不知,哎呦怪叫。这举动可瞒不过蒋寒薇等二人,墩肉立即上前偷偷讥笑道“瞧你那小样,就花了些钱,让你心疼了吧?先前还和和气气,现在就暗下痛手,这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啧啧啧,钱是罪恶的根源。” 江悦驳斥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墩肉坏笑道“对啊!你是那小人。”江悦不予理睬,催老黑粗继续说下去。 老黑粗内心鄙夷三人,只是人在屋檐下,只能低头过,何况还收了钱。续道,于是大爷和二大爷依老黄历选了个良辰吉日,适合动土的日子,趁着黑夜两人来到该处,开着微弱灯火,开始用洛阳铲掘地。 然而,这一挖,入地数米,并未见到有夯土层,凭着二老的丰富经验,既然会失手。二人自不甘心,借着月色用罗盘,寻龙尺,再寻,挖了几个深坑均未有发现。 眼见快到三更子时,祖训有诫,子时乃天地阴盛阳衰,浊气升而清气沉的时刻,切莫动土。 就在这时,天边上隐隐现出银色气流冲霄天旻,冉冉流波,犹如一条银色腾龙。月华如光幢落下,相互交泰,那是前所未见的奇观祥瑞之兆。 以二人多年经历和预感,这绝对是有宝物要出世了。二人年迈,本来此行盗墓之举后,便有收山金盆洗手之意。 加之倒斗一行,极损阴德。老黑粗本有亲、堂,弟兄姐妹数人,不是早夭便是出了横祸。 后来二老烧香拜神佛,改作吃素,又捐了部分钱物做善事,才保得老黑粗,且他这绰号还是他大爷和二大爷亲取,本叫黑粗,意为黑吃黑,粗生粗养,长命百岁。能为他们家开枝散叶。 二老为了有个美满幸福的晚年和为老黑粗日后生活作打算,竟不顾祖训和此行开山鼻祖孟德,流传下来的行规禁忌,寻了过去。 二人跋山涉水,躲过不少毒蛇猛兽,好不容易快寻到那银色光幢发源之地。谁想那光幢突兀地消失了。 二人暗悔自己行动太慢,可二人精通分金定位,堪舆五行,便凭着本领寻了起来。那地方甚怪,所有手段通通不灵。 反正已在大概方位,二人便挖了起来。挖了三四米时,一铲子下去,“砰隆”竟打穿了一道石墙。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开了一个能容忍入内的盗洞。再后来的事,二大爷被里面的东西吓傻了,大爷也一病不起,不久就与世长辞。 那洞的位置,还是老黑粗从他们先行记录的笔记内得知的。他大爷在临终前,千叮万嘱不可去寻那洞 老黑粗挥霍无度,加之迷恋村里一名叫雷芬的美艳寡妇,那女子可是出了名的狐狸精,据说其丈夫也是被她气死。从不工作,却不愁钱花。 老黑粗被她哄得鬼迷心窍,一来二去,把二老留下的钱全都败光。无可奈何之下,为温存美人怀里,只好去卖那二老从盗洞内拾回的玉冥器。 不曾想,第一天所出价格高出预期,被吓住,反而自己落跑了。说到这里,在他带领下,来到了骊山之内。 此山自古多传说仙迹的灵山福地,有许多皇帝在此修建避暑行宫,皇家园林最著名当属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后宫佳丽三千人, 三千宠爱在一身。令一个盛世王朝没落的绝世美女杨贵妃所住过的皇家园林,华清宫。 越往山深处行,四人渐渐被夜雾包围,四野俱是白蒙蒙一片,犹如置身天上云端之中。 老黑粗打着灯,笑道“三位老板,再往前走大约数百米,就能看见一片茂密森林,那边有一道宽十来米的壕沟,深有数十米。那桥年久失修,小人鼠胆,还要留着小命找我相好快活。三位老板身怀绝技,向请你们先行,我在后,确认桥是安全的,我再跟过去。” 墩肉道“这事简单,我们能驭空飞行,带你一起过去就得了。”老粗黑喜道“三位老板果然是能人异士,直比神仙。只是,那地方甚是奇特,连跳跃都会受到一股阻力压制。” 蒋寒薇疑道“当真?”老粗黑道“小人岂敢欺骗三位老板。且跟小的去瞧一瞧,就知道虚实了。” 越走,能见度不足数尺,不一会,在老黑粗的带领下,果真来到一条年久失修的藤桥前。 上铺的木板早已腐朽破落,桥下是一条被雾气填满的壕沟,时有阴风往上吹来。尽管有老黑粗的前言之戒。 墩肉仍不信邪,离地直接飞渡过去。身刚越过桥面,立觉身上有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从上方挤压而来。 即刻,他从空中直落下来。他踩在老藤桥栏上,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变化,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坠入深渊之下。 江悦离他最近,将手一探,忙把他拽了回来,令墩肉尴尬不已。老黑粗道“三位老板,小的真没骗你们,此地真的十分玄奇。” 蒋寒薇原地思虑了片刻,率先踏上那座老藤桥,江悦紧随其后。墩肉担心又变故,留下监视老黑粗。 蒋寒薇和江悦两人重量一起施加在桥上,稍有轻微举动,老藤桥便摇晃不已。那木板铺设桥面更是一碰就碎,跌落壕沟之下,连声音都没有回响。 二人索性不踩在木板上,顺着老藤索道而去。不一会儿,二人立足在了对岸边上,朝来时方向望去,尽管眼力超绝,也穿透不过那浓雾。 只听墩肉在对面传来喊话道“小姐,你们没事吧?”江悦回道“安全,你带老黑粗过来吧。” 墩肉答应,他行在前头,老黑粗在后,踏上了老藤桥。那老黑粗可不比三人,上了桥后,双腿直哆嗦,双手怀抱老藤长缆。 往往墩肉走上数步,也未见他有动作。墩肉看得不耐烦,连声催促,责骂不已。就这么墩肉眼见已快到对岸,老黑粗才过到桥中段。 哭嚷道“我不过了,死也不过去,等下失足必摔得死无全尸。”墩肉凶厉道“再不过来,我过去揍的你见了雷芬也起不了兴头。” 老黑粗胯下一寒,喊道“我过,我过,你别揍我。”墩肉见他颤颤巍巍,慢慢挪移过来,才得意笑道“真是驴的命,不抽不动。” 自己转过身,先踏上了对岸,一离藤桥,望去来时方向,发现老黑粗的身影被笼罩在白雾之中。 来到对岸,也未见蒋寒薇和江悦。墩肉喊道“小姐,你们在哪?”蒋寒薇和江悦感到奇怪。江悦道“一直在桥头等你。” 等了片刻,也未见老黑粗跟来,三人顿生疑心。墩肉怒气冲冲重回桥上去寻他上来,准备给他一顿胖揍。 这一重上藤桥,立感不妙,短短十来米的路程,竟是走了许久也未走到中段。 忽听对面传来捧腹的嘲笑声“三个蠢货,老子多谢你们的钱啦!不好意思,咱就不奉陪了,你们在这自生自灭吧!” 墩肉喝道“狗贼站住,你是逃不掉的。”墩肉急奔而去,那木板不受重力,纷纷掉落深渊。 老黑粗遥道“别白费力气,你们有命出来再说吧!嘿,忘了告诉你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叫犬不返森林。只要过了这座桥,想出来却是神仙也不可能了。你们以为老子是笨蛋吗?带你们去那盗洞,那可是通往始皇帝陵的通道,价值难以估计,老子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都在那里头了,区区几十万就想打发老子,你们去做梦吧!” 说完得意洋洋,哼着小调渐渐远离。三人才知被人摆了一道,蒋寒薇道“墩肉先回来。”墩肉怒不可遏,指甲深陷老藤皮内。 第320话《两人独处》 回到对岸,根本不见蒋寒薇和江悦身影。他大惊失色道“小姐,你们在哪?”蒋寒薇回道“还在原地,你怎么还不过来。”墩肉道“我已过来了。” 此话一出,三人才知事情比想象中严重得多。江悦忿忿道“被那老黑粗摆了一道了,恐怕他在卖那玉冥器时,早有后着,防有人要挟他道那盗洞,便引来此地。” 墩肉怒骂不已,蒋寒薇沉着冷静道“此地恐怕是被人施了阵技,有迷惑的效果。从现在情况来看,此阵技虽颠倒五行,内里乾坤。却没有封闭掉声音,墩肉与我们应该近在咫尺。只要寻到阵基,或施展之人,应该可以破去。大家无需惊慌,墩肉,我们暂时分别,各自去寻破解之法。” 墩肉道“是,小姐。” 转而对江悦道“你我切莫离的太远,暂时也不知这阵技的威力能影响多大。” 闻言,江悦反而将眼下危机忘却,而是忘神想着“不要离太远?那得贴多近?”身不自主地朝蒋寒薇靠近了些许,蒋寒薇又下意识远离了一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 三人兵分二路,江悦不时嗅到蒋寒薇身上散发的清新体香,让他心神荡漾,歆动着。 二人走在迷雾森林,四周树木有大有小,参差不一,按理这种无人能入内的地方,里头的环境未经人涉足,一切都会趋于原始。 应该是林木参天,鸟兽虫豸的乐园。然而四周死寂沉沉,感觉不到生息。江悦沿路在树上作着标记,然而走了许久,发现二人仍在原地兜转。 蒋寒薇道“我们有些低估此阵技的威力了。” 二人不由踌躇,顿时心情有些低落。正在无计可施之际,蒋寒薇忽手现凤鸾续情环,朝四面八方打出道技“碧波水寒”。 蓦然,一道一道如水波,有形有质的寒气朝周边冲刷而去。气温骤降,令江悦都需用阈力防护。 树木都冻成了冰柱,加上那如刀的冲刷之力,纷纷横截断成无数段落在地上。江悦正不解她的用意,正察看之际,发现方才所有断木都重新还原回本来的面貌。 蒋寒道“等会与我同朝一处地方攻击。”江悦欣然颔首,将血珀刀和古侠杖取出,摆好架势。 旋即,蒋寒薇再次用凤鸾续情环使出道技“碧波水寒”这回只朝一处攻击,由于力量集中,声势和威力都较之前浩大,数道寒气流波汇成澎湃波涛,冲击而去。 江悦也蓄势待发,将前些日子触类旁通,稍微领悟,通过千心操演,同时使出两个道技啖龙江山。 两头凶兽头颅一出,盘旋交汇,紧随道技碧波水寒。其威力较之蒋寒薇,实也不遑多让。 需知蒋寒薇所发道技是经过与她身器合一,如臂指使的第七品阶乾坤初始之器凤鸾续情环所加持增幅的威力。 江悦竟能与之相媲,让蒋寒薇内心思绪百转,不禁偷觑了他几眼。 见江悦欣喜开朗的笑着道“蒋小姐快看,我明白你用意了。此个方位是本阵技最薄弱之处,恢复原貌也最慢,我说的可对?” 蒋寒薇轻嘤了一声,不曾想,江悦恰巧也回眸,两人四目相对,不由都怔住半响。江悦羞涩,先侧过头仰起,望向天边道“请您吩咐吧!” 蒋寒薇道“再施同一招,然后朝那处疾冲。”“好!”二人在照前法,各展所长,当道技过处,二人紧跟其后。 然而想法跟不上行动,当人快要冲出阵技之时,冲刺的速度比阵技恢复的速度总慢了一步。 二人随后又试了数次,反倒还不如先前两回效果理想。 江悦道“蒋小姐,我看这方法不可行,跟的太贴近,我们会被自己的绝招误伤,跟的太远,又会重蹈覆辙。何况阈力消耗太甚,威力太小不说,人也累了,效力反倒差过一回。” 蒋寒薇也觉得有理,回应道“先休息恢复阈力吧!”二人就地调息,江悦去拾了些薪樵,生起了火。 有了火光,驱逐了黑暗,内心也安稳温暖了许多。江悦忽然出神盯视着蒋寒薇,在柴火的摇曳中,少了份冷艳,多了份柔暖。 蒋寒薇闭目调息,冷冷淡淡道“再看,小心你另一只眼珠也剜下来。” 两人同时发现失言失礼之举,蒋寒薇低声道歉。 江悦大是慌窘,蓦地眼中瞄道一事,连忙找台阶道“我是看你衣肩上破了,在犹豫要不要替你缝补。” 蒋寒薇睁开秀目,偏过头看了眼,果真肩头上衣服破了。她向来注重仪表,加之是挑了许久才相中心仪的衣裳,现在就破了,未免惋惜。 说道“破了就破了,难不成你还能帮我缝补?”江悦正从宝囊内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样式古雅,外表油亮,与那些常年被人把玩摩挲的文玩核桃一般。 江悦珍而重之的将木盒子打开,又将一件新买的男装抛了过去给蒋寒薇,说道“换下来吧,我帮你缝上。” 蒋寒薇迟疑着,江悦道“信不过我手艺?我可是学过的。”见他言辞凿凿,信心满满的样子。 刚要回话,江悦突道“你是不是在想若补的太差,唯我是问?行,若补后像被狗啃过,我下辈子还做你奴仆。” 这话与其心里所想大同小异,被人说中心思,不由脸上微热,低声道“谁稀罕!”将身上外衣换下,掷了过去。 迎面就是一股香气徐徐飘来。江悦捧在怀里,在针线盒内寻找与衣服颜色相近的线料。 他仔细配对这,一丝不苟。斟酌对比几种后,才开始穿针引线,拈针绗缝,手法纯熟。 见一个男子在细心地帮自己缝补衣裳,不由令蒋寒薇回忆起儿时,母亲为自己做衣袄,手套的情景。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和感动,问道“你和谁学的?” 第321话《红衣诡影》 江悦埋着头道“我阿婆。小时候我特调皮,隔三差五,衣服裤子总会磨坏裂开,家里并不富裕,总不能一烂就买。阿婆总在夜里昏光下替我缝补,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我便试着自己做,开始手艺粗糙,被阿婆取笑,说我缝的像叫花子。还要重新替我拆了重新缝补,我心有愧疚,且好胜,于是讨教求学。阿婆还说,一个男子汉却做女儿家的事情,害羞人。技多不压身,我可不介意,她便耐心传授。那时候,初学时,手指愚钝,常扎破手头,累得阿婆又要替我包扎上药。” 他回忆这陈年趣事,由衷的笑着。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最是纯真无邪,是世界上最美的礼物。婴儿们都拥有,长大后,成人渐渐失去。要重回这中珍宝,却需要放下和舍弃太多。 蒋寒薇见着,忽然心头咯噔一跳,江悦仍笑着道“这针线盒,阿婆可宝贝的很。她说是阿爷亲手刨的,原本打算做个首饰盒,结果当时阿婆有意开阿爷玩笑,捉弄他。说咱家首饰倒没几样,针线倒有不少,正好缺个针线盒,于是首饰盒就成了针线盒,听阿婆说,阿爷被气得嘟哝碎念了一整天。阿婆一直视作珍宝,保存至今。” 蒋寒薇道“他们一定故剑情深。”江悦道“嗯,一定是。每当阿婆回忆叙述时,我总能感受到那份思念。缝好了。” 江悦将针线盒收好,走上前将外衣奉上。蒋寒薇接过手,见那线路隐蔽精细,暗缲短绗,无不细致。若不细瞧,简直难以分辨。 准备换上之际,遽然一张面无血色的脸孔,精雕细琢仿如艺术品,她双唇上绿下黑,双眸深邃。一张精致的脸庞正近距离盯视着二人。 当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那张绝美的面孔再度消失了。耳边萦绕着一把极细极魅的声音道“好苗子,若能进来,后会有期。” 话毕一道艳红身影,撑着把红油伞,舒行躞蹀,一步数丈,在二人眼前,白马过隙般,穿过了这片犬不返森林。 二人额头上都是豆粒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江悦余悸犹在,问道“蒋小姐,方才那人你见到了吗?” 蒋寒薇低沉道“见到了,希望此阵技不是由她所施设,否则我们逃出去的机会就渺茫了。” 江悦咽了咽口水,对此话,他并不否认。凭着那来无影去无踪,无声无息的手段。若对己方意图不轨,恐怕连死也死的不明不白。江悦道“至少现在还可以判断,此人并非敌人。” 被突如其来的神秘高人弄得心神不宁,二人早已没有心思等到恢复阈力再行动。然而,现在进退维谷,令二人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江悦怀中探出一张满脸呆萌,睡眼惺忪的小闹。它似乎听到二人的谈话,刻意醒来。 它一脸惛懵,过了片刻才恢复清醒。转向江悦“吖吖”小叫。江悦一脸无奈道“我们被人陷害,深陷阵技之中,现在正苦无方法出围。” 小闹缓慢地爬上江悦头顶,趴着,鼻头一动一动嗅着。指挥着江悦,令其走到一处位置。 恰巧,竟是二人方才连番攻击,而不得其门的地方。小闹艰难起身,奋力一跃,双掌十根银色利爪朝那位置凌空一撕。 那地方空间,如泡沫破碎,虚晃了几晃,白雾消散,露出一块清明境地。蒋寒薇和江悦面有喜色。 而反观小闹,方才的一击,似乎抽空了它最后一丝力气,无骨般软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悦急忙捧它入怀,面有愁容,先前的喜悦都消弭了。小闹重缩成一团,继续昏睡。 蒋寒薇关心道“它的情况并不乐观,可知原因?”江悦戚戚道“似乎是先天顽疾,之前服用过一枚龙极丹后,稍有好转。那日与血珀刀内的不明力量接触后,似乎伤心过度,就一直萎靡不振了。” 蒋寒薇喃喃道“龙极丹吗?回地域界后,我尽力设法去弄一枚。” 江悦感激不已,忙要谢过,蒋寒薇并不承情,一个错身,率先进了那被小闹破解开的阵技一隅。 进来后,别有洞天,天清气朗,恢复来时的气象。四面古木参天,一片幽森。这里古树枝干粗壮,枝柯叶子零零落落。 遍地是一些朽木和断树横七竖八杂沓在地,年久腐烂,散发着霉气。野草丛生,鸟兽虫豸皆在争鸣。 月色溶溶,危险都掩藏在祥和之中。野草没过腰际,不能飞行,又惧怕阈力光华引来未知的敌人。二人都艰难地行走着,同时要提防潜伏在草丛榛莽内的毒蛇猛兽。 最危险的,还是那无生命,防不胜防的瘴气毒烟和流沙沼泽。有时候,过分的担心是多余的,前路并不是十面埋伏。 走了三四里路,一路坦途,并未有预料中的险恶出现。丛草渐短,越往前,青葱植被越少,最后更是鲜少见到。 眼前现出的地貌,令二人感到惊奇,一眼望去,是一个被沙漠包围的湖泊。水面上不时有突泉喷涌,此起彼落,有高有低,有粗有细。 若从高空俯视,那清澈见底的水里,是一个一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坑洞。那些坑洞深不见底,黑幽幽的。 湖面上矗立着许多奇形怪状,中有空洞,似被风华严重,或被火煅烧过的岩石。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瞬间垮塌。 江悦道“蒋小姐,此地太也奇怪,四周都是水,却寸草不生。”蒋寒薇不以为然,淡淡道“先设法渡湖再说。” 江悦笑道“这倒容易,周围都是人抱的大树,我去伐木作舟。”他往回走,锁定木料,血珀刀削铁如泥,削皮掏空,一艘简单的木舟就完成了。 两人登上木舟,蒋寒薇立于舟头,江悦则在舟后摇橹。月夜下游湖,别有一番滋味。一切的诗情画意,风花雪月,都需要建立在安稳舒适的环境下。 江悦还来不及感触咏赞,只觉舟身晃动几下,被托了起来。二人暗道不好,已来不及。 第322话《刁难》 水下有两股一人环抱粗细的突泉一前一后喷涌而起,力量大绝。将木舟带到离地数丈的高空。 那两股喷泉戛然中断,木舟失去上冲的力量,猛地坠落。二人反应敏捷,各手搭舟沿,将舟身稳正。 江悦连催爆炸之力,以减缓下坠速度。蒋寒薇朝水面使出道技“瀚海烟波”一股下旋的气流烟波落到水面,立即反斥之力上来,也令下坠之势减慢。 二人配合无间,木舟轻盈盈地落回湖面。二人有惊无险,坐回舟内。江悦收起松懈之心,时刻保持警惕,要躲开水底的泉涌。 迫使行舟时,要蜿蜒前进。不时还从一个一个奇形怪状的岩石孔洞中穿行。身旁不时有冲天的泉水喷发,宛如一幢一幢水晶柱。 蒋寒薇指着远处道“看那”江悦极目眺望,见远处一座峭立的巨大山石上有一间行宫。 水柱的喷涌,在经过那山石时,会受到一层阻碍,笔直的水柱会自行弯曲,如一条被人操纵的蛟龙,扭动着。 几道原本毫不相干的水柱,交集在行宫上空对撞,洒成水珠水雾。宛如一朵开在荒漠中的水莲花,在月光下,周围幻成七彩,十分绮丽。 江悦会意,摇橹驱舟往那山上行宫驶去,路途中间有几个或大或小,成圆成条的深壑连成一片。 当喷发时,那涌泉足有数丈高楼,当回缩时,周围又会形成圜流,形成天然屏障。蒋寒薇见状,喝道“听我号令!” 江悦会意,两人候立一旁。当涌泉开始喷发时,蒋寒薇一声令下。江悦猛摇橹杆,驾驭木舟乘着波涛,笔直前驱。 当木舟行驶到中央时,喷泉已达到最高临界点,开始落下。木舟被抛在半空中,无法前行,若任由木舟落下,坠入那泉眼深壑暗涌之中,即便他们实力高强,也抵御不过大自然的力量。 蒋寒薇成竹在胸,立道“快用道技!”江悦使出道技“啖龙江山。”蒋寒薇仍使一招“瀚海烟波。” 二人道技同时朝舟后发出,作为动力,带动那停滞在半空的木舟前行,飞越过了巨涛。 过了这道天险,往后的路途便顺坦许多。兜兜转转,终于来到那山石行宫下。近前才发现,山石高耸,中间被掏空,下方有四面通道彼此相连。 面前又无形屏障阻隔,强行突入,不合礼节。于是,江悦在下方喊话求见“在下江悦和自家主子蒋寒薇小姐,被奸人陷害,误入贵地,还请主人赐见,或直接放我们一行三人归去,我们定当感激不尽。” 这话,是借助阈力传送,即便数十里外,都能清晰听清。候了片刻,也不见有人回应,江悦疑心道“蒋小姐,这宫殿内或许并没有人,会不会是一处遗迹?” 蒋寒薇不置可否,仍卓立等待。江悦见那山石上,有一条从山顶上缒下的绳梯。心中在想,可否直接攀爬上去,到宫殿前求见。 并直接试探那屏障有何厉害之处,不禁用手触碰。蒋寒薇见了,方要阻止,已是不及。 江悦手一触碰,毫无阻隔,整条手臂透了过去。他正喜这道屏障毫无作用之际。蒋寒薇出手如电,忙将一枚丹药往他嘴里送。 江悦疑惑道“蒋小姐,这是干嘛?”嘴里含着的丹药已吞咽了下去。他突然感到全身无力,双腿一软,跌坐在舟内。 借着月色,清澈的湖面倒影出他的面孔。他赫然发现自己脸色已变色,眼白充血,变成了红色眸子。 不等他问话,蒋寒薇恝然道“你中毒了!这毒似乎并不一般,寻常解毒药似乎不起作用。”“我中毒了?”江悦难以相信道。 “没错,你中毒了,且活不久了。”这话并非出自蒋寒薇,而是来自舟头,一位鬼魅般突然现身的女子。 她一身艳红色衣裙,十几条长摆全漂在水面,散成匹练彩缎,犹如孔雀开屏。她长相美的绝伦无比,眉黛上扬,较之韶华琼楼掌柜妖凤凤的美艳不同。她的美艳,带着高雅,但双眸中又透出一股摄人的妖异邪气。 她支颐斜仰,歪着头,用那上绿下黑的双唇开口道“扰本宫清修,就这么死,都便宜你了。” 江悦此时,已一句话也难以开口。蒋寒薇裣衽行礼道“拜见前辈,我等无意冒犯,他也是无心之失,是我管教无方,怪不得他,还望前辈高抬贵手,不知者不罪,请饶他性命。” 那红衣女子仍歪着头斜睨蒋寒薇。一手轻浮水面,拨了两拨。捞起一条浸透水的长摆,自言自语道“无意让水湿衣裳,水又不解情,你说这该怨我,还是怨它?” 蒋寒薇义正言辞道“小女子并不了解前辈寓意所指,水就是水,你便是你,他便是他。古语常道落花有意,秋水无情。那么该断的就断,该忘的就忘,没有必要根究谁负谁,谁怨谁。” 她忽然戟指向那红衣女子,一道阈力化作柳叶飞镖一般,把女子手中所捧的长条摆,由湿与干为分界,从中断开。 红衣女子始终保持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冷冷道“好胆识,你就不怕死吗?” 蒋寒薇道“世有所恋,自然畏死。以前辈的手段,若有加害之意,小女子必定连话也说不出。以在下愚见,既然前辈无心为难我等,何不好人做到底,放了他呢?” 红衣女子道“本宫最厌恶的就是好人,世俗礼教,约束太多。什么好人坏人?人本该自由随性,做本性喜恶之事,喜欢的就是好的,违心的就是坏的。区区一个随扈,擅作主张,死有余辜,本宫无意害他,也无意救他。” 江悦终于缓出了口气道“小姐,多谢你关心,不必强求,为我自降身份,不值得。” 蒋寒薇淡淡道“住口!”转而向红衣女子道“前辈不救他,那我呢?” 红衣女子媚眼相视笑道“姑且一救!” 第323话《毒尊毒行无忌》 蒋寒薇毅然踅转,纵身入那无形屏障之中。当再回到木舟内,已全身无力,坐倒在地。 江悦惶惶道“小姐,你又是何苦?”红衣女子笑道“为了他这么做值吗?”蒋寒薇艰难开口道“他有心愿未完成,有不能死的理由,我与他有主仆关系,断不能让他轻易死去,同进退,共时艰,才符合道义。” 红衣女子笑道“人性的矛盾,既怕死,又不惧死?我就成全你,救了他,却不救你。” 女子把手一招,江悦一身绿气渐退,被抽离出来,化为一颗黑绿色的珠子,红衣女子绿黑色双唇微开,轻轻地将珠子吸食入腹。 江悦立感无恙,他连忙跪爬到蒋寒薇身边,扶着她的身子,惊慌道“蒋小姐,你先服了这枚解毒药。 蒋寒薇无力地侧过头道“别白费力气,在毒尊毒行无忌前辈面前,至今还无解药可用。” 那红衣女子闻言,转过身,正对二人,大笑道“好眼力,本宫愈来愈喜爱你了。你是怎么认出的?” 蒋寒薇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这点重要吗?”毒行无忌笑道“一点也不重要。眼前给你两条路选,一死一生,生路是你拜在本宫门下,死路是你拒绝本宫。” 蒋寒薇道“前辈难道不明白一个道理吗?撷采芳华待有时,威逼相迫,恕小女难从命。” 毒行无忌道“你可想好了?本宫虽不是无敌于天下,可放眼天下,能让本宫眼眉微蹙的也没几人?许多人求本宫收徒,本宫都置若罔闻,有些不胜其扰,都死了。” 对于毒行无忌的事迹,经过在易宝乡与乐陶陶相遇后,江悦曾打听过关于毒行无忌的事迹,深知她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甚至有传言,她或许也是他?乃雌雄同体,阴阳难辨其身。然而实力高深莫测,坊间更盛传他与泰鸿门前门主不死妖身洪赤命,天界青炁天君夜听雨,一间佛魔姜桀游并称为人间四煞杰。亦正亦邪,只凭喜好做事。甚至有传言,这四人实力不在天界天帝,人间界昆仑圣境圣皇,地域界地藏王之下。每一位都有其独步天下的手段,纵横天下鲜有敌手。 毒行无忌笑道“还是你担心修习本宫的《命劫圭旨》后会容颜尽毁。不必顾虑,你瞧本宫还不是花容月貌,靡颜腻理,本宫早已为嫡传弟子寻好恢复容颜的神药了,你尽管放心拜师吧。” 蒋寒薇道“女人的容貌不外乎第二生命,《命劫圭旨》的威名,三界早已盛传,当然有这层顾虑。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尊严气节,我连地藏王之位都甘愿放弃,便是为了尊严二字。” 此话一出,毒行无忌笑盈盈的脸上也为之动容一下,凛然道“本宫想起来了,你们来自地域界,你是蒋易晏那老小子的孙女,那旁边这小子是否姓江?” 江悦回道“没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悦。”毒行无忌仰头大笑道“有趣,就是你们两个将地域界举世无双的地藏王之位选拔禅封大典搅得一团糟吗?” 蒋寒薇和江悦闻言,内心有愧,不曾想过事情会传播的如此迅捷。他们当然不知,这是毒行无忌的恶趣味之一,好听寻消问息。 其实地藏王之位出豕败御之事,还未传到另外两界各势力耳里。只是地域界易宝乡铃兰商帮为讨好他,特命人把事情始末详尽,为其提供娱乐。 毒行无忌开怀大笑道“真是个喜讯,那更必须让你成为本宫的宝贝徒儿了。到时候,三界定会传颂本宫毒尊的丰功伟绩,地藏王之位继任者,放弃地藏王之位,改投本宫门下,岂不令人扬眉吐气,风光无限。” 他畅快笑着,笑声骤然而止续道“但你方才自讨没趣,中毒乃咎由自取,算是小惩大诫,本宫不会让宝贝徒儿你轻易死掉的,不过嘛!” 江悦急道“不过什么,快说!”毒行无忌打量着两人,思虑了片刻,玩味的笑道“本宫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 转而向江悦问道“她为你甘心中毒,你能为她到何地步?”江悦无丝毫迟疑,坚决道“我可以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包括性命。”蒋寒薇心神一震,低垂着头,思绪百转。 毒行无忌道“话是你说的,那你再中一回毒,本宫给你解药。”江悦当即飞奔入屏障之内,或许是怕毒行无忌反悔,他来回了数次。 当回到木舟时,脸色已发黑泛紫。靠着舟身,颓然道“解药,快给蒋小姐解药。”毒行无忌笑着,吹气如兰,送了一口香风到江悦身上。 立即毒行消弭,精神爽朗。江悦怒道“说好的解药呢?怎么我家小姐毒性未褪。”见她紧咬牙关,眉宇紧锁,感觉愈发严重。 毒行无忌伸出玉手,纤纤秀指,指着江悦道“解药就是你。”“我?”江悦大惑不解,诧异道。 毒行无忌玩忽道“没错,很有趣吧?你的血便是缓解她毒素的解药。她的毒每次一发作,痛不欲生还是其次,若不及时喂服解药,她的容颜便会消逝,那是任你以后修为境界多高,或服用任何灵丹妙药也弥补挽回不了的。再告知你一件有趣的事,她只要服用你体内的血液三天,毒素便会药到病除,而且还能获得你的阈力,是不是很值得高兴?有一件惋惜的事情要告诉你,若连续三日,服用你的血液,在她痊愈之时,就是你全身血液干枯而死之日。实在太有意思,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的到来令本宫十分欢愉,即送来良璞美质的宝贝徒儿,又排遣无聊时光。” 江悦怫然道“欺人太甚,何需三日,你现在立即抽干我的血,只要能救我家小姐,死也无所谓。” 蒋寒薇强忍痛楚,断断续续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仗着实力高强,行事乖谬荒诞,一意孤行。若我死了,我爷爷也绝饶不了你。” 毒行无忌笑道“爷爷?蒋易晏那老小子吗?本宫听闻过你们的家事,怎么?难道你不恨他吗?” 闻言,蒋寒薇忽然气急败坏,毒气攻心,一口绿色血液喷了出来。愤道“闭嘴,不许你胡说。” 江悦又怒又无奈,面对一个实力滔天,实力相差天渊,云泥,被玩弄在股掌之间,除了暗生闷气,其余什么都办不到。 他忙擦拭着蒋寒薇嘴角的毒血,一捋衣袖,一道阈力由指尖催出,如一柄小小的利刃,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顿时鲜血汩汩流出。 他将伤口朝蒋寒薇嘴巴送去,蒋寒薇迟疑着,内心挣扎。江悦道“若就此死了,岂非仇者快,亲者痛。不能让这混蛋得意,活下去,缓多一刻时间就就多一份希望。” 蒋寒薇被劝服,柔唇抵在江悦手腕切口处,小口吸吮起来。毒行无忌在旁娇笑,说道“好一个主仆情,令人见了感人肺腑。先别急着咒骂本宫,活路还是有的,只要在三日内走出这片犬不返森林,本宫自会送上解药,届时,你们也会知道本宫的手段和用心良苦。” 江悦忿忿道“此地阵技便是由你施设的,能出与否,还不是由你左右主宰。别在那假惺惺,充好人了。” 毒行无忌口中“啧啧”有声,话道“你们错了,本宫所设阵技只有这层无形屏障,那迷阵施布者另有其人。他们住在深处,与世隔绝,似乎在守护什么,本宫也是后来者,凡事先来后到的规矩本宫还是守的,他们也懂得避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相安无事。倘若能在三天内,让他们放过你们,那么就有活命机会。”话一说完,舟头上的毒行无忌,已凭空消失。 蒋寒薇吸食了江悦的血液,脸色果然恢复如常。只是初次吞服了新鲜血液,感觉恶心作呕。 她松开了口,江悦草草在伤口上洒了止血的药粉,便不顾自己,关切问道“蒋小姐,你感觉好点了吧?” 蒋寒薇不敢直面对视,侧着脸,淡淡道“好多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江悦立即摇橹,驱舟往山那头而去。 天渐渐露出曙光,二人已遥望道远处的山峦群峰,划行了一阵抵达了岸边,地上全是细腻的砂砾,江悦担心蒋寒薇身体状况,寸步不离跟着。 经过方才的遭遇,两人关系好转,蒋寒薇对江悦不那么抵触,或许是一个人渐渐习惯了一个的存在,习惯了他的好。 两人走在细沙中,沙子极细极密,浅的没过脚踝,深的可没过一个人,或许不止。两人举步维艰,时刻小心走着。 期间,蒋寒薇的毒又发作了一次,江悦在同一条手臂上,再划一道伤口供她吸吮血液。 蒋寒薇每吸啖一口,痛楚便缓解一分,江悦脸色也苍白一分。她低垂着头,手搭在江悦臂上。感觉到江悦的手,越发冰冷。 当她吸吮完毕,江悦止血后,再问道“你感觉好点了吗?”蒋寒薇微微点头,低声道“还有十次!” 一脸苍白的江悦疑问道“什么十次?”蒋寒薇道“毒发的频率大约是每二三个时辰发作一次,三天应该是十二次,现已吸了两次,只要在最后两次不吸,你绝无性命之忧,我们还有两天时间。” 江悦道“我并不怕死,若不是我胡来,你也不会中毒,任那恶毒毒尊戏弄,性命由人。” 蒋寒薇道“那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自责。你还有复活你阿婆的心愿,你死了,她怎么办?” 江悦道“若我阿婆得知,我为自己活命而罔顾救命恩人的性命,她宁愿再死一次不可。总而言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蒋寒薇道“为什么你总不能在关键时刻自私一回?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江悦道“我从未怜悯过你,相反,我很仰慕,钦佩你。” 蒋寒薇问道“为什么?”上一句原是江悦真情流露,不小心脱口道出了真心。此刻发现自己说漏嘴,忙呐呐搪塞道“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快走吧!” 他将蒋寒薇扶起,两人一步一步穿越过这片沙海。来到一片黄土塬,这里气温异常高热,地上有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宛如被巨斧在地面上斫砍过一般。 就在二人要踏入里头,穿行在隙道边时,一股强劲狂暴的热流从裂涧深壑内飙出。江悦忙不迭催动爆炸之力,掖着蒋寒薇极速倒退。 当二人远离数十丈时,那热流之后是喷发而出的火焰。两人离得远,仍能感觉到双颊火辣辣的刺痛。 第324话《绝不放手》 那冲天的火焰高有十几层楼,前方汇成了熊熊火海,连续喷射了好一阵,那烈火才徐徐下降,落回裂涧深壑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面有难色,江悦道“蒋小姐,以我拙见,这并非普通凡火、地火之流。” 蒋寒薇点点头,正襟危坐道“以我见识,也分辨不出是什么火焰。以其高热,只要沾上,后果不堪设想。若用阈力抵御,先勿论能否抗衡得住,见此路前方绵绵无垠,望不到头,以我们此时堪忧的身体状况,强行冒进,阈力一个后继无力,立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江悦深知此话并无夸大,不由忐忑不安,再看蒋寒薇,那绿气重萦在脸,情势火烧眉毛,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静思对策。 他内心焦急,宛似火烧火燎,坐立难安。蒋寒薇泰然道“所谓十日滩头坐,一日过九滩。越慌越乱,咱们不妨先静下心来,想想办法。” 江悦口中虽唯唯应承,明知蒋寒薇所说才是正理,思绪却无论如何也难平复冷静。在他们商量之时,裂涧火焰再次喷发一次,来的悄然无声。 随着时间流逝,蒋寒薇脸上绿气加重,隐现痛苦难耐之色。江悦于心不忍,揪心不已。心有牵绊,郁郁缠胸,如何能想出良策妙计? 两人在原地一待,便是三个时辰过去。期间,蒋寒薇再次毒行发作一次,江悦义无反顾,又在手臂上新划一刀,供她吸吮血液。 待她缓过劲时,天已正午。她道“我观察过了,并默默计算裂涧深壑喷发火焰的间隔及威力大小。很遗憾,我并没有发现任何规律和漏洞。” 江悦心中虽急,仍不免暗中敬佩叹服蒋寒薇能在内外交困,局天促地的局面还能保持镇定,思路清晰。反观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在最艰巨之时,反而心不在焉,手忙脚乱。 蒋寒薇道“你有什么发现?咱们彼此对照印证,或许能发现一些眉目。”此话顿时令江悦惭愧泚颊,垂丧着头。 蒋寒薇见他不答话,不气不恼,平和道“没有吗?没关系,再观察看看。”这更让江悦无脸以对。 江悦羞以启齿道“对不起,帮不到你,我太没用了。”越是在危难时刻,责备和谩骂更是于事无益,蒋寒薇深悉此理,并不责怪。 这让江悦误以为她在暗自生气,不由急道“刚刚,我心乱如麻,心思全在担心你,全然顾不上这火焰沟子,但是,若再等下去,我怕你有事,我们根本耗不起时间,不如放胆一搏吧!” 蒋寒薇双颊羞红之色一闪即消,仍镇定道“毫无把握,或许是九死一生。” 江悦双目中透出坚定的信任,凛然道“我相信你,全听你吩咐。” 蒋寒薇一直冷峻,不苟言笑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摇头,喃喃道“偏执,死了可别怨我。” 江悦笑道“死了的人,还怎么抱怨?”二人相视一笑,视死如归,心情反而恢复到初心,平静淡若。 蒋寒薇道“言归正传,先前我已言明,那火焰喷发频率无常,毫无规律。但在每半个时辰中,会有一次间歇时候比较长,然而在这三个时辰内,其中又有两次打破了这一规律,以致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你说要一拼,那生死是交由天定了,你还怕吗?现在反悔,没人笑你胆小畏缩。” 江悦自信道“天定只占三分,事在人为占了七分,我们把这七分用心尽力做好,剩下三分,我俩又不是十恶不赦,罪孽缠身之人。老天那三分,给一半足矣,那平安过去的机会就大很多了。” 蒋寒薇抿着嘴,过了会才不咸不淡道“一厢情愿!听我吩咐,一会你用尽斥力爆冲往前冲,不要有一丝犹豫,我会用尽方法护得周全。” 江悦会意,撕下一节布段,将自己的左手与蒋寒薇的右手挽着,用布段紧紧绑在一起。 羞赧道“我可不是吃你豆腐,而是这样,我们就能牢牢在一起,不容易有闪失分开了。”蒋寒薇侧着头,喃喃道“流氓总会有许多借口脱罪。” 江悦急着要开脱辩解,无巧不成书,蒋寒薇忽道“来了,快冲!”裂涧深壑火焰正从高处缓缓降下,当蒋寒薇口令发出时,火焰已降至齐人高矮。 一声訇然雄浑的爆鸣声响起,两人并肩冲入裂涧深壑黄土塬内,江悦笔直而去,频繁催动阈力,甚至暗中预备使用秘术嗜灵返神术。 爆声宛如鞭炮千发连响,爆闪的光芒连珠般发动,两人身影时隐时现。蒋寒薇手中紧攥着凤鸾续情环,时刻提防着。 她能感受到,那只厚实温暖的手掌中传来丝丝热气,令她感到心安。再偷觑一眼那认真,坚忍不拔的男子神情。 常言道“认真做事的人儿最美。”无疑,这是指那用心的态度能吸引到旁人的欣赏和敬意。 有人说过,老天会眷顾善良的人,也有说过,老天会让善良的人受尽考验后,才会降下幸福喜乐降临。 两人终于再次遥见到绿洲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感谢上天怜惜,周围异常飙升的温度,让二人在炎热的环境中都生起了一身冷汗。 那幽深黑暗的裂涧深壑之中,已能见到火苗亮光在萌发大作。眼见火焰要再次喷发,周身护体的阈力也挡不住这股奇热。 二人不约而同震惊不已,都低估了火焰的毁灭威力。江悦立即卯足全力,催动阈力。蒋寒薇也加强护体阈力的范围和凝炼度。 裂涧深壑内已火光充斥,离安全地带那绿洲边缘还有数十丈远。千钧一发,二人福至心灵,脑袋中反倒一片空明澄净,江悦率先使出秘术嗜灵返神,原本灰黑的双鬓立即变得灰白。 刹那,阈力恢复丰沛充盈,随着他不断使用秘术燃烧生命力换取阈力,体内的阈力似乎快要宣泄而出。 他蓄足力量,转移方向,朝斜刺而上。“嘣”震人肺腑的一声炸响,一道长虹般的气柱,如半空的一笔挥毫。 蒋寒薇也施放道技“长河落梦”一幢冰霜由凤鸾续情环源源不断的喷射而出,朝下方裂涧火焰抵去,先发先至。 两人一同用尽全力向斜上方拼冲,犬不返森林内的阵技已无法压制他们朝空中的突破。 下方火焰已喷涌上来,整个裂涧深壑成了茫茫火海,沸炎腾腾。火焰力量虽较道技“长河落梦”威力较强,然而物性相克,那火焰并不能一下冲消掉冰霜寒气。 这全仗落幽泉功诀的玄妙,地域界排名前十的功诀并非浪得虚名。两人拼尽全力冲出火海,一边要抵抗森林内的阵技压力,一边要抵御火焰上窜,避免被烧。 同时,道技、斥力爆冲与阈力的关系,犹如是灶头和柴火,要不断添柴,炉灶内的火才烧得旺。 可二人经过毒行无忌一番戏弄折腾,柴禾不多。要防止阈力不支而从空中坠落,可谓杯水车薪。 江悦徒然大喝一声,喊得声嘶力竭。蒋寒薇看了一眼他努力艰难的神情,再望去下方的滔天火海。 心想“若少我这个累赘重担,他便如释重负,能逃出生天。”把心一横,欲要放手,舍身就义。 她那只与江悦牵在一起的手,由内释放阈力,那条平凡布条,哪经得起?尽管先前江悦里三层,外三层缠绑扎实,瞬间就分崩离析。 她欲要挣脱开手,这一举动着实令在竭力冲飞逃亡,疲于奔命的江悦惊出三魂七魄。大喝道“不!” 蒋寒薇柔声道“松开手吧!否则两个人都会命丧于此,少我这个负累,你一定能活着离开。” 江悦毅然道“绝不放手,两个人都必须活着出去,我不会舍弃你,我会一直守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江悦再次高喊一声,重振旗鼓,他奋力一拉,将蒋寒薇搂入怀中,再催动阈力,爆响更大,气柱如经天长虹,两人似箭一般穿梭而去,超越了火焰所能上升的高度。 蒋寒薇贴在江悦的胸膛,潸然流泪,呢喃道“为什么三番五次救我?最该死去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我身上流着肮脏的血,救我只会让你罪孽深重。” 江悦喃喃道“你身上现在也含有我的血,我们是一体的,若有罪,就一起承受吧!”蒋寒薇噙着泪道“若前面是刀山火海,荆棘地狱呢?” 江悦俨然道“火海已闯过了,还剩刀山和荆棘地狱,只要它们敢来,我们一样能闯过去的。” 蒋寒薇拭干泪水,二人身已抵达绿洲,只是方才用力太甚,落下时有些狼狈。江悦紧搂蒋寒薇,以身为垫,一同摔落在一碧千里,绿茵如毡的森林内。 经过一场九死一生的经历,二人身心交瘁,相拥着,昏睡了过去。直到蒋寒薇再次毒性发作,才痛着转醒。 第325话《白发男孩》 她一睁开眼,见江悦仍抱着她,心下虽然感激,毕竟少女含蓄羞涩,痛楚令她清醒冷静,连忙推开江悦。 先前的真情流露,也是因为当下的生死诀别,身心脆弱,易发触景生情才有感而发。现思忆之下,方觉不妥。 又恢复到用冷傲和孤高把内心高筑包围的状态。江悦被惊醒,以为有异变发生,连忙警惕戒防。 并未见有敌人和危险接近,只见蒋寒薇坐在一旁捧着心,脸有苦状。江悦知是毒发,立即施血救人手臂上开了第四道口子。 蒋寒薇偏着头,默默吸吮着。待好后,江悦要上前搀扶,手伸到面前,被其直接无视,冷冷道“我自己能行。” 她已行在前头,全然不顾身后的江悦。这前后判若两人,令江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又哪里得罪她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该加一句,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阴晴不定。” 他跟上前去,只要试图与蒋寒薇并肩而行,蒋寒薇就会刻意加快步伐,不让其跟上。两人彼此猜心,闹别扭,已将此行隐伏潜藏的危险抛在脑后了。 此地重闻鸟兽蛙虫的鸣叫,傍晚的幽林,昼伏夜出的动物开始活跃。许多野兽猛禽不畏生人,见二人经过,只作好奇观望,并不惊走,也许感觉到二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并不敢上前滋扰袭击。 越深入,林木植株不再杂乱无序,野生野长,四周树种植被,整齐划一,有条理布局栽种,树种也极为讲究,柳树,桂树,柏树,杉树。 脚下踏的不再是淤泥野草,而是斑驳,陈旧的石板路面。路可让八车同时经过,两旁有一些零零散散,矗立着的奇兽和人形塑像。它们或残缺,或支离破碎,表面都被苔藓和蔓藤野花依附在上。 蒋寒薇驻足脚步,左右观察,江悦来到其身旁,也一同打量四周。江悦自言自语道“见此地布局建设,是一处遗迹无疑,见那雕塑古老,看其手法工艺,却无从看出是哪个年代的东西。” 蒋寒薇默不作声,自顾自看着。正当二人毫无头绪时,远处传来狗吠声,若是人间界的凡人,也就听之任之。 而二人听出这狗吠非比寻常,正是来自灵兽驯犬。南橘北枳,同属犬类,经过分化隔离,人间界与地域界的物种已有天差地别。 二人分辨出,其在警示,立即朝声音寻去,只用片刻工夫便寻到了。那只驯犬正与一头外形似虎,皮毛红黑相间,体型比寻常猛虎大上两圈的奇异怪兽对峙。 周围有三头恶兽也跟着包围那驯犬,江悦认得那三头恶兽,是在地域界遇过的匿狼,当时还险些吃它们的亏。 江悦心知这三头匿狼必定又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那只驯犬不过幼年,体型上便相形见绌,劣势尽显。 它并没有退缩的意思,仍在作奋力一搏之想。它奋鬣吠叫,试图以此吓跑敌手。蒋寒薇疑道“竟有蕃染虎和匿狼、驯犬等戾兽灵兽在此盘踞,大出乎意料。” 二人心中都升起另一个疑问,那只幼小驯犬,摆明势单力弱,相斗必败,甚至成为四头戾兽的一顿晚餐。论常理,趋吉避凶才是动物的本能反应,它为何不逃? 蕃染虎和匿狼步步紧逼,驯犬怒吠不止,一步一步向身后一颗大树退守。顺着它退去的路径判断,它像在守护那棵大树。 树下有一口树洞,赫然发现那树洞中竟有一名约摸八九岁的孩童躺在里头,见他满头雪花也似的白发,面容看不真切。 二人恍然大悟,原来那驯犬是在忠心护主。见状二人岂能坐视不理,否则人还不是不如狗? 江悦手持血珀刀、古侠杖,一马当先,跃进战圈中,与那四头戾兽对阵。驯犬见有陌生人到来,先是大惊,朝江悦吠了两声。 它有些智慧,见来者刀剑指向敌手,心知是友非敌。江悦立马朝四头戾兽动起手,他大喝道“前有武松景阳冈赤手空拳吊打老虎,今有我江悦见义勇为,诛杀蕃染虎,不知道会不会写进教科书!” 他胡说一通,意在博美人一笑,斜眼偷觑,才发现蒋寒薇正在安抚着那头驯犬。他有些失望,舞动刀、杖。 兵法有云,射人先射马,禽贼先擒王。江悦却反其道而行之。并非他否定前任箴言智慧,而是他曾见识过匿狼的阴险,他深知匿狼生性狡猾,好群体行动作战,最难铲除。 不出所料,三头匿狼同时扑袭而来,三面包夹,令他无路可退。那边蕃染虎也趁势杀到。它怒啸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牙列森森,张口咬来,凶猛无比。 江悦从容不迫,干戚战式发动,古侠杖一劈,卸开面前一匹匿狼的攻击。血珀刀朝右边扑来的匿狼,先发制敌,出刀快速,一刀横扫,流水行云。“哗”刀刃划开了匿狼厚韧的皮毛,腥臭的血液溅射。 这时,血珀刀器格对戾兽、灵兽的克制,一息间便起到了作用。中刀的匿狼浑身颤抖,呜嘤一声便断了气。 与此同时,位于身后的匿狼利爪已到背脊,江悦凌空侧身背转,躲开利爪的同时,一条腿如鞭子般,倒抽那匹匿狼的腹部,将其踢开二丈远。 顺势仰天倒地,避过了蕃染虎的血口。挥动血珀刀,向上一撩,意图朝蕃染虎最柔弱的部位,胸腹下直接将其毙命。 然而这一刀,只削下它几缕红黑毛发。蒋寒薇道“别轻敌大意,蕃染虎可是出了名毛皮韧实,十分耐打。” 江悦受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三头戾兽见死去的匿狼同伙,心生怯意,攻势顿时减弱了。 谨慎地蹑步兜圈,伺机谋动。江悦可没时间和它们消磨下去,力求速战速决,能杀了免除后患最好,不能惊走打发也可。 这回他首先出手,脚下一跃,道技“啖龙江山”由血珀刀为介,牵引而出,凶兽兽首朝一头匿狼张开巨口吞噬而下。 他出手迅捷,那头匿狼还未来得及防备,已成了凶兽的口中亡魂,化为渣滓。一击得手,他并未停下,打铁趁热,打人趁手热。 他抡动古侠杖,发动武技“问鼎天下”朝剩下一匹匿狼砸去。此时由证道之器古侠杖施展的武技威力并未有与江悦心意契合,器身合一的破厄锏表现的威猛。 自从与赵泠胥在桓爵山一役后,古侠杖器灵金翅大鹏言明在先,若江悦得不到其认可,绝不展现威力给予帮助。 好比房子是你家的,钥匙却被隔壁邻居老王掌控,且最气人惹厌的,是他还放下一句话,想要开门进屋,要得到其认可。 古侠杖威力大减,武技问鼎天下,砸落在匿狼背上,力道沉重,直接将它被给压弯,背骨肋骨断了数根,只不至于丧命。 此时,江悦门户大开,蕃染虎利爪拍落向其胸膛。他急忙收回刀、杖招架,利爪是被挡下,但一头巨兽的力量比他区区一名真武境修炼者的膂力要强上数倍。 把他直接拍出倒退数米,还是他借着两柄武器撑地,才幸免摔倒。那头断骨的匿狼,见势不好,贪生怕死,踉跄站起,一瘸一拐地逃走。 江悦恶不去搭理,专心对付主凶。有帮手时,尚且势均力敌,何况现在死的死,逃的逃。蕃染虎也畏惧了,朝江悦不断大吼大啸,能听出其心下畏怯,在虚张声势。 果不其然,它连吼几次后,旋即转身逃之夭夭。见它逃去的方向,正是匿狼离去的方向。 过不久,远处传来一声狼的哀嚎,江悦打算追去,蒋寒薇喝止道“别去,蕃染虎平时虽是独来独往,但巢穴都是族群盘踞,数量众多,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江悦这才收了武器,陪同蒋寒薇一同查看那树洞里孩子的情况。将其抱出,见那孩子面容清瘦,浓眉秀目,眼睫毛修长,只是小小年纪,头发花白,江悦猜测可能是得来白化病。 见其身材结实硬硕,想来是从小经过锻炼。江悦问道“他情况如何?”蒋寒薇略懂医术,思虑半响,摇摇头道“查不出,不像是病,喂了丹药,不见转醒。” 这时,那头幼年驯犬轻声吠叫两声,狗嘴含着蒋寒薇衣摆,扯了扯。蒋寒薇问道“你是要我们跟着你?” 驯犬欢喜的欢叫两声,再次轻轻扯了扯,那驯犬便自转身走去,不时回头,轻吠催促。 江悦将小男孩背起,两人跟着驯犬朝森林深处进发。路上,江悦和蒋寒薇暗中猜测,见这孩子兽皮披身,树叶为裙,草织为裤,赤着足,扮相原始,一定是此地山人的孩子。 驯犬将二人领到一处溪水涓涓,鸟语花香的地方,在溪流两旁有数十间用草和泥,夯实搭建的屋子,风水日晒,老旧残缺,可想而知,这里久无人居住。 驯犬朝二人唤吠,示意他们跟来,它一跃,跨过那条小溪间,转入那房舍群中,二人跟上,来到一间较先前所见房屋大上数倍,外表虽陈旧,却完好无损,遮风挡雨还不成问题。 木栅门没锁,驯犬大摇大摆,用头把门顶开。卧榻是下层用木柴铺成,中放桔梗、玉米须,最上层是熊皮铺设,这种卧榻屋内共有两张,屋子中央有一个生火做饭取暖的篝火池。 见那木头已燃尽,灰已冰冷,推测至少昨夜此屋并无人住。驯犬示意把那白发孩童放在卧榻上。二人照做,那驯犬朝二人嘤嘤呜呜两声,便趴坐在一侧守候男孩。 来到此地,两人急需寻到一个健康能说话的人询问一些如何能离开犬不返森林的方法。只能寄望于那男孩的家人,或许其他人。 第326话《鬼怪村落》 趁着天色为暗,二人出了木屋。这原始村落不大,两人挨家挨户寻人。不一会,所有的屋子都寻遍,不见有人。 两人又商议,在周边察看一番,看看有何发现。两人发现一条顺着溪流逆行而上的路,走了一段,果然有发现。 在一旁,有一座九层高台,是用木料和巨石搭建而成,顶层平台上立有数杆白幡。来到九层高台正对面,不看还好,一见令二人触目惊心。 只见那高台之下是人的尸骸,用麻布包裹,一个一个蜷缩抱脚抱首,由上而下,一层多过一层,尸骸有大有小,密布排列。 最令两人骇异的,是最上层的尸骸即便死了收缩,骨架也比常人高大,若是生前,岂非巨人? 在最下方,有一个半亩大的池子,里头堆满了动物骨骸,从外形判断,有猫有兔,禽类,狗羊猪虎,还有一些残缺不容易辨认。其余是一些陶俑,形象有人有动物。里头遍布已干枯发黑的瘗毛血。 广场两侧,绿柳成荫,最奇的是广场上只有落叶几片。蒋寒薇道“这里应该是该村落的祭祀场所,以洁净程度来推断,应该常有人打扫,应该是那男孩家人。”二人在此地观察了两圈,再无发现,便退了出来。 继续沿着溪流源头而去,溪流越宽渐湍,远远传来水从高处落下的轰轰繁响。再前进,眼前翠绿的林樾已摇身一变,成了桃红色映衬下的海洋。 人面桃花相映红,两人的脸上都似扑上一层红粉绯绯的胭脂。放眼望去一片桃花海洋。 女人素来喜花,更爱鲜艳的色彩,蒋寒薇自然也抵抗不了。那僵冷的脸上挂上微微笑靥,心旌摇曳。 美景当前,无人能抗拒得了。两人一时看得痴了,晚风送香,令人身心轻盈。清风徐徐,吹得满地落花或卷或舒。树上整支摆动,树下桃花匝地,上下交辉,天地间仿佛都是桃红色的。 两人即景生情,江悦道“还记得那夜在三生石前的情景吗?情索鲽桥和灵犀同心光?” 蒋寒薇身子一颤,见这漫天花絮,时光回溯,那日夜晚的记忆尤难忘,仿佛就在眼前。 她一语不发,只作仰头出神。江悦欣慰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蒋寒薇呢喃道“真的吗?”声如细雨,江悦并未听见。两人伫立着,凝望了好一阵,才想起有要事在身,否则真想待在此地,缱绻流连。 继续穿行于桃林中,循水声而去,走到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水潭,周围水雾溟濛,人立其下,全身都被水汽弄得湿润。 水是由耸立陡峭的山壁上,分三口水源落下,水滴石穿,久了也就形成潭。天色渐黑,此地并无有价值和可疑的发现。 二人商量回到那小村落,看那男孩情况如何,是否转醒转好,此时,玉兔初升,烟岚笼罩,整片犬不返森林愈发神秘。 回时,沿路必经过那片祭祀场地,忽然,两人都不约而同或有警觉,伫立住脚步,望向那里头。 黑暗中隐约有憧憧黑影正注视着两人。双方一动不动,江、蒋默契十足,江悦猝然使出爆炸之力突进,蒋寒薇也从左侧包抄。 双方相距不过十丈远近,以二人速度,不过眨眼工夫,且是猝然发难,对方必定措手不及,然而当二人到达那黑影立身之处时,突兀地,它在二人眼前消失了。 江悦低声道“莫非是咱们眼花?”蒋寒薇略有所思道“不是眼花,只是不知是人还是其它事物。” 两人再回视九层高台上,那一具一具用麻布包袱的尸骸,在月色下,更令人觉得瘆懔。 之后的路上,再没有感觉道那双盯视的目光。四周阒然寂静,所有破败小屋俱是黑黢黢,荒郊野外,四野无人,更令人胆怯。 男孩居所,内里透出火光,两人心想,必定是男孩醒了或是其家人回来,加快步伐。推门一瞧,除了篝火池内燃起了微火,白发男孩仍旧好好躺在熊皮卧榻之上。二人都察觉到,其白发竟渐渐成了灰黑。 那头驯犬仍跪趴在地,见来者是两人,侧过头,望了一眼,朝二人摇着尾巴,吐着粉色小舌,哈着气。见状,两人心中不禁萌生一个疑问,这火是何人所点?那人又去向何方? 疑云丛生之际,突然那头驯犬坐起,朝两人凶狠的吠。两人也是命不该绝,见状,下意识朝屋外退了一步。 真是这一小步,救了二人性命。一把偃月刀的刀刃将地面破开一道裂痕,紧接着,那偷袭者偃月刀上撩。 两人连忙退到屋外,对于突如其来的偷袭,因为事前没有预判,若不是驯犬态度转变,几乎成刀下亡魂。死里逃生,都心有余悸。 这时才看清来者,他披着一条黑豹皮制成的衣袄,全身罩在其中,只下颌一部飘长的白须在外。面容因被豹皮遮挡,看不真切。 江悦喝止道“来人可是小男孩的亲人?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被奸人所迷惑,误入此地。 那人充耳不闻,下手不见迟疑留情,挥舞偃月刀,劈砍横扫,一刀快过一刀,兔起鹘落,朝两人杀着。 江悦和蒋寒薇一味避闪,那人并不刻意锁定一个攻击,他左砍右剁,斜拨下刺,专钻空隙,刀法十分老辣,刀刀致命。 蒋寒薇出言警示道“老人家,既然我俩善言敦促不听,别怪我们无礼,以战止战了。” 忽听那黑豹皮子下果是一把苍老的声音,秽骂道“两个狗崽贱种,女的是贱婢娼妓,男的是龟奴儿子,来此居心不良,让你们两个奸夫淫妇,下黄泉做一对狗男女。” 对于这等粗言秽语,江悦生于布衣芒屩,虽有祖母黎馥阕严加管教,早年混迹市井。见过贩夫走卒,泼妇莽夫骂街之语,相较之,更加不堪入耳的都听过。 第327话《毒行无忌与村子》 但蒋寒薇从小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哪里能容忍得了。暴怒而起,他们并不知,其实这是对方攻心手段之一。 这一动怒,正中下怀。刚要抡起凤鸾续情环朝那满口脏话的敌人砸去,偏偏血气上涌,毒发攻心,身子摇晃,脚下不稳。 那老人家就是一名经验老道的猎人,他早已瞧出蒋寒薇身体抱恙,用言语一试,果然奏效,有如惊弓之鸟,空弓射之。 他挥舞偃月刀,口中大喝“武技,连风碎城。”他双手执着刀杆,斜跃翻腾。一阵烈风迎面吹来,刀刃上传来骇人的压迫感。 此时,蒋寒薇心神恍惚,危机来临,难以分心他顾。江悦在旁见状,暗道“危险,万万没想到老汉实力修为如此让人惊讶。” 忙将阈力推毂到最大,一息间已身处蒋寒薇身前,他忙用干戚战式招架那老汉武技的第一刀。 “砰”第一刀仿若有千斤巨石突然崩塌,尽管干戚战式让力道卸掉许多,余留的,仍令脚下崩陷入一寸土地之中,周围龟裂。 老汉身形再次斜跃而起,江悦心知这第二道要比先前一刀力量更强更猛,还用干戚战式抵抗,唯恐自己能力不济。 急忙使出 “武技问鼎天下”,血珀刀和古侠杖向上反顶。再次一声“砰”的巨响,双方力量旗鼓相当,武器相触间,隐约有电芒星火闪烁。 身后,蒋寒薇已不支,坐倒在地,牙根紧咬,双眉打了结一般。江悦回头一瞧,顿时失魂落魄,心如刀锉。心中蒋寒薇急需自己的血液缓解毒性,迟了即便就好,容颜衰退。样貌于女人而言更重于性命,若有个万一,要她如何面对活下去。 那老汉洞察出江悦的关切之情,狡猾的计谋从眼眸中一闪而过。下一刀,他将武技“连风碎城”的最后一刀,也是威力最凶猛的一刀,转向了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蒋寒薇。 “嗡”抽刀之声犹在三人耳边,老汉身形已从江悦头顶上滚跃而过。最后一刀,眼看就要落到坐在地上的蒋寒薇头上。 生死攸关,危机一发。江悦将古侠杖往地上一戳,紧接着借着爆炸之力反斥,侧身倒退。 武技问鼎天下再运用秘技千心操演使出,古侠杖、血珀刀向上回击。挡住了那老汉的武技连风碎城,力敌万夫的最后一刀。 两人相互角力了片息,从中产生剧烈的旋风,顿时周边飞沙走石。江悦大喝一声,涌出蓬勃阈力,把老汉荡开数丈远。 老汉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安稳落地。同时,脚刚触地,再次趋冲,预谋后手。这可逼苦了江悦,不应战,两人性命不保。应战了,延误抢救时间,却害了蒋寒薇。 事态瞬息万变,老汉的咄咄相逼,让其要在最快最短时间内作出最有效最准确的选择。否则一棋下错,全盘皆输,追悔的只有自己。 衡量轻重,他说服了自己,作出一个艰难的抉择。老汉迎面而来,江悦抱起蒋寒薇朝那屋子飞奔,并放下狠话,“啐,你做初一,莫怪我做十五,大不了玉石俱焚。” 他速度比那老汉快上许多,先一步来到小男孩卧榻旁。下一个举动,就连蒋寒薇也动容懔然,捂着胸口怒目而视道“你是要干什么?住手,如此卑鄙的行径,让我觉得蒙羞,别贬低身价,让我瞧不起你。” 此时,江悦正持血珀刀,将利刃抵在男孩脖子。驯犬见了,起身大吠,作跃跃欲扑之状。 江悦哪里容它撒野,直接用古侠杖一挑,甩出门外,喝道“再过来就一起死。” 老汉终于停止了行动,偃月刀刀柄用力在地上一杵,金声玉振。他拉下黑豹头罩,果然是一位耄耋老汉,他双眸深陷,面相凶恶,隐有煞气,尽管老迈,威武不逊青年。 老汉激愤道“卑鄙小人!有本事冲老夫来,拿一个昏睡的孩子作要挟,算什么男人汉子!” 江悦反唇相讥道“咱们一丘之貉,你靠一张嘴辱骂激怒别人,以扰乱对手心境。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同样卑劣,还有脸说别人吗?” 说完将手臂伸到蒋寒薇面前,催促道“快吸!”第五道伤口处,猩红的血在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在昏黄的篝火下,摇曳的影光中,血是发暗的,就如人自私的心一样。蒋寒薇忍着痛,艰难道“放了那孩子,你这么做和那些下三滥之人有何区别?” 那老汉见蒋寒薇虚弱,以为有可趁之机,肩头微微一动。江悦刹那看出,手中血珀刀也离男孩咽喉更近。 江悦道“他是你重要的人,而这女子也是我重要的人。你应该能深刻体会,我不若他命重的感受。” 老汉讥笑道“好对痴男怨女,就看你们能耍何种把戏。”江悦见蒋寒薇愣在那,再次催促道“快喝!” 蒋寒薇咬咬牙,心想江悦平日为人,此时应该也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才抛开私见,吸食起来。 老汉目光飘忽,揆度道“她中毒了?”江悦道“没错。”老汉道“这解毒的方式异于寻常。” 江悦道“她中了毒行无忌那阴阳人所施的毒,而解药就是我的血。” “毒行无忌”这四字一出口,立刻令老汉竦魂骇目,内心捣搅,坐立难安。 “毒行无忌”这四个字,对于这片土地之人,有着魔魇般的慑服力,即敬且畏。他犹记得,时值壮年。 毒行无忌刚迁来此地隐居,自己身为新任族长,还有村里几名实力高强的耆宿元老,带领村中男儿前去将她或杀或驱逐,结果连人也未见着,死伤惨重,几乎快有灭族之祸。 正当全村笼罩在死亡恐慌之中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救了全村的,仅仅是因为村中一名年幼女孩在机缘巧合,适逢其会下,献上一朵小花于毒行无忌,令其悦心娱目,才饶恕全村性命,赦免罪过。 第328话《背负的宿命》 在此后的数年内,双方相安无事,秋毫不犯。心想日子会太平过下去,一场变故再次令村落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机。 族中古老相传,曾有四名天神降临此地,与另一名天神大战,之后造成那沙漠喷泉湖泊,裂涧火焰等神异地貌。多少年过去,威力一点衰退之势都没有。 而这还不是最有威胁,令村落陷入死亡危机的,是双方天神交战时,留下的两颗无比巨型的光球,一热一寒,相互抵消。 原本两颗光球离村甚远,并无大碍。不曾想,不知为何,它们开始缓慢向村方向移动。 若来临,无疑是灭顶之灾。先时,村中群策群力,出谋划策,派出诸多村中强者联合抵御,然而十去九死。 都是相距数里之遥,不是被冻死,便是烧死,需知那些派去的,至少修为都在真武境的强者。 关系一族存亡,出于无奈。于是族中商议,惟有恳请毒行无忌施恩解救。然而派出请求的,全都音讯全无,或是死于非命。 村中早知那毒行无忌性情乖剌,喜怒无常。族中世代守护此地,不能随便舍弃。即使肯离开,犬不返森林内的阵技禁忌,令他们退无可退。 穷途末路之下,那曾经救过村子的女孩再次寄予了希望,委以重任。经过几年成长,她已不再是那少不更事的孩子,踏上了乞求毒行无忌的路途。 她的确没有令众人失望,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毒行无忌再度出手。面对那众人束手无策的灾难,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团巨型光球化为飞灰。 正当村中人们欢欣鼓舞之际,歌颂着毒行无忌的无量功德,恩同再生。嘉奖赞许小女孩的勇敢机智时。 那小女孩以履行承诺,在事成之后,慷慨赴死,从容就义。以一人之命,换取全村的安危,便是毒行无忌的条件。 至此,老汉无法保持镇定了,他永远忘记不了那女孩瞑目时的那张脸,更磨灭不掉毒行无忌耐人寻味的笑意。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如同玩物一般,生杀予夺由他喜好。 老汉稍一走神,原本刻意掩藏的怛惕全写在脸上。这一细微举动让江悦洞察到,他并不想在此地大开杀戒,经过方才的交手,已探出老汉的实力深浅。 一只老狐狸再狡猾,诡计多端,其獠牙利爪终究不及老虎,而自己就是那头老虎。他们目的是离开此地,要想兵不血刃的克敌制胜,只有用计谋。 这是他变得成熟稳重的表现,智者攻心,莽者攻城。他喝道“毒行无忌还说,非要我家小姐作她衣钵传人不可,说这仅仅是一些考验。谁要是让其宝贝徒儿死了,便要他全家陪葬。” 老汉急道“他还说了那些话?”江悦抿嘴笑笑,不作理会。这一问一答的空当中,蒋寒薇已缓解毒性,身体转好,站起身子。 江悦也将刀挪开那男孩咽喉,笑道“还不快起来,要装睡到什么时候。”闻言,那男孩兀地睁开虎目大眼,跳坐起来。连滚带爬,回到老汉身边。 那老汉见敌人无故放过自己孙子,也是吃惊不已。他不禁心想“莫非这二人果真是误入此地,并非别有用心,觊觎宝物?” 原来,在方才一番争吵中,江悦发现男孩已醒,只是佯作昏睡,好蒙蔽自己,不可不谓之,人小胆大。 那男孩不时偷觑两人,最令人诧异的是男孩的白发不知何时已由白转黑。双方隔空较量着心理防线。 彼此猜疑,敌友难辨。蒋寒薇打破僵局,先道“老人家,事情再清楚不过,若我等有心加害,岂会先救这孩童,现在又放他呢?若你不信我俩救他,驯犬灵性,你大可一问。” 那老者朝脚边驯犬说道“他们的话可信否?”那驯犬摇着尾巴,哈舌点头。蒋寒薇将解救男孩的经过叙述,驯犬不时应声,老汉逐渐消除了疑虑。 江悦趁热打铁说道“老人家,此地阵技必是你们布设,我俩急于离去,请通融方便,放了我俩。” 老汉还在半信半疑思索着,那男孩听双方阐述,已还原事情前因后果。他没有同龄的玩伴,稍大的朋友都夭折了。 面对救命恩人,且还是样貌清秀的一对璧人。发自内心的喜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生人,不由又羞又怕,又十分好奇。 躲在老汉身后探出大半个头道“出不去,没办法出去的。”此话一出,令二人眉头紧锁,江悦问道“为何这等说法?” 小男孩心直口快道“因为我也想出去!” 老汉听闻小男孩的话,突然大发雷霆斥道“大逆不道,出去?即便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守护好此地。” 这一激,那原本生性看似胆小的孩子反倒硬气倔强起来,跑到中间,反驳道“我不要一辈子在这里,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外面的天地,就算死,也要死在外面!” 老汉气的满脸涨红,眼冒血丝,勃然大怒,举起手朝男孩扇去。江悦一个闪身,将这一耳光接在掌下。 平和道“老人家,虽常言道,别理他人家常事,我也不清楚你们的争执原因,但你困得住他的身,永远留不住他的心。雏鹰终究要翱翔蓝天,徜徉天地。” 老汉甩开手,重重叹息道“你们不懂,你们不懂。这是我们的宿命,不可违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你们也别指望出去,安心留下来陪我们吧。”说完,满怀惆怅地出了小屋。 小男孩感激道“谢谢大哥哥,不过你不挡也没事,我被爷爷打习惯了,越打反倒越坚定我要逃出这里的信念。” 见他双眼中仿佛能射出坚毅和凛然无畏的光华,让人想为其尽些绵薄之力。蒋寒薇和蔼道“你唤什么名字?” 男孩话正到嘴边,忽然住口,咕哝一会才道“说可以,能和我交换吗?” “交换?”两人疑道。 男孩朴拙道“说说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江悦道“只是这样?”小男孩点头如捣蒜,拉着两人胳膊,又急又热切道“对啊!快说吧!” 第329话《虎窟》 江悦望向蒋寒薇,谦让道“蒋小姐,小奴不擅言辞,要不就你说吧。”蒋寒薇道“身处的是人间界,自然由你。” 江悦一揖手,只好领命。他在地域界戎马行军时,卜淼淼等也时常缠他说关于人间界的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精。如今他说起故事,有板有眼,引人入胜连,蒋寒薇也听得入神。 双方互道事情,才知小男孩名唤李霖,老者是其祖父名讳李荣朔。原本偌大的村子,因为疾病,变故,意外,外加此地封闭隔绝,无人能出,而如两人一般误入的,从前还能抵达森林深处,现在前路有两道天险,只死无生,人口锐减,到如今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之所以只进不出,全于他一族的使命,凡离开此地的族人,被视为背叛,将会受到祖灵的诅咒,只要踏出这里一步,身体立刻枯朽衰老而死。 原有几名哥哥姐姐,便是如他一样,向往渴望外边的世界,试图逃出去而死。李霖也是多亏被蒋、江二人及时相救,否则即便不被戾兽分食,也会衰老而死。 二人得悉,知道这衰老并非祖灵诅咒,而是那阵技作祟。只要寻到阵眼中枢,以力破法,便能成功。 双方相谈甚欢,李霖天真烂漫,偶尔发言天马行空,趣味十足。蒋寒薇和江悦都对他十分爱怜。 李霖对二人更是依恋,每回听得意犹未尽,说完一事,又撒娇请求再说一回。直到深夜,江悦承诺明日继续,并要求他休息,才令他念念不舍的去安睡。 两人出了门外,老汉坐在一处火堆旁,一个人喝着闷酒。两人缓步而去,江悦道“他睡了。” 李荣朔添着柴火,烧得更旺,不时噼里啪啦响着,冒着火屑。李荣朔沉闷道“他很喜欢你们,村里人都死绝了,他的朋友只有一条狗。” 蒋寒薇道“那你更应该告诉我们阵眼中枢的位置,由我们去破开,你们就能重获自由了。” 李荣朔思虑片刻,不屑道“我知道你们对实力自信,也比我强,那又如何?不说阵技是当年右丞相李大人所设,就是为了防止人们去破坏,更畜养蕃染虎戾兽等凶猛戾兽在其周围。况且,我们世代都有使命要务在身,发下重誓,世世代代守护此地,不得有违背。” 江悦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惜放弃一切?”李荣朔怒目圆睁道“不关你们外人事,无可奉告。” 他又连饮几口烈酒,江悦和蒋寒薇心知无法再从他口中探出任何风声,也不指望,告辞离去。 两人走到树林旁,江悦正苦于事情一筹莫展,加之大限将至,忧愁不已。身边一棵大树,正被他重拳打的剧烈震动,叶子簌簌落下。 蒋寒薇也上也忽先痛苦之状,江悦见了关切道“你还好吧?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蒋寒薇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罢了罢。说道“不要紧。” 而后道“你莫慌,细细回想,方才李老汉可曾说过那些话?”江悦沉着回思,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这笨脑瓜子,就是想不起来。蒋小姐你心思缜密,就别卖关子了。” 蒋寒薇美目睐了他一眼,说道“他可曾说过,那右丞相李大人为了保护阵眼中枢还畜养了蕃染虎戾兽?” 一被提及,江悦立刻想起,回道“他是说过,但又如何?”蒋寒薇细声怨怪道“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 而后冷冷道“我曾提过蕃染虎是群居戾兽,依李老汉的话推断,只要寻到蕃染虎的巢穴,此地阵眼中枢必在左近。” 江悦醒悟过来,抚掌称是。蒋寒薇道“现在我们就去寻找,蕃染虎有一习性,偏喜阴寒潮湿的地方,且喜吸食毒雾瘴气。只要我们寻到符合这两样条件的地方,必离巢穴不远。” 江悦急道“那赶紧把!”蒋寒薇道“别操之过急,有一事需事前说明。蕃染虎在夜间视力比白日还要敏锐,此行只可打探,切勿打草惊蛇。要捣毁,闯那龙潭虎穴,也要等到白天,才能行动。”江悦应诺。 两人朝森林深处进发,要寻找阴寒潮湿,且又毒雾,瘴气之地,非要满足两个条件。亘古不见阳光的地方,密不透风,有水,气温变化反复的地方。 二人根据在外历练时的经验和见识,判断在山阴一侧较容易寻到。二人再次沿着溪流而上,来到先前时候折返的那峭壁前。 水汽在柔柔月色下,没有先前强烈的反射。抬头望向三道飞泻而下的水流,隐约能看到三座外伸出来的山石,隔着水潭,对面崖壁如刀砍斧斫的平整。 二人无心观看,决定先从右侧,绕着山壁一直探去。周围鬼声啾啾,鸮叫狼嚎。湿气渐重,脚下踩的腐叶也越积越厚,气味愈发难闻。 两人觉得判断无错,事前服用了能抵御毒雾瘴气的丹药,这才继续前进。迷雾遮蔽月光,脚下是软绵的厚叶湿土,二人还感觉到脚下有滑腻腻的东西在蠕动,不时有不明生物穿过叶片树枝引发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而有灯笼大小,拳头大小等不一的光珠发着幽幽的光芒,在注视着二人。或是慑于二人散发而出的气息,都是一现即没,一路前行,断断续续,都有幽光现出。 行了半个时辰,来到山阴一侧,尽管服用了解毒丹药,可此地瘴气毒雾十分浓重,令待久了,都感到一些不适。 忽然,前方数声虎啸,响彻山林,回声荡荡。此声犹如警告,令周围的戾兽都闻声而逃。 江悦与蒋寒薇对望一样,确定是蕃染虎叫声无疑。两人鹿伏鹤行,蹑步前进不足一里路,前方阴风阵阵,腥风扑鼻,那腥味是尸臭夹杂着腐气。少点忍耐力,立即都会呕吐而出。 两人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不一会就忍住了。他们躲在一颗巨石后窥视,眼前是一座石山,大约四五层楼高,占地数里,那腥臭阴风便是从石山中数十个石窟内吹出。 第330话《与虎争夺》 江悦问道“蒋小姐,你是否觉得这石窟有些奇怪?”蒋寒薇道“嗯,据我所知,在地域界,蕃染虎虽是居住在洞穴,但它们开凿出来的洞口不会那么高大。看这里洞口每个大小一致,切口平整,洞口高阔,似人工有意开凿。” 江悦道“咱们潜进去,看个究竟吧。”蒋寒薇道“只能如此。”两人如巽风一般,由左侧的洞窟蹿入,一下就不见人影。 洞内寒冷潮湿,顶端不时有水滴下,落在脸上,又黏又冷。二人境界已有火候,夜中视物,如举烛行路。见洞壁上绘着一些壁画,上头是一些人物和蕃染虎及一些戾兽,因为年代久远风化的缘故,上面的色彩和部分刻画都已模糊不清。 越是深入,虎啸和腥风从洞窟内传出的越发锐利强烈。两人进时,选择的是中部,左侧的洞窟,一路畅行无阻。 眼前豁然中亮,在极黑暗之地,一点亮光都特别显眼。二人小心翼翼前进,光渐渐放大,尽头处,是一处断崖。江悦还险些跨步跌落,还是蒋寒薇及时拉住了他。 两人躲在一侧往下俯视,借着顶部镂空的孔洞,几束月光的照落,下方攒动着的赫然是数百头蕃染虎。 其中有一头体型长得巨硕,四只獠牙外露,与其它蕃染虎不同,其牙是黑色的。由脑门延至尾部,有一道隆起的硬甲脊索。 数十头蕃染虎有大有小,正簇拥着它。下方地形犹如盆地,中有数十支矗立的石柱。有些蕃染虎立于上头,不住咆哮。 蒋寒薇细声道“此地不简单,阴煞奇重,令那头蕃染虎霸主外貌都长得易于寻常。尤其那四支獠牙,阴毒无比。” 江悦点点头,喃喃道“接来下,快找找看那阵眼的位置吧。”正当此时,一道星星点点的银光由孔洞中落下。 那头蕃染虎霸主兴奋大吼,趴伏的身子也站了起来,一连串的铁链碰撞的哗哗啦啦的声响不断。接着百虎齐喧,撼动山体,啸声如洪川由石窟向外宣泄,令二人心神为之一粟。 从下方盆地的一个洞穴中,鱼贯爬出一些浑身灰黑,皮肤有交错的纹路。两人定睛一瞧,险些惊出声来。 原来通体灰黑的东西,长得明显就是人形,他们用四肢爬行,动作迅捷,宛如壁虎爬墙。 二人心中不禁起到一个疑问“那是什么生物?”江悦向蒋寒薇投去大惑不解的眼神,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这怪诡生物的身份。然而,蒋寒薇也同样是满脸疑惑,神情凝重。 那人形生物越爬越多,与蕃染虎群双方各割据一半洞窟地盘。彼此相安无事,仰着脑袋,似在淋浴一般,十分享受着那银色光束。 见此,二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这银光究竟是何物?为什么戾兽和那生物都那么受用?同时,这银色光芒又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回想不起。” 过了半刻钟,那光束慢慢消失,恢复回昏暗的场景。那光一撤去,蕃染虎群开始躁动起来,那霸主蕃染虎凶猛地朝那群人形生物怒吼。 一山不能容二虎,方才的和睦相处,不过是因为银光的宝贵,让双方都珍惜这稍纵即逝的天赐奇宝。 一消失,蕃染虎的暴戾和凶残本性立即恢复本性。那边成千上万的人形生物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发出似人用喉头撕裂呵气的啸声。 蕃染虎霸主一声咆哮和身上发出的铃铃啷啷的铁链声中,仿佛是双方厮杀的号角。双方如两股一红一黑的两股潮水对冲。 战况十分惨烈,蕃染虎在数量上不如人形生物多,但胜在力量强大,扑杀迅猛,往往是一口将一个人形生物抛到高空。 那人形生物毫不退却,也用那一张漆黑的人口,撕咬着蕃染虎。看似较弱的人形生物在虎口下,肢体不被撕碎,那灰黑的皮肤十分坚韧,往往肢体连着皮断开,过不久,又接了回去。战了半刻钟,双方都没有死伤,只是蕃染虎那方占着优势,却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天不遂人愿,偏在这时,蒋寒薇忽然细哼一声。江悦见她脸上又显苦楚,显然是毒性发作。 他急切道“你方才其实就在强忍着吧?”蒋寒薇已答不上话来。江悦二话不说,抡起袖子,在手臂上直接就划开了第六道口子。 这一举动,也是关心则乱,好心做坏事。并没有考虑到现在身处的环境,那下方两种生物,对血腥气味最为敏锐。 那伤口还没放到蒋寒薇嘴边,下方的蕃染虎和人形生物都纷纷停下了争斗,脑袋朝他们身处的洞窟位置眈眈相向。 双方的嘴中都流出哈喇子,遽然一声贪婪渴望的惊天巨吼发出。音浪直面而来,竟形成狂烈的音波浪潮。 两人心神为之一颤粟,暗道“糟糕!”江悦的第一个念头当然是跑,他一手搂住蒋寒薇,另一条手臂的伤口立即抵住她小口。 脚下马不停蹄,直冲洞窟外而去。他们刚逃到甬道中段,那厢蕃染虎和人形生物已争先恐后,鱼群夺食一般,朝二人身处的那个洞口涌来。 蕃染虎飞奔在走道上,人形生物也不与它们争在一条过道,而是攀附在墙面或顶上爬行,犹如壁虎游墙。 竟赛过蕃染虎,抢在前头。江悦回头一瞥,见那人形生物长得眼球外凸,惨白色,一张嘴牙如锯齿,黑的吓人。 两种生性凶残嗜血的怪物对二人穷追不舍,且越追越贴,因为江悦在照顾蒋寒薇,无法使用斥力爆冲脱困。 这时,江悦已带着蒋寒薇冲出了石窟,蕃染虎群和人形生物紧随其后,张牙舞爪,欲得之而后快。 三方都在半空中,此时,蒋寒薇也得以恢复,立马道“松开手,我来反击。”两人配合无间,一松开,蒋寒薇立即使出道技哀鸿泪,后方上空出现一片异彩锦簇的阈力暴雨。 那些刚探出爪牙,险些够着二人后背。指顾之间,也是那道技落下的及时,那些追来的蕃染虎和人形生物,遭受上空枪林弹雨般的攻击,被从空中打落。 第331话《潭中情迷》 表皮都受到重创,数十只蕃染虎成了拔了毛的鸡,背上光秃秃,少有完好的。而那数十只人形生物,背后皮开肉绽,成了蜂窝肉泥,但没有流出任何脓汁和血液,肉也是黑灰色的。 后方一片惨叫厉叫,鸟哭猿啼,扰人心神。趁后方二怪,无力追击,江悦一挽蒋寒薇的手,连催斥力爆冲,穿入林中,猛听石窟内那蕃染虎霸主,长啸怒嚎。 原本来时,那些畏惧二人气息的动物和戾兽,或是得到指令,或是慑于日久的淫威,都为虎作伥,出来阻扰。 有人脚粗的蟒蛇,半人高的蟾蜍,匿狼等等怪异、奇兽、戾兽。两人左右开弓,披荆斩棘,将沿路出来碍事的怪兽,砍杀击退。 较弱的,往往如破开西瓜,刀削竹蔗。较顽强的,也在两三招内将它击退。退路上全是怪兽尸体,肝脑一地,腥血洒地,汇成小流。 渐渐怒吼,惨叫声越来越小,也无猛兽戾兽追来,前路也无出来阻扰的,两人这才安心。 经过一场殊死厮杀,二人都是大汗淋漓,衣裳和脸上都沾上了些许兽血,汗臭与血腥气味掺杂,令人很不好受。 两人并不嗜杀,一路杀的凶猛恶兽,虽都是恶贯满盈,期当报应伏诛,可还是厌恶满手血腥。 两人不约而同,生气一个念头,沐浴更衣。正好又路过那面水潭,令萌生的意愿愈发强烈,恨不得立马纵身入潭,酣畅淋漓的泅泳。 双方不知对方心思,却又异心同梦,又顾虑男女有别,一时难以启齿。江悦借故道“蒋小姐,你身体抱恙,经过一场鏖战,想必又累又渴。你在这稍候,我记得附近有水果,我去摘几颗给你解乏。” 此话正合蒋寒薇心意,她道“那你顺道再摘些桃花,愈多愈好,用以辟臭。”江悦颔首,欣然而去。见他走远,蒋寒薇择了一处潭边,宽衣解带,一个鱼跃,入了水中。 那边江悦确实没有撒谎,他早前路过留意到有硕大的水果,他寻到该地,选了几颗个头大,外形美观的。马不解鞍,朝那桃林进发。 满园桃树,遍野桃花盛放,他动作快如旋风,往那郁猗,垂枝的桃柯上一捋,手中就是一扎桃花。 他上眺下窜,只用片刻工夫,就摘了茫茫一衣包。掂量着也已足够,心满意足回去。刻意避开蒋寒薇等候的地方,内心愧疚呢喃道“要你稍候片刻了。” 往水潭的另一边而去,这面潭不大,周围水汽蒸腾,似镀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两人相隔不过数丈,也见不到彼此,加上由上俯冲的水流,隆隆作响,两人并未察觉到对方。 各自畅快的赤身游弋,甚至有两次仰面漂浮,擦肩而过。忽然一阵风起,漫天桃花纷飞,似下起了桃花雨。 原来,江悦那包桃花瓣,不知何时松开,风一来,吹得满潭桃花,春意洋洋。桃花点点落到水面上,蒋寒薇掬起水,又放下,少女情怀,溢于言表。 不禁喃喃道“好美。”于此同时,身后不远处也发出一声惊咦。顿时,两人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蒋寒薇美背对着江悦,水雾萦绕,时浓时淡,若隐若现。这潭,水并不深。她站立处,水正及腰股,水波晃晃荡荡,那蜜桃状的丰臀,随水波摆荡,时隐时现。 湿漉漉的秀发将蜂腰秀背半遮半掩,诱人的胴体,令人想入非非。这令血气方刚的江悦作何感想?如此秀色可餐当前,他刹那间有了反应,羞的连忙坐倒在水中,单手抱膝,指着蒋寒薇,紧张结舌道“你怎么在这?” 蒋寒薇也蹲身入水,两人只露出脑袋,十分旖旎。 蒋寒薇羞愤道“流氓,我倒还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江悦吞吞吐吐道“你怎么骂人?这潭又没规定不准我下来。”蒋寒薇急道“快闭上你的眼睛,否则我剜了下来。还狡辩,难怪墩肉常告诫,要我提防你这个色胚,登徒浪子,说你居心不良,满肚子坏水。起初我还不信,先是去樊宸遗迹的路上,连锁湖泊时,你偷窥我。这次必定重施故技,你这坏人。” 这一提及,令江悦魂飞到那日,回想起来,自己临晕倒时所见的场景,那美妙的身段,那朦朦胧胧的峰岱,幽谷,原来都不是梦境。 不禁血脉贲张,觉得浑身燥热,登时百口莫辩,脑中极力要想些话辩解,可思来想去,心神中全是当日出水芙蓉和今日水波凝肌的画面,思绪杂乱,硬生生口中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蒋寒忿忿道“拧过身,闭上你的眼睛,若发现你偷看,非杀了你不可。”江悦结巴道“好,好。我绝不会偷看。” 他耳听蒋寒薇从水中起身的声音,行走在水中,哗哗的水声。心中此时出现了一善一恶的念头,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劝道“江悦快看啊!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看不着了。”另一个声音道“江悦,你是堂堂正人君子,岂能做苟且畜生行径,绝不能开眼。” 两种声音在相互拉锯,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最终,江悦战胜了恶念,心神稍微能平复了。 若此时就这么了解,最多彼此剩下一些尴尬。就在这时,他心觉,感应到有危险从上空扑袭而下。 他也不多想,关乎安危,一个爆炸之力驱使,立身的水中炸开一朵一米多高的水花。他到了岸上,方才立身之处,已扑下一头蕃染虎。 同一时间,一道骇龙走蛇的烟波旋风已奔袭到那头蕃染虎处,只闻得几声力竭声嘶的悲吼,那头蕃染虎便被绞成肉碎,留下几撮毛发落在水,眨眼被水流冲走。 “啊!”蒋寒薇一声大叫,江悦心系安危,直奔到起所属位置,关怀道“怎么啦?你没事吧?” 谁知,换来的是无情的一脚,将其踹出,倒飞数丈,屁股着地,感觉火辣辣的。他不禁喝问“你干什么?” 第332话《一眼就好》 蒋寒薇此时捂着眼,怒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江悦一人坐在地上,真埋怨女儿家无理取闹的心思。 摸了摸身上,才发觉自己衣不遮体,光溜溜的,这才明白自己情急之下,赤身裸体上来,被蒋寒薇看了个精光,才会被其踹飞。 事出情有可原,不禁窘迫不已,急忙穿好衣裳,追了上去。回到李姓爷孙所在的村落。 蒋寒薇刻意与江悦疏远,只要江悦离的稍近,必惹来蒋寒薇的痛斥“无耻流氓离我远点。” 江悦自知理亏,然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只能默默保持一定距离跟随。来到屋前,发现门开着,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见李荣朔从远处高举着偃月刀,盛怒而来,对二人骂道“卑鄙小人,行事里一套,外一套,快将我孙儿放了。” 江悦回道“李老汉,住手,想必其中有误会,先心平气和对话,别冲动。”李荣朔道“事到如今,还假仁假义,和你们拼了,纳命来!” 话不多时,他舞着偃月刀如疾风般,朝两人当头劈下,疾风扫落叶,一刀猛过一刀,令两人闪躲起来十分费力。 李荣朔边出手,边道“快放了我孙儿,即便你们拿他要挟,老夫也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你们死掉这条心。” 蒋寒薇道“李霖去哪了?我们确实不知。你先平心静气,眼下最重要是寻他回来,迟了恐有安危之忧。” 李荣朔斥道“别假惺惺装好人,事到如今,还在装傻,罪不可恕。武技斩百将。”偃月刀被他单手拧转,舞成八字,外有雷火缭绕,周围狂风大作。 朝两人袭来,知他不可理喻,听不进道理,惟有出手制止,让其冷静下来。江悦也使出武技问鼎天下,跳跃而出,由上而下力劈,血珀刀和古侠杖同时遏制了偃月刀的转动。 “嗡”李荣朔承受不住江悦力劈而下的千斤巨力,身板和双膝都弯了下去,双足更下陷数寸地中。 他脸已涨红,在硬扛着。江悦旨在限制其行动,遽然,双脚朝李荣朔身上一夹,再一掰,将人摔倒在地,趁机再夺下那柄偃月刀。 一眨眼,李荣朔便行动受制,被江悦用擒拿锁技弄得动弹不得。任他竭力挣脱,甚至用上脱骨功,松开关臼,仍是无法。 蒋寒薇缓缓而来道“李老汉,切勿用蛮,以免误伤自己。请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凭我们手段,若有歹意,还需要大费周章与你玩心计吗?你是几时发现李霖不见的?屋内是否有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 李荣朔渐渐不再反抗,涨红爆青筋的脸慢慢恢复如常。江悦也将其松脱,劝慰道“我们知你也是心系安危才冲动行事的。回想一下,你是何时发现李霖不见的?” 李荣朔道“你们离开不久,我也意兴阑珊,喝了没几口,发现酒喝完了,于是进屋去取,方才发现霖儿不见了。因事发突然,与你们离去时候前后不足片刻,才误以为你们将他掳走,以作人质。” 江悦和蒋寒薇闻言,都反应过来,心有灵犀道“他必定是想见见外面的景色。”江悦道“我们立去寻他,以他速度,定跑不远。” 蒋寒薇要自作一路去寻,江悦担忧其毒发,坚持要同行。蒋寒薇一见他,就想起前事,脸上羞红,又气又恼,毕竟救人要紧,严令其不要靠得太近,才肯随行上路寻人。 双方兵分两路,去寻李霖。两人行动迅捷如豹,只用半个时辰,寻了一遍,并无发现。 与李老汉也碰面过一次,也无发现,不禁令李老汉焦急万分。江悦似联想到什么,忙问道“这里最高的山在哪个位置?” 李荣朔心不在焉,也不明其用意,自作思虑。江悦催促道“快说,这里最高的山在哪?” 李荣朔朝东北面一指,喃喃道“那山快离开阵技范围,鲜有人能到达。且到处有戾兽栖息,我从小告诫霖儿,要他千万别去那,久而久之,他也害怕,决不会去那的,可以不必找。” 江悦朝蒋寒薇递去一个眼神,蒋寒薇会意,只是双目一接,立即转移视线。她只要一见到江悦,便会回想起方才那不雅观的情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扰她心神宁。 两人也不理会李荣朔的话,径自往此地最高的山峰而去。去路起初,还是密林,渐渐成了崎岖山路,坑坑洼洼,十分难行。 再到后来路段,多有沟壑深涧。江悦自言自语道“依我们脚程,都来到此地,怎么还未见到李霖,一个小孩,又是夜晚行路。能走多远,会不会,我们猜测有误?” 两人心中都有一丝动摇和忐忑,若在此耽误时间,最后无果,李霖那孩子有个差池,二人于心何安? 带着一份希望和忧虑,又行了一段路。蒋寒薇心思细密,在一丛荆棘枝上发现一段碎布。 重燃起了信心,沿着那条荆棘小道,一路劈劈砍砍上山。走没多久,两人遥望到了山顶,原来这是一条捷径。 苍旻上,月剩淡淡一抹红妆,寥落的几颗星辰,天边泛起鱼肚白,几朵散云和烟岚飘浮,晨露留恋在野草树叶上。 蓦然,在远处有一位步履蹒跚的孤弱身影。一条小犬在其身边绕跑,寸步不离。“是李霖。”二人同声说道。 立刻追赶上去,此时,李霖头发再次变得花白,原本细嫩光滑的肌肤也变得皱巴巴,如没了气的皮球,缺少水分的植物。 他精神萎靡,走两步,退一步,仍坚持朝山顶上走去。两人不时大喊“李霖,站住,给我回来,再走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似乎没有听见,小驯犬见来人追来,嗅到熟人气息,朝两人大吠,像在叫喊二人快些跟上。 两人没让其失望,很快追赶来到李霖身边。江悦一把将他背起,就要往山下回去。李霖虚弱开口道“江悦哥哥,快放我下来,我要见见外面世界的模样。” 第333话《卑微的梦想》 蒋寒薇责备道“胡闹,再任性妄为,可是会死的。” 李霖道“从前的哥哥姐姐们说,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我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即便只是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蒋寒薇训斥道“不行,带他回去。”江悦背着其往山下走,越走越慢,忽然停下脚步,身后的李霖像一个日薄崦嵫,枯槁老朽的小老儿在无声哭求,他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江悦忽向蒋寒薇问道“蒋小姐,人的梦想真的没有生命重要吗?没有梦想的人生,生命的意义和存在又是什么?他小小年纪,要困在这旮旯地方,守护那样子也没有见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他的心愿不过是想像普通小孩一样自由自在,看看世间百态,山水风光。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别人触手可及的,却是他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拼上性命也难以实现的。若屈服于命运,谁会甘心?” 蒋寒薇道“可来日方才,总有方法出去的,不必急于一时。” 江悦道“此时不了却他心愿,以他性格,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冒险,趁我们在此,何不拼上手段,帮其一把。” 蒋寒薇陷入沉思,江悦偏过头,朝背上的李霖问道“真的为了看外面的世界一眼,不惜一切代价?连死也甘心吗?男子汉不做悔恨的事,认真慎重回答我!” 李霖泪如泉涌,嘶哑道“我不怕。” 江悦拉起他的小尾指,勾了勾手道“一言为定。” 也不顾蒋寒薇反对,径直朝山边走去。边走,他边用余光偷觑,发现李霖正以眼中可见的变化,加速着衰老。 头发变得枯白,渐渐掉光,牙齿也脱落,肌肤皱的只剩一层枯皮。然而他的双眼一直目视前方,闪耀着炯炯的火花。那是渴望新生和向往自由的目光,是如初生婴儿那般,好奇探索世间的目光。 蔚为大观的景色映入眼帘,身子即便老朽,只要神不死,目不浊,生命自会万古长青,保有活力。 江悦指着远方道“看见了吗?前方便是那繁华热闹,五彩缤纷世间的一角。”李霖嗯了一声,羸弱嘤嘤。 远处翠岑连绵迤逦,阳光露出一边小脸于地平线,旭日万丈,暖和又不刺眼。在群山中,能眺望到林立的高楼,和古色古香的建筑。 电线塔彼此搭连着,仿佛是都市的脉络。在遥远的,如细线一般的马路,车辆成了各色各样的小点在川流移动。 春回大地,天空飞过十几只排着人字形的大雁,在天际翱翔。 他露出希冀的目光,喃喃道“江悦哥哥,我听说,人死后,可以投胎成为别的小动物,是不是真的?” “或许吧!”江悦回道,已知世间并无轮回一事。李霖道“若是真的,我希望死后能成为天上的鸟儿,这样就能无拘无束,飞到这世界的任何地方,看尽这世界。我好像见着以前的哥哥姐姐们在天空向我招手,他们也变成了鸟儿了。” 江悦急道“别睡,我们勾过小手,承诺过,是男子汉就努力睁开双眼,自己亲自去看看这世界,去认识审视这个世界。” 李霖气息奄奄道“好!”一双眼皮子缓缓合上。江悦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于是背着李霖,急速往山下奔。 蒋寒薇始终跟在二人身后,李霖已昏死,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死去。江悦不停喊道“醒来,你必须亲眼去看看这世界,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别信什么鬼话能投胎轮回。我见过阎罗王那老头子了,连他自己都担心嗝屁,别睡,保持清醒!” 他一路上不停的喊着话,在路上遇到李老汉,四人一犬,匆匆回到那屋子。将形似骷髅的李霖放在卧榻上,江悦焦急道“现在该怎么救?” 蒋寒薇和李荣朔也随后赶到,蒋寒薇见其不知所措,走到其边上,冷冷道“只顾一时热血逞英雄,现在后怕了吧?让开。” 江悦急忙起身让座,蒋寒薇寻思道“以症状来看,此阵技是以消耗或吸取人的精气,从而加速人衰老,原本只要及时远离便可无事。但这才离阵技威力最大的地方太近,又耽搁了最佳救治时机。姑且用固本培元,补充精力的丹药。” 想了立做,服用后,再用阈力在其胸腹上推拿,催化药力。这一试,果有效果。李霖的呼吸和脉搏都变得顺畅悠长有力了许多。 眼见其样貌正渐渐恢复青春,李荣朔在旁见了,不由感激涕零,默默流泪。蒋寒薇道“苍天犹怜,总算得救,我们先出去,不要打扰他休息。” 江悦和李荣朔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三人出了屋子。刚一出屋,蒋寒薇再次毒性发作。江悦在手臂上划开第八道伤口供其吸吮解毒。 距离第三日期限还剩下最后一天,到那时还出不去,就是一死一生,或同死同殒的结局。 想到这里,二人哪里还敢耽搁时间,趁着天亮,那石窟内蕃染虎和人形怪物实力减弱,再次攻下。只是还不知那阵眼中枢的具体位置,令两人惴惴难安。 刚要离去,突然被李荣朔唤住“二位且慢,先前老夫生性多疑,误会了二位,还请恕老夫鲁莽冒失之罪。” 江悦道“不必如此,你们世代镇守于此,必有密使,本就责任重大,我俩不速之客,被你们怀疑,自是情理之中,我们岂会怪罪。” 李荣朔道“相比二位的宽宏大度,真令老夫愧汗,你们现在可是要去寻那阵眼中枢?” 蒋寒薇回应称是。李荣朔道“可否耽误你们片刻,容老夫说一件事,或许对你们有助益。” 第334话《断龙石》 他闻言,两人更是求之不得,皆欣然答应。三人来到溪边石滩,泽了几块大石落座。 李荣朔先问道“不知现在外边是第几世皇帝在位,执掌天下?” 江悦疑惑道“什么皇帝?”李荣朔脸上微愠,强忍怒气道“当然是始皇帝的天下,现在是陛下第几世子孙执掌玉玺?” 江悦和蒋寒薇才恍然大悟,心想“他们消息封闭,自然不知外界的情况,也是情有可原。” 和气道“老汉,说句冒犯的话,你可别动怒。你们世世代代在此,当年也是一个大部族,所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事物更迭交替,由盛而衰,由弱而强,自是常事和规律。” 话到这份上,李荣朔是明白人,已不需要太多直白。只是激动的坐地而起,脸上涨红,紧咬牙关,双拳紧绷。 过了片刻才坐倒在石头上,脸色仍泛红转青,目光闪烁。江悦俨然道“想必你已猜到了,如今天下已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而是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繁衍的人民的天下。更不是一人之下,全民如草芥的时代。现下丰衣足食,国泰民安,虽有部分矛盾,却向着美好的方向改善。” 李荣朔连吁了几口长气,才道“始皇帝的天下,传到第几世?”江悦伸出了两根手指,李荣朔见此,不禁摇头,老泪已流淌而下。 缓了好一阵,他才想通了什么,说道“我们一族是秦川人士,是于始皇帝时期举族迁入此地。鼻祖名讳李信,是当时一位煊赫一时的大将军,因一次率领二十万大军攻城时大败,也曾立有大功,功过相抵,虽免除一死,从此声名狼藉,一蹶不振。” “之后始皇帝巡视天下,不幸在途中驾崩,鼻祖李信感念皇恩浩荡,自愿来此守护皇陵。” 话及于此,得知这消息,当真令两人喜出望外,从容镇定。暗道“他们一族的使命没想到竟是保卫始皇帝陵,那此地不就有入口?” 换在从前,两人的表情被李荣朔看在眼中,必定认定二人不怀好意,必有企图,如今他已大彻大悟,世上最宝贵的莫过于亲情,剩下的遗孤子孙,不管世代的誓言,一定要守护,若有诅咒,他愿一人承受,无论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无惧无悔。 他接着道“从此我们一族成百上千族人,在此地繁衍,守护皇陵,直到有一次,族中有记载。四位天神与一位天神在此地大战,幸好当时势单的天神不仅实力强大,且还是位扶善惩恶的天神,不仅保护我们一族不被波及,还以一己之力,击退那另外四位天神,我族之人自然将其奉若神明,杀生祭拜,香花供养。那天神并不接受,并说明此行来意,竟是要入皇陵之内寻找什么线索,即便其承诺入内,不取一针一线。然而此举惊扰始皇帝安眠,罪不可赦,与我族坚守的使命相违背。我们与天神的实力简直天壤之比,大家也心知肚明,打是必定打不过,只能誓死捍卫,以身殉道。族中有性烈刚愎之人,以自戕以明志,以命阻天神入内。天神虽慈悲为怀,却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看着自杀的人多了,天神总算动容,平心静气与当时族人陈述利害。族中原有分歧,不想一石激起千层浪,竟得到一部分族人和元老的认同,于是固守派和自由派相互争执,当时自由派势盛,取得主导,天神见不再有人自残,由断龙石处入了皇陵。能兵不血刃取得认同,天神欣喜,连他也始料未及的事,若干年后,他当日的规劝竟给我族的衰弱埋下隐患。自由派执意弃守皇陵,攻破阵眼恢复自由,固守派则力保使命。双方在之后矛盾不断激化,互有死伤,也耗尽了我族所有资源和人力。而我祖先就是顽固派的,然而自由派的思潮却影响着一代一代,甚至是我的孙子。” 江悦道“迂腐,固步自封。双方团结,齐心协力,先破开阵技,之后出入随心,何必闹得两败俱伤,反目成仇。” 蒋寒薇道“话不能这么说,外面花花世界,灯红酒绿。像一些出生在软红中的人尚且抵抗不了诱惑,何况是他们从未涉及过世俗的人,一去,只怕再也不复返了吧。” 李荣朔微微点头,话道“当年的皇族就是出于这层考虑,才有此阵技的布设,还有祖灵的诅咒。经过自由派多年的探寻,发现阵眼中枢就在距离此地东北方向数十里的一个石窟内。那里被皇族畜养了蕃染虎,还有一种突变而成的怪兽,我们称它们为尸蜥人。” 江悦道“李老汉,究竟阵眼在什么地方?”李荣朔道“阵眼的所在地,便在一头巨大蕃染虎身后。那头蕃染虎是虎群的首领,实力强大,当年我族不知死伤了多少人,还伤不了它一根寒毛。” 二人思索着,蒋寒薇道“难怪当初能听到铁链碰撞的声响,想必,这铁链就是用于拴住蕃染虎霸主,令其寸步不离守护阵眼。” 江悦道“多谢,李老汉相告,我们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 蒋寒薇抢白道“慢着,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李老汉带我们去看看那断龙石。实不相瞒,我们二人虽是被歹人骗入于此,又遭受毒行无忌的奸计。但说到底,我们会被人骗,也是为了寻找始皇帝陵的入口,入内寻找一人的蛛丝马迹。依贵族的记载,那位入内的天神,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李荣朔皱着眉沉吟道“这个…”天人交战了片刻,才道“行,就带你们去看看。”二人自身喜出望外,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误打误撞来到始皇帝陵的断龙石处。 在李荣朔的带领下,二人来到的断龙石处,竟是昨夜沐浴的水潭前。令二人原本因事忘却的旖旎情景又浮上脑海,令两人脸上羞红。江悦道“李老汉,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第335话《再入虎窟》 “稍候”李荣朔道,手中现出偃月刀,沉声低叱,朝水潭上挥舞着,斩出数十刀阈力波,周围笼罩着的水雾被驱荡而开,现出清朗的面目。 只见上方崖壁上,延伸而出的三个水流源头,竟是一尊龙首模样的石刻,从龙嘴中流淌出泉水。 李荣朔道“这三尊龙首,是疏导陵墓中地下水源和雨水的水渠,避免水源天长日久侵蚀皇帝陵墓内部。” 而水潭的尽头,原本误以为是天然形成的石壁,仔细一看,那光滑如镜的石面,仍留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 蒋寒薇指着道“想必这就是那面断龙石吧!”李荣朔说道“没错,这就是始皇帝陵的断龙石,用于当初,其子孙护送龙体入内安葬祭拜后,能全身而退所设的退路。” 江悦道“那据贵族记载,那天神是如何从这入内的?莫非是有什么开关机阀不成?”李荣朔道“断龙石一落,永远断绝阳界,岂会给活人留下开启的机关,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据传说,那天神只用一根手指直接把断龙石抬起。” “一根手指?”两人惊讶道。随从外表看去,断龙石宛如与这座山体契合的宛如一体,若仔细谛视,便能发现这面巨石,材质并非是用此山所制成。 两人蜻蜓点水过水面,轻轻易易来到断龙石与水潭相距只有一尺来宽的干燥空地。两人仔细打量观察着,反正这古代的工艺,已达到鬼斧神工,出神入化的地步,连那缝隙都几乎微不可察。 察看了许久,确实并无机阀。只在中间,断龙石与地面出,发现一个只能容一根指头放入的小孔。 蒋寒薇见状喃喃道“看来传说是真的。我们试试一同把这断龙石抬起。”江悦取出血珀刀在地面上开凿,试图凿一个凹陷,容手放入。 那地方也十分奇怪,以血珀刀的锋利和硬度,竟是斫出几道白印子。李荣朔喊道“别徒劳了,传说这断龙石重达万万来斤,你俩修为和境界不过比老夫强上一些而已,我族中自由派的曾出动上百力士和修炼高手,也抬它不动。” 两人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转而想用道技武技强攻。李荣朔道“也没用,你们所想所用的方法,我们部族中早有人试过。那断龙石,仿佛有吸收阈力的作用。” 两人半信半疑,坚持眼见为凭。江悦一出手,便是秘技千心操演催使道技啖龙江山,顿时两头红色凶兽兽首,夺空而出,咆哮连连,汹涌地冲撞向断龙石。 蒋寒薇也使出道技“瀚海烟波”一圈寒气烟波也朝断龙石撕绞而去。 李荣朔见状,暗道“原来他们都还藏着这手,若他们真有歹意,大可直接赶尽杀绝,看来并没有信错人。”对于江悦和蒋寒薇的戒心却都卸下了。 那两头凶兽兽首及寒气旋风,一触到断龙石,三个道技立变残雪投火,消融散开。两人脸色都颇为难堪,又再使出其它手段强攻,结果皆是一触石面立即消散。 二人不免有些气丧,李荣朔道“当年自由派也有实力不乏二位的,强强联手,均也失败告终。” 江悦也道“眼下最迫切的,还是先将阵眼中枢给破坏掉。等出去后,再从长计议不迟。” 蒋寒薇道“也只能如此。咱们现在就去那石窟,李老汉,李霖还未恢复,你就留下来照顾他吧。” 李荣朔道“恭敬不如从命,老夫实力不济,去了也是拖你们后腿。”两人连道“李老汉过谦了。” 三人话别,江悦和蒋寒薇轻车熟路,不一会就来到石窟前。这里密林和瘴气毒烟密布,阳光照不进来,即便是白昼,也和夜晚一般。 石窟外大大小小的蕃染虎在洞外梭巡活动,有些高吼几声便即离去,有些则叼着些猎物回来。 蒋寒薇道“这个时段,似乎是它们觅食的时候,硬闯不易,这可难办了。”江悦道“我倒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他自认为睿智的笑容,在蒋寒薇看来,却满是阴险狡诈。蒋寒薇道“明人不说暗话。” 江悦道“还记得多臂鲛人吗?”蒋寒薇当然不会忘记,恍然大悟道“故技重施?” 江悦点点头“这回改用烟熏,这石窟真是天然的灶台。只是毂眬蕨药粉剩下不多,这里数百头蕃染虎,不知份量足不足以药倒。” 蒋寒薇道“姑且一试,能迷倒一些是一些,咱们赶紧行动吧。”“且慢!” 江悦忽然唤住,从宝囊中取出一支玉瓶,有拳头大小,双手递去,珍重道“收好,我预先把解药弄好了,以免重蹈昨晚的覆辙。” 蒋寒薇用眼偷瞧其手臂,累累伤口,已累积了九道。见江悦脸色愈发苍白,倾听其声音,显得中气不足。 心想“预计还有三次,明日此时,生死难料。若还是无望出去,只要我找个他寻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就好,免得他为我而死。只要活着,以他修炼的速度,保不准哪一天就能有方法出去。” 两人服用过抵御毂眬蕨的解药后,由于迷烟都是由下往上而升两人把握准时机,趁机溜进右侧下层洞窟。 这条洞道两侧的壁画,同样也是年久风华,残缺不全。结合前晚在另一条洞道内同样残缺的壁画,拆东墙补西墙,管中窥豹,粗略看些大意。 那阵眼位置果在蕃染虎霸主身后的一个小洞中,为防止蕃染虎霸主逃离,用铁链拴着。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一些描述,诸如皇恩如天如海,十分朝拜等图案。并未有看到,关于尸蜥人的记载。 由于蕃染虎在洞内进食,由内涌出的腥臭气息更叫浓重。两人到达尽头,正有数头蕃染虎背对着两人,在争夺着食物,一条硕大的蟒蛇被开膛破肚,内脏还与肉体藕断丝连,血水遍地。 第336话《蕃染虎霸主》 较强的蕃染虎争夺肉食,较弱的只能分得残羹,食那些骨头和内脏。这场面之血腥,足令两人一天一夜没有食欲。 那些蕃染虎皆在进食,并未有发现有人潜入。就在这时,他们所在洞道入口处传来一声虎啸“吼”在幽旷的洞内,回声荡荡。 二人对望一眼,暗道“大事不好。”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来的不止一头。若被发现,前后夹击,九死一生,两人的下场堪比方才被分尸蚕食的巨蟒。 生死仅在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江悦当机立断,怀着半分角赌的心态,用青箬衣将自己和蒋寒薇同罩着,贴在石壁上。 一头长有九尺的蕃染虎从跟前掠过,带起猛风。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第一头掠过身边,而不被察觉。 还未来得及庆幸时,忽然,第一头蕃染虎,猝然停下脚步,硕大的虎头旋即回拧,慭慭逡巡。 朝那正奔跑入洞的三头蕃染虎大吼一声,三头巨虎来到两人跟前,透过如蝉翼般薄透的青箬衣,能见三张面盆大小的虎脸,六只拳头大小的虎眼珠子正发出幽幽凶光,直勾勾盯视着两人身处。 那三张腥臭大口,翕动着,如锯刀般的利齿露出,不时朝两人周身嗅着。危险就在咫尺,两人身上冒着冷汗,内心固然忐忑,仍要保持镇定,否则一个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立成虎口亡魂,化作伥鬼。 一头蕃染虎忽然裂开森然大口,朝两人大吼一声,见没有任何动静,才放弃,与另外两头蕃染虎转入里头。 两人化险为夷,都长吁一口气。蒋寒薇小声嘀咕道“这青箬衣,究竟什么来头,处了不能防护,其它妙用无穷。” 江悦低声道“是裘竺鼠一族制作的,动用一族之力,耗时好几个月,我能出得狂兽界,三分是运气,四分靠小闹,还有三分全仗这其貌不扬的斗篷。若你喜欢,送给你。” 蒋寒薇道“你顾好自己先吧,我宝贝比你多。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更要有成人之美的心。更何况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用呢!”她最后一句话,只说给自己听。 江悦道“可是你是女子,不是君子。”蒋寒薇听他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自顾自道“趁现在风往石窟内吹,赶紧行动。” 事有巧合,一股微风徐徐朝内吹来,两人把握时机,立即将毂眬蕨粉末点燃,一道青烟冉冉而起,随着这阵及时的风,送入虎窟之中。 不到半刻钟,那硕果仅存的毂眬蕨粉末,终于燃尽,化为碳灰。两人仍紧紧靠着石壁,斜眼偷觑,见里头虎群每只仍生龙活虎,凶威不减,虎啸声一浪高过一浪。 虽有先例,药力见效并不快迅,可当时江悦是下足了料。非像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悦担忧道“不会是份量不够,没效果吧?” 蒋寒薇道“别急,再等等。”时间一晃,就是一刻钟过去。眼看一场血腥飨晏就要用完,看那些状态,有意犹未尽,有闷闷不乐,有大快朵颐,连声欢叫的,就是不见有一个摇摇欲坠的。 随着那位于左侧中央的蕃染虎霸主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啸,所有的蕃染虎都高吼呼应。就在这时,先是年幼的蕃染虎身子摇摇晃晃了两下,紧接着侧身倒下。 “嘭”“嘭”只一眨眼工夫,已有数十头蕃染虎应声而倒,虎躯震的地面作响。“吼”蕃染虎霸主张开巨口,朝四周愤怒咆哮着,它发现了异常。 又是连片虎躯倒地砸得地面震响的声音,连珠响,同约好了一般。江悦和蒋寒薇二人对望一眼,眼眉间露出喜色。 蕃染虎霸主连连怒啸,扯动其身上的铁链“哐当”作响,场上还剩十来头实力较强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脚下蹒跚。 两人见时机已到,也不用招呼,心有戚戚。同时跃进场中,抄起武器,大刀阔斧,一路冲锋陷阵。 那些还未倒下,但已浑浑噩噩的蕃染虎见有敌人入侵,强自振作精神应敌。毕竟中了厉害的迷药,不过强弩之末,实力大打折扣。 仅一交手,不是被二人杀死,便直接打得昏死过去。两人各凭手段,一路红蓝二色道技,武技在黑暗石窟中闪现,相互交辉。 不过一会,多数蕃染虎被解决,两人越发接近藏阵眼中枢的洞口。那蕃染虎霸主见自己族子族孙或死或伤,自己只能干瞪眼,干着急,全然出不了手,愈发怒烧心头。 频频探出虎掌,利爪伸出,均被铁链所制约。终于,场上所剩无几的蕃染虎,不是不敌二人,便是被药倒。 眼下场上只剩蕃染虎霸主和江悦、蒋寒薇双方。那霸主不断怒啸,在一侧窄小的扁洞内,闪现出一只一只碧幽幽的眼珠子。 江悦惕然道“失算了,那尸蜥人会不会出来搅局。”蒋寒薇一瞥边上那扁洞,见那碧眼幽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也提心吊胆。 等了片刻,虽然那碧色眼珠在一眨一眨,并没有其它动作。两人心知迟则生变,也不知这药效何时过去。 若蕃染虎群突然醒过来,群起而攻,两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蒋寒薇低喝一声,抢先出手。江悦如何肯让她先身涉险,阈力全开,几朵火花闪现,接着几声爆响,人已来到前头朝蕃染虎霸主进攻。 他没有丝毫保留,一出手便是秘技千心操演,双重道技啖龙江山施展而开。两头凶兽兽首怒嚎而出,单看威势更为凶猛,那尖牙利齿,令蕃染虎霸主都心生忧疑和畏怯。 本能要跑,可身上铁链所限,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它虎爪下拍,两头凶兽的大口也咬上。 撕咬一阵,那蕃染虎霸主发现,那看似凶恶的凶兽头,对于它而言,不过外强中干,虚有其表,只感到些微疼痛。 第337话《尔虞我诈》 于此,下手更无顾忌。另一爪一拍,就将两头凶兽兽首拍散。蒋寒薇也杀到,道技“长河落梦”瞄准蕃染虎霸主右眼,一道寒芒疾刺射落。 虎掌抬起,直接把寒芒拍飞。江悦趁隙再攻,使出武技问鼎天下,朝左侧虎肩劈下。蕃染虎霸主虎头一摆,那位于脑门的银色脊索挡了,再一耸。江悦便被绝大的巨力甩出数百米外,正离那扁洞不远。 他被摔的头昏目眩,躺在地上。忽然他心觉感知到危险,定神一瞥身侧,有两三只尸蜥人快速爬了出来,要将拖入扁洞中,幸他发现及时,人又机警。忙不迭朝另一便侧滚,险而又险地避了开去。 那几只尸蜥人并没有追来,转身退回扁洞中,里头连连发出咝咝怒噫。蒋寒薇也没弄清那蕃染虎霸主身后藏着阵眼中枢的黑洞里头的情况,遽然再发出一招道技“瀚海烟波”一道寒气烟波旋驰斜落,又疾又猛。 此行目的以破坏为主,也不理会,能一击得手最好。然而,那烟波还未到达洞前,被蕃染虎霸主一条巨尾扫来,化为晶光碎片。 两人上的台面的手段都尽出,都被轻松化解,令那蕃染虎霸主得意傲倨,连连仰吼。两人再次会合商议对策,见身旁一头蕃染虎,眼皮子和虎须微微颤动,知道时间紧迫,离那些蕃染虎苏醒不远。 江悦道“可恶,若小姐和我手中的器灵可以正常发挥,不受这阵技效用影响,只要能牵制一时半刻,容我入洞内破坏阵眼,轻而易举便大功告成了。” 蒋寒薇道“现在不是痴人说梦的时候,事事迫在眉睫,你再往左侧吸引它注意力,我再尝试偷袭。” 一经相商,待要再次展开攻势。突然,那蕃染虎霸主用晦涩难听的人语道“该死的人类,你们是要破坏阵眼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两人不予理睬,仍按计划行事,已奔到中途,那蕃染虎霸主又道“如你们人类所言,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敢不敢做个交易。” 这话令二人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遥望彼此。江悦对蕃染虎霸主道“你以为使诈,拖延时间,我们不知吗?” 蕃染虎霸主道“区区人类小孩,实力不济,我有何惧。莫说此洞有我数百族子族孙,就是只剩我,你们也休想奈我何。现下给你们一个条件,只要完成,我也让你们顺利破坏阵眼。” 蒋寒薇道“什么要求?”蕃染虎霸主扭动着身体怒道“把我身上这些惹厌的枷锁解开。”它停止动作,“哐当”声才慢慢停止。 江悦回到蒋寒薇身边,商议对策,两人见那沉重的铁链粗有人抱,共有五条,分别栓在颈上和四肢,那镣铐已深陷肉中。 江悦道“你实力比我们强大都解不开,何况是我们!” 蕃染虎霸主道“方才你们攻来时,能令我感到刺痛,想必你们手中的武器并不差。只要把栓死链头的那尊雕像打破就可。” 两人随着五道铁链的尽头望去,果有一个面目狰狞,凸眼獠牙,半兽半人模样的石像,链头就在它嘴中牢牢栓死。 两人小声嘀咕商量,江悦道“蒋小姐,即便它的话是真,我们也不能放了它,否则以这戾兽凶悍的实力,嗜血残暴的天性,此地几无敌手,万一被它溜到外界,岂不为祸人间,生灵涂炭。” 蒋寒薇点点头说道“此举确如与虎谋皮,容我先探一探它。”转而道“要我们帮你可以,你先让我们破坏阵眼再说。” 蕃染虎霸主大吼一声,怒道“不行,你们人类素来狡猾多端,我信不过你们。可我堂堂蕃染虎霸主,绝不会言而无信。你们只能先帮我解开锁链,才能容你们入内破开阵眼。” 蒋寒薇喃喃道“这老怪物不仅外表变异了,连脑子也变灵光了。”蒋寒薇转念一想道“行,我们信你!”说完闲庭信步过去。 江悦急道“小姐千万不可!”只见蒋寒薇回头朝她使了个眼色。江悦暗道“原来是诈敌之策。” 连忙跟上,两人来到虎身下,仰视着那高达二三丈的存在。蕃染虎霸主也十分狡狯机灵,已用巨尾将阵眼洞口堵上。 它催促道“赶快!”两人目不斜视,故作觑准那雕像。迅速攀岩直上,眼看就要抵达。 两人骤然发难,往那虎背上分别用武技问鼎天下和玄女独舞杀去。那可是这类脊椎戾兽的死角。 原本,它可仗着速度,躲开,可身上有铁链束缚行动,只能用虎尾反击,却也迟了。两人在其背上一个力劈,一个旋割。 那脊索十分坚硬,两人的武技击打在上,不时发出丝丝星火,却伤不得其分毫。蕃染虎霸主暴怒,巨尾如长鞭朝两人甩来。 也是怒急攻心,并未多想。那巨尾朝自身背上砸落,势大力沉,足有倒峡泻河之力。两人纷纷趋避,“啪”一声巨响。 蕃染虎霸主哀吼一声,显然十分吃痛,腰都微微弯曲。蒋寒薇瞧准机会,喊来江悦“快,机会,攻它双眼!” 两人一左一右,踩在虎背上,风驰电掣般朝其双眼刺去。江悦速度最快,血珀刀和古侠杖已直刺而去。 他刺的右眼正巧眼皮闭合,那眼帘也甚为坚韧,竟刺不穿,只令其右眼暂时失明。蒋寒薇也是随后赶到左眼的位置,她催动阈力将凤鸾续情环奋力掷向其左眼。 那凤鸾续情环如飞镖,直接将虎眼割裂,鲜血喷洒而出,顿时眇了一只眼睛。剧痛让蕃染虎霸主狂性大发,挣扎着,乱跳乱甩。 此时正是斩杀蕃染虎霸主的最好时机,也是破坏阵眼的机会。蒋寒薇道“你去破除阵眼,我来击杀它。”两人分工合作。 江悦正待要冲入洞里,蕃染虎霸主发着狂,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它长尾砸中洞口,将山壁打塌,岩石将洞口堵死了。 第338话《逐霸传人》 那边,蒋寒薇也使出杀手锏力求一招毙其性命,瞄准其心脏,道技长河落梦再次施展,寒芒光幢化为一支利箭射去。 那蕃染虎霸主在发疯乱蹦,本难以瞄准,果然射偏。两人再酝酿后手,却听场上传来数百头此起彼伏的虎啸。排山倒海,震天动地地音浪冲击而来。 两人第一个念头只有逃出,其余不作他想,转身猛然朝石窟外拔足逃命。一声一声虎啸席卷,数百只猛虎倾巢而出追赶二人。 两人一出洞,后方所有洞口都有蕃染虎追出,如开闸泄洪,一波黑红色的猛虎洪涛。两人疲于奔命,就在这亡命逃生的紧要时刻,蒋寒薇身上的毒素,总是那最令人厌恶的恶宾,还不招自来。 总算先前有了准备,江悦背着她,让其安心服血。趁蕃染虎群还未追上之际,再用青箬衣潜藏起来。 两人躲在一个树洞内,望着许多猛虎在外边徘徊搜寻二人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无果,才慢慢散去。 两人对此,不免有些沮丧,毕竟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断送错失,恐怕难再有。 江悦道“先回去吧!还有时间,再从长计议。”蒋寒薇喃喃道“真的还有吗?”两人的心都犯起了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两人步步为营回到破败村落,老远李老汉见两人神色黯然,知趣不问。只道“两位连日餐风饮露,想必饿了,正好煮了些药材鱼汤,吃上一碗吧。” 两人微笑婉拒,当下是食 也是寡然无味。这时,李霖早不在软卧上,而是在附近帮忙拾些柴火,这时他抱着一堆木柴回到屋子,见到两人回来,喜上眉梢,忙放下柴禾,依恋二人。 细心的他更是盛上两碗鱼汤给两人。兴高采烈道“江悦哥哥,蒋寒薇姐姐,外面的景色真美,全然与这里不同,改日我一定要亲自去玩赏。” 闻言,两人又羞又愧,江悦道“当然,哥哥几时骗过你,等你长大后,一定有机会出去看看的。但现在你必须答应我们不能再乱来,给你爷爷徒增担心,否则你就成了不孝不忠的人,是不会得到老天爷眷顾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李霖欣然应道“一言为定,我再也不会乱来,我要用功修炼,将来有一天能破开诅咒,平平安安,无后顾之忧,带着爷爷走出这里。”李荣朔在旁听闻,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对江悦与蒋寒薇二人十分感激。 江悦想到自己可能会英年早逝,曾经许诺过霸王要替《逐霸》寻找一位传人,若自己一死,岂不失信于人。 见眼前的李霖根骨极佳,秉性纯洁,小小年纪一身铮铮铁骨。且霸主曾言《逐霸》功诀可直指第五重百法境,若今日自己是百法境之身,那蕃染虎霸主早已解决掉了。 何不将功诀传与李霖,即便我出不去,也能留存一份希望给他。思虑及此,越想越对,郑重道“李霖,若我愿传授功诀于你,你可愿意吗?” 他仅仅是位六七岁的孩子,在以前他心目中,爷爷一直是无比强大,不可撼动的存在。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外来的两位陌生人,实力更胜爷爷。 心中又崇拜又羡慕,可从来不曾奢望过能让对方传授自己。他还愣在那,李荣朔可是识货之人,他先见两人无法破开阵眼,孙子的愿望也随之落空,不免心冷。 现在那年纪轻轻,实力已在他之上的男孩,肯传授功诀于其孙子,即便现在他们破不开,只要李霖拥有这本功诀,假以时日,仍可凭自己手段破开阵眼离开这里。 闻言,他比自己孙子还要激动开心,急道“傻孩子,还不快跪下接受。”“是”李霖闻声而立跪,口道“谢谢江悦哥哥,我愿意。” 李荣朔俨然道“什么江悦哥哥,要改口叫师父。”李霖耿直道“是,师父哥哥。”江悦微笑道“这师父我可不敢当,我仅是代人授业而已。” 然而本想说明《逐霸》功诀的来历,想到一方是世代恪守始皇帝陵墓,为其开疆辟土的大将军之后。 一方是将始皇帝江山推翻的霸王,命运弄人,可谓是世仇不共戴天的双方,在自己的撮合下,竟成了师徒关系,这层秘辛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 否则李老汉的迂腐,说不定会拒绝。江悦的突然授徒,在旁的蒋寒薇最明白其心思,不免有些伤感,心想“都走到这步了吗?像是临终交代身后事,我们两人中,只有一个会死,只有一个会活。你不惧死,难道我蒋寒薇会苟且偷生吗?” 她在旁见江悦正耐心仔细的传授功诀,自己悄悄起身,走到溪边,从淙淙水流上,看到自己的倒影,世上女子皆爱美,造物主更把她们塑造的独一无二,她们的容颜可以救国,好比西施,好比王昭君。她们的容颜也可以覆国,如杨玉环、褒姒、妲己。 女子珍惜上天的杰作,蒋寒薇的美貌不输上述任何一位,只是美,各有擅场。她看着水中映出的脸庞,柔荑的手轻轻拂着脸颊,带着一丝感伤和惋惜,呢喃道“美貌本会随着岁月而消逝,青春只是过客,最后终会失去,我又何必过于执着,老了就老了,丑了就丑了,我可不怕。” 她安慰着自己,泪水已扑簌簌落在溪流中,笑得很美的女人很多,哭着也很美的女人不多,她是不多的其中一人。 她心知再闯虎窟能得手的机会不大了,一是因为毂眬蕨已用完,二是虎群已有戒备之心,再去,只会是自投罗网,做那送入虎口的羔羊。 她不想再看到有人为自己而死,默默的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临别回眸,见江悦正满怀热忱和耐心演练讲解着道技和武技于李霖,谆谆善诱,诲人不倦。她见状,莞尔一笑,仅带着一个踽踽凉凉的影子陪伴上路。 等江悦发现她不见,已是一两个时辰后。李霖见他来回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安慰道“师父哥哥,或许寒薇姐姐只是稍微走开了,拿不准一会就回来。” 第339话《桃花源处定终生》 江悦算计时间,距离蒋寒薇上次毒发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她是不是毒发晕厥在路上?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还是她一个独自去闯那龙潭虎穴? 几种猜测萦绕思绪,令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忽然他狠狠跺足大喊“不好,我真是糊涂,她曾扬言会默默离开,我怎么就会没有提防呢?”他暗恨自己的愚蠢和粗心大意,若蒋寒薇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是会追悔莫及。 匆匆要去寻找,李荣朔喊住道“老夫与霖儿坐一路往南边去找,你往北面寻,若有消息,哨音为号。” 江悦俨然道“有劳李老汉。” 一拱手,急不可耐地催动爆炸之力冲入森林之中。像一条游入大江湖泊里的鱼儿。在茫茫林海中,没有头绪,没有方向,到处乱冲乱撞。 口中竭力大喊着蒋寒薇的名字“蒋小姐,快出来,别放弃希望,我们一定还有办法出去的。” 他兜兜转转,曾在往去石窟的路上找寻,途中四面埋伏,陆续遇见几波蕃染虎围攻。他怒目圆瞪厉声道“滚开!” 几头蕃染虎从他身上感受到恐怖的杀意,直观扑面的威势令虎胆都缩了缩,怯步不前。 江悦没空理会,只全心仔细搜寻蒋寒薇的踪影。几头蕃染虎见他久无动作,警惕递减,趋近麻木。恶胆恢复,群起向他扑来,江悦无瑕同它们耗时。 秘技千心操演暗运,武技寰宇一霸使出,挥动古侠杖、血珀刀,划圈地劈出,顿时几道氤氲光带横七竖八在周围出现。几头蕃染虎仍保持凶相,戛然间它们呆若木鸡,几声爆响,立时被炸成身首异处。 就这情况,还遇了不下数回,杀招虽然强悍,能力毙来敌,可耗损的阈力和体力也是成倍上升。 越到后来,他行动越发吃力,迟缓。脸上和身上满是戾兽溅出的污血,形象十分狰狞。拖着疲倦的身躯,行走在这恶水穷山,危机四伏的丛林。 奇怪的事,如今力量锐减,疲惫不堪,反倒遇见他的戾兽都避而远之。其实这些戾兽和人一样,不过欺善怕恶,先以为是软柿子,谁想是个铁榔头,见他外观可怖,闻得其身上血腥复杂,都知不好惹。 时间无情地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广阔的犬不返森林,彷如大海,要想寻人直比大海捞针。 终于,他累的无力跪倒在地。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黎馥阕死时,他曾信过,虔诚默祷,无济于事,从此只信自己。 这次,他又一次信了,寄予厚望。希望鬼神能为他指引明灯。世人多愚昧,临时抱佛脚,需知鬼神可敬,不可信。 敬是出于对自然造物之神奇的致敬,信是一种依赖和迷信。他重堕回旧日的思想囹圄,却误打误撞,触发了手中永世石部分的神秘力量。 那无名指上米粒大小,深嵌在上的永世石,哗啦,温煦光芒沸泻宛如泉水潺潺,美不胜收。 他心头莫名一震,似有所感,脱口道“她在那里!”心里头暗骂自己蠢钝,掘地三尺,就是没去拿地方转上一遍。 立即转身,快马加鞭,流星赶月一般,朝那心有所感之地而去。那地方自不陌生,千寻万里的桃花海洋,十里仍有花香。 他随着感觉去寻找,天地仿佛都是粉色绯绯的。“你在哪儿?蒋小姐。”他在桃花园内四处寻觅。 心中的感应愈发强烈,忽然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掠过,行动虽快,身形却有些蹒跚。他立刻追上,原是易如反掌之事。 那白色身影喝道“别过来,否则我死在你面前。”那声音嘶哑中略带苍老低沉,气若悬丝,却分明就是蒋寒薇的声音。 刚吧话说完,人已倒在地上。江悦大骇失色,身形一纵,将她接过捧在怀中。这人始终侧着头,倔强道“闭上眼,否则我立马死给你看。” 江悦不敢违拗,立马合上双眼,慌张道“我闭上眼睛了,我知道是你,永世石显灵,它指引我找到你的。你别心灰意冷,我们还有机会出去的。” 蒋寒薇道“别再自欺欺人了,根本无路可出。我俩只有一个能生,你救过我许多次,这次理应我还你。 江悦道“我们主仆关系,我早已起誓,效忠于你。难道你要我做卖主偷生的小人吗?救你是出于我本愿,也是我的责任,你不欠我什么!” 蒋寒薇道“你一早是自由身了,好好活下去。江悦激动道“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蒋寒薇心头又是咯噔一跳,久违的心跳再次萌动,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被爱包容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蒋寒薇侧过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江悦急道“你明白的,我喜欢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蒋寒薇道“我娘亲说过,全天下的男子,不过是垂涎女人的美色,当华落则爱渝。你那么轻率说喜欢,假若我不复青春美貌,你还说的出口喜欢吗?” 江悦款款道“起初,我不得不承认,是被你美貌所吸引,因而对你一见倾心。随着渐渐的了解,我发现到你的善良,你的智慧,你内心的孤独,及和我一样的身世。一起共过的患难,一起面对的险阻,和你一起的时光中,都让我倾慕你的一切,不管是你的好,还是你的坏,在我眼中全是优点。这时我才清楚,你已成为我生命中,无法分割的部分。像心脏一样,少了,就死了。” 蒋寒薇凛然道“那你现在立刻张开双眼,看看眼前的我,是否还是你喜欢的那个。”来前,江悦早有心理准备。 蒋寒薇冷冷道“不敢看吗?怕弄脏你眼睛吗?你爱的不过是美色,世上美女千千万,你很快就会忘记那个蒋寒薇的。负心的人何止你一个,别害怕骂名,我不会怪你。” 江悦蓦然睁开双眼,怀中的女子给他带来强烈的心灵冲击。那是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脸上脖子上的肌肤,已经是枯藤老树的老皮,一点一点的褐斑,如玷污白纸的污渍。 第340话《同生赴死》 江悦手抚摸那皱纹密布的脸颊,无声痛苦落泪。蒋寒薇忿然道“后悔了吧,看到如今年老色衰,槁项没齿的我,你还说的出喜欢二字吗?放开你的脏手,让我安安静静,葬身在此桃花园中。不用假惺惺难过,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所作出的一切。” 江悦的泪珠,连串成珠坠下。容颜无异于女人的第二生命,或更甚于性命。而她为了自己,甘愿舍弃,单这一份情谊,他江悦即便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补偿不了。 江悦哽咽道“我后悔,恨此不能陪你一起到老,不能陪你享受岁月静好。”说着,手掌成爪在左脸颊上狠狠地刨出四道血痕,伤口深逾见白肉,顿时血涌而出,十分惨然。只等痊愈,也会在脸上留下深深的疤痕,面容已毁。 蒋寒薇失色惊道“你是要什么?住手。”江悦道“和你说个故事,有个出身故家子弟的女子,她如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圣洁无暇。一个男子,他卖身为奴,寄人篱下。他们地位一个天一个地。男子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求能在远远的看着她,能永远保护着她便是一生的荣幸。就这么默默地陪伴着,偷偷的暗恋着,他能感到幸福离他是那么的近。直到后来,男子得知女子其实心中有他。这发现,简直令他欣喜若狂,足足兴奋,失眠了好几个夜晚。那天当他得知不能离开犬不返森林,其实,他有一丝私心,想要与心爱的人留在此地。这样,他就能不被世俗的目光所歧视,不会被人说成是为荣华富贵而巴高望上。你为我失去青春容颜,这份情深意重,我无以为报,我也心甘情愿为你毁去容貌。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薇薇。” 此时两人相拥在一起,都哭成了泪人。天地飘散漫天的桃花瓣,仿佛花间仙灵也垂怜惋惜这对苦命的鸳鸯,花瓣作泪,化作情长悲曲。 江悦灵光一闪,遽然想起那日陪李霖在那山顶上,望到外界景物的场景。激动喊道“我们真的还有希望!或许真能出去!” 蒋寒薇干橘皮般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惊喜。江悦抱起她,喃喃道“边赶路边说。”逐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你还记得那日李霖宁死也要跑去的山峰吗?从那处既然能望到外界的景色,我大胆猜测,那里是此地阵技影响最薄弱的地方。” 蒋寒薇奄奄一息道“嗯,全凭你决断,不管去哪里,不管生死,我都愿意陪你前往。”话语简洁,却已暗许终身,生死与共。 两人辗转来到那山顶上,山崖前,天际风轻云净,远处可眺望到外界的建筑。锦绣山水,湖光山色连绵如画。 江悦抱着蒋寒薇,站在崖边,望着山下,如悬在钢索上。江悦朝下一觑,高峭危立,让人心惊胆战。 那山崖伸延而出,壁立千仞,底下是一片林海,一眼看去,渺渺无垠。这要落下去,粉身碎骨都算轻的。 江悦如履如临,俨然道“薇薇,就此一纵,侧无山壁可依,缓速不得,生死不知,你可敢一试?” 蒋寒薇道“君若敢往,小女早是垂死之人,又有何惧,一切任你决断。”江悦深情凝望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将要一跃而下时,后边有一把稚嫩的声音喊道“师父哥哥,寒薇姐姐。不要啊!”李荣朔道“你们先回来,或许还有其它办法,别悲观失望采取极端方法啊!” 江悦回头而视,喊道“李老汉,李霖徒儿,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和薇薇已无计可施了,我们也没时间耗下去了。李霖,好好照顾你爷爷,你一定锲而不舍的用功修炼。将来一定能出去的,若你想得知我们的生死消息,就去地域界寻秦广王,他必定会告知我们下落的。希望还有缘分再见!” 李霖大喊“师父哥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出去了,必定去地域界寻你们。再见!再见!”那再见二字他重复喊了几遍,那是他许下的愿望。 李荣朔见劝诫无果,也知他们是走投无路,才会走此下下策。见一对心地善良,天造地设的佳人在眼前舍命自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份自责与愧疚,李荣朔只能化为简略的保重二字。 双方互道离别,江悦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腾,跃下了山崖之下。瞬间,四面八方的烈风吹袭着。对其未来的事情,生死未知,可两人都没有害怕,即便在此万丈的高空中,眼中和心中全无旁骛,只有对方。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能看清下方的情况,原本由上而下望去连绵成片,茂密紧凑的林海,实则下方疏疏落落,照此落下的地点,恰恰是一处怪石嶙峋,崎岖的陡坡。 江悦不敢再看,阵技的影响并没有想预期猜测的那样减弱,并不能使用阈力御空飞行。 蒋寒薇见他神情,虚弱着,安慰道“别害怕!” 江悦也隐瞒安抚道“能与你一起,我什么也不怕。我们不会有事的,下方是一条大河,落下去,顶多喝两口水。” 蒋寒薇虽知他欺骗自己,心中仍感到甜滋滋的,世间多少燕侣莺俦,人前恩爱,背地里虚情假意,大难临头各自飞。 爱本于天性,又形于后天。此生得一所爱之人,何以复求,敢于生死许终生。蒋寒薇将头埋进江悦怀中,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拥抱他。 她不易动情,若令其用情,必定至深,至死靡它。她呢喃道“一生若虚度,太长。此时此刻,犹胜活了十世。若真有来生,我愿与你再续前缘。” 江悦仍在想方设法竭力保住蒋寒薇的性命。爱的表现有许多种,并非甜言蜜语才称为爱,他只愿默默地,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 下坠的速度不减反升,两人面对过无数次死亡的边缘,有怕过,有惋惜,有痛恨,此次多了无怨无悔,只因彼此身边多了一位深爱的人。 第341话《金情所至》 “嚯”耳边剧烈的风声戛然停止,身体似飘浮在松软的棉絮上。两人从未分开,第一念头是心系对方的安危。 忽闻前方传来慢条斯理的鼓掌声,那掌声轻柔又缓慢,似带着一种轻蔑,讥讽的意味。 两人仍闭着眼,心里头想,莫非这是另一个世界异样的欢迎?过了片刻那掌声消失了,又过了半响,两人心中只愿如此腻着,在另一个世界中也永不分离。 只听那人道“痴男怨女,你们还要这样秀恩爱到几时?寒碜死人了,早见你们眉来眼去,暗有奸情。快快分开,别恶心本宫,污人双眼,否则能救你们,也能杀了你们。”这声音两人似曾熟悉,如黄鹂悦耳,言语又刻薄寡情。 心中同时浮出一个人“毒行无忌”。两人急忙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平安落在了地上,同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 “还不快起来,分开!”那声音责难道。两人依言而做,只是蒋寒薇虽未中毒而死,容颜未改,仍是老态龙钟,身体羸弱,仍需江悦搀扶。 果然,两人见毒行无忌正卧依在一株虬盘大树的粗干上。一脸媚态,笑容妖邪,饶有意味地斜睨两人。 如此胶着半响,两人心里头有着如海积深的怨气和恨意,只是实力不啻天渊,敢怒而不敢言。 毒行无忌笑道“还不快谢本宫救命之恩。”原本咽在肚里,闷在心里的怒气,被这话激起。 怒气填膺,江悦也无惧那么多,指骂道“就你这逞恶行凶的歹人,还敢吆喝讨谢?若不是痛下毒手,我家薇薇何以至此,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若我不是自知实力不济,薇薇还需人照顾,此时就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毒行无忌笑盈盈道“逞口舌之勇,若不是本宫有意促成,你们能在短短数日,抛开身份顾虑,世俗眼光,共历生死,直面本心,情感交融吗?” 被话语直问,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相望着。心里皆想,似乎他这番话,说得又十分在理,然而他毕竟害得自己那般惨状。难道还真要对仇人说感谢吗? 江悦抱着一丝希望,用话探到“若你真有心成全我俩,何不好人做到底将解药拿出?我定当诚诚恳恳,三跪九叩,谢你恩情。” 毒行无忌讥笑着,卧起,支颐着,淡淡道“谁稀罕你的道谢!本宫由始至终要的只是这小丫头。经过一番磨难,你可知道本宫的手段,快拜在本宫门下,好早些去掉毒性,还你本来容颜,还可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否则迟了,生死就不由己了。” 这话听似软硬兼施,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威胁意味甚浓。蒋寒薇用苍老的双眸瞧了一眼,并不作理会,朝江悦柔声道“我们走吧!” 江悦早知她不会受人胁迫而屈服,可试问天下间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容颜。然而向始作俑者服输,低声下气乞求,蒋寒薇是万万做不来的。 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连命尚且可以豁出去,何况是尊严。江悦缓缓下跪,哀求道“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薇薇,若您想出口恶气,我愿代过!” 毒行无忌冷笑道“以你的身份连对本宫哀求的资格都没有。”蒋寒薇用虚弱的声音喝止道“别向她屈服,我们走!” 江悦并不理会,跪在地上。蒋寒薇道“我都不介意这番容貌苟活于世,是你不愿对着这样的我吗?” 江悦急切道“不是的,我走就是!”匆匆起身,搀扶着蒋寒薇往有人烟的地方而去。见状,毒行无忌,眼中放出凶厉的光芒,四周突然狂风大作,在江、蒋两人的前路出现一面风壁,把几株数人环抱的大树直接绞成碎渣。 她道“这世上忤逆本宫的,全都如这些树一般化为残渣了。”蒋寒薇道“别让她吓唬住,咱们走!” 两人一步一步慢行,步伐虽然缓慢,却看不出有丝毫犹豫和胆怯。毒行无忌阴晴不定的双眼正注视两人的背影,直如原配盯着勾引自己丈夫的小三的眼神。 两人脚已迈入风墙,紧随着是身子,两人都有了被杀死的觉悟,然而一闯风墙,竟轻轻易易地穿了过去,毫发无损,最让人惊喜的,是蒋寒薇那干橘子皮般的肌肤已神妙的恢复成了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白嫩。 江悦激动的瞠目结舌,泪涌而出,一把将人抱住。这举动令蒋寒薇有些手脚无措,用那莺歌般美妙的声音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越想挣脱,江悦抱得越紧,越火热。把她一颗冰冷的心和身子融化,最后酥软地任其抱紧。 江悦失声道“你没事了,薇薇,你没事了。”他重复喃喃数遍,连蒋寒薇听了,也有些愕然。 不禁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她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不论是声音和外形,都恢复如初。 江悦又重说了一遍,蒋寒薇难以置信的抬起那双皎洁如玉藕的手臂,见那细腻的肌纹,如豆腐般的柔滑,以为梦境,不免患得患失。 她抚摸这那失而复得的青春脸庞,喜极而泣,哭得梨花带雨。江悦帮她拭着泪水,安慰着。 两人同时望向毒行无忌,见她正在枝头上搴芳,拿在手中不时低头触嗅,若不识她是何许人,真会把此时此刻的她误认为是纯情美妇,一派天真烂漫。 听她说道“算本宫服软,并非你天资聪慧,舍不得杀你,而是能让本宫用以羞辱地域界那群酒囊饭袋的最佳人选非你莫属,本宫有预感,你很快就会哭天抢地回来求着要本宫收你为徒,届时再让你尝尝本宫的手段。” 话毕,手中那美丽鲜艳的花束,在她手中迅速凋谢,枯萎,直到化为飞灰。江悦和蒋寒薇心中自是诚惶诚恐,唯恐她已使什么性子,微一拱手,告辞离去。 忽然江悦记起一件要事,那是曾答应在易宝乡相识的乐陶陶若遇到毒行无忌,必向其求得“花非花”的解药,他转身口中大喊,请前辈赠赐“花非花”的解药。 第342话《陌生来电》 换来的却是一记九牛二虎的煽风,令他倒飞出去,喷出一大口血。转眼,毒行无忌已经不见踪影了。 蒋寒薇急忙把他扶起,关心其伤势,江悦连道无碍。望着江悦苍白的脸庞,那四道丑陋狰狞的爪痕已然止血结了血痂。 可错过最佳医治时期,以后必留疤痕,让她又是心酸,又是内疚,却有一种莫名的归属和眷恋感。 不由额头贴着额头,一起坐在草地上,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之后两人携手而行,走了大半日,果然来到阵技的边缘,轻易地就将薄弱的阵技一角撬开出了去。 两人自是喜出望外,出得升天,本来自是开心,心中无由来生起一丝伤感负罪,一时又想不起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困扰。 忽然江悦的手机响了,屏幕中显示的是一串数字,并没有标识是谁,显然是陌生来电。 江悦深知电话诈骗的可恶,立把电话挂断,还未揣兜里,又是同一个号码打来。江悦再次挂断,之后又连续来了数次,均被江悦挂断。 蒋寒薇好奇道“怎么不听?”江悦道“你有所不知,这必是骗子打来的电话,第一句总能喊出你名字,之后必是猜猜我是谁,或叫我去寻他,有些甚至假冒国家机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弄得人神共愤。” 蒋寒薇心有戚戚,愠然道“那更该接起来,看看能不能探出他们行踪,惩恶扬善,严惩不贷。” 江悦也觉得有理,逐将电话接起。电话那头的人气冲冲道“江悦你小子敢挂我电话!”江悦开启扬声器,蒋寒薇也听得分明。 江悦指着电话偷偷道“看吧!能准确说出我姓名。”江悦回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得意洋洋,傲然道“猜猜我是谁?闻言,江悦与蒋寒薇差点忍俊不止笑出声来。 江悦笑道“猜不出来,快说你是谁!那人道“你现在何处?”江悦道“刚刚出来,那你人呢?” 那人道“我早出来了,一直在等你们,身上的钱都快用光了。现在正坐在铭诚古玩市场门前,幸好你们出来了,否则今晚该睡大街了。” 江悦道“好,你别走,在那等我,立马给你送钱。”那人开怀大笑连声道好。电话挂断,蒋寒薇掩嘴娇笑道“又会这般凑巧,竟是在铭诚古玩市场。” 江悦也笑道“一起去惩戒,这笨贼,走吧!”两人动身,往有人烟的地方去。来到人多热闹的地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都感到恍如隔世。 辗转来到铭诚古玩市场门前,拨通那人电话,问道“你在哪?我们带钱来了。” 那人欣然道“我就在门前候着,怎么没见着你们啊!”闻言,江悦和蒋寒薇在四周观察,果然发现一背影,那人正听着电话四处张望,见他背影消瘦,光着脑袋,样子似曾眼熟。 心里头泛起了嘀咕,但心想“世上光头多了去,长的都一副模样,并不稀奇。”两人准备先下手为强,慢慢欺到身边。 此地人多眼杂,务必一击必中,擒下后,立即禁锢其行动和言语。正准备下手,忽然那人转过身,不是墩肉还有何人? 江悦和蒋寒薇都感到诧异和惊喜,旧友相逢,让人感动,江悦疑惑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出来的?” 墩肉的小眼睛已然泛红,喃喃道“太好了小姐,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三人故地重逢,自有许多话要说,择了一间小餐馆,在里头述说离别之事。 原来墩肉当日与两人走散在犬不返森林后,虽发现了第一层的阵技玄机,苦于无攻击手段和厉害武器,只能眼睁睁坐以待毙,困在原地。 翌日,他四处转悠,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一只田鼠,叼着一条地瓜从一个洞里钻了进来。他灵光一现,心想“在这雾气迷蒙,荒凉的几无连草都没有,何来的笋子?这竹鼠又是从何处来的?” 于是,他有样学样,在那田鼠洞邻近,掘开一个洞,往外挖,竟可挖到外界,真可谓是万物自有其出路。 他一逃出生天,不敢直接再回头入内寻找蒋寒薇和江悦二人。在原地徘徊了许久,举足无措,忽想到江悦曾介绍的可以远距离通讯的手机,更记得江悦的号码。 于是跑到乡镇,被人蒙骗花了大价钱买了部手机,早中晚,坚持不懈的拨打江悦手机,终于在今日拨通了。 在此期间,他曾去寻过老黑粗赵华宝晦气。抓他时,是在深夜,老黑粗正在与他那老相好妖艳寡妇,在热炕上耳鬓厮磨,玩的热火朝天。 墩肉闯入雷芬家中,一把将他从炕上撵了下来。雷芬被他一脚踹晕,老黑粗更是一顿好打偿还蒙骗的利息,以发泄些许仇恨。 老黑粗发现来人是墩肉,还以为是冤鬼索命,吓的大叫饶命,跪地求饶。墩肉没有轻易饶他,将人打断了三条肋骨,又威逼恫吓,要他领着去寻盗洞。 老黑粗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从犬不返森林内出来,黔驴技穷,已没有手段令来人上当。墩肉更不是什么善主,花言巧语是行不通的。 老黑粗为了保命自救,答应了墩肉的要求,带往盗洞去。这回墩肉吸取教训,十分谨慎,以免有诈,墩肉要求老黑粗陪同下到里头,让老黑粗走在前方。 盗洞口窄,甬道内却宽敞,两人下到里头,黑灯瞎火,有几只蝙蝠从里头飞出,吓得老黑粗慌不择路想逃,触动伤处,又连连怪叫不已。 他曾被老父和二大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入内,有鬼物害人。并且两人也真是死的病的十分古怪蹊跷,即便没有鬼物,他也害怕传说中始皇帝的诅咒。 是以,这么多年来,他只来寻过盗洞,却永远止步入,不敢入内。两人进来后,发现地上除了一些泥碗,玉器,更多的只有尸骸。 第343话《初入盗洞》 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估摸走了半盏茶时间,前方忽然一道黑影一闪而没。吓得老黑粗竟舍了墩肉,往回跑。 墩肉也是留意前方事态过甚,粗心大意,竟被老黑粗从跟前溜走。正要把人抓回,遽然感觉脚下一阵腥臭阴风吹来。 忙一防备,脚下连退,躲了开去。再看那黑影,已爬的不知所踪。转身再要寻回老黑粗,就见身后不远处,又是一道黑影,将老黑粗拖拽着,拉到了暗处,火光熄灭,回荡着杀猪般的惨叫声。 墩肉追去,只留下一滩血迹和刮蹭残杀后留下的碎衣布。墩肉觉得事情诡异,不敢逗留,若自己出了意外,便没有知道蒋寒薇和江悦下落,无法援救了。 于是,他逃出盗洞,来到大王村落脚,每日除了拨打江悦电话便只剩下吃。由于他乐善好施,同时又挥霍无度,只用了一两日,便将身上带来的人间界钱财都用得精光。 三人在餐馆内点的满桌菜肴,已在墩肉边说边吃下,清理了干净,随后又陆续叫来。餐馆老板见此,不喜反忧,见来人吃相有碍观瞻,又生怕吃撑,闹出人命,既怕是过来吃白食耍赖的。 江悦和蒋寒薇一出来,便听闻寻到盗洞,已迫不及待要去。他们并未忘记自己来此的使命和初衷。 两人相视着,透着浓情蜜意。墩肉左拿肉饼,右手握筷,两指还捏着支鸡腿,身前一碗面条,嘴里塞满食物,臌胀着。 他一脸愕然,耐人寻味的揣摩着二人的神情,连美食当前也令他停下。他嘴里食物未咽下,便道“你们俩有些不寻常,你们还没说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又经历了什么。” 两人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被人识破,同时支支吾吾道“哪有!”脸颊绯红,相继撇开视线。 这举止令墩肉更加疑神疑鬼,凭他察言观色的能耐,他已能瞧出一丝不寻常的端倪。他朝两人旁睐,眼睛眯成一条缝,问道“你们有古怪!” 蒋寒薇少女羞涩,自不能将恋情暴露。转而变回原来冷酷的神情,严肃道“正经点!” 于是向墩肉说了在犬不返森林内两人共同遇见的事情,只是将两人情愫升华的部分一律含糊带过。 在述事方面,蒋寒薇确实不如江悦,且心中还藏有秘密不能告人。叙述起事情来,虎头蛇尾,含糊不清。 这让墩肉越发觉得事情有异,但他断然联想不到,真相竟会是江悦和自家小姐情投意合,结为伴侣。 三人将事情谈完,待要离开,餐馆老板战战兢兢,以防三人要耍花样。结果江悦会账,付了千把块钱,餐馆老板见误会了三人,内心惭愧,殷勤周到的欢送三人离开。 墩肉领在前头,不时留上心眼朝后偷瞧,观察两人神情举动,究竟有何秘密相瞒。江悦和蒋寒薇情窦初开,你侬我侬,只是有墩肉在场,初恋的羞涩,都是天下情侣的共性。 两人都保持原先的状态,但眼神里递送的脉脉秋波,却是瞒不了人。双方一路上如猫儿玩线球,心有防备又十分好奇。 即便是白天,这条山路并不好走,崎岖逶迤,荆棘杂草丛生,是久无人烟之地。翻山涉水,终于来到盗洞位置,四周草木蛮长,若无人带领,根本发现不了。 墩肉将一些杂草和枝干捧起,这是他临走时简易作的掩蔽。果然在眼前现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大小只容一人出入。 尽管现在正值正午,阳光强烈,洞里依旧透不进光,不时还往外冒着阴寒的风。三人蹲在地上朝内谛视,蒋寒薇倏地腾空而起,朝四周环视,江悦和墩肉也紧随而来。 蒋寒薇指着远方那如小蚁垤的始皇帝陵现知遗址,喃喃道“始皇帝陵离此地盗洞,相距有上百里之遥,再延伸而去,便是犬不返森林,与那断龙石处恰好三点连成一条直线。” 江悦道“由此看来,此地定当是陵墓的前殿入口无疑了。”蒋寒薇点点头,微微一笑。墩肉见状,浑身打了个激灵,探问道“你们到底有何事瞒我?总觉得你们变得十分不寻常。” 江悦吞吞吐吐道“子虚乌有,别乱臆测,还是谈谈入陵之事吧!”墩肉将信将疑,淡淡道“据你们所说,三地相距如此之遥,这种甬道绝对不止一条,试想,这地底下的陵墓占地何等广阔宏伟,简直就是一个地下都市。” 其余二人也深有同感,江悦道“在那皇权至上的时代,同样是人,为满足一己私欲,一个人死去却用了七十二万人的性命,去修建打造一座地下皇城,供他容纳一具臭皮囊,着实可恶之极。” 蒋寒薇道“别生气了,当人们思想越发开明进步,公理和平等也会成为主流共识,人之初,性本善,世界终会欣欣向荣。” 江悦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墩肉觑向两人,叫嚷道“你们一定有问题,快说别瞒我。” 蒋寒薇朝其淡淡一笑,已飞回到了下方盗洞。江悦也紧随跟到,墩肉心中纳闷,最后回到地面。 墩肉身先士卒,跳落洞内,如上次一般点燃火把,火光也只照亮周身方圆不足数米。江悦和蒋寒薇也依次下来,一条甬道两头黑魆魆的像无穷无尽一般,三人早辨明前进方向。 蒋寒薇提议先往起点查探,江、墩,唯她马首是瞻,自无异议。甬道两侧的石墙切面平整,内里干燥。 地上有一些干尸,遗骸手脚上和脖子都戴着镣铐,尸身旁还有一些工具,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金银珠宝。 江悦道“单这条甬道,还未入陵,已是财宝和人命遍地,可看出昔日的穷奢极侈人命如草。” 由于先有老黑粗的丧命,这甬道内分明有神秘凶残的东西在内生存。三人格外小心,一路而去,发现两侧又各有岔道。 三人不敢冒昧去探,并非害怕那奇异生物,而是万一在里头迷路,极有可能会被困死在里头。 第344话《尸蜥人》 走到起点的尽头,是一面土壁,见那土面断层的泥石色泽不一,应该是人为加上长年的地面运动,将出口层沓堵死。 忽然身后有“锒铛”一声响,是什么东西碰到了地上遗留的瓦罐器皿。三人立马回头,在那火把的光束下,照明距离有限,凭着三人能夜里视物的慧眼,也只看到一只人脚,被三人发现后,正好离去。 江悦已启悟出他心觉,他最先发现,看得较分明,那是只长着蜥蜴皮肤纹理的。他脱口道“是尸蜥人!” 墩肉疑道“尸蜥人?”蒋寒薇道“没错,我们在犬不返森林内的一个石窟内,也发现它们的踪影,力量并不强,可嗜血凶残,行动迅捷,最让人感到心悸的是数量庞大,不知几何。” 三人都提防着,以防尸蜥人群偷袭,如老黑粗的死法,被拖拽到暗处啃食。三人回走,在两侧岔道内,不时与一双一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偷窥他们。 一见离近便消失无影,墩肉道“它们畏首畏尾,不会是因为惧光吧?”江悦问道“那夜你要挟老黑粗下来,具体情况如何?” 墩肉沉吟着,回忆着当时的细节,才道“应该又不是当时火把是在老黑粗手上。”江悦点点头道“那日我与蒋小姐去闯那石窟,以图破开阵眼,曾被两只尸蜥人偷袭,幸好我闪避及时,才幸免于难。奇怪的是,两只尸蜥人并没有倾巢而出,穷追不舍,不知是顾忌什么。” 江悦道“那日与今日唯一的共同点,可察的便都是在白天,至于是否与此有关,还有待考究。” 蒋寒薇肃然道“这里地形犹如蜘蛛网,纵横交错,严防尸蜥人偷袭,避免发生意外。” 江悦、墩肉二人都颔首认同。窃探三人的目光越来越多,低吼、兽吟的声音也渐大,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很快三人走到了此条甬道的尽头,见此三人都有些犯难,前方是一堵赫色的石墙。江悦犯愁道“这墙该不会和那断龙石一样,是同一种材质吧?” 蒋寒薇和墩肉在赫墙面上及四角查看有无机关暗钥,查探了一会,发现连边角都没有一丝缝隙,工艺手段极为高超。 江悦和蒋寒薇担心面对的将会与断龙石一样境况,到时岂不束手无策,此行目的付之东流? 江悦道“待我用武力试试。”蒋寒薇和墩肉退到一旁,江悦手执古侠杖、血珀刀。灌输阈力到两件武器,顿时血红色与褐金色宝华充溢甬道内。 他使出一招武技问鼎天下,两件无上利器砍斫在赫色石墙上,自觉得砍在棉絮上,施不着力。 “嗡”的一声,两招问鼎天下施放出来,足有卸山之功的绝招,被赫色石墙给吸收,最糟糕的是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分布道甬道周围,立时里头震天响着,摇摇晃晃,顶壁上都落下许多砂石。 过了一阵,震动才平息下来。三人面面相觑,最令人担忧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蒋寒薇道“不能再蛮来了,若这条甬道一坍塌,之前一切的付出都回到原点了。”三人还待要在内中思虑,那盯视他们的目光愈发锐利,凶光大现。 蒋寒薇临危不乱,断喝道“快逃,看来方才举动激怒它们了。”三人排成雁列冲将出去那些尸蜥人颇有顾忌,只对他们他们张牙舞爪,不时探着手过来,重又缩回去。 三人不时于予还击,很快便冲出盗洞内,有惊无险。只是如此一来,入陵之事再次遇到瓶颈。 墩肉提议道“何不再入一回犬不返森林,从那断龙石处进去。凭我们三人的力量,足以抬起。” 江悦摇摇头道“此言差矣,我们知你的功诀《吞噬天地》修炼后足有龙象之力,但那座断龙石,勿论材质比之这里的石门还要精纯,吸收阈力的效果更为明显。据传说足有数十万斤沉重,坚硬异常,连撬立点也只有当初前地藏王留下的一指罅隙。” 蒋寒薇也道“何况,若再闯入,不管能否开启断龙石,要想再逃出犬不返森林却是千难万难。” 三人俱都陷入沉思,商议了一阵,决定还是先离开此地再想办法。走出那片山林,江悦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拿出一看,又是陌生号码。喃喃道“现在给自己打电话最勤最多的就是贷款和骗子了。” 他还是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直觉没有令他感觉是骗子,他有不好的预感,安抚道“你是谁?先别哭,请把话说清楚。” 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断断续续道“是江……悦……哥哥吗?我是蔺虹虹,总算……找到你了。” 江悦神情徒转严肃警觉,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虹虹,别哭,越哭事情越乱。”蔺虹虹重重啜泣两声,竭力止住。 蒋寒薇和墩肉都感到事不寻常,都在静等答复。蔺虹虹凄然道“江悦哥哥,我爸爸,爸爸他被人打伤了,现在那些坏人要拆了我们家,爸爸正在抵抗,求你快来救救我们!” 三人闻听,都大为震惊。江悦忙道“你镇定一些,我们现在赶到你们家。”蔺虹虹将希望都寄予给了他,应了声,将电话挂断。 去蔺虹虹家的路虽是蹊径,他们却是记得分明。凭着脑海中的路按图索骥,很快就来到那片荒废的果园。 路依旧是那条路,两侧的荒林野树,不再茂密青葱,而是东倒西歪,倒了一大片,如秋收的稻麦,成片被收割。 路面到处是挖掘机碾轧过的痕迹,三人更为担心,飞奔赶去。见远处那简陋小屋门前站,密密麻麻都站满了人。屋内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全丢在屋外。 见那些人,穿着统一服装。手中都持有器械,来者不善,旁边几辆推土机和挖掘机着发出隆隆作响,冒着黑烟,包围着蔺虹虹家。 第345话《蔺家之难》 三人一个闪身,已越过人墙,来到门前。那些凶神恶煞的人高举器械挥舞,口出粗言秽语,谩骂恫吓。 忽见眼前来了三人来历不明的人,其中一位还是个有着倾国倾城,出尘脱俗的女子,真是大为吃惊又心花怒放。 蔺虹虹的父亲头上缠着绷带,满是泥土的绷带上透出血迹,一手拄拐,一手死攥着一支打火机,鼻青脸肿,十分落魄狼狈。 他已成惊弓之鸟,见有人欺上身,根本没看清是谁,手中火机倏忽要去点开旁边的一个小煤煤气罐。他已是风中残烛,秋风之衰。江悦一下手便夺了,并把他扶住。 喝道“蔺叔叔,别慌,是我们,虹虹的朋友,江悦、蒋寒薇,墩肉。”闻言,仍待要拼命的孱弱身躯瞬间委顿了下来,墩肉也顺势将他搀扶住。 虹虹的父亲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先被他们一阵毒打,恶徒起初还有所顾虑不敢闹出人命,后来接到上头命令,说打死一个拾荒者,一个社会最底层人士,很轻易便能了事。 面对土豪劣绅,权势强权,似虹虹一家这类平民百姓,穷苦人家,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即便是死,也无人问津。 当一个社会沦丧到只剩媒体舆论去执行公义,那离人心向背已不远,需要敲起警钟,全民谨肃重视对待。 虹虹的父亲见是他们三人,心里为之宽慰,可转念一想,忙道“是虹虹通知你们来的吧?你们快走,别掺和进来。你们斗不过他们镇西帮的。我一个废人,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就让我留在这里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那为首的一位满脸横肉,胖的连眼睛也睁不开的寸发男子,举着铁棍指着江悦四人,先是盯视着蒋寒薇,流露出贪婪和色欲的神情,好似癞蛤蟆觊觎着天鹅。 才恶狠狠喊道“知道我们镇西帮的威名,还不快让开,这块地可是合理合法让我们取得了。” 虹虹父亲竭力反斥道“鬼话连篇,你们所有证明都是假的,我这间屋子和周围的一些土地,都是祖上留下属于我们蔺家,有凭有据,你们无视法律,强行暴力抢夺别人财产,目无法纪。” 那胖子身旁一名刀疤男子道“大哥,别和他们废话,硬干啦!那小妞不错,带回去玩玩,再献给帮主,一举两得啊。” 江悦怒目戟发,环视这些恶霸歹徒,喝道“你们敢胡作非为,我们就报警!看你们还敢不敢胆大妄为。” 那胖子嗤笑着,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傲然道“报呀!我们等着。看看在这里,有谁敢管我们镇西帮的事。”那些恶党个个环抱双臂坏笑,起哄道“报啊!要不要借你们电话?” 江悦三人深知他们气焰嚣张,有恃无恐,必有依仗。虹虹的父亲怆然道“没用的,他们镇西帮的势力魔爪,已染指道这里任何地方势力了,连警方都对他们没办法,才令他们无法无天,仗势欺人。你们快逃吧,帮我劝虹虹别回来,可以的话,拜托你们帮我送他到我那远方亲戚家,代为照顾。” 三人心知肚明,这位身残志坚的虹虹父亲是为了他们好,可三人嫉恶如仇,若就此一走,必定悔恨终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能坐视不理,于心何安? 蒋寒薇发号施令“绝不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给他们一点教训。”那为首的胖子恫吓道“找死是吧!我们可是正当防卫,拳脚无眼,意外无常,死了只能怪你们倒霉,给我上!” 墩肉笑道“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那数十名镇西帮的恶徒,见三人信心满满,还以为是不怕死的热血愤青,全不在意,只当三人是任人捏的柿子。 趾高气扬地漫步上前,手中耍着钢刀铁棒。旁边的推土机和挖掘机也开始隆隆作响,循序推进。 威迫着,欲将四人逼入维谷。江悦先对上一辆步步紧逼的挖掘机,那司机起初还有些顾忌怕闹出人命。后背那为首的胖子下令,勿论生死,都有镇西帮罩着,保准无事。 这话像是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令众恶党们兽性大发,肆无忌惮。那挖掘机的铲斗直接落到江悦头顶。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到了视人命如粪土的地方,丧心病狂,麻木残忍,直如嗜血野兽。 他也不再手下留情,铲斗落下之际,他也抽出血珀刀和古侠杖朝上擎架,与那铲斗的齿锯角力,竟令那铲臂下落进寸不得分毫。 挖掘机操控室内的恶党见了,错愕不已,边踩足油门和加大挖力,朝外呐喊道“大哥,不好了,这群人是何帮主他们一样的修炼者。” 那胖子见状,额头上一直冒出冷汗,喊道“拔枪!”那些恶徒纷纷往腰上探手,取出一把仿制手枪,要朝四人射击。 蒋寒薇出手了,她手持凤鸾续情环,身影一晃,如电光一般,穿行在那些恶徒跟前,只听数声金铁碎裂声和爆响。那些恶徒手中的手枪,被其用武器一一击碎。 那爆响是被其砸碎时有些炸膛走火所发出的。那些恶徒持枪的手,或骨裂,或炸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纷纷抱着手,倒在地上放声嚎啕呻吟,直似屠宰场内的牲口。那边,推土机要往江悦撞去。 墩肉催动阈力运转《吞噬天地》,身体膨胀成一颗大球,仿若一座小山丘,也朝那推土机铲刀中心撞去。 “嘣”的巨响,那推土机倒退数米,发动机的烟囱黑烟突突直冒。墩肉童心未泯,朝另一辆推土机也撞去。 他左撞右冲,如一大颗足球在来回两支路障筒冲撞。几乎令两辆推土机撞得底朝天,吓得驾驶室内的恶徒哭爹喊娘。 那边,江悦也发力,武技问鼎天下发动,立将那铲斗一分为二,他蹬上铲臂,顺着来到驾驶室,那恶徒惶张举枪就射。 第346话《生离死别》 江悦使出干戚战式,刀光杖影,泼水不透,数发子弹都被其挡开。江悦愤然道“若是普通人家,早死在你枪下了,你这杀人犯!” 他来到驾驶室,古侠杖戳出,点在那人肩头,那人仿佛被一头蛮牛所撞,摔飞出去。肩胛骨已碎裂。 江悦又从那驾驶室腾挪道另一辆挖掘机上,武技问鼎天下直接把整辆挖掘机砸成破铜烂铁。 那为首的胖子见此,才知今天是遇上了硬骨头,有道是坏事做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他捂着伤手,准备落跑。事情已到这份上,和君子尚且能讲道理,和流氓只能讲拳头。 若被这胖子回去通风报信,江悦等人就会受制于人,陷入被动,等人找上门,不如自己寻上去。 江悦从空飞落,一脚飞踹,正中那胖子后心,他有意收敛力量,只把那胖子踢了个狗吃屎,门牙还崩断了一支,满嘴是血。说不上可怜,纯属自作孽,现世报。 江悦将刀架在其肩头上,为防止他人通风报信,冷冷道“叫你们人都先别逃,否则先从你身上开刀。” 此时那胖子浑身痛的苦不堪言,只是为了条小命,强忍着。豆粒大的冷汗,滴滴落下。 朝那胖子嘲笑道“你这做大哥的,可是一点威信都没有呐!你说要抓哪一个回来陪你?” 虽是仇敌,对方的话确也没错,临阵脱逃,不讲义气,不异于落井下石。于是手一点,指了方才和他对话的马屁精。 墩肉嘿嘿一笑,原地起风,人已不见。不消片刻,见他倒提母鸡般,尽数将逃跑的人抓回。 第一个自身那平日谄媚,曾说要誓死追随的光头男子。墩肉坏笑道“跑,你们是跑不掉的,但是执行家法还是时间充裕的。” 对方也是吃江湖饭的,墩肉立意让他们自相残杀,省却自己动手。他们自然听出言外之意,对方强势,不做不行。江悦和墩肉撇下他们,让他们先自生自灭。 远处,蔺虹虹也从外头打完电话赶了回来,见江悦三人及时出现,挽救了自己一家,感激涕零,泪水扑簌簌如雨落。 他跪在地上扶着父亲,哭得十分凄凉。早先蒋寒薇已给虹虹的父亲服过丹药,只是病上加伤,新伤旧患,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早已是日薄崦嵫,风中秉烛。 他遽然精神了许多,对虹虹道“爸爸床边有个暗格,是祖上留下的手札。当年被你妈妈走前拿去了一半,那一半现在竟落到镇西帮。今天他们来此征地拆迁是假,实则是为了那本手札。这本手札里的内容事关重大,秘密就在我以前常对你述说的故事中,那故事是千真万确的。你拿出来交给这几位哥哥姐姐,我有预感,他们必定能帮你消除诅咒,摆脱厄运纠缠。” 蔺虹虹重重点头应着,虹虹的父亲又道“三位,有劳你们照我先前嘱托,带虹虹去那远房亲戚了。” 三人郑重且严肃的答应这,他们心有酸楚,知道这短暂的清醒,不过是回光返照,临终托孤。 蔺虹虹自是不知,还以为江悦等人乃神仙一流人物,有起死回生之能,父亲正有神灵庇佑,能转危为安。 他又不细想,哪位神仙会需要用手机联络?有心相救,还会等到事态严重时?蔺虹虹哭道“爸爸,你别说胡话,虹虹不走,我要一辈子陪着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虹虹的父亲用那干裂粗糙如砂纸的手掌,轻抚着虹虹额头,和蔼道“傻孩子,哪个孩子大了还喜欢粘着父母的。爸爸的存在只会拖累你,我的死,或许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你要坚强活下去,不要像爸爸一样窝囊,活得狼狈,这些年来让你受累了。” 蔺虹虹哽咽的说不出话,只在不住摇头。血浓于水,骨肉连心,即便他对江悦等人的能力抱有希冀,心中不祥的预兆早有苗头。 只是不愿意去直面现实的残酷。那比砂纸还要粗糙的手,此时此刻比蚕丝还要柔滑,比寒冬中的温水还要暖人。手渐渐冰冷,无力地垂落下来。仿佛是终生庇护小树的老树无声的倾倒。 蔺虹虹见状,紧握着父亲的手,哭喊道“爸爸,醒醒,我不能没有你!快睁开眼,快睁开眼!” 尽管他喊得声嘶力竭,动情的话语就像投入到深井的石子,没了回应。人间惨事莫过于生离死别,骨肉分离。 江悦、墩肉、蒋寒薇三人见了,都内心沉重,久久不语。墩肉更是怒火满腔,怒不可遏,边喝道“老子虽然霸道傲慢,却从不欺负弱小,你们这群狗东西,人不是你们亲手杀的,也是你们间接害死的!看我不抽你们筋,扒你们皮。” 他如一头狂狮冲入羊群,拳脚并用,打得那群恶党连声求饶,满地找牙。蒋寒薇要出言安慰,江悦前有丧亲之痛,能感同此心,摇摇头劝止了。 语气深沉轻声道“让他静一静吧!”两人悄悄走开一旁。独留蔺虹虹在家门前环抱父亲,渐渐冰凉的身体,哭到无力处转而哭哼着一曲儿歌。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首童年的儿歌和故事能勾动对双亲的思念。 蒋寒薇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强势的女子,只要心有所属了,一切的重心和依恋都会偏移到那男子身上。是以如蒋寒薇如此,决断独行的女子,也会先问过江悦的意见。 江悦斩钉截铁道“翦灭一群恶党,造福一方百姓。”墩肉在那边也附和道“对!找上门,此仇不能不报!” 蒋寒薇自然赞同,只道“先替虹虹处理完此间事情再去!留他一人在此,并不安全。”二人都无异意,先将那一行恶徒绑了起来,恶党一伙许多人面肿如猪头,手脚不灵便。 第347话《直捣镇西宫》 过了半日,蔺虹虹的情绪稍有好转,江悦已去乡镇市集上,置办鲜花瓜果,鸡猪等祭祀用品,墩肉用周边的果树钉了一口简易的棺材,一切从简,按蔺虹虹原意,最后让其父亲遗骸火化后,骨灰便埋葬在那棵杨梅树下。 入殓治丧,遵照当地风俗,需要沐浴更衣,换上孝服。丧亲之痛,令蔺虹虹哀毁骨立,但礼教不能免。 在江悦想来,蔺虹虹是男儿身,在其悲恸之下,帮其沐浴,也无可厚非。三人中,蔺虹虹与他关系最为密切,这事照他意思,顺理成章便是自己的事。 主动请缨时,却被蒋寒薇坚拒,用一些很含糊的理由掩饰,而由蒋寒薇陪伴蔺虹虹。江悦心中满是狐疑,待有成见。被墩肉拍着脑门道“蠢钝,还看不来吗?虹虹就是一名女孩。” 果不其然,过了盏茶时间。由蒋寒薇携手而出,原本粗服乱头,脸上脏兮兮,鹑衣百结的拾荒“男孩”倒霉的阿虹。 摇身一变,竟是一位易钗而弁的女孩儿,丑小鸭是只美丽天鹅。她玉靥粉腮,似玉瓷娃娃般的可爱水灵。 只是此时她披麻戴孝,神情僝偢,犹如受了一夜风雨惊扰的小野花,令人心生怜惜。她之所以女扮男装,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以免歹人见色起意。 她始终泪挂双颊,啜泣着。怀中捧着她父亲生前唯一的照片,那还是江悦从虹虹父亲的工作证上寻来制作成遗照。 从此她便成了一名孤儿,每个人都有成为孤儿的一天,当双亲老去,才发觉被唠叨是一种幸福。可当懂的这一切的时候,一切又都太迟了。 蔺虹虹跪在其父亲灵柩前,泣不成声,语焉不详道“爸爸他一生奔波,兀兀穷年,生前受尽白眼和鄙夷,过得没有尊严,一身的新衣竟还是死后的寿衣。” 江悦伫立在旁,俨然且敬佩道“虹虹你错了,抚养你长大已成为你父亲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尊严。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舍弃了尊严,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谈尊严二字!” 蒋寒薇颔首道“天下间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无悔的,任外面风大雨大,低声下气,任人作贱,他们也要舍身守好一个小家,让子女有尊严。下跪不代表活着没有尊严,失去人性和爱才最可怜!” 蔺虹虹本有夙慧,闻言,却把泪水给收住了,她道“送别有尊严的人,不应该用哭啼去送殇,应该用充满希望和坚强的微笑去送别。爸爸也希望看到我的笑脸。” 她用手擦拭着不自觉流下的两行泪水,嘴角竭力挂起了一丝笑容。内心是苦的,却要装得很坚强。 她突然懂事了许多,一种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心智,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开窍。蒋寒薇见状,仿佛像见到当年那个自己,惺惺相惜,紧搂着蔺虹虹,心疼的陪着落泪。 由于担心镇西帮的恶党再来生事,他们也原定今夜去捣那龙潭虎穴。对虹虹父亲的治丧只做了半日,便匆匆遵前意,火化后,把骨灰埋葬在那棵杨梅树下。 江悦和蒋寒薇再带蔺虹虹去乡镇上,寻了安全的地方作她容身之所。又再次回到那瓦屋前,这一来回操办事情。 天色已黑,那群恶党被围绑着,身上有伤,又乏又饿,叫苦不迭,像萎谢的叶子,毫无生气。 墩肉更是坐在他们跟前大快朵颐,惹得恶党们肚响如打鼓。蒋寒薇和江悦一回来,墩肉早已很轻松的从那贪生怕死的,胖子口中探出镇西帮总部的据点。 镇西帮总部那是位于大王树的一处工业园区,由于发展当地旅游业,传统重污染工业被勒令搬离,那园区就此荒废。 后来被镇西帮强取豪夺,用极低的价格买来,重新打造,用那些不法资金将园区翻新的富丽堂皇,成了他们的小皇宫。 三人挟着那胖子,很快来到工业园区大门前。数百米外隐蔽,园内灯火通明,到处有身着统一制服的人站岗放哨,射灯巡回,戒备森严。 江悦讥笑道“亏心事做多了吧?否则这等警戒都比得上大监狱了。”接着他逼问那胖子道“说说你们镇西帮的情况吧!” 那胖子伈伈睍睍,支支吾吾道“什么情况?我不懂!”墩肉朝他狞笑,立马令他浑身抖擞,牙根乱颤。 他见识过墩肉折磨人的手段,心想“大帮主和二帮主实力滔天,背后更有神秘莫测的存在帮助,即便被他们知道底细,也照样赢不了。早点敷衍了事,早点引他们进去送死。” 算盘打的精明,江悦他们也不傻。胖子瞿然道“我说,我说。我们那伙其实是镇西帮外围的弟子,平日里干些收保护费,欺行霸市的小事。凡是涉及大笔买卖的,才会由里头的正式弟子去执行。” 江悦道“你坏事倒做不少,恶贯满盈,死不足惜了。快说,正式弟子多少人,有多少修炼者?” 胖子求饶着,续道“正式弟子全住在园区内,大约两三百号人,像你们一样会神奇法术的只有四五十人左右。” 墩肉道“他们实力如何?和那三帮主一样实力的人物有多少?”那胖子听他提及三帮主,这几日有人传言,三帮主死于非命,再联想到三人手段,揆度不会是被眼前三人所杀? 他试探道“你们怎么会认识三帮主?”墩肉吓唬他道“嘿,岂止认识,他是的可够惨呐!” 胖子心头大震,慌了神,觉得心脏供血不足。他颤抖道“你们杀了三帮主?”三人一脸漠然,并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三帮主的死是被鬼市内的鬼差所杀,从他的疑惑和对答,可知消息并未走漏,正好诈敌。 那胖子心存的希望落空一半,有些落寞道“那些会魔法的四五十人实力平平,多数还用枪,只有大帮主郑西财和二帮主单志松比三帮主来要强上一些。当这些都是传闻,我们外围帮众是没有资格见到帮主的。” 江悦道“那大帮主和二帮主具体在什么地方?”胖子道“据说在园区中心,匾额上提着“镇西宫”的便是。其它的我真不清楚了。” 把话问完,墩肉道“小姐,此人已无价值,留着还碍事,不如杀了省事。就是他们害死蔺虹虹爸爸的。” 那胖子听要杀人灭口,立即想撒腿就逃,要喊人救命。江悦早防范到这点,一记重拳立将人打晕过去。 说道“这些人虽罪有应得,我们却不能乱用私刑。等事了,报警处理吧!其实最该死的,应该是住在园区内的两个家伙。”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那仿若堡垒皇宫的镇西帮贼窝。潜入道这座看似周密如铁桶一般的地方,对于普通人而言,自身困难重重。 第348话《敌明我暗》 可对于江悦一行,不过形同虚设。三人很简单地潜了进来,随处见有恶党三五成群在岗位上打牌喝酒,不时还讨论昨晚的风流艳史,淫秽不堪入耳,以此取乐。 三人寻到胖子所说的镇西宫前,这座所谓的镇西宫,实则是旧厂房改造而成,其外墙、玻璃、大门都有经过一番装潢。 外表金碧辉煌,却俗不可耐。镇西宫共有五层,有酣歌恒舞,纵情声色的声音从三楼传来。 墩肉道“小姐,是直接正大光明闯入还是偷袭?”蒋寒薇转而向江悦问道“你怎么看?” 江悦思忖一会,说道“敌明我暗,正是优势,何况那胖佬所述的情况,我们也不知多少是真,多少是虚。看那日这镇西帮三帮主的手段,还颇有些能耐,不似三教九流出身,那能称为大帮主和二帮主的,手段更不一般了。我建议还是潜进去的好!” 墩肉凝视着江悦,心想“怎么自从犬不返森林内出来后,江悦这小子不仅脸上多了四道狰狞的疤痕,奴仆的身份也是天翻地覆的转变,照此情形下去,恐怕我地位不保,他会不会反客为主,倒成了我的主人啊?” 他有危机意识,在怔怔出神,江悦和蒋寒薇已潜入镇西宫内了。他回过神来,轻喊道“等等我!”也跟着跃窗而入。 他们潜入的位置是一处训练场地,到处是健身器材,更有擂台和刀枪棍棒等十八般兵器。 最令人膛目结舌的,是设立一个射击室,透过玻璃门,可看到满地的弹壳和被射击过千疮百孔的靶子。 单一训练室,已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江悦心想“看这配套和他们的行事作风,似乎并不是单纯的黑社会性质,只想敛财占地盘啊!恐怕野心不小。” 他推想了几种可能性,都感到有一种大阴谋在筹划当中。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只是让人心生警惕。 由于无人训练,室内灯火昏暗,三人转出训练室。出来是一条悠长的走道,灯火璀璨,墙上挂着仿制的世界名画,走廊边上陈设着的也是世界上有名的艺术品。不免有些附庸风雅之嫌。 偶有几名穿着黑色服装的正式弟子巡逻,腰上皆配着枪。三人躲在角落,墩肉道“小姐,要不要抓一个过来盘门一下?” 蒋寒薇想了想,也罢,先弄清那大帮主和二帮主的行踪再说,她授意墩肉去办。那些弟子刚从眼前走过,墩肉立即行动。 似一头夜里捕捉田鼠的夜鸮,动作灵巧,几个起落,见他弯入那拐角一会,就挟着一个人回转。 那人嘴里塞着自己的皮鞋,令其叫喊不得。三人将人抓到偏僻处盘诘,先是一顿恫吓饱打令其不要声张,这人也是生性怕死,便即就范了。 江悦问道“你们大帮主和二帮主在什么地方?”那人战战兢兢,问一答二,好比年末大促销,买一送一。 他道“大帮主和二帮主今日都在三楼的镇山阁设宴宴请这一带的土豪权贵。主要人力都在那里,严防戒备。听说还有大人物要过来呢?” 江悦追问道“什么大人物?”那人道“详情不知,只听说那大人物连大帮主见了,都要卑躬屈节,百般奉承讨好。” 墩肉恶狠狠道“还有什么忘了说和瞒着不说的。”那人连连摆手告饶,胆战心惊道“没有,没有,求你们不要杀我!” 墩肉重问道“真没有?”那人道“句句实话!”江悦道“那就先睡一会吧!”一掌劈在其后脑勺,将人击晕。 墩肉道“小姐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蒋寒薇道“此行目的是除了那大帮主和二帮主,免他们为祸一方,随便取回虹虹家的那半部祖传手札。但方才这人口中说的大人物,一定和这镇西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内情颇为复杂。江悦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悦含笑着,满是春意温情不经意流现,墩肉见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有鬼!” 江悦道“从那人话中可知,那大人物并未到来,若镇西帮幕后还有主脑,那这大帮主和二帮主实则只是小鱼小虾,狗腿子的角色。现在即便除去,他们陆续还有另一个大帮主,二帮主。不如先按兵不动,潜入镇山阁中 情况再作定夺。” 蒋寒薇点点头,眉目中秋波泛漾。墩肉在旁,又是打了一个寒噤,内心直呼“有大鬼!” 蒋寒薇问道“该如何入内?总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吧?”江悦转念一想,灵机一现。说道“跟我来!” 他领着二人,偷偷摸摸辗转来到厨房附近,见一群服务员正忙碌地穿梭其中,入内把菜端出,那香气令墩肉馋涎直流。 墩肉道“你带我们来到后厨之地,难不成是要我们扮成菜肴吗?”江悦打趣道“就你身上那几两肉,够清蒸还是油焖?” 墩肉冷哼一声,也不反讥。江悦道“看那川流不息的人马?他们楼上必定宴请许多人,这些送菜的必定忙得不可开交。” 蒋寒薇一点即明,说道“你是要我们假扮送菜的?”江悦夸赞道“真聪明,你们在这稍候,我去弄三套服装。” 这镇西帮也确实收刮的民脂民膏不少,资金雄厚。这座镇西宫,几乎是按照五星级酒店的配套打造,里头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来的。 江悦跟踪几名服务员,果然弄来了三套工作服。寻了个地方换上,江悦自己颇为合身,蒋寒薇换上后女扮男装,别有一番美丽。唯独墩肉的尺码难寻,穿上后松松垮垮,有些吊儿郎当,猴子穿人衣的滑稽。 他自是恼火,待要发作,见自家小姐正掩嘴微笑,那满肚子的郁气也就荡然无存了,能博得美人一笑,令他受用不已。 爱情是人类的餐后甜品,没有自无恙,拥有更会让人愉悦开朗。江悦和蒋寒薇帮着墩肉整饬好服装后,三人混入厨房。 (第349话《开宴》) 一踏入里头,也没人理会他们脸生,有人指喝道“喂喂,你们三个还发什么愣,还不快把菜端上去,一会帮主动怒怪罪,有你们三个好看的。” 三人连忙把做好的菜品端起,匆匆就走。墩肉手上的是一盘油花如雪,外表金黄,内里嫩滑的特级雪花牛排,搭配松露酱。香气催人欲滴,墩肉也真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口水一滴一滴落在那盘子里。 若使用人不知,还以为是肉汁,兴许还会沾着吃。江悦让他克制。免得引起注意,重申几次厉害,墩肉索性不闻不看,才不至香煎雪花牛排成了水煮肉片。 三人端着菜品来到位于三楼的镇山阁,名字起得中式高雅,内里的风格却名不副实,洋派的家私陈设,墙面漆的金光灿灿,颇有暴发富的品味。 此时高朋满座,宴席足有四十几桌,呈四排设立,厅内一角有一支西洋乐队在演奏乐曲。桌上摆放着名酒佳酿,珍馐美馔,极尽奢华。 最前排,主席只设一桌,直径足有八九米长的圆桌,座椅宽置,只有五张。偌大的圆桌上,中央摆放着姹紫嫣红的鲜花。桌上的菜品装饰更是精美生动,祥龙显瑞,百凤戏珠,喷吐着干冰。 不得不赞叹厨师的巧思和手艺超然。看得墩肉食指大动,恨不得跳上桌子,拿来便食。 幸好有江悦及时遏制,才避免了一头野猪下地拱萝卜的暴行发生。三人将菜送到一张酒桌上,便悄悄退到一旁,静俟情况。 这行为瞒不过那些上级的法眼,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走到他们身前,低声且恶狠狠指责道“你们三个新来的,是不是想偷懒?快去干活,小心回去扣你们工资。” 墩肉瞧着他,被其继续训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回去工作。”墩肉待要发作反驳。 就见满堂的人全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到主桌的位子。接着是欢迎的掌声,只见主桌上来了四位人物,分别坐在次席。 坐在主陪席位的是一名穿着棕色西装内里白色衬衫,未系纽扣,挺着个将军肚的中年男子,他方脸无须,额上有三条很深的皱纹。 坐在副陪席位的是一位着灰色西装,身处高瘦,颌下一点黑须,下三角眼,看似老谋深算。 另两位是一身黑色西装,一个肥头大耳,一个中等身材。蒋寒薇向那名上级打探道“大哥,那主席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主管本要发怒,却细瞧那问话的“男员工”长的比女儿家还美,内心竟有萌动,小鹿乱撞之感,心道“糟了,多年未恋爱,该不会变弯了?” 不禁有些尴尬后怕,却又发自内心的喜欢眼前的“男同事”。不便动怒,语气和暖轻柔道“那棕色衣服的便是大帮主郑西财,灰色衣服的是二帮主单志松。另外两名听说是这里某部门的官员。” 三人总算发现了目标,为避免引起争执,面从心违,假意回到厨房拿菜,从外头一转又回到厅内来。 场内人多混杂,他们又刻意躲避那些上级的视线,一直巡走在镇山阁内。三人故意接近主桌,尽管场内谈声嘈杂,以三人耳力,还是能监听到主桌那边的动静。 只听那郑西财道“这回我们是立了大功,林堂主已承诺会向帮主给我们请功。”那一名黑西装肥头大耳的男子觍颜着脸媚笑道“那要麻烦郑英长在林堂主面前多美言几句了。” 单志松抿着酒道“这话好说,你们也要会做,那块地的拍卖手续尽快办完。还有对于始皇陵的调查,你们动用的考古学家也要根据那半部手札尽快勘探出切确位置,若是林堂主知道了,可是会很不高兴啊。” 那两名黑西装男子不住点头,单志松打了个手势,唤来了一名手下。耳语道“那派去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那名手下额头冒着冷汗,诚惶诚恐道“电话打过去关机,那瘸子挺顽固难对付的。”单志松细声道“还要我教你办事不成?一个瘸子都对付不了?你该想想出路了。” 那名手下汗如雨下,他明白这看似文弱书生的二帮主,实则心狠手辣,比蛇还要冷血狠毒。 他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请单帮主稍候,一定很快会有好消息。”单志松冷冷道“最好今夜会有消息,否则你准备好后事。”那名手下应声告退。 郑西财朝四人道“林堂主此行,恐怕还另有目的,大家都要小心应付!”那中等身材的黑西装男子探问道“该不会是为了三帮主的事来兴师问罪吧?”单志松微微颔首,用目示意,不要声张。那两名黑西装男子脸色铁青,神情都十分难堪。心想“似乎那传言是真的,三帮主是那林堂主的弟弟。” 那厢,江悦三人听得茫无头绪,不断猜测。什么堂主?什么帮主?按照名称排位,镇西帮的帮主竟比一个堂主还要卑微,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另一个帮会的实力绝对凌驾在这镇西帮之上,亦或者,这镇西帮只是那大帮会附属的分会。而且最惊人的消息,他们真的在打始皇帝陵的主意,看来此帮会图谋不小。 还待要听下去,主桌上那边又不再交谈了,四人都各怀心事,喝着闷酒。就在这时,大门被侍者推开了,走进一位穿着灰黑格子衬衫,黑裤,扮相十分干练的男子。 主桌那四人见状,纷纷站了起来,单志松举手收掌成拳,场内的音乐戛然停止。四人立马快步迎上那人,连单志松那张死人一样的脸,也讪笑着。 第350话《瓦解镇西帮》 四人来到那林堂主身边,郑西财立即带头鼓掌,全场成了掌声的海洋。郑西财道“很高兴林堂主能莅临指导工作,来这边请。” 那林堂主扫视了一眼全场,淡淡道“郑英长和单英长在贵宝地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家大业大啊!可怜我那弟弟就没命享这清福了。” 四人闻言,皆心中一惊,均想“果然此行还有兴师问罪的目的。”不由都小心谨慎起来,避免说错话。 单志松道“我们这小地方的势力,能有今天的繁盛,全是仗着我们金刀会的威名和帮主的英明领导才能这么容易平地起家。林英长为镇西帮也是作出十分卓越的贡献,功不可没,只可惜英年早逝。我们已派人着手调查杀人凶手了,一有消息必定立即通知林堂主您的。” 那林堂主并不作声,只是阴鸷的环视郑、单二人一眼。当林堂主落座,发表了几句例行的训话,宴会正式开始。 会场内再次奏起了轻快的西洋音乐,上菜的人进的更加频繁,各种佳肴陆续呈上餐桌。 江悦三人在一旁,皆喃喃道“金刀会?”墩肉问道“小姐,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人间界有个叫金刀会的?” 蒋寒薇摇摇头,也是大惑不解?回道“人间界的修炼界虽门庭式微,却仍有许多小团体存在,也不足为奇。只是据说当年在那位先生的倡议和约束下,人间界所剩的三大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干预凡人的生活。照这金刀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早已破坏了规矩,按理说,人间界那三大门必定会出手干预不会任其胡作非为才对。可事实却是我们眼前所见的,这镇西帮只是金刀会的分舵。他们的野心之大,不得不让人联想非非。” 由于林堂主此行目的已昭然若揭,四人都郁郁寡欢,提心吊胆,并不敢主动举杯敬酒。 还是林堂主先道“来!大家先举杯庆祝,获得那一部关键的手札。”四人岂敢不遵,即便心情再差,顿时也伪装出一张精神奕奕,满面堆笑的脸,一起举杯畅饮。 林堂主正言厉色道“郑英长言归正传,帮主派你们在此经营,目的大家心照不宣,你们这回有了突破和进展,帮主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悦,命我转达他对你们的赞赏。还有那部手札拿出来过过目,让我开开眼界。” 这话无疑一语双关,看似褒奖,实则是在警告和威慑。更重要的是,若他们敢耍什么花样,他这堂主,必定会动用帮规和权限,予以惩戒。 郑西财与单志松脸色都铁青,毕竟那半部手札,他们也是最近才从一个外地女人身上得到,据说,那女子就是瘸子的老婆。 令他们没有想到,对付一个瘸子,竟让他们花费了超出预期的时间,也不知道何人走漏风声,让眼前的林堂主得悉,让他有借口找茬,为其弟弟之死寻晦气。 郑西财那张胖脸抽动了两三下,那大肚腩也如骑马打浪一般起伏,最后还是将那半部手札取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悦三人蛰伏一晚,为的便是取回这虹虹爸爸临死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取回的半部手札。 就在郑西财取出之际,三个接近的身影行动了。倏忽,一声爆响,郑西财手中那半部手札已消失无踪无影。 他们也是并未想到会有修炼者在会场当中有人伺机而动,虎视眈眈。下一刻,一头庞大的凤鸾凭空出现,直接去攫抓郑西财和单志松。 能被委以重任负责一地事务,两人都并非庸手,何况还有一个林堂主在侧。三人先后出手,手中各现出样式不一的长刀。 纷纷朝那头凤鸾一劈,“轰”一阵飓风将那主桌掀翻。周围的人避走不及,都摔倒在地。那两名黑西装男子更被那掀翻的大圆桌砸中,生死不知。 在下方,那群手下菜和酒都还未下肚。帮主就遭遇袭击,大惊失色,嘴里的东西刚咽都吐了出来。纷纷掏出手枪,有些更是去后方取出重型武器。 郑西财暴喝道“何方歹人,竟做背后伤人,强盗之事!”郑西财、单志松、林堂主已退守到手下这方。 刚刚一交手,三人就领教了偷袭一伙的手段,如临大敌。服装和头发被吹的糟乱,状况狼狈不已。 单志松立即调遣人员,排兵布阵,镇西帮果真有恃无恐,连一些不常见的重型火炮都拿了出来。在郑西财一声令下,枪林弹雨,如暴雨骤降,射向江悦三人。 江悦怪叫一声“妈呀!被那胖子骗了,这简直是武装组织了,连重机枪和火箭筒还说仅有小枪小炮。” 那边,墩肉一笑置之,处之泰然,身形一边,成了一颗巨球,将那些钢弹全用身体挡下。并大声嗤笑道“你们在挠痒吗?” 那边林堂主再也克制不住了,喝问道“不知你们是哪个势力派来的?我们金刀会不杀无名之辈。” 江悦笑道“无名之辈恐怕是你们吧!什么金刀会,沽名钓誉,听都没有听过。我们雷尧门还真没惧过谁。” 他这话分明是诈对方,这是敌明我暗的好处。那林堂主也十分谨慎,沉吟片刻回道“既然是雷尧门,那就是自己人,怎么打起自家兄弟的后院。” 蒋寒薇怒道“少废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就是来取你们狗命的。”她戟指处,那头凤鸾滑翔而出,道技“碧波水寒”施展,双翼一扇,如水一般波荡漾的寒气将那些激射而来的子弹尽数冻住。 面对这猛烈火炮,枪林弹雨,郑西财、单志松、林堂主等三人扪心自问,都需要花费些手段才能扛下。见对手轻而易举,一招化解,暗自吃惊。 可是身后有上千只眼睛注视着,若自己退缩,以后还如何在人前立足。他们对视一眼,一起出手。 三人同使本门道技“血焰花”,三人的火焰花浪威势,力不同科,其中尽以单志松为最盛最炙,其次是林堂主,最末是郑西财。 火焰花滚浪过去,江悦也挡在墩肉身前,暗运千心操演,两招道技“啖龙江山”发出,两头凶兽兽首扑向那火焰浪花,手段有高低,功诀也有高低之分。 显然《逐霸》功诀的层次较那三人的功诀更有神鬼莫测之能。两下里一触,两头凶兽兽首就将火焰浪花吞没。 余劲未褪,两头兽首如鲤鱼一跃,朝那些镇西帮的帮众扑下。这些人本是一些散兵游勇,看似整齐的队列方阵,只一个冲击,便成热锅上的蚂蚁,散乱成沙,哀嚎哭喊声如雷打一般。 他们未被江悦的道技“啖龙江山”所伤,多数是伤于己方的踩踏之下。对方阵脚大乱,江悦三人瞧准机会。 江悦朝那郑西财攻去,蒋寒薇则朝那林堂主而去,墩肉也滚着圆球一般的身体,朝那单志松辗轧。 蒋寒薇将凤鸾器灵一收,变幻回凤鸾续情环,使出武技弦月切,飙驰电转令林堂主疲于招架。 那边,江悦使出干戚战式,进攻时迅猛,蹑影追风,逼得郑西财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往往江悦出上数招,郑西财才能还上一招,且对江悦并未造成威胁。 反观墩肉那边,由于缺乏有效的进攻手段,虽然单志松也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把墩肉逼的处处受制,只能不断出言辱骂讥笑,和对手打心理战。可那单志松置若罔闻,完全不把那些奚落诋毁之言放在心上,稳扎稳打,令墩肉急的咬牙切齿。 负伤落跑的帮众见敌人奈何不得自家帮主,又心存侥幸,再次慭慭而上。有些枪法较准的,还不是放冷枪。 面对这种手段,墩肉是不怕,江悦和蒋寒薇却不得不防,不免受制,占尽的上风又渐渐丧失。 蒋寒薇趁进攻时的间隙,朝那群三三两两的乌合之众发出道技“瀚海烟波”一时之间,寒气烟云滚动,搅得周围的餐桌碎成木块,玻璃也齐齐碎裂。 那群帮众再次阵脚大乱,有人提议道“不如咱们报警吧!”有人急忙制止道“你几时见过黑社会报警,何况咱们都藏有枪械,报警不是自投罗网吗?” 大家见帮主们奈何不得对方,不由手足无措。那边郑西财、林堂主二人,年纪上虽比蒋寒薇和江悦年长。可学无先后,达者为尊。两人无论在武器,功诀,战绩,历练上都不如江、蒋二人。 稍一久战,实力差距就暴露无遗。那郑西财渐露那下世的光景,由单手握刀改为双手握刀,最后抵挡江悦的攻势时,双手都在发颤。 江悦寻准破绽,挥动血珀刀一记横割,郑西财突觉全身使不上劲,待要说话,喉头咯咯有声。颈上迸开一道口子,鲜血喷射而出。郑西财捂着脖子,惨死在地。 这是江悦头一回亲手杀人,虽然此人罪恶昭彰,死有余辜,毕竟是一条人命,他身子不由哆嗦起来,有些后怕。 一众厮小见帮主被杀,真的惊骇不已,心存最后的希望都破碎,纷纷作鸟兽散。江悦自不肯饶过这些不法之徒,一个闪身,将前后门用重物封堵,不让那些人出逃。 这时,蒋寒薇也将那林堂主以一记重环,砸中其胸口,立时胸骨碎裂,一根断岔扎入心脏,死于非命。 单志松与墩肉战的难分难解,墩肉的粗言秽语不断升级,不堪入耳。然而那单志松心智颇坚,仿佛是双耳封了蜡,冲默无闻。 他余光瞟到郑、林二人惨死,知道不好,不敢恋战。眼前这胖子虽然进攻无方,自己也着实耐何不得人家。他不动声色,似箭一样,朝窗外蹿飞而出。 墩肉见状,大喝道“鼠辈,别逃,你爷爷还没和你打够呢!”可已经追不上了。这令墩肉有些颜面扫地,自己所习功诀被誉为三界中的防御第二的功诀,却是好钢用不到刀刃上,有力无处使。 江悦已在地上随意捡起一部手机,报了警,并报了媒体。描述了这里的犯罪实况,又在此地候了片刻,直到从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才从窗外溜走。 至此为恶一方的犯罪团伙镇西帮被瓦解,由于案情严重,并查获有大量危险枪械和爆炸物品,得到上层密切关注,地方上与镇西帮狼狈为奸,狗苟蝇营的关系户也被褫夺批捕归案。还当地人民一方净土安乐。 当然江悦、蒋寒薇、墩肉的身影和事迹也被后来人神化和歌颂,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果真是人间私语,天闻若雷。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351话《秘辛》 三人取回那半部手札,回到乡镇上的宾馆,虽说他们所杀之人死有余辜,且是替天行道,毕竟身负命案。 把蔺虹虹接走后,又转移到别的乡镇落脚。江悦将那半部手札交还蔺虹虹,没想到蔺虹虹推辞,反倒将另半部手札拿出交于他们。“爸爸在临终前交代,手札必定要转交于你们。” 蔺虹虹提起父亲,不免又伤感一阵,抽抽噎噎。那手札可谓是她父亲留下的遗物。蒋寒薇柔声安慰着,问道“这手札颇有年头,应该是你们传承下来的物品,如此贵重之物,我们断然不能接受。” 蔺虹虹道“这东西说不上贵重,可以说让了我们一族好几十代人背负着宿命。这东西交于你们,或许还要麻烦哥哥姐姐帮忙,救我性命。” 三人先前在镇西帮内探听郑西财和单志松,林堂主的对话,发现这手札可能关系到一个巨大的秘密。 江悦捧着一分为二的手札,那刚夺回的半部残本是前半部,手札封面无序无题,并非书籍。 书页质地柔软,还有纹理,似动物皮革,又不是猪、牛、羊一类的。页与页之间用牛筋锁线,十分韧实。 手札老旧发黄,边边角角已磨损严重,里头字迹暗红,不知用何种颜料书写,千年之久,字迹仍十分清晰。 里头记录的内容十分潦草,前半部以文字为主,后半部则有图形和文字辅以叙述。由于字是古代文字,一时之间,要明白内容,还需要查译,费些功夫。 然而问起虹虹此手札,却是一问三不知。蔺虹虹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手札,之前只是听爸爸提过有这么一本东西。哦,对了,爸爸临终前说那故事是真的,不知会否与这手札的内容有关。” 江悦问道“什么故事?”蔺虹虹道“这故事是我们蔺家世代一直口耳相传的,我叔叔伯伯未死时,便一直要我牢记背熟。时不时还要抽查背诵,稍有差错,意思偏差,便招来一顿打骂。是以我在小小年纪,大字不识一个时,已能述说一篇冗长的故事来。” 江悦等人面面相觑,忙道“那你快说来听听。看是否与这手札有关联。”蔺虹虹诚然首肯,也不用思虑。那故事早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话说“当年始皇帝还未一统天下时,蔺家便是这秦川土地的百姓,在当地颇有声望和家学渊源,术业专精土木之道。” “后来始皇帝统一天下,兴变革。广征天下壮丁,修长城、筑陵墓。壮丁一去,十九难归。暴政奴役苍生,人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祖先蔺贵仲身有长技,博学多才,被勒令强征前往骊山一带为始皇帝修建地宫陵寝。” “其父本为当地一带亭长,同被抓去的苦丁都隐以他为首,尊他为长,他也待人颇善,仗义担当。” “由于他学识渊博,擅长修筑,很快得到负责修陵的长官赏识,委以重任,少干了许多苦力活,也得以保存性命。” “他天性善良,见一同来的乡里朋友和一些陌生百姓不堪劳役驱使,非死即伤,痛心不已,每每自责。” “他聪明能干,能察言观色,颇得长官信任和喜欢,权力越大。但他没有被日益增长的权力冲昏头脑,埋没本性。相反,他利用手中权力,放跑一些可怜的少年。” “这一修陵,不知过去多少寒暑,弱冠青年成了不惑中年,一头乌发也成了华发斑斑。一别经年,从未得归家。少年夫妻,家中中馈,独守空闺,青丝熬成白头。当年被强征时,还在嗷嗷待哺的孩子,都长大成人,成为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知书达理的小妇人。” “然而这些年,从蔺贵仲手上救下的人,却足有数千之多。眼看帝陵的建造将近竣工。人算不如天算,始皇帝多行不义,残暴不仁,过早驾崩。修造工程被迫加快。而最让他担心的,是那条暗挖的逃生通道,他心知,作为帝王将相的陵墓,不管是地点,还是内部构造和机关,都是天大的秘密,而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他很早就预测到这天的下场,也早早未雨绸缪。按照计算,当地宫修建好的那天,这条密道也必将打通。 “到时,至少能挽救数千人性命,当然也包括自己,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还想着家人。但始皇帝的突然病猝,让他措手不及。” “很快隆重的入殓,大殓仪式举行了。由于宫中甚至还发生李丞相和二皇子密谋篡位,谋长皇子之位,篡改遗诏。并将一干人等杀害,怕事情败露,始皇帝出殡,下葬等仪式也是仓促举行。” “入殡当夜,他们这些劳役被强迫全数入地陵内,谎称为加快工期。这晚,修陵的壮丁也是头一次得到被强征以来的一次饱饭粗酒。” “蔺贵仲知道有诈,特意嘱咐与自己一队的壮丁宁愿受饥饿之苦,也不能食用半点赏赐的酒食。” “果不其然,其他队的人们在食用过酒菜后,没过多久便昏昏欲睡,最后直接瘫软倒地,不省人事。” “见状,他示意自己的手下也跟着装睡。当全场数十万人都倒在地上时,那群负责监视的官兵开始逐一巡查,一旦发现有意识尚存者,那寒光森森,杀意腾腾的长戈,便立即洞穿那人心脏,连吭都没有一声。” “蔺贵仲眯眼偷觑,吓得不禁浑身发抖,为避免被发现异常,他悄悄挪动身体,往那人堆里钻。善者,福之所庇。上天是眷顾和怜惜他的,然而他那些下属就没有那么幸运和心志坚定了。” “当他们发现一群官兵在杀人时,那些胆小畏死的,吓得身子瑟瑟发抖,自不免被发现。有些甚至吓的起身逃跑,被围剿,落得个长枪贯体的下场。” 第352话《诅咒的由来》 “这一场肃清杀戮,从晚杀到早,偌大的地陵一角旷场,鲜血都可没过脚背。血腥之气弥漫着,让人闻之作呕。当然那群刽子手官兵,最后的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 “随着“轰隆隆”的震耳闹心的巨响发出。那断龙石被放下,这意味着,地宫与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从此此地与世隔绝,自成一方世界。当他确定没有了官兵,才从血地里爬起,此时他浑身浴着同伴的血,惨状可怖。” “经他叫唤,自己队里原本上千人,能活下来逃过魔爪的,仅剩百余人。他又带领着百余人,在数十万尸堆里寻找能侥幸活下来的。结果寻了好久,都是伤势过重无救,只有几个命大的活了下来。” “数十万人的性命,一夕之间,死存百人。放眼望去,血流成河,尸首垒成山高。众人又的抱首哭泣,有的擗踊拊心。都放声号啕,尽情宣泄心中的恐惧。” “伤心了好一阵,还是蔺贵仲先缓过神来,勉励安抚众人,经他一顿开导。众人在绝望中又看到了希望,他是溺水者们最后的一叶扁舟,他领着众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同这几人将地上砂石拨开,露出一个粗陋的木盖板子,将木板子拿开,现出一个能容一人身子的幽洞。” “内中几个知情的倒还镇定,那些不知情的,两眼发光一般,结舌道“这是?这是?”大家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也不声张说明。” “蔺贵仲开始安排工作,唤了几人取来地宫中那用东海鲛人油膏做成的长明灯,一起下到洞里头,地道并未挖通,所有的开凿工具都被收缴,众人只能接力分班,徒手挖掘。” “这一挖就是数个时辰,百余人十指俱都破损,血淋淋的,肉和砂石糊在一块,却没人吭一声,喊一声痛。劳作了不知多久,众人都又累又乏,整日滴米未尽,饿的全身无力。” “旷场上虽有残羹剩饭,却都有毒不能食用。那些饥不择食,心肠较狠的提议,这里遍地死尸,只要敢食,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蔺贵仲闻言,怒斥众人,要他们保有人性,守住伦理纲常,道德品行。众人被训斥得赧颜汗下,低头不语。大家只能忍受饥饿,又挖了不知多少日子。已有同伴开始休克奄奄一息。旷场上的尸体已发出恶臭,蛆虫已生。” “道德与人性究竟是后天形成的,归根到底,人原本是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击溃人性高墙的,或许只是一口水,一顿饭。为了活命,为了能活着看到心爱的人。连蔺贵仲也妥协放弃了,生啖尸肉,口饮尸血。往往小吃一口,要干呕数次才能下咽,之后都是这么熬过。” 他们后来用人骨凿洞,速度又快上不少。可过去很久,仍不见有变化,前途渺渺茫茫,生机像水中月亮。 有人提议每人各写遗书,若有生者,代交于家人。这群人多出生穷苦人家,目不识丁,这重任落在了蔺贵仲身上。 他们用血作墨,本就衣不遮体的他们,用人皮作纸。遗书上没有浓墨重彩的话语,没有感人肺腑的煽情话。 每个人都有许多话想对亲人说,奈何粗布劣简,人数又众,时间紧迫,不能全耗在这上。人们总想一世长,话知有尽才恨少。 各人只能把姓名,所寄之人的住址标注上,遗言却少。把这万一的准备做完,众人继续又忙起逃生大计。 地宫之中无日月,这计算天时,还是众人凭直觉所猜。又过数日,众人彻底绝望了。原来始皇帝陵墓设计之严密,建造之玄奇,已是巧夺天工,集当时古今之智慧。 为防范盗墓,那精密的布施和构造,简直神奇不已。蔺贵仲万万没有想到,连他这名有份参与设计建造的人员,都被瞒了过去,暗中又有部署。 众人面前的尽头,是一堵坚墙,并且敲打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凭着蔺贵仲资深老道的阅历,这面前的,恐怕是一个连成一片的大石墩,坚硬又厚实。 大家大眼瞪小眼,双眼已是泪两行。顽石当前,即便有工具,没有个半载一年,也难凿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他们赫然发现,旷场上的尸骨忽然少了。 甚至留下一些被某种生物啃食过留下的残渣碎骨,断肢残体。旷场内的尸体越来越少,有一次,他们发现,竟是一种人形会爬行的狰狞生物在啃食这些尸体。 那些发现的几人,都被那生物给掠去吃了。吓的他们抢夺一些尸体作为粮食,退守到洞里不敢再出。每时每刻不停用白骨凿那石墩墙,轮流不停的凿着,即便那面石墙只出现一点白印子。 也不知凿了多久,面对奇异生物的袭扰,面对粮食的短缺,面对开凿无功。其他人都心都成了槁木死灰,一群人中只有蔺贵仲不曾放弃。 当一群人都在那垂头丧气,抱头哭泣时,只有蔺贵仲还在凿着石墩墙,洞里“哒哒哒”的回响着,其实蔺贵仲的内心何尝不绝望,只是他是这群人的精神支柱,若连他也放弃,那就彻底无望了。并且支撑和驱使他身体行动的,是那对家人的思念和对团聚的切盼。 旷场上的尸体被那凶残狞恶的生物清扫一空,攻进地洞,袭击他们是迟早的事情。四面楚歌,穷途末路。 也许是蔺贵仲的坚持感动了上苍,或许只是事有凑巧,一股强烈的震动之力,令那块石墩碎裂成碎块。 众人再次看到生机,可那地洞也被震出一个大口,竟与那神秘凶恶生物的地穴相连通。 逃出升天的机会变得争分夺秒,那凶残生物开展疯狂的掠杀。前边要将碎石墩搬开,后边是不断发出的惨叫。 功夫不负苦心人,那碎石墩终于被挪开一道可以容人过去的罅隙。外面透入明亮的阳光,但没人觉得它刺眼。 他们是望得痴了,可后边同伴发出的惨叫声和凶厉生物发出的贪婪声,让他们回到残酷的现实。 因为蔺贵仲就在最前方,这时候不是矫情相让的时候,他先一人侧着身子过了那石墩。其余人也跟着鱼贯而出,顶上不时落下砂砾。 有数十人穿过了石墩缝,还要穿过一条幽深的通道。就在来到那出口时,那余震再次爆发。 在那通道内感受最为深刻,他们的行动都受到影响,东倒西歪。地道顶上的砂砾落得更大,蔺贵仲凭着经验判断,那是防盗用的“流沙积石”。 可那出口与地面相距有一丈来高,单凭个人根本上不去。那群他救出的手下不由分说,都搭起了人梯,示意蔺贵仲踩着他们身体攀上去。 蔺贵仲也不谦让,把感激放在心里头。就在他半个身子越出洞口时,下方的“流沙积石”如塌方一般落下。 里头穿来同伴的叫喊“蔺大哥!一定要将我们遗书带到给我们家人!你的大恩大德,咱们来世做牛做马再相报了!” 当蔺贵仲爬出地洞,里头也被砂砾完全吞没。他惕恐慌乱,用双手猛拨开那黄沙,已是无及。面对昔日同生共死的同伴,他跪在砂砾掩埋的洞口前撕心裂肺的捶胸痛哭。 直至哭得昏倒在地,醒来时已是夜晚,又伤心了一阵,寻了一块木头立在洞口为墓碑,撮土为香,祭拜了一阵才痛心疾首地离去。 后来在外流浪了一个多月,才寻到回家的路。虽然全村人知晓他去修建皇陵,凶多吉少,若回来,必引起轩然大波。 他少小离家老大回,少年人成暮年人。容貌早变,连帮他开门的妻子,都认不出是他。 一家人终于团聚,可他回到家的消息不敢声张,对外只说他是远房的亲戚。熬了多年,苦尽甘来,尽享天伦之乐,含饴弄孙,与妻子戚氏,恩爱如初,故剑情深。 若他从此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若他是个绝情无义,言而无信的人。那么他能安然无恙的安享晚年。 可他不是这种人,安顿后不久,其全副心思又放到了那厚厚一叠的人皮遗书上。他不能忘记那些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托付。 他再次辞别家人,踏上了将一张张遗书送到同伴家人手里的重担。他跋山涉水寻访,足迹踏遍整个华夏大地。不知倦怠,足足用了两年又四个月才将那能访到的送到。 仍有数十张,已寻找不到家人。照说他一番真情实意,情愿肝脑涂地,也要完成死者心愿。应该换来大家的钦佩和爱戴。 但世间好人是多,总有少数别有用心之人在坏事。他身为陵墓修筑管事,既然还能活着。这事若传到朝中,轻的他五马分尸,重的满门抄斩乃至连坐都是有可能的。 一时之间,村里闹得纷纷扬扬,各种传言甚上尘嚣。有说他根本没有去参加修陵,有说他早就逃避修陵,有说他卖友求荣,贪生怕死得以苟且偷生。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流言蜚语是杀人不见的利刃。蔺贵仲迫于各种压力,最后选择上吊自杀,只留下手札一本,希望有朝一日,能开启始皇帝陵墓地宫,将一众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遗骸和亡魂超度。 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得到平息,村里的人更是多方指责,说蔺贵仲贪生怕死,没有带同村中与他一同去的男丁回来。更有甚者,上门胁迫,冷嘲热讽,辱骂打砸。 更有威胁要去举报送官,还是村中耆老看在他蔺氏历代对当地所做贡献,出面调停平息,也因此散尽家财,家道中落,后来秦朝在短短时间内覆亡,后来的事也就无人追究了。 事情看似得到解决,蔺贵仲的遗孀遗孤和一干亲属得以活命。可戚氏深爱丈夫,为人十分贞烈,否则也不会独守空闺二十几年,含辛茹苦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等待丈夫音讯。这一等,黑发人盼成白发人。终于等到丈夫回来,开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落得如斯下场。 她深信丈夫为人和所言所行,绝不会贪生怕死抛弃同伴不顾。尽管她苦口婆心,将丈夫当日回来所说场景事情,挨家挨户地去解释,陈诉,却并未有人肯相信。 她深悉单凭一面之词难以服众,丈夫的遗物那部手札中记录的东西,她更是亲自去寻找过,并没有结果。 为还丈夫清白,一经数年,她始终未曾放弃证明清白的方法。虽然事情过去许久,他们一家仍受村中之人冷眼旁观,鄙夷不屑。 家中之人本打算远走他乡,逃离这是非之地。可戚氏坚持道“若咱们一走了之,是避开了冷言冷语,也等于理亏,坐实了你们父亲爷爷的不白之冤。绝不能逃避,否则蔺公的冤屈怎么平反。” 事情一过许多年,戚氏也没能寻到让丈夫平反冤屈的证据。最后郁郁而终,留下祖训遗言,希望历代子子孙孙平反蔺贵仲的冤屈。 而事情经过经过许多人的讹传和曲解,逐渐被说成是一种诅咒。加之一些不幸的巧合发生在各人身上,话传三遍假成真,药方子抄三遍吃死人。连蔺氏的后代也信是一种诅咒,听信了谣言。 第353话《山中寻桩》 一口气把家中口耳相传的故事说完,蔺虹虹涉世未深,其中的一些道理事情并不能很清晰的理解清楚。 江悦又费了一些口舌和她剖析事情,她才一知半解对事情有个模糊笼统的概念。江悦、蒋寒薇、墩肉三人都被蔺贵仲的大仁大义,被戚氏的忠贞不渝的爱情所惊叹佩服,同时都觉得曾参杀人,言行都需谨慎,否则害人不浅。 他们三人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辗转,最后原来进入始皇帝陵的方法,竟是自己最初入秦川大地时,搭救的孩子一家,果真是善有善报,福有福报。 三人都喜出望外,打开那部手札,费了数个小时时间,三人仔细查译,才初步弄清手札的大概内容。 这部手札记述方式似笔记,前半部主要记录建陵的耗资、材料、建筑方法、结构、人力,及里头宝物之珍奇,不胜枚举。后半部则是一些机关的设置,最为关键重要的是进入始皇帝陵大门的方法。 这时天未亮,三人先安顿好蔺虹虹近一两个月的衣食住行。便迫不及待打算去闯那始皇帝陵地宫。 蔺虹虹与三人依依惜别,临行前,江悦叮嘱道“虹虹,你别到处乱走,记得等我们回来。” 蔺虹虹怅然若失,伤怀应承,她熬了一夜,加之才经历丧亲之痛,小小年纪,难以支撑。三人照料她上床休息,见她沉沉入睡,才离开酒店。三人边前往那盗洞,边在路上相商。 根据蔺贵仲的手札中记录,当初为方便奴役者工作,同时又能兼顾管理和防盗。地宫入口,有多达五百四十处,呈扇状的入口。 这五百四十条通道,被七七四十九道石门封闭。然而这四十九道石门并非死门,是由中央一个轴轮机括所带动,进而在这五百四十条通道中,循环往复地移动,自成一个迷宫区域,蒋寒薇解释道。 江悦神情凝重,墩肉惊道“若照此言,不得法门,我们永远也无法进到里头,即便进的去头一层,余下四十八层也未必能过,到时候进不得,退不得,必困死在内。” 江悦道“道理就如多层结构的锁,只要一个不得要领,永远都无法打开。五百四十条通道,四十九层阻隔,又是随即变化,当真入地无门。” 蒋寒薇道“你俩看书得看仔细,囫囵吞枣,妄下定论。也不想想,那蔺贵仲留下这部手札的目的,就是盼着后人将来有一日,把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好友们的遗骸重见天日,落叶归根。似这么一部倾注心血的笔记,怎么可能没有入陵的方法。你们在认真仔细瞧瞧第二十页图画的右下角,是否有一串小字。” 二人驻足脚步,翻看手札,果有一串蝇头小字“先开山中木桩人,活泉火盆吐龙挂。中枢自转山神震,石墙花印刻自显。鸡打鸣时,头层开。逢偶左进二十九,需在数息进的巧。遇奇右进四七数,冰墙勿硬闯,火墙不需慌,水火交融门自显。每一递进偶加四,奇减三。留心门前穿心箭,当心脚下吃人虎。令人畏惧是鬼物,心无杂念它自去,不有贪念保太平。” 原来这道迷宫机关最初的构思就是蔺贵仲所想,并由其主持修建,之所以能令重达万吨的石门运转自如,是他充分利用地下的天然资源,水、火、风相结合而成。 建设初意,留下逃生方法,也是希望能救下更多的人,可万万没料到被困之地,并非入口,才事与愿违。 江悦和墩肉笑赞蒋寒薇心思缜密,才貌双全,蒋寒薇只是微笑不语。根据手札所说,此时那轴轮机括已被关闭,需要将其激活。 按照手札中的草图所指引,只能确定是在骊山一带,由于千年来人文及地貌的改变,手札上的索引已无法准确寻到那木人桩了。 墩肉手捧手札,江悦张着一副地图和指南针,蒋寒薇也对照着那从地域界带来的水纹图,三人相互参照,商议。 在浓雾霭霭,半明半昏的大山内,寻着那木桩人。在前山路段,有三三两两行山的旅人。见三人穿着打扮,以为他们年轻贪玩,还出言提醒告诫他们危险和一些入山的禁忌,更有劝他们回去或一同上路的。 这些人或是探险猎奇,或是当地资深山人。路在嘴上,江悦向他们打听,虽然均未见有什么木桩人的奇物,照着地图可以确认一个大致的方向。 三人辞谢了他人的好意,骗说下山,转而往所指处进发。越往深山走,越加潮湿和寒冷。 极目望去,风来拨云雾,见幽林上有一座古观。此地自古多神迹传说,释家的寺,道家的观,亦十分常见,善信往来密迩,香火鼎盛。 三人置身之处,已是深山老林,人迹甚少到达之地,竟有一座古观。江悦遥指道“看,那古观所在,就是手札中所指的位置。 蒋寒薇忽然警觉道“我们上去瞧瞧,千万要小心,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墩肉在前开路,开荆棘去杂草,打草而惊蛇。 离古观近了,一条石阶山道显露了出来。蜿蜒攀爬而上,仿佛是一条飞天的长蛇。三人脚程颇快,一下就登上了古观门前。 见那掉漆破旧的大门紧闭着,三人并不打算通名报姓,腾空而起,直接越入观内。三人轻悄悄落地。 身后那大门猛地开启,因为力道太大,两扇木门来回撞的震响,门阀处发出尖锐刺耳的呀呀声。 三人不约而同回过头,三双眼睛对视,并未出声,只是用目示意,都表示并未看到东西出入。 江悦沉下心,用他心觉感应四周,并未发现有何古怪气息。这时,周围密林从传来乌鸦的叫声,“呀呀呀”在山间回荡。 观内年久失修,梁柱、青瓦、檐宇,已凋敝。观内并未有见香炉,蒲团,也不见三清圣像。 空无一物,不是当年迁观了,就是被洗劫而空了。三人小心谨慎地在观内查看,并未有发现有什么木桩人。 第354话《探陵遇敌,黄雀在后》 古观占地甚广,三人在各个殿内和房舍内搜寻,果真是十室十空,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们最后寻到后院,周围松、槐、枫等树木密长。面前有一面碧绿的水池,池子约有二十丈方圆,由一些巨石围起,周围苔藓密布,有几只小蟾蜍见有人来,跃入水中。 墩肉眼尖,忽道“快看,那水中的是什么?”江悦和蒋寒薇都朝碧绿绿的水面望去,蟾蜍激起的潋滟未退。 隐约可见水面上有一整条一人抱粗黑木,漂浮在上。江悦惊疑道“那浮木颇似一尊人像。” 一经提及,都有同感。三人又围聚在一起商讨,如手札中的画图所描述,只要将那木桩人立起。然而使出巨力往下夯入,必激活那石门的机关。 江悦敢为人先,弄明白方法后,一个箭步,悬空在水面上,双脚在木桩尾部使了个千斤坠。 水花激起,并未打湿鞋子。那木桩头刚要竖起,危机一瞬,随着那木桩头像立起,一道黑影也从水里迎面疾扑而来。 仔细一瞧,那黑影是一架发黄发绿的骷髅架,二十四根肋骨敞开如剑,它双目泛着幽光,仿佛有魂一般。 蒋寒薇镇定自若,爆飞而起,武技“弦月切”已发动。转似旋桨,寒光烁烁。那骷髅架立被打散,“喀啦喀啦”的碎响声,化为断骨纷纷落下。 冷不防,那碎骨中飘出一道绿影,放出一声长啸。那声音像鹰鸣,却没有雄壮的气势,而是带着鸣警的声势,朝远方传扬而开。 三人都保持警惕,可接下来并未有任何变故再发生。那木桩人被江悦踏而立起,是一条青藓斑斑的木柱,上头刻画一个持戈拿剑的士兵模样。 它立起足有三层楼高,它遽然下落,水花不但没有激荡向外喷洒,反而以木桩人为中心下陷。 只片刻工夫,偌大的池水,被那木桩人下落的坑洞陷空。仅剩木桩人的头像还露在池中。 三人突然都感到一阵热气蒸腾勃发,“哗”好似烧红的沸铁上浇了水,由那陷坑中冒出滃滃澹澹的烟气。 闻之带有一股硫磺味,紧接着一阵狂风由外而内吸入。三人都觉不妙,均喝道“快走!” 骞飞而去,好端端的一座古观,立被旋风所破坏,毁于一旦。那一阵突如其来的诡异怪风和热气,都失了踪影。 三人不作逗留,相视一眼,都疾飞而去,很快三人回到原先那盗洞,有前车之鉴,三人格外小心,先后下去,江悦道“若当初那戚氏能寻到这通道,或许她就成了头一个入始皇帝陵地宫的人了。” 蒋寒薇道“其实在第一页,蔺贵仲早有警语告诫后人,特别嘱咐孩子要照看好戚氏,可以肯定,当初戚氏虽到处奔波,却是受到家人限制的。只是戚氏忠贞爱烈,不顾丈夫所言。蔺贵仲又何尝不知妻子脾性,都是出于对方的爱和信任。” 墩肉肃然起敬道“此等女子,真是让人心生敬仰,可惜世风日下,难再有这等奇女子了。当然,我不是说咱们小姐。” 江悦笑道“未必,我深爱的女子,必定与她的情深之意不分轩轾。”墩肉道“等你有再说吧,小光棍。”江悦笑笑作罢,蒋寒薇也掩嘴窃笑。 天未亮,离那雄鸡打鸣的时候还有些时间。三人各凭身上阈力散发的光芒将前路照亮,尸蜥人的潜伏令寻查添加了难度。 他们穿梭在那如蜘蛛网纵横交织的支道内,不时有尸蜥人出来袭扰,不是被他们惊走,就是合力击杀。 三人心中都生起一个疑问,这尸蜥人究竟是何物?据手札中记录,蔺贵仲当时也不知它的形成,也与三人一样,称为怪物。可以猜测,这些鬼怪生物是后来才出现的,又是怎么形成的?从哪里来?让人心中产生大大的问号。 寻查了半刻钟,墩肉竟在一处角落发现一具干尸,他背靠墙,箕踞而坐,几只尸蜥人正围着,不时用长舌砥舔其身体裸露的部分。 墩肉见那着装,分明与那日被抓走的老黑粗一样,只见那“干尸” 嘴唇在动,气若游丝,并未死绝。 他见有亮光,口中弱弱呻吟。想要人搭救,只是一激动,出气多,进气少,死的更快了。 断气后,尸体立被那几只尸蜥人分夺而食。似夜鼠遇人,仓惶逃个四散。若老黑粗起初没有加害之心,对于他的死,三人或许还会感到惋惜和不忍,可惜害人者终不得善终。 三人又寻了一阵,并未有发现,江悦看了看表,距离鸡鸣叫还有盏茶时间,若今日寻不到,只能等明日。 蒋寒薇道“细细推敲,当年蔺贵仲必然是偷偷在石门上作个小记号。咱们多留意石门上的边边角角,或许会有发现。” 二人会意,更加着重往那石门边角处查看,这一看,果然真有发现。有一面石墙的右上角有一个拇指大小,作五瓣花状的简易石刻。 他们断定,是这面石门无疑。只是那所谓的石门纹丝不动,与之前所见的石墙并无两样。蒋寒薇卓立细察,江悦和墩肉在石门上东敲敲西捶打,未有发现。 江悦一看手表,已过了手札中所说的晨鸡打鸣的时辰。就在三人认为预料有误时,只听耳边传来“嘎啦嘎啦”的链条机括运转的响声。 “轰隆隆”突然眼前的石墙缓缓上升,几只尸蜥人围观着,不敢上前。三人正待要进去,一道身影掠过,同时江悦、墩肉、蒋寒薇也出手制敌,被那人闪躲。墩肉手中的手札被那人夺了过去。 三人均措手不及,墩肉和江悦欲上前要抢。原来那身影不仅一个,还有另一人,三人均认得,正是那镇西帮逃走的二帮主单志松。 墩肉指骂“好两只偷鸡摸狗的小贼!快把东西换来,饶你们性命。”只见那抢了手札的人,凸额头,大方脸,丹凤眼,着一件花衬衫,黑西裤。单手掂量那部手札,并不担心被夺回。 他笑道“就是你们将我们金刀会在秦川一代的部署摧毁的吗?果然有些手段。待我抓回去一个一个折磨至死。” 江悦和墩肉待再动手,那石门可不等人。还是蒋寒薇心中澄如明镜,趁那石门要关闭之际,拉着两人,退到石门里头。那几只尸蜥人,也趁人不备,溜了进去。 单志松急道“孔堂主,就这么饶了他们吗?”这名叫孔绍奇的堂主狞笑道“无妨,让他们先去探路,他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 一转身,带着后边一同赶到的数十名部下出了盗洞。单志松回望了一眼已经关上的石门,心中自有一番打算,才跟了出去。 就在双方为进入皇陵地宫你进我拒之时,之前那道山中绿影,已经完成它毕生使命,唤醒了沉睡千年的万人军团。 第355话《照胆镜》 那几头尸蜥人一入石门后就不见了踪影。墩肉兀自愧疚之中,责怪自己没用。 蒋寒薇道“方才那人估计是金刀会中颇有身份的人物,我们也是一时大意,竟没有察觉有人跟踪,此事怪不得你。” 墩肉呐呐道“可是,小姐,我太没用了。” 江悦哂笑道“你不靠谱这事,又不是头一回了,咱们早习惯,况且那部手札里的内容,蒋小姐早已默记在心,倒背如流了。” 听江悦在此时还要奚落自己,墩肉气不打一处来,抬头见蒋寒薇面露笑靥,并不责怪,只朝他点点头。 顿时,火气全消,将方才的内疚化为怨怼江悦的话“江悦走着瞧,我不会再出错了,你也别出错,否则要你好看。” 江悦和蒋寒薇见他不再自责,都眉开眼笑,墩肉也心领他们好意,面上故作恼怒,心头一阵温热。 按照手札内那段留言,第二层为偶数,三人往左侧奔走了过二十九隔层通道,果然那扇石门已在缓缓合上。三人皆是侧身滚入,险而又险地入了石门内。 也不容他们缓息,紧接着是第三层石闸,为奇数层,三人朝右侧进二十一隔层通道。有了先前的经验和证实了诗句的真实性,他们不再耽搁。 速度较原先快了何止数倍,来到相隔的第二十一层,刚接近石门不足数尺时,门前果真飞来几支又疾又重的箭矢,墩肉志在弥补过错,运用《吞噬天地》功诀,把箭矢一一挡下。只是他低估了始皇帝陵内的机关暗箭,那箭头上含有剧毒,他虽防御无俦,还是被剧毒灼伤皮肤。 他一言不吭,不当一回事。三人继续前行,这回到了第四层石墙,每递进一层,偶数层需进加四层,这回需来到第三十三层。 三人都心中有数,默算机宜。在来到石门前数尺距离,突然三人脚下踏空,那地面竟然从中裂开,如犬牙般交错,三人一瞧,那裂口处分明是锯齿状的利刃。 若那裂口合上,三人必被分尸。江悦手执古侠杖、血珀刀,使一招大鹏展翅的架势,分置左右,将那合口抵住,脚下斥力爆冲发动,人一跃出,“嘣”的一声那地面虎口立碎成无数瓣。 三人立马跃出坑口,一个贴地滑翔入门内。抵达第五层,奇数层,退三层,右进十八隔层。 这回遇到了冰封的石墙,三人不由踌躇了起来。墩肉犹豫道“小姐,眼下该如何是好?” 江悦道“手札说冰墙勿硬闯,火墙不需慌,水火交融门自显,先看看再说。”须臾间,那坚冰开始退去,随即被火焰包围,火焰烧得十分旺盛,火星喷发。直到燃烧殆尽,才现出入口。 江悦有些幡然醒悟,这冰墙实则是甲烷冰,若方才冒失前进,必被沾染燃烧成火人。三人进到第六层石门。 仍按照手札中的方法变化规则进发,一路上仍是遇到飞箭、铡刀坑、冰火墙等机关陷阱。手札中所说的鬼物,并未遇到。 三人披荆斩棘,无往不利。很快来到第四十九层入口,那门与先前四十八道都不同,并非石头做成,乃是一面方形铜镜,镜面隐泛红光绿影,上有古字“照胆”。 那铜镜明可鉴人毛发,可三人立在跟前,倒映的是三人模糊的影子。三人大为称奇,江悦回想起传说,话说始皇帝拥有“照胆镜”可辩人意图,不曾想在此地见到。 须臾,铜镜上三人影子的位置,虚晃人影出,流着血泪,泛着绿光。那手札上预示的鬼物,果真飘然而出,虚影浮浮,各种凶相,仿佛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 不时对三人做出恐吓,张牙舞爪等姿态。因有手札明示,三人都不为所动。那些鬼物化成鬼影幢幢,飘在四周将三人围拢,这时三人耳中都听到一把声音。 语气时重时轻,凄凄凉凉的道“我等死的好惨啊!你们是来盗祖龙之宝的,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地宫深寂,岁岁悠悠,你等一律下来陪我们吧!” 幻音一毕,三人脑海中同时出现一幕一幕景象,一些穿着丧服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全都哭丧着脸,排着队伍,被许多持着刀枪利刃的士兵胁迫,逼入一个个棺木之中,躺入后合上棺盖。一些不从的,被数名强壮士兵夹持,绑手绑脚,扔入棺中。不时嚎啕哭声从一副一副棺木里面传出,肝肠寸断,令人悚栗。 场景一变,那一副一副棺木中,一只一只尸手破棺而出,三人赫然发现自己置身在尸冢当中,身体被一个一个鬼物缠住,不得动弹。 身子就要被拖入棺材内,还是蒋寒薇心志坚毅,返照空明,回想起那段诫语,“令人畏惧是鬼物,心无杂念它自去,不有贪念保太平” 大喝一声道“别被鬼魅迷惑,摄守心魂,真灵不昧,我们并非为财宝而来,并非贪婪奸佞之徒。他们是被迫镇守此地,都是无辜枉死之人,咱们抱着爱悯的慈悲,必会得到他们谅解。” 一言惊醒梦中人,江悦和墩肉立刻抱元守一,澄虑妄念,怀着慈悲之心,去体会那些所谓的鬼物怨念。 “嗡!”一朝拨云见明月,周围恢复清朗,又恢复原本模样。那些鬼物哭哭啼啼,惨戚戚地消失在铜镜中。那最后一层大门终于开启,三人对视一眼,并肩迈入里头。 与此同时,在外界,三人所不知的,是在那古观中,所遇骷髅发出的最后啸鸣,实则是一种警报。 这诡异神奇的手段是另有高人布设,是以连蔺贵仲身为设计者也不知。那长啸划破长空,鸟兽遇之惊退,音波直至方圆二三百里才渐渐消散。 第356话《身死回魂廊》 秦川的地底开始颤动,来自幽冥的军队蠢蠢欲动。它们是不计其数的兵俑马俑,为维护始皇帝的千秋万世基业而造,为继续征战四方而造,为守护始皇帝皇权的统治而造。 它们是地底长眠的战士,如今它们得到了召唤,要前去勤王救驾。它们一尊一尊虎目放光,英姿如雄狮勃勃,整装待发。 而在地陵深处,另有十二尊巨人双目生光,直冲斗牛,身立起时,劲风呼啸,脚踏处,地面颤动。 三人一入地宫大门,带动里头的空气,暗无天日的空间,随着新鲜空气的涌入,一盏一盏鲛人油长明灯自燃起来。登时大放光明,全室亮堂。 只见一条笔直而遥望不到尽头的长廊,宽可容四辆马车并驾齐驱。壁上是一盏一盏碧绿琉璃座的长明灯,铜铸仙女奉擎,肢体面貌活灵活现,还会缓缓扭动身姿,细看却是一组舞蹈,令人拍案叫绝。 两侧和顶上石墙是歌功颂德,描述始皇帝平生丰功伟绩的彩绘,栩栩如生,宛如连环画一般。只是地陵一隅,已让三人目不暇接。 江悦回过神,警惕道“现在我们处境不容乐观,据史料记载“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此地危机四伏,大家都小心一点为妙。” 蒋寒薇道“这条通道应是手札中提起的回魂廊了,蔺贵仲提醒,此廊多陷阱,此地并非出于他手设计主持建设,并不晓得内中机关陷阱的布置和巧妙。” 三人步步为营,一字排开而行,由墩肉打头阵,蒋寒薇居中,江悦殿后。踩着路面划线,如履如临。 行由半炷香时间,一路相安无事。再望身后,原本入口已被石门封堵上。三人又行了一段,前路仍是茫茫渺渺望不到头。 一路上无事,不免让人放松警惕,掉以轻心,三人步速加快了起来。墩肉忽觉脚下有一个石板有些异样,正在缓缓陷落。 转眼,墙壁上的长明灯发出妖异的苍白色,火芯摇摇曳曳,明灭不定。转瞬间,那擎灯的掌灯仙女铜像由慈祥转为凶厉,仙女成了恶夜叉,舞蹈也变的诡异,嘴中或喷黑烟白烟,或放妖火,或喷出水汽,且奏出怪音。 身后突然传来千百匹烈马嘶鸣和踏蹄的声音,三人回身相顾。不知何时,身后多了许多昂首挺胸,甩着长尾,摇着马鬃,口喷热气的战马。 它们多为名种,青骢马,黄骠马,乌骓,赤血骏,骐骥,的卢,爪黄飞电。身披蟒革金甲,玉石面帘,水火不侵,刀剑不伤。 它们忽然注意到了前方的三人,龙睛一般的眼睛怒视着,翘首以待。忽然万马奔腾而来,通道内马鸣,踏蹄声震山彻地,宛如钱塘回潮。 三人正襟危坐,墩肉变化成球抵挡,江悦使出武技问鼎天下,欲从中破开马阵。蒋寒薇也放出器灵紫红凤鸾,迎面相冲。 谁想三人放眼同侪也是手屈一指的战力,被尽数撞开。三人不得不退,被万马紧追不舍。 这条回魂廊也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不管三人用尽浑身解数去摆脱,也不见甩开那战马群。 墩肉心生一计,高声道“这回魂廊颇为古怪,以我们速度,按理说骊山都转了一圈了,后方的马匹也着实厉害,绝非凡物,日行千里不消说,还不知疲倦,比我三人修炼者还强。不如我们一人各驯服一匹,作脚力也好。” 蒋寒薇和江悦也觉有理,纷纷向后纵跃。江悦选了一匹爪黄飞电,蒋寒薇择了一匹赤血骏,墩肉则看上了一匹乌骓。 还未坐上马背,就觉上头犹如波涛迭起,一股巨力分别反斥,将三人拒之千里。墩肉一个不慎,跌坐在地。 江悦和蒋寒薇也趔趄几步,那群烈性战马掉转马头,继续朝三人追踏。若被冲击,三人必被踩踏成肉泥无疑。 这些神骏都是世间绝品,速度何等之快。也不给三人停当思虑的余地。疯狂嘶鸣着,冲奔而来。 三人前进的路被封堵,只能回来路而去。只是来路已被堵上,成了死胡同,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三人拔足狂奔,战马群如影随形,三人始终与之拉开不了距离。墩肉急道“我去缓一缓,你们趁机想办法逃走。” 话毕,墩肉急使一个回马枪,凛然无畏,变化成一团肉球滚去。不曾想,毫无作用,被撞了,倒滚回来。 他骂骂咧咧“古怪,古怪,豁出全部力道,连师尊最近传授我的奥义都拿出来了,竟然一点用也没有。” 江悦同时道“是古怪,太古怪了!不像是正常的冲撞。”蒋寒薇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江悦道“只是心中有种猜测。”江悦道“墩肉,麻烦你再如先前一样去阻一阻那马群。” 墩肉毅然同意,直接照办,那浑圆的肉身迎向马群,不出意料,他再次被撞回。三人被追了一阵,可起点的石门始终不见,令三人心中更多疑惑。 江悦喃喃道“你们看着。”墩肉喝道“别卖关子,你发现什么?”江悦身形掉转,人往马群中冲入。 蒋寒薇大喊道“危险!”只见江悦将手中武器收了,站在原地,双手捂耳,双目紧闭,屏住呼吸。 两人见他放弃抵御手段,大为吃惊,还以为他中邪。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见战马群,胸前纹络金甲已近到江悦脸前不足毫厘。 下一刻,江悦必会被撞得头如西瓜迸裂,身被马蹄践踏成泥。果然,他俩见江悦身死当场。 第357话《破解迷思》 蒋寒薇立即失声痛哭,双脚无力,跌坐在地。墩肉忙上前搀扶,背着逃离。刚跑不远,身边赫然出现江悦,正嬉笑着,墩肉见状,还下意识朝侧边退了几步。 惊问道“何方妖怪?”蒋寒薇本在哀伤之中,也发现身边出现江悦,也不管眼前是鬼是妖。 她直接从墩肉背上挣脱,跳过江悦身边,挽起手,死死握着,楚楚哀怜道“是你吗?真是你吗?你没事就好。” 江悦颔首,笑道“是我,那个桃花林里与你许过终生的。”蒋寒薇又喜又羞,她再也不掩藏内心的真实感情。 身旁的墩肉步速放缓,错愕半响,大脑泛白,只觉有万鼓齐擂。望着两个手牵手的身影,他呢喃道“他成了男主公了?” 在他想象中,男主公必定是人中之龙,才能与自家小姐般配。落差太大,令他木木樗樗,差点晕了过去。 江悦和蒋寒薇回转,将他挟走。过了半响,他才转醒,手指二人,愣愣道“你们俩?” 两人见此,含笑不语,墩肉痛心疾首,拍着前额,狠狠道“哎呀,你这监守自盗的偷心贼,我是不会承认你是我男主公的。” 江悦笑道“别介怀,各交各的朋友,一切如旧。”墩肉悻悻然道“小姐,你怎么?怎么?那么不长心呐!驸马爷竟是这丑八怪。” 蒋寒薇脸上羞赧,转而道“好了,说正事,怎么你会没事。” 江悦指着一盏一盏长明灯笑道“我们都陷入了思维的樊笼,认为那烟、火、气都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其实不然,致人于死有许多方法,或直接,或间接,这应该是一种致幻的毒药,控制我们的知觉。” 墩肉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悦道“这多亏你,前去抵挡,我才侥幸注意到,当你被马群撞到时,身体的反应,与正常受外力撞击时不一样。于是我大胆猜测,你所受到的攻击,其实是由精神上主观的伤害。而刚来时,并没有这些,于是我怀疑是那烟、火、气、音作祟。我壮着胆,断了五识,闭了七窍,一试果真如此。”他洋洋得意,全不把方才死里逃生的事放在心上。 蒋寒薇心有余悸,一阵后怕道“下次不许再胡来了,吓得我丢了三魂七魄。”闻言,江悦心中甜滋滋的。 墩肉道“就如你所言,我们都中了迷幻,眼下该如何破解?” “我们自然不能一直断五识,闭七窍。为今之计,只能把这些长明灯和铜像通通破坏掉。”江悦道。 蒋寒薇制止道“且慢,若说战马群幻象是那妖灯所致?你们不觉得这没有尽头的长廊也十分古怪吗?莫非这也是幻觉?” 江悦沉吟片刻才道“十有八九,与这有关。”蒋寒薇道“再等等,观察一会看看。”江悦道“先坏了一盏看看情况。”说着就近将一盏长明灯连同铜像一起砸碎。 三人弄明白身后的战马群是幻觉,可幻觉造成的伤害虽是主观的,可伤害还是存在,仍有危险。 奔走了许久,并未发现回魂廊有什么特异之处,连墩肉都放松倦怠,取出食物,边跑边吃。 江悦再提议,把墙上数十盏长明灯打碎,蒋、墩都接受提议,三人一起将两侧铜灯盏击碎。 一段路陷入了黑暗之中,三人置身在黑路中,出现的幻象也随之湮灭。只见那千百匹战马愤昂马首,欲进不得。 墩肉道“是否把一路上的铜像都破坏?”蒋寒薇道“暂时不失为一种方法,可即使幻觉消失,我们主要目的是要离开这里,那回魂廊的秘密还未解开。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壁画有些古怪?” 墩肉道“莫非这也是幻觉?”江悦道“不然,这壁画是实实在在的巧思妙手,究竟是哪里古怪,还要薇薇你指点指点。” 墩肉嗤鄙斜睐道“需要叫的如此亲密吗?”江悦尴尬一笑,蒋寒薇道“有没有发觉,这画其内容总是无穷无尽,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一经提起,两人都有所共鸣,陷入沉思之中。江悦道“经你一说,我想起了,在入口处,壁画上所绘内容已是描述始皇帝铲除奸佞,平定内乱。随后是统一六国,平定四海,宇内皆安。可来来回回,却不见有开头和结尾。” 墩肉也道“你们一说,有一处地方令我耿耿于怀。”蒋寒薇道“是怎生一回事?”墩肉道“之前我们一直奔跑,我发现有两处壁画,在内容上衔接有突兀断层之处。” 江、蒋二人陷入思索,不约而同说道“走再去看看!”墩肉嘟囔道“真有那么心有灵犀吗?” 二人脸颊一红,三人出了那无灯火的通道,一来到光亮处,幻觉立即回复。这回不仅是战马,马背上已有士兵驾驭,手中挥舞枪刀,威吓着冲来。 幻象贴的三人越近,即便心知是幻觉,只要恐惧留存在心里,一切虚晃都会成为现实。 三人一路顺着通道奔走,四处观察墙上壁画的内容,不知不觉,昏头转向,只觉四面八方俱是前路。 还是蒋寒薇学富五车,身为秦广王孙女的底蕴一下彰显无疑,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一种催眠的手段。断然喝止道“停,大家都别再看墙上的壁画了,闭上眼睛,澄净返空。” 三人脚下未停,江悦和墩肉立马照做,才稍觉清醒。江悦心惊道“这壁画中原来还暗藏这等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墩肉道“不能再盯视着,要发现那衔接异样的壁画,若靠运气,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 江悦道“我们奔走许久,一路上,再没有发现那被破坏的灯盏和铜像,足以证明我们并未在兜圈。只是这么一来,这回魂廊究竟有多长?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蒋寒薇道“先勿论它的尽头在哪?我们是不是有些主观的觉得,出口一定是个门?我们进入这回魂廊,似乎一直就在奔走。若不是侥幸被是灯火和铜像在作祟,中了幻觉,我们会一直在此奔跑,最后不是累死,就是实在自身的恐惧幻觉之中。” 第358话《双重陷阱》 墩肉道“确实,或许正如小姐所言,或许此地设计者的意图就是想让入侵的人死于疲劳和恐惧之中。若是普通人,早已吓死了。” 江悦道“入廊以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未分开过,正好有三个人,一个原地不动,另两人背向而驰,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三人商议,由蒋寒薇留在原地,江悦和墩肉背向而离。蒋寒薇原地盘膝,闭了五识七窍,自成一方净土。 江悦和墩肉也同时闭了五识七窍,分开行动,幻觉一出现,周围只剩下了自己。后头的凶神恶煞的骑兵和烈马穷追不舍。 江悦沿路不时间隔地将一盏一盏长明灯和铜像毁坏作为标记,对于自己这种行径,他自身也是深恶痛绝,于心有愧,毕竟这陵墓地宫内的一砖一瓦都是如今世间罕见的瑰宝,其历史研究价值不可估量,可面对生死的抉择,他又只能如此作为。 一个人前行,少了许多顾虑,他放开手脚,全力催运爆炸之力,在回魂廊内飞行绝迹,犹如白马过隙,只是一切如初,并未有什么怪异之处。 他心中默算着时间,若已现在的速度算计,他已飞出有数十里路程了,然而已经没有遇到墩肉。 这越来越笃定先前的猜测,正当他打算回头与蒋寒薇和墩肉回合重新商议之际,墩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其身后。 “咦?”两人发现了彼此,发出了惊疑。他们都重新闭了五识和七窍,凭着感觉回合到一起。 当睁开眼时,共同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两人异口同声唤了对方姓名,又同时应答,才确定对方不是幻觉所致。 两人又同时道“你怎么会凭空出现?”两人心中都用好多同样的问题要问对方,可问题一直问下去,永远是不会有答案的,江悦道“你先说。” 墩肉道“你怎么凭空出现?你有没有遇到我们家小姐?”江悦摇了摇头,也问道“我沿路打碎的灯盏和铜像,你有没有看到?”墩肉也摇摇头。 两人一合计,还是担心蒋寒薇的安危,同朝一个方向狂奔,江悦喃喃道“明明是一条直路,怎么会一直遇不到薇薇?”墩肉道“明明是一条直路,怎么会突然遇见你?” 心中有太多疑问需要人家解答,彼此却给不到答案。这回,他们用了双倍的时间,却寻不到蒋寒薇的身影。 这回,他们彻底慌了神。江悦十分懊悔,他似乎太低估了这回魂廊的机关。如今失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墩肉又自责也埋怨江悦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现在把小姐也弄丢了,现在怎生办法好?” 江悦低头不语,蓦然想起方才相遇出现的一幕,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拼命的回忆,如一把铁铲,深深挖掘着方才的记忆片段。 “嗡”灵台一片空明,方才斜视中,分明墙是转动了。他隐隐约约触摸到了这回魂廊的玄机。 江悦道“照着我的话再做一次,肯定能行的。”他们边行边谈议了一阵,墩肉放下狠话“若小姐少根头发,我绝不放过你。” 二人再次背向而走,这回脚不点地,御风而行,墩肉随手丢着一些食物。江悦则心痛的丢着一个一个硬币和一张一张钞票。 就在分别后的短短十几分钟,墩肉发现了江悦丢下的钞票,江悦也发现了墩肉丢下的食物,然而却没有见到各自的身影。 江悦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催动爆炸之力飞行的越快。又过去三十分钟,江悦和墩肉再次毫无预兆的相遇。 两人大喜过望,用同样的方法果然寻到了蒋寒薇。江悦一把将她背起,蒋寒薇才睁开眼,放开捂耳的双手,说道“你们这一去也太久了。” 江悦和墩肉脸上颇有得意的喜色,墩肉道“小姐,我们弄清这回魂廊的秘密了。”蒋寒薇也为之欢喜,催促道“快说!” 江悦才道“我们之前只才对其一,其实那壁画不禁有催眠的作用,还有另一个用途,那就是混淆和隐藏另一条通道的存在。而那铜像和长明灯,也不仅仅是能令人产生幻想,还有多一层功用,那便是如同水面的折射,令我们在视觉上产生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这条回魂廊是笔直的通道,只有前后两头,其实不然,或许,它是一个带弧形的椭圆。” 蒋寒薇道“照你猜测,回魂廊其实是一个双重陷阱。” 墩肉笑道“对啊!而且它巧妙的利用地上的砖石和光线作为感应,当有人接近,就会有阀门引人到另外一条通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发现有壁画的衔接是突兀的缘故。但凡事物总有弱点,只要我们穿行的速度比它反应的速度还要快速,我们就能按着自己意愿穿行无阻。只是那入口,还没眉目。” 蒋寒薇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话毕,自顾提高速度,将江悦、墩肉抛在身后。墩肉焦急道“小姐等等,这话是何解?” 江悦拍他后脑勺笑道“呆子,敌人越不想让我们去的地方,越是关键所在。”墩肉笑道“嘿,这下拍的值,姑且不和你计较。” 三人飞行神速,越发疾速,果然见到前方有一面墙正快速地转动机轴,要将他们引骗到指定的通道。 三人极速钻入到欲要关闭的通道,这般突破了四五扇石墙后,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墙面,墙顶俱是壁画。 从最初始皇帝的出世,壁画上天露异象,仙迹显现。直至巡防全国,百姓拥戴,都巨细无遗绘画在上。 江悦熟读历史,知道其中删略了许夺斑斑劣迹和丢脸的事情,如当质子,童年惨事,被人刺杀等等。最让三人疑惑的,是由始至终,唯独他不见寿终正寝的壁画。 三人早将墙上的灯盏、铜像尽数毁去。因自身阈力的光华色彩鲜艳不一,不利于搜寻和观察,早将临行前购置的野营用具打开。人手一支照明设备,寻找入口。 光亮照明范围有限,黑暗处,壁画里仿佛有东西影影绰绰。当灯光照耀时,一切如常。 墩肉惶疑道“你们有没有被人盯视的感觉?”江悦道“别疑神疑鬼,除我们三人不会再有别人。” 一向安之若素蒋寒薇戚然道“我也感觉到了。”江悦正举灯朝上细照,蒋寒薇突见他身后有一面色死白,一身素纨长纱,秀发挽起作髻,装扮与那铜像如出一辙。 它伸出死白的双手要去掐江悦脖子,蒋寒薇暴咄一声,凤鸾续情环已离手飞出,江悦也顺势弯下腰,那环打了个空。 江悦心知蒋寒薇不会出手害他,急问道“怎么了?”蒋寒薇道“方才有一白衣女子要嵌你后颈,我出手制止,却又不见了。” 墩肉惶惶用手电筒四处乱照,并未发现所谓的白衣女子。江悦对蒋寒薇的话深信不疑,心头一阵发栗,要知道,他可是受过兽启牖启,身怀他心觉,若有危险必有预感。 可蒋寒薇所见的白衣女子,要加害他时,自己无动于衷,能说明两点,一是那白衣女子实力高出自己许多,亦或是那白衣女子,不是幻象就是没有生命的存在,也许是鬼魅之流。 以前常听村里老人说古,讲一些古宅旧院,古董冰奁多生妖邪,小时候他自然被唬住,长大后,已不相信。 这里却是始皇帝陵地宫之中,单当时徭役死去的壮丁就不知几何,还有殉葬的。哪个不饱含怨恨而死?不由得他不提心吊胆。 忽然墩肉一声大喝“看那!”灯光照射处是一处描绘着始皇帝到五岳之尊的泰山进行封禅仪式,见那壁画上天地肃穆,祥云吉霭,霞光纷呈,神兽圣禽齐来献瑞。 万国来朝,群仙到贺。万民敬仰,天下归心。那些仙人全是一身银光灿灿的仙服仙履,江悦观察了许久壁画,也喜爱传说,猜测这画上群仙人并非天界之人,而是传说中的宛渠之民。 相传,始皇帝曾与宛渠之民晤面过,求教过长生不老之术。那宛渠之民由天地初开之时说起,事事如亲眼所见一般。 江悦与蒋寒薇朝墩肉所照位置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不禁摇头道“没发现!” 墩肉喜道“这回我立功了!看,那用金漆所绘的太阳边缘是不是有微微的凹陷?”江悦和蒋寒薇惊喜过望笑道“好眼力,犹如鹰隼。” 墩肉嘿嘿乐笑,腾空上顶,踌躇琢磨了一阵,试着转了转,又摁了摁。“咔!”那黄金太阳慢慢陷入,在一侧绘画着百姓耕作的壁画上,墙面从中开出一个口子,机括声震耳欲聋。 当开合完毕,一条玉石阶梯徐徐放落下来。三人目视相庆,墩肉回到地面,喜道“小姐,入口出现了。” 三人都喜不自禁,却不知离陵寝越近,危险越大。蒋寒薇道“走吧!”三人序齿登上玉阶,江悦走在后尾,临眸一瞥间,见几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他心头发寒,似曾相识,好像当初与宗铁锄对阵时,他那少女随扈所使用的武器,画中仙的仙女。 他伫立脚步要多观察一阵,前方墩肉一阵促趱,他只好跟上。一转眼,下方通道长明灯复明,那被毁坏的仙女铜像,又一尊一尊立在壁上,发出阴恻恻的娇笑。 江悦他们虽顺利进入到下一个墓宫,却遗漏了许多诡异的地方,那些被他们毁坏的长明灯和铜像,都不曾再遇过。 第359《寒冰栈道》 三人上到另一层陵宫,四周黑森森,“橐橐”连自个的脚步声都被成倍放大,那回魂廊的石壁通道已合起。 长明灯再次燃起,三人都提防有幻象毒烟、毒火的出现。防范了片刻,也不见有异样,此地的长明灯,由伸延出的石巢所盛,五步一盆,照的通明如昼,地方宽阔直如广场,两侧有序摆放着陪葬品,左侧是厩苑,有青铜骏马数千匹,陶盆,青铜厩夫数百尊。 右侧是苑囿,青铜仙鹤,鸿雁,麂鹿,獐,狸,等等各种珍奇异兽的青铜制品,每一件都形象生动妙趣横生。 再有一些区域,摆放着玉器制品,青铜大鼎,陶坛,陶罐。满室俱是精美艺术品,莫说所有的价值,就是随意拿一件出去,都价值连城。 三人环视着满场的珍品,不由发出赞叹,却毫无贪婪觊觎的心思。江悦道“当初见老黑粗父辈从那墓外通道拾到的玉冥器,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就让人爱不释手了。可放眼这里的珍宝,简直是云壤之别,那块玉冥器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墩肉揶揄道“守财奴,见财起意了吧?”江悦回道“别瞎说,才没这么财迷心窍,只是在为古代匠人的手艺和巧思感到敬佩。” 蒋寒薇道“不要口出戏言,要记住我们入陵目的并非为财,而是寻找前任地藏王的踪迹,谨记蔺贵仲老先生手札中那句话心无杂念它自去,不有贪念保太平。” 两人受教,三人仍小心翼翼前行,一路珍宝无数,耀眼生缬。蒋寒薇道“此地该是手札内所说的夺生宫了。” 墩肉左瞧右瞧道“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宫殿,倒是像条通道。”一路上并非有遇到任何机关陷阱,走了约半个时辰,忽见前方银芒大盛,有瀑布飞泻而下的隆隆声,却带着沉闷的声响。 犹如铁水倒落时的咕咕死闷声音,越接近,声响聒耳,好像重锤敲打在心口,让人闷得透不过气。 气温骤然下降,迫使三人需要用阈力驱寒。江悦道“不对呀!即便我们深在地底数十里,也不应该这般寒冷。” 三人继续向银光处前行,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白皑皑绵延的冰山环围,冰面上雕梁画栋,冰龙蟠虬,冰树林立。 他们身处通道尽头,下方是绝壁冰崖,深有百丈,底下是一面银色的湖泊,冰龙嘴中喷流出银光灿灿的液体,飞流直下,落在下方湖面,击起百尺波涛,银浪翻滚,晶点点碎玉。 水银天绅,冰龙垂涎,着实蔚然壮观。江悦拍手赞叹道“绝,妙,鬼斧神工,相传始皇帝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水银是液态有毒金属,常温下都极易挥发,没想到在此地底深处有这么一块夹层的千年寒冰,依冰川而建,那冰龙蜿蜒蟠虬的体内流淌着银光烁烁的水银,犹如血液,整条冰龙直似活着一般,太美。 同时,低温让水银性质稳定,真如河水江流一般。据传说,始皇帝陵地宫是参照当时天下版图建造。华夏大地,地大物博,可说到江河之首,文明孕育的摇篮,非母亲河,黄河、长江莫属。此地乃源头,必是喻义那三江源之地了。” 蒋寒薇肃然道“更巧的是这里竟有一处终年不花的冰封之地,浑然天成,果然不负神妙二字。” 墩肉抢白道“别忘了这里是危险莫测的始皇帝陵,你们该收敛赏玩的心思啦!抓紧时间赶路吧!” 他正要飞落下去,立被蒋寒薇拽了回来“慢!”“嗖!”突然又破风之声,几道白芒一闪,墩肉身处下方的绝壁上,多了几支冰针。深扎冰壁上深有数寸,方向不一,是从多个角度发出。 墩肉拍着心口叹道“好险,好险!不然可要掉层皮了。”忽然那条冰龙双目银光艳艳,口中不仅流出水银,还喷出狂风,搅得此地烈风大作,山川将倾一般。 三人锐目灵珠,一眼就看出在这暴虐寒风中,有无数白银一般的冰针四面八方乱攒射。 墩肉苦笑着,暗怪自己心急莽撞,江悦笑谑道“好乖乖,何止掉层皮,我看简直会成倒栽的刺猬吧。” 三人退守到通道内,正要想计策离开,那暴风已戛然而止。三人复出,不敢再近前。正踌躇间,江悦指着绝壁边缘道“看那边有条冰凿的栈道。” 顺着手指处,果见有一条沿着冰壁逶迤而下的栈道,由于浑然一色,又是雪白透明,所以并不容易发现。 只是方才的暴风冰针机关,三人余惊未退,一时也不敢贸贸然再去。墩肉道“咱们中就属我皮肉最结实,经打扛摔,我先走上一遭,探探路,做回急先锋吧。” 蒋寒薇和江悦固然关心他安危,可他的话却是事实,也就没有阻止,道了声小心。墩肉贴壁前行,立足的边缘只能容半只脚掌,下方就是百丈深渊,实为令人胆寒的是那细如牛毛的冰针,防不胜防。 绝壁边缘离冰栈道有四五丈距离,墩肉蹑着碎步挪移,这一走,用了半刻钟。一路有惊无险,当他一只脚踏上,仍然无事。 这才放心另一只脚也抽起,身立在栈道上,方要招呼蒋、江二人过来。龙首再次口喷怒息,狂风再次大起,千针万刺朝四面八方都朝他而来。 墩肉急运功诀《吞食天地》,并不把冰针冰刺瞧在眼里,一阵狂轰乱炸,他神哗鬼叫地跳了回来,口中哎呦声不止,连声怪叫。 江悦、蒋寒薇急忙上前接应,一细瞧,真成倒栽的刺猬,可谁也笑不出来。两人花了一炷香时间的功夫帮他拔出清理冰刺冰针,所幸只是皮外伤。 可还是令他呱呱大叫,这回江悦请缨再探,墩肉无力坐在地上叮嘱道“千万小心,这针好毒呀!哎呦,妈妈呀!” 蒋寒薇忡忡切心道“小心,等你回来!”江悦深情应诺,箭步而去。 第360话《雪域琶蛛》 有墩肉以身试险探过,他在冰崖上也不需小心翼翼,脚下蜻蜓点水,就立在冰栈道上,狂风冰针冰刺如期而至。 江悦猛使出干戚战式应对,他使出来,风雨不透,疾如旋风,将一众冰针冰刺挡在了身前,坚如壁垒。 他越快,那冰针冰刺也如暴风骤雨,又疾又密。你快它更快,江悦要放手一拼,可冰栈道只有两人身位,受限于场地,挡了片刻,右小腿上一阵剧痛,分神一睹,中了三支冰针。 身体变得忽冷忽热,不敢恋战,一纵回到蒋寒薇身边,双唇业已发紫,全身痉挛。蒋寒薇急忙上前送药,吓得她花容失色。便用阈力推拿催化药力,才令江悦缓解,能说的了话。 墩肉已上前对他嬉笑道“才中三支,我还中了数千支呢,死不了,死不了。别装了,是要趁机吃我们小姐豆腐吗?快起来。” 江悦怏怏看着墩肉,见他已活蹦乱跳,自己仅中三支,已几乎要命,他被扎了如此数量的冰针,既然无恙,要知道,被蜜蜂毒微,蛰多了,况且会死。他不由对墩肉另眼相待,暗暗佩服他所习功诀的玄妙。 缓了好一阵,他才转好。于此,在未破解冰针之法前,三人断然不敢再冒失闯去了。蒋寒薇秀目细索,墩肉踯躅走动,江悦低头沉思。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在你停下的时候,其他人可都在行动。在一间废弃的工厂车间,那厢夺取了手札的金刀会孔绍奇、单志松。正纠集当地的残余党羽和重金礼聘而来的考古学家。 孔绍奇气愤难当道“你们镇西帮就只剩下这些个歪瓜裂枣,酒囊饭袋吗?”他指着那数十名手下,穿着一式黑衣,歪七扭八地站着,头发五颜六色,全是时下非摩登的“杀马特”发型,有高有矮,有瘦有胖,有几个还被江悦出手惩戒过的。 单志松面有难色,战战兢兢道“这回惊动到上面了,还有媒体曝光,捞不到人了。”孔绍奇冷哼一声,恶狠狠道“区区小事,就不会动动脑子,真是饭桶,我们不也有人在上面吗?不会去找吗?” 单志松怯怯道“找过了,没用,事情闹大,他们压不住,何况雷尧门那边的势力比我们势强。” 孔绍奇一怒之下,一拳将一个废弃油桶打穿。“咚”一声,雷响一般。吓得三名考古学家心惊胆战,暗怪自己不该贪财。 孔绍奇将气撒在他们头上,怒斥道“弄明白没有?”一名戴着厚镜片,一头乱糟糟头发,年约五十出头的考古学家畏惧道“这本手札价值无量,竟是用人皮所制。” 孔绍奇道“他妈的,老子要知道的是里面的内容,你给老子研究书皮。”三名考古学家恐有性命之忧,吓得双脚发抖,如履薄冰。 颤声道“看了,看了,需要一些时间去破解里头的机关陷阱。”孔绍奇一盯手表,喝道“没时间了,收拾家伙,边走边看吧!”那群手下被唬的无动于衷,单志松补喝道“还愣在这发什么呆,快去收拾。” 始皇帝陵地宫中,江悦一行被眼前的“三江源”冰峡给难住,彷徨无措。墩肉有些不耐烦,发其泼,恼得双手直挠头,大嚷道“烦死了,烦死了,怎么才能过得?头上怎么有那么多蜘蛛丝?”他恼火着,拍蹭着。 江悦斜睐向他,咄道“你就别添乱了,闹心。”遽然,发现古侠杖和血珀刀上也附着一些银白的细丝,疑道“怎么我这也有蜘蛛丝?” 一旁的蒋寒薇回过神来,困惑着,说道“等等,且让我瞧瞧。”她纤指轻捏,拾了上来。对着明亮处谛视,江悦和墩肉也凑近细瞧。 见那蛛丝比发丝还细数倍,银白色,迎着光反倒不易看清。蒋寒薇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微笑道“原来如此。” 听言,江悦和墩肉知她有了眉目,稍有喜色,齐问道“小姐,有头绪了?”蒋寒薇道“不敢断定,仅是猜测。这是从一本唤作《三坛录异》的奇书中记载的,内里记载的都是些珍奇异兽,奇花异草,稀奇古怪之事,神奇的阵技。说起这事,不得不提小吖,任何书籍也未见过它的身影。” 墩肉听到小吖,如望梅生津,想起那爪子,后背火辣辣。江悦也轻抚胸前小吖沉睡的位置。 蒋寒薇续道“说远了,根据那部《三坛录异》记载,这蜘蛛丝和那冰针兴许是一种叫雪域琶蛛的戾兽所吐,只是这种蜘蛛生长在极寒地带,在地域界都已几乎绝迹了,在人间界我不敢肯定还存在,是以不敢肯定。” 墩肉小眼骨碌碌一转,问道“小姐,书中可有说那东西的习性?”蒋寒薇沉吟回思,才道“是有这么一则,说这雪域琶蛛极喜寒食,有此怪栖息繁衍之地,必有寒冰之精诞生。” 墩肉喜道“小姐,这还不好办哩,你的功诀《落幽泉》水火相生,冰水又同源,极寒之食不是随手就有。我身上备有许多肉食,加以冰冻,保不准能引蛇出洞。” 江悦道“说干就干真好汉,动手吧!”墩肉从宝囊中取出百来斤肉食摆在地上。蒋寒薇气定神闲,默运玄功,朝那堆肉食放出道技“碧水烟波”运用巧劲,将一招冷冽无比,直如猛虎的道技,硬生生驯服成一只说跳就跳的小犬,温驯娇柔。 原本鲜嫩肥美的肉食,转眼成了一堆冷冰冰一色雪白的硬物。随着蒋寒薇的不断催化,加强阈力,肉堆已成了化石模样。 江悦察觉到上方有异动,抬目一看,有无数长的雪白无毛,体型似琵琶,背有黑点,最小的仅手指大小,大的如脚掌一般,正密密麻麻踏丝而来。 看它们像是飘在空中,才知道这片冰峡上空早已布满它们所吐的丝线。它们争先恐后涌到肉食处,蒋寒薇徒然喝道“肉不够,再添!” 第361话《嬴氏血脉》 墩肉依言照办不误,江悦抓紧时机,纵道那冰栈道上,殷鉴不远,江悦倍加小心,只是来到冰栈道上,风不起,冰针冰刺都没有发来,才笃定这些全是那雪域琶蛛在作祟,只要触动蛛丝,它们必有感应,从而放出冰针,触动龙嘴机关。 趁它们专注进食,要趁热打铁。他大喊一手“快走!”墩肉接着赶到,蒋寒薇仍担心事物不够寒冷,逗留了一会运功制寒。 在两人一阵催促中,才最后登上冰栈道,三人快速顺着冰栈道落到下方。蒋寒薇只落到中下段,上方那群蜘蛛想必是已进食完毕,感应到有人触及蛛丝,立马放出冰针,那龙嘴狂风机关也同时开启。 可江悦三人身手何等利索,只要对方有片刻疏虞,足够他们抵达水银湖泊下方。饶是如此,蒋寒薇走在后头,身后不幸中了数支冰针。等江悦和墩肉发现时,心中大骇,却发现蒋寒薇宛若无事,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她和江悦却忘了,毒行无忌曾扬言过大难不死,必有得益的话语。 三人匆匆来到底层,上方的雪域琶蛛没有追来,令三人稍觉心安。置身下方,才觉这水银湖泊的宽广,三人立身的岸边,仿佛就是一个码头。 水银波涛堆迭连起,缓滞万变,一会犹似百兽,一会犹似犹似百花。川流不息朝那唯一的巨大通道向内奔流。 在岸边还栓着三艘小木舟,岸上叠着六七张竹排筏,想来是以前修陵留下的。三人走上前,江悦试着去摇了摇木舟,墩肉去试了试排筏,都感觉十分牢固。 江悦道“都可以使用,虽然过去千百年,可与世隔绝,那木舟和排筏不曾腐朽。薇薇,我们是坐木舟还是排筏?” 墩肉奚落道“还用得着问吗?木舟当然比排筏稳妥安全了。”转而又覥着脸道“对吧?小姐。” 蒋寒薇拢嘴微笑道“你们拿主意就行!”“诶”江悦和墩肉回应着。两人合力,解开了木舟的栓绳,在蒋寒薇踏入舟时,又同时争抢着搀扶。 蒋寒薇笑道“行了,多谢你们的无微不至,我还不是弱不禁风到需要人家搀扶的小女子。” 墩肉立转奉承道“那当然,咱们小姐可强着呢!胜过多少须眉汉。”江悦打趣道“狗腿子,不过说的倒是大实话。”墩肉道“咱们不遑多让。” 蒋寒薇掩嘴咯咯笑着,话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墩肉吆喝道“行船噜!”江悦站于舟头,蒋寒薇居中,墩肉守尾,顺着银涛,往地宫深处而去。 通道高旷悠远。高耸的墙面上镶嵌着一些宝石翠玉,在鲛人油长明灯的照射下,发出熠熠灼灼的光华,好比霄汉。 木舟渐渐滑行缓慢,江悦和墩肉开始用木桨划行。也不知走了多久,通道内宛如羊肠,九曲十八弯。 领教过地宫内迷惑人的手段,三人都心有余悸。木舟在通道内左拐右拐,未完未了,三人难免心下惴惴。 墩肉问道“小姐,那手札中可有这条水银通道的记述?”蒋寒薇道“有是有,只说进入到那甬道后,此段就属于叫夺生宫的范围。其它的语焉不详,并未描述。” 江悦道“若照蔺贵仲老先生的脾性,没有警示和告诫,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仍未到尽头,暂时也不见有什么危险。” 话音刚落,任二人用力划动,木舟只缓缓而行,转眼拐入一个弯角。眼前是尽头,高墙在前,进路已绝。 三人都眉头隆起,先前的喜悦都荡然无存。江悦喃喃道“死路?”墩肉道“莫非咱们又中了陷阱?赶快往回划吧,离开这里。” 任凭两位拳可打南山猛虎,脚可踢北海蛟龙,膂力可擎山鼎的两人,愣是划不动木舟。 两人急出一身冷汗,那木桨都险些折了。“轰隆隆!轰隆隆!”那面高墙发出沉闷的巨响。 正冉冉上升,发出震人心神的噪音。当高墙完全收拢,现出一尊喙嘴赤目,脑生翎羽,无脚躯干漆黑的巨鸟铜像。在其两侧,左右各有四尊回首蹲踞的虎形青铜像。 三人茫然着,四目交接,江悦道“这是一尊玄鸟,始皇一族以玄鸟作为图腾,又以崇尚水德,五行中水为黑色,最为有名的莫过于“玄鸟陨卵”的故事,也是嬴氏一族的强盛之始。陵墓中出现玄鸟不足为奇,只是突然现出的一尊,是作何道理?” 旋即,那玄鸟一双红珠双眼发出荧惑的光芒,竟口出人语道“尔等是嬴氏血脉乎?”三人不敢随意应付,过来片刻那玄鸟不见回应。 又催促道“尔等是嬴氏血脉乎?”三人耳语商议,江悦道“是!”玄鸟道“喏,将尔等双手放入吾嘴中。” 三人又在窃窃私语交谈,江悦道“当初始皇帝是曾想过一统江山千秋万世,或许就留下这么一手,让其子孙能入陵祭拜瞻仰圣驾吧。只是,要手放去那鸟像嘴里是何用意,却是要谨慎。” 墩肉猜测道“难道是这姓嬴的手中有什么特别之处?”蒋寒薇道“只可一人去尝试,由我去试试。” 二人齐道“不可,由我来。”三人不曾相让,都不愿意对方涉险。玄鸟突然双眼一闪一闪,江悦推开两人,跃上鸟首,右手伸进鸟喙之中。 那玄鸟双目才停止闪烁,江悦只觉指头一痛,下意识缩手,却见那手指头似被针扎了一个小孔,沁出一滴猩红鲜血。 他立即跃回舟头,忽然那玄鸟喙嘴中伸出黑色如锯的锐齿,哏哏道“尔等逆贼,诳上奸谋,犯上作乱,万死不足以恕罪,让尔等下到炼狱之所,受那万劫不复之刑。” 话毕,那玄鸟铜像又隐于高墙之后。江悦道“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死局,我们去哪里找嬴氏的血脉?” 周围变得死气沉沉,空寂寂的。那一直如银镜般的水银面忽然涟漪大作,渐渐如烧开的沸水,咕咕冒着气泡。 这水银一挥发,本有剧毒,幸而三人早有解毒药准备,所换成常人,早已中毒身亡。木舟开始摇摇荡荡,舟沿两侧各搭上来一只一只枯槁腐烂的死人手,拉着木舟往下拽。 江悦立取出血珀刀要斫掉那些怪手,已来不及,它们力大如牛,猛地一拽。木舟已翻,三人落入水银里。 双脚立被那些怪手扼住脚踝,似被钢箍套牢,痛的骨头欲碎,又牢不可脱,三人一直被往深处扯去。直到缺氧,失去知觉。 第362话《谈虎色变》 当江悦转醒,周围灯火通明,睁开惺忪的双眼,朦胧中见一堵墙距离自己十分遥远。他强打精神,待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体被死死束缚着,拧头左右侧望。发现左侧是墩肉,右侧是蒋寒薇。 原来三人正被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上被虎形铜制镣铐及锁链缚住全身,动弹不得。他大喝道“薇薇,墩肉快醒醒。” 两人也才闻声而醒,同样惊骇不已,拼命挣扎。可那虎形铜镣铐锁链,虽然绿锈斑斑,却十分牢固。 三人余光中,见脚端下方正有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晃动。三人内心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鬼怪之类?” 墩肉叫喊道“你们是人是鬼?快快放了我们,否则等我们解脱出来,定要你们狗命。”三人竭力抬头,才看清那些人影的模样。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惊肉跳。那些分明是站立着的尸蜥人,它们只有躯干是银白色蜥蜴纹理的皮肤,四肢和头部是如枯树皮一般,缺乏水分和光泽的肌肤。 它们正动作生硬地朝三人顶礼膜拜,这里的尸蜥人不下数百,从体形上,有大有小,与外头只能爬行的尸蜥人并不一样。 墩肉再次喊道“既然你们礼拜我们,识趣快给我们松绑!”话是说出,只是那群尸蜥人充耳不闻,仿佛刚刚的话音就是空气。 墩肉并不气馁,重复了几次喊话。只是那些尸蜥人,仿佛是没有听觉和智慧的东西。它们起身不再膜拜准备退去,三人发现,它们的行走方式如同猿人猩猩,手脚并用。 蒋寒薇惕然道“不必喊了,它们并非是出于敬意而祭拜我们,拜的乃是另有其物。” 果然,周围现出黑压压如潮汐的东西,朝三人身处涌来。定睛一看,那些中有蛇、蛙、蜈蚣、蝎子、蚂蚁、蜘蛛、恙虫、蜱虫。 蒋寒薇如临大敌,惊道“所猜不错,这些并非普通的毒物,乃是蛊。经过千百年的蚕食进化,这些蛊虫恐怕剧毒无比,要是被蛰上,咬着,凭我们身上的解毒药,只怕撑不了片刻就会毒发而死,得想办法挣脱。” 三人奋力扭动,又用阈力试图破坏,并无效果。眼看那些至毒的蛊虫已经逼近,江悦临危之时,灵机一动,喝道“墩肉,快运功,发动你的功诀,将那铜锁链镣铐撑破。” 一言惊醒,墩肉低叱一声,身体开始膨胀起来,那铜链和镣铐被撑得变形,“嘣”一声,尽数崩断。 墩肉先跳到江悦所躺的石床,接过血珀刀,再跃到蒋寒薇的石床上,将铜链、镣铐砍断。 这才回到江悦身边,依前法解去江悦身上束缚。三人同站在石床上,放眼望去,一座广阔的宫殿。 石床不下百张,各种刑具陈列,撑顶的石柱上百根,有四五人怀抱粗细,柱身上描绘着各种各样受刑的场景,一幕一幕,详细无疑。场上零零散散置着十几个与地面连在一起的大鼎,内里有明晃晃的液体。 典型的有,炮烙、虿盆,拔舌,凌迟,油祸,剜目,剐皮,等等不下百种酷刑,直比十八层地狱,看得三人触目惊心。 那些退去的尸蜥人,见三人挣脱出来,不住朝三人咆哮。三人如临深渊,江悦懔栗道“薇薇,此地就是夺生宫吗?” 蒋寒薇肃然环顾四周,俨然道“眼下的情况,我们不能再尽信那部手札了,在建设之初,或许始皇帝,早就提防那些设计者们,都保留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来保护皇陵的安全。现在是什么地方,已不重要了。” 墩肉额头落下豆粒大汗珠,骇然道“呆子,看这周围场景还不明白的很吗?这里是行刑之所,专门用于处决擅闯陵墓者。恐怕一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酷刑和陷阱都会陆续出现。” 蒋寒薇道“还是先想办法清除眼前的危机!动手!”江悦道“大家多加小心。”三人同时御空而起,与此同时,那些蛊虫也从四面八方涌上石床。 三人身在半空,危险并未减退。那些蛊虫有的是办法接近猎物。有些爬上顶端,有些顺着石柱上爬,甚至密密匝匝垒在一起,成一座黑塔模样。 铺天盖地,令三人进退无路。江悦和蒋寒薇分置上下,一个连发道技“啖龙江山”将上方扑落和攀附而下的蛊虫冲杀。 一个瞬发道技“哀鸿泪”将飞噬和垒叠上来的蛊虫,细细击落。那些被他们杀死的蛊虫掉落在蛊虫潮里,又成了活着的蛊虫的食物养料。 而一些漏网的,则由墩肉善后,保护二人不受荼毒。他赤手空拳,偶被蛊虫蛰咬,身上也是发紫发黑的发肿,幸好数量不多,应付起来还游刃有余。 只是这些蛊虫杀之不尽,没玩没了,三人的体力,阈力都是有限的。双方你冲我挡,看似各占不到便宜。 可三人心悉,再僵持下去,必成蛊虫群的食物。正焦头烂额之际,下方不知从何地爬出五头黑鳞甲,黄眼珠,背有蓝红花纹,鼍蜥一样的爬行巨兽。 它们正仰着头,转动竖睛吊眼,嗜血凶光闪烁,口里吐着黑中带黄的长舌。它们一出现,那些原本疯魔的蛊虫像遇到了天敌,自行退避,让出一条过道。 一些眼看快要成精的蛊蛇足足比它们大上数圈,遇着后,心生畏怯。墩肉瞥见,怪叫道“祸事了,小姐,大事不妙,下方的是戾兽花斑恶鼍龙。” 闻言,二人都分心神去瞧,蒋寒薇的脸色变得惨绿,眉头深锁,喃喃道“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还记得我曾提过从陵墓地宫飞出霸主级灵兽金羽翠眼雁的传说吗?当时就估计,始皇帝将戾兽和灵兽作为殉葬品,在犬不返森林内遇到的蕃染虎戾兽,我已预感此行困难重重,只是一入陵墓地宫中,并未遇见,没想在这节骨眼上,遇到这恶兽。” 江悦神色凝重道“究竟有多凶猛,才能令你们谈虎色变?”三人一边抵御,一边述说那戾兽花斑恶鼍龙的恶迹。 第363话《恶鼍迫杀》 墩肉道“这戾兽,早是凶名在外,臭名昭彰。话说当年,地域界还有许多城郭之时,这货就喜结群行凶,且除死方酣,嗜杀成性,浑身是毒,鳞甲厚实,真是个棘手的孽畜。后来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将这东西逐渐抹杀,现在在地域界也所剩不多,掀不起浪。没想到,此时此地见到了。” 蒋寒薇道“并且这千百年来,它们以蛊虫这种剧毒之物为食,也不知厉害到哪般地步。” 正说间,那五头鼍龙秽嘴污口大咧,那黑森森的口中,疾射出一道墨汁,恶臭难当,熏得人眼痛,头昏,呼吸困难。 三人急避,阵形各散,孤身奋战,捆扎的箭尚且有被折断的可能,一支箭怎经得住折腾。 各人孤掌难鸣,渐渐受困,江悦眼看蒋寒薇和墩肉受困要淹没在蛊虫团中,自己也快步二人后尘。 心中惶急,眼中余光正好对视到一根石柱,上边的彩绘正是炮烙犯人的场景,由始至终,连如何开启这宫殿内的炮烙都有刻画在内,江悦原来这里的尸蜥人掌控着这里的一切酷刑手段。 江悦灵机一动,使出武技寰宇一霸,踅身一扫,所到之处一串爆炸。寻到空隙,趁此蹿钻了下去,往那尸蜥人群扑落,像鹰鹞抓鸡一般,掠到就走。 那被抓着的尸蜥人嗷嗷大叫,伸出污手利爪要拿,伸头甩颈张嘴要咬。下方尸蜥人群朝空中的江悦乱吼乱叫。 江悦没空搭理,也不理会那尸蜥人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话,将自己要把炮烙刑具的意图说了一遍,那尸蜥人根本不理,江悦手起刀落,把它两条胳膊砍下。 江悦又再复述一遍意图,惊喜的,这回那尸蜥人竟会点头会意。原本江悦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他把尸蜥人朝地上掷去。 见那失去双臂的尸蜥人胸口贴地,双脚后蹬,跑到一个地洞中,不一会,宫殿内有上百根石柱内里突突冒着火焰。 瞬间变成烧红的柱子,宫殿内气温攀升。几十口嵌入地里的大鼎里面的澄黄液体,冒着白烟,热气扑面而来。 江悦大喝一声,疾闪道那油鼎,火柱跟前,使出武技“问鼎天下”一刀一杖,或劈或砸。 油鼎中裂,沸油如缺口的堤坝,洪水猛兽,倾泻而出。火柱一分为二,倒塌倾落,毒火四溅,犹如火山熔浆。 沸油遇烈火,一点即燃。一座执刑的宫殿,顿成火海,熯天炽地,所有蛊虫已无心争食三人,避之不及。 三人压力顿减,突破了包围,聚首在一起。四面火光冲天,那些蛊虫被烧得怪叫连连,恶臭难闻。 那些尸蜥人早溜得不见踪影,下方只剩那花斑恶鼍龙,在火海中左突右冲,不见伤势和颓态,越发凶性大发。 墩肉道“凡火对那妖畜,是无用的,这大火一起,蛊虫是跑是死了,我们在此久待也是性命难保啊!快找生路!” 烈焰灼灼,三人掩着口鼻,那发酸发涩的毒烟毒气仍往上蹿。那五头花斑恶鼍龙嗜血性盛,对三人视为盘中餐,珍品佳肴。 无惧那火焰,一头爬上天顶,倒吊着,三头各爬上石柱悬半,呈三角之势,一头留在下方仰着脑袋,贼心不死。 五头花斑恶鼍龙,逐逐眈眈的模样,随时暴起发难。蒋寒薇想也不想,厉喝道“逃!”拉着二人往围困最薄弱的地方疾蹿。 边道“我们不是其对手,被困住必死无疑!”所幸蒋寒薇,洞烛机先,预先猜测到那五头鼍龙的意图,急忙逃走。 眼见到嘴的猎物要从嘴边溜走,五头鼍龙哪里肯依,二头射出毒汁,另三头乌黑的长舌如长鞭伸出,似长毯收卷,要收三人。 三人各出手段突围,江悦武技“寰宇一霸”刷了出来,爆炸连串。蒋寒薇祭出器灵,凤鸾续情环,一只双头凤鸾腾空而出,道技“瀚海烟波”发出,口中喷出寒气。墩肉则殿后策应。 饶是手段尽出,那五头鼍龙并非善哉,只抵挡片刻,蒋寒薇的器灵便被打回原形。江悦也是苦苦支撑,那爆炸的威力,并不能对鼍龙的攻势造成损伤。 且攻且进,生路渺茫,五头鼍龙,动作迅捷,或跳或跳跃,凶势不减反升。眼看就要成为嘴边的肉,墩肉眼尖,指着前方道“小姐,你看,那些蛊虫正沿着那些链条向上爬去。” 在斜侧方向,果真见那些蛊虫黑压压,正缠在几条有水缸粗细的铁链上,前扑后涌,快的压着慢的过去。 面对火焰炼狱,这些蛊虫们发挥出了动物的天性,寻找到了生路。三人看到一线生机,边阻击五头鼍龙,边极速前进。 三人想直接跃入那根根铁链末端的空洞内,一阵巽风往下而吹,风势不强,却吹的三人骨头都快散了一般,直接落到下方。 蒋寒薇望了一眼追来的鼍龙,朝上空皱眉道“这风不是普通的风,恐怕是摧心真风,快只能沿着铁链往上爬。” 他们同攀上一条铁链,与蛊虫们争抢。火浪朝铁链处蔓延,鼍龙也如蛆附骨。三人用阈力护体,同爬一条铁链,江悦攀在前头,用血珀刀挥舞砍杀蛊虫开路,那些蛇、蝎、蛙、虫等蛊虫不时回头反扑。蒋寒薇居中随机应变,几次出手替他化解。墩肉则在末尾抵抗接踵而来的蛊虫。 上方黑森森的空洞内,不时刮落摧心真风。墩肉不停催促“快快,花斑恶鼍龙”快要追来了。 果然,那五头鼍龙两两并排攀附铁链,动作宛如壁虎爬墙。三人生出一身冷汗,咬紧牙关,披荆斩棘。 经过一番努力和险阻,毫发无伤的爬到了铁链末端,原本黑黢黢的周围,被下方冲天的火光映的满壁霞红。 摧心真风是由左侧的甬道内吹喷出来的,三人护体阈力被吹的如风中残烛。三人没有迟疑,纵身跳到那甬道边缘。 脚刚落地,就听见轰隆隆的机括链条运转的声音。那甬道两侧的石墙向内收窄,蒋寒薇大喝“快跑!” 第364话《救主陨命,险境重重》 三人要清除在前挡路的蛊虫,又要抵着风前进。五头鼍龙也上到甬道,各附在上下左右墙壁,上追逐而来。 以三人目力,仍看不到前方的尽头,两侧的石壁活动开后,合拢的速度更加顺畅快速了。 若那石壁合上,三人必被夹成肉泥。蒋寒薇立即祭出器灵抵住收合的石壁,双头凤鸾双翅伸展,抵住了两侧石壁,缓阻了合拢之势。 只是那双壁合来,其力道恐怕不下万斤。器灵的显性和威力,合系于武器持有者的阈力和精力,体力来维持。 那足有排山倒海的巨力合来,蒋寒薇控制器灵支撑,也是面有难色。江悦边跑,望了一眼手中的古侠杖,试图唤出器灵金翅大鹏。回应他的,是冰冷冷的沉寂,令他恨不得将其折成两节。 生死一瞬,好钢用不到刀刃上。他朝古侠杖怒怼道“我都快被杀了,你却像根木头一样。我根本不必向你证明些什么,我就是我,依照本心行事,是善是恶,问心无愧。反倒是你,违背你老主人的嘱托,即为不忠不义,他锻造你出来,即是亲生父母,你不听他吩咐,助我一臂之力,是为不孝。你还有何面目作为证道之器留在我身边?既然你有你的高傲,我有我的尊严,不为我所用,你就留在这里,让你有时间想想你老主人的话。” 他一怒之下,把一柄证道之器掼在地上。这事从古至今,都是百年不遇的稀罕事。有谁能有干云豪气舍却一件至宝。 机括的声音和合拢发出的隆隆声再次响起,他连忙拧头一瞧,原来蒋寒薇支持不住,器灵凤鸾打回原形。 忽然一道褐金色光芒从后方闪耀而来,光芒万丈。一声鹏啸,两侧石壁不再进寸。更有向外撑开的势头。 那光处传来话音道“小子,你很没有耐性。但我欣赏你的伶牙俐齿,我就姑且帮你,免的被你告状。”即使古侠杖器灵能服从指挥,器灵的威力仍是取决于持有者的修为和境界。不到片刻,江悦同样支撑不住,古侠杖飞回手中。 两侧石壁的间距再次不断缩窄,五尺、四尺、三尺、二尺,收窄突然停止了,江、蒋,正惊喜交集之际,后方传来墩肉的声音飘扬而来。 “小姐,饶恕小奴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感谢你一直以诚相待,试我如手足。还望你能原宥我师尊,替我托话,不肖徒儿不能遵守诺言,保护小姐,不能再聆听他老人家教诲,侍奉其身边,来世再报。江悦你这混账小子,假如小姐少一根头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记住好好照顾小姐,那我也死得瞑目了,很高兴结识你,混小子。” 二人回头一看,墩肉身形化球,将两侧石壁撑住,身体充塞堵截,断了后方紧追的五头花斑恶鼍龙和蛊虫的前路,他前方的蛊虫也将他围上。 蒋寒薇和江悦欲要去相救,已被蛊虫团团包围的墩肉已淹没再虫堆中,仍喊道“快走,别理我!” 蒋寒薇早已泪洒香襟,大喊“不!”回奔去救,墩肉声音渐渐湮灭,江悦何尝忍心,然而这是墩肉用性命争取得来的生机,他不能辜负其心意,不能断送其心血。 他拽住蒋寒薇的手,肃然道“走,不要枉费墩肉的一番心意,白费了他的生命。”他拽拉着蒋寒薇拔足而奔。 两人已是泪眼朦胧,胆肠寸断。脑中不断闪现与墩肉相处时的一幕一幕,拌嘴,吵吵闹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 足以怀念一生,还未等二人脱险,那条笔直的甬道,忽然斜刺向下,一颗巨大的圆球岩石由顶上落下,滚落着,直逼二人。 江悦把蒋寒薇一推,让他继续前进,自己回去破坏那颗白色的巨石上。一触,江悦顿觉不对劲,一脚蹬再巨石上,借力蹿回蒋寒薇身边,牵着她手,气喘吁吁道“快跑,那圆石如那断龙石一般,会吸收阈力,凭我手段损毁不了它。” 蒋寒薇拭着泪水,剪水的双眸,泛红。让人极为心疼,她道“咱们合力击碎它。”江悦一点头,两人同时转身出手,一个放出道技“龙啖江山”一个祭出器灵凤鸾,同时施放道技“青霜暮雪”那凤鸾器灵两翼上寒气缭绕,旋驰滑翔,与江悦的道技凶兽凶首交缠游戏,直冲击那白色圆球巨石,“嘣”两相一撞,余威波及整个甬道微微一震。 尘烟散去,见那巨石仅被击退数米,被攻击那点仅些微龟裂。威力一退,巨石仍往下滚落。两人是丧友之痛犹在,新惊又来。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正当两人欲要持之恒力,连续攻击时,甬道内喷出数道白烟。 两人屏住呼吸,也能支撑一刻钟。待要发招,发现体内原本蓬勃如水的阈力突然像冻固的顽冰,岿然不动,不能为己所用。 二人警觉,知事不妙,转身就逃。蒋寒薇道“这是什么毒烟闻所未闻,竟可压制阈力,甚至可透过皮肤侵入体内。” 两人被迫继续朝斜下坡处逃命,片刻,望道尽头,却是条死路,路下有一个暗洞。两人双眸凝对,牵着的手紧握着,两人都有了同生共死的觉悟。 一念即是永恒,两人同时往暗洞中纵身跃落,失去了阈力的他们,与常人也并无异殊。 下方只要是百尺深渊,都足以令他们坠亡。“噗通”他们落在一片浅水中,水深过膝,同时,一声巨大撞击声,上方的暗口被那圆石堵上。 周围暗无天日,只有数尺见方,在旁还有一具无名遗骸。两人只受了些皮外伤,蒋寒薇下来后,始终紧搂着江悦,像一只受了雷惊的孩子。 江悦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蒋寒薇只管摇头不做声,身子发颤,头埋在江悦怀中。 出于对死者的敬意,江悦对那无名尸骸虔诚拜了三拜,道声“惊扰莫怪,惊扰莫怪。” 江悦环顾四周,除了四面墙,并无出路,仰望顶上,离地数丈。他欲运起阈力,发现仍纹丝不动。 心想“莫非真要困死在此?”蒋寒薇一言不发,与平日处之泰然,简直判若两人。这令江悦原本烦忧的心变得更沉重僽苦。 四周飘散着那能令阈力封固的烟气,也不知从何处飘来。蒋寒薇自落下来后,神色变得惶惶张张。 捂着双耳呢喃道“不要,不要,妈妈回来,别丢下我。”她开始有些胡言乱语,神志不清说着呓语“不要杀妈妈。” 江悦晃了晃她,关切道“薇薇,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蒋寒薇搂得他发痛,怯怯道“我怕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江悦安慰道“别怕,我会寸步不离陪着你的,永远都这样。”他又试探道“你是不是想起不愉快的事?” 蒋寒薇焦躁道“别问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江悦道“好好,不问。但你先放松,别紧张,我们才能共同找出方法逃出这里。” 蒋寒薇语带哽噎道“那你快想办法,带我离开这。”江悦竭力安抚,像哄着闹情绪的孩子。 他道“薇薇,你试着闭上眼睛,忘记你身处的地方,想想你的家,你的闺房,你那温暖舒适的卧榻。房间内有你最喜爱的物件,有你最亲近的亲人朋友。” 一经引导,那性情大变的蒋寒薇情绪立马平复了许多,身子不再发颤,呼吸不再急促。 她慢慢沉浸在一种空灵冥幻的状态。呓语道“妈妈,今天你和爸爸要带我去哪儿呀?” 蒋寒薇的语气显然在撒娇,变得稚嫩娇滴。江悦意识到她正处在某段回忆,不敢打扰,安静地守候着她。 第365话《掩埋心中的噩梦》 她自言自语描述着,那一年的那一天,我约莫五岁,光着脚丫,正在庭院花丛间扑蝶嬉戏,她一手拿竹风车,一手去捉花蝶。口中嚷嚷“妈妈,今天你们要带我去哪儿玩啊?” 她母亲正倚在窗牗边,借着柔和的阳光,绣着一双小花鞋。她不时分神照料,柔声叮咛道“薇儿,慢点,当心摔跤了。” 她生的弱质芊纤纤,头挽凌虚髻,插着一只金步摇和白玉钗,不施粉黛已令花月失色。她一身素色罗锦,落落大方。瞧一眼,就知是系出名门,大家闺秀。她便是秦广王蒋易晏的独生女,掌上明珠,蒋亦仪。 母女嬉笑中,从大门处款步而来一位英挺轩昂,虎步生风,样貌俊俏的青年男子。他着黑袍翡翠腰带,脚踩金丝乘风靴。 他面带春风,喜眉笑目,片刻就来到庭院。蒋寒薇见状,放飞了手中停留的花蝶,一头扑到那男子怀中,欢喜道“爸爸,咱们今天要去哪里游玩?快快启程吧。” 那男子瞅了一眼她的脚丫,用手轻刮蒋寒薇的鼻尖,笑骂道“你怎么竟像个男孩儿一样淘气,就不能学学你妈妈一样文静端淑,知书达理吗?”说着,用手抹揩着她脚底上的尘土。 他抱着蒋寒薇迈步进屋,来到蒋亦仪身边,见她正绣着一双小鞋,笑道“娘子,我们家薇儿哪还需要鞋子,她是光脚踏着风火轮的哪吒三太子,我看得把她的长发剪短,再戴个项圈如意锁,活脱脱就是个男娃。” 蒋寒薇闻言,努嘴,噙着泪摇着头道“不要不要,我是女孩子,只能像妈妈一样留长发。” 蒋亦仪抿着嘴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埋怨道“你就是爱逗她哭。”紧接着,拭着蒋寒薇的泪水哄道“别哭呢,你爸爸逗你玩的。” 蒋寒薇嘟哝着嘴道“那爸爸几时送我风火轮致歉?”这话惹的两人欢笑一堂。蒋寒薇见父母欢喜,自己也咯咯笑着。 欢声笑语过后,蒋亦仪问道“伯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覃伯暄道“娘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咱们即刻启程吧。” 蒋亦仪正色道“此行我们前往颠倒山孔雀慑魔峰,觐见不动明王,路途遥远,只能徒步跋涉。一来是求不动明王能放下恩怨,出手援救。二来是求她能收薇儿作弟子,若真实现,真是造福无数,我们也深感慰藉。” 覃伯暄怡然点头,一家三口出了宅院。门外候着一辆用两匹电骢灵兽牵动的马车,十几名衣着皂红劲服的随扈。 当覃伯暄目光转到一位身材消瘦光头,年约天命的男子身上时,一直笑容迎人的脸上,徒转严肃,朝那男子者者谦谦道“申公矛大师,您怎么在此?” 蒋亦仪抱着蒋寒薇迎上前,恭敬又亲切道“申公叔叔,许久未见,你老安康。”对蒋寒薇道“薇儿快喊申公爷爷。” 蒋寒薇脸埋在妈妈肩头上,用目偷觑,细声小语道“申公爷爷。”你老者负着手,秀长的灰白眉毛一耸一耸,不苟言笑的脸上淡淡道“好孩子,好孩子,骨骼精奇,瑾瑜美质,果然是龙虎之后,好,好!” 他双眉又在一耸一耸,如山峦起伏。引得蒋寒薇咯咯欢笑,指着申公矛的眉毛说道“申公爷爷,你的眉毛真有趣!” 申公矛开怀大笑,显然是有意逗弄她。蒋亦仪喝止道“薇儿,不得无礼。” 申公矛笑道“无碍,无碍。是我喜爱孩子,才逗弄她的。她令我想起了那唯一的徒儿,年纪也与她相仿,也十分有趣。言归正传,我此来是受蒋大哥所托,护送你们上路的。” 蒋亦仪喜道“那当真太好了,真是劳烦申公叔叔了。”覃伯暄神色微变,只是无人察觉,同喜道“有劳申公大师!” 将一些行李搬上马车,一行数人简装轻骑,从容上路。一路翻山越岭,道路崎岖险恶。可有申公矛坐镇,许多戾兽摄于其散发的威势都避而远之。 一路上走的倒是无惊无恐,无险无阻。第四日的晌午,晴空万里的天际上响了几声闷雷,吓得蒋寒薇在马车内心慌慌的捂住耳朵。 那一路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侧身坐在电掣灵兽上的申公矛缓缓睁开圆眼,长眉拢在一起,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要变天了。” 身子一弹,人已落下,闪身到覃伯暄驱弛的马车前,扯住一匹电骢灵兽的辔头,淡淡道“大家都停下,莫慌莫慌,有贵客要做那山头的主,截路生财的买卖,且把买路钱拿出来,莫生事端。” 话音刚毕,空中传来一声郎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声如锣鼓。那人道“别装疯卖傻,你看我等像缺钱的主吗?” 从前方天空,滑翔落下四位衣着华丽,鲜衣怒马的三男一女。为首的男子青丝如瀑,乌黑如墨,双唇红焰,貌比潘安,全身发出柔柔祥光。 申公矛饧眼看着此人,正色道“长生天尊,你这老贼果然藏在我们地域界内搅风搅雨。” 长生天尊身旁那位身材窈窕,薄纱透纨,一头紫发的美颜女子斥责道“申公矛老匹夫,天尊名讳岂是你出言辱没的,看招。” 她手中现出一柄钩状带牙的奇形兵器,直扑申公矛而来,欺道跟前,直劈横扫,或点或拨,变化如湍水,快如昙花一现。 申公矛唤众人严阵以待,保护好蒋、覃一家三天口。他轻蔑道“就凭你紫霄电母邱蜂姬这淫娃荡妇,根本不够瞧。”只身一人迎了上去,他赤手肉搏,使出高深变化无常的擒拿手法迎战。空手游走白刃间,使出擒技,宛如神龙点头,蛟蟒缠盘。 即便利刃刺、割、劈在身上各处,也宛如无事。那女子久战不下,心中急躁,暴起一招道技“万蜂朝后”全身黄褐色光芒大盛,身姿在空中跃鳞,挥舞而出。 上万只毒蜂撅起尾针,万蜂飞射直落。申公矛面不改色,从容应对,身形成一大山般的气球。 第366话《背叛》 那万蜂来袭,打在上头就如密雨打荷萍,声势大,破坏小。女子不服输,仍要发招,被长生天尊唤道“回来,你不是他对手,由我来和他过招。”那女子才悻悻退回。 长生天尊嗤笑道“总算见识了天下第二防御的功诀《吞食天地》的厉害,申公矛名不虚传,我倒要领教一番。” 他目示另三人围攻那辆马车。蒋寒薇母女在马车里头,从车窗见道外头情况。蒋寒薇不敢淘气,噤声躲在妈妈怀中,惶惶问道“妈妈,外头是不是在打架?” 覃伯暄档在车门钱,枕戈待敌,惕然道“千万别出来。”蒋亦仪道“小心。”二人均知到了生死关头。 与长生天尊随行的,除那紫发女子外,另有两名男子。一个生的彪壮,犹如熊罴。下巴戽斗,下颌两颗獠牙外露,身披黄色胸甲,下着短甲裙,虎头钢靴,名号巨灵神雄巴。 另一位生的鸠形鹄面,顶束三条发辫。蛟龙鳞皮穿在身,尖头刺履细如刀,名号风布师楚汕。一女二男,抢到马车周围,那些护送的随扈拼死抵御。 覃伯暄修为和境界也自不差,抵御了一阵,随扈伤了数人,覃伯暄也受了轻伤。马车外的刀光剑影,拼杀之声从外透入车内,吓得蒋寒薇瑟瑟发抖,尤其是当覃伯暄负伤时的叫声,令蒋寒薇不断哭喊爸爸。 在这边战火未起时,那方长生天尊和申公矛的厮杀,早已如火如荼。一位是天界天帝之下,万仙之上,座前五帝君之一的长生天尊,且是天帝骨肉胞弟。 一位是地域界,名扬三界的隐士名宿,身怀天下第二防御功诀,神功练就,水火不侵,金刚不坏。 高手过招,且是性命相争,只需一息可分胜败,断生死。长生天尊手执一柄红缨宝枪,祭出器灵,一头金龙甫出,气吞山河,枪出龙随,龙收枪出,变幻莫测,武技、道技施放。 一方天地,波风诡谲,地动山摇,天地喧阗。那方申公矛,目光如电,没有一丝龙钟老态,身涨成球,随着一身低叱,那巨球身形收缩,须臾间,成一虎背熊腰,身高八尺的壮汉,肌肉虬隆,皮肤上隐现阴阳二气,虎纹龙鳞。 仿佛一握间,可断碎空气。他徒手应敌,穿行在长生天尊发出的狠招之中。擒龙制敌,游刃有余。 他们只片刻,就交手上百次,怒斗了几十个回合,均不分上下。长生天尊张元玑大笑,戟指道“传闻原来是真的《吞食天地》这部功诀,是残缺的功诀,防御虽强,却无杀招,只能守,而不擅攻。亏你名中带一矛字,矛者进攻利器也,你却只能守,真是天大的讽刺,索性改名申公盾吧。虽一时拿不住你,可阈力有限,久守必失,鏖战之下,你必败无疑!” 申公矛被戳中心里的痛,不由怒目圆睁,斥道“那就看彼此手段了。”张元玑笑道“我手下全是精英悍将,反观你那边,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对手。” 申公矛回头望了一眼,下方马车,已方人员衣破血染,周围狼藉。他心知这些人此行目的是对蒋家三口不利。不能意气用事,中了敌人的激将法。 倘若蒋家三口出了事,岂不愧对秦广王蒋大哥。他立即调转,守在那马车前,他一回守,己方的劣势顿时扳转。 任长生天尊一方使出百般猛攻,水火风雷,颠倒一方乾坤,毒计阴招。申公矛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守得固若金汤,毫发无损,有惊无险。 双方陷入日历旷日的战斗,然而张元玑并不焦急,对于修炼者而言,几天时间,乃至一年,在其看来不过弹指一挥间。 这场攻守鏖战,一打就是五日五夜。原本一片丰沛绿野,奇峰峻峦,碧水清川,都化为乌有,成了一方炼狱。 蒋家一方所在,脚下无立锥之地。申公矛此刻喘着粗气,直裰都汗水弄得湿了又干,干后又湿,变得僵硬。 张元玑一方置身在空中,居高临下,鄙夷的俯睨着。张元玑道“申公矛,可惜呀!可惜呀!你若是天界之人,本尊愿意保荐你做那三十六天罡之总帅。” 申公矛咄道“废话少放,老夫一日不死,你休想动蒋家三口。” 那一行十几名随扈均有伤在身,却无性命之忧,看着眼前这位如城堡坚固的男人,心中又惶又安,难以言表的情绪。齐声对上方之人骂道“天界的卑鄙小人,以四敌一还还害不害臊,快滚出地域界。” 紫霄电母反道“明明是你们人多,难不成你们这些都是死鬼饭桶?”另外两名男子附和嘲讽。 令那些随扈顿时无言以对,自找没趣。申公矛道“别和他们废话,有我在此,绝对要保你们安全,即便豁出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你们平安回家。” 那群随扈闻言,个个感激涕零。蒋亦仪在马车内说道“申公叔叔,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申公矛道“侄女别说见外话,蒋大哥同我情同手足,我怎能让你有事,感激的话不必说。” 覃伯暄走近前表示感谢,骤不及防,一柄利刃刺穿了申公矛的腹部,热血溅喷。被农夫救了的蛇最后还是显露出了他原本的凶性和面目。 蒋亦仪看的惊心胆裂,大喊一声“不!”行凶的不是别人,正是朝夕相处,相爱燕尔的亲密爱人,覃伯暄。 那十几名随扈甚至弄不清情况,皆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上方四人奸笑不语,静观一出早已安排好的戏码。 旋即,覃伯暄持着凶器,身形一晃,那十几名随扈便身死倒地,血洒在马车窗上,狰狞血腥。 覃伯暄冷冷道“你们知道的太多。”蒋寒薇双眼直勾勾望着那平日慈祥儒雅的父亲,顷刻间化身成为杀戮的恶魔。 她怔怔道“妈妈,爸爸他怎么那么凶了?”蒋亦仪泣不成声,成了一个泪人,她呜咽摇头,用手遮住蒋寒薇的双眼。她不肯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她甚至渴求上天,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 第367话《人伦惨剧》 她掩住蒋寒薇的双眼,语焉模糊道“薇儿,你待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要出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看到什么,千万不能出来。若不听话,妈妈就不理你了。” 蒋寒薇点着小脑袋,蒋亦仪将她隐藏好,自己推开车门,出道了外边。含泪哀求道“住手,伯暄,你疯了吗?” 那长生天尊四人徐徐下降,落在地上。覃伯暄上前叩拜,虔敬道“叩见长生天尊,恕属下怠慢。” 张元玑一脸玩味地看着这一切,像是主宰操控着这世间最无情最可笑,富有戏剧色彩的演出。 他笑道“无事,快将秦广王那老贼的女儿抓起来吧。”覃伯暄诺诺道“是!可天尊,千万不能伤害她,这是唯一的要求。” 那紫霄电母怒瞪着他厉声道“一个下级仙,也敢与天尊谈条件吗?你是在地域界待久,脑子坏了吗?有你商谈的余地吗?快将那女子抓来,听候发落。” 覃伯暄咬得牙根直响,应道“是!饶恕属下无礼。”张元玑目光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对着申公矛讥笑道“你还是受伤!还是伤在一柄不起眼的冷刀下。” 申公矛啐了一口,指着覃伯暄愤恨道“贼子,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难怪我们精心安排的路线,竟会被跟踪到,原先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知道是你在搞鬼。” 蒋亦仪只在流着泪水,哽咽道“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吗?” 覃伯暄侧过身子,冷冷道“我是天界的仙,对你们这些低级的人没有一丝感情,快过来,你只是作为人质,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蒋亦仪仍问道“你真的对我和女儿,没有丝毫任何感情吗?”覃伯暄漠然以对,他从小便是天界的孤儿,被处心积虑精心培养成一位冷血的工具。友情是什么?亲情是什么?爱情更是什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伪装,一种演技。笑着可以是哭,喜亦可以是悲,这就是他的生存法则啊! 见他不回答,蒋亦仪悲痛道“你若只是要抓我,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你说,我一定照做。” 申公矛苦劝道“侄女,别冲昏头脑,这贼子,不过是个无情无义,冷血卑鄙的探子杀手。他由始至终都在欺骗你,利用你,你别上当,快回来。”说到愤懑处,腹部血涌。 蒋亦仪失魂落魄地缓缓走向覃伯暄身边,那紫霄电母娇笑道“好个情深义重,痴情迷糊的女子,你我虽仙凡,天地之别,都不免对你感到同情和怜悯。” 蒋亦仪喃喃道“寒梅掩面笑春风,琴萧和鸣知音逢。犹怕佳人心有属,天作之合恐有迟。这是真心的还是假意?”覃伯暄哏哏道“假的。” 蒋亦仪继续喃喃道“相见时难别亦难,犹记佳人笑倾城。月寒苦于对愁眠,辗转反侧,辗转反侧,青鸾千里寄相思。这是真心的还是假意?”覃伯暄冷冷道“假的。” 蒋亦仪道“喜堂亲朋齐相聚,千里有缘妙音牵。红花轿,拜高堂。红头盖,合卺酒。凤凰帷,冰奁匣。洞房花烛,佳人相伴,此生何求。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真的还是假?”覃伯暄道“别再念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短短的一段路,用了前半生去走,人已到了跟前,可心早已死绝。张元玑笑道“好了,动手杀了她吧。” “什么?”覃伯暄大骇。紫霄电母厉声道“你自从去了地域界后,似乎学会了说不。” 覃伯暄奈上祝下道“这和我们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张元玑笑道“自然是不一样,因为你根本没有资格了解计划。” 四人齐声冷笑,紫霄电母邱蜂姬道“此行不过是为了铲除那些不必要的隐患,除去一些眼中钉。看你的行径,你的心被动摇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巨灵神雄巴和风布师楚汕身形一动,与此同时,申公矛也不顾伤势,飞奔而去。蒋寒薇在马车内,露出一只小眼偷看。那只水灵纯真的小眼,瞳孔瞬间扩张。 她看到一只怪爪,穿透了蒋亦仪的身体。申公矛前去,却是迟了。覃伯暄拼死相救蒋亦仪,也是迟了。身后被连砍两刀,深可见骨。 “不!”蒋寒薇、覃伯暄、申公矛皆同时喊道。下一刻风布师楚汕,踢出那利刃一般的脚要了结蒋亦仪的性命。 危机一发,风布师楚汕眉头一皱,竟想把脚缩回来。却是迟了,十道色彩各异的光波疾射下来,风布师楚汕的半截脚立时被击断。 长生天尊张元玑一张脸变得僵硬,神色凝重,一杆长枪死死握在手里。肃然道“你们怎么会来了?” 此时,在半空十大阎王率领黑白无常,十万日夜游差,将此地团团包围。各种器灵,武器耀彻青暝。阈力海遮天蔽日,各种必杀道技蓄势待发。天罗地网,连一只蚊子也休想逃出。 秦广王极速砸落到蒋亦仪身边,将她抱住,把镇家底的灵丹妙药都倾尽而出。他双眼泛红,颤声道“亦仪!爹来救你了,别睡,没事了。” 申公矛也上前,自责道“蒋大哥,对不住,我没能保护好令爱。”秦广王深明大义,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喃喃道“申公老弟,不关你事,多谢你拼死相护。”申公矛重重叹了口气。 秦广王睚眦而视覃伯暄,令原本要上前察看蒋亦仪伤势的覃伯暄,欲前进的步伐又倒退了几步。 蒋亦仪意识好转,开口就唤道“伯暄,伯暄!” “我在这!”覃伯暄回应道。 秦广王怒目而视,悲恸道“傻孩子,难道你还没看清这畜生的真面目吗?他完全是在利用你啊!” 蒋亦仪气息奄奄道“爹,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你左右,请你老人家代为照顾薇儿,让她代女儿尽孝道。她还年幼,千万别让她知道我们的事,更别让她卷入进仇恨中,平平淡淡,相夫教子,也许更平安喜乐。” 秦广王如鲠在喉道“别说傻话,孩子,你会没事的,爹不会让你有事的。”父亲的手在摩挲着她渐冷的脸颊,无论何时,他的手都是那么的温暖,似冬天的一杯姜汤。 此时,蒋亦仪早已油尽灯枯,腹部上被掏空了一块,脏腑已失。蒋亦仪道“爹,能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吗?” 秦广王道“除非你活着,否则我都不会答应的。”蒋亦仪惨笑道“爹爹还是那么精明,求爹和各位阎王叔叔伯伯饶过伯暄一命。” 秦广王道“是你的话,我一定听,你要我饶他,也必定饶,即便是只无情无义的畜生。我能饶他,律法也饶他不得。你是我蒋易晏的心肝宝贝,难道还不了解爹的脾性吗?” 蒋亦仪苦道“就知道爹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有几句话想对他说,请爹让他过来。”秦广王怒对覃伯暄道“畜生,没听到吗?” 覃伯暄飞奔而来,跪在地,秦广王缓缓让开。蒋亦仪道“一会你挟持我,作为人质。我虽是将死之人,可爹和叔叔、伯伯他们都会有所顾忌,不会伤害你的。” 覃伯暄流着泪,脸上表情冷漠,他自小被训练成一个冷血无情,懂得伪装,花言巧语,一切都照着计划来。 他可以随时哭随时笑,却不懂得哭的痛,笑的欢。感情,感觉对他而言,无异于水里的月亮,天上的星辰。 此时此刻,他明明要装出冷酷,那样就能照着蒋亦仪的话去做,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眼中的泪水不受他控制,心也揪痛。 他不清楚缘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他没有回答,心下更是忐忑。蒋亦仪苦笑道“看到你会犹豫,我感到十分欣慰,其实,我早知道你的身份,只是我不想揭穿,不想你离我而去,可造化弄人,这一天没想到还是来了。” 覃伯暄震惊道“你早得知了?若早些揭发,不致养痈贻患,也许今天你就没事了。”蒋亦仪道“没时间了,快照我的话做吧,不然你会没命的。” 覃伯暄道“临死你还要护着我?欺骗,利用,伤害,甚至要了你命的,是我啊!” 蒋亦仪薇薇笑道“在感情的世界里,总有一个付出的比较多,谁让我连你缺点都爱上了,没有比这更糟糕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希望女儿别像我一样傻才好。” 覃伯暄淡淡道“是的,你太傻了,薇儿还在马车里吗?”蒋亦仪应了一声,覃伯暄趁人不备,挟起蒋亦仪,抛下狠话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众人怒道“贼子,死到临头还如此狠心,畜生行径!”覃伯暄一头钻进了马车,驾车离去。 其他人要追,被秦广王阻道“各位,这既是我的家事,也是公事,我蒋易晏于公于私都责无旁贷,此事就交由我,必定不会徇私,有失公允。” 其余九殿阎王齐道“自去,这里的奸佞之徒,交于我等,定拿他们伏罪。”秦广王朝众拱手道声有劳,人已消失。 上方,九殿阎王威风凛凛,黑白无常、日夜游差神采奕奕。阎罗王立于八翅金鲲背上,左侧悬立那口神纹琰魔鼎,他双手兜在衣袖内,高视道“天界的长生天尊,原来只是鼠辈,藏在我们地域界干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如今人赃俱获,铁证如山,就是抓到你天帝老哥那,都无法狡辩了。” 长生天尊谈笑风生,淡然道“我来地域界游历赏玩山川美景,即便没有知会你等,也犯不着劳师动众来接我登记在册啊。” 在天空另一侧,五官王立在一条惊天红色蚺蛇脑门上,自手中起,一条散发柔柔光泽的长链,缠绕着盘长的蛇身。他戟指怒对道“任你再巧舌如簧,抵赖逃避都是无用,束手就擒吧。” 长生天尊笑道“你们地域界这次是要栽赃嫁祸,以势压人了?”那边卞城王坐在一头白色鸿鹄仙禽背上,头上悬一口号角,怒道“诸位,莫与奸贼逞口舌之争,拿下再审。” 他率先出手,单掌朝下方一压,那号角口自行向下,释放出一道强力音波,形成有型有质的磨盘,一圈一圈碾磨而下。 那长生天尊一方也不甘示弱,奋起反击,拼死顽抗。这场十殿阎王擒伏天界帝君之一的战斗,打了足足一天一夜,方才以十殿阎王的获胜,凯旋而归。 而覃伯暄挟持了蒋亦仪在那辆马车内借此逃亡,哪里逃得过秦广王的手掌心。可马车是自己停下的,秦广王上前发现时,覃伯暄是搂着蒋亦仪的,胸前插着一柄他们定情信物,一支金钗。 被秦广王救回的蒋寒薇,三个月不曾开口说话。待会主动说话时,性情已大转变,不再有同龄人的活泼和烂漫。 第368话《合照》 从回忆漩涡中逐渐清醒的蒋寒薇,慢慢变得镇定,告知了江悦一切。能把内心潜藏的秘密坦诚相告,江悦深知她对自己的信任,乃至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两人彼此依偎着,蒋寒薇虚弱着道“其实我心里头一直有个秘密藏着,对于爸爸的死,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乃至爷爷。后来市井流言蜚语传言,爸爸是殉情,或是被妈妈杀死,更有的说,其实就是秦广王动手杀了。甚至有说其实爸爸用了替身之法诈死,更甚的,有说是我杀的。其实他们都猜错了,爸爸其实是被自己杀死的。” 江悦惊疑道“杀死自己?不就是自杀吗?”蒋寒薇道“不是的,当时的爸爸一上到车后,神情变得十分诡异,他开始自言自语,自己与自己争吵辩驳。此时妈妈已经不支长逝了,我只能大哭,边喊道“妈妈快醒醒,薇儿有听话,没有走出马车,妈妈不要离开我。”可妈妈再没有回答我。而爸爸也和自己吵的不可开交,一下说要逃走,一下则要留下陪妈妈和我,并说要一死报答所爱。后来他竟然左右手争执了起来,最后发钗扎进自己胸口而死,他就这么死了。”她掩藏不住泪水,时隔多年,仍不能忘怀。 江悦一边安慰一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爸爸他老人家,内心是深爱着妈妈的,于是分裂出两个不同的人格,最后殉情而死。” 蒋寒薇道“在这节骨眼上,你还趁机占人便宜,我妈妈爸爸,怎么就成了你爸爸妈妈?还叫的那么顺口。” 江悦道“难道你还想离开我不成?”蒋寒薇靠得越贴,喃喃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世,会不会嫌弃我?” 江悦郑重道“我爱的是你的人,你的性格,你的善良。与你的身份,背景,地位毫无关系。就如你接受我这穷小子一般,爱的世界中夹杂了功利,那就变得不美了。若等哪天,把所有心愿和俗事了却,我们就一起寻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避开这纷纷扰扰的尘世吧。” 蒋寒薇果断道“好!” 江悦道“你敞开心扉后,那幽闭恐惧症是好了许多。”蒋寒薇道“郁结一解,找到倾诉理解自己的人,整个就豁然开朗了。” 江悦忽道“我有一事不明,墩肉的师尊明明叫申公独,怎么又有个申公矛?难道他有两位师父不成?” 蒋寒薇道“说起这事,申公爷爷于我一家都有大恩,当初若没有他,我也不敢想到自己的下场。自那次遭遇后,申公爷爷自责愧疚,从此闭关不出,苦心孤诣钻研技法,他甚至自断一条手臂来牢记当日的耻辱,从此更名申公独。而墩肉看出师父的内疚,为了替师父弥补过错,他放弃了其家族的权利,心甘情愿来我蒋家为奴为仆,保护和照顾我。” 江悦肃敬道“想不到还有后续故事,申公爷爷真是令人敬佩,也没想到墩肉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可惜,以后再也……” 两人都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欷歔不已,前一刻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相互打趣的朋友,下一刻却天人永隔。 两人在漆黑的地洞内不时找着办法离开,小小的地方,被他们掘地三尺,也没个结果。 昏天暗地,里头不知外面光景。他们累了歇,醒了寻,重复着,经历着失望,重燃希望,又再次失望。 这一过,就是半个月。绝望所带来的折磨,让人心力交瘁。蒋寒薇无力地靠在江悦肩头,柔声细语道“你说我们会不会就真困死在这里?如这位无名尸骸前辈一样?” 江悦正然道“不会的,我们一定能出去。”蒋寒薇道“幸好有你,每次在关键的时刻总能挺身而出,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悦笑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形象还蛮高大伟岸的嘛!”蒋寒薇道“缺点也不少哩。” 江悦臭美道“不可能,我觉得自己很完美,以前可是人见人爱的小红领巾,这事不能胡诌,从实说来,我有哪些缺点,瞎编,可要惩罚的。” 蒋寒薇道“如何惩罚?”江悦探手去搔她两肋,边道“罚亲你一口。”蒋寒薇笑道“这时候还老不正经。看吧,这就是你的缺点,胡闹,惜财如命,有时候还有些婆婆妈妈。” 江悦道“错了,错了,要罚,要罚。”地方本狭小,两人苦中作乐,嬉闹着。不想踢到了那无名尸骨,令那骨架整具泡在水里。 二人冒失闯祸,对逝者不敬,又是一阵虔诚叩拜致歉。再不敢胡闹,也没了兴致。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恍恍惚惚发呆。 江悦忽道“对了,不如我们合个影吧!别家小情侣都喜欢自拍留念,咱们也学学,真有个万一,也能让以后的发现者知道我们是对恋人,好合葬在一起。” 蒋寒薇黯然道“别人拍照都是欢欢喜喜,咱们却要生离死别,不照了,只要心中有彼此,何必需要成册的相片去纪念。” 江悦赔罪道“我错了,那就不拍吧!”蒋寒薇撅起嘴,试问道“真不拍?”江悦道“那到底是要拍,还是不拍?” 蒋寒薇道“那还是拍吧!”江悦笑道“难怪常言道,女人口是心非,嘴上说不要,心里却要。” 蒋寒薇恼道“我是见你那部手机里,照片单调的可怜。还有以后只能放我的照片,不许有别的女人。”江悦直发笑。 江悦取出那部三人一起购买的新手机,端端正正仰头合影了一张。两人的笑容是那么的自然欣忭,天真无邪。 仅此一张相片,足以回忆。经典的故事不需要冗长,引起共鸣的歌也并不复杂,回味的佳肴或许只是母亲亲手煮的一碗白粥。简简单单,一切都足矣。 他们拍完后,端详着合影,放大,缩小。仔仔细细,一遍一遍,相互赞美着,又相互笑谑。 不知不觉,两人都看得眼眶红了,或许这会成为他们唯一的遗照。又不知不觉,两人依偎而眠。 第369话《柏瑜峤》 追溯回几天前,在那始皇帝陵入口,溯阳门的尽头,孔绍奇、单志送一伙,此时狼狈不堪,孔绍奇单手拽提这那较资深,戴眼镜的考古学家,眼中似可冒出火来,哏哏道“狗里疤即的东西,你们三个究竟有没有弄明白方法?” 他环视身后,原本带来的数十人手下,虽是些脓包饭桶,死了不可惜,可好歹有人使唤,现下刚过了什么溯阳门,不是烧死,冻伤,被暗箭利器射死,就是被冤魂索命,发疯,吓死。 活下来的八九个,也像刚受过强暴的受害者,惊惶惶,受不得刺激。身上散发着屎尿臭味。自己和单志送也颇难堪,衣服破的似叫花子。 孔绍奇气汹汹道“再出差错,小心你们脑袋。”三名考古学者叫苦不已,心想“这是自找苦吃,脑袋别在裤腰上了。”需知世间财,并非人人有命享。 那戴眼镜的考古学家儒懦道“大家是一条船的,我们也不想你们有事,都想平安回家,此番失误,原因是多方面的,并非全系我们的错。若你手下能跑快些,不冒失,守命令,也不会出那么多岔子。” 孔绍奇闻言,才悻悻放了,放话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有闪失,宰了你们。”三名考古学者战战兢兢对视,心里头苦水似海。 单志松和善道“三位老师,我们堂主也是一时气话,别放在心上。此地又是何处,该如何行事,还当三位指引指引。” 三人心怀酸楚,一边看手札,一边察看四周。半晌才道“这面是封堵墓宫的金刚门,进了此地就是回魂廊了。根据我们的经验和手札的指示,里头多半危险重重,还是回去稳妥。”那八九名手下也点头如捣蒜。 单志松道“三位老师,来都来了,难道你们没有对学术的好奇,不想一探盛名在外的始皇帝陵地宫的全貌吗?试想想,你们可是头一个探索过始皇帝陵的学者,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啊!” 一名年轻的考古学者道“想是想了,就怕没这福分。”孔绍奇愤愤道“方才你们也看到我们的手段,我们答应全力保护你们,安心办事。” 三名考古学者心思被说活了过来,需知饿死胆小的,饱死胆大的,富贵只能险中求。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动力,或许正是那无休止的欲望。 在那陷阱内,江悦被手机屏幕的亮光弄醒,他睡眼惺忪道“薇薇,你怎么还在看?”蒋寒薇不发一声,正定睛瞧着屏幕,慌慌张张将那具无名尸骸,郑重虔诚地扶正,用衣袖去擦拭骨骸的每一寸。 一层蒙蒙的紫红色光芒从骨骼中散发而出,那骨头宛如水晶晶莹。她立即顶礼叩拜,眼中泪光,哭道“江悦,快来祭拜。” 江悦有不祥的预感,也不发问和犹豫,倒头就拜。蒋寒薇呜咽悲切道“他是前任地藏王,柏瑜峤。” “什么?”江悦倒抽一口凉气,“死了?名满天下,遍寻寰宇也寻不到几个对手的地藏王柏瑜峤竟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窨之中?说出来,有谁会信?” 江悦呐呐道“你真断定是他?”蒋寒薇举着放大的手机屏幕,指着两人合影照的身后,石壁上有一些奇特的印刻,似蝌蚪似蚯蚓弯曲。她道“看,这是地域界用于通信传密的一种古老文字,这署名正是柏瑜峤。” “你再看这具骸骨,骨头如水晶剔透,泛着紫红光华,这是修炼精深之人的遗骸无疑。如同你们人间界有些得道高人,死后能化出舍利子一般。” 江悦点点头,问道“那可有说他的死因?”蒋寒薇道“你把照灯拿出来,我要认真仔细解读这些密谕。” 她越说越伤心,江悦能理解这种对领秀的崇高敬仰之情,当品德品行达到一定高度时,就会受到万人敬仰,无远弗届。江悦深信,风行草偃,明德惟馨,美善必定会薪火相传,每个世代都会出现像地藏王一样的人物。 江悦替蒋寒薇打着光,蒋寒薇神情凝重地摸索壁上已模糊的印迹。他不时摇头惋叹,深感痛惜。 当她解读道水里一排小字时,她嘴中呢喃念出。突然祥光大盛,那余下蒙在遗骸上的青苔霉污都褪净。 那泛着紫红精光的骨骸冉冉而起,慢慢凝结成一副人像。他器宇轩昂,门庭开阔,英眉凤眼,给人一种傲视群雄的感觉。他身有八尺,一身藏青缁服。 他目光一瞬不瞬,直往远方。只道“莫慌,此乃本座残留人间的意念景象,我并不能不能看见你们,请恕失礼。能触发我留下的密令,想必你们是徒儿派来或是地域界某方势力之人。但都无关紧要,相识便是有缘。我便是地藏王柏瑜峤,你们一定会惊讶我为什么会葬身此地。” 他重重噫嗟,续道“生死有命,一切其来有自,这也正是我希望你们帮我转告徒儿弘璇的叮嘱。不多说,我将意念传达给你们,一切是是非非,自由你们公论。” 他手一指,一点光芒分别跳射进两人灵台之中。只用片刻,两人明白了一代英豪陨落的始末。 第370话《天界四帝的截杀》 话说当时,地藏王柏瑜峤将所知所学,倾囊相授弘璇地藏王之后,留下那四句偈语“此行一番无仙踪,天阙阊阖任遨游。素闻始陵险凌霄,吾若愿去如登堂。”自去云游四海。 他来到人间界秦川之地,一路匡扶正义,救死扶伤,被当地人以为神迹。他四处寻访打听,于是确定了始皇帝陵断龙石的位置。 那日他走在犬不返森林的路上,一路停停走走,游山玩水,赏花弄蝶,体会造物之神奇瑰丽。毕竟在他看来,那皇陵千百年来一直都在那里,何必急于一时。 他驻足在小路旁,目不转睛盯视着一只正准备破茧而出的蝴蝶,看着那茧正缓缓裂开,只要再候片刻,就能看到振翅而飞的蝴蝶。 突然,他朝天空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并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四道霹雳雷火从天而坠。 “轰”他身处之地,化为一片焦土,满目疮痍。火光冲霄,余威波及百里,不知情的人们还以为天怒降罚。纷纷拿出祭祀之品,恳求上天息怒。 在那片上空,出现四位身影,一位一身金灿灿披挂,头戴凤羽金冠,身穿虎纹环锁铠,腰围龙兽紫玉带,脚蹬追日靴,手执长戟。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他探看四野,嘿嘿道“威震寰宇的地藏王柏瑜峤,原来如此不堪一击。”说话之人是位居天界五帝君之一的北帝紫薇星主敬苍天。 一旁一位满脸堆笑,体态臃肿,圆脸横肉,一身宽大的仙服彩缬,也遮掩不掉那凸出的肥肚,他跣着脚,单手托一口大钟。他笑着道“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小心吃亏。”此人便是五帝君之一的西帝勾陈天皇逢人笑。 “他在那里”一位面容谨慎,全身紧绷的高瘦中年男子,指着半空道。他两撇髭须卷翘,脑门油亮,后脑是无数条一绺一绺的小辫子。他同是一身金烁烁的甲胄,肩披凤羽龙鳞所织的披风,双手牢牢握着一杆大幡,一大一小的双眼如鹰隼一般,直勾勾盯着半空那柔光之处。他便是五帝君之一南帝灵玄老主龙吞魔。 一位双眼眯成一线,唇红齿白,寸发风耳,他着一套白色大氅,胸前别一块如意结模样的翡翠,脚上一双白布履。手中持一柄细剑,他是五帝君之一东帝青炁天君夜听雨,同时也被世人称为人间四煞杰。 他二话不说,手持长剑冲刺而去。那勾陈天皇逢人笑,喜着脸道“听雨老弟,慢着,不可鲁莽了。” 紫薇星主敬苍天和灵玄老主龙吞魔对视一眼,分别道“起先还不服天帝敕令,三番五次追诏,都不服从,也不知那罗辕让天帝使了什么计,他就乖乖服从了。”“可不是,现在却比谁都着急下手,说好的从长计议,都徒劳了。” 在下方,柏瑜峤周身张开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光团,里头全身形形色色鸟兽虫豸,这些全是方才被霹雳雷火炸毁损失栖身之所和家园的动物。 他双手缓缓松开,那只茧内的小东西,终于挣开束缚,破茧成蝶,展开七彩的翅膀,冉冉飞起。 他喃喃道“是我连累了你们流离失所,我会帮你们重新找到栖身之地的,那些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手轻轻一扇,那光团就带着这些动物飘到了远方绿林之中。 他瞥了一眼,从上方擎剑而来的青炁天君夜听雨,微笑道“你倒是捉对了好时机,我却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对敌,乘虚而入有失君子风度,可否稍后片刻,容我寻件器物对敌?” 夜听雨停下身形,不发一语,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静静地腾立在半空,像一株原本就长在那得不起眼的野花。 见此,敬苍天、龙吞魔暗骂一声“蠢货。”逢人笑仍笑着道“听雨老弟,不可轻信敌人。” 只见柏瑜峤来到下方林中,灵眸四觑,拾起一支枯枝,挥舞了数下,满意的笑道“够结实,打四只老鼠也是够用了。” 他一蹬,又跃到了空中,与四人对峙。夜听雨那双始终像睁不开的眼睛看了看那枯枝,喃喃道“不愧是地藏王,短短片息功夫,说寻武器是幌子,实则在四周布置下了阵技,是怕伤及无辜吗?” 柏瑜峤道“这附近有些原始居民,你我恩怨不必牵累到其他人。”夜听雨道“考虑欠周,反倒给你做慈悲的菩萨,而我等成了滥杀无辜的歹人,占个理字上,你就赢了几分,令我等陷入不义不仁,不廉不智的厮杀。” 柏瑜峤笑道“难道半路截杀,背后偷袭,不是奸邪鼠辈才干的事情吗?” 龙吞魔嗤笑道“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且一些贱民的生死与我们何干,大家休要与他哜哜嘈嘈争吵,动手!” 柏瑜峤笑道“且慢,两军对阵,将敌不杀无名之辈,通通报上名来。”敬苍天愤道“好个眼拙,昏庸的地藏王。连我们天界四大帝君都不认识,且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我乃北帝紫薇星主敬苍天,这位是灵玄老主龙吞魔,那稍胖的是西帝勾陈天皇逢人笑,至于最后一位是东帝青炁天君夜听雨。” 柏瑜峤鄙夷道“喔?都是赫赫有名之辈,既然干这等偷袭下流之事,天界的没落不无道理。” 龙吞魔忿忿道“废话少说,动手。”四人一下站准方位,将柏瑜峤围在垓心处,插翅难飞。 柏瑜峤用枯枝拍打着手掌,环顾四周,傲视群雄,须臾间,在原地消失。敬苍天突感面前扑来一阵异风,下意识举戟去挡。 “哚”木与金铁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震的敬苍天双臂发麻。抡戟起一扫,柏瑜峤已退去。 柏瑜峤讥笑道“紫薇星主敬苍天,听说你原名唤做彭羽凰,后来改作敬苍天,实则是为了谄佞天帝那老东西,方才一试,果然实力,啧啧啧。” 敬苍天被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暴喝“少瞧不起人,拿根枯枝想打败我们,今日要让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第371话《最后杀招》 柏瑜峤不屑道“当然不是想打败你们,而是要你们有来无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蜉蝣岂能撼动大树。” 那敬苍天首先放出一片燎原的火海,顿时弥天大火将半边天映的绯红。 那龙吞魔则放出一片树海,那是代表木的力量,层层沓沓。 逢人笑也是大笑一声,从嘴里喷出金光,汇成浓稠的金属液体。 夜听雨大氅倏忽鼓起,身后一阵狂风大作,龙卷风相互交缠。 四人将阈力转化而成的天地媒介放了出夹击柏瑜峤,那四股无比迅猛的天地之力,只刹那,便将柏瑜峤吞没在内,或许化为尘埃? 忽然,祥光大作,一股散发着大地厚重和包容万物气息的光华将四股力量给推开,仿佛是四道奔涌的河水在入海口遇到了奔泻的浪涛,充斥着,对抗着,互不服输。 逢人笑那张笑脸变得有些生硬,喃喃道“这就是传说中《十轮仙经》吗?”夜听雨道“也只有它能抵御我们四人的力量冲击了。” 在那片光海中,柏瑜峤手中的枯枝,焕发出一生中最璀璨的荣光,平日里它和地上的沙,地上的石头一样默默无闻,并不起眼,却是它们构筑起所有文明的基础。 它成了一根能抵御四柄放眼天下,称得上是神兵利器的金铁利器。它作为一根凡木,此生足矣炫耀。 它被化作寒星点点,它被化作游龙舞凤,回击着那四柄神戟、神钟、神幡、神剑的攻击。 柏瑜峤使着那根枯枝如游弋在水里的鱼儿,来去自如,神情若定。那四人夹击,宛如海里鲨鱼章鱼围食。敬苍天用戟力劈,这方唱罢。龙吞魔巨幡狂舞,犹如水袖中的惊鸿舞。令柏瑜峤还上几招抵御。 逢人笑那一口大钟,不时敲击发出阵阵仙音扰敌,一时见隙,见缝插针,举起大钟或盖或掷。也惹的柏瑜峤有些厌烦,频频躲开。 而那夜听雨,一直伺机而动,他就是一只章鱼,不动则已,一动迅若雷霆。那剑刺出,宛若章鱼的触爪,铺天盖地,彩剑飞舞,犹如章鱼喷墨的障眼法,迷惑敌人,藏在暗处,猛地扑出制敌。这还能迫使柏瑜峤还上几招,也仅仅还上几招。 斗到发狠,敬苍天发出道技“水火颠覆”从天空中降下魔焰和魔水,这是足以毁灭一个城邦的破坏力。两相交集,水火竟然交融。 柏瑜峤冷笑道“谄媚之徒,原来还是有点真才实学嘛!” 未了,那边龙吞魔也趁水和泥,使出道技“魔龙吞地”一条漆黑的头大身小的魔龙张着血盆大口,龙牙交错,吞噬而来。 再旁逢人笑手拍巨钟,“咚咚”如雷鸣,释放道技“慈悲啸”一尊金象佛陀捧腹大笑,声如洪钟浪潮。 夜听雨优雅舞剑,身化虚无,他念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武技“苹末微澜”,他化身为风,剑随影显,令人防不胜防。 见状,柏瑜峤只是嘴角微翘,单掌中捂着一团弱光,光华慢慢强盛,当他张开手掌时。掌心中分明是一朵千叶的光莲,泛着七彩霓虹,亮丽冶艳。那朵光莲冉冉飘起,道技“万轮花景”。 一朵巨大的千叶光莲绽放,将那魔水魔焰,魔龙,金佛音波,虚无风剑,全都包容在内。 “轰”一声惊天巨爆,幸好有柏瑜峤先前设下的阵技,那爆炸的气压和气浪无法从四周宣泄,只能从顶上爆发,洞穿了云霄,似把天开了一个口。 当一切回归平静,五人的身影完好无损的显了出来,身上的衣甲仍是焕然一新。只是天界那方四帝君明显看出疲态,地藏王柏瑜峤雍容绰绰。 双方又是你来我往,阈力显像相互冲撞,较劲,近身厮杀,力拼,刀光血影,拳来脚去,使尽浑身解数,都是以命相搏,都朝要害下死手。道技和武技纵横往来,大地变形,苍天欲裂。 尽管柏瑜峤高傲自矜,也不敢大意,毕竟眼前四人都是天界成名已久的高手,尤其是那青炁天君夜听雨,手段更是奇怪,层出不穷。 双方斗了个天昏地暗,万物齐喑,交手不下万次,鏖战了五天五夜不分胜负。柏瑜峤饧眼,饶有意味的看着四人冷冷道“都倦了吧?就凭这点手段出来截杀我,你们未免太小瞧我,不然就是吃了浑药,脑袋有问题。我想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话音刚毕,他气势徒升,双眸也成了一对金珠子,背后喷薄七彩烟岚,那根平凡的枯枝,也镀上了一层金光,没人再轻视它只是一根朽木。 四位帝君这时候才认知到,之前的,不过是家猫在戏耍老鼠。而眼下,这只猫终于露出它的獠牙,它的利爪,它的凶性,它实则是头下山的猛虎。 夜听雨那眯成一线的双眼中,闪烁了一丝锐芒。淡淡道“失败了,我们低估了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必有伤亡。” 敬苍天也是如临大敌,然而想到天帝的旨意,眼前正是立功表现的好机会。他俨乎其然道“前怕狼,后怕虎,鼠胆畏事,这一走,就是违抗圣旨。他藏一手,难道我们没有吗?出手吧!” 逢人笑生硬地对着夜听雨道“听雨老弟,就这么回去,必定会被那群谗臣倒参一本,横竖皆是个死,现在天界人人自危,既然来了,先把压箱底的拿出来,到时候以我们手段,逃跑也不是难事。” 敬苍天暴喝一声,从天灵盖处缓缓升出一根火红的钻石柱子,那柱子由手臂粗细,遇风而涨,变有一人环抱粗细。 柱身上刻有密密麻麻散发着璀璨金光的符箓。与此同时,龙吞魔的天灵盖中也升起一根褐色的钻石柱子。 逢人笑的是一根金色钻石柱子,夜听雨也只好跟随,祭出一根晶莹剔透的钻石柱子。四人以先天八卦方位站定乾南、坤北、坎西、离东。那沐浴在金光之中的柏瑜峤再次被围在垓心。 第372话《绝对的实力》 这一次,无论他用多惊人的速度移动,也无法离开四人的盯迫。那四人盘坐在钻石柱子上,手掐法诀,仿若四尊金身塑像。 柏瑜峤见状,一直怡然自若的脸上终于失去了表情。他疑道“是神祖十器,陷逆阵图?” 敬苍天仰天大笑,一扫先前的颓态,趾高气扬笑道“柏瑜峤,你想不到我们的有备而来是拿出祖神十器之中的陷逆阵图吧,任你有通天手段,这回也要栽在我们手里。” 随着四人的催动,那“陷逆阵图”开始显现原本的面貌。四根钻石柱子间有电芒在串连,隐约现出一个方圆数里的先天八卦图,中有乾、坤、离、坎、艮、兑、巽、震八个古篆。 里边自成一方世界朝元,那八个金篆古字,演化天、地、火、水、山、泽、风、雷。重炼地水火风,化作原始鸿蒙。 柏瑜峤淡然而置,运转“十轮仙经”抵御住那混沌阴阳之气。他笑道“若是天帝那老匹夫亲自主持陷逆阵图,在没有沉浮杖的情况下,我倒还有些顾虑。然而换了你们四个,数量上是占了优势,力量却有所欠缺,看我怎么破!” 不论里头地动山摇,天旋地转,他如泰山屹立不倒,如大地厚德载物。他身前出现七彩光莲的花海,全是道技“万轮花景”呈现的花骨朵。 他徒然大喝,合技“万妙宝桠”那花海以柏瑜峤的阈力和精气为养分,连枝发叶,莲花盛开,异彩纷呈,美不胜收。 当合技一成,那陷逆阵图中所构建的混沌世界,变化无常的地水火风,狂暴的天地火水山泽风雷,全都凝止不动了。 柏瑜峤飘然跃到那万妙宝桠前,竟手执道技。夜听雨那双眼睁开的有桂圆大小,逢人笑的微笑也有些向下垂头。 二人异口同声催促道“快发力!”两人身下的钻石柱子光芒愈发强烈,两人脸色涨红,气血逆流。 那边龙吞魔和敬苍天反应不及二人迅速。对身下两根钻石柱子灌输的阈力已不足以维持困住里头的柏瑜峤。 陷逆阵图固然厉害,那主持发动的四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奈何四人是仓促成军,各存异心,威力大打折扣。 神箭手失准,只因心生迟疑。千里马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位于坤北的敬苍天,坎西的龙吞魔皆露出破绽。 柏瑜峤抓准时机,先欺到敬苍天身前,那道技万妙宝桠一刷,连叫喊声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消失,回归自然。 柏瑜峤将身一纵,来到龙吞魔身边,他与敬苍天,彼此间隔虽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存在个先来后到。龙吞魔发现不好,立即要遁去。 还是迟了半步,半边身子被道技“万妙宝桠”刷中,右半边身子悄然不见,侥幸他功参造化,一时半会不会死绝。 那边夜听雨赶忙来救援,一把抱过龙吞魔半边残躯,想要遁去。柏瑜峤哪里肯饶,追上又是一阵好刷。夜听雨回身用剑挡了挡。 那道技“万妙宝桠”力量绝大,将他刷得倒飞。逢人笑上前来救,那口大钟舞成抖空竹般翻飞。 万妙宝桠扇在其上,咚咚巨响,宛如天堂上的天钟传扬四海。两人交手数个回合,逢人笑渐渐不敌。 被柏瑜峤一招自创武技“夔蹄撼地”蹬中胸膛,身受重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些窒息。 柏瑜峤待要毙其性命,眼前一阵妖风,抢在他前头将逢人笑救走。柏瑜峤咦了一声,笑道“跑不掉的!” 那夜听雨道“慢着,住手吧!”柏瑜峤停住身形,蔑笑道“伤兵残将,你们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凭什么让我停手。” 夜听雨道“何必让仇者快,亲者痛。”柏瑜峤大笑道“你小眼眯眯,是看不出眼前形势,你们是兵败如山吗?” 夜听雨喃喃道“你现在未必好过吧?”闻言,柏瑜峤肃然以对,回道“要杀你们三个残兵败将还是有余力的。” 夜听雨直觌其面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即便我死,也不会让轻松。可这样,对谁都不好,只对那些人好。” 柏瑜峤大笑道“无知之辈大放厥词,你们天界实力每况日下,大吹法螺的本事倒是蒸蒸日上。” 夜听雨那本来就小的眼睛闭了起来,手中那柄神剑也如游龙,几个夭矫蹿回体内。他的气势完全收敛,甚至完全消失。 柏瑜峤心知,修炼一途,臻于化境气势会有两个极端。一种是气势极强极猛,如火山喷发,海啸雪崩。一个眼神,一个威吓,足以制敌。 还有一种是气势仿若空气,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他却无处不在,达到大寂之境。 夜听雨道“不瞒阁下,我差一步就迈入无的境界,无剑胜有剑,以此实力,不知能否让地藏王网开一面,放我三人离开。” 逢人笑见同为五帝君的夜听雨实力高自己一筹,又汗颜又是高兴,在天界中,只有两人关系最要好,闲来把酒对弈,算是酒逢知己。 他道“听雨兄弟,你快走,别管我们,身为天界之仙,不可对下界之人低声下气求饶。” 夜听雨道“什么仙,什么下界,都是人而已。最重要的,要是没有你,以后喝酒下棋,我还能寻谁?死又何惧?我怕活着孤独。老友,这里就安心交由我。” 他再看龙吞魔,即便垂死,眼中求生的意志却像火炬一样烁亮。逢人笑欣慰笑着,叹了口气。 柏瑜峤气势也升腾,若对方是海,他就是苍穹,若对方成了苍穹,他必定化作银河。那是他骨子里的傲气。 他道“现下放了你们,无异于纵虎归山,他日于我地域界不利。今日纵使殒身,也要斩草除根。”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趋前而战,夜听雨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晓以利害,你是不会打退堂鼓。” 两人以性命相拼,一个为了地域界除后患,一个为了好友保性命。两人都是有情有义,忠肝义胆之士,本可以成为朋友,却因为立场不同,被迫厮杀。 一道金光拖着长长的光尾与一道无形无色的气团冲撞,宛如彗星相撞,阵势惊天动地。 那一次一次的对冲都发出訇然巨响,犹如万鼓齐擂。两人针锋相对,柏瑜峤手执“万妙宝桠”频频刷动,夜听雨指挥一柄无影剑,频频抵御。 柏瑜峤技高一筹,夜听雨却巧妙灵敏,善于趋吉避凶,两人战了个难分难解。忽然天空中乌云密布,暗电如游龙走蛇,几道紫电霹雳撕裂了天空。 一道雷蛇劈中了柏瑜峤,再一个雷火落在他身上。他毫发无损,他怒发冲冠,横眉冷对抬眼看天。 夜听雨道“此番我本无意参与其中,碍于受人要挟,才不得已参与,他们巴不得我和你能两败俱伤,最好都死了。” 柏瑜峤并不答话,蓦然一抬双手,暴喝一声,手臂虬筋如蟠龙,见他奋力朝天扯落。天空中方圆百里的浓密雷云突然翻涌大作,如钱塘江回潮。 他有感而发,新创一招武技“扯天”。如他这等境界的人物,一旦有所顿悟,就如曹子健七步可成诗,随手拈来。只见天空中乌云似坍陷了,瞬间还复朗朗晴空。 柏瑜峤睥睨着轻声说话,声音却在天际中炸开,声声如雷,他道“老东西,有胆量亲自下来,莫鬼里鬼气,暗箭伤人。别自恃以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世上没有永世的霸主。多行不义,必招群反。” 夜听雨道“事情具已大白天下,我要带他们走了。”柏瑜峤道“岂能让你走的那么轻易。” 夜听雨道“你究竟想如何?你太轻视祖神之器陷逆阵图的威力,小心吃亏。”柏瑜峤道“不需你提醒,让你毫发无损走了,于私,我柏瑜峤一代地藏王,岂不有失脸面,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行走。于公,天地人三界早晚必有大战,削弱敌人的实力,就是救下己方人的性命。” 夜听雨道“这简单,我此次回去,天界也不容我了。我可以起誓,绝不参与到任何一方势力中来。怕你不信,今天我就留下一对眼睛,作为凭证。”话毕,随着逢人笑一声大喝“不要啊!听雨!” 数朵血花溅出,夜听雨自剜双目,一双眼珠掷向对方。这举动连柏瑜峤都十分惊讶,立用阈力轻轻接下。 柏瑜峤对其另眼相待,喃喃道“夜听雨吗?这双眼睛我替你保管了。我记下你的名字了,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们可以摈除成见,一同把酒言欢。”夜听雨眼眶流血不止,微笑道“我等着那一天,希望你别太早死。” 闻言,柏瑜峤笑的后仰前合,笑道“这世间恐怕没有谁能让我早死。”夜听雨道“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一阵清风飘来,人已不见踪影。柏瑜峤也飘然回落到地上,脚一落地,一口腥甜没忍住,喷了出来。 他笑着擦拭着嘴角的余血,自言自语道“好家伙,还是受了点伤,既然被他瞧出来。走的仓促,什么都没带,先用阈力压制伤势,回头再治愈不迟。”他信步前行,背影依旧拔地倚天。 第373话《学习神功》 记忆的传达告一段落,柏瑜峤的留存虚影续道“之后的事,你们应该都经历了。如同你们一样,我被困在此地,由于阈力突然被禁,身上那伤患失去了抑制,似塌方的山崖,瞬间就侵蚀了我的身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最终病死在此地。” 他忽然癫狂大笑,没有往日的道骨仙风。笑的是歇斯底里,没有往日的淡定和儒雅。江悦和蒋寒薇能从一代拔萃领袖的笑声中,感受到了沧桑和悲壮。 他在嘲笑命运的捉弄,更是在嘲笑自己的骄傲自负。若当时身上带上一件武器,或身上带有一枚丹药,或他当时能重视这看起来不碍事的伤势,或许都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像大多数人一样,把懊恼和悔恨带到另一个世界。 柏瑜峤大笑了许久才停歇,他道“劳烦你们回到地域界将我遗骨中的一封遗书转交给弘璇地藏王,并转告他,需以我之事,引以为戒。败不馁,胜不骄,不可被日益膨胀的力量和权利蒙蔽了心眼,终日需三省吾身,谦卑谨慎。” 此番话了,那残存影像消失。陷阱中恢复了死寂,一片死黑。蒋寒薇忙拉上江悦,捻土为香,朝空遥拜。 江悦咕哝道“薇薇,我知你爱戴敬重地藏王柏瑜峤,但我说一句冒犯的话,眼下咱们与他不过是涸辙之鲋。” 蒋寒薇悲切切道“不要胡说,前地藏王在生死徘徊中大彻大悟,看透人生因果百态,摈弃一切成见,这石壁上刻有《十轮仙经》修炼阈力的法门,和他自创的两招武技夔蹄撼地和扯天 。” 听闻脱困有望,江悦喜极而泣,说道“那你赶紧学了好出去。” 蒋寒薇犹豫着,吞吞吐吐道“不行吧,《十轮仙经》乃地域界至高无上的功诀宝典,只能在历任地藏王中口传心授,我们若私学了,恐怕不妥,是大逆不道的错事。” 江悦道“不学,我们就出不去。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先出去再说。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关键时期,不能墨守成规,迂腐不化不是?” 蒋寒薇迟疑道“还是不行,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方法吧。”江悦只好住嘴,对于蒋寒薇,他是疼爱有加,不忍呵责。他心知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一时之间是很难摆脱出来的。 他只好前去收敛地藏王柏瑜峤的尸骸,口中不住念叨祷告“大慈大悲的地藏王爷爷,求您在天有灵,点化那思想淤塞的爱人吧。你能抛开门户教条,可你的子弟不能通明呀!老顽固了。” 他说了几句,脑海中一道闪光划过,他及时捕捉到了。口中不住呢喃道“地藏王,地藏王。” 他忽道“你不就未继任的地藏王吗?”蒋寒薇嗔怪道“别提了,我不是,我樗栎庸材,何德何能敢觊觎宝座。” 江悦道“你是,地域界千百万双目光都注视着,无人不知,何必推辞。”蒋寒薇捂着双耳回道“我不是,休要再提,否则不理你了。” 江悦有些恼火道“你不承认也罢,倒说说谁继任下届地藏王?”蒋寒薇躲开他目光,回道“新任地藏王,不就是你吗?当初我于心不安,不是转而举荐于你吗?” 蓦然,江悦冁然而笑道“那你是认同我是下任地藏王了?”蒋寒薇心思单纯,回道“若是地藏王,自然对你惟命是从。” 江悦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我要求你将那《十轮仙经》的修炼法门解读出来给我。” 蒋寒薇道“就在水面下余下的字符。”江悦苦道“好姐姐,你不摆明寒碜我。那可是你们地域界的机密文字,我怎么可能识的。” 他知蒋寒薇吃软不吃硬,转而央浼道“好薇儿,你就行行好,难道你不想与我白头偕老,携手看日出日落,夜里赌书泼茶。何况,你还说对地藏王的话惟命是从,奉若纶音,这不,第一个要求就被拒绝了。” 蒋寒薇道“少来拿话诓我,你生性澹泊,不喜追名逐利,我也是欣赏你这点,如果你贪恋地藏王之位,当日在婵封大典上,你就不会听到我一番话后,立刻手忙脚乱,惊慌失措,而是手舞足蹈才对。” 江悦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农村的小子,哪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当时就慌了,也是正常反应。现在寻到前地藏王的下落,早日送其遗骸回地域界落叶归根不是更好。你把密文译给我,你不学便是,我可不受你们地域界规矩约束。 蒋寒薇沉吟这,江悦心知,她内心正天人交战,过了好半晌,她才痛下决心,道“你的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我不学就是,只有这折衷的办法了。你定要听我一言,学会之后,尽量不可现于人前,否则必定招来觊觎者,卫道者的追杀。”江悦虚心应诺。 蒋寒薇将水面下的字符全记下,传译给江悦。两人已不是初学乍练的修炼者,本有根柢,一接触《十轮仙经》,立时更难受到那如海洋般浩瀚无垠的壮阔,如星空般玄奥莫测的精神智慧。 他初窥到了另一个崭新无边的世界。江悦立即盘坐水中,澄虑静心。修习起了《十轮仙经》。 他意外地发现,自身所练的《逐霸》功诀,其中有许多道理,都与《十轮仙经》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十轮仙经》更像是出生皇室的公主,自小有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而《逐霸》则像是在红尘中经过百转风霜雨露的历练女子,塑造出来一种韵味。 《逐霸》功诀更多是独辟蹊径,在许多方面的诠释并不完善,甚至说有许多疏漏的地方,仿佛内有皮里春秋,把要旨核心巧妙掩去,只是不失大意。 江悦略有感悟,碍于境界有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并不理会,兼收并蓄。说也蹊跷,原本天资聪慧需要数月乃至数年才小有所成的功诀。他练起来却得心应手,省却了不少时间。 第374话《神功成,出险境》 三日后,蒋寒薇不禁等的有些焦急不安,江悦始终入定不醒。可看表面,又不似走火入魔。 越是安静无异相,她反而不好惊扰。忽然,那陷阱中如死水凝结的空气开始活跃起来,越发神圣厚重。 以江悦为中心,其丹田一团柔和的金褐色光芒,先时如豆粒大小,慢慢升华变大,如阳光璀璨,如大地的包容厚重。 “嗡嗡嗡”那光团一圈一圈扩张,直至把江悦全身包裹成一个金黄色的椭圆光团,简直像是一颗鸡蛋。 蛋壳越发凝实,面上出现流光溢彩的字符,氤氲富丽的鸿蒙之气。这状况持续了一日一夜,蒋寒薇紧张的连打盹的睡意都不敢有。 毫无征兆地,里头发出江悦的求救,“薇薇你在外面吗?我感觉已经初窥门径了,但是现在无法出去。柏瑜峤地藏王有描述到这种情况吗?” 蒋寒薇急忙回道“你还好吗?你别慌,待我看看。”不管蒋寒薇怎么去琢磨察看,都不会有答案,因为石壁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修炼过程遇到的情况。 这一困,又是一日一夜。江悦在内试过任何一种方法,甚至在内用利器砍凿,都于事无补。 令蒋寒薇在外干着急,但是江悦在内平安无事,每一种功诀的奥妙,都不一样,她并不好插手其中。 忽然,江悦感觉到呼吸困难,在内呻吟不止。经过一两日的困闭,内里又是密闭空间,里头的空气几乎消耗待尽。 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令一向遇事淡定的蒋寒薇,都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她也顾不得,手中现出凤鸾续情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抡起重环朝那金黄蛋壳一砸。 她运起全身力量的一砸,立将金壳砸出了一丝裂缝。那缝隙慢慢扩张,从中裂开。“嘎啦”一声响,江悦从中跳脱出来。 犹如小鸡出生,那金壳转眼化为熠熠之气,没入江悦体内。蒋寒薇扑到江悦怀中,戚然道“你没事吧?” 此时,江悦满面春风,神采奕奕,雄赳赳如凯旋而归的战士,气昂昂的如常胜的将军。 他手磨娑着蒋寒薇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我绝对能出去了。”他只觉得体内有澎湃又稳重,隆盛又内敛的力量。 那陷阱内的白烟毒气,再也抑制不了他体内的阈力。这令他更加惋惜一代巨星的陨落,当真是天妒英才,一切命中皆有定数。 他全身金红色光芒大涨,缓缓升空,来到那堵住出口的圆球巨石前,低叱一声,脚上隐现一只兽蹄,表面满是奇异的花纹流转,武技“夔蹄撼地”,他倒旋一圈,一脚踏在巨石上面。 那巨石十分坚硬,这势大力沉,仿佛有夔兽一蹬之力,也只将那圆石身上踏出一个鞋印。 饶是如此,这招武技终是创于神人之手,来历不凡。即便是出于江悦初学,威力也非同小可,足有龙象之力。 巨石未碎,却是如皮球一般,倒飞而出,顺着通道,回到原来的地方。江悦连忙带着蒋寒薇逃离了陷阱,沿路返回,果然在一侧,寻到一条通道爬出。 两人耳边再次听到水银落下发出的沉闷声响,伴随着的,还有曼妙的钟、磬、鼓、笙合奏而出的清耳悦心的调子,悠扬传来。甬道的尽头,有耀目的光芒映入两人眼里,定睛一瞧,两人都异口同声“哇”了一声。 能让江悦发出惊讶叹服的东西很多,因为他出生市井,见识有限。能让蒋寒薇发出赞叹的东西就不多了,她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既是没有见过,也有所耳闻。 尽收眼底的是一片广袤,金碧璀璨的梦幻国度。此地是手札中重点提及的,始皇帝的长眠之所,长生殿。 殿顶是弧形的,取天圆地方之意。东边顶上,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洁白无瑕,散发着辉煌夺目光芒的珠子,犹如明媚的阳光普照世间。在其旁,有五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宝石环绕,直如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 在西边与那灿烂珠子望衡对宇的是一面透明的玉璧圆盘,此时正透射出银白色的光华,洒落在内。 两者之间,有一条带状蜿蜒,用宝石、玉石、玛瑙,点缀而成的玉带,好似星河悬挂,盈盈如水。 北边有七颗宝石,以勺状排列,还有二十八颗散发特别柔光的宝石。余下是零星的宝石充作繁星。 那殿顶上的宝石并非固定不动,上有一圈一圈轮盘机关,根据二十四气节,十二时辰,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的规律,以精密的计算,精确的方位变化走位。 而四面的墙,分别有在东、西、南、北,东北、西北、西南、东南,八个方位有八尊龙头冰雕,口中喷出水银,如银色巨龙奔泻。下方有宽阔的沟渠,相护灌输,以此疏导。 整片地面,可以看到三山五岳,名川大江,以近乎完美,巧夺天工的比例,形象细化的摹搨缩化。 海外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五岳泰山、华山、衡山、嵩山、恒山,更有仙山“宛渠岛”至南有“台湾岛”“钓鱼台”“琉球”,形状具都惟妙惟肖。 长江、黄河、淮河、珠江……各具特色,盘呈在这片土地上。青藏高原、四川盆地、关中平原……起伏有致。显然,这是一座浓缩、荟萃了中华地理特点的版图。 在空地上,矗立着一栋一栋用珊瑚,良材名木搭建的贝阙珠宫,栋栋层楼叠榭。草是珊瑚枝,树是金银铸塑,果子是宝石琉璃。 到处有样貌精悍的兵佣,拉战车的剽壮马俑,驻守着各地。而遥望尽头,有一座围城,那是昔日的咸阳城。在城中央的神台之上,隐隐约约有一座被银气笼罩的神台。 两人对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宝和艺术臻品都为之叹服。看了许久,江悦拿出手机,横拍竖拍,连续拍照。 第375话《主殿名长生》 蒋寒薇道“你这是要干嘛?”江悦道“看那版图没有?琉球岛、钓鱼台、台湾岛,自古就与我们是同一个国家的,这是铁证啊!这拿到外界,我也算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了。” 蒋寒薇道“对啊!届时你还会先被请去调查入陵一案。”江悦难免有些后怕,心思凝重地衡量起来。 蒋寒薇道“走吧!咱们下去瞧瞧。”二人顺着甬道下的缒绳落下方,原来两人逃生的甬道,旧时是修筑的劳役用于进出的通道。 下到地面,两人一眼见到靠前的楼宇匾额上,写有金漆大字“珍兽楼”各门扉俱是用铜条加固,地面画有奇纹符箓。 蒋寒薇忙道“小心,不要踏入里头。这是一个阵技,似乎用于封禁楼宇内的东西。”两人用手段试探一遍,发现阵技年久荒废已失去效用。 两人奓着胆子,协力将大门外的固条逐一砍去。“咦呀”一声推开朱漆大门,发现里头正有数十双灯笼大小的眼睛,发出怨恨的眼神盯视着二人。 惊得他俩回身纵跳,里头的东西没有追出,光线透入,两人看清内里的情况。只见两头蕃染虎领主,四头霸主级的金羽翠眼雁,还有数头似象,似牛,似鹤,似龙的戾兽灵兽,有的二人认得,有得只在书上有过记载。 每只的四肢,脖子,嘴上,俱都上了玄铁所打制的镣铐。全都直挺挺立着,老虎虽死,余威犹在。 它们早成了干尸,见状,江悦道“原来全是殉葬品。”之后,两人又陆续发现了同样几座珍兽楼。里边的戾兽灵兽每座都不一样,里头的生物都没有生命迹象。 而那发出乐曲的地方,也共有四座,名为“仙乐坊”,整座乐坊就是设计精妙的奏乐工具,直似一个大型的音乐盒。 千百年过去,那些称霸一方的人,统领一族的兽都死了,内里发条机括还运转自如。随着二人的深入顶上的天文图也随时间推移,相应变化。 那代表月亮的光盘转至棺椁上,银色光华徐徐落在其上。那银色雾愈发浓郁,那棺椁整个被罩在里头。 两人又相继发现了放置殉葬者的楼阁,那棺椁上分别绘有凤凰和麒麟仙鹤,陪葬的都是后宫嫔妃,达官重臣。 两人越过那长江三峡、黄河壶口瀑布,三山五岳,平原、盆地、高原的地带。来到那象征咸阳城的围城之下。 那城墙高有二丈,水银绕着的护城河。吊桥平放着,二人正步其上,对望了一眼,推开那扇朱漆大门。 与此同时,在暗处仿佛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两人俱都如芒在背,江悦回头张望,向蒋寒薇问道“你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吗?” 蒋寒薇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两人迅速蹿到城内,朝外偷觑,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那是因为,在微不可查的地方。 那手持长戈、长刀的兵俑,那拉战车的马俑,那双石眼,转向二人。两人入了城,街景是当年鼎盛兴隆时咸阳城的情景。 高扬的秦字国旗,排列而去。整条街上,发丧的白灯笼上全写着生字,挂着的白魂幡上更画着诡异的图案。 而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饰绘的全是素白色。他们面貌不一,神情欢欣,似在切盼着什么?全都朝那神台上跪着。 那在街道两侧,是壁垒森严的兵俑。它们斜侧而立的手持长戈,样式是黑褐色的铠甲,绿色上装,天蓝色下装,粉紫色护腿,黑鞋。 在旁是手持弩矢,弓箭的兵俑。它们衣饰与戈俑不同的在于下装是绿色,上装是红色。为首的是一名头戴鹖冠,一身黑甲的兵俑。 它们面相凶狠,杀气外渲,似在警告来此的人,始皇帝的威严圣驾,神圣不可侵犯。蒋寒薇惶惶不安,特别是见到这一列一列,栩栩如生,好似用真人浇注成型的兵俑时。 她总感觉到不寻常,又说不出所以然。两人携手蹑步前行,每过一排兵俑,它们的石眼也跟着两人身影转动。 江悦道“薇薇,你的手心怎么全是汗?别怕,有我在,妖魔鬼怪都有我挡着。”情郎话虽暖人,可她心头仍微凉,因为在潜意识中,隐隐有一种恐惧的记忆,但一时之间总记不起来。 蒋寒薇动悸道“你有发现哪些不对劲吗?”江悦道“有倒是有,只是一时也想不明白。你看那吊丧的白灯笼,习俗该是个“奠”字,这里却是个“生”字。再看那魂幡,上面画的图案,都是些采食生人,勾魂夺魄,炼血拔髓的内容。”蒋寒薇心有戚戚。 不知则无所谓,鬼怪本心生,想的越多,思的越深,两人更觉得此地阴森恐怖,诡异非常。 一条两三里长的街道,不一会就走完了。来到那象征咸阳宫的建筑大门前,墙身比外城的高出许多,大门更为坚实华贵。 描金漆,绘神纹,美轮美奂,奢华高贵。推开门,中央有一尊古朴的大鼎,上有个古字“九州”。 其余全是放着始皇帝生前挚爱之物作为随葬品,大到衣食住行,小至有趣玩物,更别提那些金银珠宝,堆的如山一般。 两人一踏入里头,生人气息带入,那些绫罗绸缎,玉食仙果,琼浆玉液,千百年来鲜艳如新摘,眼中可见着的迅速腐朽。 神台下有十二尊高大的金人巨像,成两列侍立,它们铸塑的虎体熊腰,肌肉如虬龙。胸脯壮如山,腰腹如田埂。双目鹰睃狼顾,咧嘴露齿,形象凶恶且威严。 江悦喃喃道“这就是帝陵内的翁仲吗?史书上记载“始皇帝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想来就是这十二尊了。” 两人仰望着神台之上四周,围着“黄肠题凑”的边框。到此,蒋寒薇变得鼠首两端道“不如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第376话《鼠敌来扰》 江悦哂笑道“你怎么变得胆小起来了?你不想知道柏瑜峤地藏王来此的目的吗?还有始皇帝究竟掌握了多少探索万灵至欲的方法?况且,原路现在也出不去了。” 蒋寒薇听他说的句句有理,也只好顺从,暗自提高警觉,一起步上神台。踏在金玉镶成的台阶上,越接近棺椁,越感觉道一股砭骨刺肌的寒气逼来。 渐渐,两人来到那圆盘银色光华照耀的范围内,顿时觉得全身通畅,觉得孔武有力。一步一阶,两人来到棺椁前,巨大的铜椁,高有九尺,宽有一丈六尺,长有二丈四尺。 整体浮雕镂刻着奇异精美的图案,有龙首凤翼。两人绕棺一周,发现在四面各有用朱砂描画的图形,似祥云,似符箓,似阵图。 江悦道“将椁盖推开吧!”蒋寒薇反道“非开不可吗?我眼皮直跳,心神不宁。不如找找出路吧!” 江悦道“一个死了数千年的人,任他当年多叱咤,手可遮天,龙颜怒而苍生悚,毕竟现在只是一具尸体,开吧,或许秘密都在里头。” 那从前冷静果断,智慧理性的蒋寒薇,变得事事依从爱人。爱情最让人不可取的,是令人迷失自我,依赖成性。 两人腾空而起,合力将那重达千斤的铜椁盖推开,这时居高而观,两人被盖板上飞龙走凤,苍劲遒逸的数排刻字所吸引住了。 那字由右至左,由上至下刻有“权倾一生瘗山中,一捧黄土两世人。绝代双骄犹可骄,可怜人笑可怜人。世间多少不平事,不会作天莫作天。我欲更天新气象,腥风血雨自难免。”末尾署名魔。 两人摸着那刻字,深有寸许,一笔连成,一眼就能分辨是人后刻的。一代帝皇的棺椁上有谁敢留下这等意味轻狂,傲慢,语中之意甚至带有怜悯和嘲笑的诗句。任哪一条都是诛九族,连坐的大罪。 首先便能排除是工匠所为,既然能瞒过其他人眼睛?江悦猜测到一个令他都觉得惶恐的假设。 他道“莫非在柏瑜峤地藏王之前,就有人捷足先登,并且全身而退?”有道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正寻思间,冷不防,一道蓝色的阈力箭疾射过来。两人堪堪躲过,从神台俯视,一眼就发现那放冷箭的凶手。 见到来人,蒋寒薇和江悦都为之吃惊,下暗手的竟是镇西帮余孽,单志松与孔绍奇。及其率领着所剩的残兵和活下来的两名考古学家。 两位领头的状况狼狈不提,手下那些更是病恹恹不成人样。江悦满腹疑虑遥喊质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孔绍奇指了指脑袋,得意笑道“靠这里!”江悦见里头有那曾教训过的地痞在内,知道其手下都是些朽木渣滓,竟能活着来到这里。 追问道“不可能,就算前面都过了,那玄鸟的测试血统一关。难不成你们里头这些脓包还有皇族遗脉不成。” 这是最令江悦和蒋寒薇耿耿于怀之事,毕竟若他们能顺利过了该处,自己三人就不必九死一生,痛失一位好友,才到达这里。 孔绍奇拉过那资深的考古学家道“来,你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死的明白。”那两名考古学家连日来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变得面黄肌瘦,可越接近帝陵身处,那被功利所滋养的欲望就越肥壮,不但不害怕,还亢奋起来。 用沙哑的嗓音道“这就是正规军和你们杂牌军的差别,什么玄鸟验血脉,不过是测得同种血型,我们这边有十几人,总有一个符合的。” 江悦将信将疑道“这么简单?”考古学家道“多读书,学以致用,世上本没有复杂的事,只有复杂的人。” 孔绍奇将他拽回,微愠道“话说多了。”那人立即连声致歉。单志松靠近两名考古学家,凑在耳边道“两位老师麻烦快快找找隋侯珠的下落。” 三人交头接耳的举动,及两名考古学家一时大意,手指殿顶上那颗明亮,代表太阳的宝珠,被蒋寒薇留意上。 单志松趁着孔绍奇分散江悦注意力,骤然骞飞到那珠子前,准备探骊得珠。他一有小动作,蒋寒薇同时闻风而动,疾驰上来。 一边是狡猾的老鼠,一边是机警的夜枭。天敌相遇,岂是对手。蒋寒薇不由分说,出招就是死手。 对待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坏事做尽之徒,她绝不手软。武技“弦月切”翩翩旋驰而来。 老鼠本性狡猾,见枭来势汹汹,提刀就挡。双方短兵相接,火星四溅。单志松暗道“这女的比那日的瘦子还难缠。” 只是隋侯珠是整个计划的关键,志在必得。他使一招抽刀断水,摆脱了蒋寒薇的攻势笼罩范围。 缓的一缓,使出道技“血焰花”一朵朵火焰浪花铺卷而开。蒋寒薇秤砣虽小压千斤,手中凤鸾续情环化为器灵,轻轻一送,一只一凤一鸾的双头巨鸟,扇着双翼滑翔迎前。 凤凰本是火中生,遇火好似木逢春。单志松见势不妙,差点弃刀而逃。那边在吸引江悦注意力的孔绍奇见对手强硬,暗恨自己手下窝囊,暗咄一声,前来助阵。 他见器灵遇火越勇,不用道技反击,从宝囊中掏出五颗黑兮兮的东西。江悦在下方看的分明,那是五颗手榴弹。 江悦大骂道“难怪人间界修炼一途不济,原来是打铁的拿不动榔头。”孔绍奇蔑笑道“白痴,能除掉你们这些碍事的就好。” 那两名考古学家见几人大动干戈,深怕殃及殿内一砖一瓦,一沙一石,连呐喊道“小心!小心!”也不知是出于对名利的爱惜,还是唤醒了当初做学术研究的初衷和热诚,良知发现。 那些地痞手下,慌不择路。有几个寻到了暗道,如地鼠钻窟窿,扭腰撅臀入内。只听里头传来悲惨的叫声,就没了声息。 孔绍奇把手里那几颗“小菠萝”分别掷向凤鸾器灵和蒋寒薇。江悦暗骂对方“卑鄙”。星驰电走地冲霄而上。 护在蒋寒薇身前,古侠杖一挥,将一颗“小菠萝”挥了回去。余下四颗,两两成双,炸了几朵烟云。 江悦和蒋寒薇连忙躲过,人和武器都毫发无损。那边孔绍奇和单志松害人不成,险些遭那颗飞来的“小菠萝”炸伤。 那炸开散射的钢弹和碎片乱飞。打在下方各物件,说也蹊跷,只生了各白印子。一方要除恶务尽,一方要侵吞宝藏。都有以命相搏的理由。 更何况,先前就是不死不解的仇敌,刚刚的交手只是餐前小菜,后面是双方各出满汉全席。 单志松、孔绍奇是机枪几挺,火箭筒尽出。偶尔还放些毒镖暗箭。江悦和蒋寒薇实力飞跃,今非昔比,各召出器灵御敌。 只是长生殿内对于器灵而言,实在狭小,运转不灵。好比象捉鼠,牛刀杀鸡。且两人有意无意保护着陵内的文物。 这就是为何好人总被恶人磨,因为恶人无法无天,好人处处拘泥受限。一欺到近身搏杀,孔绍奇和单志松自知不敌,马上就逃。以致实力虽有差距,却一时难分胜败。 第377话《怪物重生》 正当双方各逞手段厮杀之际,地面传来一波一波,整齐划一的震动。那震动声越来越逼近,却丝毫没有妨碍到双方的战斗。 “嘭” “嘭” “嘭”那几名地痞逃命钻入的窟窿,被破壁而开,鱼贯而出,更带出几名地痞的尸首,八列长长的兵俑和马俑。 场上守卫的兵俑和马俑也同时苏醒,一支上万之众的石俑军队俨然成形。大殿,漫天遍地都是兵俑。它们对入侵者完全视而不见,而是列着整齐的方阵,朝着神台一起跪下。 那千军万马齐来的踏步和踏蹄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大殿开始地动山摇地晃着。 双方在半空的厮杀被这奇异的现象被迫停手。望着顶上落下的沙石细屑,顶上那透明圆盘的银华也光芒大作,甚至盖过隋侯珠发出的光芒。 位于神台上的梓宫,铜椁盖板已被江悦和蒋寒薇推开了一角。“隆隆隆”里头传来了匪夷所思的怪响。 似打铁的声音,又似撞打木头的响声。当一切的停止,阒然无声。突然“刺啦”一声,由那开启的一角空隙中,飞出许多银色的飞蛾。 它们背后的花纹是一身银色的蜥蜴表皮纹理,当那群飞蛾飞出不远,一道吸力从棺椁内发出。 眼见那群银色飞蛾,似被龙卷风收回。一切再次平静了,那铜椁推开的一角空隙,黑黢黢的里头,“啪”一声金石敲击的声音回荡在长生殿内。 江悦和蒋寒薇离的稍近,看的分明,见那铜椁边缘,五只银色利爪,修长而锋利,连接着的五指分明是人手。裸露的皮肤是银黑相间的蜥蜴纹理,与尸蜥人不同的在于,皮肤更有光泽,而手掌和手背部分,是用和田玉制作而成的金缕玉衣护手。 那另一只手也抓攀在铜椁边缘,重达千斤的铜椁盖受到一股怪力,翻飞而出。在空中转体数圈,铜椁一角深深插在一座珍宝楼的屋顶之上。 一道银色光影从铜椁内弹跃而出,铜椁里头的黄金灵柩已经毁去。在神台之上,卓立着一位头戴黑金冕旒,身贯和田玉制成的金缕玉衣,肩披黑绒披风。只见他周围,黑气滚滚,妖氛荡荡。 他身高七尺,五指似龙爪,脸上及全身肌肤是银色蜥蜴皮纹,黑白双色双唇,一对竖睛的金瞳,环顾四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舍我其谁的仗势。 他凝视着自己灵活伸展的手掌,遽然一声兴奋的仰天咆哮,那笑声似鸵鸟叫唤。他用那像铁锄刮锅底灰的声音道“朕终于重生世间,宛渠之民没有骗朕,没有骗朕。”他肆意笑着,宛如九幽下的魔音回荡。 他双眸望着下方的军队,眉飞色舞道“朕的军队,你们都苏醒过来了。好好好!就让朕,带领你们,再次重掌国之神器。” 江悦和蒋寒薇及敌方孔绍奇和单志松,还有两名考古学者再愚钝,都猜的出来,此时此刻,在神台上志骄意满,耀武扬威的,不是始皇帝,还会有什么人。 只是,一个千百年前就该死去了人,现在活生生,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饶是见识再多,也是千古未闻之事,哪不令在场的人大骇失色。 始皇帝瞪着龙珠般的大眼,看着入侵的六人。缓缓道“就是你们入侵朕的陵宫?令朕提前苏醒?让朕丧失更强的力量,也罢。你们都得死!” 他大手一挥,就是顿戟一怒,在神台下的十二尊金人慢慢抬头看着六人。场上的上万兵俑,有持弩搭箭的,有手执长戈,有骑在马俑背上的骑兵俑,全都整齐朝上头怒视。 江悦大惊道“撞邪了,死人复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阎罗王不说,这世上没有鬼吗?不是说,除非得到万灵至欲,否则人不能死而复生吗?” 蒋寒薇神色不定,她环顾四周,突然灵光一闪,有所彻悟。她惶怖颤栗,不能镇定道“《银龙劫月咒生阵》,传说竟然是真的。” “薇薇,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江悦关切道。蒋寒薇道“你还记得我曾提到的那本奇书《三坛录异》吗?书中有记载一个名为《银龙劫月咒生阵》的阵技。古老相传,有一种名为银角龙的上古凶兽,拥有断体重生,裂体繁殖的能力。后来有一支神秘的部族,发现了它重生繁衍下去的秘密。从而创造出了这个阵技,用于延续血脉,造就不死不灭。但那只是传说,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端倪。” 江悦道“你怎能断定?”蒋寒薇道“你有所不知,那书中提到这阵技需要几个关键因素,断阳聚阴之地,月华充沛之所,最让人侧目,是需要数以万计生命的献祭。” 两人都恍然大悟,从入陵以来的壁画没有描绘到死亡,再到吊丧的白灯笼上写的非“奠”而是“生”,跪拜的平民俑全带着诡异的笑容。 从他生前痴迷长生不老,就能想到,以其思想的人,怎会接受死亡的事实。于是乎,一个历时数千年的复生大计,暗中进行。不惜耗费无法计量的人力物力,倾一国之力,只为了他死而复生作铺垫。 江悦道“那些尸蜥人,定然是当初的殉葬者,受到阵技的影响,也同样死而复活,成了现在这种不人不畜,不鬼不妖,脱离三界六道的可怖生物。” 蒋寒薇重重颔首,沉重道“他们都是可怜人,由于不在阵技效果有效位置,所以不似始皇帝那样,复活后拥有智慧,头顶天,足立地。” 正在此刻,那些单兵俑,射手俑,骑兵俑,以及那十二尊金人在得到始皇帝的命令后。举戈举钺,攒箭搭矢,战马刨蹄。 那十二尊金人捶胸咆哮,金铁撞击,“梆梆”有声。可一方在空中,一方在地面,拥有制空权,进退有据,停停当当。 第378话《被迫合作》 始皇帝裂开大嘴,满口獠牙,每一颗俱是红裹白。他阴鸷道“贼子们,莫以为朕奈何你们不得。” 他举起手,喝一声“来!”殿顶上那颗隋侯珠从石壁中剥落,徐徐落道他手中。那如蜥蜴的利爪抓着那如人头大小的宝珠,口中念诀,道一声“压!” 隋侯珠光芒大涨,随之而来,殿内产生一股如山压海挤的无形力量,向空中数人施压。 无可奈何,几人只能被迫落回地面,转瞬之间,局势扭转,数人成为众矢之的。两名考古学家见这阵势,吓的两腿直哆嗦,站都吃力。 那勤王的兵俑将几人包围,十二尊金人更是双拳高举。始皇帝在神台上趾高气昂,眼光瞅到铜椁盖上的文字,猛然勃然大怒,嚷道“狂妄猖獗的贼子,朕要你们尸骨不存。” 他盛怒之下,一爪拍出,那偌大的,足有万斤的铜椁,撞穿“黄肠题凑”的梓宫墙,疾飞而出,落道下方水银河道,冒出骨朵朵的气泡,沉入底下。 他再朝神台下的宫殿之中,一招摄拿,一张雕有九龙,镶珠嵌玉的随葬品龙椅,直直飞上。他大刺刺地坐下,蔑视下方。 那几人单见这一手卖弄,神色都愁云惨雾。江悦朝孔绍奇,单志松道喝“喂,咱们把旧事放一边,合力先除去这些家伙,有没有异议?” 孔绍奇和单志松环视一周,形势比人强,单志松劝道“孔堂主,我看就照他们的办法,先合作,等搞定这些东西,再设法取他们狗命不迟。你也见到,那老怪物,并不易与。” 孔绍奇愤愤道“就听那小王八蛋的话,至少他们还是个人类。”他“好”字刚吐出口,持戈持钺的单兵俑,已迈着沉重的步伐,冲阵而来。 乱战一触即发,骑在马俑上的骑兵俑,取出长矛,驭马冲杀。背后的弓弩俑,前排单膝蹲跪,后排直立,一轮箭矢,下一列又补充上。井然有序,毫无疏漏迟缓。 一时间,箭雨笼罩上空,地面横七竖八的兵俑冲杀。且那些放箭的,丝毫没有顾及回误伤己方。 许多单兵俑和骑兵俑,身背、头上都插着箭矢,仍一往无前杀来。蒋寒薇向江悦道“两边都要小心!” 两人背贴着背,相继迎战。先时,两人祭出器灵抵御,金翅大鹏和双头凤鸾体型庞大,虽然在一扇一扫,上前的兵俑都无力招架,摔成虽陶。 可那十二尊金人,力量非同小可,膂力惊人。两两做队,六对上前把器灵撕扯,拖拽,比泼妇厮打还要蛮来。且毫不畏缩,越战越勇。 两人阈力无法提供器灵更强大的力量维继,只好草草收了器灵。手持武器,近身肉搏砍杀。 江悦用干戚战式,阴阳相济,攻守兼备,古侠杖使得如宝伞,挡住了箭矢。血珀刀劈俑如砍柴。一刀削下兵俑脑袋,砍手跺脚,快如宣纸上挥毫。 那些兵俑,被砍头断臂,仍能行动,如行尸走肉。拿戈戳,拿钺劈,俱是生搬硬套,竖是“1”,横也是“一”全然不会变通。只有将它们打的粉碎,才不会再动,增加了杀敌难度。 蒋寒薇抡起凤鸾续情环,释放武技玄女独舞,在小范围一旋便回,似狂风扫叶,刮倒一片。他不敢大意,再放出道技“瀚海烟波”和“哀鸿泪”群攻敌人。 那厢,孔绍奇和单志松使出金刀会绝学,放出道技“血焰花”。土可覆火,火可锻土,那兵俑对上血焰花,俑身本泥塑,两人境界又低,火焰对兵俑伤害并不奏效。 两人上前力拼,又觉太危险,仍照老办法,架起机枪,扔出手榴弹。丢了两把手枪与两名考古学家自卫。 两名学者长这么大,笔和小毛扫拿了不少,拿枪可是头一回。接过枪,唬的两人慌了手脚,那名较年轻的,问道“这得怎么用?” 单志松瞥了眼,惊出一身白毛汗。见那两人把上了膛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和孔绍奇脑袋。 单志松急着退开一边,骂道“瞎狗眼了,枪口对着那些东西,别对着我们。”两名学家才意识到错误,暗道“隔行如隔山。” 枪弹无眼,射向蜂拥而来的兵俑,也会有落单的子弹朝江悦、蒋寒薇而来。幸而两人时刻防备,不敢掉以轻心。 才幸免被冷弹波及,江悦道“果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们多留点心,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蒋寒薇道“是!”江悦夺过一杆长戈,特意掷向孔绍奇,算是“回敬”还有警告。那两人本是道上混,奸诈之人,早提防着对方。 躲开了长戈,骂道“狗东西,你在暗算我们!”江悦回道“礼尚往来,两不相欠,你们再使小心机,别把人家当傻子。”双方各自为政,各怀心思抵御着兵俑,一波一波攻势。 长生殿内济济一堂,不过上万之数,然而他们发现,不管多奋勇杀敌,那些兵俑的攻势,似乎有增无减,如潮水,一浪打来,还有一浪,没有停歇。 单志松和孔绍奇也快弹尽,江悦和蒋寒薇也杀的有些疲怠。江悦疑惑道“怎么这些兵俑杀之不尽,毁之不绝?” 蒋寒薇自然察觉道,早就留心起来。。又打了半个时辰,蒋寒薇果然有所发现,她见那些被他们破坏后的兵俑,残肢断片在悄悄接续。 每一尊不消眨眼工夫,又完好如初,投入列阵,参与着下一波战斗。看似只有一万之众,实则不下千军万马。 始皇帝高坐神台上,俯视一切。他全当看戏,沉睡许久,以后有无穷无尽的寿元,他根本不急于杀死眼前的入侵者。 他要慢慢耗死对方,像猫在捕鼠前的戏耍。蒋寒薇一经发现,告知在场几人。尽管双方不愿有太多合作和牵扯。 在大局下,双方还是在一步一步靠拢。从各自为战,逐渐被迫成了同阵营的合作关系。 第379话《还击》 在抵抗中,蒋寒薇和江悦发现单、孔,两人有意无意接近神台。江悦和蒋寒薇背贴背交流道“他们是要擒贼先擒王吗?不能被他们抢先,我们也上。” 两人达成共识,也朝神台迫近。那十二尊金人疯狂阻挠,巨拳砸地,或抓或扇,甚至不惜用身躯阻挡去路,几人刀砍剑斫,传出“梆梆”声响,并伤不得那金铜之躯。 他们一心想着上神台,每顾及竟进入维谷,腹背受敌。一则是光滑耸立的高墙,另三面是如潮汐般涌来的兵俑,上空和后方还有十二尊金人的铜墙铁壁及陨星坠落般的金刚重拳。 孔绍奇朝江、蒋两人喝道“你们俩个帮着抵御这些兵俑,我们上去对付那老粽子!”江悦和蒋寒薇早疑心他们另有目的,心怀鬼胎。心想“这种小人突然如此积极,必定有猫腻。” 江悦反道“要不你们挡着,那老粽子由我们去对付。”孔绍奇毅然回绝“不行!”江悦也果断回应“我们也不行。” 孔绍奇这方终于弹药耗尽,只能拔刀厮杀。双方一步也不肯退让,困境未解除。这可苦了两位肉体凡胎,弱不禁风的两位读书人。 他们战战兢兢,像极了雏鸟落水救起后,无助的模样,拼命躲在单志松和孔绍奇的羽翼下。奈何一个是后爸,一个是继母。 到了此地,两人心知,自己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只怕不小心成了累赘,别人会推自己下火坑,下场恐怕比自己那死去的同僚还要惨。 两人趁孔、单不察,悄悄地溜道江悦和蒋寒薇身边,低声道“两位,咱们作个交易如何?” 江悦和蒋寒薇分出心神,一边抵敌,一边回道“两位是他们什么人?有话直说!”两人打量江悦和蒋寒薇,觉得两人慈眉善目,女的秀美高挑。男的有几分英气,只是面上有四道伤疤,有些狰狞。 手段均比单、孔更层出不穷,高深莫测许多。咬牙赌上一赌,年长的考古学家道“我叫刘荀辉,他是我同事李旭凯,我们都是哈福大学历史系的教授,一时财迷心窍,被骗来此。现在后悔莫及,那单志松和孔绍奇并非善类,现在我们只想平安回家。若你们答应保护我们,我们也会投桃报李告诉你们一则秘密。” 江悦爽快答应,承诺保他们周全。这厢的举动终于引起孔、单二人的注意。唯恐秘密泄露,两人都要将刘、李两位教授灭口。 单志松已放出道技“血焰花”要烧死两人,孔绍奇也追来。被蒋寒薇一招道技“瀚海烟波”及江悦一招道技“啖龙江山”轻松化解。 孔、单仍要上前灭口,被那些涌将上来的兵俑和箭矢阻了去路。江悦道“两位快说,有什么良策,能打破困局?” 刘荀辉扶正眼镜,正然道“我们常年研究始皇帝陵宫和历史,不管从正史还是野史,有关文献都记载或提及道始帝宝库的存在。传说,里头藏有无尽的财富,始皇帝一生的秘密全在里头。而开启宝库的密匙,关键全在一颗叫隋侯珠的宝珠上。” 蒋寒薇指着神台道“莫非就是始皇帝怀中那颗?”李旭凯点点头道“小姑娘洞若观火。” 江悦道“难怪单志松和孔绍奇那么在意那颗宝珠,起初我只以为是觊觎宝物本身价值,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层隐秘。只是夺得隋侯珠,占有始帝宝库,对整个局面有何影响?我们又不是来盗宝的。” 刘荀辉道“小伙子,你这话着实让我等自惭形秽。你有所不知,据我们入陵之后,一路研究观察,这个宝库之所,实则也是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若我们夺得隋侯珠,打开始帝宝库,就很有希望能出去。” 江悦道“那宝库在何地 ?”刘荀辉和李旭凯指着神台后的那面巨墙。此时,经两人指引,江悦和蒋寒薇才仔仔细细打量,发现那面巨墙,隐隐约约有一头玄鸟的巨幅镌刻。鸟首上的巨眼处,正是一个凹陷的圆坑。 江悦和蒋寒薇对视一眼,江悦嘱托道“你好好保护两位教授,我要冲上去拼命了。”蒋寒薇忧心忡忡,面对杀之不尽的兵俑和力量强横的十二金人,她心中也清楚,不拼命,只有死路一条。 她双眸脉脉,嘱咐道“万事小心!”江悦同样双眼含波,重重颔首,两人依依不舍而别。 低喝一声,金红二色阈力激荡而开,他冲入兵阵之中,兔起鹘落,纵纵跳跳,穿梭其中,箭矢和矛头都被他吸引了部分,追杀着他。 孔、单二人见道他往神台冲去,生怕隋侯珠落到他手中,也不顾危险,背靠背,抵御前进。 那些兵俑本是不会思考的东西,一切忠于始皇帝,保护始皇帝。见有人接近神台,矛头调转,追杀三人。 蒋寒薇这边压力顿减,那丁荀辉,李旭凯大松了口气。头一回感道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莫过于此。 在神台下,江悦卯足了劲,披荆斩棘,扫除一切障碍。自学了“十轮仙经”吸收阈力的法门后,在《逐霸》爆发力上,更加地稳定和持久,如虎添翼。 更令他惊喜的是一直久无寸进的修为更有臻至第四重“入虚境”的迹象。境界上更是有了全新的认识,好似鲑鱼游到了汪洋大海中,感受到一份浩淼无垠。 他催动爆炸之力,那尾火处冒淡淡的金辉余光,宛若金凤夭矫,美轮美奂。且更加灵动自然,随心所欲。 一队骑兵俑驾着战马驰聘追杀,六尊金人巨拳纷纷落下如捣蒜。江悦催动爆炸之力频频躲闪,所谓百密一疏,在一条并不宽敞的丹墀上,移动有限。 一个金铜巨拳就落到他头顶之上,他沉着冷静,脚立弓字步,低咤一声“武技扯天”,他挥动血珀刀和古侠杖往右侧一挥,无形中有一道巨力从侧面撕扯。“哗”那重达万吨的金人,一击出,足以毁掉一座小山的臂力。 第380话《归顺条件》 被武技“扯天”扯倒在地,重重侧身摔倒,压垮了一道咸阳城的宫墙。他脚不点地,跨过一尊金人横呈的手臂,刚过一个阻碍,下一个金人扇来了巨大的手掌。 逃不开,江悦必被拍死。要纵起,时间上已赶不及。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徒然伸脚一踢,那只右脚上隐约有异兽鳞纹闪动,武技“夔蹄撼地” 那尊金人禁不起这宛如巨兽的惊天一踢,手臂被微微打折,且止不住力量,把后面几尊金人一同牵累,撞的如佛寺敲钟。 霎时,神台上阵脚大乱,江悦趁机,纵身上了神台之上,那一直岿然不动,沉浸在复活和憧憬喜悦中的始皇帝。 蔑笑着,声音隆隆“乱臣贼子,不知天高地厚,蝼蚁也敢撼巨龙?要你来得,回不得。” 他仍端坐着,怀中隋侯珠光芒再次焕发炽热的光芒。徒然,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 仅差一点,就要抵达神台上,与始皇帝拼斗,岂能半途而废。江悦凛然无畏,施展武技寰宇一霸。 他手执古侠杖和血珀刀,迎面朝那无形巨力一劈而下。一条氤氲的光带划出,金红二色,包裹在外,婉转流动。 猛地急剧收缩,訇然巨爆,产生的冲击波与那倾轧而来的巨力相撞。江悦打算以硬碰硬,以力抗力,果然奏效。江悦趁此罅隙,闪身到了神台上。 始皇帝斜眼一睨,喃喃道“鸡卵也敢碰石头!”一拍龙椅扶手,跃然而起,与江悦战在一起。 他一手握持隋侯珠,一手成爪,撕抓夺掠,龙跳虎拿,带动周围气流翻滚,犹如长龙在云端扭动,搅得四周风起云涌。 先时,在远处见始皇帝的样貌还没有那么直观的恐惧感。此时近前瞧见,江悦险些岔气。那浮凸的银色蜥蜴肌肤,那一口狰狞的兽齿,还有那扑面而来的腐浊气味,最令人震慑的是那一双凶戾的兽睛。 江悦抡动武器,杖去刀往,两柄神兵利器,砍割劈卦。始皇帝徒手接招,刀刃划在始皇帝手掌上,完好无损。古侠杖搠在金缕玉衣上,江悦直感砍在了钢铁钻石之上。 那双方在神台上厮杀,周围和下方的兵俑及十二尊金人都不敢冒犯始皇帝圣驾,纷纷退避三舍,保持着百米距离。 孔绍奇和单志松被千军万马阻在玉阶上,那十二尊金人更是朝两人疯狂砸拳摄拿。逼得两人只好退守原地,拿一双怒眼直勾勾看着蒋寒薇和两名教授,干在下面着急,暗暗诅咒江悦会被老粽子杀死。 江悦万万没有料到,贵为天子,始皇帝的腿脚功夫竟高强如斯,见他拳爪变化,下盘稳健如虎踞,转移迅捷如蛇蹿。每一招擒拿扼断,具是上层的套路和手段,必受过名家指点。 后来细想,始皇帝早年作为人质之子,生活凄惨,常受人欺凌,有条件后,必定重视文治武功,习武也就理所当然。 史书记载,他曾被刺客荆轲行刺,以荆轲的手段,竟会行刺未遂,追着始皇帝绕柱而逐,最后竟还伤在始皇帝手上,足以证明,始皇帝武功了得,并非庸手。 那边始皇帝手段高超,那隋侯珠实则是法宝武器,不时施加压力添堵。江悦也并非弱手,修习三界首屈一指的无上宝典《十轮仙经》,外有暴烈迅猛,神秘诡异的《逐霸》,更有名震三界的镇魔元帅钟馗倾囊相授心得和战式。 两人对战起来,着实旗鼓相当,难分难解。始皇帝在长生殿内,通过隋侯珠能呼风唤雨,操控无形力量。再旁更有万千兵俑,十二金人虎视眈眈,随时参战。 形势看似对江悦不利,可他依仗着归顺后的古侠杖,利用器格,令始皇帝动作忽而正常,忽而变慢,从而下手。 双方交手二十几回合,渐渐,始皇帝也认清了端倪。他道“蝼蚁,你那柄木杖子颇有些门道。你也有些斤两,不如归顺朕麾下,朕封你为先锋将军,为朕打下天下,岂不乐事。” “就凭你?做梦?”江悦嘲笑道。始皇帝信心满满道“你不信?当年不信朕能统治天下的,现在都化为黄土,而朕,还活着。当时群雄逐鹿,环视天下,那方不是枭雄霸主,靠的不但是智慧和胆识,用人为贤,严典重法。更重要的,是朕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你看这下方上万的兵俑战士,全是昔年陪朕东征西讨的精兵悍将,朕用秘术将他们炼制而成,这么个一尊一尊,不死不灭,对朕忠心不二,以一敌百的人形武器。这十二金人更是朕的得意之作,每一尊荟集了上万英灵和鲜血,与天下之金,融汇为一,攻城掠地只在弹指一挥之间,贱民你还敢说朕是妄想吗?” 闻言,江悦倒吸一口凉气,据他所言,以及陵内壁画上的刻画,能充分肯定,场上的兵俑,从前俱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后用邪法浇灌炼制成陶俑。 更甚的是那十二金人,竟是“邪铸之器”,始皇帝续道“归降或是受死,快快选择,莫耽误朕的时间,去夺回属于朕的天下。” 江悦哏哏道“你这暴君,杀人魔,天下只会毁在你手中。若被你出的去,必是渔阳鼙鼓,生灵涂炭。要出去,先从我尸身上跨过去。” 始皇帝听闻,兽眼圆睁,气荡四周,忿道“就你区区蝼蚁也敢妄加评议朕的功绩!朕乃千古一帝,功盖尧舜禹汤,贤比三皇五帝,功德比天高,天下不能没有朕,朕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是你们这些蝼蚁俯首叩拜的神明。朕已经对你失去耐性,死吧!” 他对着隋侯珠念着咒,光芒大盛,大喝道“杀!”那上万兵俑和十二尊金人,突然像癫狗发性,杀伐不顾一切,更会丢弃兵器,用身体扑缠对手。 第381话《因祸得福》 一时间,场上乱战,蒋寒薇这边,原本松缓的局面又变得紧张起来。苦得两名考古教授忙于奔命,躲在蒋寒薇的保护圈内。 在那神台上的江悦,更是战的缓不出手。那些兵俑朝他扑来,他连连趋避,十二金人乱拳捶砸,始皇帝口中念念有词殿内压力似水缸,水涨而水压倍增。 令江悦行动不畅,一不留神,被两尊兵俑缠上,一个捉住其脚踝,一个抱住其腰间,他感到不妙,那两尊兵俑的温度在攀升。 它们皆露出僵硬又诡异的笑脸,江悦急用刀柄和杖柄尾部去敲打,无解。再使一招轻舟摆渡,仍是脱身不得。 两尊兵俑,就像蟹螯钳物一样劳紧。这受缚不过弹指瞬息,其它兵俑也跟着扑上,那骑兵俑驾马跃上。 须臾,江悦被淹没在兵俑堆叠中。蒋寒薇一直留心神台上的战况。见此,惊惧万分,呐喊道“江悦!” 她恨不得被困的是自己,她恨不得现在就在神台上救援。可那仿佛没有尽数,像工蜂保卫蜂王,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再看那神台上,一股高热在酝酿之中。那兵俑堆叠,渐渐有一座小山般高耸,杂沓垒垒,密不透风。 单这数百具兵俑就有数十顿之重,江悦被压在里头毫无动静,也不知生死。蓦然,每具兵俑都变得似煅烧时的样子,红彤彤的。 始皇帝几近疯魔,千百年来,还未有人敢当面指责和诟叱他,即便有,那人必死的万劫不复。 始皇帝狞笑着“贱民啊!你不过是稍有本领的修行者,在朕统治的年代,强者如云,还不是要服从朕的管束,为吾所用,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只要傻着,装聋作哑,一切服从就好,因为贱民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就安心受死,这兵俑的巨爆,乃是采集天雷芽种,虽然爆炸后,这些兵俑也会丧失重生能力,不过朕在地宫外头还安置了数量和规模是这里数十倍的兵俑。你的死也算的上祖上有光。” 话音落罢,上百具兵俑马俑,同时爆炸,其威力不亚于数个天雷同时炸开。“轰”神台直接炸塌。始皇帝头也不回,站立在一尊金人头顶,指挥着前往始帝宝库大门。 在那爆团中,炙热的气浪,耀眼的光,伴随着的,还有万道乱窜的电蛇。蒋寒薇失去了对江悦气息的感应。 那爆炸的威力,若换作是她,实在也没有信心能存活下来。再次见到最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被人杀害,她刚刚愈合的心伤,再次复发。 内心的奔溃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放弃了一切的念头油然而生。兵俑相继围上,此时此刻,最关心她的,是需要她保护的两名教授,是需要她力量一起突围的单志松和孔绍奇。 不由分说,那群兵俑可不会怜香惜玉。蒋寒薇双脚内曲,坐倒在地,捧着心,眼泪扑簌簌滴落。 两名教授大喊道“姑娘,你不能自暴自弃啊!”那边孔和单也竭力去营救,若蒋寒薇出事,两人迟早也是同样下场。 奈何那兵俑除之不尽,两人无法近身援救。眼看着蒋寒薇被淹没在兵俑群之中。同一时刻,神台上那团爆云,起了变化,不断收缩,破坏不再扩散,最后剩下几簇雷火在闪耀。 那群兵俑距离蒋寒薇不足数尺,千钧一发,一道金红色光影,周身伴着焯焯电弧,闪身道蒋寒薇身边,将她抱起,使一招横扫千军。 扑来的兵俑群全都身首异处,卸成数块。看了来人,蒋寒薇喜不自胜,激动道“真的是你?” 她关切地查看来人身上有没有伤痕,来人也是关怀着她,生怕她少一根头发,自己会自责,受到惊吓,自己会愧疚。 蒋寒薇噙着泪,喜道“你总是一惊一乍的,让我担惊受怕。不过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江悦笑道“我还有这么可人的老婆未过门,哪里舍得有事。”两人再次并肩作战。蒋寒薇道“我感觉你整个人,气势都升腾了。” 江悦嘿嘿笑道“死里逃生,老粽子万万想不到,他成全了我。拜他所赐,我如今已臻至第四重《入虚境》。原来那天雷芽种,就是我苦寻的第四种爆炸之源的其中一种类型。当时,我被困得动弹不得,以为会死在那里。当那兵俑炸开之际,《逐霸》对其产生共鸣。于是我壮着胆,运起功诀吸收这股爆炸的力量,天佑我等,不想因祸得福,不仅没事,还提升了修为。” 两人沉浸在重聚的喜悦中,没有留意到远处有一双目眦欲裂的兽眼在瞪着自己。始皇帝怒喝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通通给朕去死吧。” 堂堂千古一帝的自尊心,一而再,再而三遭到挑衅和羞辱,令他威严扫地,如何不令他怒发冲冠? 他对着隋侯珠再次念起咒语,殿内开始狂风大作,妖风肆虐。水银波涛翻腾如龙,妖氛遮蔽了上方天文机关。 那些兵俑都罢了手,在原地朝始皇帝方向跪侍。脸上再次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这笑不知是出于对始皇帝的忠诚,还是跨越了数千年漫长等待的解脱。 共有一千尊的兵俑,身上同时泛起亮光。对此,江悦深谙那光代表的是什么!急喊道“快躲!” 他牵过蒋寒薇的手,一同召出金翅大鹏及双头凤鸾用翼羽护住。那两名教授眼明手快,不用招呼,蹿了进来。 更勿论单志松和孔绍奇两位奸诈之徒,涎着脸跟着躲进来。下一刻,那一千尊兵俑,旋踵朝几人位置飞奔而来。 羽翼内,里头的几个人仿佛听到像有无数只飞蝇撞向玻璃的声响,接着就是不断的敲打声,过得片刻,一切又寂静无声。 “轰”宛如有上万道天雷在近侧炸开,几人躲在器灵羽翼内,仍内感受到那撼天震地的威力,仿佛是天的咆哮,地的怒号。 第382话《崩塌》 外头的高热透过羽翼传了进来,两名教授最先抵受不住。还是江悦发现的早,及时给两人披上青箬衣,才逃过了像青虾蟹,被蒸笼上架,成红虾蟹的厄运。 羽翼内一角,孔绍奇和单志松两人用既警惕又羞愧的眼神,不时偷觑着江悦和蒋寒薇。可江、蒋二人,全副心思放在抵御外头狂暴的爆炸中。 不把两人的存在放在眼中,这更令两人恼羞成怒,暗暗记恨在心。君子固有容人之量,小人未必存感恩之心。 巨爆过程,不过是瞬间之事,对于遭遇的人,却仿佛经历了以年为计量的煎熬。当高温退去,地面不再传来震荡,两人才将器灵收起,却累得个汗流浃背,脸色泛白。 在他们四周,出现一道弧形的鸿沟,深有丈许,宽更达数丈。兵俑的残骸随着爆炸一同毁去,离得近的楼宇殿院,都受到波及,震得瓦落墙裂,东缺西崩。 那炸沟与水银河贯通上,开始被灌入水银。当硝烟散去,始皇帝发现被他轻视,贬低的一文不值的蝼蚁,既然再次从他自信的手段中活了下来。 恼羞,愤怒,嗔恶,疯狂,一切的负面情绪,充塞在他胸臆。他疯狂下令“杀!杀!全都给朕上。” 若再一轮上千兵俑集体自毁式爆炸,江悦和蒋寒薇,已经无法再有强大持续的阈力支撑器灵抵御。 意味着,这一次,或许真的难逃被炸成飞灰的命运了。再看,上千的兵俑和骑兵俑,流星赶月地飞奔而来。 江悦和蒋寒薇因为疲乏,反应有些迟缓。那孔绍奇和单志松看的连连大喊催促,要他们召出器灵。那两名教授,更是坐在地上抱首痛哭。 突然那位于高墙四侧上的八尊冰雕龙首,口中的水银流,由潺潺的流速,变成了喷射。只眨眼,龙首承受不足水银的加速喷发,整个崩溃。 “嘣”八尊冰雕龙首同时崩坏,似泄洪的闸口,水银喷泄而出。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这其中也包括始皇帝。 在那银涛之中,还夹杂着一具一具银色的物体,随着落到下方河道,那些物体缓缓爬上了岸,再一看,却是那些尸蜥人。 恒河沙数般的尸蜥人,同时朝着神台方向望去。源于本能的恐惧,由最原始的潜意识中,散发出来,全都颤栗了,身子和爬行用的四肢都在发抖。 因为它们遇到了令它们遭受这一切,令它们沉沦,堕落成这不伦不类,不人不鬼的怪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始皇帝。 失控的水银,一下就漫上了岸。江悦几人逃到了楼宇顶上,那些跑不及的兵俑,都被银涛给吞没卷走。 几人因此逃过一劫,当然致使的缘由,是之前江悦在行刑宫殿内的破坏纵火,持续的焚烧和蔓延,损毁了地宫内部的机关,而加剧这一损坏的,是方才一千名兵俑的自爆。 始皇帝俯视着下方的一切,指着那些尸蜥人,冷然道“你们这些奴才,因祸得福,享受到朕的福祉。你们去快去,杀了眼前这些人,以赎你们不敬之罪。” 那深埋在原始记忆中的恐惧,被彻底唤醒,一群尸蜥人纷纷爬转身形,朝几人逼近。江悦朝它们大喝道“喂!看看那高台上的,才是你们该对付的。若不是因为他,你们如此会成为这副怪物模样吗?别为虎作伥!” 蒋寒薇拉着他道“别徒劳,它们根本听不懂。快逃,被困住了就糟了。”几人不断退守,兵俑和尸蜥人一直紧迫追来。 两名教授先累趴下,再也跑不动,绝望道“没法逃了,死就死了。”江悦和蒋寒薇后撤援救,齐道“别放弃,一定能活着出去的!” 两名教授,哭啼着道“我两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那始皇帝的妖法神奇,那兵俑更是毁也毁不掉,除非找个锅炉子,重新把它们煅一煅,恐怕才能消灭。” “锅炉子?回炉熔煅?”江悦喃喃道。蒋寒薇道“又有鬼点子了?”江悦喜道“总瞒不过你,姑且试试,说不定真行得通!它们来了,快走。” 他们一人搀扶着一名教授,攀过山坡,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万鼓齐擂之声。两名教授脱口道“壶口瀑布?” 一个巨大的虎口状地带,滚滚银涛从高处狂泻而下,宛如万马奔腾,下方银流与银流冲撞,好似有万条银龙在打滚。 孔绍奇喝到“你小子怎么带了条绝路?左右,后面俱是一泻千里的瀑布口,不是自掘坟墓吗?” 两名教授听了,又是惨兮兮地哭了起来。江悦道“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有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先把那些兵俑和尸蜥人,尽数吸引到此,然后我们一同往下跳,自有方法保大家性命。” 在场只有蒋寒薇不曾多疑乱猜,容不得那几人思虑退路,四周层层叠叠的石峰上,兵俑和尸蜥人全围得水泄不通。 几人站在瀑布口的石崖边缘,下方湍急的银涛,直似沸油。兵俑和尸蜥人已接近道数尺距离。 银涛之声如雷,江悦倒数声没被其掩盖,“跳!”几人纵身下跃。那些兵俑、尸蜥人也似下饺子般跟着。 几人仍在下坠之中,孔绍奇、单志松催促道“小子,你的办法呢?快拿出来啊!”江悦急忙召出器灵金翅大鹏,几人落在鹏鸟背上,以为化险为夷。 谁想,受始皇帝隋侯珠力量影响,仍是飞不起来。单志松急道“你的馊主意,要是落在这么湍急的银流,鹅毛姑且不浮,我们还不跟着完蛋。” 江悦不作理会,沉住气,催发阈力,心中算盘“《十轮仙经》磅礴又浩瀚的潜力,自己还未激发,加上更上一层楼的修为,对抗始皇帝,并非不可能。” 一声嘹亮的鹏鸣响彻四外,器灵金翅大鹏的金色双翼上,镀上了一层金红的神光,流光溢彩。 虽未能飞起,却能迎风滑翔,乘风去到对岸。再看那些误以为江悦等人落到水中的兵俑、尸蜥人。 第383话《雪魂精魄》 依旧在盲目地一头投入到壶口瀑布当中,连水花都没有溅起,被滔滔滚滚的银涛,卷了个不见踪影。 一招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不想一举成功,将场上的兵俑全引导水银河道之中,兵俑材质是土陶,加之滚滚波涛翻搅,难以上岸从此沉于底,摆脱了一道难题。 几人刚松一口气,对逃出去,又看到了几分曙光。那方始皇帝阴沉不定,凶相越发像一头野兽。 他坐不住,隐隐感到不祥的征兆,为防止一切不可沽的事态发生,他必须使出杀手锏。 他把隋侯珠留在一尊金人头顶,自己一跃而下迈着豪步朝江悦等人而来。孔绍奇和单志送一直留意随侯珠的动向,这时见始皇帝离了随侯珠,岂不是夺得宝贝的大好时机。 两人悄悄溜开,去偷那随侯珠。终于江悦和蒋寒薇与始皇帝在平原地貌的地方相遇了。 没有冗长的叫阵,双方立场和目的都十分明确,不容动摇,一切只有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照面,江悦纵身上前,从左侧攻击,他使出武技“问鼎天下”一刀一杖,精炼了巨鼎的威力,直取始皇帝下盘。 他一刀斫下,一杖撩拨。始皇帝脚下如蝶翩跹,轻松闪避。不时两条长腿,横踢似长鞭,下盖如柱倾,令江悦讨不到半点好。 蒋寒薇从右侧下手,武技“弦月切”从高处里取其项上人头。面对左右夹击,始皇帝方寸未乱。 头上冕旒乱颤,身形却稳。他双爪长探如狂龙出海,一张一合,仿佛龙噬虎咬。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 江悦劈敌之力猛如开山,蒋寒薇手中宝环旋驰更比朔风刀刃还锋利。都被始皇帝身上那件金缕玉衣和银色蜥蜴皮肤给化解。 反倒是两人,青丝几缕断在其爪。以二打一,并未尝到任何甜头。双方互有进退,都伤不到彼此。 始皇帝忽然丢了个高明的破绽,身子微微一侧,胸腹大开。江悦和蒋寒薇不知是诈,抢攻上去。 江悦使出武技“寰宇一霸”力劈而下,光带倒挂,直比彩虹。蒋寒薇使出道技“长河落梦”,从半空落下一道寒气天绅。 一边是光带收缩,产生无比猛烈的巨爆,一边是暴瀑寒流。都朝始皇帝漏的那破绽而砸去。 薜萝藏虺,毒蛇终于露出獠牙。始皇帝张开血盆的大口,从喉头中,猛地喷出一股白色烟气。 那烟气比冷冽的冰霜还要寒冷数十倍,一吐出,四周空气瞬间凝固住了。江悦的武技“寰宇一霸”的巨爆被冻住哑了火,蒋寒薇的道技“长河落梦”寒冽不及人家,也就失去了威力。 那道寒气仍未消停,直奔两人罩门,若被沾染一些,后果可不会知道冻伤那么简单。间不容发,两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就连始皇帝都露出得手的狞笑。 殊不知,两人默契无间,各朝对方挥出一掌,借此退了出来,躲过那道白茫茫的烟气。 未给两人停当的时间,始皇帝趁势抢攻,口中白烟喷吐如长鲸喷浪。偌大的长生殿,顿时气温骤降,冷的附近躲藏的两名教授,抱团瑟瑟发抖,相互取暖。 始皇帝摆动着脑袋,长龙乱舞,那道白色烟气宛如漫山的白雾,令周围迷蒙一片。寒气令人行动和思维都变得迟缓起来。 迫的两人只好连连退后,江悦疑道“薇薇,你能看出他使得是什么手段吗?”蒋寒薇沉吟着,忽瞥见始皇帝喉头处,有晶莹宝光散发。 原来他喉咙处,含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蒋寒薇认的分明,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在三江源的冰龙之处,所遇到的雪域琶蛛。我曾提过,此怪繁衍之地,必有寒冰之精。先前我还四处找寻,原来早已被开采,现正在始皇帝口中呢!而且这里的寒冰之精,竟是稀世罕有的雪魂精魄。” 始皇帝冷哼一声“小贱婢,还是有些见识,既然认得朕口中的宝贝。”蒋寒薇反讥道“我不仅知道,还能猜到你拿来的用途,若所料不差,你是为了防止肉身腐坏。这雪魂精魄可有别于其它阴寒之物,它能在冰冻肉身的同时,又得达到肉身如活着富有弹性,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梦寐以求的至宝。”江悦听了,不禁走神,想到那珠子的功效,念头百转。 始皇帝笑道“有见识,瞧你模样,倒有几分姿色,朕当年的后宫粉黛,早成了红粉骷髅。如今后宫空缺,正好拿去你去填数。” “妄想!”江悦听不得他调戏爱侣,干戚战式劈开寒气,顶风而上。那边始皇帝还真的色气上头,猪油蒙心,一昧朝蒋寒薇攫拿。 双方又战了数个回合,始皇帝渐渐占了上风。江悦怒号“就你寒气能令我们行动迟缓吗?看招!” 他疯狂对古侠杖注入阈力,立时,古侠杖金褐色光芒濯濯。金褐色光芒与白色寒气相互较量,两团柔光不断抵触,交织,吞并。 最终,寒气抵御不过古侠杖的光芒,被摒除在外。在光圈之中,受古侠杖影响,始皇帝的行动明显受到了制约。 两人见到了机会,江悦喝道“是时候了!”甫出一招吴刚伐桂。蒋寒薇顺势出招,神凤梳翎。 始皇帝堪堪躲过,恰恰被两人武器扫中金缕玉衣上的金丝线材。“吧嗒”胸前一片金缕玉甲掉了下来。 衣不遮体,羞于见人。他一身强壮的银色蜥蜴皮纹,都展露于人前。这对于帝王的威严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这回,他是彻底的疯了。蓦然,他身上气势暴涨,脸上颧骨及上下颌往前突长,头上生出一支银色的独角将冕旒顶开。 手上五只利爪更加锋利,他飞扑而来,好似蜥蜴从树梢一跃而下捕捉猎物般迅捷。古书《述异记》有记载,蛇、蜥蜴等鳞介,长于百年而成虺,虺头生独角,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他口中喷吐的寒气,此时化为了利箭疾射。“嗖嗖嗖”寒气利箭骤雨暴风般密集,令两人疲于躲闪。 第384话《血珀碎,凶灵现》 同时,他凶爪拍来,江悦和蒋寒薇没有怀疑,那爪磕到一些,皮破。碰到一些,骨碎。 古侠杖器格再也不是他的绊脚石,始皇帝越战越快,斗到凶性起,那张尖嘴伸出就啃咬,周边的楼宇,不是被寒箭射穿冻坏,就是被利爪抓出一个一个崩坏的洞口,有些是被他一张兽口咬穿。 双方缠斗许久,突然始皇帝突兀的速度加快,欺到江悦身前。这一下,连江悦也大感意外,忙用血珀刀和古侠杖去削始皇帝那双魔爪。 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始皇帝狡猾使诈,双爪虚晃,本要爪江悦胸前要害,转为夺他两柄武器。 江悦也是反映敏捷,忙向后撤。始皇帝使爪成喙,去啄其双腕。他那五根指甲,又黑又长,又尖又利。 猝不及防,江悦为免断腕之厄,将左手的古侠杖弃了。使血珀刀去斫始皇帝脑袋,这是一招壮士断臂的举措。 那始皇帝只偏了偏头,江悦只将他头上那根独角给砍断。而他却夺走了古侠杖,饶是得意洋洋的退后的几步。 始皇帝仔细的端量着手中的古侠杖,江悦再三召回,古侠杖在其手中辚辚抖了两抖,就没了声息。 江悦和蒋寒薇都瞠目骇然,要知道,每件至宝武器与使用者都有着息息依存的密切联系,即便在千里之外,都能有所感应。 而始皇帝就这么硬生生的切断,江悦与古侠杖之间,用了许多时光建立起来的感应。如何不令两人诧异,震惊。若武器被夺,实力立即大打折扣。 始皇帝摩挲着古侠杖,头上的断角已然突兀的生长了回来。他喃喃道“好宝贝,好宝贝,若没看走眼,这件宝贝该是第七品阶的乾坤初生之器,或更高的第八品阶证道之器?” 他两只兽眼直冒歆羡金光,爱不忍释。他仍道“美女配英雄,好鞍配好马。这好宝贝就该属于朕这种当世至尊才配持用,让朕用你征战天下,击败敌人。” 他自顾自地沉醉在臆想之中,江悦怒不可遏,大喝道“小贼,还我古侠杖!”手持血珀刀,纵身上前,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兽首咆哮而出。 始皇帝道“原来它叫古侠,这名字不好,侠者,自古与王权思维相悖,朕的天下,就该全民俯首称臣,不能说个不字,什么侠不侠,朕要它灭绝,此宝该更名作统御神杖” “好就叫统御神杖!”始皇帝朗朗大笑,早在先时与江悦交手,发现古侠杖的神妙时,他早有据为自有的心思,只是碍于面子,想等杀死对方,再将武器作为战利品收下。此时强抢,全系出于一时之间奈何对方不得,只好先设法夺下对方武器。 道技“啖龙江山”兽首朝始皇帝扑噬而下,气势汹汹,宛如蛟龙出海。始皇帝瞧也不瞧,笑道“来的好!正想试试统御神杖的威力。”他对着啖龙江山兽首,挥出古侠杖。 “嘭”兽首就此不堪一击,破碎成为流萤。江悦仍顺势力劈而下,这一刀注入了他第四重入虚境的蓬勃阈力。一刀,足有裂海断山之功。 “哒”那是琥珀和木头相击发出的沉闷声响,面对江悦愤怒的一击,始皇帝仍是轻描淡写地回挡。 江悦左刺右突,快速递进攻击。始皇帝用古侠杖应付从容,越用越是得意,觉得十分趁手。 “贱民,该朕还击了。”始皇帝灿然笑道。挥动古侠杖,左戳右扫,上劈下撩,将剑术当成了杖技使。蒋寒薇也加入到战斗中来。 古侠杖在始皇帝手中,如有神助,力量无俦。江悦挥舞着血珀刀,与其来个硬碰硬,力与力的较量。 “哒”再次沉闷的一声,江悦感到从刀身之中传来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心颤。他与血珀刀朝昔相处的时间更长,这把藏着许多秘密的宝刀,可以说是引领着他走向了许许多多的耐人寻味的事情,令他相信冥冥中的安排,人与人的相遇存在着微妙的缘分。 忽然眼中可见,血珀刀身与古侠杖相碰的那点为起始,数道刺眼的裂痕,十分迅速地布满了整个刀身。 “喀嚓”整柄刀身碎开,从里头滴出猩红的鲜血,那是血珀刀力量的源泉。那血上缠绕着紫色的雷电,地上那滩妖血,卷起了奇异的朔风。 这风吹得人全身麻痹,仿佛有雷电经过身体。紧接着,上空出现了一团血云,云团中丝丝电蛇闪烁,显露的是一个妖兽的头颅模样。 在场所有人无不惊慌,连始皇帝都失去了镇定。“出现了?”江悦惕然道。蒋寒薇疑道“你见过?” 那团兽首血云,江悦当然见过,那是在乐陶陶家中,小闹用净缘圣水净化血珀刀时,出现过的怨气。 这时再次出现,这回的怨气,与上次相比较,上一次的简直是小鱼小虾。江悦与蒋寒薇简练说了上次的遭遇,蒋寒薇对这团血云才有了粗浅的认识。 那团血云兽首,张张拢拢,似在卉翕。一双用雷电构筑成的眸子,在俯视着眼前的生灵。 它虽是一团云气所化,没血没肉,但没人会怀疑,它给人的第一眼感受,便是复仇。对这个它所怨恨的世界,对这个无情的世界,倾尽它所有的仇恨。 这临视的意味,令始皇帝好不自在,用那新夺的统御神杖,指着血云兽首,一通咆叫,仿佛是雄狮与雄狮,在遥相咆哮,宣示自己的地位和主权。 赤裸裸的野兽的行径,而世间最大的挑衅,是对对手的冷漠。始皇帝自诩为天地第一的至尊,受不得这气。 朝那上空的血云团,就是一口的寒气喷射。与此同时,江悦胸前有东西在蠕蠕而动,一直昏睡的小闹,探出了头。 正巧,始皇帝正朝血云攻击的场面,被它瞧在了眼里。也不知是那血云兽首的凶戾和威猛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还是那雪魂精魄是它的克星。只消片刻,那团血云兽首,被雪魂精魄寒气喷射的百孔千疮。 第385话《因果轮回》 小闹哀鸣大叫,朝始皇帝飞扑过去。它钢爪暴露,从未有过的凶狠模样。它发起狠来,连江悦都有些后怕,仿佛这不是从前那只天真无邪,讨人爱怜的可爱小闹。 始皇帝将血云击散,甚是忘乎所以,在那得意大笑。当察觉小闹恨意豪横地扑来,他也只是漫不经心朝其挥出古侠杖。 “啪嗒”小闹被扫倒在地,江悦忙慌上前察看伤势,见它气息微弱,但无大碍。江悦如今手无寸铁,欲要冲前与始皇帝搏斗,被蒋寒薇阻止。 蒋寒薇道“你在此照顾小闹!由我对付那老粽子就可。”正当她要冲去与始皇帝战斗时,上空盘桓着的血云重又聚拢起来。 见状,虚弱的小闹不断朝半空的血云殷殷呼唤,望帝啼鹃。江悦见它状态凄苦,令人怜悯,感同身受,紧抱着它,声泪俱下。 “小闹,醒醒,你不能有事,你要对付那始皇帝,我一定替你收拾他。”江悦哭喊着。 突然那团血云往江悦和小闹处降落,被笼罩在血云之中。忽然,眼前翩翩而来一位衣袂飘飘,一身火红裘袍的美丽女子,奇特处,她长着一对毛茸茸的雪白耳朵,一双紫色的剪水双眸,满脸的慈爱,朝江悦微笑点头,从他手中捧过小闹。 一切都如幻境般不真实,江悦喊道“等等,这位女士,你要带小闹去哪里?”小闹在其怀中,显得十分安宁怡和。 那女子温柔道“我哪里也去不得了,能见它最后一眼,已心满意足。它是个苦命的孩子,在娘胎之中已被奸徒所害,身染重疾,后来我苦苦逃脱追杀,才将它诞下,我也因难产而死,弥留之际所幸遇到竺裘鼠长老,它答应替我照顾其长大。可它身上的重疾,是我一直挥之不去的心结,我能恳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吗?” 江悦惊疑道“你是小闹的妈妈?你有何要求尽管说,为了小闹,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 那女子欣慰颔首,喃喃道“天不绝我,遇到了好心人。你一定要替我救救这孩子。它的病,或许它那寡情薄意的父亲会有办法。你带它去寻,拜托你了。” 江悦恳切道“伯母,天大地大,我要去何处寻小闹的爸爸?劳烦相告。”女子道“你肯称为我伯母,证明你心底是真心诚意待我这苦命的孩子,你是位好孩子。” 突然,整团血云发生剧烈震动,红雾慢慢有淡去的迹象。那女子道“没时间了,那雪魂精魄对我残留的这团阈力血云能产生明显的破坏。这孩子就有劳你代我照顾了,谨记一定要替我医治好它。” 话毕,那团血云正在缓缓散去,那女子的身影也如水波摇曳,渐渐模糊。江悦急道“伯母,你还未说,到哪儿寻小闹的父亲呢!” 在弥散之际,只听那女子留下轻声细语“三神峰!”“三神峰?”江悦口中喃喃念叨了数遍,默记在心。 见那女子彻底失去踪影,血云也消散不见。小闹嚎啕大哭,一双一紫一金的双瞳全是汪汪的泪水。 它不住仰天哀嚎,这声音是从三十三天中传下的魔音,扰人心神,令蒋寒薇与始皇帝的战斗被迫住手。 那两名教授更是捂住耳朵,不胜其扰,在地上痛苦打滚。前去盗取隋侯珠的孔绍奇和单志松,也停下步伐,用阈力抵御这阵魔音。 在场之中,只有江悦不受其害,只是面对哭闹中的小闹,他也是束手无策。受魔音影响,各处水银流道上,爬上了尸蜥人。 原来尸蜥人在掉入那翻涌逐浪的水银中,并没有死去。它们已是三界六道轮回中的弃儿,不老不死,却也不非人非畜。 它们成群成片地爬上岸,慢慢朝小闹处围聚。唬得江悦赤手空拳严阵以待,喝道“走开,走开,别过来!”他恫吓驱赶那些尸蜥人,可是一丝作用也起不到。 围拢来的尸蜥人越来越多,正当江悦和蒋寒薇以为它们要对自己不利时,它们全都朝着小闹俯首膜拜。 口中发出“呜呜呜”如砂石磨铁的刺耳声响。小闹指着始皇帝,口中“呀呼呀呼”哭喊。 那些尸蜥人猛然拔足狂奔,四肢快速爬动,朝始皇帝那方扑围。始皇帝见状,也暗暗吃惊,不能镇定。 大喊道“你们这是要干么?一群蠢货,忘记谁才是你们的主人吗?”此时此刻的尸蜥人,没有回忆起它们生前的主人是谁,而是回忆起生前下令害死它们的最终元凶。 活埋殉葬,枪扎刀刺,死前受尽的迫害,全都涌上脑海。它们心中充溢着血海深仇,很快,成千上万只尸蜥人,把始皇帝围住,全都扑了上去。 始皇帝竭力抵挡,口中喷出寒气,龙爪飞舞。对于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尸蜥人,仿佛就是杀之不尽。 只过得片刻,始皇帝便被尸蜥人群抓手缚脚,咬得咬,抱得抱,把他钳制的死死的。江悦趁机夺回古侠杖,小闹怒冲冲地飞扑到始皇帝跟前,那十根利爪在其胸膛一刷,顿时剐出十道交错的口子,深可见骨。 从那十道口子中,流出黑色的血液,能见到银色的胸骨。痛的始皇帝撕心裂肺喊叫,恨他的尸蜥人一拥而上,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扑在其身上尸蜥人,垒的比山还高。倒灌的水银,也越来越汹涌,漫上了高处,奔泻的水银流波,比海啸还要狂澜。 各处的楼宇都倒塌,将一群尸蜥人和始皇帝压在了废墟之下。江悦抱起小闹和蒋寒薇躲上了高地。 眼见水银洪涛汇成洪水猛兽,银流已没及十二尊金人的腰间,那失去了控制的十二尊金人,变得呆若木鸡,有几尊金人抵受不住汹涌的银涛,跪倒在地。 小闹仍在呱呱而泣,最后抽抽噎噎,低声呐呐,像在祭奠缅怀那从未谋面的生母。等不到江悦去安慰它,这时,两人才恍然想起,那失去踪影的孔绍奇和单志松。 第386话《恶性循环》 放眼眺望,见那两人已偷偷摸摸爬上了那一尊留有隋侯珠的金人头顶。失去了始皇帝掌控的隋侯珠,那无形的巨力已经撤去。 “两只鼠辈,休想得逞!”江悦爆炸之力全力催动,似一支飞箭,极射而去。蒋寒薇也紧随而来。 两人大惊,孔绍奇道“单志松,你去阻他们,我去夺隋侯珠。”那单志松置若罔闻,一脚踹开孔绍奇,抢先一步,飞身抢过隋侯珠。 真是城隍庙里闹内讧,鬼打鬼。家业未成,闹分家。江悦一柄古侠杖,释放出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兽首扑噬,蒋寒薇也放出道技“长河落梦”一道寒气从天而降。 那孔绍奇被摆了一道,猝不及防下,正中啖龙江山和长河落梦,立即身死当场,尸身从金人头上坠落到下方洪涛银流之中。 单志松躲过两人的追击,隋侯珠抱在怀中,突然难以抑制的仰天长笑,郁气长舒,郎朗道“隐忍蛰伏多年,终于得偿所愿,扬眉吐气。从今起,我也敢称霸一方,不必再低头哈腰做人,逍遥快活。” 此番行动,是他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计划,在他受命来秦川一带探寻始帝宝库时,在多方查勘和翻阅古籍,发现了始帝宝库内不仅有四海之富,敌国之资,更藏有长生和掌控天下的秘密。 他甚至在一些古籍中的只言片语上找到了操控隋侯珠这件法宝的方法。他捧着隋侯珠,口中念念有词,不消片刻,那隋侯珠似先前始皇帝操控时一般,发出莹莹的柔光。 那股无形巨力再次朝四面八方碾压来,江悦和蒋寒薇的行动再次受阻,祸不单行,那十二尊金人开始恢复行动。 单志松笑道“让它们陪你们耍耍,老子就不奉陪了。”话毕,跃在一尊金人头顶,朝那始帝宝库大门处迸进。 那十一尊金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江悦和蒋寒薇立在一尊金人头顶上,这尊金人举起双手往自个脑顶上拍去,剩下的十尊金人抡拳挥掌,朝这尊金人脑门上砸去。 江悦和蒋寒薇果断纵身到其它金人身上。只听二十二声连续叠杂在一起的“当当”声响,远比永乐大钟还要洪亮。 那尊金人的头部被拍打的微微瘪了,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挤在一块。两人落回那尊金人肩头,下方被银流侵没,已无立足之地,两人只能在众金人身上驻足。 见那尊金人被其它金人损坏,蒋寒薇灵机一动,喊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以卵击卵,以石击石。” 两人默契天成,一句话,江悦便心领神会。他俩同跃道一尊金人身上,不同的是江悦立于金人腰间,蒋寒薇立于金人臂弯内侧。 没有意外,另外十尊金人还是朝两人身处挥拳而来。同时,两人立身的那尊金人,左手攻自身右腰,右手攻自身左臂弯。 如此一来,便像双手抱体,其余十尊金人除二分作五,各攻像那左右两侧位置。两人离开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尊金人便将十尊金人的一只手夹在怀中,江悦来到最右侧的金人边上,低叱一声,武技“撕天”朝最侧边那尊金人空闲的一只手,一扯而过,偌大的手臂,比人还高大的拳头,硬生生挥动,打在身旁的那尊金人脸上。 蒋寒薇依瓢画葫芦,使出道技“瀚海烟波”吹出一道飚驰的烟云,将最左侧一尊金人余下的手,也拍向身侧的金人。 两人马不解鞍,实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两人去耗费。单志松离始帝宝库大门只有金人十几步之遥,若让单志松得到宝库,一切休矣 江悦重跃道那抱体的金人身上,往其两条胳膊肘上使出武技“夔蹄碎地”撼动山河的一脚,朝上一蹬,将两条金铁所铸的胳膊蹬得扁了,把那十尊金人的手臂卡在里头。 两人饶有计划地在十尊金人怀中穿梭,仿佛在穿针引线,那些金人没有思维,哪知是计,依旧伸手攫拿,结果成了打了结的团团。 江悦又逐一朝其串联在一起的手臂上,再用武技“夔蹄碎地”各蹬上一蹬,十一尊金人就成了连体婴儿,缠在一起,轻易分不开了。 看着这十一尊抱团的金人,江悦和蒋寒薇得意的看了一眼彼此的杰作。踏金人,飞檐走壁,追赶上了单志松所在的那一尊金人。 见两人这么快追来,再看那乱成一锅粥的十一尊金人,单志松面有晦色,怒咄一声,跃下金人肩头,决定要与江、蒋两人殊死一战。 这份勇气,是源于他对隋侯珠神奇魔力的膨胀自信。双方各矗立在金人双肩上。江悦道“恩将仇报的家伙,亏我们有农夫之善,你却真是那毒蛇。恶性难改,快把隋侯珠交出,弃恶从善,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 单志松讥笑道“你是眼瞎看不清形势,该哀求的是你们,还在那假慈悲,说放过我。老子得到始帝宝库,天下还不掌控在我手中,届时你们都要俯首称臣。” 蒋寒薇和江悦暗道“又一个始皇帝出现了。”也许人性中都埋藏着一颗野心的种子,财宝是那灌溉的水,施落的肥。 口舌之争向来只适用与泼妇骂街,对解决问题毫无作用。双方一战,在所难免。单志松弃了惯熟的长刀,改用隋侯珠,他仗着宝器在手,实力暴涨,以一敌二,有恃无恐。 他双手抱着隋侯珠,凌空朝二人身处砸来。蒋寒薇手执凤鸾续情环,腾空接招,江悦纵到敌人身后,手持古侠杖,一招神龙出海,由下至上扫荡而去。 单志松单手拿珠,与两人敌在一起。手中隋侯珠被他使得似皮球,如臂使指,左抛右砸,递送时犹如神龙吐珠,收时如老蚌盖合。 江悦失去了血珀刀,干戚战式无法使用,靠一柄古侠杖,实力大不如前。他点、扫、劈、抡、用的全是叹月刀法。以刀法使杖,志松轻易就化解了。还是蒋寒薇屡屡出手,帮忙化解。 第387话《出尔反尔》 古侠杖的器格对单志松也不起作用,若论武器品阶,隋侯珠必在古侠杖和凤鸾续情环之下,然而隋侯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始皇帝陵地宫,集结了古人,众匠的心血结晶和智慧,更有当时的修炼者出手建造,隋侯珠这个掌控始帝宝库的钥匙,在此地威力被数十倍的加成。 双方久战不下,单志松使道技“血焰花”滚滚火焰,形成火海狂涛,那红色的火焰顶端,烧着碧绿色的火焰。 单志松见此眉飞色舞,暗喜道“血焰花出现碧绿火焰,那还是在金刀会中总坛,四大护法示范时,才出现的,没想到,今日我已有此本领。” 火浪温度奇热无比,仿佛铁触一触成铁水,铜碰一碰化铜汁。江、蒋都吃惊那单志松突飞猛进的实力,不敢轻视。 蒋寒薇召出器灵凤鸾,借此施放道技“碧波水寒”凤鸾口中喷薄一股寒气。冰与火的激撞,相互抵触,各不相让。 两种都是代表极端的力量,激荡出一股猛烈的气浪,再次苦了远处高峰上,那两位死里逃生的教授,飓风刮得两人险些摔落道下方滔滔银流之中。 江悦立即召出器灵金翅大鹏为蒋寒薇搭把手,哗喇,金翅大鹏展动双翅,雄赳赳,昂然挺首,再使道技“啖龙江山”从鹏嘴中,喷出一串连珠般的连环爆炸。 直奔敌人,那单志松不是省油的灯,早提防着,他将隋侯珠往那串连爆一照,那隋侯珠的器格再次显神威。 无形压力全聚涌道其面前,硬生生令奔射来的连珠爆炸改变了轨迹,向一侧激射。“砰”炸的石迸砂飞,烟尘霭霭。 长生殿被炸的地动山摇,惊得两位教授口中不断念道“死啦!死啦!”又祷告满天神佛。 胜负一天不分,天塌下来,事情也没完。江悦凌空收了器灵,接过古侠杖,跃到金人另一侧肩头,与单志松交战。 蒋寒薇自然也攻了上来,以二敌一。三人在金人上纵往跳来,打得难分难解。 那边单志松借着隋侯珠放出焚天炽地的烈焰,蒋寒薇继而用寒气抵挡,江悦趁隙用武技“撕天”去撕扯,单志松躲过,他再用武技“夔蹄碎地”跺敌,单志松用无形压力去抗。那尊金人作为战场,被践踏的成为铜饼铁块。 双方战况越拖越久,周围建筑被轰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两位教授,没命架的喊道“要塌了,要塌了,没想道这旷世奇迹要毁于一旦。”想到自己有可能一同葬身于此,对于自己的身份,也不知该哀伤还是庆幸。 那年轻的教授李旭凯哭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刘荀辉悲不自胜,伤怀道“都说士兵最光荣的死法,是倒在战场上,咱们也算死的其所。”李旭凯大哭道“我不要,我想安安乐乐的死,我还没看到儿孙满堂,我儿子今年才刚考上大学。”两人哭的更加悲恸。 殿内,上方的天文图案开始分崩离析,宝石、翡翠、玛瑙,纷纷掉落到银流之中。双方越战的久,单志松急着脱身开启始帝宝库。 战况持续,江悦修炼过《十轮仙经》的优势渐渐彰显无疑,举世无双的宝典,修习后,阈力悠远不衰,越战越勇。这是地域界无上功诀的鲜明特点,深厚力坚。 同时,《逐霸》这部来历不明的功诀,其爆发强劲,刚猛无匹,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蒋寒薇更是在中了毒行无忌的剧毒,又以毒攻毒解掉毒性后,因祸得福,虽只在第三重真武境,可放眼三界,如此境界阈力深厚如斯的,屈指可数,甚至不夸张的说,独此一家。 反观单志松力量暴增,一瞬千里。俗话说的好,借来的总是要还的。他渐渐陷入窘境,阈力供应不上,犹如釜底游鱼。 他额头上全是豆粒大的汗珠滴下,行动开始受到古侠杖器格的影响,变得行动缓慢。他颤抖着白唇有气无力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江悦和蒋寒薇与他打过数回交道,一回生二回熟,知他生性狡猾奸诈。两人眼神交流,均道“要饶你可以,将隋侯珠交出来!” 单志松苦道“你们先住手,我立马交出。”江悦道“不行,降者先弃兵才算投降,这是惯例。” 单志松道“你俩以二敌一,实力尚且在我之上,还怕我逃吗?何况我一失隋侯珠,还不是任你们宰割。” 明明是诡辩,两人一来稍有自信,二来血气方刚少年人,不够老练,竟是答应了。两人道“我们先住手,你快放下隋侯珠。等我们开启始帝宝库,一起出去。但你必须发誓,不再作恶,否则我们定然不放过你。” 单志松道“我发誓,我发誓,一言为定,我定当弃恶从善,你们快住手。”江悦和蒋寒薇果然履行诺言,罢了手。 单志松缓缓将隋侯珠放下,手未离珠,趁两人不备,抱起珠子,往始帝宝库大门疾飞。 原来一切都是佯敌之计,不过为逃跑铺路。见状,江悦和蒋寒薇都怒火中烧,江悦怒道“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哪里跑!” 那隋侯珠的器格,不仅能影响对手,同时也会影响持有者。单志松为逃命而撤去器格,疾飞而去。 江悦同样御空追逐,论飞行速度,那可是江悦的看家本领,一息之间,江悦追到了单志松身后。 面对阴险狡诈,杀人如麻,身负血债的单志松,江悦这回没有手软,果断痛下杀手。武技“夔蹄碎地”施展,他双腿一缩,如弹簧回弹,重重蹬在其后背。 犹如史前巨龙奋力的蹄踏,“咔嚓”单志松的背骨、肋骨、胸骨、整条脊梁骨,乃至头骨,腿骨,全都粉碎。 江悦趁势夺得隋侯珠,单志松则似猛坠的陨石,落道银流之中,撞起一柱水花,尸身随即被银涛吞噬。他手捧隋侯珠,见整颗珠子萦绕着一层湛湛的晶莹华彩,五彩斑斓,迷人双眼。 第388话《银角龙》 蒋寒薇来到其身边,急道“这里快塌了,赶紧出去吧。”两人来到那面玄鸟雕刻的眼部位置,将隋侯珠安放在玄鸟眼珠位置,“喀”一声,镶嵌进去。 以眼珠为中心,一阵波光沿着玄鸟雕刻的纹路而去,那雕刻仿佛活了过来,那玄鸟缓缓展动双翼。 从石门中脱飞出来,成了一头活灵活现的玄鸟,它黑色翎羽根根分明,目光炯炯,长鸣一声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投入到隋侯珠上,现出一头玄鸟图案。 当那玄鸟消失,那扇大门从中开启,奇妙的,是那银流丝毫进不得里头。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两位仙侣人杰,还请救救我俩!” 却是后边两位教授被困在高处,江悦暗道“原来这两人还活着。”立马赶回救援,他背起两人,回到大门处。 正要与蒋寒薇一同携手离开,“嘭”一道白气从银涛中射了上来,击中一侧大门,将那一侧合上。 江悦预感不好,剩下半扇半开半闭的大门,他将身后两位教授朝那半扇大门抛去,嘱咐道“你们出去后,好自为之,切莫再被金钱迷住心窍,干出昧良心的事了。”两位教授哭喊着答应,身子没过那狭窄的缝隙出口中,消失不见。 就在江悦要带蒋寒薇也一同离去时,那半扇门再次被一道白气射中,关合了起来。两人有些始料未及,前去推拉大门。 那扇大门仿佛像是黏合在一起,牢不可动。遽然间,那片激荡翻涌的银涛,形成一个巨大漩涡,水银容量不断剧减。 再看下方,不禁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当水银干竭之处,下方现出一头爬行生物,它四足粗尾,全身覆盖着银色的鳞皮,疙疙瘩瘩,鬣鬃处是一团乱糟糟的黑色刚毛,头顶长一根参差的独角。 它凸睛鼓眼,喉部有棘刺,支支如钢针。蒋寒薇脱口道“银角龙”见那巨型怪物,爬呈在低洼处,吐着长舌,打着饱嗝。 之前泛滥成灾的水银洪涛,全不见踪影,那些尸蜥人,兵俑,财宝,陪葬的戾兽灵兽尸骸,全都成了这怪物的腹中食。 江悦惶惶道“这就是银角龙?你不是说灭绝了吗?怎么在这出现?”蒋寒薇嘀咕不解,忽道“你快看,它头顶上是不是一顶冕旒?” 放眼望去,果真有一顶冕旒缠挂在那乱发刚毛之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同声道“莫非这怪物是始皇帝?” 两人所料不错,古代方士为求长生之术,丹鼎炼铅汞,水银既是汞,此地的汞,是专为始皇帝永驻长生而准备。 阴差阳错,一次吸食完毕,成了最终这副模样。虽然他迟早会出现返祖迹象,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早。 它发疯,咆哮,巨尾横扫,楼塌阁倒,山崩地裂。口中喷出的寒气,更将这即将毁坏的长生殿成为冰雪废墟。 两人东躲西藏,避之不及,顶上落石滚滚,地下水开始渗透进来。江悦恨恨道“下去把它宰了。” 蒋寒薇拽着他,摇摇头“我们不是它对手,它现在没有理智,若我们去攻击它,只会招惹它,引起注意,” 江悦心急火燎,一点办法都没有,两人多次用各种方法试图开启大门,都徒劳无功。只能一直躲,一直逃。 那始皇帝所化怪物,发狂的越凶狠,变本加厉,周围破坏的更加严重,整个地宫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江悦忿忿道“莫非我们真要与这老不死的一起活埋在这里吗?”蒋寒薇牢牢牵着他的手,凝凝注目,依偎着,并不答话,神貌上并无惶恐之色,反而平静知足。 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地狱也是天堂。只要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谁又在乎身化作尘土? 始皇帝所化怪物随着时间推移,它体形愈发巨大,破坏力也越惊天动地,说它是为破坏而生,一点也不为过。 望着即将坍塌的地宫,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一点办法也没有。始皇帝所化的那头大怪物忽然口吐人言,嘶吼道“是你们害朕成为这副模样,朕要杀了你等贱民。” 它倒身劈盖下那条巨尾,仿佛是不周山天柱倾倒面对这击,两人都避无可避,上前御敌,也只是蜻蜓撼石柱,两人眼睁睁等着受死。 就在那巨柱距离两人只剩三尺时,戛然无力垂下,带起的飓风令两人头发,衣裳都刮得猎猎作响。 那巨尾訇然倒下,一双怒睛死不瞑目,圆瞪瞪的望着两人。蜿蜒的巨大身体开始溃烂,分解,化为一滩银色的脓血。 在那一滩血泊之中,有一具横陈的男性尸体,他赤裸上身,下身裹一条金丝裤,即便死去,也透着一股威严。 他肌肤富有光泽,简直像是活人睡着一般。这就是千古一帝,始皇帝的真实面容,眼见他就快要被掩盖在乱石淤泥之下。 须臾,江悦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舍了蒋寒薇,俯冲而来,来到始皇帝的尸首前,捏其下颌掰开嘴,二指作钳,往其喉头处一探,手指触碰一件极为冰寒的物体,他面上欣喜若狂,把其夹出。 一颗鸡蛋大小,晶莹剔透,内中有澌澌冰晶耀耀灼灼。他正出神端详,始皇帝的尸体双目徒然圆睁,直勾勾一双死鱼眼,直挺挺坐起,口中突然喷出一团青黑色的烟气在江悦脸上,毫无防备和注意力全在雪魂精魄身上,即便他及时屏住呼吸,那青黑烟气无孔不入,无物不透。 他眼前一黑,脸上青黑罩肤,不醒人事。那诈尸的始皇帝,一口气吐完,再次躺倒在地。 蒋寒薇花容失色,急坠下把江悦抱起,哭喊“醒醒!”事已至此,两人都逃不脱这地宫,一样难逃死劫,她心中槁木死灰,又坦然接受。 正当她心灰意冷之际,江悦手中的一颗珠子滴溜溜滚动在地上。对于这颗珠子的神妙她最清楚不过,江悦奋不顾身,冒着崩坍被掩埋的危险,志在这颗珠子,不过是要尽到自己孝道,令其阿婆尸身不腐,有朝一日,以待复活亲人,一家团圆。 她不能辜负心爱之人的努力,更不能让其希望破灭,那颗枯瘁的心,像枯树上新长出的嫩芽,重新焕发生机, 抚摸着江悦冰冷的脸颊那四道硌手的疤痕,这个男人曾为了她的生,而豁出自己的命。如今她也要为了他的命,让两人一起活着。 她要带着江悦逃出这里,她暗暗下了决心。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渴望,人不单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心爱的人而活。 她也可以为了爱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她用那纤瘦的身躯背起了生死不知的江悦,落石和泥水不会怜惜她的美,地裂和地火更不会同情她的情深意重。 到处的崩坏,她收了收泪水,在长生殿内像一尾釜底游鱼,锅下的火烧的正旺,锅里的水快要沸腾,她四处奔走徒手翻巨石,挖坑,在那紧闭的大石门上翻刨着,一双玉洁柔骨,似青葱白玉的纤手,十指的指甲早不见了踪影,白肉开裂,血淋漓。 她要的是一扇生门,但上天毅然无情的把门都关上。大殿的落石和泥水落得越凶,宛如世界末日,天塌地裂,任谁见了此情此景,都会生出无力和绝望的念头。但她没有,手仍在刨着石门,凤鸾续情环此时成了一把凿子,一边敲打,一边刨。 江悦那瘫软无力的脸垂靠在那柔弱又硬朗的肩头上,蒋寒薇侧过头,泪水和汗水从额上脸上滴沥沥流下。她坚毅的喃喃道“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 即便希望是水里捞月,梦幻泡影,她仍不愿意放弃希望。她忽然能明白母亲为何宁死也深爱着父亲,也明白了父亲最后为什么会发疯后为爱自刎,也理解蔺贵仲的妻子戚氏为何会始终相信着自己的丈夫,即便千夫所指,流言所向,惟那颗信任和挚爱的心至死不渝。 长生殿前半段处此时已成废墟,乱石岗。“嘭嘭”巨石砸落,声如雷炸。“哗哗”泥水下落声如万丈飞瀑激石。两种声音交混,就是绝望和毁灭奏起的笙箫,就是地狱吹起的法螺。 四面楚歌,蔓延至后半段。蒋寒薇已放弃了求生,将江悦搂在怀中,泪眼婆娑,泣声道“悦,都怪我,都怪我没用,你曾用尽全力护我救我,然而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事也办不成。只能等来世,再报你的恩情和爱惜,来世不管是为人也好,成虫豸鱼介也罢,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任天也拆不散我们。” 那生死未卜的江悦不知是听到叫唤,还只是中毒后的反应,眼角一串水珠滑落,与蒋寒薇的泪水交融,滴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 长生殿终于要随着始皇帝的再次死亡,真正落下时代的终结帷幕。殿顶上一块比肩小山的落石,正好坍塌在两人头顶之上。 第389话《活命谷》 “嗡”一团粉紫色柔光把两人团团笼罩,两人无名指上那颗永石石,光芒大涨,从中飘飞出许多光屑,瞬间组成一座结晶体,赫然是一座缩小了的三生石。 周围有一只一只鹣鲽、鸾凤的盘旋、飞绕,它们越飞越疾,光芒越发炽盛,一幢光柱冲霄起。 远在地域界的奈何桥畔,三生石上,光芒大作,吸引了众多在跟前许愿的鸾交凤友们的瞩目。桥上的行人也驻足了脚步,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在一处深山老林内,有两位老态龙钟,相互挽着手的老者,遥望着这远在百里之遥的奇观,两位老者正是尘寰十侠之一的倪尉和戴晋美一对贤伉俪。 老妪戴晋美脸有憧憬之色,喃喃道“老头子,那对宿缘眷侣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羡煞旁人,这回是借助永世石的神妙,无论身处何处皆能任意穿梭于三界,瞬间回到三生石内,据传说是三界中最快的移动手段。” 倪尉忧心忡忡道“可是老伴,你有留意到吗?那红鸾星暗淡无光,明灭不定,左有荧惑困守,右有七杀星阻截,恐怕凶多吉少。” 戴晋美抬头望天,一声长叹道“苍天妒情长,红颜才子多命舛,像我们历经了多少波折坎坷,才能厮守在一起。他们虽然宿缘深远,同时磨难重重,能坚守得住彼此的感情,自然花开并蒂,拨云见日。就怕两人命薄缘悭,误解越深或被人棒打鸳鸯,最后落得个情天孽海,相爱不成,成仇怨,相恨相杀。” 两老眺望三生石处,彼此挽手,对那江悦和蒋寒薇的境遇,皆是惺惺惜惺惺,芝焚蕙叹。 在三生石内,蒋寒薇睁开双眼,江悦在自己怀中,发现死里逃生,心头兴不起一点喜悦和余庆。 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外头正有许多燕侣莺俦簇拥围观,想一探庐山真面目,甚至有些开始跪拜祷祝,祈求感情顺利,开花结果。 看着外头恩恩爱爱的眷侣,谈笑甚欢,眉来眼去,举手投足皆是浓情蜜意,反观自己与爱郎江悦,一派凄凄惨惨,全无死里逃生的喜悦,黯然神伤。 不忍再看,使用永世石的能力,转移到一座医庐的院落之中。所在处绿肥红瘦,煦色韶光,散发着清新的药草香。 周围假山矗立,皆是可作入药之用的矿石。花草树木,蕈菇孢蕨,也是一味药品。虽不起眼,却是牛溲马勃,都有着大作用。 瓜藤架下结着药葫芦,收集着无根水,竹架上摆着竹筛,竹篓,放着晾晒的药品。这里是位于酆都城西郊一隅,世称活命谷。 主人家是那悬壶济世的孟婆,蒋寒薇环顾一周,大门紧闭,未见有人,想来孟婆和孟女们早早外出救治他人。 她心有挂碍,神思紊乱,未及多想,就准备另寻孟婆。她背着江悦正要转身离去,只听医庐内传来苍老的声音“是何人在门外?老身在内配制药丹,不便相迎,还请矜谅,若是求医问药不必拘礼,快快请进,切莫耽误救治良时。” 闻言,蒋寒薇急冲冲推开门,边走边道“孟婆婆,小女是寒薇,还请快救救我爱郎。” 转道孟婆所在药房,果见孟婆正挽起袖子,在一口大火炉前捣搅熬制药汤。周围陈设着切药刀,药铡刀,药碾子,捣药罐,小的拳头大小,大的仿佛华盖,各种形状。 那孟婆身板瘦小,从高架上缓步下来,呼出一口气,将那火炉子下宛若火龙吐信的烈焰给吹熄。 她目光炯炯,一眼见伏在蒋寒薇肩头上的江悦,把原要与蒋寒薇嘘寒问暖的话都收起,惊疑道“这不是那姓江的孩子吗?是中毒吗?快将人放躺在床上,让老身看诊。” 把人安顿好,孟婆上前察看病况,见江悦面无痛苦之色,气色沉晦,双唇青中带黑,双耳铁青,令孟婆一时也没有弄清是何种剧毒,先喂服一颗自制的解百毒的丹药。 蒋寒薇问道“孟婆婆如何认得他?”孟婆道“你们的事闹的满城风雨,人所共知。连累秦广王及阎罗王向百姓公开致歉请罪,各降一万功勋。你们俩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老身想不认识都难。” 转问道“后话改日在叙,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一定要清清楚楚说与老身,特别是他所中之毒。”于是蒋寒薇把入始皇帝陵地宫的遭遇,不敢遗漏和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孟婆听后陷入沉思,喃喃道“死人复生化为银角龙,当真闻所未闻,真是活久见怪事。你说他是中了始皇帝口中喷出的一股青黑烟气?” “如你所言,这应该是一口积郁千年的尸气,本身已经剧毒无比,如及早救治还是能治愈。” “然而始皇帝在死前所含的那颗雪魂精魄,乃天地间极纯的阴寒宝物之一,尸气又乃阴毒之物,千百年时光的催化交融,把一口千年尸气炼化成了这种极为罕见的阴寒尸毒,老身也是头一回见。” 蒋寒薇扑通双膝重重跪地,哀求道“孟婆婆求您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救他,寒薇给您磕头了。” 孟婆来不及劝阻,蒋寒薇已重重叩了两首,那地面坚硬,她皮肤娇嫩,只两磕头,额头已微微淤青。 孟婆忙掖其她,惜嗔道“傻丫头哩,老身从小看着你长大,视你和孟女她们一般,都是我的爱孙,怎会不尽力帮你呢?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为你,老身也会尽力救治。” 她边用手抚摸蒋寒薇额头伤处,转眼伤痕消失无踪。眼神中满是疼惜爱怜,微笑着暗想“小丫头是长大了,这男子好福气赢得她的一颗痴心。你懂得了爱与被爱的感受,不再孤零零面对未来,不再把自己封锁在过去,相信你爷爷和九泉之下的父母都会感到宽慰。” 第390话《奇毒难治》 孟婆道“乖孙女,虽说老身一时半刻没有救他的办法,替他拖延毒性蔓延还是能办到的。话又说回来,方才老身在察看其情况时,发现其体内有两股阈力在护着他的心脉,以致毒素未能攻心,从而保住性命。最奇的,是两股阈力是不同性质的,一股浩然磅礴,一股深邃无尽,你可知他还有什么际遇?” 被提及,蒋寒薇心头咯噔一下,方才诉说时,并未把江悦修习了《十轮仙经》之事,毕竟事关到地域界地藏王之位传承正统和地域界至强修炼功诀的秘密,若被人知悉,恐怕不等江悦被救活,就被人以一切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她不敢说,可又怕耽延救治。正在举棋不定时,孟婆见她为难,答道“不清楚也不要紧,待老身先施针用药镇住毒素,拖延时间。”“有劳孟婆婆!”蒋寒薇殷切道。 孟婆施金针,配药方,江悦周身各大要穴被稍粗的金针扎着,其余穴道被细小金针扎满,唯独空着心脏位置。 排列成一个八卦阵型,仿佛是一堵一堵高墙把毒素阻截,令其流不到心脉之中。一个药罐悬挂在上,一条空心的牛筋管子将药罐内的药液顺入到江悦喉咙之中,直达胃里。 看着心爱之人满身是针扎,蒋寒薇于心不忍,内心一阵一阵悸痛。经过一番医治,用去了两个时辰。 饶是孟婆医术高超,也累得满头大汗。蒋寒薇替孟婆拭去汗水,焦急道“孟婆婆,情况如何?” 孟婆为免增她烦忧,强笑道“虽然毒性比想象中复杂和厉害,可还是控制住了,至于解药方面,容老身想想办法。” 蒋寒薇道“劳烦孟婆婆费心费力了,不知小女能不能尽上微薄之力?或许我爷爷处有解毒圣药,或用功勋换的一颗半枚的,我现在就去求。” 孟婆道“傻孙女哦,瞧你关心乱神,都糊涂了。莫忘了老身医术虽没有达到起死回生的地步,却也是人送美誉,比肩华佗、扁鹊。若这毒是一颗丹药能解决,即便老身这无,也早告知你去求索秦广王等阎王,甚至地藏王了。我不说,实在是老身所识所知中,赞无一种丹药能解其剧毒。你也别慌乱,世间事物相生相克,有毒药就有解药。你先守在此,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给药罐添上新药,不可中断,切记。” 蒋寒薇重重点头,谨终如始,寸步不离。孟婆背过身,神色凝重的走开了。这一守,就是金轮沉而冰轮升。期间孟婆送来食物,蒋寒薇索然寡味,哪有食欲,孟婆道“你不照顾好自己,如何更好照顾别人?” 这才令她勉为其难,囫囵吃了些许。夜里,她强打精神,入始皇帝陵后,连日的战斗,她早已身心疲惫。体力透支,十分困顿只想好好休息。但她不能够,她要守护眼前的男子。 这么过了一连三天,由于酆都城内外戾兽袭扰更加频繁,孟女们除了命人回活命谷拿药物和用具,已好久没有回来。 照料江悦的事,自然全落在蒋寒薇身上,孟婆曾唤人来顶替,可蒋寒薇放心不过,仍固执要自己照料。 每当要打盹时,她就用小针朝大腿扎上一针,久而久之,次数一多,一条白裙,半边全染红了,十分刺眼。 孟婆见了心疼不久,边替她疗伤边道“你这又何苦呢?他若知道,必定不愿意见到你这样伤害自己。” 蒋寒薇戚然道“若换作我躺在这,他亦会如此待我。”孟婆哀叹一声道“情能教人许生死,鬼神其实最无情。痴男怨女,愚人,愚人。” 倏忽,孟婆朝屋外遥声道“何方贵客上门,老身不便出迓,还请移尊步到处。”“那就多有失礼了” 那声音落毕,人已立在房门前,如铁塔一般耸立,遮住了照进屋里的月色。见到来人,蒋寒薇心头一颤,低头呐呐道“爷爷!” 秦广王那严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慈爱,随即佯怒道“你心中还有我这个爷爷吗?回来有三日,也不归家,实要让我先忍不挂念,要老骨头先来寻你?” 蒋寒薇战兢兢道“不是的爷爷,突发有事,又无空暇得归,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拜望你。” 秦广王迈着虎步进来,当目光移视道她腿上那片血渍时,那庄重微怒的仪容,再也伪装不住,飞奔到其跟前,心疼察看道“薇儿,你没事吧?快和爷爷说,谁欺负你了?” 转而责怪孟婆道“孟老媪,我说你,我孙女受伤,你也不快来瞧瞧,气煞我了。”孟婆笑道“看你着急的,我还能让薇儿在我这出事吗?别一惊一乍的,有失体统。” 秦广王干咳几声,仔仔细细打量蒋寒薇,心焦道“瘦了点儿,晒黑了点儿,脸上怎么弄脏了?回家就好,让爷爷保护你。” 蒋寒薇早已泪眼迷蒙,打湿了衣襟,扑在秦广王怀中,放声哭泣,把连日的委屈都化为泪水和哭声。秦广王慈祥的安抚道“乖,没事了。” 祖孙俩,泪眼相对,沉默无声。过了片刻,秦广王才道“没事了,有爷爷在,没人能欺负你。这江悦是怎么回事?” 蒋寒薇把在始皇帝陵地宫的经历又说了一遍,秦广王喃喃道“墩肉死了?江悦中毒?”他缄默良久,用轻如蚊吟的声音道“是我害了你们啊!” “孟婆,这孩子的毒能解吗?需要用到什么丹药,尽管说,务必奉上。”秦广王斩钉截铁道。 孟婆道“老身不敢隐瞒,连日翻查药典,书籍,及历代孟婆的行医记事,均未见有类似的剧毒出现。老身也反复做了几次测试,那些戾兽皆是一触即死,没一只能像江悦一样奇迹般活这么久的。这三日检查,发现他体内两股阈力开始窝里斗,反倒放任那毒素侵蚀其身体,若再找不到法子,预计再撑个数日,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 第391话《患难验情真》 蒋寒薇惕然道“不,孟婆婆,求你一定要再想想办法救他,求你了。”孟婆道“别急,老身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地域界人才济济,不乏商山四皓的人物,老身已去书他们,与其相互研究,相信不日会有回音。” 话毕,孟婆无奈道“今夜僻舍是吹了什么风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忙人们,今夜都约好了?都是熟人,半夜造访,所为何事,大家心里敞亮,明人不做暗事,都进来吧!让陋室沾沾光充当一回森罗大殿让于你们十位如何?” “冒昧造访,恕罪恕罪!”医庐外陆续传来声音,一共九人,不分先后,入了屋内。秦广王神情凝重,喃喃道“你们来的倒是时候。” 孟婆陪道“失迎失迎,几位到来令寒舍蓬荜生辉,老身即刻去奉茶,稍候,稍候。” 阎罗王正然道“孟婆不必多礼,此行并非来吃茶闲叙,一家团聚的,而是来缉拿要犯。” 小小的屋舍,济济一堂,旧怨重提,令现场气氛变得十分沉重。平等王道“二位,容老朽说上一句。昔日旧怨,就当纸书投火,一切化为乌有吧!何况韩赋、宗铁锄、万磊,等人都平安无事,苏醒后也证实受伤与江悦无关。况且地藏王之位的继承人人选已定,事情就此尘埃落定,何必揪着人不放,令彼此结怨,误会越积越深。” 卞城王道“几位兄弟哥哥,事情可不能这么论,一码事归一码事,人即便不是他伤,但此子来历确确实实有许多可疑之处,不可不察。” 见各方阎王各执一词,唇枪舌战。蒋寒薇怒斥道“他深中剧毒,要查,也先得人治好。罪名一天未凿定,他就是清白的,你们别以为自己手握重权,就能草率判定一个人的罪名,这世间还有公理的。” 阎罗王怒目圆瞪,厉声道“无礼晚辈,十殿阎王在此对话,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蒋寒薇不畏强权,为心爱之人,直言不讳,据理力争。仍道“你理屈就用权势令人屈服,不觉得羞愧吗?” 阎罗王被一位孙辈的孩子当众指责,老脸搁不下,斥道“无的放矢,再不闭嘴,拿你问罪。” 秦广王反讥道“好大的官威,不知阎罗王大人要定人什么罪名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地藏王曾多次谆谆告诫,难道你都是马耳东风吗?” 阎罗王冷哼一声,待要发作回应,那轮转王和都市王出来劝解道“两位哥哥出发点都是友善的,别伤和气,凡是有商量。” 卞城王问孟婆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救?”孟婆道“变种的尸毒,生死难料,老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楚江王道“既是生死难料,我等何必咄咄相逼,若死,其身份石沉大海,若生,再盘问也不迟。何况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他来自敌对势力,且迄今为止,也寻不到他祸害地域界的证据,反倒他在军中及北方一带的村落颇为名望,深受当地人爱戴。不如先命人在此监视,若有风吹草动,他也逃不出我们手掌。” 几名阎王商量一阵,同意采取此建议。阎罗王叮嘱孟婆道“你是此地主人,不论死活,你都时刻传达情况给我等知悉,有劳了,今夜打扰贵庐清静,多多包涵。” 孟婆和谦道“无碍,无碍。”“就此告辞”几名阎王抱拳作揖,纷纷离去,剩秦广王仍留在此。 对蒋寒薇道“和爷爷一道回府吧!”蒋寒薇道“不,我要留在此照顾江悦,请爷爷先回。” 秦广王怔了怔,从小孙女对自己的话千依百顺,即便心中不愿,也不会违抗,说个不字,如今离开短短数月,却变了个人。 不禁饧眼瞧了瞧两人,果然不愧是一判明善恶的秦广王,恍然大悟道“造化了!是他强逼于你?” 蒋寒薇红着脸,轻轻晃了晃头。秦广王又道“你已委身于他了?”蒋寒薇更是羞的想寻处藏身。 孟婆怪嗔道“你好不知趣,哪有爷爷这么问孙女的。”秦广王道“我是害怕她吃亏,在未明媒正娶前,不得做逾越礼教的事。我并非不信薇儿的操守德行,而我信不过这小子的花言巧语,威逼利诱,毕竟我家孙女生的沉鱼落雁,比花解语,比玉生香。江悦并非品德高尚,怀瑾握瑜之辈,男人都过不得美人关,哪有猫儿嫌鱼腥。” 孟婆没好气道“大可放心,他们都是受礼懂节制的好孩子,两人的纯阳之精和纯阴之精并未散失。” 秦广王这才松了口气,嘱咐道“我一会派两名懂医术的丫头过来照料你和江悦,你给我好生休养,知道吗?” 蒋寒薇嗫嚅答应,秦广王道“那我先回去,还要与阎罗王那几几个老顽固争持个一二,孟婆,我孙女和江悦就有劳你费心了。有劳,告辞。”话毕,原地化为一束一束白光抽离飞去。 方才还热闹喧嚷的屋子,恢复了阒然的状态。孟婆眺望屋外,暗道“此子一归,就让地域界变得纷纭涌动,只是偶然吗?” 她对蒋寒薇道“你好生照看,老身入内研究解毒之法。”蒋寒薇道“让孟婆婆操劳了。” 孟婆罢罢手,笑哂着入了屋里头。蒋寒薇继续守在江悦身旁,一守又是东方见白。一夜过后,平静的活命谷开始活跃起来,医庐外有黑白无常驻守,或明或暗。 天蒙蒙亮,有两名背着诸多行囊的小丫头,在医庐外叩启门扉,孟婆去开。两侍女来面见小姐。 蒋寒薇见二人行装,微微咋舌道“你们这是把半个家当给搬过来了?”两名侍女累的气喘吁吁道“是老爷亲自挑了一个晚上,务必要我们全带上,说小姐全用得上。” “小姐,照顾江悦公子有何注意,你交代一声,我们必定严格执行,你可以去好好休养。” 第392话《群医无策》 蒋寒薇道“就是要让这药罐不空,保持添有新鲜药汤。那药材都在那边,煎煮方法,等会我煮一次给你们看。” 当事情交代完毕,她仍不放心,又候了数个时辰,见两人严谨,细致,并无纰漏,才放心得下,匆匆沐浴,在同屋的另张卧榻上和衣而眠。 两侍女见了,交头接耳道“你有没有发觉小姐变得了?”“当然有,变得平易近人,没以前那么冷冰冰了,还与我们话多了起来。”“我瞧定是受了这话痨江悦的影响。”“你猜,他们俩该不会是?”“他要做咱们驸马爷?”两人窃窃私语,聊起是非,一边留神照顾江悦和蒋寒薇。 这回蒋寒薇着实透支太多精力,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暮时分,早有小侍女备好洗漱沐浴的用水和器具。 刚洗盥完毕,只听远方空中有人报上名号“晚辈蔡懿,持钟馗元帅手谕,特来拜见孟婆前辈。” 那声音悠远传来,未见人,先有声。那些监察的黑白无常都严阵以待,孟婆姗姗而来,星眸如炬,站在门前等着来人。 遥望天边现出四团幽蓝色的星火,那四团火焰簇拥着一张步辇,上头站着一位老者。那幽蓝光托乘的步辇转瞬即至。 那老叟从上跃下,他身着灰色直裰,腰上系一条酱绿色的围裙,裙角处绣有军厨二字。灰白的头发上,绾着许多小辫子。手持一杆烟枪,肩挎木药箱。 他恭恭敬敬朝孟婆施礼,这老者若江悦见了,绝不会陌生,便是他原属军队的火头军管事的蔡火夫子。 他重介绍道“在下原隶属前佰阴冥刹,蔡懿,受钟馗元帅之令,同时与江悦有些渊源,特来此看看能否尽些绵薄之力。” 孟婆喜道“你太过谦了,人称三针还阳的蔡神医,当年为佰阴冥刹执行任务时,不知救了多少同伴性命,你肯来真是江悦这孩子的运气。” “过奖,过奖,全是抬爱,容我先去见见江悦的病情吧。”“有请!”孟婆道。“有劳先生。”蒋寒薇侧身让道,口中诚挚称谢。 一见躺在病榻上的江悦,蔡火夫子眉头皱成一团。正然道“孟婆前辈,已非用到八卦困龙针不可了吗?” 孟婆道“非它不可!”蔡火夫子道“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尽人事了。”他坐在木凳上,替江悦把起脉。孟婆道“咱们先退出去,别打扰蔡医师。”四人退到偏厅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蔡火夫子出来,叹道“江悦这孩子总是遇到诸般磨难。”蒋寒薇急道“蔡神医,可有方法救他。” 蔡火夫子道“我只能同孟婆前辈一般,施了金针,再阻一阻毒性,暂时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闻言,蒋寒薇眼中泪水滚滚打转,无声哭泣。蔡火夫子道“前辈,不知其他杏林名宿耆老们可有回音?” 孟婆道“有收到两封,一位是来自素有南国回门的邓景素神医,一位是来自以回魂汤扬名海内的植傲金神医,两人都将自己的独门解药送来,老身均试过,并没见效。” 蔡火夫子道“请问前辈还传信有那些人?”孟婆道“还有鬼见愁张仲青,域内神刀台观圣,再世扁鹊柳一硕,血凤凰汤明明,还阳真人高女真,枯木逢春左良应,一共去书八人。” 蔡火夫子道“在下是前日接到钟馗元帅的通知,用其坐骑匆匆赶来,因前佰阴冥刹内部问题,在下心灰意冷,从此隐姓埋名,还有联系的同业,只剩下半佛臧丘尼,托命仙鱼代子。江悦现在的情况应该能撑到他们回信或赶来。” 孟婆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过后,两人联手研制解药,过得一日,陆续收到域内神刀台观圣,血凤凰汤明明,托命仙鱼代子的回信,信函中留有自己的独门解药和一些见解及未到来的原因。 两老经过测试,并未见效。到得第二日,接近收到再世扁鹊柳一硕,还阳真人高女真,枯木逢春左良应等人的信函,三人均对此毒无计可施。 到了第三日,来了一位青发赤面的年轻男子,他头戴五岳冠,身穿白蓝相间的长袍,脚踏一双猪皮屐,人称鬼见愁张仲青。 前脚进,后脚出,也来了一位一袭黑白缁衣,头戴布帽,半边头剃度,半边头留着青丝。 两人登门拜访,无暇叙旧,先替江悦把过脉,瞧过毒,亦是无计可施。蒋寒薇在得悉所邀所请的神医,全都来信或来尽,皆对江悦所中的毒无法解。 顿觉心灰意冷,终日以泪洗面。两侍女苦劝道“小姐,再这么哭下去,眼睛可会瞎掉的。江悦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醒来后怎么忍心见道你这副憔悴的模样?” 鬼见愁张仲青一张苦瓜脸,见了这么貌美的女孩哭泣,忍心不过,劝道“小姑娘别哭,闹的人心烦,你再哭也于事无益,我们技低一筹没办法,或许有个人能有办法。” 孟婆诧异道“仲青你别乱打包票,有这么一号人物,我们怎么可能不知!” 鬼见愁张仲青道“老婆婆,我可不是胡诌,这事事关我等一身清誉,原本我也不愿启齿的,不信你问佛手臧丘尼。” 张仲青把话抛给自己,臧丘尼显得有些不悦,单掌执理道“回孟前辈,蔡世伯的话,小尼不敢隐瞒,确有这么一位奇人异士,我们称他“野医 ”。他本名吴阿野,是位老实淳朴的庄稼汉,呃,呃……” 佛手臧丘尼转向鬼见愁张仲青道“你来说!”孟婆微愠道“你俩推三阻四,支支吾吾的,有话快说,可等着救人呢!救人之事,一刻贵如金。” 两人被训斥一通,理屈惭愧,鬼见愁张仲青道“我说,我说,事情是这样的,这吴阿野住在距离此地二千公里外的浙汉庄,祖祖辈辈都是务农捕鱼为生。” 孟婆道“他们家不是杏林世家?”蔡火夫子道“那他是得了什么奇遇,还是得到仙师真传?” 第393话《希望之人》 张仲青道“都没有,事情的因由要从十九年前说起。”“吴阿野生在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浙汉庄。他上有父母高堂,有爱妻相伴,膝下一儿一女,生活过的美满喜乐。 他更是一位安贫乐道的人,只是做事有股傻劲和韧劲。曾听说,他为捕得一种十分珍稀有延年益寿功效的鱼给其母亲祝寿,守在湖边整整四十五日,家都不归。 村里人见了都笑他傻,那地方根本捕不来这种鱼,结果在其坚持下,被他捕着了。如愿献上烹煮好的鱼,给其母亲做寿。 然而天不遂人愿,好景不常在。他妻子患有一种叫“燥血症” 怪病。得了此病,患者全身会逐渐变得僵硬,生活不能自理,最后血液燃尽而死,成为焦炭。发作时全身火烧一般,生不如死。” “燥血症?”孟婆喃喃道。“你一提及,老身似乎想起多年前,有一名男子为其妻求医。当时老身见他衣衫褴褛,足下开裂,一片痴情,很是感动。尽力医治其妻,奈何人力有穷时,这病难治,老身也无可奈何。治了一个月,他见无法,老身作了些保命的要与他,向老身告辞,背着妻子另寻医师去了。你们说的人,该不会是他吧?” 张仲青和臧丘尼对视一眼,齐声道“错不了,该是他了,这“燥血症”我等行医数十载,仅在医书上读到过,见过此症实例的,非他妻子了。” 蔡火夫子道“你等救死扶伤,为何对此事吞吞吐吐,难以启齿?莫不是你们对人家做了不友善之事吧?” 两人面有难色,都悔不当初,自责道“我们真无言以对,真错了,错了。”此后,他背着病妻,四处寻访名医。 其妻自知是绝症,心疼他操劳,劝他不医。其父母不忍儿子辛苦,两个孙子无人照料,都劝他放弃。 他着实是位有情有义的汉子,力排众议,不肯放弃。翻了不知多少穷山峻岭,渡过不知多少大河大川。 前后寻到了,血凤凰汤明明,域内神刀台观圣,枯木逢春左良应,鬼医谢喜,寿天齐钱有德,齐天寿钱有才两兄弟,而后还有我俩。 我们这些医师常会互通有无,一来二去,吴阿野的名字和事迹便被我们熟知,有这么一号人物,有这么一种怪病。 你们也知,要成为一位令万民敬仰爱戴的名医,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一生治人无数,名气越大,越不想让美名玷污。 在得知众多同业都对此病束手无策时,我们也害怕人死在我们手里,毁了我们辛辛苦苦半辈子挣积下的名望声誉。 于是我等约有十几位医师,坚决不肯为其诊治,都奉劝他,“早些回家,多陪伴妻子好好度过剩下的余光,置办好身后事。” 若是别人,在多次被拒,心灰意冷下,应该就会死心。可他对我们怒喊道“你们都说治不好,难道我山荆命中该死吗?你们狠心的连瞧都不瞧一眼,就断定不治,怎么就知道没得救?你们说救不得,我自己救,自己医。” 在当下,任谁听了,都以为是句气话。这还成了我们医师之间,信函中常拿此话当成笑话取乐,现在回想,该成为笑话的,应该是我们。 这学医不是照本宣科,不是和面烙饼。没有师承授业,没有根柢,甚至没有几十年的积累,都难学医有成。 更勿论是治愈群医无策的“燥血症”,他一个门外汉,耕田郎,要自学医术,简直痴人说梦。 蔡火夫子心有戚戚道“也难怪你等当成气话,戏言看待,只要是稍懂医术的,都不会信,后来呢?” “后来,吴阿野从此失去了音讯,我们以为他认命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事隔十余年后,事情发生在半年前,有一位患有同样“燥血症”的孩子,其父母带着她向血凤凰汤明明求医。她诊治了几日,无法,婉拒医治,那家人心灰意冷下离去。过了数月,血凤凰汤明明一次出外问诊,遇到了那名小女孩,见她活蹦乱跳玩耍,起初还以为认错人,于是追访到她家中,再次确认有无孪生姐妹,才笃信是之前患病的女孩儿,竟能康复,她又诧异又惊喜。追问之下,得悉是浙汉庄以西的一处竹篁里住着的一位神医给治好的。于是汤明明前去拜访这位高人,赫然发现那神医不是别人,竟是十几年前那带妻求医的庄稼汉吴阿野。他也认出汤明明,时间并未能抹平昔日的伤痛,他不搭理汤明明,杜门却扫。” “事情经汤明明与我等一说,就此传来,更多关于吴阿野的事迹广为得知。原来他不仅仅治愈了“燥血症”还有许多疑难杂症,都被他出神入化,妙手回春的医术治愈好了。” “更立下个三不医的规矩,第一不忠不孝者不医,第二利欲熏心者不医,第三寡情薄意者不医。眼下江悦少年的奇毒,恐怕只有他有办法。” 蒋寒薇闻言,重获希望,双手急抹泪水,问道“那吴阿野神医在何处,我立刻动身去请。” 半佛臧丘尼道“据我所知,他定居在浙汉庄以西的飏金竹林,内有一间竹屋,叫活死人居,并不难寻。” 蒋寒薇迫不及待飞身出去,半佛臧丘尼喝住道“且慢,此地离那有千里之遥,若直行不回避,一路上会路过多个强大戾兽盘踞的领地,危险重重,你一介小女子只身前往,太过危险。我等虽知晓路途,可与吴阿野隔阂太深,去了反帮倒忙。还是再从长计议,找多几名高手护送你。” 蒋寒薇毅然道“我不怕,也等不及。”执意要上路。与此同时,忽见远方一点碧金色光华闪烁,宛如彗星。 远远传来如震雷般的喊声“孟婆老前辈,在下万磊乃江悦之友,前来探望,不请自来,万望海涵。” 第394话《吴阿野》 也未等主人家答应通传,万磊踏着一匹碧金色的巨大六翼天马头上,驰聘直下。到达半空,他将天马器灵收成护臂,从半空中直坠地面。 “嘭”震的地面青石踏板飞起,烟尘四扬。他一身黑色金丝劲装,右半侧身子覆虎纹银甲盔,左侧肩上一件蓝底面黑的披风,锐利的双眸,愈发干练。 他向众人作揖,就急匆匆进入屋里,见那全身插满金针,不醒人事的江悦。那刚刚看似冷酷刚毅的男子,立时眼眶噙着盈盈男儿泪。 蹲跪在江悦身侧,抚着江悦三道疤痕的脸颊,心痛不已,在其耳边呢喃细语,阵阵抽噎,隐隐约约听到“笨蛋,快醒醒,我是磊子,我平安无事了,怎么又轮到你躺在这。你难道不想和黎奶奶一家团聚吗?我们还有许许多多梦想没完成呢!你快醒醒。” 他悲戚的哭泣了一阵,徒然转向质问蒋寒薇“你这魔女,一切都是你害的吧,怎么他跟你走上一遭,就成这副模样回来。” 这让伤心欲绝的蒋寒薇更加自责,低头不语。见状,万磊更坚信是她所为无疑,待要继续指责。 孟婆冷然道“够了,冷静点万磊,你莽撞了,江悦并非寒薇所害,而是自己执意要取始皇帝口中的雪魂精魄才中的尸毒,他还是寒薇所救回的,切莫怪错好人。” 这才让万磊悻然作罢,只是先前见过蒋寒薇对江悦的所作所为,对其居心保持着怀疑。 万磊转向众医师道“恳求各位神医,无论如何要救我兄弟一命,我愿做牛做马侍候。”说着他双膝下跪,朝孟婆、蔡火夫子、张仲青、臧丘尼磕头央求。 孟婆与蔡火夫子上前扶起,语重心长道“医者父母心,不必如此,我们是无能为力,但已知悉到有能力医治的神医。” 万磊喜道“那太好不过,请问那人在何方,小子立即去相请过来。”蔡火夫子心想“万磊是地藏王之位竞选者之一,实力高强,正好和蒋寒薇一道去请吴阿野过来,路上有个照应。” 把想法一说,众人称善。唯独万磊是百般不情愿,为江悦安危着想,不得不事急从权。 蔡火夫子把钟馗元帅座驾,靛蓝萤火灵兽唤来,让其护送上路。两人心有芥蒂,不愿共乘一辇,告辞众医,各骑器灵上路。 两人隔在步辇两侧,这令靛蓝萤火灵兽,四小处境十分尴尬。一路保持一字队形,果然刚飞出半个时辰,就遭遇戾兽象头蜂的袭击。 万磊正在气头上,这群象头蜂的出现正好给他宣泄心中的抑郁情绪。见那象头蜂生的有婴儿大小,头大体小,口有密齿,浑身黑黄间段,尾上竖起一排毒针。 三五成群,阻住他们去路,那颤动的透明薄翅“嗡嗡”声聒人心神。万磊驱弛器灵六翼天马,一头撞入蜂群中。 那象头蜂以为猎物自投罗网,喜得连连裂开丑陋阔口,疯狂及兴奋地朝万磊涌去。群峰把万磊围的密不透风,眼见就要成为蜂王的养料。 万磊临危不惧,将器灵收回,非命护臂碧金光芒烘烘大盛,他腾在空中,大喝道“武技大拈花手”。 虚空就是一掌推出,连绵不绝,快如惊雷,只出一招,仿佛出了十四掌,上下左右,前后,上斜角四处,下斜角四处,各有十四面大琉璃精盘。 在外头瞧去,就见黑团的群蜂内发出亮光焯焯。突然大放光明,把群蜂扫荡干净。这才让万磊心情稍好,继续上路。 又飞有一炷香时间,又有戾兽铁壳甲虫成群飞来捕猎,见它壮硕有成年人大,外壳有镔铁光泽,铮铮发亮。两对大角成犄角上翘,峥嵘有力。 这回,蒋寒薇一马当先,驾驭双头凤鸾器灵“嗖”地冲入铁壳甲虫群中,道技“瀚海烟波”从那一鸾一凤的器灵口中勃勃喷出寒气。 顿时吹起漫天风雪,澌澌有声。绕得一圈,那铁壳甲虫全冻僵而死,纷纷掉落,打在下方那巨大叶片上,“哒哒”似大雨打荷萍。 蒋寒薇也不招呼,径直就去。万磊暗道“好个恶毒魔女,没想到她境界也精进了,看来得加紧修炼,不能落于人后。” 一行再飞了一个时辰,一路仍是无话。再次遭遇戾兽独目尸鹫,它秃顶无毛,头生黄色肉冠,一只独眼大如拳,全身灰斑羽毛如剑,一口喙嘴弯又尖。 它们凶焰滔滔,不停鸣叫。蒋寒薇和万磊见此,怕耽误时间,又有争强好胜的心,谁也不服谁。 当他们争执不下,那托着步辇的四只靛蓝萤火灵兽,嘤嘤做声,笔直冲了过去。突然眼前现出一片湛蓝色的火海,只一息时间,那一群独目尸鹫全成了黑炭,一阵风来化为飞灰。 接着传来四只靛蓝萤火灵兽欢快的叫声,及其朝两人投来怪异的目光,像在炫耀自己的能力。 之后一路顺畅平安,两人四兽抵达了浙汉庄,俯瞰这宁静村庄,坐落有序的房屋,红的瓦,灰的瓦,绿的瓦,错落有致。竹的栏,土砌的墙,篱笆的围,相映成趣。 向庄民打听后,确认了飏金竹林的位置,可当谈起吴阿野,庄里人都缄默其口,敢怒不敢言。 庄里人对吴阿野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万磊在街上抓来一个中年男子,那人见他凶神恶煞,告饶道“大人,饶命,饶命!” 万磊道“别怕,向大哥你打听个人,吴阿野,认识吗?怎么庄内人谈起他,似乎都十分害怕?” 那男子道“大人,放过我吧,咱一家几口人命都在此庄,我真的啥也不清楚。”蒋寒薇道“放了,别为难他,难道你没发现我们一进庄,就有许多双眼睛在监视住了吗?” 万磊冷冷道“用不着你提醒,我自有处置。”他放了那男子,走到路边一间用竹、木、山石、奇草仙花,搭建精致的露天酒肆内。 第395话《寻医迷途》 不等招呼,径直坐到两位身穿一红一蓝衣衫的男子用餐位置。那两人用凶目瞟了眼,怨怼道“喂,这一眼望去,空的桌椅多的是,非要坐我们这桌!你是什么意思?” 万磊道“看二位面生呐!口音不是本庄人,来此地干什么买卖,看看有没有发财的生意相互关照。” 两人急不可耐道“去去去,没有!”一人吆喝道“店家,店家,把你这位客人请走,别打扰我等雅兴,否则我们不买账了。”有人回应道“就来!” 万磊全不在乎,仍道“那和你们谈谈另一桩买卖,吴阿野认识吗?你们这许多人在此盘桓是何目的居心?老实交代,是喝敬酒还是罚酒,就看你态度了。” “唬人?老子可是吓大的。”那红衣男子将手中酒杯朝地上重重一掷。杯碎,就有十几号人,往此地聚集,全抄着家伙。 十几人,把万磊,蒋寒薇,四只靛蓝萤火灵兽包围在内。蒋寒薇道“记住,我们来此是求医救江悦,并非寻衅滋事。”话毕,登上步辇,先往飏金竹林而去。 万磊也不想生事,只是觉得事有古怪,想弄清吴阿野是善是恶,好决定是请回去,还是抓回去。 他眉角一抬,瞥了眼,讥笑道“人多未必中用,我就向你们打听个事,何必动刀动枪?” 那两名男子怒道“在这里没人敢过问我们,你敢多事,找死。”话毕十几条阈力绳索飞来缚人。接着几支长枪短刃,或劈或刺而来。 一些吃酒用饭的,见有人争斗,未免被波及,都跑了。可怜店家老板躲着哭喊“喂,客人,还没会账呢!” 面对天罗地网的攻击,万磊不紧不慢,笑道“有商有量不好,非要动手,这是你们先使坏,伤了可怪不得我,我手儿重,小心。” 他双手大张大拢,一个转身就将飞来的阈力绳索全收缴了,用力一绞,化为流晶。那刀枪棍棒兵器也来到他周身,他猛地催发阈力,非命护臂光芒一闪,围攻的人纷纷朝后飞去,倒在地上捂肚摁胸,无力呻吟。 万磊揪住那一红一蓝男子的衣襟,问道“别逼我下狠手,说,你们和吴阿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庄民那么惧怕你们,都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 那蓝衣男子胆小,忙道“我说,我说。”红衣男子喝到“别乱!”转而向万磊威胁道“臭小子,你晓得我们是哪道上的?” 万磊狞笑道“你家乡是哪的还问我?先回答我的话。”说着,给了那红衣人一拳作教训。 蓝衣男子道“我们都是潜鳄商帮的帮众,来此保护吴阿野。”万磊蔑笑道“当我三岁小娃好哄吗?” 那红衣男子道“臭小子,我们潜鳄商帮财雄势大,谁给你的胆招惹。”万磊道“爹娘给的胆,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胆,专对付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 动静越来越大,渐渐有胆大和满腔怨气的庄民上前探查情况。万磊见时机成熟,再次胖揍一顿这些鹰犬。 引得大快人心,拍手叫好。他再问道“还不说吗?小心我废了你们。”那一群鹰犬鼻青脸肿,求饶道“说,说,我们是在此监视吴阿野,其它我们一概不知。” 有几名庄民愤愤道“他们说谎,他们在此作威作福,还威胁我们,时常运一些奇怪的类似人体的东西送到吴阿野处。我们庄里最近失踪了好些人,必定与他们有关,听说吴阿野正痴心妄想,醉心研究死而复生的药,那些失踪的人,必定是遭他们毒手了。” 闻言,万磊怒不可遏,这可是丧尽天良,有违人道的暴行,强行活人做实验,令人发指。 几人辩解道“不,不,我们没敢,吴神医也没要,你们误会了,我们送去的全身牛羊猪等牲畜,具体情况不是你们猜测的,我们真的只照上级命令办事,主要是驻守此地,监视吴神医。” 万磊道“吴阿野明明在飏金竹林,你们在此监视他,当人傻子吗?”那蓝衣男子道“英雄,你有所不知,这吴神医的双亲和两孩子,仍在此庄居住,上级说只要守好他家属,他就不敢违背我们的命令。” 万磊朝庄民抱拳道“请教各位,此事是真的吗?”几位齐庄民道“这倒是实话,在吴阿野妻子未死时,他还在此庄居住,后来他妻子病死后,他便独自搬到飏金竹林,偶尔回来探望双亲和孩子,他要不是妻子死后性情大变,还是一位很不错的老好人。” “这么说来,你们是拿人家属做人质,要挟别人了?”万磊忿忿道。那些人俱无言以对。 为了替我好兄弟祈祷早日康复,积阴德,今日就不开杀戒,饶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潜鳄商帮的头头,别再来这里骚扰庄民和胁迫吴阿野神医的家人,有什么事可去酆都城平等王的无间楼寻我万磊。 “万磊?你是那地藏王之位竞选者之一的万磊?”不仅那十几名鹰犬闻之惊骇动容,令那围观的庄民都受宠若惊,对他更是信任和赞赏有嘉。 庄民们都壮了胆,对那群潜鳄商帮的鹰犬叫嚷道“还不快滚,否则让万磊公子令你们有来无回。” 一群鹰犬也顾不得其他人,猥衰的,踉踉跄跄逃离。庄民们对万磊此举一片喝彩,对那一群丧家之犬,嘘声相送。 庄民纷纷道“万磊公子,我们村中最近失踪了许多村民,你一定要替我们查查,或许是那吴阿野搞的鬼。” 万磊郑然道“说此话,你们可有证据?”众人低头呐呐,说不出个所以然。万磊环顾众人,才道“只是猜测吧,此事牵扯众多,关系重大,断不能凭一己猜测给人定罪。请大家放心,我会替你们查个水落石出。”众民纷纷称谢,万磊也告别赶去飏金森林。 第396话《拒医》 那边蒋寒薇乘坐靛蓝萤火灵兽,早抵达飏金竹林。朝下一眼望去,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风一来飘飘扬扬,似金色的海浪吹打。 蒋寒薇落到下方,叮嘱那四只灵兽不要跟来。一人深入林内去寻吴阿野的住所。这里的竹子生金黄色,落叶铺满地,像金色的地毯。竹子顶端像一个莲蓬,把地底的水抽上,如喷泉喷洒,淅淅沥沥的雨水。以至于飏金竹林终年湿润,适合药材生长。 竹后不时有灵兽躲着窥探这位美貌的陌生访客,她提起裙摆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一路小跑而去。 远远传了“笃笃笃”刀砍竹子的声响。这吸引了蒋寒薇的目光,只见有一位头戴竹笠,披着金黄竹叶制成的蓑衣,脚穿芒履的樵夫正在砍竹。 蒋寒薇上前裣衽为礼道“叨扰仙长,小女子有礼。”那樵夫未停手,回头睐了眼身后的蒋寒薇。 柴刀不停“笃笃笃”一声一声翠响回荡在幽静竹林中。男子道“小姑娘,若要求仙,恐怕你寻错对象了,俺只是一介刍荛。” 蒋寒薇道“仙长过谦,想打探一事,请教仙长可知那“活死人居”在哪方位置?”樵夫停了手,用脚一踢,把那砍的半吊子的竹子踢断。 “哔啦!”长竹应力倒下,樵夫道“小姑娘,你去那所为何事?观你气色红润,听你呼吸悠长有力,闻你脉搏心跳沉稳,不似有病之人。” 蒋寒薇心头一凛,惊道“莫非仙长正是小女苦寻的吴阿野神医?”樵夫道“不是,俺时常在此砍竹挖笋,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受他指点,会一些粗浅的医理。” 蒋寒薇道“可否拜托仙长带小女引荐吴神医?”樵夫道“你没病没痛,去寻他干嘛?他性情古怪,笑的时候可能是在哭,哭着有可能在笑。没事,还是别去招惹他,恐有性命之忧。” 蒋寒薇道“不瞒仙长,我有非寻不可的理由,我爱侣深中奇毒,也许之忧吴神医才能救的了他,万望指引一二,小女感激不尽。” 樵夫面有愁苦道“又是个有情人呐,苍天未开眼,拆了苦鸳鸯。也罢,正好将这些竹料送到他那,你也一道来吧。”蒋寒薇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穿梭在密密匝匝的竹林,左绕又绕,仿佛入了竹海迷宫。行了片刻,眼前显出一面水塘,被厚厚荣荣的竹叶遮挡,难怪在空中时,并未发现。 一条简易的金黄竹板桥连接两岸,在许多粗壮的金黄竹子围绕下,有一间就地取材而建的金黄色竹屋。 那在竹屋前有一尊石敢当,上刻有“活死人居”。蒋寒薇激动喊道“小女蒋寒薇,特来求见吴神医。” 竹屋内静悄悄地,并无动静。她待要再进言求见,被那樵夫阻止,说道“言多有失,静心等待。” 蒋寒薇欲言又止,即便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只好遵照嘱咐。候了片刻,那竹扉“咦呀”由内推开。 走出一位满头银丝,双眉雪白,看身形和样貌,约摸十二三岁的孩童。他一袭竹叶编织的大氅,脚踏麻鞋。 他道“何人喧哗,扰人清静。”那樵夫抢白道“爸,孩儿路遇一位求医的姑娘,故带她来此。” 蒋寒薇闻言,被双方称呼弄糊涂了,用目偷觑两人,仔细打量樵夫,见他年约三十出头,却唤个小孩作父亲,不禁感到惊奇。 那白发白眉孩童用成年男子低沉的声线,愠然道“你瞧不出她很健康吗?”这时,蒋寒薇可以断定,眼前的白发孩童确实是吴阿野无疑。 蒋寒薇道“吴神医,并非小女有病,而是我爱侣中了一种奇毒,如今命悬一线,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 “噢?奇毒?多奇?”吴阿野问道。蒋寒薇道“中了一只死而复生,似僵尸又似戾兽的怪物,内中积郁千年的尸气。据孟婆所言,那尸气受雪魂精魄所育化,产生异变。” 吴阿野略有所思,喃喃道“这可棘手,要亲眼看看才知道能不能救。那些声名远播的神医,圣手,你都去寻了吗?他们态度如何?” 蒋寒薇道“寻了南国回门的邓景素,植傲金神医,鬼见愁张仲青,域内神刀台观圣,再世扁鹊柳一硕,血凤凰汤明明,还阳真人高女真,枯木逢春左良应,半佛臧丘尼,托命仙鱼代子,他们都束手无策。还望吴神医施仁布德,妙手回春。” 吴阿野重重咳着,缓了缓才道“他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面对这种罕见剧毒,他们没有拒绝施救吗?”蒋寒薇苦苦哀求道“没有,他们只说没办法,于是推荐到吴神医。” 吴阿野一张稚嫩的脸,面有含忖之色,回道“一群庸医,你能寻到这里,必定是他们告知于你,他们知我脾性,定用计谋诈我,知我有三不医的条件,让你编了故事,哄我过去不是?” 蒋寒薇道“没有的事,小女子岂敢瞒骗你,那深重奇毒的,千真万确是我爱郎。”樵夫道“爸,你就去救人吧!你以前常教诲,医者当怀父母舔犊之情,弃名弃利,心系天下苍生,以祛病驱苦,为阎浮世间带来平安和光明为己任。” 吴阿野笑道“好孩儿,为父原来曾说过这么无知无趣,离经叛道的警世格言教育你?当真愚蠢了,你就把它忘了吧。”不理会二人,转身入屋,关上门扉,里头只传来沉重的咳嗽声。 蒋寒薇欲要冲上前哀求,被樵夫拉住,制止道“别去,父亲不喜人家擅闯里头,连我和妹妹,不是在祭奠节日,生祭,死祭的日子,都不能贸然进去。若你惹的父亲反感,那救人的事,更加渺茫了。” 蒋寒薇急道“那该如何是好?我爱侣命在旦夕,随时都可能……。还请仙长指条明路。” 樵夫道“莫再仙长,仙长的称呼,我本名吴翠凡,你称呼本名即可。”蒋寒薇道“听翠凡大哥先言,尊翁以前并非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第397话《为爱成才》 吴翠凡道“还记得每当母亲发病,身如火烧,在严寒的冬日里,父亲就抱着寒冰,把自己冻冷后,贴在母亲身上帮其散热,如此往复,从不言苦,因此还落下寒疾,久咳不愈。爸爸对妈妈的爱,寻常人是不能理解的。 “你能寻到这,大概前因已知悉,我就不多说了。至从那些妄为神医的不肯施救后。父亲为救母亲,一个庄稼汉,开始从《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自学而起。” “他为了能治愈母亲的病,十分刻苦,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也不为过,同时,他也展现出了对学习医道为之惊人的天赋和耐心。” “若单靠这些,并不足以让父亲的医术臻进于此。两年后,母亲的病情越加恶化,父亲这时已小有所成,只是面对“燥血症”这种绝症,仍旧手足无措。” 话说一日,其妻的病再次犯了,吴阿野不忍见到妻子痛苦,同时埋怨自己的无能,他嚎啕大哭,跌跌撞撞来到湖边。 独坐在湖边哭泣,甚至有轻生的念头。他呜呜咽咽,边上断桥码头,有一位渔翁正垂钓,见此,埋怨道“一位老爷们,像个妇道人家一样哭哭啼啼,真羞死人了。你这么哭,害我钓不着鱼了,你是不是要赔我。” 吴阿野正在伤心处,被人奚落,很是悲愤。准备破口大骂,抬头一看,原来这位老者正是以前指点自己捕鱼方位的渔翁,于自己有恩。” 见那老者戴斗笠,一根老竹鱼竿,肩头上立着头鸬鹚。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旁的竹篮里,鱼获颇丰。 吴阿野惜惜道“原来是大叔您老人家,许久未见身体还硬朗吧?”渔翁道“能吃能睡,倒还死不了。你怎么在此哭呢?才两年未见,就苍老了许多,难怪乍然间认不出你来。” 吴阿野凄凉道“遭逢大故,爱妻突生怪病,见她痛苦难当,自己只能泪眼相对,无计可施,生无可恋了。四处求医,却是四处碰壁,那些自诩神医者,为维护名声利益,惜名如命,轻贱生死。我一怒之下,放下豪言,要凭一己之力学成医术救治爱妻。然而,学海无涯,渐觉自己力弱能微,甚为力不从心,心生怯弱。” 渔翁道“是何怪病?可曾求医过孟婆?”吴阿野道“燥血症,已向孟婆求医,她亦无法。” “哎呦,我的草鞋掉水里了。”渔翁怪叫道。渔翁正踌躇要不要下水去捡。见状,吴阿野拭了拭泪水,叫道“大叔莫慌,我帮你捡。” 他小跑几步,纵身入水。如游鱼般灵活迅捷,几个扑水,已游到草鞋处,捞起后,再游到断桥码头上,将草履奉送回渔翁。 渔翁欣喜道“好,接过鞋子,就要去穿,那鸬鹚憨头憨脑,用长喙啄那草鞋,渔翁没拿稳,又掉落水里。 渔翁笑道“这鞋好久未换新的,想来有腥膻,惹的它馋痞犯了。”吴阿野难得苦笑,再次纵身入水将草鞋拾回。 渔翁笑道“好,好!你还是没变。”穿起草鞋,起身道“天色不早,要把钓来的鱼拿回去给婆姨烹煮。” 闻言,吴阿野听得鼻尖一酸,止住的泪水复又涌出,哭的十分凄凉。渔翁道“又怎么啦?身为男子动辄哭泣,如何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要知道,你的肩头是整个家的脊梁,胸襟是家的海港,容得下所有的事情,方能成为大丈夫。一个劲儿哭,能改变什么?” 吴阿野道“适才听您说婆姨烧的菜,忽然想起山荆做的菜,许久未吃,特别是那道红烧鱼,入味三分,汁美肉鲜,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渔翁道“瞧你这出息,还活着就有希望,所谓夫妻,就是患难相随,互助互补,她做不了,那就由你来做给她,凭着对那份味道的追忆。正好,我今日钓了两尾大鱼,咱们久别重逢,送你一尾。” 吴阿野推谢,渔翁喝道“去寻柳条来紮鱼。”吴阿野未见过老者发脾气,当下错愕,连忙遵照吩咐。取来柳条将一位大鱼缚好,收下。 他再三称谢,见那渔翁架着鸬鹚,肩掂鱼竿,吆喝着山歌离去。吴阿野回到家中,果真要烧鱼做菜给妻子吃,把鱼腹剖开,掉出一卷包裹油衣的书籍。 他有预感,心头乱颤,抖着手解开油衣,见那封面残缺,只剩有字“万病”二字,他莫名兴奋的翻开第一页,映入眼里的内容,浩瀚渊博足以令他窒息。 于是他终日废寝忘食钻研这部“万病经”。当学有所成,其妻业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说到这里,吴翠凡潸然泪下。他道“原本我们是多么和和美美的一家,天公狠心,一场变故,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和生活轨迹。其实母亲对生死看的极开,我们都清楚她不愿见到变得如此冷酷无情的父亲。偏偏,父亲执迷不醒。” 蒋寒薇喃喃道“没有事物一成不变,或变好,或变坏,身为家人就是在其变好时,陪伴他成长,加以鼓励和砥砺。在其走歪路时,加以鞭挞和纠正,这才算一家人。或许你母亲,正是为不能陪伴你父亲一起成长而感到遗憾和痛惜吧。” 吴翠凡道“你说的是,我应该让父亲及时回头,不要继续沉沦下去。他如今醉心研制长生不死药和复活丹,以求让母亲复活。甚至疯狂道以身试药,令自身变成这副小儿模样。” 第398话《雌雄蚰蜒》 正说间,从远处传来万磊的声音道“在下万磊,求见吴神医。顺道有一件浙汉庄村民失踪的事情向你询查。” 吴翠凡微愠道“来者不善,你是何人?好生无礼?”蒋寒薇忙道“翠凡大哥,且慢,此人与我一行,绝无恶意。 万磊落到地面,见有生面孔,先朝人抱拳行礼,说道“在下万磊,还未请教?”吴翠凡先见他出言不逊,有些恼火,并不理睬。 万磊不以为意,笑道“蒋小姐,这位高兄还不介绍一下,怠慢了可不好。”蒋寒薇淡淡道“吴翠凡大哥,吴神医的公子。” 万磊再揖礼道“久仰久仰,恕在下眼力不济,一时没认出。”吴翠凡道“来者本是客,奈何这位仁兄一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不合礼数。” 万磊抿嘴笑道“若你还念桑梓之情,乡亲力有人失踪,不该关心吗?”吴翠凡道“当然关心在意,但不是无凭无据,就全赖在我们吴家头上。” 万磊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要你们协助调查,别太过分紧张。”蒋寒薇怒道“万磊,江悦仍在病榻上,此行是来求医,并非来执行你的正义,贯彻你的侠行。我只想江悦能平平安安,你别给我搅局,否则别怪我。” 万磊斜视道“魔女,你根本不了解悦子,若是他得知此事,也会赞同我的做法。”两人怒目相对,势同水火,仿佛只要一个薪火,就能燃起战火。 “谁在门外喧阗?扰我清修。”竹屋里头,吴阿野努目撑眉冲了出来嚷道。万磊一瞧出来是个少年,有些诧异。 “爸”吴翠凡恭敬伫立,万磊饧眼看着两人。朝屋前怒气未消的吴阿野,毕恭毕敬稽首,道“在下万磊,见过吴神医,特请吴神医去救治我中毒的好友,顺道了解这一带村民失踪的事情。” 吴阿野斥道“不医不医,都滚,都滚,别让我扫你们出去。”万磊道“既然吴神医不肯医,那就算了。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先前以礼相待,是因为有求于吴神医。眼下再谈谈其它事!如实回答,那失踪的庄民是不是与你有关?” 吴翠凡大怒道“无理之徒,满嘴胡言。”只见吴翠凡护父心切,朝万磊推出一掌。这一掌隐约有魍魉缠绕,掌心中有鬼头欲欲而出,却是一招武技“恶病缠身”。 那鬼气将万磊整个人罩住。万磊低吒一声,使出武技“非山非水”身形变幻,现出多个身影,令对方霎时摸不清目标。 “我在这呢!”万磊闪到其侧边,伸手抓住吴翠凡手腕,用劲一掼,那吴翠凡像抛飞的枝条,倒旋而出,撞断了几株竹子。 “放肆,敢伤我儿。”吴阿野暴跳而起,如凶蛟出渊,也是一招武技“恶病缠身”。双掌所冒鬼气浓的像墨汁,那呼之欲出的恶鬼头颅更加盛气凌人。 万磊竖目以对,使出武技“大拈花手”迎向吴阿野,一边黑气森森,一边金光祥和,双方敌了个不相上下。 再旁俏立的蒋寒薇也行动了,她使出武技“弦月切”,弯弯的钩儿似挂在天边的月牙在冷笑,朝万磊一勾。 万磊早提防,讪笑道“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魔女,一丝半丁的道义也不讲,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转使武技“大须弥”其身后隐隐现出一尊不动金刚,手结降魔印。万磊一拳挥出,宛如金刚力士挥出的毁山裂地的重拳。 以二对一,双方拳脚交织,周围金黄竹子被余泄出来的力量折弯了腰。对打了一阵,虽说各自并未用上拼命的手段,却是为颜面而战,解数尽出,不分上下。 正当他们鏖战的不可开交之际,在竹林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对焦急无策的吴翠凡,眈眈而视。 它猝然发难,往吴翠凡扑了下去。它生得长长的身体,肢节能灵活摆动,外有甲壳,粗比牛壮,生有千对长足,两对伸长出来的红色复眼,一张满是触须和利齿的口器。 大口直开,直如黑洞直落而下,欲把吴翠凡整个人吞下。吴阿野见了喜形于色,仰天高呼道“好宝贝,终于守到你了。” 吴翠凡亦发现头顶上的怪物,惊叫道“雌雄蚰蜒!”眼看自己就要成为腹中食,其父已拊髀雀跃来到。 矮小的少年让雌雄蚰蜒感受到了威胁,被迫弃了到嘴的猎物。长躯一抬,那大嘴朝吴阿野咬来。 那厢蒋、万两人也被这变故惊动,停了争斗。眼见吴阿野被活生生吞入黑黢黢的怪物身体里。 两人同时去救,却是迟了。“爸”吴翠凡失声叫道,他举起柴刀要去拼命,蒋、万杀到那怪跟前,那怪拧头就逃。 万磊大喝“哪里走!”“隆”一阵烈风袭来,那怪后尾扫来。定睛一瞧,也是一首。吴翠凡道“雌雄蚰蜒,一物双头,一公一母,平日以雌头为首,交合繁衍时,雌首吞没雄尾,化卵重生,其牙有剧毒。” 万磊哪有心思去听,运转功诀《般若金刚》全身萦绕金青二色,绷紧拳头朝那怪口器中的利齿轰崩。 蒋寒薇祭出器灵双头凤鸾,阻住那怪的去路。那怪两首相辅相成,一攻一守,一退一防。 然而器灵凤鸾在空中制敌,占了优势,任那怪逃,总逃不出它的牵制。雉鸡斗长虫,天生死敌。 那雄首对上万磊,被打的找不着北。万磊肉身坚硬,铜皮铁骨,那蚰蜒的剧毒他好不惧怕,双方硬碰硬,斗了一会。 万磊的拳头更胜一筹,直把雄首口器内的利齿打得东崩一颗,西断一颗,哀叫不止。首尾两头难顾,终于发了狂,两头各喷出像淤泥一样的秽物。 让三人急忙避让,那金灿灿的竹子,即刻化为乌有,一片充满诗情画意的竹林,灵气尽失。 吴翠凡大惊道“不好,再这么下去,妈妈的坟茔就会被毁掉的。”他急忙跑到竹屋前,打算用身体去抵挡这剧毒秽物。 第399话《真情感顽石》 原来那活死人居,里头既有吴阿野妻子的坟墓,也是吴阿野的居所,因此而命名。蒋寒薇也来到竹屋前,帮助抵御,以免吴翠凡受到伤害。 正当三人犯愁如何抵挡这猛烈且分散的毒液时,那怪整个身子在半空中僵硬,停止了行动。 忽然,那怪身体中裂,从内爆炸而出,吴阿野冲了出来。他满身黏稠液体沾身,污秽不堪,他浑然不在乎,手中握着一颗散发莹莹光华的珠子。 状若癫狂的仰天大笑道“功夫不负苦心人,今天真是好日子,终于守到你了。有你这颗兽丹,于我炼制复活药有大用。” “爸,你没事实在太好了。”吴翠凡喜极而泣,激动喊道。吴阿野眼中只有那颗兽丹,沉溺在自己的喜悦中。 也不顾他人,径直跳入那水塘,将那怪的体液洗净,就要入竹屋,视那三人于无物。万磊眼尖,正瞧那雌雄蚰蜒的尸体,随那肚膛爆喷出来的,还有一些人残骸和衣物,他瞬间明白了真相。 朝吴阿野与吴翠凡道“看来那失踪的庄民是被这戾兽给迫害了,在下情急之下冒犯,还望神医和公子,宽恕在下方才莽撞之罪。” 吴翠凡扫万磊一眼,罢了罢手,追问其父有无损伤。吴阿野入道竹屋,径直入道内门,高兴的忘乎所以。 蒋寒薇和万磊随吴翠凡入屋,厅内居中有座孤坟,无墓碑,旁立着一块木刻的挽联,上头有字“伊人不复在,留人独凄凉”吴翠凡走至跟前叩了三记头,才转入到屋内。 穿过一条长长的斜坡甬道,三人眼前豁然开朗。见地洞两侧有地下泉道,洞壁纵横交错着金黄色的竹根,那发达的根系吸取着水分。 洞顶一侧有一个圆圆的通透窟窿,日月光华均可从其穿进,是以洞里不显得暗。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丹炉,大大小小的药罐。 在洞里阴暗的一角,那少年身影正在忙碌着。三人走近一瞧,发现其跟前有一面六尺见方的血池,水里骨都都冒着气泡。 池央有一小撮黑土,上栽种着一株植物。叶生四片,长的鲜红欲滴,株茎生就七彩,赤橙黄黑青蓝紫,十分奇丽,末茎上一星点花苞乳蕾。 三人从侧边望去,见吴阿野双手合十,正把刚刚掏自雌雄蚰蜒的兽丹,搓成晶末撒在血池之中。 他满脸心满意足,待做完这些,他才发觉有人再旁。浑身一震,整个身体挡在血池前,惕然道“你等要干什么?” 吴翠凡关切道“爸,你还好吧?”吴阿野肃然道“你们是要来抢我的复生花吧?”他已作出要与三人拼命的架势。 蒋寒薇道“吴神医,别误会,我们只是来求你去医治一人,来此并无它意。”吴阿野怒道“都给我出去!出去!若再进来,我可要下杀手。” 三人只好灰溜溜退出竹屋,来到原先的位置。蒋寒薇和万磊像木头一样立定着,眼睛凝视那竹门,望穿秋水。 吴翠凡道“你等还是回去另请高明吧,爸他顽固的很,说不医绝对不医。”两人没有作声,眼睛一瞬不瞬,只望着那门。 “哎,你们不听奉劝,这又何苦呢?不会有结果的事,只是徒劳。我该到时间回庄里侍候我祖上用餐,不能在这陪你们久候,先失陪了。”吴翠凡见两人固执己见,摇摇头离去。 过了好半晌,万磊喃喃道“魔女,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求吴神医过去的。”蒋寒薇冷冷道“你是想要将人强行掳走吗?” 万磊道“之前真有如此打算,只是他并非歹人,我着实下不得手了。你先回去,我自有办法令他去医治江悦。” 蒋寒薇再没有理会他。两人各自候着,那竹端喷洒出来的水,淅淅沥沥的下着。将两人全身打得尽湿。 这里的雨水永不会停,两人在雨中等待,吴阿野由始至终没有出现过。这一等,就是四日,期间吴翠凡来劝过两人几次,屡次不听,也就放弃。 每日三餐,准时送上食物,只是两人并未食用。到的第五日,两人就是铁打的身体,终究熬不住,单膝跪着请求。 吴翠凡于心不忍,曾去谒见吴阿野,并未等来回应。吴翠凡道“死心吧,都五日了,你们朋友也许熬不过那么久,赶紧回去,见他临终最后一面吧。” 这话很直白,却是两人不愿面对的事实,如一颗高速的小石击向玻璃,心碎无声。两人具都面如死灰,正当绝望之际,那竹扉“呀”的声响,由内推开。 少年模样的吴阿野走了出来,淡淡道“我随你们去救人。”“啊?”两人宛如置身在冰窖的身体,突然泼来一盆暖水。 惊喜交集,脑中懵了一下。立刻唤来靛蓝萤火灵兽,请吴阿野登上步辇,告别吴翠凡,三人返程活命谷。 蒋、万二人虽然心中费解吴阿野突然的转态,却不敢多问,怀着皇天不负苦心人的心思,充满希冀的回程。 三人一路无话,然而在吴阿野的初衷,是想去见见究竟是何许人,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同时收获一份忠坚的爱情和一份肝胆相照的友情。 争分夺秒的赶路,四只靛蓝萤火灵兽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回程畅通。节省了一半时间,回到了活命谷。 蔡火夫子、孟婆此时是愁容惨淡,孟婆道“你等怎么现在才回!吴神医请来了吗?”几人见只带了位少年。 鬼见愁张仲青,半佛臧丘尼并不知晓吴阿野的变化,没有认出来人。四人俱是各怀心事,张仲青和臧丘尼俱是松了口气。 孟婆失落道“请不来吗?江悦恐怕快不行了,你俩快来见他最后一面吧!”蒋、万立即奔入屋内,数日过去,江悦全身发黑。 面有灰气,那是俗称的死气,俗语说的乌云罩顶,血光罩顶,一为晦气、二为凶光,还有死气,俱是有道之人明眼能察。蒋寒薇泪水滴滴答答落地,万磊亦是潸然泪下,齐齐唤他名儿。 第400话《活毒》 吴阿野匆匆入屋,用恚嗔的眼神睐了张仲青和臧丘尼一眼,令两人无端生起一丝寒噤。 他又朝孟婆点了三记头,把万磊和蒋寒薇拉开,径直坐在病榻前为江悦号脉。旁观那四人俱是当世名医,兀然见那少年替人号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还在疑惑准备出声喝止的心和言都止住了。吴阿野静心宁息,那十根手指灵敏的能感知世间生命的活动。故有一叶知秋,雪融春来的能力。 他蹙了蹙眉,瞬间一隐而没。他忽然将江悦身上的金针开始拔动,换穴位。鬼见愁张仲青和半佛臧丘尼见了,出言道“住手,你这是干嘛?孟婆所施的“八卦困龙针”无疑是真有效最高明的做法,少年人莫胡来,人死的越快。” 并要出手制止,孟婆和蔡火夫子凝视着,见吴阿野施针手法精妙,已达天人之境,手法繁飞,将一套八卦针阵,改得宛如一朵盛放的葵花。 蔡火夫子惊叹道“妙哉,妙哉,此针法精奥神妙,我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幸事幸事。” 孟婆宽慰道“地域界之幸也,江山代有才人出,少年强则国强。孩子,你这套疏通循环毒素的针法有何名堂,师承何方高人?还请不吝赐教。” 吴阿野温言道“孟婆前辈,您过谦了,难道你没有认出我吗?我哪有少年之壮,不过是个心死老迈的臭活人。在下吴阿野,曾蒙你费心费力治疗亡妻。至今念及,仍感恩在心,不敢忘记,真乃吾辈楷模。” 得悉眼前的是吴阿野,众人皆是一惊,都在讶异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成了现在的少年模样。 吴阿野仍道“不似某些沽名钓誉,忘了医者之德,医者之道,忘了学医的初衷,只是为了救死扶伤的慈悲心肠。一念错,而步步错。若医将不医,那人也将不人。” 他怒视张、臧二人,令两人闻其言,羞愧的无地自容,其呐呐道“我们知错了。” 吴阿野又道“此针法是一次突发奇想时所创,起名“禹王针”。源于对上古时期一则故事的启发。当年天下荒洪肆虐人间,尧舜先命鲧治水,其法为堵,不见有效,治水不力被尧舜下令所杀。后大禹接过父任,则以疏为主,治水成功。是以堵不如疏,柔能克刚。” “这套针法便是使其体内毒素不断循环而不至于流通到各处大穴和要腑之中,暂且保住性命。” 刚施完针,江悦全身黑气稍稍退散,面上的灰气也淡了许多。蒋寒薇和万磊急道“吴神医,那江悦几时能够醒来?” 吴阿野道“且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待我先研究他所中的毒。还请各位先退到外边吧,这里让于我一两日。” 孟婆劝退众人回到各自的屋子,对于关心江悦的人,等待是十分漫长的。度过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时间确实是公平,只是每个人感受不同。来到两日后,吴阿野终于推门而出。 蒋寒薇和万磊始终守候在门外,寸步不离。那四位神医得知他出来,也都关切来到那门外。 草长莺飞时节,吴阿野长长吁了口气,再深深呼吸着活命谷翠谷清幽的空气。蒋寒薇急问道“吴神医,江悦有救吗?” 吴阿野久久吐出一字“能”。众人喜出望外,蒋寒薇和万磊两人更是喜极而泣。万磊催促道“待我进去看看他。” 吴阿野阻道“能救,亦难救。”方才,万、蒋两人脸上喜悦的神情瞬间僵化,脸比苦瓜,口吃黄莲。 孟婆、蔡火夫子,满是忧心忡忡。张仲青和臧丘尼,嘴角微妙的翘起一边。万磊追问道“吴神医如何难救?你需要什么药材,我万磊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送上,请神医您一定要救活我好友。” 蔡火夫子也道“是啊!吴神医,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还有一些私藏,钟馗元帅那也能帮忙。” 吴阿野心想“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此多人愿意帮忙,就连万民敬仰的存在钟馗元帅也对他青睐有加,若我妻当年有这么多人相助,也许就真有救了。” 吴阿野道“吴某想先请教孟婆和蔡神医,你们在诊断这孩子所中之毒时,是诊断出了什么?” 孟婆道“一种变异了的尸毒!”蔡火夫子也颔首,确认与孟婆的观点一致。吴阿野道“看来我们起初同样对此毒作出了误判。吴某刚开始同样和你们一样认为,后来细想,若只是雪魂精魄导致尸毒变异,中毒之人必定会机体僵硬冰冷。正如你们所见,他没有这些症状。” 孟婆道“那是否是其体内那两种古怪的阈力在保护着他,才令他没有这种症状?”吴阿野道“起初我也是这么判断,后来在下发现,那两股阈力最初在护住其心脉,然而又彼此对抗,根本是画虎刻鹄,对此毒影响很小。后来在下大胆揣测,那尸首身份是帝王之尊,生前必然服用许多“灵丹妙药”,是药三分毒,这些药效残留在其体内,在死后,又经过雪魂精魄的催化,与尸毒,三者合而为一,最终成了这种无比厉害的剧毒。” 吴阿野道“克毒之法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寻到解毒药,这种方法耗时过长,恐怕他熬不住就死了。一种则是以毒攻毒。” 孟婆恍然大悟道“老身明白你所指的难处,是要寻找一种至刚至烈的剧毒吧。”万磊道“要解药难办,要毒药,还不好办吗?我去取上砒霜,鹤顶红,断肠草,蛇毒,氰化物,我都能弄来。” 蔡火夫子道“没用的,那些都是死毒,吴神医所指之毒是活毒。”万磊不解道“敢问死毒和活毒有何说法?” 蔡火夫子道“所谓死毒乃是先天固有或后天提取的毒素,你所说的砒霜,鹤顶红,乃至是从毒蛇中提取的毒液都属于死毒。而活毒是充满灵性的,如异宝之毒,灵兽戾兽体内之毒,甚至是人所产生的毒。而现在江悦所中的,亦为活毒,若以毒攻毒,死毒是克制不了活毒的。” 第401话《地域界的罪人》 万磊激动道“哪里能寻到所需要的活毒,我去,我去!”吴阿野沉吟片刻,才道“狂兽界内,应该有,那“未央鸩虎”“乘黄火狐”“独牙毒龙”都能提取到所需的活毒。” “好!我立即动身去取!”万磊毅然道。孟婆喝道“回来傻小子,你这一去明摆着是送死,你只会死在半路。” 万磊泪水滚滚而落,哽咽道“孟婆,你要我如何办,要我坐着等我好友在我眼前死去,而我什么都不做吗?那我宁愿去死,也胜过枯等。他是我这世上无比重要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当男人那天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便是成长的开始。他刚毅的形象,铁汉的外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众人才意识到他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终于把他压垮。吴阿野道“孟婆所言不错,即便现在雇佣醒龙商盟最顶尖的猎魔人,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将那些毒液取回其一。地域界,恐怕也就那几个存在能做到在狂兽界来去自如,予取予求。” 一直默不作声的蒋寒薇,悄悄退出了屋外,在听取了吴阿野的介绍后,她第一个念头想到了一个人。 若这世上若论用毒,能出其右的,恐怕也没有,那人便是在人间界犬不返森林内遇见的三界中令人闻风丧胆,小儿闻其名而啼哭的毒行无忌。 她轻轻抛下一句话,如风一般而去。“这事交于我身上,我去向毒行无忌讨毒。”“毒行无忌!”这话在她嘴里说的无足轻重,可对在场的几人乃至是门外监视的黑白无常,日夜游差,都是心头大骇,震惊不已。 “快!快!去通禀阎罗王和卞城王!”那黑白无常慌慌张张唤道。吴阿野亦是被震慑住半晌,才喃喃道“若能向毒行无忌讨到毒药,解毒一事就稳了。” 蒋寒薇独自一人乘坐器灵凤鸾来到临判殿,偷偷潜入大殿内,利用自己的身份顺利来到秦广王的机要之地,盗取了敕令。又来到地生门响铃猫厩处,给掌管的地域线厩吏出示了秦广王的令牌,择了地域三号线,直奔人间界犬不返森林。 轻车熟路不辞辛劳,昼夜奔波,终于来到了犬不返森林内那片喷泉湖泊,她伐木为舟,飘飘荡荡,摇摇晃晃,来到那湖中央的怪山之下。 她攀绳而上,片刻来到那高山平台前。一座散发熠熠仙光的宫殿矗立眼前,周围仙树娑娑,仿佛星汉落凡尘,月辉倒挂彩云间,腾焰飞芒。瑶草长,琪花盛,点点峥嵘。 檐椽成燕尾尖翘,龙蟠凤翔,玲珑勾心。一体的白墙是用贝壳珍珠所砌,一扇大门白金所铸,金黄细丝钩出鱼戏水图,门环是金蟾蜍吐宝珠。 饶是蒋寒薇眼界高,见多识广,还是被眼前仙家气派的宫殿给惊艳住了。她裣衽跪下,伈伈睍睍道“小女子蒋寒薇特来求见毒行前辈。” 甫毕,“噌”的一声,那白金大门由外而内打开,连开八扇。一阵奇香铺天盖地袭来,天降缤纷落英,簌簌地落,宛似绒绒白雪。 猛地,蒋寒薇身上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整个人被摄进宫殿深处。眨眼工夫,置身在周围全是袅袅水雾的地方。 隐隐约约,见水汽是由一面水光粼粼的泉水池冒出。那池子乃天然石岩构筑,水清见底,下有幼砂,鹅卵石,水流缓缓涌动。 在池子中央,有一人和着一身红裳沐浴其中。蒋寒薇连忙拜倒道“叩见毒行前辈。”毒行无忌正闭眼享受着温润的泉水浸剔透着肌肤带来的舒畅感。 他格格笑道“我就说,咱们还会相见的。” 蒋寒薇道“前辈神功盖世,料事如神。” 闻言,毒行无忌怒道“哼,你变了,怎么说如此谄媚的马屁话,本宫不喜,看来是高看你了。快滚,别惹恼我,要了你小命。” 蒋寒薇道“前辈要我命,不过是吹灰之功,小女子也无惧,只是前辈在要杀我之前,请赐一味至刚至烈的活毒于小女子。” “讨毒?”毒行无忌收起方才的怒气,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蒋寒薇道“不错,恳求前辈成全,小女感激报答。” 毒行无忌笑道“倒说说你如何感激报答我?” “这……这!小女愿用万贯家财,珍宝奇物供奉您老。” 毒行无忌反问道“你认为本宫缺吗?” 蒋寒薇道“再不成,小女愿做牛做马侍候。” 毒行无忌道“你明白本宫所指的都不是这些,你是聪明人装糊涂。直截了当,你只要恭恭敬敬叩上三记响头,公昭天下,尊我为师。但是鉴于先前你拒绝本宫,对你惩戒,这株“碧螺紫天芯”原本是能在你修炼《劫毒圭旨》功诀,容貌尽毁后,服之可恢复昔日容颜。这株“碧螺紫天芯”非常难得,本宫活了快千年,也才寻到这么两株。” 话毕,他手掌中那株盈盈华芒的植株就化为灰烬。毒行无忌邪笑道“你还愿意做本宫的乖徒儿吗?” 蒋寒薇极愤怒,又哑口无言,她来时早有心理准备被羞辱一番。强迫她拜师一事,实则是利用她来耻笑地域界,事关地域界荣辱大事,她不能答应。现在更是拿女人视同第二生命的容颜,作为筹码。 然而江悦的生死就在她一念之间,她挣扎着,咬唇切齿,在大义和私义,大爱与小爱,美貌与丑陋之中让她抉择,得此失彼。 毒行无忌笑道“怎么?本宫只是小惩大诫,让你很为难吗?如此优渥的条件,你还考虑这么久?五、四……” 他开始倒数着,一边玩味欣赏对方那种痛苦的表情,让他十分愉悦。“三、二”“一” “我尊你为师。” 两声同时而出,蒋寒薇本能选择了小爱,私义,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才是她的全部。“好!好!好!”毒行无忌拍打着手,就差在水中手舞足蹈起来。 他从温泉中骞翥而出,拖着湿漉漉的衣裳,负着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高高俯视蒋寒薇,志得意满道“还不行礼!” 蒋寒薇提起裙摆,双膝且缓且沉地下跪,泪水汩汩流出,今日起,她是地域界的罪人,蒋家的耻辱,丑陋的女人。 “弟子蒋寒薇,拜见师尊!”蒋寒薇肚里泪下,磕了三记响头。毒行无忌眉飞色舞,仰天娇笑,大声道“地域界的老匹夫们,瞧,你们放弃地藏王之位的储君,现在拜在我门下,该是你们颜面扫地吧。” 他笑的十分痛快,以至于雪白的脸颊满是血气红晕,他将蒋寒薇搀起,媚笑道“乖徒儿,你要剧毒是要杀何人?师父命人出手,免得污了你的手。” 蒋寒薇艰涩开口道“师……父,徒儿是要毒药去救人!”毒行无忌冷冷道“救人?救哪个负心汉?你这么为他值得吗?要知道男人是恋新忘旧,无情无义的牲口。你付出的再多,他也认为是应该的。” 蒋寒薇道“值得,他不是那种人!”毒行无忌讥道“你高估了男人这种动物,当初在床笫间浓情蜜意,道不尽的恩爱缠绵,最后却能为利益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比比皆是。曾经的爱不过是浮沤,那情不过是梦境,说到底,不过是一对胯下之奴,行着欢场游戏。你终将会后悔的。” “绝不后悔!”蒋寒薇斩钉截铁,双眼中充满着坚定。那是对托付终生对象的信任,同时也是对命运的抗争,对爱情的豪赌。 毒行无忌笑道“好,若认定觉得是对的,那就坚持下去,半途而废是懦弱者的行径。拿去这是那至刚至烈的剧毒。” 他手中托着一颗火红的珠子,里头如万江奔流,给人一种火辣辣永不歇的直感。 毒行无忌道“与他做暂时的诀别,之后回来找我。记住,本宫最恨言而无信之人,去吧!” 蒋寒薇深知他凶名在外,言外之意就是要她老实。若自己耍花样,保不准他会干一些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正当要走,忽想起一事,轻声求道“可否把解“花非花”的解药赐我?”毒行无忌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瞧着她,就将一个瓷瓶抛到其手中,才慢慢踱回水池,继续泡澡。 拿到剧毒,她乘坐着地域三号线,悄悄溜回地域界,她没敢直面江悦,一来怕自己舍不得离开。二来害怕爷爷知晓自己所作所为,避免为地域界和祖上蒙羞会不惜与毒行无忌公然成敌。三来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因为她是地域界的罪人。 之后她回到人间界,在临去犬不返森林前,心中念及蔺虹虹的处境,回到酒店寻找,却告知早退房离开。有留信一封,字迹工工整整,一撇一捺能看出用心。 信上写着“致哥哥姐姐,虹虹和师父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勿念,等虹虹学有所成,必回来报答哥哥姐姐的大恩。署名:蔺虹虹。” 蒋寒薇害怕她遭遇骗子,又去了其故居寻找,那里荒草高长,面目全非。她来到那棵杨梅树下,见树上挂满青红果子点点,和风吹来有叮铃铃悦耳铃声,原来在树的一枝上,挂着一只风铃,下有一张纸条,上写有“祝心想事成,健康快乐”九个字。 她见字迹与先前那信件上的一模一样,想来是后来挂上的。风铃久久回鸣,蒋寒薇卓立在半坡上,眺望远方,青丝飘飘衣袂摆摆,若是梦境又舍不得过程,想回到现实,又深怕梦醒,患得患失。 第402话《你的命有她一半》 那侍女受命带着两样解药和两封信函来到活命谷。孟婆得知剧毒到手,却并非本人亲手送来,觉得事有蹊跷,即命人转告秦广王。 话说吴阿野在拿道那颗剧毒珠液后,端详了好一会,暗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猛毒,单这一颗,足以毒死一座小城中的人。” 之后,他利用那毒药攻克了一宿,终于研制出解药。江悦服用后,经过一日一夜,终于痊愈转醒。 众人见状,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江悦救过来,忧的是蒋寒薇搭进去了。万磊激动地到其身边,兀自喜泣。 江悦见到万磊,心中无比欢喜,大病初愈都好了大半,两人唠嗑几句。江悦才发现不见蒋寒薇,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孟婆托词蒋寒薇因秦广王吩咐要事,这才让江悦暂时心安。他又一一朝众人谢过救命之恩,操劳之情。 鬼见愁张仲青和半佛臧丘尼见事情已了,留在此地颇为难堪,不久告辞离去。蔡火夫子见江悦无恙,十分欢欣,絮叨了几句,急着回军中向钟馗回禀,也回程。 过了三日,万磊亲自送吴阿野回活死人居。江悦也恢复如初,只是始终不见蒋寒薇,于是拜别孟婆,独自来到临判殿。 一路上,监视的人员不少,他毫不为意。直到临判殿那宏伟石剑门前,见里三层外三层,鱼鱼雅雅的守卫。 他如今是地域界的绯闻人物,成了街谈巷谚的红人。那带班的日游差百夫长认出他,老远便道“来者是江悦吗?秦广王已候你多时,吩咐你来直接入殿谒见即可。” 江悦道声有劳,径直来到秦广王所在的大殿内。只见秦广王少有的穿着一身淡青色大褂,边幅不修,颓态十足,正端详这一封书信。 江悦在门外驻足,不敢惊扰。待秦广王缓缓放下信函,才吩咐他进来。江悦这才敢入殿,朝秦广王稽首。 可口便问蒋寒薇下落。秦广王递上一封未开封的信函,江悦心头咯噔一跳,连日来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摊开纸面,迎面飘来熟悉的香气,见那字迹娟秀弘雅,写道“江悦亲启,当你能见到此信,想必君已康复,小女深感欣慰。你那日中毒后,昏迷不醒,在万念俱灰时,永世石显神迹。带我们逃回了地域界,之后我带你去向孟婆求医。当时你所中之毒十分厉害,相继请了诸多神医,也没有办法,后在多方探访下,寻到吴阿野神医,是他救了你命,请君铭记大恩,来日图报。小女子因向毒行无忌讨一味药引,以拜入他门下作为条件,另有“花非花”解药,一并替君要来。” “此经一别,相会不知何年,望君惜念,忽想起诗半首“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若我俩情深爱浓,即便相隔天涯海角,也能心有灵犀,红线牵心。他日定有重聚之时,相信我们能克服磨难厮守到老。望君珍重,勿念。落款处“思慕你的人,寒薇。”” 纸面上有斑斑干透后的泪滴痕迹。看后,江悦泪水滚滚,伊人为救我,付出和割舍的东西太多,我若负她,真遭天打雷劈。 书信上只轻描淡写了自己的去向,并未道出凶险,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然而在那毒行无忌身边,如伴虎狼在侧,危险可想而知。 江悦哭诉道“秦广王,你神通广大,快带人营救寒薇啊!那毒行无忌老巢我知地点,我可以带路。那魔头性情乖戾,阴晴不定,保不准会作出伤害薇儿的事情。” 秦广王惆然道“毒行无忌那厮,早公告天下,说薇儿自愿投拜其门下,并放下狠话,别妄图寻他们行踪。薇儿此番行径,不仅是令自己置身危险,更令她在地域界受尽唾骂。她先拒绝地藏王之位,现投入毒行无忌门下。那全天下的人会如何作想,定说地藏王不如毒尊毒行无忌。” “现在其余九殿阎王都怒不可遏,此事已引起公愤,都声称要捉拿薇儿,尽管我极力斡旋也无济于事。江悦啊!我蒋家究竟是欠了你什么?需要这么赎罪?” 秦广王满是老态,原本的乌丝愁出了华发。 “对不起!对不起!”江悦只能一味道歉,发现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平复心灵的愧疚。 “你先退下吧,别做蠢事,别胡来,安安分分的,给老夫记住,你的命有一半是薇儿用自由和性命去换来的,没有她同意你不能有事。还有在城里别乱走,你自身的嫌疑还未洗脱,若有一些古怪举动,阎罗王会毫不犹豫送你进“死狱牢泽”。” 江悦怅然告退,一个人走在通衢街道,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热热闹闹的人群,全与他无关。 他茫然走着,路过一间餐馆,见一群红男绿女在聚会用餐,一群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 还记得不久前,他曾和蒋寒薇、墩肉,坐在清静街边吃着早餐,食物虽然平凡易得,在那时吃来,却是美味无比。 如今死的死,离的离,阴阳永隔,各散天涯。如今他该何去何从,不知不觉他来到一座山脚下,此山位于酆都城内,是名胜大川,此山地貌奇特。 一半平坦无峰,绿树怪树,葱葱茏茏,奇葩异卉漫山遍野,飞瀑如玉蛟龙,溪水淙淙,泉水汩汩,周山流淌,把半座山点缀的斑斓多彩。 另一半峻岭迭巘,屹嶝嶝奇峰怪石,树木萧疏,左秃右秃。被地域界人戏称“黄阿丑智斗大小乔,媸妍分明,以奇取胜。”真名“旦丑山”。 世人多俗愚,爱美而厌丑,人看脸,物看颜,鲜有几人能慧眼识英才,于是都追逐外表,而弃了内涵。 那半山秀丽景美游客繁多,好好一座幽静清幽的名川大山,弄得扰扰闹闹。寺庙道观,香客络绎。茶楼客栈,宾客盈门。 第403话《愚公移山》 他心有挂碍,只想寻个清静之地待着。于是登往秃山的山路。山路陡峭,忽而笔直攀升,忽而斜下削落。鸟兽见生人不走,虎豹不犯游山人。 一路有险无惊,或攀或跳,走了半日,来到半山腰处。终于难得遇见一条平坦的地段。一侧是百丈山崖,一侧是嶙峋巉岩。 他顺着道路走,眼前的大路被横截了一般,前路又成了临崖边的险峻小道。心中嘀咕“这路是新开出来的?” “嘣嘣咚咚”前方一角传来发出的铁石敲击声,循声而去,见一位脚穿蟒皮鞋,身着虎皮裙,灰羽翎制成的短褐,披着白中带青的长发。 他站在角落,抡锤砸石,由于他在蔽荫处,初时并未发现江悦。江悦好奇,上前问询“叨唠了,大爷,在下有礼。敢问你是在干什么?” 那野山夫停下手,侧过身,上下打量江悦道“小娃子眼钝哩,难道看不出老人家在移山开道吗?你定是来奚落我的?滚滚滚!” 老者驱赶他离开,江悦偷眼打量老者,见他年逾古稀,身材却异常高大。天庭异常高隆,额头两侧有两个鼓起的骨角,大牛鼻,长长的二撇须和一部山羊胡,双眉如尖刀,两颗眼睛大如龙眼,散发着慑人的精光。 江悦回头望着这数里宽阔的山道,见那凿痕,心了大半。难以置信道“大爷,难道这路是你一人一手开挖出来的?” 老者道“很奇怪吗?”江悦道“当然了,老人家乃当代愚公,移山开道,造福一方。敬佩,敬佩。” 老者讪笑道“才没你说的高尚,老人家我不过是和孙子有约在先,才在此挖山。”江悦暗想“这老者的孙子忒不孝,不管怎么负气,也不能让自己爷爷受这种苦啊!” 他决定帮他一帮,说道“大爷,你仅仅是要开出一条山路吧!我来助你。”随即召出器灵金翅大鹏,一双大翼遮住烈日,老者轻蔑的瞥了眼,急道“小娃子,别多事,你忙你的要寻死要修炼,自去忙活。” 江悦道“我来散心,怎么说我来寻死?”老者道“这里鲜少人迹,会在此地出现的无外乎三种人。探险寻幽,猎奇贪玩为其一。生无可恋,觅地求死的其二。厌倦俗世,避世修仙的其三。是以这旦丑山,多有鬼怪神迹一说,来此寻宝撞仙运的也有之。你既然是来散心,那另半边山脉才是去处。” 江悦道“那边人多口杂,来此图个清静。大爷你究竟是和孙子起了什么约定,要如此折腾自己?” 话毕,老者的雄势不再,泪水稀里哗啦流了起来,活脱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难怪人们常说人老返童,指的就是性格的转变。 江悦十分慌窘,忙劝慰道“对不住大爷,在下无意触碰你伤心事,别哭了,不如说出来,或许能缓解你的心事。” 老者沉吟,弃了锤子,席地而坐,江悦也急忙坐下。那老者道“像你这种不嫌老人家啰嗦厌烦的孩子,真不多了。你先把器灵收了,你这身修为带这么件宝贝,来此地应当低调,此山潜修着许多虎狼之士。莫被贪婪之人算计了。” 闻言,江悦感谢老者提醒,收了古侠器灵。老者道“小娃子,叫什么来的?”江悦回道“在下姓江名悦,江流之江,喜悦之悦。” 老者道“好普通的名儿,你家人对你的寄望仅仅是想你过得开心快乐,寓意简单,殊不知,这是最难达成的心愿。老人家我姓龙,名壬。家住在那十万里大山深处,说起那孙儿,自幼与我相依为命,由于家中变故,人丁单薄,独此一苗,以致对其严厉有加,约束也多,年少时他还颇乖巧听话,要求下来的修炼都能刻苦完成。” “随着年龄渐长,或许是束缚越大,反扑越强,他变得叛逆,加之天赋异禀,修炼稍微见起色,在居住一带鲜有敌手,日发志得意满,骄傲无物,时常离家出走,遭遇危险。任我打任我骂,就是不听教诲。说要到处走走,增长见闻,不愿做井底之蛙。我老人家也是年少过,何尝不知少年好动,只是一些原因,我愿意他冒险,希望等实力与我一般,才准他外出。” “他固执不听,老人家我担心他安危,暗中保护,他不喜,最后在此地,他与我立下赌约,若我能单凭一锄一铲,一簸一筐,将这半座山夷平,到时候他便服软。于是我在此移山已有一年零八月,估计再过三四年,便可挖通了。” 江悦这才疑惑全消,喃喃道“少年叛逆生理致使,龙大爷您的良苦用心,他迟早会明白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无不是的子孙。像我小时候,曾叛逆过,更口无遮拦,骂过我奶奶,嫌她啰嗦,如今悔不当初,若她健在,我就是跪十天十夜赎罪,也愿意。听长辈教诲,少走十年弯路。” “若老人家我孙子有你一半懂事,我就不必如此操碎心了。不与你闲谈,抓紧时间挖完,好一家团聚。”龙壬拾起锄子继续干活,江悦闲来无事,出点力气和汗水还能舒缓心情。 对龙壬道“龙大爷,介意我帮你忙吗?”龙壬惊喜道“你不觉我这么做很傻吗?”江悦道“此话怎说?”龙壬道“近两年,你是头一个说要帮我的,其他路过的,都是看笑话,落井下石,说我在白费力气。” 江悦道“人生来哪有那么多明确目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来那么多约束,说干打包票说自己就是全对,别人就是全错。” 龙壬喜出望外,笑道“说的好,我与孙子约定中并未限制别人自愿帮我,不算违反约定。可你不能使用阈力手段。”江悦道“您放心!我明白。” 第404话《忘年之交》 挖了不足一炷香时间,向阴这面的阴影更黑了,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是一群身穿白袍,额头绑红布条,胸前穿半截锁子甲,护心镜上有一头羚羊走兽和一朵奇花,烙刻在上。 仔细一数,一共十七个人。全都盛气凌人,抬目睨视,手中拿着刀剑枪棒,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不是来唠嗑的。 为首的是一名黄发的少年,身后的男女都比他年长。他是此山一位潜修高人之子,身后的俱是他的门人。 黄发少年身旁的中年女子朝下喊道“喂,你俩可知此地是我“琦绫门”的地盘,在此开山动土,经过我们同意吗?” “咦?”江悦大惑不解,忙朝龙壬问道“龙大爷,此地还是有主的?”龙壬笑道“有主,这天下土地都是天下人的,老人家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哪土地上写了谁家名字。我来了一年多,都不曾见过他们,看是你那件武器惹出来的“主”!” 这会江悦总算明白,原来是一群圈地为王,占山霸路的强人。对他们遥指道“酆都城内,你们这些人也敢伙同撒野?眼中还有没有律法了?” 那中年女子笑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别和我们谈什么律法,我们就是这里的法,我家少门主看中你那器灵了,快快交出来,省的一些皮肉之苦,若反抗,尸埋这大山荒野之中,成那无名尸骸。” 江悦嗤笑道“你们这是威胁我了?有本事就过来拿,不过事先声明,你们冲我来,和这老人家无关。” 那黄发少年冷冷道“你们还不动手!”那十六个人,留下两名保护少门主,其余十三个人,列着那一字长蛇阵奔袭而下。 江悦向龙壬道“龙大爷,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毫无怯意,手持古侠杖,一人对上十三人。 那十三人都是负笈从师,是以十三人十三样武器,刀枪棍棒,耙铲镋锤,斧戟钺叉,无一重样。 江悦从始皇帝陵地宫走一遭,有祸也有福,得了《十轮仙经》修炼阈力的基础法门,并有两招前任地藏王柏瑜峤独创的武技。失了血珀刀,虽然惯使双手兵器,实力反倒有增无减。 胆大之人不是无知就是底气足,他底气足面对这十三人左右两侧袭扰,中间主攻。江悦一条扁担两头挑,兼顾各面,以一敌十三人,不落下乘。 龙壬盘坐在地,捋着三撇长须,谈笑风生道“好娃子,真有两道板斧,面对这种变化百出的一字长蛇阵,懂的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这些古代阵法,多出于观察动物行止习性衍化而来,只要懂得钳制关键部位,蛇将成虫。” 江悦遏制着第四五人,使的头尾不接,队不成型。那十三人自恃甚高,加之是半路从师,在门内就是面和心不和,只想博得青睐,学多点本领。 十三人十三条心,十分力气留几分,人多反而添乱。一旁的少门主见久拿不下,咄叱道“都是群没用的东西,勿论生死,打下来再说。” 那十三人恐他告耳旁风,皆拿出原先压箱底的本领。顿时天边如放起了烟火,彩光纷呈,各出道技,草木鸟兽,往来奔走。 那被困在垓心的江悦,忙使武技“夔蹄撼地”朝前一蹬,一只巨大兽足横空把猛袭过来的道技武技全震开。 那十三人,实力强的倒退,实力弱的所施武技道技化为流光,人坠落地面,摔成重伤。 黄发少门主勃然大怒,携着两名护法朝江悦杀到。三人齐发道技“铜皂炘”一个一个莹莹亮亮,荧晔流彩的泡泡,汇成了一片海。 遇石石烂,遇树树枯。江悦脸色微变,倒身就退。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兽首一出,将泡泡吞噬一清。 忽然,江悦不喜反凛,那泡泡将兽首由内而外撑破,不断倍生。龙壬笑道“江悦小娃子,莫丧气,他们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再试一次。” 江悦俯视龙壬,重重颔首,凝实阈力,《逐霸》与《十轮仙经》如油火相济,金红二色萦绕全身,再是一招“啖龙江山”。 凶兽兽首獠牙暴涨,兽相凝实,愈发栩栩如生,再次把泡泡尽数吞完。这回,那片泡泡海被兽首咽在内里,彻底湮灭。 那少门主恃宠,仗着父亲给的灵丹妙药够多,对古侠杖更是眼红耳热,直如蚂蝗见血,叮上了不放。 把宝囊内的暂时增强阈力的丹药各分了给亲信三枚,再催促那些还能行动的门徒每人一枚,靠内服禁药的方式强行提升阈力。 对方还有十四个人行动自如,服食丹药后,增强的阈力从体内宣泄而出,令周围刮起一阵妖风。 那少门主喝“识相的把武器交出来,还有命剩下,不然过一会要你跪着求饶交出。”那十四人的力量扑面而来,江悦的兽启洗礼过的直觉敏锐的感到危险。 这时,龙壬拍地而起,朗朗笑道“看你们小年轻戏耍够了,别耽误老人家履行承诺。滚吧!” 最后两个字淡淡吐出,直如钱塘江鬼王潮,奔腾汹涌,有万马踏蹄之声。声是无形之物,但江悦明显见到有一道音波气浪喷发开来。 再看时,那半空中的十四人,全被弹飞,撞上远处的山壁,个个耳孔和鼻孔流着鲜血,直到一日后才被同门发现,都成了聋子。 龙壬不当回事,笑道“来,咱们继续做自己的。”越发增加老者的神秘感。他们一老一少行那愚公移山之举,唯独不同的,愚公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他们只有两人。愚公有怜他之天,派下夸娥氏二子移山,可怜他们的没有,嘲笑的倒不少。 时间来到十日后,江悦整个人黑了一圈,脸上的爪痕没那么狰狞。他与老人相处的十日里,两人互吐心事,渐渐成了忘年交。 江悦原本郁抑的心情释怀了,龙壬则被江悦哄的久来未有过的开怀旷志,对江悦更是喜爱有加。 第405话《仇家上门》 这日晌午,江悦坚持了三日不吃不喝,终于熬不住,留下话,去别处寻食物。旦丑山,跨度极广,有一日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气候变化。 方才还是晴天烈日,转眼就乌云遮天,变成昼夜来临。江悦见乌云上万道电蛇频繁蹿动,暗道“又来一场狂风暴雨了,得赶紧回去。” 天空虺虺有声,风动云涌。江悦摘了些野果,就往回赶,“哒哒”几滴豆大的雨水落在脸颊和头上,“哗”地下起倾盆大雨。 他就近寻了个山窟避雨,洞窟外窄内敞,里头昏暗,借着一闪一闪的雷光,能瞧清内里的情况。 见有一些粗略的生活器具残存,床铺,矮脚茶几,丹鼎,全铺满尘埃,石壁上挂了蛛网,原来是一处潜修者废弃的住所。 正观处,察觉有人进来,忙躲道角落,收敛气息,静观其变再说。进来的共有五人,见来人的装束赫然是十日前拦路打劫要夺古侠杖的同伙。 其中四位年轻人身穿统一服饰,恭谨簇拥着一位金丝白袍中年男子,他手执拂尘,头挽发髻,看似道骨仙风,有真至圣贤的气质。 那男子是“琦绫门”的门主虢琦,他下意识环顾四周,谨慎非常,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耳。 江悦偷瞧,见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点了火的灯笼,气势骇人,此人修为和境界都不是自己惹的起的。 虢琦没有发现异常,才喃喃道“确实打探清楚,那一老一少都在那山崖下吗?”一位年轻人道“回禀师尊,查的一清二楚,那老头和小子还在那挖山未走。” 虢琦咆勃道“好!好!那老贼难对付,大家要小心,此事不能有差错,否则难杀那两人。今日也算老天开眼,给我等到这十几年来难遇的大雨,一会你们按安排布置,听我号令。伤子之仇,深似海,我一定要他们用命抵偿。” 躲个雨,偷听到大阴谋,江悦惕然不已。此时还不知他们要使什么阴毒手段迫害己方。 当今之计,要抢在他们之前,通知龙壬大爷。那几人一走,他顾不上饥饿,冒着大雨,赶着回去。 空山寂寂,雷声不歇。他接着雷声掩蔽,催发爆炸之力赶路。耗费一些时间,终于回到那半山坡前。 然而放眼望去,不见龙壬身影。他大感不妙,在这相处的十日里,不管白昼,风霜雨露,龙壬都不曾停歇离开。 忽然不见,再联想刚刚那几人扬言报仇,担心自己来晚,龙壬已遭遇了不测。 他忐忐忑忑,在周围一通寻找,在一处不显眼的旮旯凹处,龙壬正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江悦急忙来到其身旁,见龙壬头缩在怀中,即便看不到脸,江悦也能从他肢体感受到他在承受着剧痛。 江悦剀切道“龙大爷,你怎么啦?”龙壬低声,喉咙发出似龙虎的低吼,艰难道“家族遗传的老毛病犯了,现在腰痛着!” “在哪?”江悦掀开他羽翎短褐,竟意外见到腰腹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鳞甲。龙壬惊慌,猛抬头,江悦又惊,见龙壬四根獠牙暴露,额头两侧突出的骨角已成一对龙角。 样貌已不是常人,江悦只懔了懔,便不害怕,仍守在其身边,温蔼的样子。龙壬道“你见到老人家这副模样,难道不害怕吗?” 江悦道“若是初见,凭真心说,我真会害怕,可我们相处有十日,我的直觉告诉我,龙大爷您不是坏人。” 龙壬道“我当然不是坏人,更不算是人。”江悦道“拥有善良的天性和良知,是人是怪,是鬼是神,又有什么关系?人与魔,不过隔着道善念而已。” 龙壬苦笑道“小娃子,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最深明大义的人,放心老人家忍忍痛,过会就好,你不用担心。” 江悦放下心来,才想起匆匆赶回的目的,急道“现在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那日赶走的黄毛小子的长辈要过来寻仇对付咱们了。” 不等答应,背起龙壬就走。龙壬无奈笑道“真会选时候,命运真会耍子。”江悦让龙壬披上青箬衣,自己淋着雨,刚走出凹处每几步。 那“琦绫门”门主虢琦只身来到,伫立在半空。阴鸷着道“就是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伤了我儿?休想逃!抵命来! 道技“铜皂炘”一片泡沫海涌出,任风雨再大也不受影响。龙壬咬牙道“快逃,这道技威力上可比他那徒子徒孙强。我能感应出此人实力达到了“第六重合道境”你不是其对手。” 江悦当然也感受到威胁,没命地逃,却哪里逃的掉,那片泡沫海像佛祖的佛掌,任他跑,天上地下无处遁形。 虢琦冷笑道“那位高人,你怎么不还手,我知道这种刚程度杀你不死。”龙壬道“若老夫能动,现在死的已经是你。” 虢琦道“死鸭子剩嘴硬,看你状态似乎有隐疾吧,真应验那句话,造孽者,遭天谴。江悦诮笑道“果真是鼠子有鼠父,同出一个洞。你儿拦路打劫,技不如人受了伤,他才是遭天谴。咎由自取,你怨得何人,怪就怪你只生不养,养而补教,他才活该有今日。” 虢琦道“聒噪,看你怎么死!”他震声高呼“动手”声音盖过雷声雨声,透过风声,清晰可辨。 顷刻,远方传来轰天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脚下感受到千军万马奔踏而来的震动。好似大厦将倒,地面将裂。 龙壬道“你快把老人家放下,自个逃命吧!”“轰隆轰隆”,山顶上倾泻而下万顷泥石洪流。 山石纷纷滚落,老树折断。须臾,两人便会被掩埋在乱石泥流中,化作旦丑山的一部分。 龙壬催道“快逃吧小娃子,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受我牵累死在一起,我已老迈,你还年轻。” 江悦道“即便你是陌生人,我也不能弃你不顾。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相处时日虽短,我却真心当龙大爷你是知己。你怎么不想想,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你孙子一个人孤苦伶仃,你忍心得下吗?亲人没有隔夜仇,连着骨头带着筋。血浓胜过陈年酒,情长赛过三江流。爷孙俩的隔阂终会化解!给他和你一些时间。我会拼命护你周全的,我与那人的实力差距,不过是一勇之隔。” 第406话《分别》 江悦喝叱一声,阈力冲荡,祭出器灵金翅大鹏,踏上其背,振翅高飞而逃。虢琦怒道“逃不掉,受死!” 操纵道技泡沫海,升上空中,当头覆落。江悦背着龙壬驾驭大鹏迎面冲去。武技“寰宇一霸”金翅大鹏单翼拂开,一条龙神巨尾扫出,一连串巨爆与泡沫海相抗衡。 天空初放晴,大雨暴风停止,万道霞光挤开乌云,射出碧彩。江悦勇气足,只是力量相差悬殊。 终于抵受不住那力量绝大的泡沫海及涌着排山倒海巨力覆轧过来的泥石流,掩埋在一片泥泞土山石海之中。 那琦绫门四名徒弟飞来,齐声祝贺师尊大仇得报。虢琦得意道“你们表现很好,当记一功,仇是报了,方才也见识到那武器的威力,着实了得,你等留两人在此守着,不要给一些觊觎者有机可乘。半个月后,预料他们真死绝了,再来掘土寻那宝贝。” 两位序齿最末的领命留守,虢琦交代好一切,准备离开。“嘭!”惊天爆炸,在那被泥石流夷平的山地上,炸开一个方圆一里的大坑,深达数十丈。 空中现出两人身影,不就是那毫发无损的江悦和龙壬。虢琦见一眼两人,又见一眼大坑,竦魂骇目,脸色煞白,孔窍缩紧。 他没有多想,撒腿就奔。那四名徒弟还是头一次见到师尊这么失了风度和惊慌。皆暗感,大事不妙,也跟着师尊狼狈逃窜。 江悦方才是悬崖下走钢索,险中求生。在泥石流覆下的刹那,龙壬的痛渐渐好转,一出手就将那重逾万吨的砂石给挡住了。 “龙大爷,就这么放过他们吗?”江悦问道。龙壬笑道“不急,任他跑道天涯海角,苍蝇化作苍鹰,老人家都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我算不上好人,却没杀错过一个坏人。” 那师徒五人早飞道四五里开外,成那麻雀一点,五人转过山峰,暗自庆幸鸿飞冥冥。这时龙壬大手一挥,喝道“道技斩仙台”。 就在那座山峰上空,兀然现出一座巨大的玉砌楼台,台中央有一个天龙含着一面断头刀。周围鬼哭粟飞,无头的龙,折翼的凤,再旁飞舞,怨气冲宵。 龙壬大掌一落“斩”那黑色玉刀迅速落下。眼见一座崔巍险拔,怪石奇峻的山峰,被铡开数瓣。 以江悦目力能见到那躲入背面洞隙的五人,都被斩断成数爿。至此一个小门派算是被灭了门。 江悦赞道“龙大爷好手段,一位合道境高手就被你轻松一招了结。”龙壬苦道“莫看人前光鲜亮,背后辛酸岁月知。老人家当年刻苦修行,不知经历多少苦难,磨砺,才能做到今日举手投足的简答。” “江悦小娃子,你要学会透过事物浅显的表面,探知道事物背后的本质,这才是大道至理,这才是至善至德。”江悦颔首受教。 龙壬望着下方夷为平地的山地,近两年的付出,践行的承诺,亲情的见证都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不禁老泪纵横,痛苦起来。江悦沉吟片刻,安慰道“看来此劫是命运的考验,古时愚公移山,诚意动天有二神相助移山。今番是龙大爷您的慈恩感动了天地,才有这番波折,化险为夷后,助您成功。” 龙壬望着这片被泥石流冲击后成为平地的山腰,转念乐观止住泪水,笑道“说的对,人生总不能认着死理去,大路不通行小路,直径曲径通明路。小娃子善诡辩,哈哈。想想你先前说的不错,也许我当初是管教过严,加之孙子反叛年纪。他本质乖巧孝顺,只要敞开心扉,平心静气劝说,他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老人家现在就去动身寻他,好好与他说说筋节厉害。江悦小娃子,你有何打算?”江悦思忖片刻才道“既然龙大爷你要离开了,这些日子,我算琢磨明白了。人总要向前走,我这条命背负了太多人的帮助和希望,不能辜负了他们厚爱。我要追求更强的力量,把俗世捋顺,我想去游历修炼。” 龙壬欣然道“见你几场战斗,所修炼的功诀十分高深奥妙,老人家修炼的与你道路不同,实在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只有告诉你一个秘密,应该对你有帮助。” 他神情严肃,郑重道“若你有了相当实力,不妨到狂兽界,三神峰,真实之湖里走一遭,证道菩提树就在那里,千万珍惜在树下悟道的机会。记住,千万不能将这秘密告诉任何人,走漏了风声必将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人与戾兽的战争将会弄得无休无止,不死不解的地步。” “证道菩提树?狂兽界?三神峰?”江悦十分震惊,因为在小吖母亲的千叮万嘱中,能救小吖的方法,唯独去寻其父亲,为救好友,原本这趟他必定走上一遭。加上这则秘密,这趟救命之行变得充满变数。 “江悦小娃子,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好朋友,咱们后会有期。”龙壬话刚说完,人已化一道龙影彩霞,飘然远去。 江悦用力挥手告别,掌作喇叭状喊道“龙大爷,再见!祝您早日家人团聚。”目送许久,才一个人照原路下山,回到酆都城闹市之中。 回到城郭,见大街上情侣一对对,一双双,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令他勾起了心中思绪,此时真想借一壶酒,来止住思念的萌苗。 世人皆说酒解愁,入喉方知愁更愁。三毒六欲扰不断,酒醒怅忧倍添乱。愚汉才要愁佐酒,睿人小酌喜方遒。 他先到五浊小筑寻了万磊,结果告知还未归来。一路上他早发现监视他的人员又出现。 想起蒋寒薇替他向毒行无忌一并求来了“花非花”的解药,自己当初也是义气随口一说,没想到心爱之人铭记在心,望着那手中的瓷瓶,心中充满无尽的感激浓情。 决定前往易宝乡,将解药给乐陶陶送去。来到易宝乡入口,人声鼎沸,街上行人密密拶拶,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们关心的不多,因为生活依旧要继续,不打拼连活着都办不到。 第407话《故人》 他凭着记忆,寻到了乐陶陶原先的摊子,发现铺位早已易主。向那现摊主打听,见那人是一位肥头大耳的胖汉,身穿罗锦华衣,头戴彩绫帽,脖戴粗金饰,单耳大金环,十指全是珠金玉,咋一看富贵逼人,凡事过犹是为俗。 他摊上摆放着一些药材和器皿,朝江悦笑吟吟的招呼道“这位客官有什么需求,我这应有尽有,你想到的有,想不到的也有,来我这一试成主顾,你就不必到处忙活,省下宝贵时间,寻其它乐子。”说着笑淫淫示意。 江悦拱手道“兄台,与你打听个事。”那摊主听说是来打听,那谄媚的脸比川剧变脸还快,刷地成一张嫌弃厌恶的脸,并不回话。 江悦仍道“请问,你原先这摊主搬到哪里?”这人听到是打听起乐陶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三七二一,把气撒在江悦身上。 恶狠狠骂道“你寻那王八蛋,你莫非是和他一伙的,还我钱来!”伸手去捉,江悦早已闪开,回道“你知道就说,别动手动脚,否则伤的可是你。” 这摊主算有一些眼力,见江悦谈说间,气势不馁,庄重威严,不敢像平日一样欺善欺弱。罢了罢手“不知道,不知道。” 江悦只好作罢,去寻乐陶陶住所,发现那旧屋早已转租。江悦心想,莫非乐陶陶的身份被他那恶弟和毒妻发现,为了逃避追杀才搬走? 不由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他走出居住区,要去打探关于乐氏商族的消息。无论在何地,人类交换小道消息和是非八卦的时候,都离不开茶、酒、咖啡。 他寻了附近最热闹,人气最高的茶楼。门面装潢简洁,雅俗共赏。里头典雅别致,无雅俗区别。 还未进门已有人招呼“客官等人还是寻人?”江悦朝四周一望,人们相谈甚欢,“绫罗绸缎”,“棉麻丝纺”并无隔阂。 江悦道“一位!”江悦指了指中央一张无人的座位,问道“这里可以吗?”随侍人员笑容平和道“当然可以,请入坐。” 江悦简单点了一些茶点,耳听八方仔细收集自己想要的消息。在他西南角方向,是一对年轻男女,说的是一些浓情蜜意的情话,显然这是在谈情说爱的,非他所要。 在听西北角方向,是两名衣冠不一的男子,穿着朴素的男子仔细在听着身穿华服男子在大吹大擂,侃天侃地,仔细一听,是在谈着生意。有道是“吃着路边撸串,谈着资产千千万”也并非他需要的。 再听东北角方向,有男有女,一共七八人,一会聊着公事,一会聊着上司的私事。人们常说公私分明,其实公亦是私,私也是公。早已混淆,所以才需要大公无私。这也非他所需要的。 再听东南角方向,是一群穿着甲胄的男女,个个生的剽悍,他们谈论着醒龙赏金榜上人物的排名,最近什么货品抢手好卖。这亦不是江悦需要的。 又坐了一会,茶都续了三次水,也无听到有价值的事情。来往的客人,走了一些,又来了一些,过客总是匆匆。 准备起身要走,忽然听到每一桌几乎只言片语,零零碎碎在谈论着一件宝甲。江悦举手示意招来,一名女店员前来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 江悦道“会账,可否向你打探一个消息,我听说有一件什么宝甲,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店员笑道“客官是刚刚归城吧?最近易宝乡有高人打造出一件宝甲,据说是用多臂鲛人的背骨镜打造,防御能力出色,现在是最炙手可热的宝贝之一,许多能人异士,达官显贵,富商豪绅争相竞夺。然而据传,因为眼红的人太多,或明或暗,或买或夺,那打造者担心有生命危险,现已躲藏起来,销声匿迹了。真是怀璧有罪啊!” 江悦问道“这事发生多久?”女店员思虑片刻道“前后不足三天。”江悦沉吟,又坐了会,来来去去,所听的传闻几乎类似,才会账出了茶楼。 心想“能用多臂鲛人背骨镜炼制出来宝甲,非乐陶陶不可。按照众人的说法,他如今是蜂采花炼蜜,惹来贪甜的人熊。易宝乡龙蛇混杂,势力分布错综复杂,地广人多。好比蚁巢内的蚂蚁,要找出来指定的一只,谈何容易。” 他漫无目的走在商街上,挤挤挨挨的人群中,突然被人一把扯住。他反应极快,对手也不强。 还以为是卞城王和阎罗王派人来捉拿自己,连忙使一招反擒拿的手段灵猴倒挂,反将那人擒下。 那人连连小声喊痛,求饶道“江大哥,是我是我,公西祚乐。”江悦仔细一瞧,在那头罩下是一张稚嫩的脸庞,江悦诧异道“祚乐怎么会是你?” 公西祚乐朝四下偷瞄,才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江大哥跟我来。”两人装作陌路人,竭力甩开跟踪者。 在公西祚乐带领下,来到一片地处偏僻的民宅区,看似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建筑,是以蛛网的丝络布局。 两人左拐又进,兜兜转转,来到一间小屋。公西祚乐朝那木门先慢敲两下,停顿一会,又快速敲了三下。 过了片刻,木门咦呀打开了,里头灯光昏暗,开门的是位瘦小老妪,屋内慢慢亮堂,掌灯的是位瘦小老翁。 “嫲嫲,姥爷。”公西祚乐朝二老唤道。江悦机敏,也恭恭敬敬朝二老问安。进了屋,木制的陈设,干净清新。 那老妪用昏浊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江悦,喃喃道“你就是江悦?”江悦欣然承认。两老和蔼招呼他入座,忙递上热茶和待客用的糖果。 笑道“常听孙儿和陶陶提起你和一位叫万磊的孩子,是乐善好施,见义勇为的英雄。”江悦腼腆笑着推说过誉。 公西祚乐道“嫲嫲,姥爷,先不闲谈,我们还有正事要忙!”说着携着江悦朝屋里走去,他来到灶台前,搬开一口大锅。 往灶洞里跳入,原来是一条暗道。甬道不长,一丈有余,里头灯火通明,火光煌煌,越接近,越感到热浪阵阵,像进了烤炉。 第408话《解药花非花》 “叮叮铛铛”清脆的金铁敲打声,风箱“呼呼”。拐过墙角,见到一个矮小胖墩的身影正聚精会神忙活着。 江悦和公西祚乐伫立一旁等待,那矮胖男子挥汗如雨,却能从他背影看出他的投入和喜悦。 随着将一件烧红的部件放入特殊调制的液体淬火,“滋滋”声渐息,那男子才放下手头的活。 转过身,见到江悦的那刻,不由一怔,喜极而泣地飞扑上来,抱着江悦不撒手,亲切道“江兄弟,江兄弟,总算把你盼来了。多得你们帮助,总算小有所成。来来来,给你瞧瞧我的得意之作鲛镜铠。 ” 他领到一座用布遮住的架子前,撤去遮布。地室内光明大放,一件修长的金属铠甲夺目的呈现在眼前。 它浑身散发星辰的点点熠熠光芒,金属是湛蓝色的,有鲛人鳞片的纹理,后背尾部如燕尾双剪,双肩是两空环。左右两侧,从手臂内侧至腋下再到肋下,有一层薄薄的尖刺扇鳍。 最吸引眼球的,当属胸前一块菱形的护心镜和腰腹上六片成对的,水滴状镜甲。透出海水的幽蓝,明亮光滑却不能鉴人鉴物。 乐陶陶得意非常,问询道“江兄弟,怎么样?”江悦对着鲛镜铠绕圈谛视,赞道“我虽然对这些宝贝无鉴赏的能力,单直面感觉,就像对着一面湖海。外形上更是上佳的艺术品。” 乐陶陶道“来,我向你介绍,它能抵御第六重合道境强者的攻击,面对第七重寂空境强者,我保守估计能抵挡五次。胸前的镜甲不仅坚硬,更是有化铁为金之能,能弹开主要攻击,还能预防一些妖魅邪术。你瞧这手肘,脚跟,背部,在需要时可生出利刃鱼鳍,增强攻速。且它是一件水行铠甲,在水中使用极为出色。” 江悦疑道“水行铠甲?”乐陶陶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是我们行话。一般较次的盔甲宝衣,能起到护体作用就算尽到分内。而一些较特殊珍贵的盔甲宝衣,是有金木水火土之分的。譬如火行铠甲,浴火而勇。木行铠甲,在林则活。然而最珍贵的神甲仙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江悦点头受教。 乐陶陶痛憎道“有了这套铠甲,就拥有与那对弑亲乱伦的贱男狗女叫板的资格了。”江悦急切道“你先别顾着报仇,现在外界都在寻你,看似为了这套防甲,实则是要图谋背后的打造者。现在你的处境十分危险。” 乐陶陶道“多谢关心,我何尝不知,但我这条命,后半生都会在复仇的道路上,一日为报血亲之仇,害我之恨,我死不瞑目。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要找我,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幸好有祚乐帮我,这也多亏你的介绍。” 江悦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公西祚乐道“那日咱们古风城遗址一别,你说有事可到陶陶兄那寻你,经过那一行,我对行侠仗义,使气任侠的行为愈加憧憬,对江大哥和万大哥的作为更是仰慕佩服,于是想跟随你们,做一名随从也好,就寻到陶陶兄那里。后来得知他的遭遇和变故,痛心疾首,见他孤立无援,与他也一见如故,就留下来协助他了。我们早料道今日的局面,于是经我嫲嫲和姥爷同意,把家中地下室扩大,用于藏身和锻造防具。而原来的摊位和居所都转让出去了。” 江悦喃喃道“难怪去寻你们,那新摊主还恐吓我还钱。”乐陶陶笑道“那人是冤大头,我见他时,仿佛见到从前的自己,所以出手教训他,设局诓了他一把,发了一笔小财。” “那你们怎么发现我的?”江悦道。公西祚乐道“我们花了点钱,布置了一些眼线,你分别去了两处地方,是以能断定非你便是万大哥,于是由我出去迎迓。现在我们行事十分谨慎,若被人发现,服从还好,反抗必招来杀身之祸。” 江悦愁然道“你们真是太冒失了,明知有危险,就该个全盘计划周详。”心里对公西祚乐的喜爱倍增,明知有危险仍义无反顾卷入这漩涡暗涌里,果然有侠义心肠的热血少年。 经他一提,乐陶陶和公西祚乐低着头,一派愁云惨雾。暗怪自己冒失,被仇恨冲昏头脑,不计后果,杀羊不成,惹一身膻。 见自己一番话把场面弄僵,江悦觉得自己颇不知趣。忙打圆场,说道“别垂头丧气,越是困难,越要打起精神,我们等会再从长计议,我今天来,是给你带来一个惊喜。” 他从宝囊中掏出一个瓷瓶儿,眼神凝实片刻,不经意流露出一缕伤感。强颜欢笑道“你猜是什么?若是你知道,必定大哭。” 当瓷瓶拿出,下一秒,乐陶陶早哭成泪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泪水和鼻水混在一起,口中含糊道“娘亲,娘亲,你的亲孩儿能变成个人样了,你可不能再忘记我了。” 江悦见他大哭,忙道“先别哭,我都还没揭晓,你干嘛那么迫切。”公西祚乐瞄了一眼那瓷瓶,指着道“江大哥,这里面是花非花解药?”江悦奇道“你咋知道?” 公西祚乐道“瓶上写了,你拿反了。”卖关子反摆了乌龙出糗,连日来,江悦头一次真心有气有力笑道“好了,别哭,该是喜事,该以笑相庆嘛。” 公西祚乐大笑道“对对,该开心,干嘛哭。陶陶兄,恭喜你,终于能恢复样貌了。”闻笑声,乐陶陶努力挤出一张酸梅皮的笑脸,似哭似笑,十分丑怪。 他抱着江悦大腿道“江兄弟,从今天开始,我乐心巧的命是你的,你是我恩人,我大哥,我好兄弟。” 江悦掖挽他起来,笑道“那有同辈跪同辈的,不成体统,快起来。”三人在狭窄的地下室中畅笑着。 乐陶陶双手掬着瓷瓶,手和心都在发颤,这是他一生人中,接过的最性命交关的宝物。 他端视瓶儿,泪水自淌。江悦和公西祚乐催劝道“快服用了!”乐陶陶重重颔首,打开瓶盖,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碧碧丹药。 第409话《始帝宝库》 怔怔出神,感慨万千,深吸一口气,将药放在嘴边。忽然,他意识到什么?又闭上了嘴,江悦和祚乐诧异道“怎么不吃?” 乐陶陶强忍道“不行,若我现在恢复原貌,那两个丧尽天良的狗男女必认出我,一定会派杀手追杀,到时候我岂不是未报大仇,就含恨而终。不行,小不忍乱大谋。弑父害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具臭皮囊,美丑又何足道矣。” “好!你能把自己最看重的事情为双亲放弃,足以证明你的至孝至义,祚乐,有酒吗?咱们三兄弟喝一杯!” 公西祚乐笑道“有,有,姥爷有珍藏的高粱酒,我去拿来。”祚乐的嫲嫲,姥爷待客热情,不仅将好酒奉出还做了几样拿手小菜让三人佐酒。 酒足饭饱,三人有些熏醉。江悦感慨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好苦闷,我的这条命及你那花非花的解药,是我心爱之人用自由换来的。” 乐陶陶道“是怎么一回事?”江悦眼中泛着盈盈泪光,哽噎道“我们那日一别后,先是参与了第三场地藏王之位的竞夺,闹出轰动地域界的闹剧。”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乐陶陶和公西祚乐点点头,想不知道都难。“后来寒薇带我逃出,回到人间界,在秦广王的指示下,我们进入始皇帝陵宫寻找前任地藏王柏瑜峤踪迹。先是入陵无门,在外头寻找入陵之法,在一户姓蔺的人家找到入陵的方法手札。进到陵墓后,九死一生,在一处陷阱中发现仙逝的前任地藏王柏瑜峤。” 话到此处,另外两人跌坐在地,异口同声道“什么?江大哥,江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两人其实心知肚明,江悦不会撒谎骗他们,只不过,任何人在听到震惊及犹关切肤之事时,都本能选择逃避。 江悦沉重点点头,两人顿时如丧考妣,痛不欲生,望空膜拜,头磕的地砖震响。这种情形江悦见过蒋寒薇也是如此,那种深入骨髓的爱戴和敬仰,超越血肉,跨越亲情。他渐渐有了感悟。 遇喜事则笑,遇丧事则哭,这乃性情中人,爱恨分明。三人过了好一阵才平复心情。哭的累了,眼泪把酒精都流尽了。 江悦又续上刚刚的事情,把在里头遇到复活成怪的始皇帝,与他大战的事情详细说了。 乐陶陶道“你说得到隋侯珠,那可是传说中的宝物,相传他是打开始帝宝库的钥匙,可否拿出来一观?” 江悦道“那两位考古学家也这么说,我们围绕着它与始皇帝那老怪物大战,最后战胜夺到,本以为能借此逃出地宫,结果却是去时三人,回时剩我一个。” 他说着,惨兮兮哭了好一阵,才从宝囊内摸出一颗大白珠子,乐陶陶接过。光明乍现,这个地室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旁边的鲛镜铠同样散发着皎皎华光。隋侯珠是三进三出赵子龙,英雄无敌救阿斗。鲛镜铠是三英敌不过的吕奉先,英雄难过美人关。两者争辉赛耀,瑜亮情愫。 公西祚乐道“这是同性相斥?同行相嫉?”那边光华盖过来,另一边又掀过去,互不相让。 乐陶陶急道“快!快,用布把鲛镜铠遮上,不然两宝相斗,光华愈盛,宝光必从地室内宣泄而出,到时候暴露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依言,江悦和祚乐急忙把鲛镜铠遮好。顿时地室内光华趋近柔和,慢慢减弱,平息一场事端。 乐陶陶皱眉道“不对劲,若是同类宝物,譬如防具与防具,武器对武器,才有可能出现方才的情形,不同类型的宝物只会出现相互吸引的状况,甚至传说有些宝物在机缘巧合之下,会自行契合,融为一体。” 江悦沉吟道“会不会与始帝宝库有关?假设隋侯珠藏着某种秘密?那刚刚彼此争夺的光芒,就有理有据怀疑了。” 乐陶陶俨然道“值得研究,待我仔细检查一番。”他用粗短的十指在隋侯珠上摩挲,凭着他浸淫在锻造防具领域多年的经验和感觉,以及那万里挑一的天赋还有热爱努力。他立刻发现症结所在,在那滑如菽乳的珠身,有一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凹处,若是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可乐陶陶凭着敏锐的触感,发现了这个蹊跷所在。他揣摩了一阵,将阈力灌入那凹处,强盛的光芒渐渐转衰。 三人都能感受到场上凝重的气氛,和空气中施加的压力,这种感受江悦最清楚,那是与始皇帝对战时,他使用隋侯珠的器格产生的强大压迫力。 那压力持续增强,江悦倒好好受,不过像负重一百来斤,那乐陶陶和公西祚乐却没那么好受,两人紧咬牙关,直感双眼冒星。 江悦忙用自身金红二色阈力出来相护,两人才如释重负。随着压力最后一次释放,隋侯珠彻底安歇了下来。 三人面面相觑都满腹狐疑,正要走前探个清楚,隋侯珠光芒又持续恢复,形成一面光幕。 江悦疑道“这是?”乐陶陶思忖片刻,推测道“或许始帝宝库便是隋侯珠本身,方才的现象应该是在排斥我的阈力,而作出的最后反扑。由于它的主人始皇帝已死,它自然成了无物之主。” 江悦道“你是指隋侯珠是与宝囊一样的储存宝贝?”乐陶陶道“不错,宝囊是三界一种很普罗大众的工具,容纳量也不过三尺见方。但有些特别的储存宝物比方说我乐氏祖传的“小叶宝舫”外表只有杨桃叶片大,内里空间直有五层楼高的大船舰那般大,相传在家族最鼎盛时期里头宝物都满盛在甲板。可惜那一直掌管在族长手中,我爹在未传位时已经被害,相信那“小叶宝舫”已经在那一对贱人手中。” 江悦道“那这光幕里头,是否就是始帝宝库?”公西祚乐咽了咽口水,问道“要进去吗?”江悦忿忿道“进,当然进去!”当先迈步入到光幕之中。 第410话《富可敌国的财富》 乐陶陶和公西祚乐对望一眼,一个兴奋,一个又喜又担心,跟进了光幕中。 三人被眼前炫耀的光彩直逼的双眼难睁,用了片刻才适应环境。视野中满是金碧辉煌的光芒。 三人目不转睛,从小到大做梦都没梦见过这么壮观的财宝。公西祚乐揉揉眼,结巴叫道“发了!发了!” 琳琅满目的宝物,有序堆放。宝殿共分四层,他们先进来置身在头一层,殿堂广阔,地面是金玉铺砌的地面。 江悦目测的一下,这一层足有五十个足球场大,全堆放着铁矿和方孔圆形的秦半两,尽头有一座向上的黄金阶梯。 三人穿行在铁山铜钱之中,乐陶陶笑道“终于明白什么叫“铜臭味”,这么多铜铁一起挥发出来的气味真有些熏人。” 公西祚乐道“小弟有一事不明,为何始帝宝库内要储藏如此海量的铁矿和铜钱?”江悦道“有可能是受限于当时冶炼技术及开采手段的局限,这些东西在当时而言是很重要的军备物资,曾有些时代因为打仗需要而向民间征收锅碗瓢盆等金属器皿。始皇帝一心想要复活重振旗鼓,这些东西都是他复辟兴国不可或缺的东西。” 三人上到第二层殿堂,这里空间较第一层要小,主要堆放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玉石,奇石丹砂。从中穿行,犹如置身在金银海洋。 公西祚乐道“小弟又有一事不明,这里放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玉石,还能理解,为何连那朱砂都要存储?” 江悦道“我猜测始皇帝追求长生不老,当时的仙丹主要以朱砂炼制,是以朱砂被认为是神药。相传蜀地有寡妇清,始皇帝为其修筑“怀清台”而该女子拥有一个存量丰富的丹砂矿和汞矿,这些被始皇帝认为是神药,有一说法,册封嘉奖寡妇清,就是为了这些矿。当然这些都是稗官野史,仅供消遣。” 面对这些垒成山的金银珠宝,尽管江悦这些年阅历增长,悟透红尘,但在面对这么一笔惊世倾国财富面前,一颗心脏还是加速跳动,三人中唯有乐陶陶从容淡定。 又上到第三层殿堂,此地空间较第二层更小些。各处陈列着珊瑚、古玩,若那两名考古学家在此,必定凡心大动。 “号钟”“绕梁”“绿绮”“焦尾”等四架古琴。周天子的配剑,湛卢、泰阿、工布,昭公宝器。一些两周及战国时期,当时有记载或失落的宝物。 其余是一些灵兽,戾兽的遗骸,样样都是炼器上佳的宝物。奇花异卉,宝木仙石。汗牛充栋的竹简典藏,分门别类“农”“天”“地”“医”“文”“曲”“诗”“功诀”皆有收藏。 乐陶陶目光瞬也不瞬,心头一点热血活了起来。把那一眼认出的宝物念了一遍“司禄石”“武曲石”“心月狐灵兽”“尾火虎灵兽”“ 壁水貐灵兽”“睺罗木”“子母鬼花”等等,他当下认得的就不下百种,还有一些看不仔细,需要仔细辨别的更是数不胜数。 江悦环顾,喃喃道“相对于这些天材地宝,这些文典经卷珍藏,萃聚了从古至今人们的智慧心血,才是所有东西里面最宝贵的。” 三人来到第四层,这里只有一百丈方圆,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没有下三层的震撼视觉感受。 江悦瞥了一眼,转身要走。乐陶陶和公西祚乐极目远眺,没有发现,反差太大,难免失落。 正当三人要走,江悦脑海中响起一个怪音,一会是汽笛阵鸣,一会是泠泠淙淙的敲击声。 他回头观望,乐陶陶和祚乐用疑惑的眼光向他探询。江悦道“你们没有听到什么怪声吗?” 两人摇摇头,他细细分辨,发现这怪声来自第四层。好奇心驱使下,他往回走,另两人跟上。 循声前进,穿过一层薄膜,原来别有天地。只见大约百丈的殿堂上,有上千座玉石台。 一眼展望,只有零星几座玉石台上,悬浮着两三件物品。“啊?”乐陶陶兴奋大嚷,不顾二人,奔到距离自己有三十丈远的玉台前,如痴如醉的盯着一件物品。 江悦和公西祚乐快步跟上,见玉台上陈放着一段一尺来长的白色绒须状物体。江悦道“陶陶,你怎么激动成这副模样?” 乐陶陶围着玉台绕个不停,恨不得把东西吞下一般。喜道“难怪,鲛镜铠会有那么反常的对抗,见到它总算明白了。” 公西祚乐催怪道“陶陶哥,究竟这是什么?别卖关子。”乐陶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玉台上的东西,娓娓道“传说在三界未分时,在极南的海域存在着一种会移动的小岛,那小岛每隔十二年会沉入海底。这种小岛不止一座。后来三界异变,一体为三,这小岛只遗留在人间界极寒秘境,其实小岛本体是一种唤作“巨岛须鲸”的灵兽。” 话到此,乐陶陶顿了顿。祚乐急道“不就是体型庞大的灵兽吗?地域界比比皆是,有何奇怪的?” 乐陶陶道“巨岛须鲸有一个嗜好,就是爱捕食多臂鲛人。”江悦和公西祚乐总算明白,原来鲛镜铠之所以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是因为遇到了天敌遗骸。 乐陶陶道“这须绒物体是巨岛须鲸的牙齿,又韧又柔,且十分坚固。水火不侵,金铁不坏。比之多臂鲛人的背骨甲更是难得一见的炼器材料。若做成防具将更胜鲛镜铠。” 乐陶陶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须绒物体。江悦抿嘴微笑道“喜欢就拿去吧!”“啊?”乐陶陶张口结舌怪叫道。江悦笑道“放在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在你手上,它们才能物尽其用,发挥真正的价值。” 乐陶陶无言滴泪,那粗短的双手紧紧握住江悦双手,感激不需要太多言语,两人心照不宣是最深沉的交流。 乐陶陶颤巍巍的双手把巨岛须鲸的须齿揽在怀中,久久不能自拔。江悦道“回去吧!”还未转身,那怪音又起。 他回身它顾,见玉石台上剩下两样物品。他先走到离自己的玉台旁,上头悬浮的是一册竹简。 表面无字,摊开竹简里头也无篆刻,也无笔迹。乐陶陶仍在那沉浸在感激和狂喜之中。 公西祚乐跟上来,问道“江大哥,有何发现?”江悦把竹简递给他看,淡淡道“寻到一册无字的竹简。” 公西祚乐接过竹简,一丝不苟端视着竹简。见封面有四个金漆大字“金天玄法”怀着疑问打开竹简,里头金黑的古字跳跃在竹简上。他以为眼花,重重眨了眨眼,再瞧果然不是幻觉。 他叫道“江大哥,有字,上头有字,是一部名为“金天玄法”的功诀。”江悦凑近一瞧,竹简上空空白白。他惊疑道“你真看到有字?” 公西祚乐道“对呀!你看句首写有“吾受命于天,得神力以抗蛮方。现将神授之术留于后世,于后来者保卫疆土。” 江悦定睛再瞧,还是不见有字,他细细琢磨,回想当初在长生洞天的际遇,知山性,莫过于老樵夫。综合前事,江悦能断定,这部功诀是选中了公西祚乐。 江悦问祚乐“你现在修习着什么功诀?”公西祚乐脸上羞赧,回道“除了清心经,还有一部爸爸和妈妈留下的功诀,不怕你见笑,那功诀我早已习透,然而威力不太理想,所以只能一直找些简单的活来赚取功勋。我现在已经攒积了数千功勋,坚持多几年,相信能存下数万功勋换取较强的功诀。” 江悦郑重道“你能看到竹简上的文字,证明这部功诀选择了你。它能被始皇帝收藏在始帝宝库第四层殿堂保存,其珍贵性可想而知。我们不必见外,相识一场,作为大哥还没送什么见面礼给你,我很欣赏你的品性,若论侠义精神,我在你这年纪,还不如你。现在我就借花献佛,把这册功诀送给你,你可介意吗?” 闻言,公西祚乐受宠若惊,脑中嗡嗡作响,结巴道“什……什么?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何德何能,无福消受啊!” 江悦道“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会你再到第三层看看有没有合适心仪的武器,挑上一把,希望对你有所助益。经过一番事情,我已有所顿悟,一切都是身外物,人生无常,该珍惜的,该明确,钱财不过是过眼云烟,今日是你的,明日也是别人的,唯独亲人爱人朋友,才是自己的。” 第411话《鬼刀》 他拍了拍祚乐的肩头,朝那玉台上仅剩的一件物品走去。近前一瞧,是柄纯白如雪的宝刀,刀刃上有血红色乱纹。 江悦一靠前,它自转的十分厉害,仿佛在示好。江悦喃喃道“恐怕怪音就是由你发出吧?” 乐陶陶和公西祚乐都围了上来,见是一柄锻造精美的宝刀。两人情知江悦的血珀刀已毁,正好急需一柄宝刀补缺。 两人都替他高兴,乐陶陶道“江兄弟,快取下来!”公西祚乐也道“江大哥,恭喜你喜获宝刀,如虎添翼。” 经二人撺掇,难免心动,伸手去拿,忽而想起始皇帝为何放着一柄好刀不用,在与自己生死决战时要用隋侯珠作武器,更口口声声说自己正缺一件武器。 放着东西不用,更是抢夺别人的东西,当然也是古侠杖品阶更高的原因,引他垂涎。事有吊诡,可手是握在刀柄上了。 旋即,周围气流开始鼓荡,犹如刮起了台风,且风向不定,忽东忽西,突上突下。“怎么回事?” 三人站都站不稳,东倒西歪,狂暴的气流如一哄而散的蝙蝠。正当三人不得其解,江悦用尽全力也摆脱不了那柄白刀,才知道事缘由于此。 刀身中飘出一道白气,完全不受气流影响,慢慢聚合,形成一个男子模样。他凸目阔嘴,乱发飞舞,朝江悦飞扑下来。 乐陶陶怪叫道“快躲开,那是怨灵。”在气流中,三人根本连正常行走都办不到。江悦急中生智,祭出器灵金翅大鹏。 不愧是第八品阶证道之器的器灵,一出场双翼一振。大有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之势头。 狂暴乱流被震散,四下恢复平静。江悦一个纵跳躲过,公西祚乐一个地堂滚躲开,乐陶陶身手和肢体不灵便,尽管竭力迈开步,还是如女儿家的小碎步,奋力逃开。 那怨灵穷追不舍,口中恚恨乱嚎。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和杀戮。它扑来,江悦抡起古侠杖一劈,把它打散。 它又在另一侧重聚,扑上来要撕咬。江悦再一扫,又将它打散。它重聚合再次纠缠,没玩没了,不知疲倦。 公西祚乐举起剑,过来帮战。轻易一刺,那怨灵散了又聚。公西祚乐慌道“两位大哥,该怎么办?” 江悦凝神备战,心中回转许多念头,才道“没有,试着逃出去再说。”乐陶陶高喊道“这是诅咒怨力,逃不掉的。” 公西祚乐道“你知道是什么?该有破解之法啊?”乐陶陶捉急,念头百转,忽道“有了,有了,童子尿,童子尿。” 公西祚乐羞道“这情形怎么尿的出来!”江悦没好气道“我也尿不出,陶陶你再想想办法。” 乐陶陶道“如何是好,我是成过亲之人,哪来童子尿。”公西祚乐呼喊道“陶陶哥快想办法,快撑不住了。” 乐陶陶惶惶然,幸好那怨灵只针对江悦,并不伤及他人。让乐陶陶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想办法。 他来回踱步,脑中灵光一现。从宝囊中取出一个陶罐,揭开盖,盖底赫然印着“再来一罐”这是他之前卖剩的商品。 他将里头的东西朝那怨灵一泼,“啊!”的一声惨叫,那白烟怨灵被凝固住了,成了胶冻状。 三人见了,皆道“奏效了。”都松了口气。乐陶陶春风得意,昂首阔步走来。公西祚乐埋怨道“陶陶哥,如此神奇的水早不拿出来,让我们受一场虚惊。” 江悦道“是净缘圣水?”乐陶陶嘿嘿笑着点头。三人见那冻成胶状的怨灵男子在挣扎着,能感受它的不甘和怨恨。 它慢慢有些神智,是净缘圣水在起净化怨气的效果。它对着江悦咆勃道“始皇帝你这个畜生,还我一族性命来!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江悦道“我并非始皇帝,你认错人了,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已经死绝了,是我亲眼见他埋入尘土。你是什么人?冤有头,债有主,他都死了,你也该安息超度才是。” 那怨灵大骇显得难以置信,又惊又恨,有喜有悲。喜的是仇人已死,悲的是仇人并非自己亲手所杀。 怨灵大恸,悲呜着。“是你杀了始皇帝?你是我们国家一族的恩人。”江悦道“不全是我动手,他是杀戮太多,最后报应来了而已。” 怨灵点点头,说道“当年始皇帝灭六国,我是燕国遗民,族中有一件宝物,就是这柄雪羽刀,相传是神鸟鸿鹄头顶上的先天胎羽打造而成。始皇帝视天下之物为己有,强迫我族献出。一番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我族为报亡国之仇,于是假装献宝,暗中用邪术妖法意图暗杀。而我自愿成为这怨灵之身。谁想千算万算,想不到被始皇帝身边的丞相李贼识破,不仅大仇不能报,我族还因密谋弑君,落的个全族抄斩,连坐之罪。我大仇未报,怨气不消,一直封存在雪羽刀内。现在仇人已死,终于死的瞑目了。” 他渐渐化为一团光朵,飞离始帝宝库,飘散在空气中。三人为其默默祝祷,希望他摆脱仇恨,魂归极乐天堂。 过后,江悦有感而发喃喃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希望能长久和平才好。不管哪个朝代,国家。百姓永远都是刀俎上的鱼肉,沦为权利和欲望的牺牲品。” 乐陶陶道“所以不管个人、家庭、国家,自身强则无虑威胁,金刚不怕烘烘烈火,只有屠刀才能止屠刀。” 公西祚乐道“弱与强,并非是欺压的条件和借口。人间正道,应有公义真理,应有正义之士维护天下,才能达到真正的和平。” 江悦道“走吧,天下大事即是家事也是外事,须知人微言轻,想世界都听到你的声音,知晓你的存在,前提是砣铁终须有斤两。” 第412话《倾一国之力的研究》 忽然公西祚乐指着那半空道“江大哥,乐大哥,你们瞧,那悬浮着的是什么?”两人同时朝指引处眺望。 果然见到正中央空中悬浮着一件物品,乐陶陶道“是什么东西?要放置在这么隐秘不显眼之处。若我们不上到第四层,是不可能瞧的见的。” “待我去取来,你们等着!”江悦催动斥力爆冲,呼吸之间,无惊无险把东西取了回来。 拿回来的,一个雕刻着九龙献珠图案的金盒,在乐陶陶和公西祚乐的怂恿下,江悦把盒子打开,里头安放着一张皮质的卷子。 三人将卷子摊开,映入眼前的,是小如蝇头的文字,和一个一个看似机械零件的图画。顺着往下看,在后半截戛然而止。 公西祚乐道“怎么就没了?这是什么东西?”江悦道“这看似是一张制作某种机器的设计图,但以当时的技术,能设计的如此精细,严密,真是令人惊叹。怎么这后半截就没了?” 乐陶陶仔细盯着那卷子半晌,迟疑道“看这皮纸的断痕,后半截应该是被人用力扯去的。” 江悦道“莫非这东西就和万灵至欲有关?”乐陶陶喜道“这就是你说的,始皇帝倾其一生财富人力国力所对万灵至欲的研究所得吗?” 江悦道“我也是猜测而已,若是普通的卷子,偌大的地方何处不能放。”公西祚乐道“也没用了,是残缺的。”三人不免有些惋惜和失落。 江悦道“总算各有收获,虽说是残卷,回去研究研究,或许有收获。”江悦将隋侯珠收起,这才有空端量雪羽刀。 它入手十分轻盈,全刀赛雪欺霜,刀形似羽翎,头尖身阔。刀身上有如片片羽毛贴附的视感。 刀镡处呈水波状,刀刃上的血红乱刃花纹也被金色取代。公西祚乐道“江大哥,这雪羽刀是什么品阶武器?” 江悦朝刀中注入阈力,闭目与刀感应。过了片刻,并无回馈,摇摇头道“无响应。先莫理他,我们一直困在此地并非长久之计,还得想个法子重见天日,否则怎么报仇?” 这话引得乐陶陶喟然而叹,问道“江兄弟有何妙计吗?”江悦思忖片刻,摆头道“暂无计策,咱们三个同心协力,众智集谋,一定会有办法的。” 公西祚乐道“对,对,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乐陶陶才释然,稍稍宽慰。“橐橐”急促的脚步声从甬道上传来。 三人同时正襟危坐,都望了过去,来者是祚乐的姥爷。他慌张道“不好了,有一群来路不明的家伙,借着查修水道隐患,逢屋就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弄得怨声载道,有人已向十殿阎王报案,只是这些人来势汹汹,人多势众,恐怕十殿阎王的人未到,这里就被他们翻个地朝天。” 江悦神色凝重道“传闻中的“抄水表”?我们的消息只怕是走漏了,赶紧收拾逃走。”几人匆忙收拾,将灶台封住,才逃了出去。 临行,江悦道“大爷大娘,你们也一起走吧!”乐陶陶道“一起逃吧,怕那些人会干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公西祚乐更是焦急如焚道“嫲嫲,姥爷,咱们一起走。”嫲嫲道“你们快逃,带着我们两把老骨头,就是累赘,且人多目标大,反倒不好逃。那些人虽然凶狠,但地域界法度昌明,他们不敢胡来,只要你们平安逃脱就好。” 公西祚乐泪别慈祖,三人故作镇定走在街上,只是乐陶陶的身材太过特异,十分显眼,增加逃跑难度。 三人穿街走巷,不时能发现一些褐衫黑裤的男子,挨家挨户敲门,三五成群径直入室,根本不顾别人反对。 公西祚乐道“我们三人目标太招摇,加上陶陶哥,容易引起他们注意,这回麻烦了。” 乐陶陶愁眉惨淡道“我们分开走,他们是针对我而来,见那些人的着装,别人不认得,可瞒不过我,那是我们乐氏内务特别的着装。那对狗男女恐怕是察觉到我的存在,才不惜劳师动众,你们只要不跟我一块,绝对不会有事。” 江悦当然知道此话不假,因为那对狗男女未必知道自己与乐陶陶的关系。只是要乐陶陶一个人承受后果,他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他斥道“糊涂,大家是兄弟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丢下你一个,你手无缚鸡之力,落入那对贱人手中,性命休矣,我们三人不要分开,我拼掉这条小命也会护着你们两人。” 乐陶陶含泪涕零,公西祚乐被江悦的热血义气燃起了斗志。三人一鼓作气,誓要冲出易宝乡。 这里街巷以后天八卦为格局设计,路路相同,四通八达。易逃也易被发现。在经过一个小巷时,被一名男子指着三人喝道“前面三个给我站住!” 江悦驻住脚,乐陶陶和公西祚乐也停下,三人背对着前来盘问的六名乐氏爪牙。带队的胡子男诘问道“你们三个鬼鬼祟祟,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江悦缓缓转身,步步逼近六人,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有权力责问我们吗?”他脚步未停,那轩昂的气势,平淡而锐利的目光,凌烁住六人。 他身材比那六人娇小些,气势丝毫不逊色于大水冲小火。胡子男先怯了起来,惶惶道“怎么?你要动手吗?我们是十殿阎王派来修葺易宝乡的公职人员,你敢动手就是触犯域法。” 乐陶陶怒骂道“你们的服装分明是乐氏商族的内务,敢冒用身份,充当公职人员为非作歹,我看该抓的是你们。” 带队的一眼被识破奸计,再看江悦的气度不凡,在易宝乡,真人不露相,唬的几人落荒而逃。三人轻松化解一场危机,都十分欣喜。 继续往外逃,突然后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催催促促,只听有人道“蠢货,我们穿的可是内部服饰,根本没几个人能识得,那三人肯定有问题,你当场没有察觉吗?若弄丢了那人,拿你问罪。” 第413话《截路》 乐陶陶意识到是自己言多有失,被人发现破绽了。不由自责愧疚,三人慌忙逃窜。对方胜在人多,几百双眼睛,范围又缩小。 不一会就发现了他们,并围堵在一条大街上。路上行人和商家不是逃走就是关门闭户。留下一条乱糟糟的街道。 三人被上百人前后堵住去路,为首的是一名灰衫黑裤,身披一件黄色甲衣,颧骨高隆,头顶挽髻额头戴钢箍的男子。两侧嘴角到鬓角各有一道用针线缝合的线痕,一开口一副黑牙特别引人注目。 乐陶陶沁得满是汗珠,低声道“麻烦了,这黑牙家伙是那毒妇的左膀右臂,在铃兰商帮内都是数得上号的人物,人称晦齿鼠蒲克巨,做事心狠手辣,臭名昭著。咱们这回真有可能栽在这里了。” 公西祚乐握紧拳头嗫嚅道“他的名头我也耳闻,是个无恶不作的人。江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悦一派镇定,细语对二人道“你们保护好自己,剩下的由我来。”转而朝来人问道“你们是何人?” 蒲克巨咧着嘴露出黑牙,两颗大门牙特别显眼,怪笑道“明知故问,你们为何而跑,我们为何而来。知趣就乖乖与我们走一趟。” 江悦笑道“不知你在说什么,好人不挡道,叫你人把路让开。”蒲克巨阴鸷道“黄毛小儿,嘴硬,打到你叫爷爷。” 早知一战在所难免,江悦也顾不得乐陶陶和公西祚乐。身影一动,化为一道金红光芒,迎向敌手。 蒲克巨抽出一件怪异兵器,只见那是件上下颌骨上面密布交错的鼠牙利齿,由一条铁链系着。他一甩长索,那怪异的武器头部会上下咬合,如饿狼扑食。 江悦右手持新获得的雪羽刀,左手执古侠杖。使出干戚战式,那犬齿锁链铺天盖地而来,如上百头恶兽扑咬。 牙尖上隐隐还泛着青黑光泽,江悦深知铃兰商帮是毒药的行家,用毒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交起手来格外小心。 干戚战式抡得是瓢泼大雨都进不得,宛如华盖。蒲克巨眼珠眯成一缝,暗道“好高明的手段,一定是系出名门或是高人之徒。单这一手把我武技百鼠啖命防住,就非等闲之辈。” 蒲克巨喝道“你是谁的徒儿?”江悦笑道“怎么?怯了?怕了就赶紧让道。” 蒲克巨怒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我铃兰商帮惧过何人?受死!” 那古怪兵器给他一收一放,忽然变大,这是其器格使然。忽然朝下往江悦所处咬去。江悦用古侠杖往上一拨,器格斗器格,那巨大的上下颌利齿兵器下坠之势慢了下来。再用雪羽刀一扫,那古怪兵器倒飞出去。 蒲克巨大吃一惊,这些都是他惯用的制敌手段,无往不利,百试不爽。今天一连两招都碰钉子,让他脸面不知往那搁。 那边乐陶陶不善武艺,在公西祚乐身边躲来躲去。公西祚乐在始帝宝库内获得新的武器,一把带着熊熊烈焰的利刃长剑。 方圆数丈被高热所围绕,他朝周围连刷,令那群鹰犬近不得身。加之江悦那边遏制住了蒲克巨的攻势,着实让一群鹰犬丧失战意,怯懦起来。 一时之间,双方战况胶着。胜负关键在于江悦和蒲克巨的战斗结果。蒲克巨吼道“不知死的臭小子,让你尝尝什么是人间炼狱!” 他掏出两小布袋,解开绳口,把里头的固体往嘴里倒。那上百名正围攻的手下见了,个个骇然失色,慌不迭怪叫道“快躲,快躲!,蒲头要使那招了。” 那些人纷纷调头就跑,公西祚乐趁机刺倒几人。乐陶陶躲在其身后,叫道“不好啦!咱们也快躲,那晦齿鼠出了命诡计多端,现在肯定是在蓄谋什么毒招。” 说时迟,那时快。蒲克巨跃上高空,把空中的东西嚼碎,一并喷吐出去。刹那间,周围空中密布晶晶亮亮的结晶粉末。 徐徐落下,江悦立即退到乐陶陶和公西祚乐身边,祭出器灵金翅大鹏,躲在其羽翼底下。 那些晶莹的粉末粘在金翅大鹏身上,令其十分不适,扭扭躁躁,十分不安。四处的房屋粘道粉末,开始腐烂破溃。 本以为躲在屋里安全的人们,见房顶开了天洞,纷纷哀叫怪喊,要逃出去,四面是墙。 这里前后足足有上百户人家,上千条人命。那晶粉是猛烈的剧毒,粘者立死,化为脓水灰尘。 江悦怒目戟指道“我们的战斗,不必牵连到这许多无辜之人。你要杀,就冲我来。”蒲克巨奸笑道“怪就怪你,不该在这惹恼本大爷,他们被连累都是因为你,与我何干?” 三人俱骂道“卑鄙无耻。”然而任你嘴上痛快,仇敌仍是一副嗤笑的嘴脸待你,只会令人更加咬牙切齿,无济于事。 四周的哀嚎声更加惨烈,那些屋顶全都洞穿了。蒲克巨居高临下,双手环胸,得意笑着。这招可是他的成名之技,乃是其道技“遄锋嚎”配合铃兰商帮的独门剧毒“腐仙散”一起使用。 此时是在酆都城内,他有所顾忌收敛,否则照往常行事,方圆数里,片甲不存,无噍类矣,直比人间炼狱。 三人见了急的直跺脚,周遭居民虽非他们受杀,却是受他们所牵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在火烧眼眉之际,他百念俱存一心,要消灭这类粉末剧毒,非用火不可。自身绝学中并无火焰一途的招数, 正踌躇不已,忽然瞄见公西祚乐的配剑,问道“祚乐,你习有火行的招数吗?”公西祚乐狐疑道“有!有!” 江悦重现喜色,说道“等会依情况行事!”公西祚乐凛然会意。江悦独自冲出金翅大鹏羽翼,暴露在外头,把雪羽刀往地上掷立,站稳马步运起阈力,喝道“武技扯天。” 他双手朝上空揉圈推捋,猝然间,无故起朔风,波及到半空的云团也在缓缓移动。那下落的剧毒晶粉全都凝冻住了。 第414话《掳人挟持》 随着江悦双手扯拉挤抻,半空的所有剧毒晶粉聚拢成一团。随着江悦最后收功,双手朝天一扯。 周遭散布的晶粉成一团足有两人圈抱的气球。同时,江悦大喝“祚乐!出招。”公西祚乐年幼老成,头脑灵活,闻言心领意会。提足阈力,挥起那柄新得的武器,朝上空那团毒球连发五招道技“火兔傍地。” 连跳扑数只火焰状的兔子朝那毒球扑腾。一只两只三只,相继跃入,那毒球被燃烧殆尽。 见状,所有的居民劫后余生,无不欢腾相庆,相拥而泣。公西祚乐连用数招道技,体力难支,坐倒在地,呆呆邓邓欣慰而笑。喃喃道“我救人了,我救了人。” 蒲克巨难以置信看着对手化解自己的成名技,怔了半晌。江悦见他吃惊的模样,暗道“扯天乃前任地藏王所创,连天都能扯下,何况是你那区区毒粉。” 他拔起雪羽刀,收回古侠杖,冲上半空,刀杖齐下,是一招武技“问鼎天下”那蒲克巨恍惚中骤不及防,被江悦一个大鼎力压回地面。 又是一轮刀光剑影的攻防厮杀。那边江悦刀迸进如狂涛,短杖劈挂如天绅。 蒲克巨甩动那古怪牙颌武器,吃紧应付。他哏哏道“狗崽子,老子承认你在战式的应用手段上比我高明,但你不过是一介第四重入虚境的实力,我可是扎扎实实的第五重百法境的强者,别沾沾自喜,给你瞧瞧修为和境界上的差别,力量上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天差地别。” 他怒气横生,一股灰色阈力漫溢出来,一张口开裂,嘴角上的缝线一根根崩断,现出一副鼠科动物的嘴脸。突出的上下颌,漆黑又尖锐的獠牙。 并将那古怪武器与牙齿套合,他朝江悦怒吼一声,直如恶犬吠人。他双手双脚做蹄,一纵而来的速度风驰电掣,张口像疯狗撕咬。 江悦举杖相防,正咬在古侠杖上,反震上来的力道令虎口又麻又痛。江悦挥刀下斫,对方缩嘴躲过。 等停当后,再扑上来咬,间隔仅在刹那。此时,江悦直感自己是在与一头霸主级戾兽在战斗厮杀。 强出自己数倍的蛮力,无休止的耐力,发狂不要命的举动,简直是一头活生生的人形戾兽。 江悦左挡右抵,步步后退,一身冷汗从未干过。他对乐陶陶和公西祚乐道“你们先逃,别管我,等会我自有办法逃走。” 公西祚乐坐在地上还有迟疑,乐陶陶拽着他就走,边道“江兄弟说的对,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负累,逃走再容打算。” 二人提心吊胆而走,那些鹰犬往返回来,堵住二人去路。叫嚣道“你们走不掉,速速缴械投降,饶你们一顿打!” 公西祚乐挺剑护住乐陶陶,先前使了几次道技,他阈力已竭,有待恢复。再看另一边战况,蒲克巨的威势不曾减弱,江悦暂时处在劣势,但压箱底的本事也还未动用。 他自学了《十轮仙经》阈力更是悠长浑厚,也不觉累,战斗更加难分难解,那蒲克巨一口黑牙不仅是尖锐有力,因常年用毒施展绝招,那一口牙齿更是剧毒无比,呵出的气闻者立死。牙触之地,生机绝灭。 周围的墙,护栏,柱石,经他所过处,都无一块完整,成了残垣断壁。双方战况持续,本就损毁的民屋倒塌一些。 动静越闹越大,蒲克巨心里头也泛嘀咕“眼前的黄毛小子,不仅战斗手段高明,连所学的功诀恐怕都是三界顶尖的,要是那几个死鬼同来,捞他回去,严刑逼问,定有收获。可惜,现在动静那么大,等会十殿老鬼的那些跑腿很快就来,甚至是那三盟的人来了,麻烦事就多了。先走为上,可捅出那么大篓子,空手而归,岂不被责骂。” 他犬目一扫,心生毒计。仍和江悦周旋,忽然使一招武技“百鼠啖命”百头凶鼠朝江悦围袭。 江悦皱了皱眉,双手紧握武器,低喝“武技寰宇一霸”脚下旋踵,划了一圈,一条神龙摆尾,一股由外而内收缩的爆炸将那百头凶犬一并吞没消失。 一息的空隙,赫然发现蒲克巨消失在了眼前,便听身后乐陶陶哭喊道“江兄弟,祚乐被那晦犬齿蒲克巨掳走了。” 江悦惊骇不已,才知中计。原来方才那招是佯敌之用,迷惑江悦。那蒲克巨原打算掳走的是看似其貌不扬的乐陶陶,岂料公西祚乐顽强抵抗,拼死挡在乐陶陶身前,时间紧迫,蒲克巨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公西祚乐掳去。 待江悦要追,人已溜的不见踪影。正当江悦犯难,又感到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气势逼近,较之蒲克巨,给他更加危险的感觉。 危机逼近,他反身举刀就斫,来人喝止道“是我!悦子。”闻言,江悦连忙收住,见来人,不正是万磊。 他先是一喜,后又沮丧,喃喃道“若你早点到,祚乐他或许就不会被掳去了。”不由咬着下唇,暗恨自己的大意和自恃。若不是犹豫再三,也不会变成现下的局面。 万磊问道“怎么回事?”乐陶陶急步上前,说道“万兄弟,见你来实在太好了,公西祚乐被晦齿鼠抓走了。” 万磊嘴角下弯,显然万磊也听过蒲克巨的臭名。他道“此地不是说话地方,你们搞出那么大动静,现在黑白无常和各商盟商帮商族的人马正往这里调查。我也是比他们先到一步而已。” 果然,远处半空,东一块,西一扎,全是芝麻点点的人影往他们这里飞赶。“走”万磊道。 领着两人穿插在小巷中,七拐八弯,离开了这片居住区。奔走半个时辰,来到易宝乡内的一处繁华地段,处处行人密集,商业鼎盛。 跟随着万磊引领,三人停在了一座豪华府邸的大门前,丹紫大门,灯笼高挂,朱甍碧瓦,一副公侯气派。 乐陶陶赞道“哇,能在这地段拥有这么一座价格不菲的府邸,这家人非富即贵。”万磊虎步龙行上了台阶,把门推开。 江悦忙道“磊子,不先知会主人家吗?” 第415话《布局救人》 万磊回眸笑道“主人家不正是我了。”江悦和乐陶陶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吃惊。 跟了进去,垂莲柱,抄手游廊,中央栽种着迎客松,庭院空旷处栽种了簇簇仙花,有一面碧波粼粼的水池,荷花盛放,绿荷叶上水珠如珍珠,菡萏累累,数只水鸟在凫泛。 在绿草地上,精心布设了几尊形态各异的铜像和雕塑,有耆老对弈,群童逐戏,仙鹿迷踪。形形色色,有人有物。甚至还有现代东西方的艺术品。 万磊笑道“粗人一个,不懂艺术美丑,东拼西凑,纯属附庸风雅。”三人并肩而行,来到大厅。 相比外边琳琅满目的物品,正厅就显得有些闲雅,几幅山水田园的字画,盆栽,古瓷,茶几客椅,冒着青烟袅袅的古铜小香炉。 由于无人居住,万磊亲自沏了一壶茶,三人这才安顿上。江悦四处张望,露出一脸欣慰欢喜。 万磊道“悦子,感觉如何?”江悦道“简约中见奢华,这应该都挺贵的吧?你怎么会想到置办家业?” 万磊得意道“从人间界得到的启发,创业十年不如一朝买房。顺道告诉你个喜事,你听了肯定高兴的跳起来。隔壁那座,是我为你准备的。” 然而并没出现万磊想象中的场景,江悦微微笑着。万磊沉着脸道“你不喜欢吗?” 江悦讪笑道“喜欢,只是太贵重,一时难适应,现在孑然一身,喜欢上四海为家。” 万磊木着张脸,低声道“算了不提这些庸俗的事情。”那一瞬间,江悦见到了一双陌生的眼神。 乐陶陶转圜道“对对,现在应该商量怎么救祚乐才对,那傻孩子,敌人明明要抓我,他却冲上来,做了替死鬼,那对奸夫淫妇及手下都是没人性的,要是祚乐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面对他嫲嫲姥爷!”说着痛心疾首的悲哭。 万磊板着脸显得有些不悦,正色道“哭有用吗?人又还没死,不需要你急着送行。” 乐陶陶见他凶巴巴要打人的模样,噤了声,闷闷哽咽。江悦劝道“万磊说的不错,别哭了,静下来想办法才是正理,越早救,祚乐越平安。” 万磊道“公西祚乐暂时是无性命之忧的,毕竟他们不知道他与你乐心巧的关系,甚至他们都不确定你就是乐心巧。最多受点皮肉苦,男孩要过渡到男子汉,苦头少吃不得,对他更是种磨练。” 乐陶陶瞄了他一眼,满是埋怨的目光,回道“万兄弟,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为免也太铁石心肠了,祚乐受苦,你就忍心吗?” 万磊蔑笑道“妇人之仁,反正你放心,公西祚乐我打包票,他准能无恙回来。”乐陶陶道“我信你,你可得尽全力。” 万磊淡淡道“自家朋友的事,必当鞠躬尽瘁。”江悦问道“磊子,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 万磊抿了口茶,续道“尽管你刻意躲开跟踪,但是十殿阎王在地域界人脉广,耳目众多,经营日久,瞒的住一时而已。我是跟着他们来的,不过比他们早到。若不是在浙汉庄被一些事情耽搁,我早就回来寻你了。” 江悦点点头道“其他事改天再问你,当下救人要紧,你们有什么好法子吗?”乐陶陶沉吟片刻,才道“他们无非就是要抓我,用我去交换祚乐回来。” 万磊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呢!” 江悦斥道“这玩笑开的一点也不好笑,这是个烂方法。” 万磊忙笑道“开玩笑的,莫急,我和你怎么会同意让他这么做。” 乐陶陶道“若说乐氏的府邸,我比任何人都熟,要不我们潜入进去救人,祚乐会被柙在那里,我大致心里有数。” 江悦道“这方法可行,就趁今夜行动吧!”万磊道“千万不可,自从得知陶陶这事后,我就留意上了乐氏商族与铃兰商帮的事情。想必你们还不清楚乐氏商族现在的形势。那边几乎已成了铃兰商帮的附庸之地,乐氏内部早已大换血,据我所得情报,乐氏中耆宿元老,乐璀发,乐璀熊,乐璋翠,付一美,都无故病逝。十殿阎王都关注到了,派人来调查,死的虽然蹊跷,却都是病死,并无可疑。” 闻言乐陶陶,失声大恸,摧着胸口哭道“大伯爷,四伯爷,姑奶奶,三舅母,你们死的好惨啊!他们一定是被害的,我们快去向十殿阎王报案,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愤然朝门外狂奔,被江悦拉住,朝其摇摇头。 万磊道“难道精明如十殿阎王之人,他们会瞧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和阴谋吗?只是苦无证据,对方是有备而来,精心布设过的。就如你们看到的,现在乐氏商族,不仅有那个晦齿鼠蒲克巨在,还有大口蠊吴篙,附命蝇霍飞,黑山蚊章山祝。这些人都是凶名在外,在醒龙榜上都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若我们贸然闯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我想现在里头埋伏已备,就等我们一冲动,自投罗网了。” 乐陶陶惨兮兮道“这也不行,那也无用,难道就束手待毙,等祚乐受折磨而死,任凶人逍遥自在吗?” 万磊道“和他们硬碰硬,显然我们这方人少力寡,只能想想即能光明正大与他们较量,还能救出公西祚乐那小子的方法。” 江悦和乐陶陶回道座位上,各自绞尽脑汁想办法。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现实中,却是那少数的诸葛亮,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江悦哝哝道“既要明着,又要暗防对方使诈,眼下公西祚乐被抓,掣肘着我们,令我方相当被动。对我们有利的条件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鲛镜铠。如何充分利用这一点,就成了重点。有了……” 他跳坐而起,说道“不如咱们举办一个交易会吧?以物换物,以鲛镜铠作为号召,吸引所有商盟,商帮,商族,商派,商家,勿论群体,个体,只要有拿的出台面的宝物,皆可参加。” 乐陶陶道“易宝乡还从未有人举办过那么大的交易会,往常都是独买独卖。我们把事情搞大,却要如何收场救出祚乐来?” 万磊笑道“到时候把你当成商品交换回公西祚乐,他小命就保住了,只是你呢!就危险了。” 乐陶陶道“若只有这个办法,我愿意以命换命。” 江悦责骂道“磊子别戏谑陶陶,以你换他只是权宜之计,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乐心巧没有死。” 乐陶陶激动道“乐心巧没有死!好!好!我因你们这些好兄弟好朋友而再次活了第二条命。” 万磊道“所以,我们怎么舍得让你死第二次?悦子,每次到关键时刻总有急智。眼下,这不适为一个办法,至少在众目睽睽下,那些人不敢胡来。” 江悦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就着手操办这件事,先从宣传上进行,以鲛镜铠作为噱头。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至于举办地点,恐怕要磊子你去张罗费心了。” 万磊道“放心,交给我,这是咱们老本行,保证办得盛大隆重,宾客如云。这事情办得越快越好,趁着鲛镜铠的热度和话题性,且越早,公西祚乐就越安全。” 乐陶陶道“那就三日后,你们看可好?”江悦道“筹备,选址,炒作新闻,都需要时间发酵,三天或许有些仓促,但还是能办到的。磊子负责场地安排和必要的后手,毕竟你在地域界人脉广。陶陶这段时间就待在府邸,若能再打造一些惊人的防具,那就更添我们声势和底气。而我负责宣传和造势,咱们分头行事。” 乐陶陶迟疑道“若要在三天内打造出惊世骇俗的防具,恐怕有所不及,若要打造一些适用于真武境,入虚境等修炼者求知若渴的顶尖防具,却难不倒我,只是……只是。” 万磊恼道“别支支吾吾,现在大家公乘一艘船,有什么尽管直说。”江悦瞧他低着头,语焉不详,笑道“缺材料吧!” “知我者莫过于江兄弟也!”乐陶陶羞赧说道。江悦立将隋侯珠递到他怀中,催道“快快挑选,别耽误时间,留一些给我,毕竟宣传造势,靠的就是资金铺天盖地砸出来的效果。” 乐陶陶嘿嘿笑道“多着呢!多着呢!掏不光你的,甭怕。”万磊瞧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江悦道“隋侯珠,在去始皇帝陵宫无意中得到的,传说中始皇帝用于收藏自己万顷宝藏的地方,人称始帝宝库。” 乐陶陶羡慕道“里头的财富估计足以媲美好些个大帮大家族了。” 万磊面容抽了抽,暗道“难怪瞧不上我送的宅院,原来已经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宝。” 江悦道“磊子,你也看看,挑些需要的。”万磊断然回绝道“不用,我自己能挣。”江悦不以为意,乐陶陶却听出语气中的弦外之音。三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和事宜,便散了,各自忙碌安排事情。 第416话《各自行动①》 话说公西祚乐被晦齿鼠蒲克巨掳劫后带回乐氏商族内,被关入地牢之中。蒲克巨便兴冲冲跑去报喜。 来到大厅门前,遇到一位体态肥膘,肚子上横缝一道长长的口子男子。他长着满脸横肉,下颌一对獠牙顶在颧骨上。头戴一顶幅巾,胸前直到后背黑黝黝的体毛遮住皮肤。 他拖着笨重的身体,摇摇晃晃而来。阻住蒲克巨去路,喝问道“喂,你不是被派去捉人了吗?怎么那么早回来?想必是偷懒吧!” 蒲克巨骂骂咧咧道“死肥猪,狗嘴吐不出象牙,快让道,我有要事向二小姐禀告。”这胖子原来是大口彘吴篙,奉命在此把守。 吴篙流着口水道“死老鼠,你也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有何事通禀备陈,二小姐说了需由我过滤过滤。” 蒲克巨面有不悦道“死甴曱,竖起耳朵给我听好,方才我出去抓获了一个疑似乐心巧那遗孽的同党。” “你确定是一伙的?”吴篙道。 蒲克巨道“八九不离十,你别胡搅难缠,快去通报,等会领赏少不了你的花酒姑娘。” 吴篙裂开大嘴道“算你识趣。”兴高采烈地跨步入大厅禀告去了。不一会儿,蒲克巨被传唤入内。 只见居中坐着一名身着粉紫色薄纱的女子,一双雪白的修长美腿,裙衩开及耻幽间,衣襟半开,嫩乳粉酥滴溜呼之欲出。 在旁有两名侍女执扇轻摇,轻风撩开轻纱,若隐若现,她不时双腿交叉互换,不时咯咯娇笑,震的一双美乳如菽乳刚刚出水时摇摇乱颤。 她身侧坐着一位面黄肌瘦,眼袋深黑,双目无神的男子。那一身绫罗绸缎,金线玉缕也遮掩不住他羸弱的身段。 此二人正是乐陶陶的毒妻金瑶罂和孽弟乐灵才。厅上有两名宾客,蒲克巨,吴篙端立在堂下,朝那金瑶罂见礼,对乐灵才却视而不见。 两人目光不时在金瑶罂身上游移,金瑶罂不但不恼,反而更加豪放,搔首弄姿更加频繁。 令在场两名男宾客面红耳热,目光不知该放哪里自在。蒲克巨欲要开口,见有外人,不住用眼扫视,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两名男子都是生意场上老于世故的人,瞧出碍于自己在场,便起身道“金夫人,乐族长,事情洽商的差不多,时候不早,我等先告辞,改日再来造访打扰。” 乐灵才也不起身相送,有气无力道“慢走不送。”金瑶罂娇笑道“两位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那二人瞄了金瑶罂一眼,不住春心荡漾,旌旗挺挺,真想把眼前女子“吃了”。两人痴痴呆呆了一会,才回过神。自知失礼,忙告辞离去。 蒲克巨笑道“二小姐的媚功一施展,当真是满天神佛都招架不住要破戒。瞧那两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有趣。” 金瑶罂笑道“没正经,快说有什么事?”蒲克巨得意道“二小姐,你料事如神,不负你愿望,总算捉到一位应该和乐心巧那余孽有关联的人。” “乐心巧”三字一出,乐灵才的手脚不住发抖,忙端起手边的茶杯,颤颤地喝了一口茶,因为咽的太急,不住咳嗽。 金瑶罂露出狡黠阴狠的笑容,喜道“快带我去!”几人辗转来到地牢,里头灯火昏黄,阴寒潮湿。 公西祚乐被十字形绑在木架上,身上无血迹,喉头正嘶哑的喊道“放了我,你这群狗贼。” 他无气无力的,显然抗争了许久。金瑶罂的到来,令地牢内登时亮堂。带着一阵奇香,来到垂着头的公西祚乐面前。 公西祚乐嗅到香味,缓缓抬起头,见是一位妖娆,媚媚艳艳的美妇,婀娜地站在自己跟前。 那香气令他产生迷幻的感觉,金瑶罂见是一位稚嫩的少年,拨了拨头发,问道“你是乐心巧什么人?” 公西祚乐道“水!水!”金瑶罂示意让他喝水。公西祚乐勉强说道“你们为什么抓我?快放了我!” 蒲克巨恶狠狠道“小子,快说,你和乐心巧那厮是什么关系?”公西祚乐道“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乐心巧。” 蒲克巨一掌掴在他脸上,喝到“小子,给我老实点,再嘴硬,我一刀一刀把你剐了,让你生不如死。” 公西祚乐被他打懵了,脸上淤青,嘴角出血,瞋目怒视着蒲克巨。“哟!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瞧我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话毕,伸出他那狗蹄子。金瑶罂风情万种说道“慢着,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成了瞽目多可惜。” 说着上前用温腻如柳的手,轻轻抚摸公西祚乐那被打肿的脸颊。这令祚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金瑶罂摩挲着他,吐气如兰道“乖宝宝,你老实回答,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公西祚乐想到此女就是害的乐陶陶家破人亡,悲惨人生的蛇蝎毒妇,恨得牙根痒痒,厌恶道“大婶,你让我觉得好恶心啊!” 金瑶罂美丽的脸蛋变得狰狞,如暴怒的母狼。咆勃道“给我狠狠打,只要别打死就好。”一声令下,左右上来两个爪牙,举鞭举棒就打。 这回,公西祚乐哼也不哼一声。金瑶罂一拂云纱,败兴出去。 乐灵才边走边道“娘子,别把人打死了,此人必定和我那大哥有关系,放眼全天下,能做出鲛镜铠这种防具的,除我了大哥,不可能有其他人!” 金瑶罂道“那就继续去搜,你那大哥一日不死,我们的大计一日难以安枕无忧。还有,那小子惩罚惩罚一下就好,说不定夜里会有人来救他,届时可以一网打尽。蒲克巨,吴篙,你们布控好,以防有人救囚。”蒲,吴二人爽快领命。 而在万磊的豪华府邸,偌大的地方,剩下乐陶陶一人,未免有些冷清。在这府邸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乐陶陶将三日份量的水和食物搬到锻造房,见到几口崭新的火炉,风箱,还有全新的各型号锤子,剪子,模子等等,一应俱全。 第417话《各自行动②》 乐陶陶啧啧欢喜,赞道“万兄弟想得真周到,眼下啥也不缺。只是鞋子还是旧的好,习惯用自己的家伙。” 他从宝囊内一股脑儿,倾出自己的私藏用具。整洁的屋子立即零乱起来。他也不收拾,先把所有炉火生起。映得满室橙红,热气涌涌。 他脱去上衣,露出一身膘肉,粗糙的皮肤,昔日的风流倜傥,貌若潘安已经不再。他将那装着花非花解药的药瓶捧在怀中,欣然笑着。 这才开始制造防具,没有看到一张设计图纸,因为所有的设计都凝然一心。他精心闭目,陷入冥冥空空之境。 徒然那丑丑凸凸的双眼睁开时,那神眸犹如霄汉星辰,他完全判若两人,不再是那动辄哭哭啼啼,遇事慌慌张张的乐陶陶,他是炼器的宗师乐心巧。 他将所需的材料有条不紊的熔炼,眼也不瞧,随手从地上取到的就是他趁手的工具。别看散乱,其实自有他的章法校度。 杌樗逢春获新生,素坯入火石金成,胸中有竹化成林,信手拈来造奇神,无愧担名大宗师。 那边万磊手执一份在上标记着圈圈叉叉的地图,他顾了一名向导,带着他东奔西走,寻找合适的场所。 向导是一位花信年华的女子,她带着万磊转了十几处地方,有些不耐烦,暗道“难怪出重金,还以为是份好差事,没想到是份卖命活。” 她微恼道“万公子,起初你只说要寻个广阔的场地办什么商业活动,小女子也尽心尽力,不辞辛劳,为你寻了几处地方,都符合你要求,你却愣是一声不吭掉头就走,你总该有个标准吧,否则易宝乡那么大,还不知道要找到何时!” 万磊笑道“谷小凤姑娘,就这点耐心?你捂着良心说,我给的酬劳可委屈你了。先前寻的几处地方,要嘛不够宽广,要嘛交通不够便利,不然就是过于偏僻,人员过于混杂。与我要打造的品牌形象相去甚远,别嫌累,再帮忙找找,劳动人民最光荣嘛,我不会亏待人的。” 他回眸微笑,那刚毅的铁汉柔情,令这位谷小凤向导变得心甘情愿相伴了。谷小凤道“根据你新增的几点要求,现在带你来的地方是最符合你提的条件了。” 万磊聚精会神看着地图,不时在地图上用手比划,谷小凤好奇凑前问道“万公子,你这是在求神问卜呢?” 万磊道“鬼神可敬不可信,心虚才会问鬼神。我这是在粗略测算这个位置与周围闹市的距离。你瞧这边四通八达,商业繁华,地处中心,确实是目前的首选。” 谷小凤道“那是可以确定下来了吗?”万磊道“别急,再转悠一下,我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妥,却说不上来。” 两人绕这此地转了一圈,周围道路通衢,地处商业扼要,人口密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地方。 万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驾,各人衣饰装扮各异,不禁遇道路人便问对方是否是当地人。 一问果然有问题,原来许多人绝大多数是来此观光旅游,采购的旅人。万磊毅然道“走吧!换下一个地方。” 谷小凤道“怎么又不适合吗?”万磊道“不适合,我要营造的是让易宝乡人都轰动震惊的盛事,而这带是旅游人士,短时间内造不出影响力。” 谷小凤道“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是个办法。”万磊指着西南方向一座在建造中的奇特建筑,问道“那里是什么?” 谷小凤道“是丰甲商盟新建设的总部,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就盖了这等宏伟规模的建筑,足见财雄势大。” 万磊一拂飘肩,大步流星道“走,去那里瞧瞧!” “等等,别跑那么快”谷小凤在后追喊着。 飞驰了半炷香时间,两人立在那即将完工的庞然大物之下,仰视着,心中一片广漠浩渺之感,仿佛自己是海中一粟。 万磊喃喃道“之前见过醒龙商盟的总部,就被震慑住了。现在见这丰甲商盟的新总部,给我的感觉同样震撼。” 谷小凤肯定的神奇,掩嘴笑道“还以为万公子你啥都瞧不入眼呢!” 万磊笑道“我眼睛又不是长头顶上,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建筑给我的感觉,有一种浩渺深邃的错觉。” 谷小凤压低声道“万公子,你有所不知,在三大商盟中,丰甲商盟成立最早,却被盖隐,醒龙两大商盟后来追上,平起平坐,三分天下。据小道消息,醒龙商盟总部由冰晶黑纹龙尸骸打造,盖隐商盟总部则由传说中战神刑天之头颅打造。而丰甲商盟的总部旧址,只是一座普通府邸。尽管丰甲商盟的创始人并不介意,也无心攀比,但碍于其他族老介怀,加上流言蜚语不可控,于是丰甲商盟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一座天外陨石。有传说是从天上摘下来的,有传是从深海打捞上来的。总之三人六样话,莫衷一是。但眼前总部所打造的材料,千真万确是一座巨大陨石。” “啧啧”万磊吃惊道。“用财大气粗来形容都是在贬低它。没有大能耐,休想弄出这么一座东西。”他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座荒废的建筑。 周围野草茂盛,看样子已荒废有些日子。万磊问道“那地方是怎么回事?”谷小凤道“几年前有个商派买下了这块地打算建成商业用途,建了半年,据说全员在一次外出时,遭遇戾兽潮,死的一个不剩。” 万磊道“一个活口都没有?”谷小凤压低声音道“据传闻,有说是谋杀的,只是并没有证据。” 万磊蔑笑道“花样万万种,百变不离其中。那现在那处归谁家了?”谷小凤道“据说归一个叫鲭际商帮的拥有,但是为何会落到他们手中,个中详情就不得而知了。但他们迟迟未能用上这里,听说是因为十殿阎王的轮候查封。” 万磊道“那鲭际商帮总部在什么地方?”谷小凤吃吃道“万公子问的那么仔细,该不是打这里的主意吧?劝你别碰,这可是烫手的山芋。” 万磊笑道“此地地点绝佳,又有对面这活招牌,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地方。” 谷小凤担忧道“其中有许多麻烦的关节要谈判,疏通,打点。你确定三天内能弄成?” 万磊道“没点难度就不好玩了!”谷小凤道“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丰甲商盟总部就在对面,你这是挑衅。触虎须,逆龙鳞,那是犯大忌的。” 万磊道“既然决定抡起袖子干,就不要有太多顾忌,否则做事束手束脚。连对第一叫板的勇气都没有,那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谷小凤见他坚定又桀骜的神情,不敢多劝,懦懦道“真的选这里?”万磊傲然道“不二之选,安排与鲭际商帮的主脑人物见面的事宜吧。”谷小凤唯唯诺诺答应了。 万磊看了一眼废墟建筑,又望向那丰甲商盟的陨石建筑,露出张狂的笑意。喃喃道“三大商盟吗?不立个超越你们的小目标,我万磊岂不白白发现地域界这么有趣的地方。” 第418话《各自行动③》 而在此期间,江悦也没有闲着,先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雇用了一群市井小民,三姑六婆,散布有关鲛镜铠和交易会的消息。 之后又去了各五行八作,秘密买通了内部几人,由他们传播消息。这还不够,他又去大量印刷宣传单页,并附有抽奖资格。头奖是一件第四品阶的武器。 有利可图睡意散,香花供养礼真佛,小恩小惠笼人心。天降大便宜,人们姑且半信半疑,还是妥善保存好了宣传单页,静待抽奖。 这一手算是引起一小波轰动和话题性,但这远不足以达到江悦想要的效果。他来到一家茶馆,里头的店员由上至下,都对其恭恭敬敬。 重金打赏倍殷勤,他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是因为此地是信息交流最频密,最海量的地方之一。 一名主管店员亲自上前服务,热情道“黎老板,要来点什么?”黎老板是江悦为隐瞒踪迹所用的化名。 江悦挑眉道“来壶单枞有吗?”招待他的名叫阮城,绰号全城通,人如其名。全城通笑道“嘿,人间界的名茶呢!黎老板好品味,这东西,你要是在地域界别家茶楼未必有,但我们这里啥都有,您稍候。” 他吆喝道“顶好的单枞一壶,再来四样精致小菜。”江悦淡淡道“我可没点菜,这是强买强卖吗?” 全城通道“别误会,黎老板那么照顾小的兄弟姐妹们,这菜都是咱们聊表心意的。”江悦哂笑道“达练人情,难怪赚的富态毕露。”全城通陪笑着。 江悦道“让你们散布的信息反馈的热烈吗?”全城通道“观察了一天,效果正在发酵,只是单靠这种方法,恐怕在时效和周期上并不能如你预期,能在三天能造成轰动性的反响。” 江悦蹙了蹙眉,问道“是钱的问题吗?”全城通道“黎老板,有些东西,并非钱就能马上买来的。” 江悦道“比方说呢?”全城通道“好比,名气,爱情,亲情,友情,本事,智慧,健康还有……” 江悦道“得了,巧舌如簧,你就帮帮忙想想办法。”全城通凑道其耳边道“在下有一个方法,若说了怕黎老板您生气。” 江悦道“有话直言,绝不怪你”全城通悄悄道“要马上出名难,但原本就有名的,只要制造一些话题和舆论就马上又出名了。没名气时争破头想出名,手段百出家事私隐供人谈资。等出了名,又千方百计藏名声。你说人是不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江悦摇头微笑道“说不定人家有苦衷呢?” 全城通道“黎老板果然厉害,难怪被誉为少年才俊!” 江悦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全城通道“那我该称呼黎老板还是江公子?”江悦道“好眼力,就叫我本名吧!” 全城通笑道“其实,你应该好好乔装一番,以你现在名气,走在大街有几个人不识的你?眼下,江公子想要宣传的快,就该好好借助你的名气。在此基础上,再干一些正面的事情。” 江悦道“那是什么事,不妨给些意见。”全城通讪笑着,朝江悦眨了眨眼。江悦拿出几件宝贝,宝珠、瓷器、青铜器,一一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悦道“说吧,有道理,不会少你好处。”全城通嘿嘿笑道“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依在下刍荛之见,正面的事情,譬如去杀头凶猛的袭城戾兽,参加不久后的日夜游差比试大会,公布你的身世,等等,一系列的事情。然而这些不是碍于时间,就是做的比较出格。恐引来非议,适得其反。” 江悦把几样宝贝一件一件收起,全城通止住道“别急,我不正要说关键的事情吗?你该听过醒龙榜吧?” 江悦点点头,全城通续道“你也知道这醒龙榜可是实力和权势的象征,龙蛟虺三级,共三百名额,相差一级,实力间有可能都是天渊之别,而我们通常知晓的要上榜,就要完成醒龙商盟发布的不同悬赏任务,依积分高低排序。只要是有规则,就有空子可钻,利用规则上的漏洞,以量取胜,甚至不惜造假。所以醒龙商盟为防止滥竽充数以维持醒龙榜的威信荣尊,就会定期举办以占擂为形式的决斗,以清除一些名不符实,沽名钓誉之徒。” 江悦道“这报名需要什么资格?”全城通道“不限男女,不限身份,毛遂自荐,以下级挑战上级就可以。也是你的运气,等会就有一场,并且我手头上有一份浪得虚名之徒的内部名册。你届时只要专挑这几人占擂,我敢拍胸脯保证,有赢无输。” 见他笃定的样子,江悦疑心道“拿来瞧瞧。”全城通再用那鬼祟的眼朝他眨了眨。江悦将一件宝贝递给他,全城通仍自持,江悦又递上一件,全城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正看着江悦怀中的宝贝。 江悦笑道“那还是算了,也不知那名册真假。”说着上手去抢回东西,全成通哪里舍得,紧抱怀中,怏怏道“算了,亏本买卖,当交你这朋友。”很不舍得将名册递出。 江悦接过手,感觉沉甸甸的,包装十分精美,一本折子,摊开只有几页。封面倒制作的精美,里头内容寥寥无几,仅记录了三个人的信息。 一位是虺级排名第九十六位的水行者李铁权,一位是虺级排名第八十七位的天行客黄田,一位是蛟级排名第九十九的木槿仙子韩珍潇。 上边记录有他们的一些生平简介及成名绝学,内容不多。江悦一目十行,几眼就看完了。 “就只有三人?”江悦问道。全城通郑重其事道“别看只有三人,这可是费了很多工夫和手段才弄来的绝密信息,非同小可。”江悦道“走,快带我去参加。” 全城通为难道“在下还在当值,走不开。有劳江公子自个挪动金步,到醒龙商盟总部,届时自有分晓。在下预祝江公子凯旋得胜,一战成名。” 第419话《各自行动④》 他毕恭毕敬做了个揖,慌慌张张转身就撤,江悦喊也喊不住。期间茶水上了,可说好赠送的几样小菜始终没影。 江悦匆匆喝了几口茶,便马不停蹄驱弛电骢来到醒龙商盟总部。依旧是门庭若市得繁华,看不到尽头的人群队伍。 在人海中,被黄衣力士屏挡在外的是一些贩夫走卒。他们不断吆喝着贩卖的物品,江悦走近一听,有卖吃喝衣物,更有喊道“快来看,快来买,内部流出,醒龙榜人物实力虚实情报。” 乍一听,还不止一家在售。江悦向其中一人问道“这情报怎么卖?”那人道“你第一次来吧?五百功勋一册,不二价。” 一听觉得太贵,往下一家而去。连忙被那人拽住道“客官,你出多少?”江悦随口胡扯道“五十功勋。”没想那人想也不想就同意出售,还作出一副亏钱赔本,吃了臭鸡蛋的痛苦模样。 “不是不二价吗?”江悦内心咕囔着,出于好奇,还是买了下来。拿到手,发现封面制作的十分低廉,同样是折子,打开一瞧里头内容与自己从全城通那买来的截然不同。 他陆续买了几家的情报,价格低的甚至十功勋就有的交易。他买了十几册,一一查阅对比,发现名单内只有几个人物雷同重复,其余都不相同。 江悦觉得又气又好笑,原来这些是门生意门路,三百名强者都是有名有姓的,每家卖的名册不一样,总有几家准确一回,这样无规律散布,就成了大家时准时错,生意长做常有。 原来那全城通诓骗他,预计等完事后,再去讨个说法。经咨询,辗转来到一座雄伟的建筑大门前。 该建筑由巨木以榫卯结构搭建而成,黑白相间,露天无遮顶,通体宛如一个八足青铜鼎,每个足下是通往比武的入口。 今日只开放 四条通道,其中一条是挑战选手的入场通道。江悦了解到,比赛方式以占擂奖赏机制,采取一人一战,醒龙榜上强者要通过三战三胜的挑战才算获胜。 而醒龙榜龙级前五十名强者不受限制外,其余二百五十位会不定期受到醒龙商盟的号召,而当通过比斗的榜上人物,能有一年的豁免期。在此期间除非当事人愿意参加,否则醒龙商盟不能强制干预。 在入口处,有几名登记官,一些维持秩序的醒龙商盟底层弟子和黄衣力士。不断喝道“一个一个排好队,准备好五十功勋和占擂的败阵后赠予的物品。提醒你们,占擂所用物品越珍贵,才会吸引强者优先与你决斗。” 江悦早早准备了一件储存宝囊,外形酷似鱼符,里头空间足有一里地大小,对于储存宝物而言,也属于难得的珍品。 排了盏茶时间,轮到江悦登记名册。那登记官,头也不抬问道“姓名,年龄,所用武器,打算报虺、蛟、龙哪一级?占擂的物品是什么?” 江悦道“姓名江悦,年逾二十有一,所用武器,一柄短杖,一柄长刀,报虺级,占擂物品是一个储物鱼符,内里空间有一里大小。” 那登记官一一记录在册,“下一个!”那名登记官还未反应过来,周围的人都热络起来了。 不断交谈道“听到没有,那就是江悦。”“可能是同名同姓吧,没那么巧,听说他不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肯定是他,少年有为,使着两把兵器,错不了。”“怎么又听说他被毒死了?”“没死,被秦广王孙女蒋寒薇据说用一命抵一命的方式给救了。”“蒋府那女娃拜了毒尊毒行无忌为师,叛出地域界,是我们地域界的耻辱。” 江悦接过虺榜的凭证,他多么想痛斥这群人,只是流言蜚语满天飞,他能痛骂几人?他冷漠对待,只是蒋寒薇三个字,成为了他的心病,仿佛是一根刺入心脏,沉疴难愈的病。 “我对不住你,寒薇,连累你背负骂名,迟早我会让他们向你道歉!”他心中暗暗复述着。 步入醒龙竞技场内,热火朝天,喧哗声,呐喊声充斥盈耳,观众席上座无虚席,看客们一个一个欢呼雀跃的亢奋。 正中央,“品”字形摆着三个擂台,四四方方,由木头堆垒而成。其中最前头的一个擂台最大,地面上印有“龍”字整座擂台呈白色。 由左至右,擂台相对越小,地面上分别印有“蛟”“虺”,分别呈黄色、灰色二色。面上有斑斑血迹,有的已发黑,还有鲜艳的,有浅浅砍凿的痕迹。 选手们陆续进场完毕,参加挑战龙级的不过伶仃几人,参加蛟级的也不过百人。而与自己一样参加虺级的,人数之多,达到上万。 全都接踵摩肩,挤在虺级的擂台周围。大家正三五成群拿着那所谓的内部流出的情报交流分析。 江悦身旁一位喷得满身浓郁香水的金发壮汉搭讪上了江悦。他道“小兄弟,来参加比赛啊?怎么觉得你好面善?” 江悦道“你一定认为我是那叫江悦的,对不对!”香水男愉快点头,江悦道“好多人都说我和他长得像,可惜我不是啊!” 香水男道“小兄弟,苦了你,长了一副那无情无义臭小子的样子,那家伙现在声名狼藉,你最好乔装打扮一番,不要被人误认了。” 旁边有一位颇有体味的包头巾男子闻言,也凑前道“那姓江的小子,欺世惑众用计坑骗秦广王孙女去为他卖命赴死,他呢?留在地域界享受着荣华富贵。” 那香水大哥“现在盛传蒋寒薇那小毒妖女叛出地域界,宁不接受地藏王之位,改而拜了毒尊毒行无忌为师,简直是地域界千年不遇的奇耻大辱,受人唾弃。” 一香一臭两位,你一言我一句,相逢恨晚,全忘了江悦的存在。江悦悄悄遁开,面对流言蜚语,流言止于智者。 比武场忽然响起一阵喧天震地的大鼓声,隆重恢弘。在场的喧阗声,吵杂声都戛然而止。 第420话《醒龙榜倒数第一》 一把洪亮浑厚的男子声音回荡道“欢迎大家莅临醒龙竞技场,这里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这里没有挂在嘴边的梦想!这里更没有陶冶情致的优雅!这里只有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斗!” 在这话语的带动和鼓吹下,全场气氛变得火爆,激动。江悦晓得说话之人是醒龙商盟第三把交椅的郁滔龙。 他正站在最高席位上俯视而下,年逾不惑,留着一头金灰相间的长发,一身外黑蓝底的绣花大氅。 鹅蛋脸络腮胡,挂眉星目,他嘴角含笑,有一派大家之风范。几乎每一次的醒龙竞技大会都由他主持。 “现在有请我们醒龙榜上,这次参加比赛的强者们,欢迎入场!”忽然那三处擂台上,出现不同程度的水、火、风、雷、光、暗、冰、雨、雾、雪等等阵势的自然现象,祥光瑞霭,吉兆虹彩, 越是虺级擂台上的威势越惊人,反观其余两级,最大的不过是闷雷一声,最小的莫过春风带雨。 观台上再次引来激烈的欢呼声,尖叫声,掀浪般而来,过了片刻,三个擂台上,才现出来者的尊容。 那虺级的擂台,共来了十五位着装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强者。蛟级擂台上来了五位。龙级的擂台上只有两位,正好一男一女,江悦在来时早购买了一本更新最及时准确的醒龙榜高手排名录,依着记忆,这些人他都能叫的出名字和绰号。 郁滔龙逐一向观众们介绍各位强者,首先介绍的是醒龙榜龙级的女子,姓名左舒,人送称号潇湘素女,醒龙榜龙级排名第九十九位。 男的唤作慕常青,人称丧魂棒,醒龙榜龙级排名第八十名。其余的强者都一一简略介绍。 第一场战斗,先由虺级上排名第一百的捞月叟哈纮,场上其余人员都退到强者贵宾席上静候自己的比斗到来。 排名末位的捞月叟哈纮,是一名垂暮老叟,他坐在一头深绿色的大龟缓缓入场。龟背上撑起一个遮阳挡雨的雨棚,一身麻衣短裤草鞋,一支捞杆不离手。 郁滔龙遥问道“尊老,您是要自己选对手?还是由大会为您挑选?”捞月叟带着哭腔道“大人,能不比吗?老的年迈,不是这些年轻人的对手,好不容易混入三百名次,想着能混吃混喝,念在养老不易,就网开一面吧!” 郁滔龙笑道“那就由大会替你做主了。”捞月叟抽噎道“没良心的东西,就会欺老辱老,反正三场比斗,你们必选一场,何必费事,三场都由你们选吧。” 他独自坐在龟背上哭泣,十分凄凉孤寡,那坐骑大草龟正在打盹。而台下的看客和参赛者,大部分人在那哄堂大笑。 一些不明其理的人,见一个老人伤心难过,呜呜哭泣,还遭到讥笑,不由出言相挺,与众人互斥。 江悦不以为然,并非他麻木无情。而是因为在醒龙榜中,捞月叟的信息战绩,是最全面最公开最平常,却是最神秘,最低调的。 说是最公开透明是因为,自有醒龙榜以来他便长年占据虺级第百位,醒龙榜第未席,不进不退,占擂时总是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先哀求委屈成了他赛前暖身。 他的招数,手段,甚至连出手步骤每次都一模一样,饶是如此,每次都能侥幸获胜。 江悦喃喃道“古怪的老头。” 此时,醒龙商盟通过随机抽签选出了第一位挑战者。是一位青年男子,他长得仪表堂堂,盛装华服,脚踏劲虎过山履,手持一把光彩夺艳的宝剑。 一上台,朝主席观台和观众席绕圈礼貌招呼。自我介绍道“本公子,李世龙,人称玉面三剑。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欢呼声,不单是此人小有名气,更关键他父亲是潜鳄商帮的第五把交椅。” 他费了一些时间介绍了一轮,才向捞月叟道“本公子,李世龙,人称玉面三剑。”捞月叟在那碎碎念,哭哭啼啼,十足是惨绿愁红的深闺怨妇,全然不理李世龙。 玉面三剑脸上有些挂不住,怫然不悦,暗道“这臭老头真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不识抬举的常年鱼尾,咱们走着瞧。” 在郁滔龙的一声令下,开始了占擂的战斗。李世龙道“我可要动手了。” 捞月叟愁容惨淡道“年轻人,下手要知分寸,老头我骨头脆,经不得磕碰,有个万一我赖上你吃吃喝喝一辈子。” 李世龙挺剑直取,全不顾对方的话,叱道“不怕你赖!就怕你吃不了几年。” 捞月叟转愁为喜,笑道“太好了,不怕挨饿了,你说话要算数,老头我放手和你较量。” 李世龙奔若狂蟒出洞,捞月叟驾着那大龟慢悠悠转身要闪避。任谁见了,都知道,这么慢的速度,是躲不开那奔若雷光的一剑。 李世龙更是自傲满满,玉面三剑的封号,并非是恭维话,那是他当年在对付一头领主戾兽时,三剑了结其性命的骄人战绩而得名。 这一剑,他没有留手,他自信,这一剑能一击奏功。剑果然刺在了捞月叟的心窝,李世龙嘴角上扬,在下方的江悦自言自语道“那老者呢?” 下一刻,老叟骑着那大龟出现在了擂台西南侧,那大龟还在悠然转着身子。李世龙再看剑下的,不过是道残影。 捞月叟念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龟上捞月叟,空捞碧湖影。” 李世龙怒火中烧,喝道“再吃一剑!”这回他使出武技“流星剑”剑身化作一道炙焰,直若流星璀璨明亮。 江悦观战,见这惊天一剑,暗忖必须靠硬接,躲是躲不开了。这时,捞月叟的大龟正好转正,直面直当对上了。 他不慌不忙,笑道“捞不到月儿,我就捞鱼儿,捞不到鱼儿,我就捞个小白脸回去洗衣做饭。” 他手中捞杆迎风就涨,宛若一张大网,一把将李世龙兜在其中。那快若流星,炙热如火的一剑,立即熄火。 第421话《求道》 捞月叟朝那身下大龟背拍一拍,那大龟四肢和头都缩进龟壳中,自那五孔中喷出烈焰,原地悬空自旋。 李世龙正设法逃脱,又割又劈,那捞网又绵又韧。他还在挣扎,捞月叟连杆带人转了起来。 场中刮起乱流,扬尘四起,迷得观众睁不开眼。江悦能见到那捞月叟转成了陀螺,过了数息工夫,那转速才慢慢缓了下来。 那大龟还是打盹的大龟,那老叟还是笑嘻嘻的老叟。他将捞杆一收,把玉面三剑李世龙,安安稳稳放在擂台中央。 那张玉面,是煞白的没有血色的白玉,原本柔顺的青丝,变得如雄狮蓬鬃。他似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走起路来歪七扭八,他分不清东西南北。 晕头转向,掉出擂台外,跪在地上,不住呕吐,吐得黄疸水出来,最后晕倒在自己吐的秽物之下。 场外的医护匆匆赶到,他的随扈都仓皇未定而来。察看了伤势,才发现不过昏了过去,虚惊一场。 医护施针人中穴和给他服了醒神的药品,他才悠悠转醒。他迷迷糊糊中,听观众台上发出一阵一阵嘲讽声。像一条无力的软蛇被人抬出了场外。 紧接着一阵对捞月叟哈纮的喝彩掌声如雷霆般响起。捞月叟赢得第一次胜利,并未有多高兴,他悲戚戚道“能不比了吗?放我回家做饭吧。” 台下一阵捧腹大笑,第二场对战的选手正在火热抽选中。片刻工夫,有了结果。郁滔龙拿到名单,玩味一笑。 说道“第二场对战的选手,韩赋!”场上立即以雷动般的热议和喝彩回应。 “阎罗王之孙,韩赋,这一届地藏王竞选人中实力最强的候选者!” “听说他不是被人打的重伤差点死了吗?”一时之间,訾议,赞美,喜恶参半。 场下的江悦惊喜张望,喃喃道“他没事太好了,怎么他也来参加?”那香气男和体味男勾肩搭背朝江悦走来。 迎面招呼道“小兄弟,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们都难一见如故,真是倾盖如故,一聊成知己。” 两人见江悦好奇的寻找的韩赋,香气男笑道“怎么?你不认识他吗?”江悦不置可否。 体味男道“阎罗王之孙,好像还没有绰号,是醒龙竞技场的常客了。你看他名气挺大,并非是他背景的关系,而是他的实力确实超群。且他从不战胜对手,有几次要胜利时,关键时刻他就自动认输或弃权。傻子都看得出,他把这醒龙榜的比武大会,当成了自家修炼的场所了。只是他一来也不为名为利,所以也没人与他结仇。” 终于,韩赋出现在了江悦的视野内,见他依旧斗志昂扬,身上总散发着宛如正午烈日那样耀眼的光芒。 他一步一步从台阶上向擂台中央走去,恭恭敬敬朝捞月叟一稽首。捞月叟驱着大龟躲过这大礼,韩赋再朝他稽首,捞月叟又避。 如此躲了两次,第三次捞月叟才勉为其难受了。捞月叟气鼓鼓道“我老是老,还没要死,为何三番五次拜我,这是在咒我吗?” 韩赋不苟言笑道“前辈老当益壮,晚辈是敬仰您才施礼,并没有恶意,想着向您请教!” 捞月叟淡淡道“请教?” 韩赋道“对!请教!我在醒龙竞技场观察已久,直觉告诉我您老与众不同。”捞月叟道“直觉?恐怕你感觉有毛病,我就普通一个糟老头。若有心,何必那么麻烦,去韶华琼楼请我喝酒赏月,什么都教你。你要学风花雪月之事?还是学鸡鸣狗盗之术?” 韩赋闻言,仰头大笑道“有趣,敢情太妙,我要学无敌之道。原来这么简单能请动您老,那这架不打了,还请前辈移尊驾到韶华琼楼的霄汉波月阁,必有好酒好菜招待。” “真的吗?”捞月叟在龟背上跳坐而起,头磕碰到遮阳蓬的竹骨干,痛的他嗷嗷怪叫。动作极为滑稽,引得全场一片欢声笑语。 他朝郁滔龙遥喝道“喂,先赊着,等老儿我喝完酒赏完月之后回来再打行不行?”郁滔龙笑道“可以,当你认输便行。” 捞月叟懊恼道“那不行,养老靠自己,由我做起。小孩子,他们不让,咱们还是比了再说。” 韩赋求之不得,抱拳道“请前辈赐教!”他亮出一柄钝头无锋的长剑,色泽似山岩,剑身凹凸不平,剑镡处有两尊乱发虬张一男一女相对咆哮的石像。 捞月叟神情严肃的注视这柄石剑良久,问道“你爷爷知道你用这家伙吗?”韩赋摇摇头,疑惑道“前辈识得此剑?” 捞月叟冷冷道“略有耳闻,你爷爷在未选任阎罗王之位前,你们韩氏祖上已是战功赫赫的军人世家。当年你祖上曾奉命去解救一城之厄,然而抵达那里时,全城已沦陷,焰光冲天,血海漫城,全城十几万人口,其中不乏高手和驻军,死剩一人。” “那是一位少女,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她单衾薄衣,跣着足手握血淋淋的长剑。赤红的双眸,如万蛇乱舞的长发,直如来自血狱幽冥的杀神。” “当时你祖上率领的军队,饶是一颗颗忠勇无畏的军魂虎胆,都被震慑住了。没人敢轻举妄动,还是你祖上艺高人胆大,先回过神来,问道“孩子别怕,先放下武器,告诉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少女下一刻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她留下一句话,用那武器自刎而死!” 韩赋傥恍问道“她说了什么?” 捞月叟道“她说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封住它!之后就奉献自己宝贵而年轻的生命。至于那城里十几万人,究竟由谁所害,是那少女还是另有其人,成了地域界十大奇案之一。而这柄剑,一直由你祖上封存,那就是禁器—佛惵剑。我瞧你神志尚清晰,面无晦色,避免引火烧身,快快弃了它,还为时不晚。” 韩赋道“武器勿论正与邪,持者心正,匡扶正义,亦是正义之器。” 捞月叟道“你能自信驾驭的住它,不受其魔性掌控迷失自我?” 第422话《魔剑败功》 韩赋坚毅道“很难,所以我迫切需要强大的力量,大到能随心所欲,逍遥天下,不受任何外物的影响牵累。” 捞月叟欣慰一笑道“好奢侈的梦想,天下没几个人能办到。来,拿出真本事,让我瞧瞧你的觉悟究竟到什么程度。” “好!”韩赋凛然无畏,竦剑直上,佛惵剑中隐隐约约有两只巨手幻想伸出,一只手臂虬龙张舞,粗狂结实。一只手臂纤细如藕,滑腻如玉。 两手唯一的共同点是那五指上又长又尖利的黑色指甲。两手不断招撩,似要引人过来,又似要向人救赎。 旋即,天下地下全是韩赋的身影。千剑归一,千百道剑招同时发动,红枫化幕但凭秋意使然。 捞月叟笑道“虚华的很,图好看呐?”不见他有何动静,那大龟寿元悠悠,主要靠睡眠养命,它已入梦想,不顾主人安危。 捞月叟笑吟吟“我捉到你了!”那捞杆一扑下立即封住了韩赋所有的剑势。场外,江悦暗道“好凌厉的攻势,韩赋的实力增长速度直比坐火箭一样快。只是那老者的实力深不可测,明显就是成年人在戏耍幼儿。” 那边韩赋意识道不好,立刻收劲遁开。下一击,道技“三神怒啸”发动,有三尊两实一虚的魔神头颅出现,口中积蓄黑焰。 俄顷,三道黑色光波朝捞月叟射去。他还是原地不动,大龟睡的正酣。他手中捞杆再次变大,他朝前一兜,三道威力足以遇山山倾,遇浪倒掀的阈力光波像被捕去的萤火虫,先时挣扎几下,亮光喷焰,再一会就暗淡无光了。 韩赋心中越发钦佩,手上剑未停,人腾在半空,黑光阈力萦绕周身,忽然黑色电蛇在半空乱窜。 他喝道“道技七圣摇光”石剑佛惵挥落,天际落下七根黑色雷电光柱,在擂台上,游龙飞凤胡乱扫荡,却始终绕开捞月叟。 韩赋也觉蹊跷,对手越强,他战意越高昂,用剑下压,七根黑雷光柱开始聚拢成七星伴月之势,要合夹捞月叟。 在相距三丈开外,七面深蓝色的阈力墙把七圣摇光阻挡在外,进犯不得寸毫。捞月叟笑道“还有招吗?” 韩赋急于查验近期领悟所得和修行成果,心态一急,三神就乱,心魔忽起,被佛惵剑中的魔有机可乘。 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靡靡之音,贴耳吹起般道“好孩子,需要力量吗?我们借给你。” 韩赋内心先有抵触,只是那两把声音都含有迷惑心智的魔性,韩赋心中防线不久消失。 所谓老僧自负,误入红尘劫,百年的道行一朝丧。一旦迷失,他周身缠上邪魔般的绯红异彩。 佛惵剑中的女魔手臂把他钳制住,那男魔的手把七根黑色雷柱融为一体,成一道破天裂地的霹雳。 他握着,朝下乱捣。江悦察觉不妥,仰头看韩赋的状态,似曾相视,那日第三场地藏王之位争夺战时,那画雀失控的情况仍历历在目。 他注意到那柄石剑,给他的感觉似乎与古侠杖的威压相当,只是气质上截然相反。那男魔手臂用雷柱乱杵。 几次都波及场外,幸好被醒龙竞技场的防御措施拦下,但也令在场观众坐立不安。捞月叟无奈笑道“先前还说漂亮话,现在就栽跟头了吧,莫说事前话,莫说过头话。” 那男性魔手越发肆意妄为,韩赋的意识愈发模糊,那女魔操着把魅惑的声音道“只要彻底掌控这个人类,离脱开这个樊笼不远了。” 那男魔仰天大哭,再一杵,往观众台上去。力量和势头比先前几次不可同语相较。捞月叟端坐着,捞杆再兜,喃喃道“道技求鱼”捞杆变大,网内化为一面幽光湛湛光滑如镜的水面。 见状,郁滔龙微微坐起,后又坐下,运目力觑,才喃喃道“没想到他用出道技来了。” 黑色雷柱没入水面中,一寸一寸悄然消失。在没入最后一丁点时,网内闪现一头巨鱼,稍稍露脸,甩尾而去。 此情此景,有些阅历的都坐不住了,脱口道“那是传说中的鲲,北冥之海的鲲。”“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 当众人还在吃惊之余,捞月叟将捞杆一收,乘着那瞌睡大龟,踏云而上。那佛惵剑内藏着的两个魔头欲要出手,才发现不能动弹。 捞月叟咄道“还不快醒来!”如春雷惊蛰,韩赋从迷失乐园中找到出口,徒然开眼,清醒回来,佛惵剑上的两臂幻想缩回剑中。 恢复神志的韩赋精神有些萎靡,不必打,所有人都看出是谁获胜。韩赋道“老前辈,让你见笑了,是我过于自负,才会受六贼七害所侵,被这魔剑所引诱失控。” 捞月叟笑道“觉悟来的挺快,孺子可教,一会那水酒还算数吗?”韩赋病恹恹的模样喜道“当然算数,那真太好,晚辈在下方恭候您一道同行。” 捞月叟道“好好,还能自己走吧?一会教你炼心一途。”韩赋冲了喜,来了精神,笑道“能!”自己一人飞落观众席休养。 观众们还在热议中,因为捞月叟,长久以来还是头一回使用道技对敌,见那威力及乍现的神鱼鲲,令人啧啧称奇。 捞月叟叫嚷道“来来,快准备第三场,好让老头我安心吃酒。”郁滔龙笑道“别急,现在就揭晓。” 少顷抽签结果出来,郁滔龙见到名单,玩味一笑,暗道“今日的话题性一定十足,博彩收益一定更加可观了。” 他收敛愉悦的心情,宣读道“第三场比赛的选手是江悦!”不出意外,引起一片哗然,有些人还在质疑只是同名同姓。 郁滔龙补充道“来!让我们有请秦广王孙女蒋寒薇的辅助者,江悦上台。”这宛如是一剂猛药,吃者回春。 第423话《实力悬殊之战》 许多人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坐立而起,高呼呐喊,这其中自然有支持者和反对声。“滚出地域界,你这来历不明的人!”“阴险小人,你和蒋寒薇那叛徒都是地域界的罪人。” “江悦你的事迹令我们深受感动,你是好人,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还你们公道。”“你和蒋小姐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我们支持你们!” 一旁的韩赋正受到蒙翁和苏妡无微不至的照料。蒙翁再旁囔囔突突,“小少爷,下次别撇开我们独自乱走,徒增我们担心。” 苏妡默默地替韩赋拭汗按肩揉头,眼中无限柔情。三人在台下见到江悦,也是又惊又喜。 蒙翁道“小少爷,怎么他也来了?你们是一块来的吗?”苏妡也道“听说他出事了,没想到在这见到他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韩赋鹰眸般一瞬不瞬盯着他,喃喃道“原来他活过来了,还以为会少了一个对手,真是太好,不然就太寂寞了。” 非议不停歇,江悦心想“这距离达到预期效果已经近了,只是那捞月叟,我该怎么战胜?连韩赋都不是他对手。不赢他,此行不就白来了。” 他有些不适应人多热闹的环境,且还是以他为全场焦点的舞台。他面红耳热,一身虚汗踱上擂台。 他先向捞月叟,观众席,主席台微微欠身行礼。台下香气男和体味男吃惊的搂在一起,吃吃道“什么?他真是江悦?” 香气男道“他感觉并不像坏人呐!”体味男道“而且还特别平易近人。我们是不是误解他了?”“也许错怪好人了,我们一起为他鼓励吧。”两人在台下为他呐喊鼓舞。 捞月叟饧眼打量着江悦,问道“你就是江悦?并未什么特别之处,我还以为你长得三头六臂,三眼四股呢。” 江悦抿嘴笑道“凡人一个,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什么特别的。” 捞月叟道“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若是沽名钓誉之徒,还是趁早投降比较好。” “方才观战,我也知道与你的差距,只是我有非战不可的理由。你若轻视我,小心阴沟里翻船。”江悦道。 捞月叟笑道“你这小毛孩,嘴倒是停硬,难道秦广王是看上你这张嘴?那蒋丫头是被你花言巧语骗去的?今日要教训你一番。” 江悦道“老爷爷,我自知打不过你,但你身为隐士高人,敢不敢让我数招,与我打赌,若我在你手下二十招内不败,你就算我胜出。” 捞月叟瘪着嘴,鄙夷道“小毛孩,你是故事看多了吧,一来我没那份胸襟和情操,二来我才没那么傻,被你三言两语,花言巧语就哄得上当。对我,这些都是行不通的,老老实实拿出你的实力来吧。” 江悦受了窝囊气,暗道“书里头前辈高人不是都有一份自矜和清高吗?怎么我用就不灵了?” 这时,郁滔龙也下令开始了战斗。江悦拿出古侠杖和雪羽刀,未交手先跳出战圈,在四周游走。 那捞月叟岿然不动,任江悦走到哪,他就是一眼也不瞧。江悦暗道“在面对这种实力悬殊的对手,唯一战胜他的可能就是偷袭或出其不意。” 他施展斥力爆冲,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熟练掌控,他已能用最少的阈力爆发最大的效能。且音爆噪声被抑制的微乎其微。 他像一只灵动游弋的鱼儿,把擂台当成大江大河。捞月叟厌烦道“烦人苍蝇在四周嘤嘤绕!” 捞杆朝后一伸,外头看着不过是一杆捞鱼的小网,但身临其中的江悦看在眼里的,是一杆足以捞月捕星的天罗地网。 江悦暗道“是幻觉?不!是真实的,糟糕。”他赫然成了鱼缸内束手待擒的鱼儿。他暗忖“若被兜住,凭他这不知品阶的武器,还保不准能不能劈开。四周是有设限的,飞出就输。只能这么办了。” 他竭力朝空中飞去,一系列举动和念头均发生在电光石火中。他乘着罅隙,摆脱了罗网。 捞月叟笑道“算你挺矫健的,但接下来还能逃得掉吗?”江悦一飞冲天,那捞杆也穷追不舍,来个回马枪朝上直追。 此举引来观众的抱怨声,“飞那么高看都看不见人。”“只躲不战,这是要干嘛?” 郁滔龙应广大观众反应,喊道“江悦选手,若你仍逗留在天际,避而不战,在十息之后,便判你输了。” 江悦有苦难言,巴巴急急道“好,我这就下来应战。”他蓄势待发,阈力凝聚右脚,武技“夔蹄撼地”一只巨大兽蹄从天而降,捞月叟终于用眼向后斜眺。 暗道“此子果真来历不明,以我眼力阅历,对这招武技毫无底细。让我探探他背后究竟是些什么人撑腰。” 江悦如陨石落地,擂台中央一团巨爆。“嘭”一圈涟漪气波朝外荡开,令场内观众头发和衣服都朝一个方向飘。 这时,韩赋也坐不住了,吃力起身,迎着猛烈的劲风余威,豪笑道“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奇遇?亦或是遭遇什么刻骨铭心的痛苦,才成长如斯?” 捞月叟将捞杆收回,头也不回,捞杆朝后一甩,往如漫天鞭子。脱了一次困境,又面临新的窘况。 他举着古侠杖和雪羽刀,拼命相抗,一盾一矛,一攻一守。相辅相成之道尽蕴涵在他的杖、刀战式之中。 “阴阳战舞?明潜弑?干戚战式?虚镜妙法?炎冰奥义?刚柔要术?龙形虎塑?会这类兼具攻守上层战式的人物一只手数的过来。据说他曾在军队待过,莫非是钟馗的徒弟?再探看看。” 他把捞杆收回,缩小成一把小圈杆,他往那小圈吹气。一条条晶晶亮亮的鱼状泡泡鱼贯而出。 眨眼就飘满整个擂台,它们摆动着,摇曳着背鳍、胸鳍、尾鳍,活灵活现,简直是真鱼。 捞月叟道“小心了,这是用玄阴寒气鼓吹出来的阈力鱼,触了,轻则伤体截肢,重的直接冻的五脏六腑,血液成冰。” 第424话《街头械斗》 不消多说,江悦也能感知这泡泡非同小可,自打一出现,周围温度骤降,变成了南极寒冰世界,呵气成霜。 江悦暗道“别说触到,现在我感觉整个肺几乎快被冻住了。整个人不管是行动还是反应,都变得十分迟钝。” 正当他思索应敌之策,几条呆头呆脑的大眼泡泡鱼游了过来。他忙斜刺里跳蹿躲开,那几条鱼没有智慧,直接撞在一起,化为一团一团球状带着尖刺的冰雪状物。 倏忽,又游来几条,他又堪堪遁开。不管他躲到哪,那些泡泡鱼,都会紧随其后。擂台上瞬间布满了冰团刺,令能活动的空间缩小。 捞月叟嬉笑道“你是第一次参加吧?进来前签过生死状了吧?那一会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死了伤了别找人缠我赖我,要找便找醒龙商盟。” 这话虽语带讥讽之意,但江悦也认为此话不假,当那泡泡鱼全部自爆变成无数球刺物,自己便被扎死其中。 他挥杖抡刀,劈在那球刺物上,又沉又硬。他心道“唯有试着把它们炸开。”袭击他的鱼越来越多,眼看他要被挤死在中央。 他沉气低叱,左右开弓,千心操演发动,同时使出武技寰宇一霸,宛如两条神龙摆尾,留下两条氤氲幻色的光带。 划在周围缝隙,将所有泡泡鱼和冰团刺容纳其中。光芒慢慢收缩,紧随着的是一股爆炸,直如太阳一般耀眼。 再敛去光华时候,显露众人眼前的,是空空荡荡的擂台。韩赋双眼直勾勾盯着,喃喃道“这招与我那日见识的时候,威力又增强了不少,且收放自如,江悦啊!些许日子不见,你到底强成什么地步,我真恨不得马上就去会会你。” 同侪间的竞争,引得韩赋技痒,热血沸腾。那病态和颓态,一扫而空。雄鹰高傲,能令其振翅较真的,必定只有雄鹰。 捞月叟单目微睹,自言自语“同时施放两种绝技,“二心互搏”“千心操演”“玲珑意念”“空冥术”“四玄四象”莫非真与钟馗有什么关系?然而见他所使武技和功诀,又并非与钟馗一脉。其背景愈发难猜测了。姑且问他一问,免得伤了故人之徒。” 他朝江悦问道“小子,你倒有些手段,我问你,钟馗是你什么人?”江悦稍感错愕,随现敬慕之情道“算是亦师亦友吧,我敬他如师长,他待我如子侄徒弟。虽未行师徒之礼,却有师徒之实。” 捞月叟道“他传授你“干戚战式”“千心操演”了?你那功诀又是师承何人何派?特别是方才那一刀一脚,一定系出高人。” 江悦道“蒙钟馗元帅不弃,亲授成名绝技,至于我所修炼的功诀来自人间界,名为《逐霸》。你究竟打还是不打了,我还没输呢!” 捞月叟思虑片刻,才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还约了酒局,就不与你玩了。我相信钟馗的眼光,你不至于是个祸害。” 江悦道“先好好和我打一场再说!” 捞月叟哈哈大笑,江悦凌空一跃,再次使出千心操演,武技“问鼎天下”。 两个大鼎从天而降,朝捞月叟身处劈下。不见有多大动作,江悦忽然感到神志瞬间空白,再回过神,发现自己被嘲笑声包围,再看自己身处,却是在擂台外了。 在不清不楚,懵头懵脑中便输了比赛。实在令人有些哭笑不得,才发现这捞月叟的实力根本是个无底洞。 江悦不免感到苦闷,原想一战,从而达到宣传“交易会”的目的。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遇到前辈高人,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根据醒龙商盟规定,失败的挑战者只能等待下一次的大会举行,此行算是白忙一场了。 他无心继续欣赏其它比斗,悻悻然离开。会场的火热气氛不会因一两个人的离去而扫了众人兴致。 他怅然若失出了大门,街上和门前行人寥寥,他回望一眼喧嚣的竞技场,心想“只能另谋出路了。” 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办法,他百无聊赖闲逛。忽而见到熟悉的身影,正是韩赋一行,旁边还有个骑着大龟的老者。 他们驻足不前,前方堵着密密匝匝的人。江悦心想“上次一别,没能与韩赋叙旧,趁此正好打个照面,不枉相识一场。” 他小跑上前,边喊道“韩赋!韩赋!”一行人皆回过头来,他来到几人身边,朝各人拱手,算作招呼。 再看前路站着气势汹汹的几百号人,他环顾众人一眼,见样子,不是善人。他并不理会,仍问道“韩赋别来无恙,方才在竞技场内未来得及与你徐阔。” 韩赋见他追来,笑逐颜开,并不烟言它。更不理会他人,直截了当拉着江悦就要比武切磋。 蒙翁急道“小少爷,别胡闹。现在这群人要找捞月叟前辈麻烦,我们赶紧通知老爷吧!” 捞月叟哭道“对,对,快通知阎罗王,有人要寻衅滋事,迟了就要受他们欺辱了。”那数百号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场与捞月叟比武落败而不忿的玉面三剑李世龙。 仗着自家财雄势大,纨绔子弟脾性,赛后找获胜者出气。他指着捞月叟道“馊老头,你令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识相的立马过来磕头认错,否则别怪我不敬老。” 江悦指责道“你还要不要脸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不骄,败不馁。输了不可怕,最怕连气节都输了。既然输不起,就乖乖躲在你父母羽翼下做个乖宝宝不就得了。” 李世龙骂道“你也是手下败将,在那逞什么英雄,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捞月叟道“韩赋啊!快去通知你爷爷,有人闹事,将他们通通捉了。” 江悦暗道“明明以自己实力能在弹指间收拾眼前局面,却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老人究竟是葫芦里卖什么药?摆明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韩赋笑道“出外靠朋友,这点打群架的事情,就不必麻烦爷爷他老人家了,你说对吧江悦。” 第425话《都是难啃的骨头》 “咦!”江悦吃惊望着韩赋,心想“这话是要拉我下水的趋势吗?打这种无意义的架最不值得。” 他忙出来转圜道“各位大家要保持冷静,有句话说的好,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未等他回应,捞月叟驾着大龟躲在他们身后,对李世龙一群人叫嚣道“放马过来,有本事从我这两位小友身上跨过来。” 李世龙受不得激,他在那场对战中潇洒俊逸的形象毁于一旦,令他颜面尽扫。最接受不了的,竟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喷晦三剑”这才令他恼怒不已,认为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捞月叟,是他有心戏弄他。 于是召集潜鳄商帮的好手客卿,势必挽回颜面。他带来的好手中,不乏成名已久的人物,更有醒龙榜上虺级的强者,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躲藏起来的捞月叟全然不怕事大,嘁嘁喳喳叫嚣道“有本事就动手,在那逞口舌之勇,有什么用!” “动手!”李世龙怒吼道,一来上前十一人,穿着打扮各异。韩赋笑道“不枉此行,台下总比台上精彩。” 他从左首起向江悦介绍道“瞧,那光着膀子,一身肥肉的男子,甩着流星锤,两手臂上全是黄色的卷毛,人称虎力臂,崔真。” “那第二位,半老徐娘,鸠形鹄面,还浓妆艳抹,一对远黛如出水桃花。人送外号,风情骷髅,柳姣姣。” “第三位,像在那一本正经地诵经,细细一听,满嘴呢喃的全是风月情事,令人羞耻。人称荤和尚,释法罕。现为醒龙榜虺级排名第九十五名。” “第四位,是位坤冠道姑,霞帔红纱,头戴莲花宝冠,手执金麈尾,千娇百媚,人送绰号伪真仙,武云姐。” “第五位,秃顶环眼,身形健硕的男子,红色短衣短裤,自号闹海红哪吒,洪滨。现今是醒龙榜虺级排名第九十二名。” “第六位,是个驼背弓腰的老太,拄着凤头祥云孤拐,人送瓢虫婆婆,栾艳。” “第七位,是个穿着敞衣,麻裤,全身至脸上双颊纹了许多鬼怪魑魅的男子,背着一柄剑,混名鬼纹童子,史文进。” “第八位,是一个头戴玉冠,身穿绣花冰纨,丰神迥异的青年男子,执着金叶象牙扇,轻轻摇着,据说祖上是昆仑圣域中的贵族,自称昆仑圣子,侯泽凡。” “第九位,戴着纯白面谱,留着一条长辫子,双手各戴有一套钢爪,上面还残留着血。此人凶残成性,绰号,无脸人,劳子东。” “第十位,是一位身穿花布衣裳的小女童,头上扎着两支绣花针,她吃着糖人,怀抱布偶。看似女童,实则是个年过百岁的老人,诨名针童姥姥,贾冰冰。” “第十一位,披着件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手上握着一颗带刺的铁球。那是曾经醒龙榜虺级排名第九十三位,混名穿风引蝶,陆晗生。” “最后一位是位教书夫子装扮的中年男子,他头戴黑方巾,一身黑氅。却举着一柄银灿灿的宣花斧,人送绰号,刽夫子,蔡彪时。” 其余身后数百人,穿着青黑色的统一着装,手臂处有一头似鳄似龙的袖章。个个凶相毕露,不断在后叫嚣。 那荤和尚释法罕嚷道“坐乌龟的老头,常听闻你实力超群,在醒龙榜虺级是屈尊于你,听得老僧我莫名厌恶,一直想寻个机会与你较量较量,今日难有如此良机,非让那些愚民清醒清醒,这醒龙榜上,相差一个名次,实力差距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闹海红哪吒和穿风引蝶陆晗生皆应声附和。荤和尚释法罕使一条白骨骷髅头禅杖,一尊狰狞猥劣魔像凭空出现,表面上法相庄严,实则一股魔性。 它口中喷出一泓红色泉水,里头含有金钱、美色、权利、酒食、赌具,这正是他的赖于存世的道技“欲海佛陀”。 虎力臂崔真,使出武技“虎神掷石”甩动手中流星锤,掷了过来,仿佛有一头巨虎口中喷射出一块巨石。 风情骷髅柳姣姣,身形变化,如鬼魅一样,踪迹飘忽,持一柄弯刀杀到。伪真仙武云姐,扇了扇金麈尾,一阵烈风夹带火焰而出,那是她行走江湖的依仗,道技“罡风炎”。 闹海哪吒洪滨,使一只胖红葫芦,他拔开塞子,从葫芦里窜出一条硕大无比的蛟龙,听他号令,扑向江悦一众。 瓢虫婆婆栾艳,一驻凤头祥云拐,一团红云从她驼峰处飞出,仔细一瞧,全是细细小小的瓢虫,那是她饲养专吸食生物精血的妖虫,所过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鬼纹童子史文进,骞出一柄鬼气森森的恶鬼头尾柄剑,他身上散发黑色阈力,周身仿佛有上百只人影在飘转,却是他的武技“百鬼附灵”,他身化百鬼,持剑杀去。 昆仑圣子王泽凡,微笑伫立,一收金叶象牙扇,街边两侧分别跳出三个身影。再一看,那是非人非兽的昆仑奴。 无脸人劳子东,磨了磨钢爪,一个雄鹰滑翔,从空中而落,那是他杀人用的武技“凶鸟恶杀”。 再看针童姥姥贾冰冰,她叼着糖人,一手拿着布偶,一手将发髻上两根细长绣花针往布娃娃手中放,她道声“去!”那布偶临空飞了过来,那可是她独特的操纵秘法。 穿风引蝶陆晗生,将手中带刺的铁球掷出,原来那铁球上带有一条细长的隐线,他忽然一扯隐线,却是他的道技“惹蜂引蝶”,一群阈力蝴蝶从后卷起一道龙卷风,倒刮而来。 刽夫子蔡彪时,下手最是利索,直接挥着宣花斧长驱直入,一身书生装扮,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斧法精细,能劈开针眼,能切豆腐为丝,是一招武技“庖丁解牛”。 面对漫天的杀招,蒙翁和苏妡都又惊又忧心。江悦是满心无奈憋屈,暗道“自己算是被卷入纠纷之中了,都是难啃的骨头。” 第426话《捞月亮的人》 韩赋兴致勃勃,对江悦道“江兄弟,小心了,他们中有修为比我等还高之流。”他战意高昂,率先相搏。 用佛惵剑在虚空一划,周围一阵强烈波动,出现九面黑晶法轮,面上金字符箓灼灼耀耀,九面宝轮在逆时针旋转,正是发动了道技“九冥天轮”。 九轮顺转,天地可逆。九轮逆转,天地并吞。那十一人所施放的攻击都被其吸引住了,宛如行星受到太阳的引力。 江悦也腾上半空,自身一旋,两头凶兽兽首,旋甩而出,宛如双龙逐日。捞月叟眺目仔细瞧那道技“啖龙江山”呢喃道“这兽像是?像极了,像极了,却是缺了一些神韵,否则其威力不止于此。” 江悦和韩赋把最强手段都倾尽而出,对抗那十一位强者的联合攻势。释法罕嗤笑道“白费力气,单凭你们两个小子,想要与我们十一人争持,无异于砧板上的狗肉,上不了席。” 他的自诩自信并不盲目,只见他的道技“欲海佛陀”喷出的红水,是饱含贪嗔痴三毒,只要沾到一点,立陷欲望深渊,难有几个人能超脱出来。 江悦和韩赋勉强将那些道技武技阻开一阵,有些力不能及。江悦道“韩赋,你先顶着,待我逐一击破他们。”韩赋苦笑道“好!记得要快,我有些吃紧。” 江悦点头,先是对上了风情骷髅柳姣姣。别看她面容特别,身材娇小,行动分外敏捷,宛若脱兔,一柄弯刀神出鬼没。 江悦使出干戚战式,加之古侠杖的器格使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仅半个回合,江悦便一杖扫中风情骷髅柳娇娇的肩头,当场碎骨,失去战斗力。 江悦道一声“得罪!”继而迎向那刽夫子蔡彪时。一招武技“问鼎天下”与那武技“庖丁解牛”对上。 那一旁颐指气使的李世龙,看得风情骷髅先败阵,原本笃定必操胜券赢回脸面的战斗,既然有状况发生,急得他直跺脚,嚷道“快去杀那小子,不用顾忌,打死了人,自有我担着。” 闻言,昆仑圣子王泽凡指挥昆仑奴扑向江悦,鬼纹童子史文进也杀到,无脸人劳子东舔了舔利爪而来,针童姥姥贾冰冰操纵那布偶杀到。 转瞬间,江悦和韩赋败事显现。捞月叟笑道“也差不多了,别耽误喝酒的时间。”他大网一挥,喃喃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井边慕月,不如月在心中。” 他捞杆一挥,周围由白天变成夜幕,冰轮从一片海面上升起,身在其中的人赫然发现,自己身处在静谧的海洋中,身不能动。眼睁睁见一位闭月羞花的月宫仙娥从那银盘月亮中翩翩而来,在半空舞翩跹,阵阵霞光晕彩,凤随凰追。那仙娥在海面掬起水,往下一洒,落英缤纷,如星辰晶屑。 那十一人和身后磨刀霍霍的鹰犬,同一时间浑身大震,倒地晕了过去。只留下李世龙一人,呆若木鸡,似乎傻了。 这正是捞月叟的阵技“羡月”,江悦和韩赋身子一轻,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捞月叟淡然一笑,说道“走吧!去喝酒吧,我早料定他们打不过你们。” 江悦和韩赋对视一眼,多怀顾望,并不相信他的话。见一地失去知觉的敌人,和发憷的李世龙,两人更是对捞月叟敬佩不已。 见纠纷已平息,江悦立马要告辞。韩赋与苏妡挽留他,江悦道“不瞒诸位,我还有要事在身,此次我之所以参加醒龙榜的竞技,其实是为了另一桩事情。” 韩赋道“大家是朋友,直说无妨!看我能不能尽上一些绵薄之力。” 江悦道“我有个朋友被铃兰商帮的人抓走了,我们要救他,但事关一些隐情,我们不能明着去救,于是一合计,就决定弄一个盛大交易会,而我负责推广宣传。在人指导下,来到醒龙竞技场,想通过战胜对手,一战成名,借机宣传那交易会。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他瞧着坐在大龟上的背对众人的捞月叟,心里头想“踢到硬钉子了。” 捞月叟心想“铃兰商帮吗?他们对乐氏商族的事情早有耳闻,是要敲打敲打” 他苦着脸道“怪我了?都怪我了?烧菜难吃怪灶台!” 江悦忙道“不,老前辈别误会,我没那心思!” 捞月叟道“那罚你陪我也喝上一杯,至于你那事情我拍胸口向你保证,当天必定盛况空前。把他架着,别让他跑了。” 韩赋笑道“江悦,放心,当天我也会去帮你忙,能打最好,不能充充人气也好。” 他和苏妡挟着他,一同前行。起初江悦还抵触,过了一会,也就认栽了。他问那捞月叟,“老前辈,凭你的实力,为何一只屈居醒龙榜末位名次。” 捞月叟抽咽道“你以为我想,那第一名岂是易于,世人爱争名逐利,世人独爱魁首前茅。世间千姿百态,人才辈出,惟爱第一,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不免对那些遗珠有不公和寒心。毕竟轩轾之间若分高下不过是运气心理作祟,美玉真论瑕瑜,不过是拥有者和评价之人身份轻重,言语分量影响。人脱胞胎,就需赢了天地,历那生关死劫,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第一。别看我这末席龙尾,若有人愿意倒着看,我也是第一!” 他逐吟唱起来“半生碌碌,半生悔悟,人到暮年爱拾花。生就是孤高翱翔的苍鹰。为生活折翼成奔走的鸡雉。离家乡舍爹娘,少年志,誓比天高。别爱人弃亲友,老朽暮,郁郁似海。魂断名利场,梦折酆都城。一朝英气丧无存,仅留得皮囊一身。热血的孩,无心的叟,故乡无一故乡人。盼归的双亲,成对的坟茔,家中只有徘徊的魂。孤独的人看清冷的月,真似一对璧人。杯中月断肠,水中影催泪,邀月对饮,它才知我心事。浮生杳杳虚度,夜夜烂醉如泥。谁怕时光荒废,不过像捞起月儿梦幻一场。” 几人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就这样,江悦被迫与捞月叟和韩赋到韶华琼楼参加酒宴,度过了余下两日时光。交易会之事,另外两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布置安排。 第427话《争执》 时值季春与孟夏交替时节,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清晨已放晴,气候宜人,空气中透着清新的空气。 那万磊的新府邸内,早已无人。在那丰甲商盟新建的总部地标附近,屹立起一座下圆上尖,如水滴状,菱形多边,如一颗水钻的建筑物。 通体璀璨剔透,七彩盈盈,霞光四射可与星耀争辉,其上散发翠碧烟气恍如两只鸣鸣锵锵的神鸟。 上空有数只巨大彩雀灵各兽拉着一条彩幅在盘旋,上头各写有“喜迎悦万陶商行交易会盛大开幕”“聚展商机,万家悦淘”“鲛镜铠制造者莅临现场”“天才制甲大师重现,缔造上古辉煌,神甲宝衣重临现世。” 在建筑周围有八条红玉步道延展,喜迎八方宾客。方圆数十里栽种了许多七彩斑斓的植被,那建筑像是宝石围簇在花团锦绣之中,半遮半蔽,宝气敛于内,雅质秀于外。直如凤凰巢穴,孵蛋而聚。 突兀出现的奇特建筑着实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聚讼纷纭。与隔着一射之地的丰甲商盟新址分庭抗礼,着实大胆。 在建筑材料上虽不及人家奢华名贵,然而能在短时间能打造出来如此外形新颖,吸睛夺目的建筑,着实需要奇思妙想,大胆创新。 尽管外面装点布置的张灯结彩,珠光宝气,然而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全然没有要开幕的热闹氛围和人气。 在内里,内饰装点的富丽堂皇,琉璃灯盏透着梦幻色彩,空气中散发怡人的香气,墙面走鸾飞凤,金碧辉煌。 胎绒铺就的地毯,玉砌的案台桌椅,馔宾的美食秀色喜人,琥珀杯、水晶盆、金叵罗、白银樽,盛着美酒佳饮。四周钟罄鼓瑟,琴筝缶笙合奏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在中央,有数百名穿着白蓝礼服的俊男美女,整齐站列,在他们前首,万磊翘着腿坐在一张太师椅,喝着茶。然而他的气势令在场的人,鸦雀无声,诚惶诚恐。 乐陶陶似鸭步鹅行般匆匆跑来,气吁吁道“万兄弟,一切都打点好了,万事俱备。” 万磊低沉道“悦子人还没出现吗?三天了,咱们的计划在易宝乡的声势,不过是毛毛雨打叶,细声细雨。他现在办事,愈来愈不靠谱了。”他额头青筋浮凸。 乐陶陶战兢兢道“或许是江兄弟遇上了什么麻烦给耽误了,毕竟他负责的难度比较大。” 万磊冷哼一声,阴鸷道“不用帮他辩解,我们三人的事情,谁的没有难度,咱们各司其职,各有擅场。如今你我都完成承诺,可他呢?变了,变了。” 场内陷入了一片死寂,谷小凤上前道“万公子,眼下都准备好了,莫误了吉时。”万磊斜睨向她,令她芒刺在背,惕然退了几步。 突然一角的大门“咚咚咚”的敲响,有侍员近前了解情况,一打开门,一位走路踉踉跄跄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侍员待要阻拦,乐陶陶喜得手舞足蹈喊道“江兄弟,江兄弟,总算盼到你回来了。” 万磊从椅子上缓缓拧过头,怏怏不乐,乜斜盯着来人。一近前,众人迎面嗅到一阵宿醉的酒气。 他双颊微红,打了几个酒嗝,似有陶醉,傻笑了两下。痴痴道“我打听了许久才寻到这,磊子,这里修建的好美!” 乐陶陶忙递上温水和热毛巾予他解酒。万磊接过杯子,照面泼了下去。江悦顿时醒了三分,万磊斥道“浑身酒气,你这三天都干了些什么?” 江悦于心有愧,眼光躲闪,讷讷道“我有去,只是被人拉去喝酒了。”乐陶陶忙用自己的衣袖替江悦拭干水渍。 向万磊怫然吼道“万兄弟,你做的太过分了,一点情面都不讲,快向江兄弟道歉。”万磊冷目相视,乐陶陶怒瞋着,气氛发僵。 在场的侍员都纷纷退避,保持距离。江悦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正好醒醒酒!”万磊不忿道“你倒不碍事,,你说该如何收场?公西祚乐那小子还救不救了?” 江悦道“必须救!”万磊道“现在冷冷清清,你宣传的效果呢?”乐陶陶道“够了,万兄弟,谁能保证必须有效果,别把气撒在江兄弟身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你有当我们是你朋友吗?” 江悦道“你们先别吵,听我说。”万磊斥道“你俩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合计着来排揎我的不是?” 苗头一起,两人相互较真,数落对方的不是,一时吵得不可开交,江悦倒成了和事的人。 突然,门外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谷小凤冒冒失失跑来,惶惶张张道“外面来了好多人,有丰甲商盟,还有燕野客陆夏鸣。”她说着不住回头张望,脸上流露怀春少女的慕盼。 不仅是她,连那数百名男男女女的侍员都十分激动。万磊晃神片刻,脱口道“偶像?” 回过神对江悦道“你请他们来的?”江悦笑道“有点关系吧!”乐陶陶拍了拍他肩头笑道“江兄弟,你真行啊!这燕野客陆夏鸣可是现今醒龙榜龙级上排名第三,并且蝉联十几年之久。可是地域界风靡无数男女老少,只要有他在,少长咸集,万人空巷。只因为他德才兼备,据传他很有希望接任下一个空缺的阎王职位。” 万磊嘴角微微上翘,江悦喜着搭住他肩头道“笑了吧!消消气,一会还有的周旋呢!” 万磊愧疚着,同江悦和乐陶陶道“方才我冲动了,对你们恶语相向,对不起。” 乐陶陶也羞愧道“万兄弟,我也有不是的地方,千万要包容。”江悦朝两人相视一笑,朗声道“走吧!”三人与身后数百名侍员上前迎接。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男子,他高大壮实,短红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刀刻般的面孔,鹰一般的双眸,一声黑色劲装,高筒龙鳞靴,红玉燕扣腰带,半身金锁玉护甲。一张脸似隆冬一样冷,冷漠的双眼扫视了江悦、万磊、乐陶陶。 第428话《偶像效应》 信步而来,身侧跟着韩赋一行,还有打着丰甲商盟旗帜的上百名派遣人员。身后则是仰慕者,追随者及好事者。 原来冷清的会场,里里外外聚集了拶拶的人潮。令那些侍员忙的不可开交,双方会面,江悦等朝众人揖礼,除燕野客陆夏鸣点头回应外,其余人皆按同等礼数回敬。 江悦及韩赋各自介绍了己方一行的人员,江悦道“韩赋,捞月叟前辈呢?”韩赋道“师父他说回家喂鱼烧饭,把午饭和晚饭做好才来。” 这话显然是句笑话托词,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众人都强忍不敢笑出声。江悦道“陆大哥,此行有劳你了。” 燕野客微微点头,淡然道“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也就这么一回,下不为例。无妨,帮我安排个清静地方,让我待到结束就好,韩赋你也一起。” 万磊和乐陶陶千恩万谢,命人着手安排,谷小凤自告奋勇令了这份差事。这回丰甲商盟派遣了上百人,带队的是一位年芳双十,丹凤眼,男装打扮的嫋娜女子。 之所以能一眼识穿她是易钗而弁,原因无它,一则长得白嫩水灵又无喉结,二则胭脂淡拭,双耳耳垂有穿耳。 尽管她故作粗沉的道“我们丰甲商盟听闻此地有交易会,故来做做宣传,请贵商派务必给个好位置予我们。” 万磊低声问江悦“此女你识得?是你请来的吗?”江悦道“不请自来,那陆大哥是捞月叟前辈所邀,这丰甲商盟就不清楚了,怕是陆大哥的仰慕者,追随过来的吧。” 万磊道“你一说,我觉得也像,丰甲商盟贵为三大商盟之首,名扬四海,哪需要什么宣传,她的说法尚且牵强。” 那边,乐陶陶始终盯着人家脸上看,忽而一拍大腿,惊道“我认的她了,此女来头可不简单,是丰甲商盟嫡系一脉的,乃是坊间传闻第四盟主的遗腹女,周晓芙,其余几位盟主待她胜过亲生骨肉。怎么会派如此尊贵的人物来此,着实受宠若惊。” 万磊道“我们先佯作不知,静等看他们究竟是敌是友。悦子她就交由你接待了。”三人细细商讨了一会,各自行动。 悦万陶商行交易会的举办,经由燕野客陆夏鸣和丰甲商盟的出现,令这次活动在短短时间内传播开了。 一传十,十传百,如火如荼进行着。仅半个时辰,除醒龙、盖隐两大商盟未派人参与,大大小小的商帮、商派、商族、商行都慕名而来。来观展和购买的群众更是络绎不绝,以至于连开幕式都来不及举办,就仓猝开门纳客。 而在悦万陶自家的展厅上,只成列了一些简介和放置一些食品,其余物件用黑布蒙上,命人重重把守。不由令人心生疑惑,身为主办方,竟故弄玄虚。 江悦、万磊、乐陶陶三人各自忙碌着,忽然不约而同,都抬头朝东面的大门处望去。乐陶陶平素温和的脸上,露出愤恚的神情,如似奋鬣嗜血的怒狼。 前方一行足有五百人有余,打着许多铃兰商帮的旗帜和两面乐氏商族的旗帜。江悦向周晓芙告了失陪,万磊也放下招呼的工作,都不约而同来到乐陶陶身边,手搭着他肩头。 齐道“得忍着,别被愤怒冲昏头,坏了计划。”乐陶陶声音变得嘶哑,身在发颤道“放心,我有分寸,我都忍那么久了,相信我,不会做傻事。” 三人肩并肩,迎了上去。为首的自然是金瑶罂和乐灵才,身侧跟着四位长相怪异的人。分别是晦齿鼠蒲克巨,大口蠊吴篙。 另一位长的尖嘴胖体,头发乱糟糟,看起来脏兮兮的青年,便是附命蝇霍飞。另一位身穿羽毛大衣,头插黑色羽毛,修长的眼睫毛,手长过膝,人称黑山蚊章山祝。这四人便是金瑶罂的得力打手。 蒲克巨见迎面来的人中认出了江悦,对金瑶罂道“主子,除了那黑衣男子,那脸上有疤和侏儒男子,都是与那抓住的小子一行的。” 金瑶罂和乐灵才朝那两人看了看,在看到江悦时,不过粗略一扫,在乐陶陶时,心头莫名一哆嗦,尽管乐陶陶与之前模样可谓是面目全非,然而做了亏心事,心虚乱神自难免。 乐陶陶始终垂着头,他只怕对视道一眼这对恶毒之鬼,本能的会上前拼命。双方一见面,万磊拱手讪笑道“久仰久仰铃兰商帮和乐氏商族二位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若在下没有记错,这位也必定是风华冠绝的乐夫人金瑶罂夫人了,这位有大家风范的必定是乐氏当家乐灵才族长了。两位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不知两位是代表铃兰商帮还是乐氏商族前来参展,好让在下准备准备。” 乐灵才瞥了他一眼,内心不悦,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这招呼都是男先女后。何况铃兰商帮和乐氏商族是旌旗分明,分别是两家携手而来。万磊却明知故问,不免有些绵里藏针。 乐灵才先看了金瑶罂一眼,见她无动于衷,才说道“不要拐弯抹角,那人我们已经带到,快……”金瑶罂阻了阻,乐灵才承颜候色退下。 她抢白道“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异军突起的商行执掌者是这么年少有为的英俊青年,平日里咱们就该多走动走动。”她着装本就大胆露骨,加之言语轻佻,肢体间不断小动作,这魅惑之功,令周围男女不住咽口水,动了色心。 但万磊自修炼《般若金刚》功诀,不论是肉体,乃至心志都愈发坚韧不移。乐陶陶恨意充溢胸膛,才不受迷惑。江悦是心有惦记,对蒋寒薇的爱,胜过了一切,是以三人虽境界不高却不为所动。 金瑶罂见状,讨了个无趣,面上无状,心中恼火。仍笑道“还请万掌柜的给我们乐氏及铃兰一个好位置,好让我们不虚此行。” 万磊笑道“客气,客气,两贵号在易宝乡乃至地域界都是门阀巨擘,能来此都让鄙行蓬荜生辉,岂敢怠慢。” 第429话《秀场人生》 立刻着人打点一切,又彼此客套几句,正要分别,一直保持缄默的江悦忽道“东西带来了吗?完好无损吗?要是受了一点磕碰,我可斤斤计较的很。” 金瑶罂莞尔一笑道“好着呢!不知道我们想要的东西是否也带来了。”闻言,江悦正准备回答。 一直沉默的乐陶陶猛地仰起头,目光炯炯地道“当然有了!”即使声音成另一副模样,那源于灵魂的咆哮,令金瑶罂和乐灵才感到莫名的心惊肉跳。 过了半晌,金瑶罂那花容失色的脸,才露出违和的笑意道“那再好不过,一会大家手把手交出东西,就不怕耍赖了,这也不正是你们的目的吗?” 他们一行先去了自己的展厅,晦齿鼠咧着黑牙道“主子,方才都认出是一伙的,为何不趁早一并拿下?” 金瑶罂冷然道“大庭广众,你没看到周围有许多目光游移到咱们吗?若我们先动手,岂不理亏,不打自招。相时而动,看看他们究竟敲得什么鼓。” 相距走远,江悦亲切道“陶陶兄,你还好吧?别急,咱们按部就班,照着计划揭露击溃他们。” 乐陶陶跋前疐后道“万一,咱们扳不倒他们呢?”江悦道“我们众志成城,同心同力,一定没问题的。” 万磊面有愁色道“不是我要打击你们,实在想不到连那五害之首都出现了。”江悦和乐陶陶齐声疑道“什么五害之首?” 万磊道“尽管他藏在人后,我还是发现他了。没想到那毒妇和那恶弟为了杀你,真是手段尽出。我早打探那人闭关,不想遇上了。他实力犹在晦齿鼠、大口蠊、附命蝇、黑山蚊之上。自是蝗王傅玉炬,是个极为棘手的人物,看来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报仇之事来日方长,先救出公西祚乐再说。” 闻言,二人事态转变,乐陶陶道“先救出祚乐要紧,其它事,以后再作打算不迟。”万磊道“一会该由我们大显身手,上演一场好戏了。让他们瞧瞧人间界的新鲜事物,待会就看你表现了,陶陶哥。” 短暂祥和的气氛很快过去,场内早已人山人海。在会场的一角,有一个无人问津的展厅,全用黑布罩着。 蓦然,黑幕撤去,展现出一个广阔华丽的舞台。四面用阵技构建的华丽水幕,中央是圆形的黑银拼接的舞台,上空是用酷炫灯光组合的“悦万陶”三字,周围各种幻彩霓虹,氤氲汽雾,水与火的双戏交汇,才子佳人鱼贯而出,穿着大胆时尚,见所未见,新颖奇丽。 顿时,令整个舞台仿佛是神仙宫阙,四面水幕上开始显现“悦万陶”的宣传片。简单介绍了三位创始人的身份,更有合作相遇和创立初衷的情景重现。 接着是乐陶陶制作的各种防御宝器,琳琅满目,铠、甲、衣、披风,盔、帽、巾、纱,靴、履、鞋、屦、屐等一系列护身宝器。神妙作用更是无一相同,非常实用。 宽广的舞台上,迎来一段古典舞蹈表演,舞姬们如彩蝶翩翩。下一段,人间界乐团演奏,三曲奏罢,余音绕梁。 紧接着是一段绚丽炫目的烟火灯光,水幕汇演。台下围观的人,摩肩接踵。时机成熟,这时,从舞台下方徐徐升上三个站台,上头立着三人。 不猜说,从左至右,分别是江悦、乐陶陶、万磊。三人都经过一番盛装打扮,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就连乐陶陶看上去,也有几分庄重的模样。 三人朝众人致谢致敬,江悦先道“感谢各位莅临我们悦万陶的展台前,我是江悦!”台下认出他的,无不一阵欢呼,令他脸上一红。 他续道“我们悦万陶成立之初,只是想完成我好朋友,好哥们乐陶陶的心愿。回想草创之时的那间陋室,那张旧桌椅,我们三人缔结誓约。再到如今的规模,一路走来,多亏了万磊和乐陶陶的辛勤付出。” 江悦示意万磊接话,万磊道“大家好,我是万磊。”同样是一阵踊跃的欢呼。“相信大家对我们悦万陶这个品牌十分陌生,对我们经营的范围和业务,不甚了解。没关系,接下来,我在这里向大家简单概述一下。” “现在大家身处的,是我们悦万陶的总部《凰钻之心》,这里兼具多种功能一体,以后将可承办大型展销活动,同时也是我们悦万陶的设计,研发,服务,销售中心。” “现在我要隆重向大家介绍,我们悦万陶创始人之一,兼炼甲大师的乐陶陶大师。”几束灯光聚焦在他身上。 乐陶陶心头一咯噔,朝众人挥手致意。满腔的热泪,此时激动的往心头涌。在会场一角,几双蛇蝎般恶毒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舞台。 乐灵才坐立不安道“那其丑无比的侏儒人,就是制甲大师?是了,当日他服用你们家祖传秘制毒药“花非花”样子会变得丑陋无比,与之印证,是乐心巧无疑了。我们快上去抓住他,抓住他。” 金瑶罂脸色灰涩阴沉,低叱道“给我冷静些,你在躁狂什么劲。或许这是人家的计谋,别忘了我们手头上还有人质,他们之所以会办这么一个交易会,就是惧怕我们有陷阱,所以选择在这人多的地方进行,好逼我们先出手。先看看他们现在究竟在唱哪一出戏。” 乐灵才心中忐忑,只听了一半,开始胡思乱想。舞台上,乐陶陶深吸一口气,朝江悦和万磊一点头,场上留下他一人。 灯光七彩变幻,五光十色,乐陶陶道“大家好,我是乐陶陶,若没有江悦和万磊两位兄弟的大力相助,我或许没能有这么一天,还没能展现自己的才华,或许就赍志而殁了。借此我由衷的感谢他们。现在让我展示,我们悦万陶所制造的第一批防具。” 他鼓掌三次,一批俊男美女从四角款款走来,足有四十几人之多。各人身上的防器,造型,款式,林林总总,让人目不暇接。 第430话《众目揭恶行》 台下一片哗然惊叹,这些成品就是乐陶陶三天里的成果,这仅仅花费了他一天时间。接下来,开始展示防具的防御性,最初是刀劈剑刺,水泡火烧。 逐渐上升为异火煅烧,狂雷轰炸,寒气冷冻,毫发无损。甚至请台下一些保持疑惑的,亲自上台发动攻击。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体验展示,及乐陶陶再旁的详细解说,令许多人趋之若鹜,立即激起人们的购买欲望。 乐陶陶道“有意向的朋友,可向我们的工作人员咨询。接下来,向大家郑重推荐的是我们悦万陶的年度诚意之作鲛镜铠。” 从地下冉冉升上一架铠甲,顿时四下流泻水盈盈的波光,宛如置身在月下湖泊,一阵清凉爽意。 全场一阵讶然,雀跃欢呼。乐陶陶道“此铠由多臂鲛人背骨镜为核心打造的水行铠甲,能抵御第六重合道境强者的全力攻击,面对第七重寂空境,至少也能抵挡五次。” 台下登时炸开了锅一般,第六重合道境强者,那已经是三界万中无一的存在,而第七重寂空境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凤毛麟角,哪一位不是一方霸主。 此铠能正常抵御第六重强者,而寂空境强者不轻易出现,岂不意味着,在一般俗世能横着走。 面对如此珍贵的宝物,下方的人又惊又羡,当然也有质疑怀疑的人出声。甚至有个别人和组织正交头接耳,细细斟酌。 无疑,这是全场最瞩目的地方。在一角姗姗来迟的捞月叟出现在燕野客陆夏鸣,韩赋,周晓芙一行旁边,不动声色,直到他笑道“挺不错的东西,没有匠神的潜质,怕是没有这层造诣。” 这时,燕野客才察觉慢慢朝他颔首,韩赋喜道“师父,你来了。”周晓芙见人,欲言又止,最后朝捞月叟微微点头。 一阵纷纭议论,一阵阒然沉浸,有人甚至开始出价。在不远处一声柔媚的声音道“乐相公,那鲛镜铠换不?” 尽管嘈杂,乐陶陶第一时间听的分明。心中升起的怒火能把五脏六腑焚净。乐陶陶颤声道“换啊!待我说完一个故事,等下就过来与你交换。” 金瑶罂娇笑道“那太好,赶紧说吧。”全城再次惊呼不已,都在猜测铃兰商帮和乐氏商族究竟是拿什么珍贵物品与之交换,甚至许多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江悦和万磊一眼瞄到,见那大口蟑正提着昏迷不醒的公西祚乐,看样子并无大碍。乐陶陶闭上眼沉默片刻,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忽而他道“耽误大家一些时间,说上一则小故事。寓教于乐也好,消遣取笑也罢,或是警惕世人,全凭各位看法。” 台下的观众感到费解,好奇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在此等重要场合插题外话。有人催促,有人静待。 乐陶陶顿了顿续道“在若干年前,有个不谙世事的傻子,他醉心于炼甲一道,在他的世界中只想着能如此度过一生,也就心满意足了。何曾想,世界是尔虞我诈,黑白是可以颠倒,是非是可以扭曲的。简简单单的人生,或许才是一种奢望和愿景。两个人彻底改变了这个傻子单纯的一生。” 在台下的乐灵才双眼圆睁,震惕指着台上道“快去阻止他,别让他再说下去。”金瑶罂面色惨白,她似乎也感到一些不祥的预感。 她当然也想阻止,只是她更加持重,怕是计谋。更重要的,她自恃对方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一切都是陷害。 她低低道“冷静点,任他说去,他们这是在逼我们露出马脚。”乐灵才则狂躁起来,因为他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那是源于血缘中的直觉。 他欲要冲去对付乐陶陶,被金瑶罂命人遏制他。台上的乐陶陶夷然自若,接着道“一个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一个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原本,我爱惜他们胜于我自己,然而他们竟背着我做那败德辱行的苟且勾当。” 台下一阵骚动,有违纲常伦理之事听闻有之,然而他人亲诉还是令人震惊不已。引得众人闲言闲语不断。 “最可恨的,是他们不仅寡廉鲜耻,竟还狼狈为奸不仅害我成这副模样,还弑父害母,迫害我其他家人,这仇不死不休。” 台下有人不禁问道“乐陶陶大师,你说那么多,究竟你那妻子和弟弟是何许人?不妨直说,天理难容,我们为你仗义执言,讨伐这对奸夫淫妇,毒女恶男,还你公道。” 乐陶陶苦笑道“多谢大家一番好意,此事到此为止。”这话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闲话佐饭的事情,但对于金瑶罂,乐灵才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露出讪笑。 乐陶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小小巧巧,不甚显眼,从中倒出一粒红药丸。金瑶罂心头大骇,断喝道“不!把他拦下!” 那四害同时出手,用阈力催发毒针。立时,四色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去。 划破空气,在场有数双目光留意到,只有两个身影动了“铛铛”那四色暗器在中途被裆下,折断在地。 这两人自是江悦和万磊,他们岂能容别人在眼皮底下伤害自己的朋友。这时乐陶陶已服下那粒药丸。 猝然,他跪倒在地,捂胸掐喉,双目突出,痛苦万状。江悦见此,担心不已,毕竟这解药虽是毒行无忌亲手给予,然而那性情乖戾之人,谁都不曾服用过,有什么副作用,后果任何人也无法预料。 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江悦会愧疚而死。正当他分心他顾,又是四记毒针打来。万磊喝道“悦子,别分心。” 两人再次挡下,不曾想这四针之后竟暗藏一记更迅猛的毒针,后发先至。江悦和万磊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那记毒针眼见就要刺中乐陶陶,“铛”一根红色发丝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射来,将毒针击穿,成了一支穿孔的绣花针,掉在地上。 第431话《暴露罪行》 令金瑶罂一方气急败坏的,是不知是何人所为。乐陶陶在台上撕心裂肺的挣扎着,他感到皮肤和骨头内仿佛有上万的虫子在啃食,奇痒无比,剜心摘胆的痛。 倏忽间,他那凋零的头上开始冒出乌密如瀑的青丝,臃肿矮胖的身形在伸展,丑陋的脸蛋在急剧扭转变形。 几个眨眼的工夫,一幕宛如魔术变幻的事情发生了,乐陶陶的外形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位俊逸儒雅的男子,颤颤巍巍的站着。 除却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俨然不失为一位美男子。他一脸茫然,瞧瞧自己的手,摸摸自己的脸,他百感交集,泪珠滴垂。 无力地跪倒在地,抱头大哭,口中呢喃道“妈,妈,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恢复模样,你会认得我吗?你会认得我吧?”他无泪抽噎,一路走来,泪水早已流干。 江悦和万磊来到其身旁护着他。然而,再也没有暗器发来,因为金瑶罂和乐灵才此刻正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视着台上的男子,早魂飞冥冥。 那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会再见到的乐心巧,活生生,直挺挺,站在他们面前。金瑶罂目光闪闪烁烁,乐灵才惶恐不安,唯恐事情败露。 两人都正准备豁出去,下达杀无赦的命令。可乐陶陶缓缓站起,朝他们走来,边道“把公西祚乐交出来,你们不过是要我这个人,别伤害我朋友。” 金瑶罂和乐灵才见此,喜出望外,诡谲得意笑着“放人!”公西祚乐被扔了出来,江悦飞身接住,探了脉搏,只是昏睡。 乐陶陶来到金瑶罂一方,他们也不怕他跑,由晦齿鼠和大口蠊押候。那些观众有些半懂半糊涂,有些知晓些原委的,大概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到乐陶陶竟然就是乐心巧,纷纷出言指责金瑶罂一行,直言要羁送他们到十殿阎王那审判。 金瑶罂的手下全都出面维持秩序,那些诃詈,她全马耳东风,只要乐心巧一死,死无对证,她便高枕无忧。 乐陶陶高笑道“你们怕了吧,那么多人看着,今日他们都是见证人。我乐心巧还活着,我乐心巧还没有死!”他畅快大笑,笑声中带着一股对命运折磨玩弄的抗争和自嘲。 在指责声中,金瑶罂下令铃兰和乐氏全员撤离。突然,乐陶陶从身上扔出两颗烟雾弹。 “嘭嘭”两声爆响,烟雾四散,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金瑶罂和四害俱道“不好!这烟有毒。” 万磊笑道“卖毒药的被毒倒,是不是叫自尝恶果。”场中只有他们一行有中毒反应,其他人都无事。 其实是由于在入场时,给其他人的是加过解药的食物和水,而接待金瑶罂一行的则正常礼遇。 照着计划,场中已经有人在疏散人群,撤退清馆。乐陶陶早已趁乱逃开。但这毒烟,对于铃兰商帮这卖毒物起家的翘楚,解毒可难不倒他们。 乐灵才一马当先去追杀乐陶陶了,场馆内只剩下江悦、万磊一方,韩赋、捞月叟、燕野客、周晓芙一方,还有金瑶罂一方。 不过片刻,金瑶罂一伙已经缓过劲,讪笑道“你们搞那么大排场,就是为了上演刚刚那出戏码吗?对付我区区一介弱女子,有必要吗?” 江悦愤慨道“毒妇,你的恶行已经公昭天下,任你装可怜,巧舌如簧,都是没用的。” 金瑶罂笑道“我丈夫死而复生,我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你们废话放完,我要去接我相公回府。” 万磊道“乐心巧身上藏着你们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现在是想去找他,杀他灭口才对吧。” 金瑶罂神情自若,心头却如海浪翻涌。喝道“你们还像木头矗着干嘛,还不快去把姑爷给找回来。”转身要带人离开。 周晓芙喝止道“慢着,在事情没有公断前,你们不许离开!”金瑶罂怒道“你这黄毛丫头在丰甲商盟排行老几?敢命令我?” 那边气势凌人,周晓芙顿了顿才道“总之你们暂时留在这。”金瑶罂一屑不顾,转身就走。 “轰轰”一座灰白阈力高墙把金瑶罂一伙围住。燕野客陆夏鸣冷冷道“待着!”一道黄色身影将阈力墙击穿一个洞口,急蹿出去,接着四道身影也跟了出去。 燕野客淡淡道“原来藏了个后手,是我疏忽大意。”江悦急道“陆大哥,快把人逮回来啊!否则我兄弟有危险。” 燕野客道“能在我手下溜走,算他本事,我不追杀弱者。”闻言,江悦和万磊急忙追了出去。 韩赋见状,喜道“师父,我去帮他们。”便也追了过去。“等等我们小少爷!”蒙翁和苏妡朝捞月叟致歉道别,也追了过去。 金瑶罂怒视道“燕野客你凭什么困住我,别以为有点实力,就能为所欲为,我们铃兰商帮可不把你放在眼里。” 燕野客道“凭我比你们都强,那你就再试着逃吧!只要你们铃兰商帮能杀死我,尽管来,我随时都在。”金瑶罂恼羞不已,气的干瞪眼,直跺脚。 那边江悦,万磊,韩赋紧追不舍,很快见到那五人的身影。那击碎燕野客阈力墙的,正是五害之首,蝗王傅玉炬。 他道“鼠、蠊、蝇,你们三个去把他们阻下。”“是,大哥!”三人齐齐应道。晦齿鼠舔着黑牙坏笑道“那有疤的小子,是我的。” 大口蠊吴篙道“那我挑那姓万的,瞧瞧地藏王之位的竞选者究竟有什么能耐。”附命蝇霍飞嚷道“贼货,你分明是认出那另一个是阎罗王的孙子,才挑软的下手。若我错手杀了那小子,以后我就得亡命天涯了。” 吴篙道“放心,咱们替主子办事,肯定有方法保住你,大不了以后改名换姓,就叫舔屎蝇飞祸。” “呸!”霍飞哏哏道。迎向了韩赋。三对各停在楼顶上,相距甚远,无法协同作战。 江悦与蒲克巨落在一家楼顶食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刻大打出手。顿时食客慌不择路逃开,店员也纷纷逃命。 第432话《三子战五害①》 桌掀椅倒,杯碗装饰花灯植物碎了一地,狼藉不堪。前有覆车之鉴,江悦这回出手不留余地,干戚战式如骤风急雨,刀砍杖砸。 令蒲克巨一时难以适应,黑牙咬的咯吱作响。那鼠头状武器被打的成过街老鼠。蒲克巨恨恨道“不可能啊!这小子明明是入虚境的实力,怎么几天不见,实力暴涨那么多?” 江悦周围金红二色阈力混合的越发难分难解,那是他这几日又精进了《十轮仙经》与《逐霸》两部功诀的效果。 他使一招“武技问鼎天下”,在“千心操演”的增持下,双鼎落下。蒲克巨也以武技“百鼠啖命”还击。 一时之间,那蒲克巨的怪形武器化为上百只硕鼠身影,相互冲压。相持一会,蒲克巨面红热赤,江悦面不改色。 “轰!”双方武技引发爆炸,两人退开。在楼下,店主惨哭在地,口中念念“完了,完了!” 江悦朝蒲克巨喝道“给我让开!”蒲克巨叫嚣道“有本事把我打败,否则休想过去。话毕,蒲克巨鼓荡阈力,大喝一声“落”。 一堵一堵灰色的阈力光墙在江悦周边堆砌了起来。江悦往后退,光墙便落下阻他去路。 最后江悦被围堵的光墙困在一个圈管内,高约数丈。蒲克巨站在圈顶旁,居高临下狡黠笑着。 从怀中取出囊袋,就把东西往嘴里倒。道技“遄锋嚎”,原来是故技重施,江悦一眼认出,不用说吃进嘴里的,一定是铃兰商帮的独门剧毒“腐仙散”了。 蒲克巨大口朝圈内喷下毒气团,他正骄恣着,忽而一股巨力把他从上头硬生生拉了下来,毫无反抗之力。 那毒团还未散开,冷不防被他自个吞了回去,重重摔在地上。原来,江悦在观察到他要如先前般炮制,同样的亏,吃第一次是情有可原,吃第二次是蠢笨如猪。 在之前一战之后,江悦思前顾后,早想了方法对付他这招。在他招数还未成型前,后发先至,一招“武技扯天”,把蒲克巨从高空上强行拉扯而下。 那蒲克巨中了一招扯天,落在地上后,直觉五脏六腑,骨架筋脉好像要断碎一样。再中回自己的道技“遄锋嚎”加剧毒“腐仙散”。 这自身的道技,就如放出去的火炮,未点燃前,你还能控制,发出后,是敌我不分的。 他此时是雪上加霜,先前的一仗嬴的太合情合理,以致于他这一次过分轻视了对手。也不等他懊悔,江悦瞧了他一眼,仍去救援乐陶陶。 他还未飞出一射之地,后方有人怒喊道“姓江的小子,本大爷还没死呢!给我回来决一死战,我重视你这对手。” 江悦瞥了他一眼,回道“有完没完啊!都成这副惨状了,你该回去养伤了!小心死了,你那毒妇主子把你尸体喂狗!”原来那状况狼狈的蒲克巨带着伤追了上来。 “少挑破离间,主子她待我很好!”蒲克巨眉目中含春,似想起什么楚天云雨之事,痴痴入神。 “死要临头还淫心不死,索性成全你!”江悦准备回头迎战。远处疾驰来一个身影,目力所及,发现是万磊。 他遥道“悦子,你赶快去救陶陶哥,这里由我来应付!”蒲克巨见万磊如此快追来,着实惊出一身冷汗,遥想他们五害的威名,怎么如今被一群小子打的如此不堪。 正当他胆寒心生退怯之际,远处有人道“老鼠,快截住那姓万的小子,可恶,他使诈困我,才让他追了上来。” “嘿嘿”万磊嗤笑着,对江悦道“快去吧,迟了怕陶陶兄出事。”江悦担忧道“你要一个人对付两个,这太冒险了。” 万磊指着晦齿鼠笑道“这被你打成残次品,顶多算半个!”晦齿鼠蒲克巨恼羞成怒,他成名多时,何尝受过这等侮辱。 指着万磊破口大骂“狗崽子,我要杀了你喂牲口。”万磊大笑回应,促趱江悦快走。大口蠊吴篙这时也赶来,更添了蒲克巨的胆气。 江悦权衡轻重,忧心忡忡的道别。蒲克巨忿忿道“先把你小子给宰了,再去干那小子,才消我恨。” 吴篙揉揉双颊,怒道“让他们瞧瞧两害联手的厉害!”他拿出两柄似蟑螂前足的怪形兵器,整柄褐黑色,前端还有一排倒勾,乌亮亮,显然喂了毒。 三人停在半空,吴篙和蒲克巨对着万磊谩骂,不堪入耳。万磊正色道“老子可没空和你们学婆姨骂街,男人该有男人的样子。” 他手戴非命护臂,一拳挥出,纯粹以阈力冲击,加之非命护臂的加持,这一拳一出,周围气旋翻滚,一头碧金色的天马跃奔而出。 “迎上!”蒲克巨和吴篙知难而进,原本可以躲开,却硬是要迎上,为的是面子二字,势必得硬抗。逃开容易,气势便输了一截。 这一拳石破天惊,风中生花,蒲克巨以鼠首武器配合阈力迎上,吴篙大口一张,无数蠊虫从嘴里喷出,以二敌一撞了个火光冲霄。 当地看热闹的老者仰天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了,若我再年轻十岁,非上去教训他们。”一群老人纷纷附和,回首起当年英雄年少的岁月。 万磊冲进火团中,二害也迎上。那二害使着怪形武器,战式古怪非常。蒲克巨上蹿下蹿,一时自己伸头去咬,一时又用那鼠首武器去咬。 吴篙则左扑右扑,看似全身破绽却轻易伤不到他,那两柄怪形武器,更是刁钻难防。饶是如此,反倒是二害吃惊,对方修为也在第四层真武境。境界却高的惊人,双拳无敌。 对方宛如灵猫,战式灵活多变,一会神猿登峦,一会是疾雷惊龙。双方斗了个难分难解。 最令二害头痛的,是万磊那越战越高昂的战意。蒲克巨有些发憷,叫道“蟑螂,快出狠手段。” 吴篙苦道“鼠胆。”却是爽快答应。他将肚腩挺起,肚子上缝线崩断,一个蠊虫的口器露了出来,周围气流开始朝嘴里倒灌。这是他最贪婪可怕的道技“无物不食”。 第433话《三子战五害②》 被吸力所影响,万磊在空中飘摇不定。蒲克巨将武器套在嘴里,再服用不明药物,那鼠口一张。 飞出黑压压的大鼠,道技“鼠疫狂潮”。那些老鼠从上下左右后方等五面包抄。万鼠叽叽之声不绝于耳。 万磊目光扫视,知道这些老鼠的鼠疫并非普通病菌,即便他如今百病不侵之体,都有一种感觉,只要被咬上一口,非脱皮掉骨不可。 他凝视着非命护臂,殷殷道“好伙伴,借给我力量扫却一切障碍吧!”非命护臂有灵,一声如龙如马的嘶鸣嚎吟。 豪光韡韡,漫射而出。武技“花开妙谛”使出,人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化为无数拳影,掌影,指影,法印。 正如秋意来临的夜晚,一夜绿枫叶飘红。“啊!不可能”蒲克巨和吴篙惊恐尖叫道。那是些拳影将他们笼罩其中,遽然又都消失。 蒲克巨和吴篙只觉得自己所在的区域,是那么的宁静平和,一切的尘嚣仿佛与他们无关了。转瞬间,当一切破碎,是万磊从天而降,巨大无比的左拳倾轧而下,宛如陨石下坠。 这一切的力量已超出了一位真武境修行者所能展现的最极限的能力,甚至江悦用古侠杖也办不到。 原因无他,非命与万磊心意相通,相互契合。古侠与江悦貌合神离,相互屈就。一个是心甘情愿,一个威胁屈从,力量也就天壤之判了。 再看韩赋与那附命蝇霍飞,两人落在一个广场一角。中央矗立一座雕刻成男女老幼的手组合成一只大手擎着一片大石,那大石雕刻着风云雷电,上有篆刻大字“万众联手,撑天起。天下一心,享太平。”周围花团锦簇,绿荫成林,鸟兽唱和。 两人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祥和氛围,游人见来者不善,纷纷避让不迭,鸟兽逃散。霍飞道“阎罗王之孙,你出来行走江湖,你爷爷没告诉过你,少管闲事,明哲保身这八字至理圣言吗?” 韩赋冷道“令尊令堂也没有告诫你,天上有雷公,专诛不义人吗?”霍飞的脸阴晴难办,冷哼一声。 手中多出一件像苍蝇头的榔槌,他立即飞冲过来就砸。韩赋从左侧跳开,那原先站立处,花岗岩被砸得崩裂。 韩赋手中仍是那柄佛惵剑,仍是那一雌一雄的魔人手臂浮现,却少了之前的张牙舞爪,变得安分了许多。 他自信不疑,淡淡道“当我拿出这柄剑的那一刻,你已经败了。”霍飞讥道“少放屁!”他得意洋洋,不是没有道理。 韩赋道“你刚刚绕着四周一圈,就是为了下那不起眼的卵吗?你是母鸡吗?还会下蛋。” 原来刚刚霍飞展开黑羽,快的不起一阵风,他在周围布下了数十颗鸭蛋大小的黑色球状物。 这一举动还是被韩赋给察觉了,他也不去阻止,静待所谓的铃兰商帮五害之一的附命蝇霍飞下一步举动。 霍飞大喝一声“阵技无尽繁殖”那些黑卵逐个爆裂开,从中飞出无数的苍蝇,密密麻麻的苍蝇编织着黑色的天罗地网,并且数量不断在增加。 那苍蝇多的成了一个黑球,把韩赋罩在其中。几头飞鸟灵兽无辜被波及,被那苍蝇依附,立刻成了干尸掉落在地。 霍飞大笑道“小子目中无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惜等你学会懂得尊重前辈时,已经是到另一个世界去后悔了。” 就在他宣威耀武之际,那些苍蝇一只一只瘟头瘟脑,不受控制飞了几下就掉落下来,仿佛是下起了苍蝇雨。 那两只魔手缓缓张开,“哗”韩赋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下一刻,直接俯冲下起,武技五龙轩翥。 韩赋一剑划上,五条澜翻的狂龙从霍飞的身下夭矫腾空。韩赋闪电手段,刺出五剑,分别着中其手腕,脚踝,脖子。 那五条龙则分别咬住这五处地方,霍飞立刻形同残废,不能动弹。韩赋道“杀了你,我还要费番口舌去申辩,你最好的归属应该是和你那主人金瑶罂一起关进死狱牢泽终生。” 听闻那四字地名,霍飞咆哮道“你这废物,杀了我,杀了我!”韩赋抿嘴一笑,接着追去与江悦、万磊回合。 那方江悦得到万磊援助,狂催斥力爆冲,转眼追上了蝗王傅玉炬和黑山蚊章山祝的身影。 再放眼而去,见他二人,一个从手中打出阈力球,一个用一条黑管状物朝斜前方的巷道不断发射黑色秽物。 江悦定睛一瞧,他们空袭的对象,正是乐陶陶。见他没命架地狂奔,不时跌跌撞撞,后头还有乐灵才提剑追杀。一群黄色的蝗虫群紧跟在后。 见状,江悦心急如焚,朝前方怒喝道“住手,有本事冲我来。”傅玉炬漠然道“那只臭老鼠不中用,山祝你去对付那烦人的东西。” 章山祝回道“是大哥!”径直往后飞去,用那黑管朝江悦喷射秽物。江悦闪避,对其喝道“让开别碍事。” 章山祝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与前面那三个没用的东西可不同,把你脑袋别紧在裤腰带上,小心别掉了。” 那章山祝身形开始飘忽起来,四周全是蚊吟的“嗡嗡”声扰人心神。令江悦单眼生缬出现幻觉,周围出现许多人影。 那章山祝见时机成熟,那黑管前头变成针尖,觑准江悦天灵盖就是扎入。这时怀中的小闹从昏睡中醒来,朝江悦胸前轻咬一口。 感到疼痛,江悦转醒,忙使一招力扛泰山,把那针尖架住,刀锋、杖身与针尖触在一起,恰到毫厘。 江悦连忙抽身倒退,章山祝惊疑道“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竟能在短暂中摆脱我的道技“蚊惑”,曾经偷袭之下,多少好手死在这招。不想,一来就吃瘪。” 有了先前的经历,江悦加倍小心,分神提防,两人打斗了一会,不分上下。若论战式之精妙,江悦高章山祝一筹,之所以打成平手,不过仗着修为上的优势和狡猾多端。 第434话《三子战五害③》 只见章山祝闪来闪去,避而不战。他心想“傻子才和你拼命,只要能拖住你,等大哥杀了那祸害,目的自然就达成了。” 果然最恼人的莫过于夏夜的母蚊,只叫嚣挑衅,而不出手的敌人。眼看乐陶陶的身影渐行渐远,江悦万分焦急。 就在此时,对战中的两人同时朝一处望去,章山祝咆勃骂道“又来一只狗东西!”话音未落,一把石剑横在两人之间。 正是韩赋及时赶到,他朝江悦喜笑道“总算来的及时,这人交给我,方才那个附命蝇霍飞,徒有虚名,还没暖身,人已败阵了。” 听对方谈笑风生,章山祝暗骂道“那贪生怕死的苍蝇,真是废物。”韩赋催促道“江悦快去吧。” 江悦道了谢,嘱咐道“韩兄弟,小心他的迷音,着实厉害。”他转身就走。章山祝用长管吐射秽物阻止,边喝道“休想走!” 韩赋挺剑去挡,笑道“你的对手现在是我!”章山祝再出手去阻,都被韩赋一一接下。 章山祝虽然不甘,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去。“碍事的东西!先收拾你!”章山祝搁下狠话,身形变换。 “嗡嗡”那吵杂的蚊吟声再次响起,韩赋正然道“这就是江悦先前提醒的迷音吗?不知我闭了六识之一的听觉,你还能影响我吗?” 章山祝阴恻恻道“那你就试试!”道技“蚊惑”再次发动,章山祝朝那黑长管中吹起,似吹起葫芦丝。 “嗡嗡”的声音透出,韩赋耳朵已用阈力封闭,外界的声音一丝也传不到。他竦剑而刺,却刺了个空。 他竖眉朝后一瞥,一根十分尖锐的针管近在咫尺,佛惵剑上的两只雌雄魔手主动抵御,把章山祝的一击扫开。 韩赋目光捕捉到周围有七八个章山祝的身影,才幡然明白,自己还是中了迷音。他再次尝试去攻击了几次,攻的全是幻象。 章山祝总从诡异的方位进攻,同样被两只魔手挡下。斗了一个回合,互不讨好。韩赋忽而蔑笑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中你迷音了。” 章山祝心头一凛,说道“少虚张声势!” 韩赋道“人体中血液以水为主,即便我闭了听觉,你的道技仍能透过声波在我体内影响我。是也不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比那附命蝇霍飞要厉害,我该正视你这个对手。” 章山祝道“别拿那胆小鬼和我比较,本大爷比他们强多了,不管你是谁的孙子,今日我豁出去,把你灭了。” 章山祝催动阈力,加大道技“蚊惑”的威力,韩赋恢复听觉,却把眼睛闭上。他暗道“我早摸到“他心觉” 的门槛,江悦在真武境就办到了,我如今入虚境了,怎能比他差。今日趁这殊死战斗一举突破,不成功便成仁。” 他收回佛惵剑的凶戾魔神的护持,见状,章山祝又怒又喜,大骂对方过分自恃和愚蠢,针尖朝其天灵盖插来。 眼看就要得手,连章山祝都笑了,就在毫寸间,九鼎一丝,韩赋擎剑,一招指天问路,剑尖遇针尖,不相上下。 韩赋乐道“看来以战练战这招十分管用。”他剑指敌手道“你这招对我不管用了,拿出更厉害的手段吧,否则你的下场和那附命蝇一样。”对此,章山祝老脸丢尽,恼羞成怒,誓要拼个生死。 那边江悦追上了蝗王傅玉炬,江悦蓄了一记斥力爆冲,瞬间冲到傅玉炬身侧,下手就是武技“问鼎天下”横斫。 傅玉炬手袖一展,一群蝗虫密团团敌住。江悦忙抽回刀杖,再出武技“寰宇一霸”一条光彩绚烂的光彩划出,隐现龙尾,龙鳞龙骨丝丝毕见。 猛地光彩一收,一股由外而内的爆炸迸发。傅玉炬促吸一口气,手中出现一把带刺的双头红叉,朝前一搠,一招道技“片甲不留”,一群个头有鹅蛋大小,红眼利齿的蝗虫群飞出。 “轰”与爆炸一同抵消,两者产生的气浪,宛如台风过境。那风将傅玉炬身上的衣罩吹开,露出他的本相。 江悦一见,倒抽一口凉气,那模样与他见掌师杜里韫最后一眼的时候有无比相似的感觉。 只见傅玉炬头顶无毛,生有绿色鳞皮,脑门有两根触角,脖子与双肩同化。最骇人的,莫过于那一双眼睛,成了有拳头大小的复眼。傅玉炬忙将衣罩拢好,举叉拼杀。 趁这这短暂的缓冲,乐陶陶溜进了一条巷道内,乐灵才穷追不舍,两人左拐右拐很快消失了踪影。 乐灵才提剑怒喝道“站住你这家伙!”他飞奔迅捷,纵跳在巷道间,乐陶陶气喘吁吁,双脚有些轻飘。 他发觉来自空中的追杀没有了,压力稍缓了不少。他跑了一阵,觉得稍微安全了。对后头叫道“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我们是亲兄弟,你究竟要鬼迷心窍到什么时候,现在回头,我还能原谅你,我也会求父亲在天之灵原谅你,求母亲宽恕你。” 乐灵才道“你自知不是我对手,换着方法求饶,我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没有想要谁原谅。从小你就受到比我更多的疼爱,比我更多的关注,爹娘亲友都夸你,谁夸过我乐灵才一句,你这迂腐只会埋头炼甲的糊涂蛋,我哪一点不比你强。今天会有这种局面,全是你们造成的。” “孽子!死不悔改,我和你拼了!”乐陶陶裂眦嚼齿,眼白充血,猝然转身扑向乐灵才。 这时乐灵才正把多年心中郁结道出,魂不守舍,冷不防被扑个满怀,两人滚在地上扭打。 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耳光,我一掴掌。下手毫不留情,兄弟阋墙,人世间第一惨事。 两人都鼻血直流,面相惨堪。乐灵才猛踹开乐陶陶,摆脱纠缠,提剑来取乐陶陶的脑袋。 第435话《豆与萁,相煎急》 他凶神恶煞而去,乐陶陶却箕踞坐在地上,仰头恸哭道“是我这做哥哥的没有教好你,其实爸妈最疼的是你这个幺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你生性顽皮,他们才对你和我的教导方式有区别,是怕你恃宠而骄,不学好,不想你却对他们误会这么深。” 乐灵才先是一怔,停下脚步,闻言,狂吼道“少在那边编故事,你是死到临头,想骗我放过你。等我取了你狗命,乐氏商帮就完全属于我。” 他挺剑而刺,乐陶陶见他失了人性,银牙一错,取出自己的武器,却是他爹传于他的一柄紫红相间,玉为锤头,铜铁为柄,用金丝镶焊的一把锤子。 他一拿出,乐灵才一瞧,眼中赤火冒出,癫狂道“我该早猜到才是,难怪我在那老匹夫身上找不到这柄紫霄锤,原来早在你手上,你未当族长已能拥有,这就是他们偏心的铁证。他们就是瞧不上我,他们就是没把我当儿子。” 也难怪乐灵才眼热,这柄紫霄锤可谓是伴随着乐氏商族的发展史,更是助其一举跃升成为豪门旺族的关键之物。 相传当年乐氏的祖先不过是一名普通铁匠,一日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午日,他接济帮助了一家有老有少的穷苦家庭,好米好饭招待。那一家的老爷子因感念其恩德和不弃,以此送了一块铁矿,谁想里头是一块紫红相间的玉石。正当他要还给那家人,却发现那一家人神秘的失踪了。 他念到是上苍神迹显现,感激不已。由于这玉石坚硬无比,是以做成了打铁的锤子。而铁匠的孩子,相传更是用这柄紫霄锤打造出了六件神衣之一的化乐天衣。 这一切一直在族内口耳相传,所谓话传三遍假成真,药方子抄三遍吃死人,这其中有没有以讹传讹的成分,却不得而知,也只有乐陶陶对此深信不疑。 但紫霄锤和家传造甲技法一直作为族中传家之宝传承,是族长的权威凭证。紫霄锤虽相传能打造出神衣,却并非一把正统上的武器,它没有神奇的器格,没有器灵,没有器甄,其名声和象征性重过实用性。 乐灵才一剑杀来,乐陶陶堪堪而挡。数次险些四脚朝天送了性命。乐灵才狂笑道“看吧,你这废柴,除了书画和制甲,你哪点比我优秀!我即便不用道技和武技,就像摁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乐陶陶一路退守,再有个两招,他估计就会死在剑下。他从怀中宝囊取出东西,朝前一扬,顿时一片白茫茫,那粉末刺痛人双眼。 “卑鄙!”乐灵才吼道,乐陶陶借机逃遁,乐灵才胡乱挥剑,见影就追。“啊!”他一声惨叫,一股锥心的痛从脚下传来。 等烟尘散开,原来地上四周都是铁蒺藜。“无耻!”乐灵才把铁蒺藜拔开,鲜血流出,脑袋一阵眩晕,实是中毒了。 他忙从怀中拿出瓶瓶罐罐,不管是什么,都囫囵吞下。片刻,恢复了清明。乐灵才一剑阈力,把地上铁蒺藜全荡开。 见乐陶陶转进一条小巷,忙追上。在拐角处,猝然被一桶胶状的液体当头盖下,瞬间手脚活动受限。 乐陶陶上前就抡拳打,边哭边骂道“畜生,畜生,乌鸦尚且能反哺,羊羔还会跪乳,你怎么下的了手害咱们爸妈,还有从小照料我们长大的长辈。你有什么不顺心,有什么想法,不妨直面对我说,什么族长之位我哪里稀罕了,我要的是爸妈,一家团圆,还有你这个弟弟呀!” 他哭的无力,手劲也小了。乐灵才恼羞成怒,什么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话全听不下去。 他大喝一声,阈力一鼓荡,那胶状物全溅开,他提剑就刺,那剑尖没有透过身体,只把乐陶陶搠倒出二丈开外。 他径直冲上,下一剑是取他那没有护甲保护的地方。乐陶陶坐起身说道“你真下的了手?” “嘭”声一响,乐灵才的膝盖处喷射处鲜血,声出,人也单膝跪地,一声惨叫紧跟嚎出。 再看,是乐陶陶举着一把手枪射中的,这是万磊为他防身所赠予的,子弹则由乐陶陶亲手打造,威力更大,加之他对防甲的了解,以致乐灵才穿上了防甲,仍是受伤。 乐陶陶拎着紫霄锤,将那手中剑打脱,叱道“这一锤是我替爸爸打的。”他一锤打在乐灵才左肩。 “这一锤是我替妈妈打的”再一锤打在了乐灵才未伤的小腿。“这一锤是我替我受的委屈所打的。”下一锤打在了乐灵才左手。 下手甚重,令其骨碎。接着乐陶陶道“这一锤是为列祖列宗所打!”他举起锤子,要当头砸下。 “哥!”乐灵才闭目唤道。乐陶陶全身变得无力了,死灰冰冷的心注入了一泓热泉。他泪涌着,淡淡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我面前,有多远滚多远,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话音毕,收起紫霄锤,衣袖拭泪,毅然转身而去。 “道技炙相长鲨”一头熔浆沙虎鲨鸟踊而出,宛如从熔浆中畅游而出。它张着火窑般的大口,牙齿如锯。 极速朝乐陶陶游奔,眼看要吞食掉他,乐灵才痴痴呆呆笑着。乐陶陶边走流着泪,边吹着口哨,那是一首儿歌。 那熔浆鲨鱼刚触到乐陶陶身上,一股白色圣光忽然一闪耀,那熔浆鲨鱼被弹开,掉转矛头朝乐灵才而去,正在出神庆喜的他,突如其来的变故,哪里防范的到,立时被自己的道技炙相长鲨所吞下,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豆萁同根生,同根不同命。豆能飨万人,萁暖万人家。本是安天命,相爱何相嫉。风中回荡着童谣的口哨小调。 乐陶陶头也不回地漫步走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前方的街景仿佛见到一大一小的孩童在互相嬉戏。 他身上外衣变幻成一身素白,那是用巨岛须鲸的须齿说制成的宝衣“忆初宝衣”其防御能力犹在“鲛镜铠”之上。乐陶陶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呆呆出神,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436话《强援?》 那边江悦与傅玉炬的战斗也近白热化,修为和境界上的差距,令江悦吃尽苦头,身上已挂彩多处,状况猥衰。 反观傅玉炬,毫发无损,只是外衣破损,露出骇人面貌。他啐了口道“小杂碎,你真的比无赖还难缠。不过你倒是命硬,像你这种修为的,我都不知杀了多少。不过看你的死样,估计也快了。” 江悦道“人长的怪,还聒舌,你是不是至今还打光棍儿!”傅玉炬闻言,火冒三丈。道技“万里赤地” 密密麻麻的蝗虫如云团布施而去,小小蝗虫与蝗虫间相互带着电流,江悦恚恨道“又是这招!”语气中略带不甘。 傅玉炬大笑道“好招不怕旧,最重要有用!对付你,绰绰有余了。”那蝗虫团逐渐逼近,江悦立刻用道技“啖龙江山”朝四处冲撞。 凶兽头在蝗虫团内横冲直撞,但没坚持一会,就被电击得支离破碎。江悦重复数次用道技去抵消,直到那蝗虫团剩下一成,他却来不及抵挡了。 生生受到电击重创,头发都竖直起来。他在内惨叫不已,傅玉炬笑得愈发畅意。江悦虽受皮肉之苦,心下却清醒的很。 他暗道“从刚开始能抵御六成攻击,到现在能抵御九成,有所进益了。只要拖到万磊或韩赋过来,借助两人的联手,对付他就更有把握了。”然而他内心明白,求救不如自救的道理。 你有小谋算,别人有小算盘。傅玉炬眼光老辣,如何看不出端倪,也暗道“这小杂碎什么来头,皮厚命硬,阈力更是穷之不竭,莫非有大背景?随即想到,反正是二小姐让我杀的,有事自有金帮主去斡旋。” 他越发纵胆放恣,不计后果。道技“荒芜沙暴”他用那红色双头叉在半空摇头耸脑,在周围方圆十里内,天色开始昏暗。 江悦抬头一瞧,原来是数以千万计的蝗虫在天空盘旋,且速度越来越疾。风云色变,下方开始形成风眼,许多杂物如叶子,衣物,家具,甚至盘根深稳的大树都在摇摇晃晃,大有连根而起的趋势。 顶端隐约有雷火在交织,空气越发燥热。“这是?”江悦瞪着大眼,想不到对手的实力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他不能眼睁睁见这破坏了惊人的道技形成,那不仅是他的灾难,更是这里无辜群众的灾难。 他祭出器灵金翅大鹏,展翼抟风直上云霄。手中雪羽刀似感受到主人的危难处境,白皑皑的光芒散发出来。 武技“寰宇一霸”,江悦一刀划出,那光带中的龙兽尾巴一扫,带着丝丝寒霜白气。那些蝗虫稍稍接近,都被冻僵结冰。 见状,江悦大喜,暗道“竟无意在触发了雪羽刀的器格。”喜虽喜,一码事归一码事。 眼前的状况并不乐观,尽管他左一刀,右一刀去阻止道技“荒芜沙暴”的形成,然而那火焰风暴雏形已成,其势难挡。下方的建筑毁成为一片戈壁,不知死伤。 傅玉炬冷冷道“没用的,我承认你在同修为中,是为数不多的强者,你很有天赋,也有些际遇,更有运气。你这种人真是令我十分妒忌,所以我更加想弄死你。” 话毕,天空中那蝗虫群开始收紧风眼,旋转的更加快速。“真的没用了吗?我要死在这里?陶陶兄会被他杀死的!”江悦心中想到。 “江悦大哥!江悦大哥!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公西祚乐喘着粗气高喊道。江悦大骇回喊“祚乐,这里危险,你快逃啊!” 公西祚乐道“江悦大哥,我一醒来,怕你有危险,我把这东西带了过来!”他将手中东西捧献。 江悦眼尖,那不就是鲛镜铠吗?他灵光一现,喝道“祚乐!快把盔甲丢上来!”“好!”公西祚乐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把鲛镜铠朝上空掷去。 江悦掉转朝下极驰,傅玉炬不是傻子,一眼就明白,腾出一手大力一挥,一群蝗虫群也疾飞向那鲛镜铠,企图毁掉。 鲛镜铠在锻造出来后,从未被人使用过,虽号称能防御合道境强者的攻击,其实它眼下是十分脆弱,极有可能受到损坏。 两边同时迸进,江悦较蝗虫群快了一个身位。在其一手摸到鲛镜铠时,蝗虫群后脚也到了。 瞬间雷火交加,炸成一团,威力波及足有一里之地!“江悦大哥!”公西祚乐在下方悲声高呼。 傅玉炬瞧着下方,蹙着眉,淡淡道“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但那铠甲应该也被毁了!” 从火团中,一个人影冲宵而出。仔细发现,江悦不仅安然无恙,且身上披着一件湛蓝如水,飘飘漾漾的鲛镜铠。 此时此刻,他雄姿英发,赳赳桓桓,直如天神降世显圣二郎真君。他忽将古侠杖和雪羽刀收起。 连傅玉炬都感到诧异他的行为,江悦低吒一声,朝着那火焰风暴的风眼,手中揽抱。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况出现了,那狂暴的风暴开始朝江悦怀中聚集。 这是江悦在用武技“扯天”在于傅玉炬的道技“荒芜沙暴”在角力。傅玉炬也有些吃惊,尽管他催尽阈力,还是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所发出的火焰风暴渐渐被对方扯去。 那火焰风暴尽数被江悦抱在怀中,傅玉炬讪笑道“你想把风暴的威力压缩成一小团,用你的身躯去承受吗?你太逞能了,别以为穿了一件什么铠甲就能为所欲为,荒芜沙漠的威力足以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对此,江悦已没有余力去反讥对方,那火焰风暴,被他拢在怀中,暴跳异常,像兜着一袋发疯发狂的群蛇,随时有可能挣脱出来咬死自己。 他将火焰风暴压缩成一颗球状大小,而后十指死死扣牢,意图把威力困锁在怀中,一丝也不得宣泄出去。 他只感觉胸腹前有无数狂蛇疯兽在乱窜,豪光炽烈。一霎那,宛如太阳光耀眼。从外看,只剩下强烈的光芒。 第437话《虹孔雀》 公西祚乐忧心忡忡喊道“江悦大哥!”根本没有半点回应。这一次,连傅玉炬都能笃定江悦已死,笑道“这小子若是自己人,就真是一大助力,可惜是敌对的,死的倒少了许多阻力。” 他正准备仍去除掉余孽乐心巧时,左侧只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闪避,才躲过一劫。他左臂险些被削下,伤口处被冻着,血渍也成了冰渣。 这一刀正是江悦劫后最好的回应,公西祚乐在庆喜,傅玉炬在愤怒。江悦欣喜若狂,暗庆道“陶陶兄果然天纵奇才,手艺了得,那威力巨大的火焰风暴,全被鲛镜铠所承受下来。自己仅仅是內腑受到一些震荡,缓缓便好。” 他展开鲛镜铠手肘、脚跟、背部上的利刃鱼鳍。右手雪羽刀,左手古侠杖,施展干戚战式,配合斥力爆冲,突刺,闪避,宛如海中豚鱼,灵动异常。 即使傅玉炬使用了他心觉,也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江悦,加上古侠杖器格使然,傅玉炬的速度全然跟不上节奏。 立时腹背受敌,只几个呼吸,身上带伤,伤口处上还有冰霜冻雪。他举叉去刺,都扑了个空。 眼见身上伤势增多,他气急败坏,想到英雄无敌半辈子,眼前却要败丧在一个黄毛小儿手里。士可杀不可辱。他怪叫一声,空气震动,周围建筑也摇摇欲坠。 他身上开始结蛹,越结越厚,江悦连用武技“夔蹄撼地”“寰宇一霸”两招同时施展,都动不得他分毫。 片刻,那蛹状物里头开始有东西蠕动,还伴随着诡异幽光。“嘎啦!嘎啦!”那蛹内伸出一手一脚,紧接着另半边身子也出来,浑身是乳白色的黏液。 当他现出身时,双手双脚上有蝗虫肢干的倒勾,全身淡黄绿色,胸和手臂上有蝗虫的硬壳,背生双翅,嘴成口器。一开口,钢牙交错。 他声如石磨铁,苦笑道“你可知我们五害之名的由来,若我们只有这点手段,怎能做到令人闻风丧胆,名声赫赫。” 其实傅玉炬是心中有苦,每用一次戾兽的力量,被同化侵蚀的机会就多上一分,最后将不再是人,彻底变成戾兽。 他道“你们这些天有天赋,又有师门传承的人,岂会明白我们这些寒门穷子的无助无奈。” 江悦早有耳闻,一些人由于受限资质、功诀、丹药,等种种内外条件的因素影响。修炼困难,甚至不得寸进。 于是抱着走高空走钢索的心态,将一些强大的戾兽的身体部位,甚至是整头戾兽移植或是寄生在自己身上,从而达到阈力的增幅,突破修为上的瓶颈。这些属于歪门邪道,是世俗人所厌恶的。 话说万磊及韩赋为何迟迟未追上来,实则是遇到了同样的遭遇。万磊那惊天一拳落下,蒲克巨和吴篙眼看要殒命。 两人索性牙关一咬,蒲克巨身上长出灰黑皮毛,嘴部尖突,长长的鼠尾。 吴篙则腹上怪口中爬出一只硕大无比的蠊虫,将他吞入,等万磊拳劲散去,那蠊虫垂死之际,下了一颗褐黑色的蟑螂虫蛋,他从里头死里逃生。两人因此躲过一劫。 而韩赋那边,正当其要打败章山祝时,附命蝇化身为一个背生蝇翅,四肢成钩爪的兽人,前来增援。 章山祝此时此刻早已成了一个尖长嘴,背生蚊翅,皮肚宽大的兽人。他们全用了寄生戾兽的力量。 然而实力大小,还与寄生戾兽的强弱,寄生后的相容性,契合度有关系。傅玉炬之所以能当五害坐纛旗儿,不仅是寄生的戾兽稍强,更是契合度更高。 万磊见到蒲克巨与吴篙的样貌,已知悉情况。大笑道“我道你们五害在外有什么真本事,原来是半人半畜的东西,简称杂种。” 两人最听不得这“杂种”两字,触及底线,有头发谁想做秃子!恨得牙根痒痒,疾飞上前拼命。那两害力量得到提升,双方斗了个难分难解。 万磊道“成这副模样,能娶得到老婆?会不会影响下一代的样貌?会不会也是杂种?有人不做,偏要整成这畜生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作贱不可怜。” 他滔滔不绝的辱骂羞辱二人,实则是攻心为上。二害当然知道,奈何对方所言,皆是自己内心最柔软处,不免心旌激动。 怒火攻心,蒲克巨使出武技“百鼠啖命”他扑向啃咬,瞬间犹如鼠潮来袭。吴篙使出道技“无物不食”从腹部那开裂大口跑出许许多多蠊虫。 这次,万磊不敢掉以轻心,使出武技“大拈花手”掌印翻飞而出,与之对轰。相峙片刻,万磊渐感吃力。 二害感受到他的颓势,眉开眼笑,狡黠而视。万磊暗道“虽有些瞧不上他们,但力量和阈力都与之前判若两人。方才借助非命护臂的力量都消灭不了他们两人,看来要使用那招了!” 他被逼的进退维谷,狂使一招武技“大须弥”四肢化为怒佛金刚,朝四面八方,巨拳、巨掌、巨脚,把二害的绝技格挡开来。间隔出一定距离,令其有时间准备后手。 他一声低喝,双手合十,从中飞出许多符箓铭文,如龙腾凤翥,他身后喷薄出梦幻彩光,仿佛是孔雀开屏展彩翎。 他口中念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你若不弃我,我愿永相随。” 四周祥光瑞霭,他虚空踏出,每一步,足下与空气摩擦现出电火龟裂花纹。双拳上贯有七色霞光,他身形如风,倏地出现在蒲克巨面前,双手合握做锤,当着蒲克巨的头砸下。 无独有偶,吴篙脸上那笑容还未僵硬,万磊已欺到他身前,同样一砸。二害像拍落的球,身不由己。 那中招的部位,上有一枚孔雀花纹,从那花纹处开始焚化。二害还心存侥幸,用寄生戾兽作替死鬼,欲此借尸还魂。 蒲克巨的嘴脸一会成人,一会成鼠,面有痛楚之色。吴篙腹部的那张大口,不断有蠊虫蛋吐出,一孵出即焚毁。 万磊样子有些疲态,冷冷道“没用的,武技“虹孔雀”只有消灭一切恶念,才会消失,除非你们心里除去恶念,否则它会伴随你们直到地狱。”两害在下坠的过程中一直试图挣扎,直到阈力消耗殆尽,连同那寄生戾兽一同死绝了。 这时,万磊准备去援助江悦,岂料“虹孔雀”需要庞大的阈力发动,自己已累的无力,跌落回地面。他依在断垣残墙边,喃喃道“悦子,你再支持会,我恢复些阈力马上过来帮你。” 第438话《秘招》 再看韩赋那边,同样以一战二,章山祝骂道“死苍蝇,你终于舍得用这副躯体了?”霍飞道“老子舍命来救你,还被你数落,这么不待见,我现在拧头就走。” 章山祝道“好兄弟,哥哥说笑,快来联手,抽干这小子的精血!”霍飞道“正有此意,他要送我进死狱牢泽,这仇不能不报!” 他从身上下出一个和他人一样高大的虫卵,阵技“无尽繁殖”从虫卵内飞出一只一只足有鸡蛋大小的黄头苍蝇,它们排列有序,结成一个“圊”字阵,将韩赋困在里头。 这一回的苍蝇母虫比之前的还要硕大,顽强。黑山蚊章山祝由长嘴中吐出四只大孑孓,迎风就长成四只大花蚊。 “嗡嗡”飞到韩赋头顶,分至四角,忽而立有一个四方血红光幕落下,将其罩在其中。 顿时,韩赋感觉自己的血液像在流失,他旋即持石剑佛惵上刺四只大花蚊,“叩叩”石头碰石头的沉闷声。 章山祝笑道“你是破不开道技“血界煞”的,就让你在里头成人干吧!”祸不单行,那威力更胜从前的阵技“无尽繁殖”也在里头为虎添翼。一化二,二化四,成群结队。 韩赋抡剑,一出手宛如烟火,四面而开。连那佛惵剑内的雌雄魔手都被苍蝇粘附着,运转不动。 韩赋四处张望,有些一筹莫展。仍陶然笑道“这样才有点意思,配得上五小害之名。” 他手中的剑使得越发凌厉迅猛,他暗道“若在此地滞留过久,恐真成人干。得想个法子逃出去才行,这二人的阵技和道技却有相辅相成的作用,且威力得到大幅度提升,是先破阵眼?还是先破道技?不如两个一起破去,倒显得有挑战。” 越是风浪大,越是迎头上,面对生死视之如常,虎狼群中仍能谈笑风生。韩赋橫剑在胸,“刷”一剑甫出,道技“九冥天轮”“逆轮”。 身前现出九面美仑神秘的黑金色天轮,九面一齐逆时旋转,随着韩赋催持,转速愈发快速,一股斥力由内而外散开。 逼使那蝇群往外技,而“血界煞”的范围与施技者的能力有关,此时已是其张力的极限。 豆苗虽小顶巨石,何况现在压着的是一颗参天大树的种子。三人都紧咬牙关,互不相让。 顿时,彼进我退,彼退我进。韩赋低叱一声,雌雄魔手朝两侧壁上往外推。借此,那血界煞立刻支离破碎。 章山祝催动阈力过猛,突然被破去道技,有力无处使,一个反噬,受了内伤吐了一口血。 而霍飞的蝇群被压瘪后,又开始逐个繁殖起来。打蛇随棍上,韩赋欺到章山祝身前,猛削一剑,章山祝险险避开,忙用长管武器去挡,两人递了几招,霍飞前来帮战,蝇头榔槌又重且快,石剑佛惵遇强则强,双方任谁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鏖战要分胜负,且看耐力和平稳,稍有纰漏一招即败。但那是光明磊落之辈的战斗,章山祝与霍飞不在此列。 两人前后夹击,令韩赋顾前难顾后。霍飞忽从怀中摸出一物,掖在手中,当抢攻到韩赋面前,他突然捏爆,一阵橙色清气飘出,饶是韩赋机警,猝不及防还是小吸了一缕。 他在作战前,早吃过解毒药预防,心想应该能撑个片刻。哪知立刻起了反应,他脑中一阵眩光,更出现幻听和幻觉。 与此同时章山祝驱使一只大蚊,携一支牛毛针疾趋向韩赋肾脏部位,被两魔手挡开,退而求其次,扎在了韩赋右腿。 顿时,右脚无力。韩赋趁着三分清醒,乱挥着剑,颤巍巍推开。霍飞讥道“你能防到毒药,却忘了防迷幻药吧!” 章山祝也笑道“是不是感觉全身无力,有燥热?那是催情药!哈哈!”笑声未歇,二害已迫不及待要上来取他性命。 只是霍飞担忧道“杀了他真不怕他后面的?”章山祝道“不杀他,你也不怕主子后面的?先把事情办了,若她推我们送死,以后谁还替她卖命,到时候找个阿猫阿狗顶罪就行!” 霍飞笑道“这叫驴代马死吗?听说人间界最擅长这招,没想到被你学去了。”章山祝道“闲话少说,快动手。” 此时,韩赋努力撑开眼,见前方出现无数人影。他一咬牙关,知道中计,若不拼命,只怕会成失踪人口。他脑海中浮现那日捞月叟对他的谈话,捞月叟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渴望立马提升实力?” 闻言,韩赋渴骥奔泉般,连连点头。捞月叟自顾自道“你修习的功诀是《九破狱》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是有些厉害的手段因为威力太伤天和,并未记录在长生殿内的正册中。你想不想知道?” 韩赋道“请师父成全!”韩赋立刻行拜师大礼,三拜九叩。捞月叟欣然道“这头我受了,这么算起来,你是我第二个弟子,这《九破狱》的真正厉害手段,就当为师的见面礼了。《九破狱》中的手段你是学全了?” 韩赋道“正册上记载的道技武技,学全了,只是还不精。”捞月叟道“那“九冥天轮”除了“顺”“逆”二轮两种用法,其实还隐藏着另一种惊天手段。” 蒙翁再旁慑愕道“传说是真的?捞月叟师父你怎么会知道?”捞月叟撇着嘴,说道“你管我呢!” 回忆中断,韩赋长剑划圈仍是一招“九冥天轮”那九面黑金天轮静止不动。天轮中的纹理,符箓,字图,开始变得混沌莫名,其面笼罩霞雰和暑气。 他大喝一声“正轮”,“哗”猛地,从左起第一面天轮中,飘出一朵巴掌大的白色优昙花,徐徐而出。 韩赋做了个收剑式,“顺轮”那白色优昙花疾射向二害,两人躲不开,沾染一些,瞬间化为灰烬。韩赋也直接坠落地面,他虽四肢无力,雄阳之柱却异常指天向日,身体滚烫出汗,忽然有人来到其身边,朦胧中见到,竟是苏妡及时赶到。 方才那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来头不小,是圣炎,旃檀金炎。相传当九面天轮齐开,九朵旃檀金炎齐出,足以焚尽地狱一切罪孽,而韩赋如今,火候仍是差了天差地别。 第439话《取巧杀敌》 言归正传,万磊和韩赋的战斗与江悦这边的战斗在时间上是相差临迩,援助是指望不上。 江悦宛如天神仙将,傅玉炬宛如天外来客。两人怒对一眼,便快如骤电般战在一起。有了鲛镜铠的防护,江悦在干戚战式上都作了些许改动。 他甚至有一种大胆的灵感,将干戚战式的攻守一体转换成双攻一体。奈何境界太低,对大道的领悟不足,限制了他的拓展。 有道是厚积薄发,读书破万卷,才能下笔如有神。干戚战式攻守相成,他只攻不守,失去了精髓要旨。 攻势不见涨,还有些运转滞重。这让傅玉炬越发趁手,挺叉疾进,犹如蝗虫蚕食稻禾,又快又猛。 这厢一刺就退,接着另一边又搠来。双方斗了五十几个回合,互没讨到便宜。江悦察觉到一些蹊跷的地方,仓促间又无从想起。 自想是多虑了,两者一分开,傅玉炬立马使出道技“万里赤地”蝗虫群由左侧绕到后头展开攻势。 同一时间,江悦也不顾防御,朝着对方就是运用千心操演,一记“寰宇一霸”,两条霓虹光带由上而下,两条龙身拽着长尾,夭矫着,若隐若现,猝地收缩。 两条惊天巨爆合二为一的威力令天地颤栗。同时并举的那道技“万里赤地”也轰在江悦身后。 他胸前鲛镜蓝光大作,打在背后也犹如雨打芭蕉。就在这时,那边浓烟散去,传来嘶嘶阴恻恻的笑声。 只见傅玉炬被炸的不轻,身上青黄外壳龟裂,青红色的血汁外流。他笑道“黄毛小儿,你身上的鲛镜铠是名实相符,你穿上它确实在别人面前可以有恃无恐。可惜,你选择错了对手,当你逼我现出这身形态时,就注定了你的下场。那鲛镜铠的确能防住合道境以下所有的攻击,但世间除万灵至欲外,没有任何东西能不朽。也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无瑕的,鲛镜铠也不例外。” 话毕,江悦听到身背发出细微声响,那声音很小很小,然而传到心坎中,好比五雷轰顶。 他才意识道自己的预感成谶了。此时一细想,难怪傅玉炬方才交手时,行动飘忽,原来前攻是佯,攻击背后才是真实意图。 傅玉炬哪给他停歇的闲暇,还是一招道技“万里赤地”蝗虫群迎面而上,他持叉绕后,来一个前后夹击。 提高警惕的他,不敢再仗着鲛镜铠的神妙而弃守专攻了。运转千心操演,道技“啖龙江山”双发,两颗凶兽头颅咆哮而出,敌住了蝗虫群,旋即转身与傅玉炬缠斗。 然而,百密一疏,被傅玉炬一扎刺中了背部,江悦只觉背后一凉,鲛镜铠竟被刺穿一个针眼小孔。虽不起眼,却是致命的。倘若再中一击,或许就是“透心凉了”。 正当他对敌无路,一筹莫展之时。两人不知不觉打斗来到一处人造湖泊附近。水是引自忘川河,湛蓝蓝的水,银鳞般的水波。 “鲛镜铠是一件水行护甲!”这话犹然在江悦耳边。他灵机一动,寻思“你既然说我选择错对手,我也必须让你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选择错战场会是什么下场。” 他趁着乱战,遽然一招“夔蹄撼地”这一回是运用千心操演,双脚齐蹬。两只幻兽足蹄出现,足有百象巨力。 傅玉炬被踹个正着,身子犹似炮弹直冲射下湖里。身体骨骼和外壳“格格”作响。直深入水中百米才顿住。 江悦紧随其后,直投下水中。一下水里,当真如有神助。像鱼能在水里呼吸,力量大增,能透过铠甲吸收水里的阈力化为己用。 顿时信心大增,背后一对七彩利刃骨翼展动,瞬息间就来到傅玉炬身边。傅玉炬因冲击力大脑刚刚一片空白。 猛地转醒,他不仅要憋气,更要承受百米水压,他要马上离开水中。正准备往上泅起,周围的水流变得急湍起来。 暗涌交错,仔细一瞧,却是江悦通过快速游弋,搅动水流。令傅玉炬身形不定,转来转去。 傅玉炬也是老姜老鸟,暗道不妙。使出道技“荒芜沙暴”阈力毫不保留源源输送。那火焰龙卷在水中平地而起。 奇妙的水火奇观,水都煮沸。随着傅玉炬的发威,如镜的碧湖生成一个大漩涡。不消片刻,更是冲宵而上,成为水龙卷。 尽管水里搅得惊涛狂澜,江悦依然活动自如。他心生一计,对雪羽刀祝祷道“新伙伴,给我瞧瞧你那用神鸟鸿鹄先天胎羽打造的神力吧!” 他注入金红二色阈力到刀中,好马配好鞍,得到两部世上顶级功诀练就的阈力驱使,雪羽刀上的羽纹仿佛活了过来,一片一片在翕动,宛如呼吸一般。 江悦一刀挥出,白森森寒气把整条水龙卷冻成冰柱。峻拔入天,插入云霄。傅玉炬被冰封在半空,人虽未死,行动受限。 他当然奋力挣脱,那螺旋转冰柱开始摇摇颤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江悦当然明白。 他大喝一声,古侠杖和雪羽刀各散发耀眼光芒。两个巨鼎在两把武器上现了一会就缠绕在杖身和刀身之上。 他身边出现九个样式古朴,各形各式的古鼎,有三足的,有四足的,神兽图腾,古文铭符,在周围猗猗流转。 他惊喜道“终于成功了!”由于霸王并未学得合技,这招合技并未有名,算是属于江悦草创绝技,他见出现九个大鼎,于是取名为“九鼎归一”。 那两日相伴在捞月叟身边,听他对韩赋教诲传道,并未叫他们回避,此行受益良多。从前一直不得窍门的地方都明悟,合技中不相融和排斥的问题得到解决。 那九鼎猛地收敛在古侠和雪羽两件兵器中,江悦从冰柱顶端一斩而落,如刀切豆腐,轻易就将冰柱一分为二。 傅玉炬还在竭力摆脱,见状失色呐喊道“不!”那九鼎归一的力量已把他一分为二,劈成两半。 偌大的螺旋冰柱,瞬间分成两半倾塌,落在湖水,激起水花浪花。周围一片水雾,就在江悦松一口气时,他并未发现有一只拳头大的乌黑蝗虫从冰堆中不声不响,鬼鬼祟祟飞了出来。 正当那乌黑蝗虫庆幸自己能逃掉时,前方出现一只黑猫,摇身一变成了个娉婷袅娜的小姑娘,她穿着黑色绣花鞋。 她话也不说,背后无鞘的宝剑缓缓悬在头顶,焕灿生光,滴滴如琉璃。她戟指向前,那龙泉剑划破长空而去。 那只黑蝗虫忙不迭要逃命,那剑如龙,悄无声息地把那只蝗虫削成了细屑。江悦这时才留意到有其他人在场,细看却是杜影儿,忙喊道“影儿小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影儿微恼暗道“我天天都在你附近,只是你没发现!” 回道“你这笨蛋,差点就让那坏人再次逃掉了,你却还蒙在鼓里偷乐。他们这些与戾兽寄生同存的半人半兽,都能移花接木,羊头狗肉的。你差点就让他给溜掉了,对你真是没好气,届时自遗其咎,看你还笑的出来不。” 这话不免令江悦心忪,回道“多亏有影儿妹妹你及时出手,才不至于令凶徒逃走,多谢你了!要不你和我一块去“《凰钻之心》”那边有许多好玩好吃的,好让我答谢款待,以聊表你几次出手相救之情。” 听到有吃喝玩乐,杜影儿的心似被说活了,蠢蠢欲动,然而她咬着红唇,寻思道“尊者叮嘱要我暗中保护他,若和他一行,岂不违背命令。” 她毅然忍性,回道“你少去蹚浑水,就是对我的报答了,哼!”她化身黑猫,几道黑影就消失在天际。 第440话《对簿公堂》 江悦来不及再诚邀,就见她远去,心中感激着,先寻乐陶陶要紧。 公西祚乐见江悦平安无事,喜哭道“江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方才我在下方,担心死我了。” 江悦安慰道“我没事,多亏你带着鲛镜铠及时赶到,否则我小命休矣。走吧,我们一起去救陶陶兄,希望他能撑到我们来援。” 他们早有约定会面的地方,江悦和公西祚乐联袂而至,见乐陶陶呆呆愣愣坐在石阶上吹着口哨流着流泪水。 再看周遭有一柄残剑和碎布,再环顾四周的血渍和战斗残余,两人悉数猜到方才发生过什么,乃至猜到乐陶陶哀伤的源头。 两人见他安然无恙,都放下了心,一同陪他坐在石阶上,稍坐了片刻。繁华的都市从来不缺人,更不缺看热闹的人。 江悦劝道“先离开这吧!还有许多善后问题呢,最重要还有那毒妇。”乐陶陶拭干泪,淡淡道“走吧!” 两人见其眼神,压在心中的大石都放下,知他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三人沿路又寻到万磊和韩赋,两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几人回到“凰钻之心”会馆,捞月叟侧卧在龟背上,正闭目养神。燕野客翘腿坐着椅子上,一人对着金瑶罂一众,他单眼微抬,见是江悦等人回来,才缓缓睁眼双眼。丰甲商盟的周晓芙正与自家几名女随扈说说笑笑 其余江悦一方的,见他们负伤归来,有些忙上前搀扶,有些忙着医治。见到带伤而归的金瑶罂,脸色铁青,死气沉沉。 她不敢发作,忙寻思应对之策或想办法通风报信唤人来救。她不是不想逃,之前,她仗着人多势众,好手也多,发动了数次突围,均被燕野客轻松镇压,为今只有寄望铃兰商帮本家来搭救。如今她是待宰的羔羊,这种情景,她何曾遭受过。 她与乐陶陶一路怒瞪,曾经的枕边人,眼下是不死不解的仇敌。夫妻不过同林鸟,为了饵食竟相残,毒妇巧谱鸳鸯戏,纯情人堕情网,爱到深处恨为终。 金瑶罂身边的一名劲装佩剑妇人对众人颐指道“你们把我们乐族长弄哪去了?还有我们蒲大爷,吴大爷,霍大爷,章大爷弄哪儿去了?” 万磊喘着粗气道“嘿,你们那些族长大爷,被我用牛奶驯服,现在正欢喜着回到他们祖宗的怀抱中喝奶呢!” 闻言,一边是哄堂大笑,一边是怫然而怒又敢怒不敢言,十分窝囊。乐陶陶止住众人笑声,站在前说道“毒妇,你的一切阴谋已经被粉碎,我既然能恢复本来面貌示以众人前,你的一切谎言就不攻自破,何况我手中还有你们的罪证。” 金瑶罂笑道“我的好相公,这些日子你跑哪里去了?想死奴家了,你可知独守空闺的滋味!” 说着欲要上前施展温柔攻势,虚与委蛇。乐陶陶喝道“别过来!我和你早已一刀两断,你的戏演到这里就该谢幕了。” 江悦也上前道“黔驴技穷。你别再设法害陶陶兄了,当初他是何等真心待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却为了某种目的而害得他家破人亡,手足相残,真是令人齿冷和痛心。”公西祚乐也附和詈骂。 就在这时,捞月叟起身道“有人来哩,看来我们的事情也结束,自有人接管此事,我们散了吧!” 言未毕,他的身影如水中月影漪涣消失。燕野客只说了一个“别”字也化为一只野燕飞去。 周晓芙与众人告别,带领手下回去。见此,金瑶罂欲要逃去。从大门处能眺见天边忽然瑞霭清光,彩云焕焕。 只见是一人领头带着上百人飘然霞举而来。他一袭玄蓝色冕服,端严孔威。后面跟着两支黑白无常率领的日游差。 此人一到,不管江悦一方还是金瑶罂一方,均都对严恪肃静,朝此人施礼,皆喊道“见过轮转王。” 来人自是轮转王薛震懿,他环顾四周,淡淡道“提前走了吗?”遽然冷眉火眼,扫视众人。 他淡淡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易宝乡行凶作乱,有些更是知法犯法。何人是乐心巧?” “我是!”乐陶陶上前答道。轮转王又问道“何人是金瑶罂?”当见到十殿阎王之一的轮转王时,金瑶罂无法沉着冷静了,她有些站不稳,须别人搀扶着。 轮转王的问话已过去片刻,还未有人答应,一名白无常喝道“轮转王问话,是何人胆敢妨碍执法?” 金瑶罂怔住半晌,颤声道“小妇人是!” 轮转王道“你们为了私人恩怨,让易宝乡闹得人心惶惶,损失巨大,这笔账,有人会找你们清算。此来我是为乐氏商族满门子的事而来。” 说着睹了睹金瑶罂和乐陶陶,金瑶罂被那眼神盯得似被火烧被冰冻一般,身在颤抖。乐陶陶挺胸昂首呐呐道“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轮转王道“你俩和我走一趟,把是非曲折说清楚,没有人能徇私枉法,伤天害理。”在场都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 金瑶罂此次必定罪咎难逃,依法伏罪,按照自己的罪行,不死也要被判进死狱牢泽,那比死还可怕。 她当下立逃,推开众人,没跑多远,便被两名黑白无常缉拿,反手倒扣摁在地上。金瑶罂哭得妆都花了,头钗发簪落满地,金玉首饰凌乱。 她哭饶道“求你们放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又朝手下吼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去请我母亲大人过来!”她的手下全被日游差控制,哪里有机会和胆量去通风报信。 “走吧!”轮转王淡淡道。 此时门外人影幢幢,正有一队人马往这里来。不多时,香车宝马,凤辇彩幢,另有旗旌上绣有铃兰的字样。 在前有八男八女呵殿熏香,在辇车上有四小金童执扇掌伞。御用仪仗,皇家气派。金瑶罂见来人,脱口道“大姐,他们欺负我!” 第441话《麻烦之子》 辇车上一位女子燕坐在宝座,支颐假寐,她缓缓睁开秀目。一身冰纨凤饰,宝玉宝钻,华贵动人。 此人是铃兰商帮金白霜的长女金瑶婗。她长得娇小,样貌看似比金瑶罂还稚嫩一些。她也不下辇,只淡淡朝轮转王一颔首,算是见礼。 她道“不知家妹犯了什么过错要人这样粗暴对待,人们都说十殿阎王英明圣贤,我看不过如此。” 轮转王道“有质疑声是好事,地域界鼓励人们多给意见,严律已行,相互督促,避免有人徇私舞弊,一权独大。但希望那质疑和见意是积极正面,对集体有利,而不是因骂而骂,因利而骂,因私而骂。至于你家妹妹做了什么事,难道你会不知?贵商帮会不知?” 金瑶婗一脸茫然道“此话从何说起?我家妹妹究竟犯了什么事!”闻言,知悉内情的人恨得牙根痒痒,江悦和万磊哏哏道“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可恶之极!” 乐陶陶漠然道“只求轮转王替小民做主,还我一族公道。”轮转王道“天下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不必我做主,也自有公理正义做主。谁也不能靠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去横行天下,带走!” 金瑶婗笑道“轮转王不给我几份薄面,也该给家母,别忘了还有我们老祖宗呢!他脾气可难捉摸了,他最疼我家妹子,这事万一被他知道,他动起怒来,却难收拾了。你且容我带妹妹回府,明日我必亲自押赴五浊小筑负荆请罪。” 轮转王似在沉思,江悦等人恐怕有失,急道“轮转王万万不可纵虎归山啊!”大家都心知这一放,必定生出许多不合常理,意料之中的意外和变故。 良久,轮转王道“你说的老祖宗,可是毒尊毒行无忌吧!正好,我们正愁寻不到他,若你们能让他上门,当记一功,秦广王恨不得他能现身。” 金瑶婗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轮转王道“余地吗?看看你还能搬出几个威胁得了地域界的人物!容你再想十息时间,我候着。” 他果然站着等候,身边一名白无常开始帮着倒数“十、九、八……三、二、一”轮转王才道“没有了吗?即刻带走,如有人等敢妨碍,视作反抗,生死勿论。” 黑白无常和日游差们铿锵回道“是,领命!”金瑶婗不咸不淡道“你们十殿阎王插手易宝乡内部的事,别忘了这里的规矩,你破坏规矩,小心惹祸上身。” 轮转王道“我们之前睁只眼,闭只眼,并非让某些人为所欲为,横行无忌。谁知你们是越扶越醉,干出一些违法乱纪之事。” 此话出自十殿阎王的警告,金瑶罂嚎啕大哭道“姐姐,救我,救我!”软磨硬泡不好使,金瑶婗也不敢再硬着来。 只上前凑到金瑶罂的耳边叮嘱了几句“记住,别乱说话,我们会设法救你,一定要坚强。” 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和乐心巧离去。江悦欲要跟去有个照应,轮转王认得他,笑道“江悦,怎么何处有大事,都有你的身影呢!你真是个不消停的麻烦之子,你不必跟来,乐心巧不过去协助调查佐证,我会保证他安全。况且你们在大衢上一闹,还有笔帐要和你们清算。”话毕,带着相关人等离开。 金瑶婗睥向他们一干人等,冷冷道“你们,我都记下了,改日定要加倍奉还。”撂下狠话,摆驾离去。 稍候,有黑白无常及三大商盟,各大商帮,商族,商派的代表一同前来,一起调查捋顺在街上发生的恶斗之事。 有许多目击者供述,江悦、万磊、韩赋三人出手救人和抵御恶人破坏,令伤亡损失,降到最低,功过参半。 三人被判处赔偿若干受害群众二千点功勋,并处十五日拘留,即刻执行。而那几名主要恶徒已然伏诛,但有证据表明其人是铃兰商帮人员,故一概损失由铃兰商帮承担。 江悦、万磊、韩赋三人被抓去拘留十五日。金瑶罂证据确凿,其罪当诛,然而乐陶陶念在夫妻一场,让她判进死狱牢泽反思己过。 乐陶陶重掌差点瓦解,百废待兴的乐氏商族,后经过决议,决定与悦万陶商派合并,成为一支朝气蓬勃的新商帮。 十五日里,公西祚乐、乐陶陶、苏妡、蒙翁,一日三回来探望他们。待在拘禁所的日子是苦闷枯燥的,幸好三人关在一起,偶尔谈笑,交流修炼之事,彼此切磋,眨眼就过去十五日。 对此韩赋颇有意见,觉得意犹未尽,竟请求黑白无常再关他们十五日,若不是江悦和万磊觉得晦气,浪费公帑,或许他们是鲜有自愿进监狱的人。 今日早晨,三人到了释放期限,出来拘禁所,外头已有几十人摆道欢迎。蒙翁和苏妡忙呈上柚子叶和艾草泡的水盥洗,又跨了火盆,更放了鞭炮等去晦气的仪式。 江悦和万磊笑道“怎么你们地域界与人间界去晦气的仪式方式一样,真是迷信!”乐陶陶道“几位兄弟,不是这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这事是传统,必有它存在的道理。图个吉利热闹,做了也无伤大雅,还是做了好。” 大家皆欢笑不已,从人群中走上来白无常马允均和黑无常潘昭,两人带着几名手下,前来接风洗尘,两个还带了一些喜果喜糕。 江悦和万磊惊喜道“多谢两位大哥,真是折煞我们,劳烦你们百忙中来接我们。惭愧,惭愧。” 马允均和潘昭相视而顾,缄默半响,马允均手肘碰了碰潘昭,催道“你说,你说!”潘昭有些难为情,环视众人都在望着他,更是羞愧。 江悦道“两位大哥与我是过命至交,还有什么话不能明言,在场都是我好友,但说无妨。” 马允均埋怨潘昭道“磨磨蹭蹭呢!”自己道“那都是自家人,我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第442话《冷眼讥笑》 “两位兄弟,你们刚出来,哥俩应该替你们摆上几桌去去晦的,让你们休养几日。奈何时间上实在错不开,也只能涎着老脸过来了。还记得上回和你们提起的八方演武的事情吗?明日就是举办日期,不知两位兄弟能不能帮帮两个老哥的忙,走上一遭。” 潘昭露出其殷切的目光,喃喃道“对啊!对啊!事关面子。”万磊朗笑道“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有什么可难言启齿的。我俩不都答应你们了吗?只要你们不弃嫌就好,火里来水里去都是义不容辞的。” 江悦也笑道“原来是这事,两位大哥不必操心,我们自当赴约。”“既然是八方演武,又有的打了!”韩赋对不上心的事,会耳边风,但只要有战斗的事情,他必变得耳聪眼明。 蒙翁忙道“小少爷,你千万去不得,老爷吩咐了,你一出来,必要带你回去。即便是用牛拉马拉,都要把你拽回去。这一回,由不得你任性了。” 韩赋道“蒙管家,此事就由你代我回去转告爷爷,等那八方演武结束我定乖乖回去受责!苏妡,爷爷肯听你的话,你帮我转达转达!” 苏妡呐呐道“这恐怕,恐怕有些力不从心了!”蒙翁道“来人啊!把小少爷带回府中!” 上前几名家丁,架手架脚把韩赋挟着,几人笑道“韩赋,得罪啦!我们也是领命办事,你可别反抗伤了我们。” 韩赋嗐了声,逆来顺受,任他们摆布,对江悦等人喊道“江悦,万磊,我先回去应付一趟,八方演武你们可要预我一份。” 在场的均知他嗜武成痴,皆欣然而笑,江悦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们等你。”蒙翁朝江悦投来埋怨的眼神,带着韩赋回去。 万磊低声道“看来阎罗王和蒙翁对你成见颇大呢!”江悦付之一笑道“应该是怕我带坏韩赋吧!” 万磊乐道“你怎么从小到大都是长辈眼里的坏小孩。我妈也曾说你会带坏我,叫我别跟你玩。” 江悦笑谑道“你不用人带就很坏了,要不问问东街王大叔家的玻璃是谁打破了几次的?” 万磊坏笑道“你找打呢!”拧了其大腿一下。 马允均道“虽说比武明天才开始,但前一日,各方都开始去熟悉场地,若你俩现在方便,就跟我们走一趟,顺道去报名加入日夜游差,否则不能参加。” 两人道“谨遵差遣。”乐陶陶与公西祚乐上前道“你们一出来不先回商帮吗?我们都准备好接风洗尘的宴席。” 万磊道“那谷小凤不是挺帮的上忙吗?”公西祚乐瞧了瞧乐陶陶笑道“何止帮的上忙,简直是帮上大忙了!” 乐陶陶咳嗽一声,回道“别乱说!”江悦和万磊会意,都替对方感到欢喜。江悦道“如今你大仇得报,令堂更是康复。当初悦万陶也是因你而促成,我和万磊不过是插科打诨,商帮最大的功臣是你,一切由你主持,商帮有你和祚乐在,就足够了。我并不善经商,只想做个甩手掌柜。” 万磊笑道“我是没空经商,其志不在此,我有其它志向在别处等待实现。不过我可比江悦有责任心,我不会白拿钱不干事,有什么我能做的,你捎信给我,必定全力以赴。” 公西祚乐道“你们太谦光自抑了,谁不知你们办成那名噪一时的交易会,现在好多商帮都在效仿,但都画虎类犬。” 江悦道“那就该把服务水平和硬件提升上前,同时维护好名誉,最重要的是陶陶兄不可因噎废食,制造最好的防具才是我们悦万陶立足之本。” 万磊早把一部笔记本和一部电脑,备用电池,交给他们。使用方法公西祚乐早已烂熟于心。这些全是人间界举办展会的资料和他们自己的经验。 乐陶陶忧心忡忡道“你们这一去要多久,我怕能力有限砸了招牌。” 江悦道“你别质疑自己,要多些自信,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不也领导有方,井井有条吗?从一个小摊子的悦万陶到如今的商帮规模,你不也办得有声有色。何况现在还有祚乐,谷小凤帮你,多善听意见,少听谄媚话,千金市骨,才能长治千秋不衰。” 几人又闲叙了几句,由于商帮万事起头,乐陶陶和公西祚乐也无空暇送二人,依依惜别,约定叙旧之日。 马允均和潘昭先带两人去酆都城的中枢处报名成为日夜游差,有黑白无常的保荐,通过优才甄选计划,两人顺利成为日夜游差。 两人从小就有黑白双煞的绰号,黑煞是万磊,白煞是江悦,两人都对这巧合感到惊喜,江悦成了日游差,万磊成了夜游差。 之后两人自然是列入马、潘所属统辖的阵营。换上日夜游差的服装佩饰,腰上配挂一副绣有“砂”字的条带在腰侧。四人出了酆都城,来到东南角一处郊外,这里临近八荒谷。 此地重兵把守,周围设有阵技作为警戒线,严密封锁把关。在警戒线内是此次八方演武的举办场地。 从外头望去,里头丛林密布,参天的大树,叠积的山石。潘昭道“此地就是明日比赛场地,里头地形复杂,诡状殊形,据说由沼泽,丛林,草原,滩涂,石林,岩洞所构成。里头更有凶猛的戾兽盘踞。” 江悦道“这八方演武是以什么方式进行?”马允均道“往届是各大阎王轮换着主持,这届原本负责主持的卞城王公务缠身,分身乏术,不能前来督战主持。” “转而由酆都城主来主持,往届的规则是八大阵营在战场内相互拼斗,以夺分制判排名。酆都城主嫌以前规则太无趣乏味,正想着花样儿,但听闻还在夺分制的基础上再添加一些新规则。也不知会弄出什么名堂来,要明日才揭晓。” 万磊问道“那往届是个什么规则?”马允均道“咱们边走边聊,绕绕观察周围地形,作那一镬之味之措。往届都是每一阵营指派四百名精英,日夜游差各半,以混战的形式进行。三日后,按夺得积分的多寡排名分出胜负。其中各营表现优异的擢升为黑白无常。” 这时附近都是来观察地形的日夜游差,腰上都挂着“金、银、铂、铜、铁、丹、石”字的日夜游差。 那些人不时望来,投来轻视的眼光和讥刺的笑意,有说有笑走开了。马允均苦着脸道“带累你们了,尤其在临近比赛的日子,这种情况越发明显。我和潘兄弟明年开春就要赴阿鼻城上任,连续五届的砂挂令我们无颜面对后继者和阿鼻城的前辈。” 江悦道“我明白这种感受,当年考试成绩垫底,就受过这种冷漠和逼视,后来我勤学奋进,也追上来了,困难只是一时的。马大哥,潘大哥,我们必定全力以赴,帮你们雪耻。”万磊也正然颔首。 马、潘两人听了,感激不尽,称谢不止。四人边走边瞧,一边勘察地形,一边分析往届失败原因和别人胜利的原因。 第443话《力挺》 其实原因无它,不过四条。缺乏团队意识,各逞其能,不服从命令安排,此为其一。缺少主心骨,群龙无首,计策在关键时刻不能有效执行,此为其二。由于连续五届垫底,以致名誉扫地,人才流失,新人不愿加入,旧部想往外走,眼下人才凋零,能胜大任者寥寥无几,此为其三。其四,柿子找软的捏,架寻弱的打,往届在开始不久,他们就成众矢之的,认为是香饽饽,被众阵营合围,双拳难敌四手,老师傅也怕群殴。在首日就元气大伤,后继乏力,无法再蓄谋后动。 综合以上四样原因,以致他们积弱已久,在外围,四人观察地形,不知不觉天色渐黑,夕阳西垂。 许多来观察的日夜游差都归去了,潘昭道“时候不早,我们也回去歇息吧!”身后阒然无声的赛场内飞出一排鸦雀,江悦似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兽吟,江悦顿住身子往后望去。马允均和潘昭投来疑惑的眼光,万磊道“怎么啦?天色不早,走吧!” 江悦道“你们没听到吗?”万磊道“听到什么了?”马允均和潘昭摇摇头,江悦思虑了片刻,也跟上脚步,嘟囔道“可能是错觉吧!” 四人回到所属阵营中,潘昭预备了酒席招待二人,以谢其襄助救急之恩。万磊道“战斗前夕禁止饮酒,以免误事。”两人都婉谢。 江悦道“可否让此次参赛的精英与我们介绍,顺道融入熟悉大家演练的阵法。”马、潘同道“两位能如此替我们着想,真是连襟之谊。” 天已全黑,星辰霄汉装点整个深邃的夜空,酆都城内璨然如白昼,营内也是灯火通明。 老远便能听到划拳猜枚“哥俩好,四喜财,六六顺……”全营充斥着欢声笑语,自古声色相随,吃喝嫖赌抽,五害必有关联。 四人站在大门口,八目所顾之处,全都三五成群,坐在喝酒聚赌,若不是碍于规矩,必有歌女舞姬入营纵情声色。 江悦与万磊四目对了一眼,万磊呢喃道“乌烟瘴气!”声音虽小,马、潘等人何等耳力,听的分明,不禁泚颊背汗。 马允均大咳了一声,众人仍是各玩各喝,沉迷其中。潘昭大声道“我们回来了!”声中自有一股威严。 这回营内的人总算放下手头的事情,醉醺醺,歪七扭八的站起敬军礼。只有四名同样是黑白无常职司职的,仍坐着饮酒。 马允均和潘昭对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马允均道“明天就要进行八方演武了,你们怎么还纵容他们喝酒放肆呢!不成体统。” 四名黑白无常皆摘下了人皮面具,那白无常叫段飞宇的侧着半边脸道“再努力也不见得会赢,何不让他们惬意渡过今夜,明天输了至少心情不至低落。” 马允均和潘昭面如土色,碍于江悦和万磊在场,也只能忍气吞声。潘昭压抑着道“段兄弟,你这话说的太不负责了。” 在坐的一位女黑无常唤作查书兰的,忙转圜道“马哥,潘哥,外子喝多了说话没有分寸,你们别放心上。”说完,边娇笑边责怪自己丈夫。 在旁一位中年男子喝得微醺,仰头痛饮,他是白无常韦育齐,醉眼朦胧道“书兰妹子,飞宇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为何怪罪他,该怪的是两个吃粮不管事的。” 一旁一名黑无常名作费兴宁的抱着酒坛子,坐着假寐,冷冷道“有些该负主要责任的,老早跑个没影,一回来就摆架子弄官威,何其威风。八方演武咱们营可输了整整五届,难不成前五届都在前一夜喝了酒才如此?” 此话挖苦讥讽之意甚浓,令整个大营死寂沉沉。马、潘二人重重叹了口气,相视不语,揉着额头,黯然就走。 却被江悦和万磊拽着,江悦高声道“这就是你们一雪前耻的态度?借酒消愁?这届输了责怪酒,怪马大哥,潘大哥领导无方?” 万磊附和道“悦子,这人丑怪父母,没本事怪国家社会的东西是不是叫人形蠹,怎么我一下见了这许多!你瞧,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还有黑有白,一龙一猪真是一眼辨明,马大哥,潘大哥为了集体荣誉,到处寻才觅将,处处低声下气,不过为了洗刷砂挂之屈名。反观同为一营,同司职的,把老脸都丢粪沟里了,破罐子破摔,人不要脸,横行江湖。” 那白无常段飞宇和黑无常费兴宁三尸暴跳,同时暴喝道“哪来宵小口出狂言!”猝然发难,段飞宇朝万磊飞踹,费兴宁朝江悦全身坠压。 两人行动快若闪电,连马、潘两人只来得及出言制止。敢挑衅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不怕死,死不怕的。一种是有依仗,张嘴能骂,出手能打的。而江悦和万磊都不舍得死,他们是以暴制暴的。 当段飞宇脚伸到万磊腹部时,骤然脚踝似被蟒蛇缠绞,进犯不得。万磊顺其势,一个错身,似甩面筋般,掷了出去,段飞宇撞在营旗柱子下才停住。 与此同时,面对费兴宁巨石压坠之势,江悦横扎一马,双手缠绕金红阈力,武技“扯天”运用了一层威力,他双手还未触碰到对方身子,那费兴宁就成断线风筝被掀飞到侧面的营房,“呯呤砰啷”不知打碎打翻了什么。 这一结果令在场的人都钳口挢舌,还是查书兰爱郎心切,头一个回过神,青筋暴突喝道“造反了,造反了!你们还不快擒下这两个反贼!”所有日夜游差醉意全消,执戈持戟,列好了方阵就是冲击猛刺。 马允均和潘昭镇定自若道“大家住手!这两位是我俩请来的贵客。”话一出口,立即让日夜游差们顾后瞻前,左右为难。 毕竟砂挂营的实际执掌人还是马、潘两兄弟,在日夜游差心目中,地位还是有别于其余四位黑白无常的。 见状,查书兰当然为自己丈夫愤愤难当。前去察看两人安危,并无什么磕损。只是搞得灰头土脸,有些猥衰。 第444话《夜鸦信使》 那两人的醉意全散,迅速踱了回来,拿出骨杖,一副要兴师问罪,大动干戈的架势。马、潘两个拦在双方中间。 江悦和万磊也想借此在营中立威,好在比赛中拥有发言权,不至于被动,到时候处处受人钳制,指手划脚,到时却难在大局中起到作用。 欲以儆效尤,两人翘起首一副“你试试先动手看看,让你满地找牙!”一位日游差道“马大哥,潘大哥,你怎么能护着两个新兵蛋子,让段大哥和费大哥教训教训他们两人,立个下马威,否则规矩就乱了。” 万磊笑道“你不服气?倒可以先上啊!”那日游差怒道“欺人太甚,兄弟们别被新人看扁了,一起上!” 江悦苦笑道“磊子,你激怒人的功力是越发炉火纯青了!保护好自己,别弄伤大家!” 万磊朗笑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局面,只是每次都让我开口,大家小心。” 两人对马、潘道“两位大哥,你们就当没看见,且让我们代你们教诲教诲这些不听话的孩子。” 马允均嗐了一声,潘昭索性不去看了。韦育齐和费兴宁同时道“擒下这两个叛逆的!” 那些日夜游差同仇敌忾,围拥上来。江悦穿上维修好的鲛镜铠,万磊仍是那身黑色装束,那是乐陶陶为其重新锻造的宝甲,能力增强造型不变,防御能力媲美鲛镜铠。 上千名日夜游差,加上四名黑白无常,这股力量足以捣毁一个霸主级戾兽的老巢。江悦和万磊背贴着背,左冲右突,令一群精兵悍将愣是没辙。 众人一拥而上,又被江悦和万磊打的一哄而散。费兴宁羞愤不已,下令道“列阵,不要慌,不要乱,他们不过两人,仗着防具厉害。大家集中攻击那穿黑甲的小子。” 马、潘两人大喝道“有诈,这是我们战术暗语,真实意图是假道伐虢!”说时迟,那时快。 所有日夜游差一齐发出道技“虹光箭”,同性质道技相融,一支大光箭朝江悦疾射。多亏马、潘两人出言提醒,江悦双手前展。 胸前鲛镜金光大作,散出一道金芒结成鳞状屏障护住身前。那巨型虹光箭与鲛镜铠相峙一阵。 力量减弱,反被弹开,冲向人群,那费、韦、查、段,四位黑白无常一并出手,拼尽全力,四人才把自己酿的苦酒,全数喝下。 砂挂营的动静太大,引来铁挂、丹挂、石挂三营的人过来看热闹。“发生什么事?怎么都打起来了?” “八方演武前夕内讧吗?这可有趣了。” “你们不知,刚刚我砂挂内的弟兄跑来告诉我,说有两位新入营的日夜游差去挑衅段飞宇和查书兰,甚至是那两个老资格费兴宁和韦育齐!” “还有这么一回事?那真是扬我们日夜游差的光,吐我们的恶气。那两名日夜游差姓甚名谁?” “日游差听说是那江悦,夜游差听说是万磊!” “是他俩?” 顿时营外一片喝彩呐喊,这群架直打了一炷香时间,双方也未分胜负,累得气喘如牛,伤了一些倒在地上,却未见血。 马允均和潘昭见该结束了,挺身劝阻。费兴宁喘着粗气道“大家罢了罢了!先把那些不相干人等驱赶回去!” 一些无事的日夜游差将那些看热闹的纷纷劝离。韦育齐道“老马、老潘连两位地藏王之位争夺战中表现出色的万磊和江悦都被拉进我们营中,这点倒真佩服你们!” 段飞宇道“看到这结果,我也没什么好抱怨了,但愿你们明日能替我们洗刷屈辱。”江悦和万磊把周围的日夜游差逐一搀扶起来。 口中连声道“不好意思,刚刚多有冒犯!”亲身体会过对方的实力,又感受到对方的亲切和蔼,那些日夜游差也都不计前嫌,欢惬的接纳了对方。 双方握手言和,捐忿弃瑕。之后又各自介绍了明天一同参加八方演武的队友,日游差一百九十九人,夜游差一百九十九人。 查书兰忽道“日游差萧睛和夜游差王攸夏两人去哪里了?”一名日游差上前报道“他们两人说不喜吃酒,于是去了校场练习。” 闻言,江悦和万磊皆心想“难得还有不心灰意懒的人,此营还大有希望!”潘昭道“还不快去通传那两人回来,好大家熟络熟络,免得生分。” 一名夜游差领命,往校场去了。不多时,回来三人,那日游差萧睛和夜游差王攸夏穿着无袖汗衫。提着一枪一戟,肌肉扎实。 两人年纪与江悦和万磊相仿,双方都唱喏,彼此打量起对方。萧睛道“你们就是参与地藏王之位的竞选者和辅助者?有何过人之处,可否现场讨教一二?” 王攸夏道“是啊!久闻大名,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一名年纪较长的日游差让两人不得无礼,近前低语。 两人环顾而视,见同僚间多有轻伤,才知以二敌众的话不虚,自量没有这份实力,才对江悦和万磊心悦诚服。 全员到齐,江悦和万磊与三百九十八名日夜游差演练了一回阵法。熟悉了他们的战术和术语,不知不觉来到后半夜。 万事妥备,这时酆都城主的夜鸦信使飞来。打破了深夜的岑寂,密函到了马、潘等各营执掌者手中后,才化为文字。 写道“深夜冒昧惊扰,对此本城主万分愧歉,得悉能接替主监八方演武一事,令本城主喜难自抑,深知职责之重,不敢懈怠。为能成功顺利举办比赛,本城主呕心沥血,废寝忘食。终于想出令比赛更加公平,公正,更加体现团队合作和竞技精神的赛制。以下是赛制规则,务必请诸位转达到每位参赛同仁。” 第445话《举荐总首》 “每个阵营参赛人数仍是四百名,为期三天两夜。采取夺分制,把对手胸牌摘下即获得一分,被摘胸牌者出局。每人代表一分,八个阵营各有统辖区域,每片区域两两接壤,中央区域为公共区域。每个阵营中选出一位总首,此人拥有七面胸牌。只能在公共区域及接壤处活动。若此总首被某一阵营人员击败,则该区域被占领,为所击败阵营共享同时获得摘旗的资格。拔除敌对阵营战旗获得二十分,并获得剩余人员分数,失去战旗阵营淘汰,每击败一方,能继承对方占领过的地盘。” 深夜收到这份密函,令八大阵营所有人睡意全无,也顾不上休息,连夜召集众人议事。 主要商讨新规则下的对策和人员安排。数百人济济一堂在营中的议事堂内,万磊讪笑道“这酆都城主真是玩心不死,偏挑在这个时候公布赛制,非弄个夜不能寐,饿不能食,不罢休。” 众黑白无常陪笑,众日夜游差苦笑。费兴宁愁然道“总算赛制变化不大,并未影响到先前的排兵布阵。只是这总首一职是继续由原来的指挥官胜任吗?” 段飞宇道“我看就江悦及或是万磊两位择其一吧!”查书兰道“对呀!你俩实力高出同侪许多,由你们其中一位担任再合适不过。” 马、潘两人望向江悦、万磊,试在征询两人的意见。江悦道“在下有刍荛之见,不知方便讲吗?” 马允均道“直言无妨!”江悦道“原本我俩此行是受马大哥、潘大哥所邀,本该客随主便,全力配合才是!只是方才的折腾,动静那般大,我俩的行藏想来已被知悉,若由我们其一担任这总首,树大招风,那其余七营必先对我们发起攻势,我们方才能在各位好手精英中苦撑许久不过仗着宝甲的神奇,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已。所以这总首一职,还是另觅高明才好。” 韦育齐道“那就大家一起推举出来!”顿时,数百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有人喊这,有人喊那,众口不一。 潘昭道“大家安静,现在把大家认为合适的人以投票方式选出!”经过一轮投票和筛选,共选出最多支持者的七人,分别是唐玥珥,竺夫,马进、马涛兄弟,侯城贵,祝雪欢,朱青娆。 前四人江悦和万磊并不陌生,还曾交过手,是实力强劲的好手。至于那侯城贵和祝雪欢,朱青娆,一男两女,是千人长司职,也是声望最高的三人,其中朱青娆早前已被任命为战术指挥。 七人出列到前方,唐玥珥不时用眼偷瞄万磊,万磊察觉回视,令那唐玥珥小脸通红,不敢再看。 那些支持者不断给心仪人选鼓励,潘昭再道“请各位安静!”马允均与那几位黑白无常忧心对望。 江悦和万磊自然清楚几人担心的是什么?军心最怕各自为营,谁也不服谁。人心散,打败仗。 万磊道“请教你们六方,若彼此评价,你们最欣赏谁?”七人思虑片刻,各自对万磊说了心中的想法。 这些看法,有几人对朱青娆的指挥能力佩服,其余各不服谁。这下令大家为难起来,朱青娆是战术指挥,若她身兼两职,风险太大,若她被人击败,对己方损失很大。 若用实力分个高下,剩下五方皆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若较真弄伤了,对战力又是损失。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江悦道“我们是不是进入一个误区?既然意见不一,那就由你们直接指派任命,以你们的威严震慑,而且这个总首的职能,并非要他多能打,而是要他能逃,能躲,能保护好自己,具备以上能力的人,才能当好这个总首,而指挥仍由朱青娆负责。” 众人一点即通,异口同声道“顽猴出来!”查书兰笑道“若论营中这几万人里最能逃,莫过于顽猴了。” 人群中让开一条小道,一名日游差装扮的男孩低着头,十指在交战,东瞧西瞧走了出来。 那些同僚对他抹脸,扑他背,摸他头,捏他手,皆笑道“小子有出息了,要当总首了。”众人对其笑谑。 马允均道“让顽猴当这名总首没问题吗?”几名日夜游差拍胸脯道“若是保命,逃跑,躲避的手段,全营上下顽猴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了,不过打起来嘛!”议事堂内一片笑声。 那顽猴姓候名焕,年龄与公西祚乐相仿,生的瘦瘦小小,皮肤黝黑,十足小猴子一般。 费兴宁道“侯焕可别辜负我们一番期望,振兴我们南营的声望就靠你了,若立了功,许你升为十人长,若输了拿你问罪。” 潘昭道“费大哥别吓了顽猴,他胆子小!”那侯焕低头呐呐道“这回报也太小了!”众人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侯焕大声道“若我不被抓到,回来升我作百人长!十人长我才不稀罕呢!” 许多十人长纷纷出声道“哟!有出息了,瞧不起十人长,回来你等着屁股开花!”又是一阵大笑。 马允均道“那你回答我,有没有信心办到!”侯焕抬起头,凛然道“有!”他挺身作了个军姿。 所有人被其触动,都肃然起敬,站起身敬礼。江悦和万磊对望了一眼,低低道“胜算又添了一分!” 之后众人一起剖析了赛制,商议了部署,更交流了其余七营一些有威胁的人物和弱点。 不觉天已报晓,才解散各自回营舍洗漱,闭目存神静待天亮。转眼日出东方,骄阳似火,各营整装待发。 换上了紫色战服加以区别,其它营分别是红、白、蓝、绿、黑、橙、黄,七色。当日在比赛场地外,旗旌招展迎风起,精神抖擞向天歌。 第446话《八方演武正式开始》 酆都城主比任何人来的都早,亦是他兴奋了一夜,早就在此等待了。他站在新筑成的高台上,俯视着持枪鹄立的八大阵营,欣慰不已。 各阵营在高亢喝彩,酆都城主一掌示意,立刻静若寒蝉。酆都城主正色道“今天是十二年一届的八方演武大赛,本城主很荣幸能担纲此次大赛的裁判,评选出优秀的阵营,选拨优质的人才,为集体,为荣耀而战!” 台下一名日游差道“酆都城主,别说那么严肃又正经的干话,这不像你风格!”酆都城主笑道“就不能让我严肃一回吗?” 他顿了顿道“你们这群自视甚高的家伙们,去体验一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战斗吧,让我们享受这三天两夜的战斗狂欢,不流点血别说你们是地域界的战士。若连一个人也击败不了,就给我拧包袱滚蛋,练多几年再回来当日夜游差。记住,此战不光是为了阵营的光荣名誉,不光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更重要的是别让人指着你们父母脸说你孩子是个废物!” 酆都城主狂笑着,台下先是一片沉寂,转瞬是如雷如火的沸腾呐喊高呼。江悦和万磊笑着对视一眼,也跟着雀跃高喊“我不要做废物!”“我们要胜利!” 酆都城主也不阻止他们,一举手,身后展现九面大镜子,每面镜子对应一处战场,颁发战旗,抓阄分配战场。 在外,不少民众陆续前来,观赏这十二年才一次的战斗盛宴。开幕式以这种亦庄亦谐的方式进行并结束。 八方阵营的人员被一道光束传送入赛场。民众们和各营未参赛人员守在场外观看并鼓励。一些日夜游差含泪道“下一届,我一定也能进去。” 那北营的黑无常沈梓扬朝马允均、潘昭笑脸迎人走来“两位大哥,那日押囚一别,都还好吗?没想到你们还有胆气留在现场看比赛。就不怕像上届一样,屁股还没坐热,就要离场回去?”引得其他黑白无常,日夜游差哄堂大笑。 马允均忍气低沉道“参也,竟以鲁得之,十二年会有许多变化,别太早下定论。” 潘昭道“听说那日一战,你们屁股被扎伤躺了半月,据说会脱肛,现在没要紧吧!” 白无常黎子剑道“大家都是兄弟,竞技不过比划比划,测试手下这些小孩平日里有没有用工,不要太较真。其实那砂挂换来换去挺麻烦的,还不如就这么定下来省事。” 费兴宁愤愤道“自认为很了不起吗?我和你先占擂作赌,敢不敢?”黎子剑道“谁退缩谁是狗蛋!” 双方吵得火热,被其他人劝阻。其他阵营的黑白无常,也是彼此有一句,没一句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绵里藏针。各自鸭子划水,暗中使劲。 在赛场内,各阵营都来到属于自己的掌控区,那些还未解禁的区域,甚至连领空都被阵技所屏蔽。 万磊试着戴着非命护臂一拳打在上头,起了一丝漪渙,其他人也用刀枪斧戟劈刺,纹丝不动。 那顽猴内穿紫色战服,头戴金丝带,外披金甲,这是每个阵营总首的装扮。他骑坐在一位呆呆邓邓的壮汉肩头,要壮汉掮着他绕着跑,扛着战旗,挥舞着口中嚷道“冲啊!我的将士们,为本帅攻城掠地吧!” 朱青娆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闹!”侯焕不敢造次,乖乖伫立一旁等候安排。四百人的队伍,按照预先的安排分成八支小分队,各由一名小队长统管。 分别是江悦,万磊,唐玥珥,竺夫,马涛马进,侯城贵,祝雪欢,朱青娆等八人。朱青娆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形,众队长围拢一起商议。 朱青娆道“大家瞧瞧,这是我猜测战场的大致情况。”见她画的是一朵梅花,八片花瓣相接,中央貌似花蕊的,正是中央主战场。 朱青娆道“方才我们是被酆都城主直接从外头传送到中央战场的,据我初步观察,那里的地形以山地、森林、沼泽为主,比较险恶。幸好我们抓阄选择阵地时,抽到此地。” 众人环顾四周,一眼望去,一马平川,辽阔非常,竺夫道“毫无障碍物,难守易攻,不见得有多幸运。”众人眉头一锁。 江悦忙道“至少这里没有戾兽不是?敌人来了也好发现,我们也可多挖一些陷阱。”众人纷纷点头。 唐玥珥道“上一届的金挂是西南营,此次是黑队。银挂是东南营,此次是绿队。铂挂是北营,此次是白队。铜挂是东北营,此次是红队。铁挂是东营,此次是蓝队。丹挂是西北营,此次是黄队。石挂是西营,此次是橙队。” 朱青娆道“距离上一届已经十二年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根据分析,此次最弱的队伍是自白无常李侯顺失心疯而群龙无首,军心紊乱的东营蓝队。万磊,唐玥,侯城贵,祝雪欢,你们四队负责先拿下蓝队。竺夫,马氏兄弟,江悦,我,咱们四人的队伍一起,保护主战场中的顽猴。”众人应和。 侯城贵道“此次比赛,大家要注意各方的这几个出色人物。西南营黑队中的李冠鸿,周熤芳。东南营绿队的简华春,游昀。北营白队的左思,卫辉。东北营红队的邰宪驻,曾志远。东营蓝队的翁一凡,庞赤虎。西北营黄队的王夫荣和麦成成。西营橙队的赵丹杨,郑海澜。这几人大家见了,都要多加注意。” 江悦道“这几人实力如何?”侯城贵沉吟片刻道“比我强上不少。”万磊向竺夫,马氏兄弟,唐玥问道“这几人与你们比呢?” 竺夫和马氏兄弟低垂着头,左顾而言他,唐玥珥道“我与他们没法比,与你和江悦的实力估计有得一拼。” 祝雪欢讪笑道“别妄自菲薄,他们比万兄弟和江兄弟两人差的远了。不必害怕这几人,小心一点就是。”众人有些点头,有些思虑着。 第447话《暗手和布局》 与此同时,在酆都城主的一声令下,八方演武比赛正式拉开序幕。江悦一行两百人也来到了中央主战场,但并未看到任何一方阵营。 在外头,九面大镜中,看战场内一片祥和,似去春游的队伍。观众看不到紧张刺激的战斗场面,不由纳闷起来。 一位皤然老翁道“怎么赛制一变,就没以前的看头了?” 酆都城主笑道“小哥,稍安勿躁,往届比赛往往开始激烈非常,后头乏闷。先是几个阵营围攻一个阵营,双拳难敌四手,岂能公平?这次的赛制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发生。而且,我还在里头设置了一些好玩刺激的内容。请你们拭目以待,好戏在后头!” 众人听酆都城主这么一说,不由好奇心起,追问不已。所有的黑白无常和日夜游差面面相觑,也争相询问。 酆都城主只朝众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知道事关机密,便不再追问了。 酆都城主喃喃道“你们就先慢慢等吧,里头的戾兽可不会轻易饶过打扰它们的人,一切都在夜里开始。” 事情也真如酆都城主所言,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天都黑了。外头的观众架起篝火,搭起帐篷,成群结伴,做饭饮酒,载歌载舞,那些黑白无常和日夜游差见里头没有动静,也军民同乐,一起静待事态发展。 在战场内,连唯一的光源都被乌云给遮住了。漆黑的夜晚,没人敢生火做饭取暖,全席地而坐,吃了干粮。 顽猴嘀咕道“这届咱们总算撑到了晚上,我算是立回功了,回去定要讨个百人长当当!” 竺夫敲了下其脑袋,压低声道“这样就叫立功了?叫你小子过来吃白食的吗?对手都没见到一个呢!” 众人强忍着不笑,朱青娆斥道“肃静!肃静!别忘记,这周围很可能就潜伏着对手或戾兽。” 那万磊正背靠一块大石闭目,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心神留意着四周。跟前走来一人,万磊单睁一眼,夜虽黑,来人朦胧的身影能看出是一位聘婷丰妍的女子。 她嗫嚅道“万公子,你还记得我吗?”万磊道“唐玥珥百人长,我们是同阵营的,我当然必须记得你了。” 唐玥珥道“我不是指这种记得!”万磊道“把你名儿职位都记下了,还要如何?”唐玥珥道“我是指咱们那天占擂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万磊淡淡道“忘了!”唐玥珥闷闷道“就知道你是没心肝的人,就知道你没把我放心上。”说着掉头就走。 万磊道“你小声嘀咕啥?再说那种窘态记来干嘛?那次,我只记得一张倔强的脸。”唐玥珥由嗔转喜,心头如鹿撞,怯怯踱近两步,却仍是跑开了。 万磊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这就生气了?女人真麻烦!”那身后的大石忽然一动,一头巨大的穿山甲灵兽缓缓爬起走开了,万磊差点摔了一个跟斗。那穿山甲灵兽临走前哼道“脑袋似顽石一样的男人!比我家那石头还迟钝。” 从进来赛场内,江悦一直心神不宁,仿佛有一丝待在狂兽界的错觉。猝然一声令人毛耸的惨叫声,遍彻赛场中。场外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留意起了九面镜幕。 所有人都惕然警悚起来,江悦、竺夫、马氏兄弟、朱青娆等人的队伍将顽猴团团保护起来。 万磊,唐玥珥,侯城贵,祝雪欢为首的队伍也摆开进攻的阵势,随时准备应付变故。那惨叫声不断传出,在幽深的野外分外瘆人。 这声音共来自七个不同的方向,就在同时,那八位队长不分先后,都有预感道“小心!” 还是晚了一步,不知从何处闪现出一道黑影,万磊和侯城贵离的最近,前去阻杀,万磊一拳轰下,侯城贵一枪搠出。 却晚了半拍,眼见一名女队员被那黑影掳走,消失在了夜幕之下。只留下那女队员一声“救!”字只吐了个半音在回荡。 所有人不禁道“看清楚了吗?”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说“鬼影”“蝙蝠”“人熊”“戾兽”众说纷纭。一场原本仅关系集体荣誉的比赛,此时笼罩上了死亡的阴影。 兔死狐悲之心,人人惶恐不安。万磊喝道“别自乱阵脚,我们都低估了此趟比赛的危险程度,全部都要重新审视这一切,别把它看做是一场比赛,一场游戏,而是真正的一场殊死较量,谁再怠慢,掉以轻心,就会丢掉性命的。” 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朱青娆道“不错!大家振作起来,就当是上战场与戾兽拼命了!战士最好的归属是死在战场,我们都该有这觉悟!” 这时中央战场正中央地底剧烈震动,从一个山口中吐出一团巨大火球,被一道黑光分割成四块,分置在早已建好的四座高塔上。 登时,熊熊火焰把黑暗驱散,整个中央战场亮如白昼。这时,八方阵营才发现,原来他们各方彼此不过相距一射之地,既然没有发觉彼此的存在,实在诡异。 在各方阵前躺着一名伤者,看那衣饰赫然是己方刚刚被黑影掳去的队友。见他们还有呼吸,只是伤势轻重不明。 在江悦这方躺着的是一位身穿白色战服的北营队员。而己方的队友则躺在西北营黄队的阵前。 在战场上,道理都得靠边站。八方不问青红皂白,都认定伤害队友的阵营,也不知哪一方先喊的报仇冲杀的口号。 八方阵营就相互拼杀,顿时中央战场上乱成一锅粥。道技武技漫天飞窜,东边爆来,西边爆,没有消停。水火风雷激荡,宛如放起了璀璨的烟火。 在外头的观众见那九面镜幕中显现出各自支持的阵营在那相互厮杀,八色的战服密密点点散布在中央战场上,直似各色谷物在锅里沸滚。 各方支持者在外头争相助威呐喊,不少人投情入戏,与旁边不同阵营的支持者争个面红耳赤。 那隐在一侧的酆都城主,品着香茗,笑道“对嘛!要像这样才叫比赛!”中央战场内,乱虽乱,却彼此都有针对,江悦所在的南营紫队,打的是西北营的黄队。 第448话《戾兽潮》 而北营的白队则攻打着紫队,白队则受到东北营红队的进攻,红队则受到东南营绿队的阻击。绿队则被西南营黑队紧迫追打,黑队又受到西营橙队的进犯。橙队同样被西北营黄队困扰着,脱不开身。 各方阵营中仍有部分人头脑清醒,并不胡乱参战。朱青娆大喝道“不要乱,不要乱,按之前的演练。” 有些人听见了,便遵计行事,有些人打得红了眼,动了真怒,也不顾军令。有些人则想照计划,却发现已脱身不得。 江悦和万磊与这些人无冤无仇,交情也不深,是这三千二百人中,局外的旁观者,最为头脑清醒。 万磊也带领五十名队员无差别的“捡漏”攻敌赚取分数,他所带领的队伍像一头蛮牛,横冲直撞,他是那两根尖锐的牛角,锐不可挡。能与猛虎周旋,能与群狼拼狠。 双拳勇猛,一些使的武器品阶较次的,轻易被他用非命护臂给打折打断。他的威猛令一些人胆怯,却引起部分人的注意和兴奋。 白队中跳出三人,黄队中闪出二人,绿队中出来五人。这十人都是精英好手,他们十分默契,只针对万磊。 登时,十样兵器纷至,十样武技道技都往他身上盖来。万磊以一招武技“大拈花手”敌住。如一面宝伞挡住了狂风暴雨。 场中不知何人欢心喊道“瞧,那是地藏王竞选者万磊!”这话的作用无异于在女人群中喊商品打折。 指顾之间,许多人蜂拥而上,抛开了敌友观念,能挫败地藏王之位的竞选者之一,即便输了比赛,把这事说出来,也脸上有光。 万磊抵御不住众人乐此不疲的狂轰乱炸,对其队员道“退守!”一行人且战且退。不敢冒头,与唐玥珥,侯城贵,祝雪欢的队伍一起对敌。 那边江悦带领的五十名队员,指挥若定。万磊的遭遇同样在他身上发生,他暗骂“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是虚胖,都难逃这厄运!” 他带领自己队员与朱青娆,竺夫,马进马涛等人的队伍组成鹤翼阵,把顽猴护在鹤心中,由于他们上一届的砂挂,加之有江悦的存在,一些仍在意比赛的敌对人员,都视他们为香饽饽。 忽而,江悦又听到一声兽吟,他正四处展望。一名红队人员朝他杀来,朱青娆青松化解,喝道“江悦,搏杀关头,你在出什么神!” 江悦问道“你没听到一声野兽的低吟吗?”朱青娆哪里分辨,只道“留神战场,别分心!” 那边顽猴上跳下蹿,直如一只在山林间穿梭的灵猴,甚至能眨眼挖洞溜走。简直是陆上如灵猴生翅,水中如鱼飞翔,地里如地鼠钻洞。为队友们省去了许多保护他的力气。 突然,江悦发起狠,像神智错乱一般发起狂,脱离队伍,催动斥力爆冲在乱战中飞驰。 武技“夔蹄撼地”寻到空地就一脚踏下,道技“啖龙江山”发出,凶兽头颅在人群间窜动,把许多在混战中的人硬生生隔绝开。 他猛地大吼道“住手!住手!大家快逃吧!别管什么比赛了,”众人错愕,连万磊都对其做法感到纳闷。 对其喝道“悦子,你在干什么?快回来,你这样胡闹无异于成为众矢之的。”江悦急的脸红脖子红道“磊子你先走!等下将有大事发生了!” 他忽然仰头朝赛场外大喊“酆都城主!”话音未传到,整个大地开始震动了,人们纷纷喊道“地震吗?地震吗?” 场外的酆都城主放下手头的茶杯,怒目圆瞪,眉尾如剑,冷冷道“不过困住你们几天,有必要大张旗鼓吗?这是要拂了我雅兴!” 他倏忽腾空而起,一掌打在一面透明石壁一般。掌落处,一头巨大的飞行戾兽褪去了透明的外表,显露出本来狰狞的面目。 弯弯的鹰嘴,犀牛头,鹞鹰的身体,生有四蹄。鼻上一根犀牛角发出灼热的光芒,周围空气都是热浪激荡。有人脱口道“是戾兽,厌阳犀!” 酆都城主再伸出一掌,又是一头厌阳犀!众人纷纷道“天啊!一次来了两头!”那些闲坐着的黑白无常和日夜游差,惊跳而起,迅速拿出武器,列好阵型。 各黑白无常马上组织好,要上去支援。酆都城主优游自若道“这里我一个足以应付,你们保护好所有群众,若有一人闪失,我拿你们问罪!” 所有黑白无常和日夜游差齐声答道“领命!”声震如雷,令所有群众为之心安。两头厌阳犀王者级戾兽,独角上喷发出高温火焰,口中“呴呴”奋叫。 两头庞然大物在空中竭力拍打双翅,酆都城主怒道“就你们两只小东西也敢来当先锋!是受了什么指使?” 说着双手将两头厌阳犀王者级戾兽举了起来,成倒栽葱。与其同时,赛场内的参赛者正面临着死亡边缘。 戾兽群密拶拶正往他们疯冲,那些戾兽,有人认得,有的不认得。其实力最弱都是战主级别的,霸主级的戾兽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所有人都被惊吓得丢魂落魄,有些胆小气魄不足的,甚至被唬昏了过去。江悦最早回神,这种场面他曾见过许多次,最小规模的一次是与钟馗元帅一起,所遇到的六首螣蛇带领的戾兽潮。 而在狂兽界,几乎每日都能在上演规模宏大的戾兽潮。起初他也被气势吓死过去,后来逐渐有些适应,但每每见了还是会被慑住。 他忙指挥大家快逃,那些用于分隔赛区的阵技此时起到了栅栏的作用,阻挡了片刻。即便被戾兽群一撞而碎,却令它们速度阻滞些许。 只缓的片刻,所有参赛者都带着所有伤者一并往外逃。以这数量和实力的戾兽潮,已不是它们这三千二百人能应付得来的。 逃跑是他们唯一最明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江悦带领众人往场外跑,与众同伴们会合。 赛场内的场地,高山巨岩,林木,湖泊,一切的自然景物,在戾兽潮的群蹄践踏下夷为平地。 第449话《双王战魔主》 起初大家还能照着同一个方向逃开,然而那些戾兽潮如追上瘾的疯狗,紧追不放。最后大家都慌不择路,见路就钻,作鸟兽散。 江悦和万磊被人潮推挤分散了,两人都在彼此喊着对方的名字,被逃命的声音盖过,丢了踪影。 在外头酆都城主将那两头厌阳犀掼下,双手一托,地面凭空筑起一面高达百丈的阈力墙,把戾兽潮隔绝在外。 任它们疯狂冲撞,口中喷吐,水土冰火风雷,那面阈力墙仅是摇摇震震而已。酆都城主扫视那群戾兽,那战主级的戾兽都停下动作,跋前疐后。 酆都城主道“能驱遣两头王者级戾兽当马前卒,这波戾兽潮又是什么戾兽主导?见这规模和实力的戾兽,背后操控的恐怕大有来头。” 他手中一招,从酆都城中飞速来一光团,在酆都城主手中现出原貌,正是那柄震天烁地的生灵剑。 他口中念念有词“心归窈窈冥寂海,魂送彻天彻地罔象门,开!”“道技万鬼葬行”他挥动生灵剑,一剑把大地劈裂。 裂缝中喷出熔浆炽焰焮天铄地,现出一扇大石门,门面上刻着人世间所有人的面貌,人世间所有人的表情。 喜、怒、哀、乐、悲、愁、痛、呆、厌、恶、痴等各种表情。那大门缓缓开启,从中跳出,蹿出,爬出,飞出,钻出许许多多的黑色无脸人影悠悠荡荡。 一个一个或爬或抱,缠住了所有戾兽。那些戾兽与黑影展开厮杀,撕咬,扑杀,口吐烈焰,冰风,雷雹,都是作徒劳无用之功。 那些人影贴附在所有戾兽身上,随着酆都城主再次挥剑,喝道“收!”那群黑影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接着一个一个从那些戾兽身上扯拉一根似烟气的绳索,上面燃烧着粼粼的火。 那些人影拉着绳索往那石门内边拉边走,那绳索的另一头连接戾兽身上的,扯出淡淡的戾兽影子。 那被扯的戾兽渐渐萎靡不振,连站都站立不住了。隔着阈力墙的人们见此,哪还看不出胜负已定,无不相互庆贺,欢腾喜悦。 猝然,唿喇喇一阵狂风吹来,令那树木东摇西晃,群众们也站立不住,还是黑白无常和日夜游差联手,也架起一面高十丈的阈力墙挡住了左右两侧。 随风而来的不是沙石和落叶,而是“嗷呜”之声。所有阈力墙应声而碎,那道技“万鬼葬行”的黑影也一具一具消失。酆都城主忽而瞪大眼睛,一招手,连续四面阈力墙把所有人护住。 声止时那四面阈力墙也消磨殆尽,酆都城主叱道“何方妖孽,赶快现身本城主留你一具全尸!” 那一头传来蹩脚的话语“你又是何方妖孽,赶快现身本皇留你一具全尸!”酆都城主喝道“好无趣的畜生,沐猴而冠,鹦鹉学舌,竟学着本城主,瞧瞧你学不学的来本城主的手段!” 他化为一道黑影,竦着生灵剑飞去。江悦在下方只见到一条黑光闪烁,就见酆都城主与一个只有半人高矮,长得尖嘴猴腮,一身红褐色炮山甲,那怪物生有三条腿,臂长过膝,双手三脚上指甲如刀一样锋利的怪物斗在一起。 天际上寒芒迸发,所有人仰视着,连那些捡回一条命的戾兽群都抬目而视。场中一片肃然无声,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那怪物分出一丝精力朝下方那些戾兽群大吼,那些发呆的戾兽得到命令,恢复了凶残本性,掉转身形,疯狂奔袭。 在日夜游差和黑白无常中,有从前线阿鼻城退下的人员,见到这等情形,张着大口,眼球外凸,汗滴如雨,喃喃道“狂兽界!狂兽界!快跑!” 他们都回忆起了一些梦魇经历,其身旁的同僚忙拽住,喝道“怎么?你要去哪里?”那些退下前线的人员道“待在这里会死的,这和狂兽界外圈简直如出一辙。” 戾兽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所有人包围,一头一头扑来,所有人的内心都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千钧一发之际,天际上显出一面巨轮,许多人抬头见了,皆狂喜惊呼道“ 是“迦楼宝轮” 轮转王来了!轮转王来了!” 天地间一片肃穆,那轮转王卓立在一头龙首龟身的名叫碧水金鳌的灵兽背上。他大喝道“酆都城主,我来助你,这魔怪我追踪调查许久,它就是近期在八荒谷自立山头,兴风作浪,屡次派戾兽进犯我们的八荒谷魔主,自称魈魅王。实力强横,不可轻视。” 酆都城主淡淡道“调查的还蛮详细的,多谢好意,它扰我雅兴,这笔账我是必定要好好与它算清清楚楚的。你去歼灭戾兽潮,这畜生我一人就行!” 轮转王暗想“看来酆都城主是动了真怒了,他实力深不可测,对付这只畜生想来是绰绰有余,且由他处理。还是保护百姓安全来的重要。” 他叮嘱道“那城主多加小心!”令那碧水金鳌自行去对付戾兽,自己擎着那在器骨变化下,变得无比巨大的迦楼宝轮,飞赴下战场中。 那碧水金鳌口喷白色冰晶,那些实力稍弱的直接冻成冰雕。那实力强的,也需要全力抵御才不致于送命。 轮转王则运转迦楼宝轮,转得似轱辘一般,在战场上纵横碾压,即有许多戾兽被压成肉泥。几头王者级厌阳犀王者级戾兽,冲上前抵住那迦楼宝轮,一时之间星火四射。 显然这无异于蜉蝣撼大树,这场本由戾兽潮主导,实力一面倒的杀戮游戏,轮转王的参战,双方战局僵持住。 轮转王又冲入到赛场内去救那些参赛者,由于众人分散,对救援行动带来了困难。轮转王恐迟则生变,宜速战速决。 他重掌迦楼宝轮,撤去器骨,双手托举宝轮,口中呢喃“蝶问苍天求奥秘,玉海生花藏玄机,道技玉髓花。” 第450话《魔物来历》 那面迦楼宝轮滴滴流转,从轮沿散出一只一只水晶蝴蝶,见它翩翩展翅而飞,时而滑翔,时而旋身,姿态优美,宛如是天生舞者。 它所过处,洒下点点晶晶莹莹的种子。随着轮转王喝道“再生!”又一只粉色的水晶蝴蝶从宝轮中飞出,随着他的催动,又再飞出,紫、黑、透明、红、绿、黄,等五光十色的水晶蝴蝶。 那洒下的花粉落在地面上,长出一簇一簇天然水晶,那些戾兽彷如进入到荆棘丛中,被水晶簇插成万箭穿心。 整个战场开遍水晶花,水晶树,鲜血汇成河溪,一片戾兽的哀嚎,酆都城主瞥了一眼,喃喃道“这招当真是用美的事物去干着丑恶的行径。” 所有在场的人和参赛者们无不拍手赞贺,一片欢呼,暗自庆幸道“得救了!”。江悦望向自己怀中沉睡的小吖,轻抚着道“难道必须用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才能平息仇恨吗?” 旁边有人搭着他肩头,欢跳着,随着声浪欢呼,笑道“发什么愣,我们赢了,快看那些戾兽潮退去了。” 在人们的欢腾声中,那戾兽潮来的快,退的也快,不消多时,全亡命溃逃。几名黑白无常向轮转王请示道“是否追击,请轮转王下令。” 轮转王道“离此不远就是八荒谷,那是它们老巢,恐误入敌阵,先清点伤亡人类,救援伤者,其它容日后再计较!” “是!”所有黑白无常领命而去。众人抬头眺望天际,酆都城主与魈魅尸,也有了结果。 那魈魅尸见亲自率领的手下落荒而逃,气得鳞甲翻竖,哏哏道“回去再收你们老命!” 它见大势已去,光杆司令逞不了威风。眼前这黑袍男子实力强悍,仓促间难取胜,拖延鏖战恐有援兵。 它是成精的老怪物,狡猾成性,立刻判断非走不可。朝前用利爪一刷,借机飞逃。酆都城主,正在气头上,不依不饶,断喝道“畜生休想逃走!” 挺着生灵剑追去,武技“冥皇的微笑”,他将生灵剑往高空处抛去,人却消失在原地,当出现时,已是在魈魅尸的前方,将生灵剑接在右掌中悬空。 酆都城主露出一抹笑意,左手中夹着一块魈魅尸身上的鳞甲。下方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魈魅尸知道。 在那一瞬间,它遭受了足有百万次的剑刺、剑搠,尽管竭力保护周身要害。手臂上一块鳞甲还是被挑了出来。 它知道不费点手段是逃不掉,肺部鼓荡,一口咆哮朝四周喷出,那是方才破了酆都城主道技“万鬼葬行”的魔音。 这片天地被笼罩在魔音之中,那些百姓幸有轮转王和众黑白无常,日夜游差合力护持,才免去灭顶之灾。 酆都城主道“第一次是大意,第二次还想换汤不换药在我面前显摆,那你是痴心妄想。” 仍是一招武技“冥皇的微笑”这回生灵剑笔直掷出,剑未到,人先至。那魈魅尸不会伸颈待戮,它中间那条腿突然变成一条柔软坚韧的长鞭,把自身护在里头。忽而又成一只巨腿,大如小山,酆都城主躲闪不及,被正面铲中,弹开了数里远。 要再追击,那魈魅怪用三条腿踏云远去了。酆都城主忿忿道“算你逃的早。”那魈魅怪转眼逃到八荒谷半途。 那被掀掉一片鳞甲的手臂遽然剧痛,捂着伤处咬牙咧嘴,“咯咯”牙齿战得直响,见那伤口处正在枯瘪,它吐了口水在伤处,倚仗着自身强横的恢复力,一时复原,一时又枯瘪。 它当然不知,这是生灵剑器格的神妙,夺予生机造成的。它忍痛回去,这次发动的戾兽潮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酆都城主与轮转王会了面,酆都城主道“轮转王这回多谢了!幸而你及时赶来,才不致伤亡惨重。” 轮转王道“惭愧,羞煞我了,记得上回见面,我揽下重任,要探清那上古遗迹中的远古魔物吗?我一直派人查探,甚至自己寻过几次,皆无功而返。就在前几日,据我派出的人回禀,在距离八荒谷东南方向四十里处发现一个疑似上古遗迹的地底洞穴。” “于是我带人前往一探,发现果真是一处上古遗迹,里头的布置似一座墓葬。当我抵达最深处时,发现那的一口小石棺,棺板早已打开,里头的魔物不知去向。” “于是我,追踪着足迹在八荒谷附近那线索就断了。我就怀疑起这新近出现在八荒谷的魔头,被我发现,它果然是远古魔物。我一直派人监视着八荒谷的情况,奈何还是百密一疏,让它今日恣凶作恶,真是愧对百姓和几位哥哥对我的信任。” 酆都城主道“方才我与那魔怪交手,发现它实力不俗,且不像其它戾兽,要到王者级才有些许灵智。它十分狡猾,灵活。你也别太自责,若事事都能千机算尽,人生哪来那么多意外,你我都不过是人而已。” 马允均来报“回禀酆都城主,轮转王,刚清点了伤亡,我方轻伤三千四百余人,重伤者四十七人,遇难者七人,无失踪者。歼灭戾兽总计八千零六十余头。” 轮转王急切道“去请了孟婆了吗?”马允均道“已经来了,正在救治伤者!”酆都城主道“这死伤里头,可有此次参赛的日夜游差?” 马允均道“有人受伤,并无人罹难!他们仍在赛场内。”酆都城主思索片刻,才道“比赛继续,快去通传吧!” 马允均迟疑片刻,回道“是!”领命而去。轮转王道“发生如此严重的突发状况,我认为八方演武不如择日再进行,比较稳当。” 酆都城主叹道“生在乱世,就该有觉悟。天要下雨,难道就不出门?地要干旱,难道就不种庄稼?不管面对什么困难,生活依旧要继续。选出优秀的黑白无常,保卫家园,不正是八方演武的初衷吗?” 轮转王乍听有几分道理,何况此次八方演武是由酆都城主监察主持,自己不便多言。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交代了一些后续工作,才道别离开。 第451话《重蹈覆辙?》 酆都城主洪亮高喊道“参加八方演武的参赛者们,刚刚没被那些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吧?若有害怕的,提前出来,让其早些休息安心养老!”场内场外顿时一片笑声。 他扫视着,续道“很好,还能笑出声。看来咱们没有人愿意做缩头乌龟。被那些畜生搅和了比赛,现在比赛继续进行。”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不禁议论起来。酆都城主打了个响指,全场立刻肃静。他仍道“比赛规则不变,依旧采取夺分的赛制,由于赛场内部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原先的一些规则由你们随机应变。” 赛场所有参赛者都沉着以对,寻思接下来的战斗。“这里是?”只见四周是沼泽地,东一丛,西一丛的草甸。 在月色下,水晶刺丛反射出七彩斑斓的颜色,上头还有鲜红的兽血滴滴未尽。几头戾兽尸体在沼泽内缓缓下沉。 一通逃命下,江悦现在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所有人都走散了,他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处在赛场的哪个位置。 江悦想道“赛场的环境经过戾兽潮的一轮破坏,又经过轮转王道技的施为,天然的环境已是面目全非。现在先要去确认一件事情,顺道把失散的队伍集结起来,谁最快组成原先实力强劲的队伍,就最有可能获胜。” 他立马动身,先去解决心中的困惑。他一路谨慎而为,月色忽明忽隐,一路上都是树倒山塌,戾兽的尸体,鲜血遍地,也不见一人,吹着那腥风,令江悦感到几分肃杀凄冷。 寻了许久,他终于停下脚步,虽然周围变了一副模样,他依旧认出了那隔绝八大阵营的阵技边缘。 他徘徊着,低头查勘。喃喃道“果然如此,酆都城主那句话让参赛者随机应变,指的就是这个!” 原来他要确认的,便是那被戾兽潮冲撞得瓦解的梅花状阵技。所有的局限都被打通了,不再有阻隔,这就意味着,击败总首的不再是关键,而是战旗的争夺。 他眼角余光看到左右两侧出现黑,白,蓝,绿的身影。他喃喃道“原来早有人察觉到酆都城主那句话的意思。这几人给我的感觉实力都挺强的,若打起来,不知道会如何。” 心中计定,催动爆炸之力,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东南营绿队的参赛者攻去。那人及时反应,拔出一柄长戈,与江悦游斗。 一方战起,像是泼了油的锅。其他几位参赛者都缠斗了起来。黑队的与蓝队的斗在一起。那白队的男子嗤笑着,朝江悦这边杀到。 那白队的人还朝橙队和蓝队那方笑道“你俩好傻,紫队的疤痕男,你们不知道他就是蒋寒薇的随扈江悦吗?打败他,胜过赢得这场比赛。” 橙队那人道“卫钊辉,你没认错人?”那蓝队的吃力抵抗,艰难道“没错,是江悦!你打败我又何用?赢了他,名声赫赫,光宗耀祖!” 绿队那人啐了一声,骂道“卫钊辉你这多嘴的乌鸦!要你聒舌,这人先对上我,自然是我的对手,江湖规矩,一对一,你们休想掺和。” 卫钊辉道“游昀凭你的实力是啃不动这硬骨头的,识趣的喊我们几人一声哥哥,助你一助,几人合力打败他,脸上有光。” 听到对方彼此喊出名号,江悦知道眼前的几人都是各自阵营中的翘楚,轻易不能易取。但听到几人对话,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瓮中鳖一般,不由又气又好笑。 微愠道“按你们的说法,感觉我被你们击败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他边宣示,一边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干戚战式攻守有据,那绿队叫游昀的,使一柄三头叉,一招刺出,宛如有百支箭攒射来。 饶是他刺的快,江悦抡起古侠杖就是数十圈,悉数挡下。瞬间交手几个回合,那游昀便斗得有些急手急脚了。 那橙队的赵丹扬弃了蓝队的人,往江悦处攻击,那蓝队的趁机逃走。卫钊辉也上来搅合。 须叟间,江悦被三位求同存异的敌人围攻着。他堪堪应付,只是这夺分形式的比赛,不比生死决斗。 一个不小心,被人摘了分牌,便出了局。那三人下手毫无分寸,竟不顾是否致人死命,连下狠手。 江悦道“你们一点尚武精神全无,哪有人比赛下死手的。所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点到即止,哪有如你们这般要人性命。” 三人马耳东风,长戈长剑长叉而来,同时又暗中较劲。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未到与各队菁英硬拼硬抗的时候。 他脚底抹油,催动爆炸之力,倒飞开来。那三人兵器一落,扑了个空。同时发出道技“虹光箭”追射去。 那三支虹光箭岂够得着江悦的速度,与江悦的身影一道消失在了林间。那三人方住了手,更是乘机摘取对方分牌,均未得手,各自退去不提。 在各处,已经开始了零星的争斗,在外头的九面镜幕中,中央最大的那面,显示着八方阵营的排行和得分情况。其余八面各显示着各阵营中在发生的战斗和营中排名前十的人物。 马允均、潘昭、费兴宁、韦育齐、查书兰、段飞宇。等几名黑白无常正紧张注视着九面镜幕。 只见在中央大镜幕上,第一名的是西南营,得分三十七,第二名是北营,得分三十四,第三名是东营,得分三十。前三名相差无几,时而互有置换。 反观己方阵营,排名倒数第七,得分三。而第八名是西营,得分二。与已方仅一分之差,悬之又悬。 再看显示己方的镜幕,得分的人员中,万磊两分,唐玥珥一分。而被夺分的人员竟多达到二十几人。 南营全体看着那数字的变化,每一跳动,心仿佛就颤动一下。有些不忍心去看,索性闭目或是偏过头。 查书兰道“没眼瞧了,莫非还是要步上一届的后尘?”段飞宇怒瞪着她,令她畏缩着不敢再言。 第452话《反转局势》 忽然主镜幕上的排行榜上有了一轮新的变化,第一名南营紫队,得分四十六。由接近垫底的第七名三分,一下蹿上第一名。令所有南营的人失声尖叫,甚至有人落下泪来。 “这是?这是?”几名黑白无常失控不能自语。再看向属于南营的镜幕,己方得分排名上,第一位得四十一分,第二位得五分。 潘昭道“就在方才片刻,一下就拿下了整整四十三分!这是何等的实力才能办到啊!怎么镜幕上还没显示是谁的名字?” 连其他七营的人员都议论纷纷,揉着自己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毕竟里头的三千二百人,都是数十万日夜游差中的精英人物。能在这么短时间击败四十三人,让人难以置信。 更何况,击败他们的是连续五届垫底的砂挂阵营,这更加让人不敢相信,甚至纷纷打出作弊使诈的猜测。 只有酆都城主笑道“大家安静,给你们回看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不要猜疑了,有本城主在,绝对不允许别人使诈。” 酆都城主手一招,另一道镜幕显现出来,镜里头展示的,是较早时候,发生在南营队员身上的事情。 镜幕黑魆魆的,看不分明。仔细听辨,有男子道“你别老跟着我,你自己去寻他们!” 有女子道“不是我要跟着你,是就这么一条路,你让我走哪里?况且咱们是同一队的,团结力量大,一双总比单支强吧!” 男子道“我习惯独行,你这样妨碍我行动。这条路让你,给你先走。”镜中一片沉默。 观众们都十分焦急,好奇这一男一女究竟在干吗?那男子道“路都让给你了,怎么又不走呢!” 那女子闷声不吭,悠悠传来一阵啜泣声,在凌晨的夜里分外清晰。在外的观众又纳闷了。 那镜幕慢慢亮堂起来,酆都城主得意自语道“技术延误,现在才调试正常,总算有画面了。”在场一片嘘声,令酆都城主汗颜。 南营的众人一见镜幕里的两人,再熟悉不过。男的是万磊,女的是唐玥珥。令南营所有男儿纳闷的是,一向要强的唐玥珥此时却在万磊面前哭了起来。 只有南营的女儿家才明白,女人的心事。段飞宇道“这又哭什么?在比赛呢!”查书兰嗔道“真是木头!” 再看镜幕中,万磊见不得她哭泣,心下懊恼,踱近道“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现在孤男寡女,别让人误会我欺负你了,玷污我名声。” 闻言,啜泣声止了,哭泣声就来。唐玥珥掩着脸,哭的很是伤心。万磊道“比赛当中这个样子,一会该暴露行踪了,快说,怎么才收声不哭。”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 唐玥珥渐渐止了哭声,哽咽道“你带上我就不哭,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必要时候,我还能帮上你的忙。” 万磊思虑片刻道“那我们约法三章,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叫你走才能走,让你停必须停,明白吗?” 唐玥珥眉开眼笑,几点泪珠还盈盈挂在眼睑和睫毛上。随着她眼睛一眨,顺着脸颊流下,落在唇角边。 她低声喃喃道“这是我为你流的第一次眼泪,若我为你落泪三次,也就死心了。”万磊道“你在唧唧咕咕什么呢?先前答应我的诺言,转头就抛了吗?” 唐玥珥梨花带雨笑道“就来!现在要去哪里?”万磊道“现在是个体战,逐个偷袭十分对我的胃口。” 唐玥珥道“这赛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何处寻起?”万磊正准备回答,语到喉头又咽了回去。 淡淡道“不用去,他们已经寻上门了。”只见从周围现出几十个人身影,除却没见到东营蓝队,其它阵营的人员俱都现身了。 七彩斑斓的衣饰,把两人围在中心,进退无路。唐玥珥脸色铁青,被那么多人围困难以逃脱。 一色白队的人喊道“瞧啊!寻着哭声来,竟是地藏王之位候选人之一的万磊呢!这回总算逮到个香饽饽了。” 众人哄堂大笑之余,紧握武器,缓缓移步接近。唐玥珥见此,心下一想,是自己哭声把这些人引来,自己出局还无所谓,心想连累万磊,悔青了肠子。 她对万磊满是愧疚,略带哭声道“是我不好,把他们给引来了。” 万磊道“怎么又哭哭啼啼呢!咱们再约定,你若没我同意,连哭都不允许,知道吗?那个连死都不怕却怕输了比赛的唐玥珥百人长的威严,现在到哪里去了?” 唐玥珥猛地回想起那日两人的对决,情意沁心,暖暖洋洋。拭干泪水,还回从前那冷酷的模样。 她与万磊背贴着背,问道“万公子,眼下该怎么办?”万磊笑道“爱哭鬼不哭了?那一切都好办,你的哭声比这几十人对我的杀伤力还大!最受不得女人哭了。他们一次来了,省得我们力气去找,你一会紧跟着我,我身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唐玥珥道“好!你放心。我绝对誓死守护好。”万磊虎目扫视群敌,冷冷道“是一队一队来车轮战?亦或是一起来?” 一名绿队的男子笑道“原来地藏王之位的竞选者,就一张嘴厉害!现在可不是选巧言善辩的,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万磊笑道“那就一起上!废话真多。”全身阈力鼓荡,掀起一阵沙尘。所有人都不及他的反应迅速。 他身已腾上半空,非命护臂光芒大盛,烈马怒嘶之声鸣绕四周。武技“非山非水”他拉着唐玥珥,一招甫出,周围俱是他的身影。 他或出拳出脚,那几十人亮出兵器与之抵抗,每人仅出一招,竟也斗得难分难解。忽而有人喊道“他在那,别让他溜了!” 第453话《困兽》 各敌对阵营的参赛者此时难得的意见统一,神仙尚且争香火,人也争一口气。那团队的输赢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个人的扬名立万,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万磊牵着唐玥珥的手,冲出包围圈。唐玥珥有些忸怩,心里头却是喜滋滋的。早顾不上什么比赛,巴不得那些人就这么追上一辈子。 万磊时快时慢,深怕那几十人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他左拐右拐,引着一群人入到满目疮痍的林地。 大树横七竖八倾倒在地,七色的水晶一簇一簇长在路上。万磊带着唐玥珥跑道一处水晶漫成的围谷。 两人跑到尽头,竟是一个绝路。须臾间,那几十人也追到了。一人喜道“让你逃!”众人得意洋洋。 见四周是一个环形抱状的水晶体,壁上全是那比刀还锋利,比针还尖锐的水晶簇。上头还留有戾兽的尸骸,滴着血。 唐玥珥见无路可躲,身体顿时凉了半截。心中怕出局,下次与万磊的见面不知何期。忧心忡忡道“万公子,该怎么办?” “跟着我,听我吩咐。”万磊道。唐玥珥心心念念想着“放心,我巴不得寸步不离粘着你,到哪都行。”想到欢愉处,噗嗤笑了出来。 万磊睐了眼,暗道“神经兮兮的乍哭乍笑!”他带着她,贴着壁绕,那群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身上。 一些人自觉的挡在了唯一的出入口,万磊也停住了脚步,气定神闲瞧着对方。淡淡道“都不过来?就这么杵着?就这样还想打败我?出风头?” 那群人你望我,我望你,没人做那领头羊。万磊笑道“你们不出手,那就别怪我先出手了。” 他低声对唐玥珥道“保护好自己!”万磊叱咤一声,全身爆发黄青蓝三色阈力,双掌贴在水晶壁上,喝道“武技花开妙谛。” 一切无声无息,那群人先还一惊,神情一紧,准备应对。过了片刻,见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才知虚惊一场。 一人大笑道“竞选人见到我们,连绝招都哑火了!”这时唐玥珥朝天空发出道技“樱花散羽”一片樱花瓣朝天空上散射开。 那群人中有眼明耳聪的这才隐隐感觉到不妙,万磊嗤笑道“就凭这份见识就想打败我?无异于南柯一梦。” 话毕,整个水晶堡内的壁上能看到无数交错的龟裂。瞬间崩塌,让所有人冷不防,愣是来不及防范。 万磊将身旁的唐玥珥一搂,将所有伤害都承受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逃跑,全被那水晶砸中,不死也伤。 过了片刻,在那水晶废墟中有光华透出,“嘭”一幢冲天的爆炸,带出一道身影。仔细一看,万磊带着一些皮外伤,唐玥珥毫发无损。 唐玥珥还沉浸在温暖的怀抱中,猛地被推开,她也不恼,痴痴笑着。两人站在水晶堆废墟上,万磊笑道“里面的人还没死,咱们快快把他们救出来吧!” 唐玥珥殷切的嘤了一声,回想方才惊险的一幕,问道“方才用那头戾兽尸体挡住大部分伤害其实也在你算计之中吧?” 万磊道“不这么做,难不成傻到和他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方才我将武技化为暗劲将整个水晶堡击碎,再用那戾兽尸体挡住落下的水晶刺,这样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唐玥珥仰慕道“你真机敏,能在那种危机下还能谋划那么多。”万磊指了指脑门笑道“战斗是要靠这里的。我哪有这份急才,不过是预先勘察好地势,在脑中模拟了一回战斗过程,然后觉得可行,于是就将这群傻子引诱过去?” 唐玥珥道“都是你算计之中的事?那我的哭泣也是计算之内吗?”万磊沉吟良久,无奈摇摇头。 催促道“赶紧救人吧,再迟了,怕会闹出人命。”两人联手把那硕大的水晶石搬开或击碎。将里头气息奄奄之人救出并撕掉胸牌,才有了先前那一幕,瞬间击敌四十余人的战绩。 场外观众和己方人员一片欢呼叫好,其余七方阵营和支持者纷纷或怒或垂头丧气。正当南营共享着暂时优胜带来的喜悦时,主镜幕上排名又有了新的变化。 北营白队以两分之差,登上了第一名,南营仍以四十六分屈居第二。北营的黑无常沈梓扬朝这边侧目挑眉,笑着。 再看镜幕上,顽猴正遭遇了几支队伍的合围。只见他上跳下蹿,躲避着众人的围攻。不时还调皮的拍屁股,挤眉弄眼地去挑衅。 追逐他的有五十几人,七方阵营的人马都在。那道技和武技所发出的光华把黑夜照亮。 顽猴回想起刚刚所见所闻的那一幕,那四人的对话“比赛规则又变回与之前大同小异,那就仍按之间商定的行事了?” 另一人道“那价钱没异议吧?”另一人道“必须和先前商量的一样,否则我可不干!” 顽猴心想“这五人在谈什么生意呢?别管了先去寻队友要紧!”一拧身,踩空枯枝“噼啦!” 那四人同时警觉道“是谁?”顽猴仓惶而逃,回头一瞥时,见到西南营黑队的周煜芳。那四人惊道“千万先把他抓住,必要时,可以这样。”说着做了抹脖子的手势。 顽猴不想只让那五人发现,却惹来了五十几人的死追。还嬉皮笑脸道“来啊!有本事来抓。”他不时在断树上攀爬,用缒下的老藤跃到另一棵树上。在那水晶簇中乱钻乱爬,偶然翻滚,灵动异常。 令得那群人咬牙切齿道“有本事给停下来!”顽猴笑道“有本事你们也别追来,几十个壮汉追我一个小孩不害臊。” 所有人依旧不依不饶,更有心思狡猾者与同伴们打着暗号,合谋算计着捉拿顽猴的方法。 一些人仍追着,一些人朝其它方向散去。顽猴正沾沾自喜,笑道“一群饭桶,要抓本总首,哪有那么容易。” 正心中窃喜,一张大网从头罩下,网上系着重物,被罩定,顽猴便一直坠落到地面,任他挣脱也无用。 第454话《保住一分》 片刻,畅意的笑声越来越近,那五十几人全围住他。讥笑冷眼对着四脚朝天的顽猴,黑队的一人道“网是我下的,我们队该有分配权。” 白队的人道“一个总首有七分,一队一分,你拿多也无用。”其余五队人员声援,附和。 黑队的几人道“总首的分意味着什么?相信大家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先前的规则是取得总首的分数才能占领该队区域,并取得摘战旗的资格。即便现在赛场因素改变,赛制的根本没有变,不拿下对方总首那一分,是没有资格摘旗的。眼下,没有给足条件,我们岂能白白拱手让出紫队那四百余分。” 绿队的一人坏笑道“既然分得如此艰辛,少一个碍事的,就少一个竞争者,大家说对不对!” 其余六队都瞟向黑队,那眼神,十足白眼狼。黑队几人见状,又惧又怒道“你们要过河拆桥?”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正当七队人员因分赃不均闹着时,只听远处树梢头上传来话道“全不必吵了,人都跑了,吵了又有什么用。” 再细听这声音,带着一丝调笑和奚落。众人把目光移到网中,顽猴早已失去踪影,捞起网,才发现是掘地洞溜走的。 那五十几人气急败坏,跌足不已。相互埋怨了几句,继续追着顽猴屁股跑。在外见镜幕的八方阵营,南营的每个人俱是提心吊胆,一惊一乍,不由笑骂着顽猴。 七营的黑白无常在外不时骂着那追逐的人是酒囊饭袋。顽猴拼命的逃跑,他的失利直接关系着南营的最终成绩。 追逐战持续了一炷香时间,那五十几人再奈何顽猴不得。竭力逃脱这么长时间,仍撇不开这些人,顽猴心底着实也有些慌了。深怕一个万一,自己真被逮住,那先前的豪言壮语就无异于大放厥词了。 寻思间,不知不觉竟逃到一处绝境,眼前是一个形如波涛浪卷的水晶壁,壁上根根分明的长刺。 自己毫无意识,竟落入其中,要想逃出,非从两侧离去不可,否则别无它法。他朝左侧飞逃,那五十几人前后左右包抄。 这回的网撒得是密不透风,四面八方都是。顽猴自知难逃,索性朝地面遁入。武技“来去空空”借着手中一对掘地爪,开始挖洞遁走。 那些人先前吃过亏,几个身手敏捷的,飞扑下去逮人。一人捉住了顽猴的一条腿,顽猴反手一爪,划伤那人手腕,再次逃之夭夭。 那五十几人朝地面施展道技乱轰,顽猴也是该触霉头,他原本想深掘,躲的深一些,不想这地底是那连体的水晶,十分坚硬开挖不动。 上有猛烈的攻击,他夹在中间,仍要受那攻击,他银牙一咬,索性钻了出来。使出秘术“金猴九转”,他一个跟斗破土而出,在场的人眼睁睁见他从身边溜过。 他每翻一个跟斗,就拉开一段距离,他连翻九个跟斗,人便消失在众人面前。大家面面相觑,稍后才回过神来,纷纷大喝“快追,快追!” 当顽猴翻第九个跟斗时,体内阈力几近殚匮,他半跌半飞落到一处岩石地,躲在一个巨石下恢复阈力。 他愤愤难平道“一群痞孙子,就会追着爷爷跑,欺负别人年纪小。但愿那帮孙子别那么快寻来,恢复阈力需要点时间。” 人算不如天算,忽而他身前微弱的月亮被几道身影遮住。他惊愕抬眼看去,却是那五十几人身影。 他慌张要掘地而逃,被人像拧小猫般抓了出来。将其狠狠掷在地上,随后四马攒蹄捆住。黑队的周煜芳使了个眼色瞟向另外那三人。 一人站出来骂骂咧咧道“死小子,让我们一顿好找,先前还气焰嚣张,先揍一顿再摘分牌。”所有人摩拳擦掌,有些竟准备暗下重手。一顿饱打后,顽猴鼻青脸肿。 尽管他捂死胸牌,还是依次被黑、绿、橙、黄、蓝、红等队摘牌,他拼命护着仅存的一分。 白队一人上前连拖带拽,又踢又打,骂道“赖活不如好死,比个赛还要把性命搭上吗?识相就放手,反正你们南营生来就是背负砂挂的命,何必反抗!” 顽猴恹恹道“这是一场关乎我们南营集体荣誉的比赛,涉及尊严之事就是天大的事,没人生来注定要比别人弱,我们南营这次必定要扬眉吐气,洗刷多年屈辱,你们放眼瞧着。” “死鸭子嘴硬,都成这猪头模样了,还大言不惭什么尊严,多等十二年再找爷爷们谈尊严吧!” 他伸手去捉,顽猴张嘴去咬,那人吃痛,一掌把顽猴门牙打断。更有人准备放出暗器,作出顽猴被殴打致死的假象。 就在此刻,一声轻微爆响回荡。这些人还不怎么为意,在那白队人身前凭空站立一人,那人腿一曲一压,使了个错骨的技法,那白队之人的手腕手肘已脱臼。 胸牌已被摘,蜷缩在地上的顽猴被人抱起,又一声爆音,那人已带着顽猴消失在原地。 此人来去如风,在五十几人跟前如入无人之境,那些人纷纷问道“是谁?是谁?谁都看见了?” 那脱臼的人拖着手臂,咬牙道“是江悦!”此人已丧失分牌,黯然退场。那五十几人闻言,再次朝江悦追去。 这回比追顽猴的兴致还要高涨,那顽猴用那一双肿目看着来人,苦笑道“是江大哥吗?我是不是出现幻觉?” 江悦苦笑道“你还好吧,我出手迟了,连累你被打,瞧你年纪小小倒挺硬气的,哼也没哼一声!” 顽猴道“不是不哼,是没余力哼。”江悦笑哂。 顽猴道“都怪我没用,保不住分牌,之前还信口开河,要做什么百夫长,现在万人怨可有的做了。”说着,泪水哗哗落下。 江悦道“不必自责,你能在那么多人围攻下,还能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不是还保住一分吗?我们还没输呢,振作点。” 第455话《力挽狂澜》 顽猴兀自哭了一阵才收住泪水,顽猴抽噎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悦道“先找寻其他队友,重振旗鼓,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解决那扰人的五十几只苍蝇。” 他目光扫视下方,寻到一处乱树丛中,给顽猴服了药丸。“你先在此地疗伤。”顽猴道“他们那么多人,你别和他们硬拼!虽然我知道你实力高强。” 江悦笑道“好小子,我还没蠢成这样,你先安歇,快恢复,我们队可不能缺了你这位总首。” 顽猴又潸然落泪,江悦离去,落到一处破败山体下,不一会,那些人也到了,嚷嚷道“他们定跑不远,我能嗅到他们的气息就在附近。” “原来他们之中有人能凭借气味寻人,这可难隐藏了,拖延下去,恐怕会寻到顽猴的藏身之处。”江悦如是想到。 他索性迎战,一声清脆爆音,从后偷袭。一名红队人员刚察觉到身后有物,被一掌拍中肩头,胸口的分牌已被摘去。 那人怒气勃发,已被一道光幢传送离场。趁这束光转瞬即逝,同时见到四束金红色光爆。 众人手忙脚乱,只见那金红色光圈宛似幽冥鬼眼,在黑夜中不定穿梭。这些人都能听声辨位,但江悦的飞速实在太快。 往往众人在南面听到声音,道技武技一阵轰落,扑了个空。江悦又神出鬼没在北面偷袭,让人防不胜防。 黑队中的周煜芳是一名女千夫长,她鼻子前探,嗅了嗅,持剑指道“他在那边!”众人再次施展道技和武技,一阵凌乱的光华爆闪。 江悦暗道不好,转身施发道技“啖龙江山”金红色凶兽头颅吃下所有人的绝技。两相冲击排斥的气浪将双方掀翻。 在外见了此状的酆都城主,蹙眉凝视,呢喃道“这金色的阈力是?”除他一人低吟思索,其余众人为这一幕吃惊和尖叫。 率先恢复行动的,仍是那几位佼佼者。江悦一个爆闪,欺到一位绿队人员身前,见他还在恍惚中,伸手就去摘牌。 这时黑队的周煜芳,黄队的麦成成,白队的左思,三人业已抢到跟前,搠出长戈长枪去阻。 江悦受制,缩回手,往后遁去。那周煜芳见那绿队人还在迷糊呻吟,趁所有人不注意,顺势将那人分牌给摘下。 那些绿队剩余人员见队友离去的光幢,才发现是黑队周煜芳使绊子。恨得只能把气往肚里咽。 仗着在速度上的优势,江悦堪堪能与这五十几人的精英人马周旋。他不时飞到水晶簇上,雪羽刀一削,一脚武技“夔蹄撼地”将水晶簇踢碎成一支支水晶箭,攒射向众人。 这水晶箭坚硬无比,令那些人纷纷趋避,不敢正面招架。以此这般僵持争斗,此地的水晶簇被削平。 在外酆都城主低头寻思“他那武技威力巨大,见他连续施放未见疲态,阈力之浑厚在同侪中,乃至是修为和境界高出他一两层的人物里都寻不出几人。他究竟修炼了什么功诀?为何我有如此熟悉之感?” 不单是他如此想,感受最深刻的还要数与江悦交手的那五十几人的。每位顿觉置身在海浪中,一波更胜一波,前浪覆来,暗浪复涌,所有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周煜芳与队友暗道“这江悦也太蛮横,像头牛一样不知倦怠。继续这么耗下去,这方各怀目的五十几人会有人支撑不住,先逃开。” 正当这方部分人员逐步看清了态势,彼此都做出自己的打算之际。从暗处蹿出两道身影,江悦还当又添了两位敌人,在夜色下,两人队服泛着紫光。 来人自报姓名,一人喊道“队友别怕我萧睛来助你一臂之力。”另一人也喊道“我王攸夏也来!” 一听,江悦对二人印象深刻,自然认得,喜出望外,喜道“两位队友,我是江悦,在此相遇实在太好!有了两位帮助,如虎添翼,请谅在下自大一会,充当一会指挥可行?” 两人听自报家门是江悦,乐道“愿听差遣!”江悦正色道“你二人负责阻截,且见机行事。” 江悦化为一道流光,穿梭在战场四周。那五十几人连同己方的萧睛和王攸夏见他四处乱窜,不知用意。 那五十几人中有些见势不妙的,打算溜走,那萧睛和王攸夏道“江大哥说了,不能让你们跑,要是让你们溜了,岂不等同扇我们耳光。” 萧睛挥舞长枪,武技“青蛇枉引”长枪直捣,如一条巨行青蛇摇摇长驱。王攸夏也把长戟抡圈,道技“金獒报恩”一头金毛大犬飞扑而出,如狮如虎,其状凶猛,在众敌中蹿巡。 两人默契互助,威力倍增,令那些打退堂鼓的敌人进退维谷。这一阻滞,给江悦准备的大戏预足了充分的时间。 他不是漫无目的游窜的,在他高速游窜的同时,双手不住扯动,正是武技扯天。四周的空气开始剧烈搅动。 最鲜明的是底层的枯枝败叶开始向上旋起,上空密云也有反响。这招得益与五害之首蝗王傅玉炬交手时的启发。 自己的一招“扯天”未能达到当初前任地藏王那一招甫动,风云涌变,天地色变的威力。然而涓滴成河,他快速出招不下数十记扯天。 这方天地的气流开始激荡,逐渐形成龙卷飓风,里头风力纵横交织。那五十几名参赛者,身不由己,随着气流飘旋。 一顿忙碌下来,着实令江悦气喘如牛,汗流浃背。萧睛和王攸夏也喘着粗气来到其身边,说道“江大哥,眼下你施展的龙旋风是将那些人困住了。但你瞧,他们仍在顽强抵抗。失去你的加持,威力在减弱,恐怕过不久里头如周煜芳,麦成成,左思之流就能脱困,那岂不枉费先前咱们的一番辛劳!” 江悦不急不缓道“眼下对付他们,只差一个楔子,这场大戏才算圆满,你俩随我来。” 第456话《正面迎战》 三人悬飞到风口上方,江悦一派老成,大有指点山河的气势。他指着风眼道“一会我会使出全力,把这龙卷飓风倒置过来,重重摔下。届时,你们若见我后继无力时,千万要出力助我,还有记得收割分数。” 那两人听他要把这直径数里的龙卷风倒抽摔下,难免不信,暗道“这太托大了吧!还要让我们出手帮忙?从何处着手?” 不由分说,江悦再次施展武技“扯天”,腰马合一,那无形无质的气流竟像两条粗绳索般,被他拉扯拽动。 他涨红着脸,咬紧牙挺身欲摔过背,然而力气稍有欠缺,不由吃力道“你……们快……助我。” 那两人见状也是一阵手忙脚乱无从下手,江悦道“用阈力绳索牵着我的胳膊和手臂。” 两人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即明。伸出一道青色阈力和一道黄色阈力分别缠住江悦的手臂和胳膊。 这一缠上,猝不及防下,两人险些被那万斤巨力给拉扯过去。两人马上稳住身形,协同江悦一起用劲把那龙卷飓风倒头甩了出去。 那里头的五十几人,先前还能勉为其难抵抗,此时此刻真是天旋地转,不知东南西北。 仿佛是被甩上岸的鱼,那五十几人全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呕的呕,吐的吐,昏的昏,全倒在地上。萧睛和王攸夏见状大喜,这些人都成了待宰羔羊。 向江悦谦逊一番,礼让他摘分。江悦只对关心集体胜负,对于个人得失并不放在心上。 强拗不过两人,随手摘了几分。其余让萧、王两人平分。一场战斗下来,三人就斩获了五十几分。 在外主镜幕上,南营紫队再次以一百零八分继续稳住了榜首。马允均拍了拍胸脯道“地藏王保佑,逢凶化吉,多亏了江悦。” 北营的黑无常沈梓扬讥笑道“大难临头还茫然不知!”查书兰道“你满嘴胡诌什么呢!” 段飞宇拉了拉她,示意其不要与人拌嘴。她忿忿道“干嘛阻我,没见别人在中伤咱们吗?” 目光注视几位黑白无常,全都愁眉紧锁,苦着张老脸。韦育宁道“眼下虽排名首位,然而我们的总首分牌仅存一分未被白队摘去,现在的形势是岌岌可危,那拥有我们总首分的六方阵营人员必对我们虎视眈眈,必会倾出所有力量去摘旗,不知我们的队员能否守得住那战旗?” 南营上下知道此时此刻全队来到了紧要关头,不断在各镜幕上寻找着已队战旗的所在处。 无独有偶,不论里外都在寻找着南营紫队的那面战旗的踪迹。但寻了许久,不见踪影。 有人臆测道“莫不是他们耍无赖,把战旗藏了起来,甚至挖洞埋了!”面对这种猜测,南营的支持者纷纷出言相挺。 双方争了个面红耳赤,酆都城主指着主镜幕道“稍安勿躁,你们瞧紫队那面战旗,不正在那万磊背上吗?” 大家一见果真如此,不由佩服酆都城主好眼力。只见万磊背着一杆紫色旌旗,正与之前失散的队员一起,浩浩荡荡一行恩去寻其他队伍落单或还处于小队雏形的弱旅,趁此一网打尽。 他们也着实发挥了人多力量大的优点,令榜上成绩越发瞩目亮眼。危险却也在一步一步逼近。 此时他们是赛场中最眼馋目标,八支队伍的相遇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一刻很快到来,地点恰巧正是原赛场的中央战场。 位于中央的山被戾兽潮和轮转王的攻击所毁坏,山峰略矮略平了一些。所有队伍壁垒分明,临军对阵。 万磊喃喃道“似乎造化者有意为我们挑选好了最终的战场,一切来得如此巧合。人生总有那么多偶然处,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相识,最后在相遇的地方道别。这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讽刺?” 唐玥珥道“你在嘀咕什么呢?”万磊道“没什么,一时感触而已。这回好了,不必再东躲西藏,大大方方打一架。天明曙光出来时,谁还站在此地,谁便笑到最后。” 朱青娆忙传令道“清点人数!”不一会清点完毕,在场紫队还有三百一十五人。朱青娆又问道“顽猴呢?江悦呢?” 回报“并未见着。”许多人猜疑着“掉队了?亦或是被打败了?”大家人心惶惶。万磊道“大家先别管其它事,眼前除白队,其余六队都有摘夺我们战旗的资格,大家要守护好战旗。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侯城贵也喝道“事关我们南营上下的尊严,事关尊严无大小,大家一定要拼尽全力!”众人振臂高呼“拼尽全力!拼尽全力!” 夜黑风高,时值夜里最黑最冷的时分。所有人却热血沸腾,剑拔弩张。也不知是哪一方,哪一人先喊了个“冲”字。 八方阵营剩余的两人余人开始交战械斗。中央战场的土地上,白、黄、橙、黑、紫、绿、蓝、红,八色人员穿插串换。 朱青娆道“唐玥珥,竺夫,马涛马进两兄弟,以及我带领各自小队成员保护好万磊和战旗。侯城贵,祝雪欢带领各自小队突击夺分,最重要的目标是取得各队总首的分牌。”所有人领命而去。 在场中光华爆发,流光奔泻。杀声喊声震天震地,不时爆炸声四起,四周烟尘滚滚。其余六方虽全力志在紫队的战旗,企图一击永逸,获得剩下所有分数。 这七队阵营并非一条心,而是各怀鬼胎,不时还下暗手,令战情汹涌复杂。也正多得于此,紫队才能在混战中夹缝生存。 各方互有损失和得益,侯城贵与祝雪欢的两支小队虽然悍勇,可各阵营的总首不暴露在人前,往往出来吸引敌人,一奏效,又立刻躲入队伍中。 全场最疲惫的当属万磊,欲要迎战,又要顾虑保护战旗,左支右绌,难以发挥最强实力。 而其它队的人员偏认准了他,道技箭雨,阈力波,冰风雷电,地水火风全数轰袭而来。 幸而万磊双拳无俦,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大张大弛,进退有度,不逼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使出武技。 他的阈力并非雄浑无量,能肆意挥霍。每一招武技“大拈花手”和“大须弥”御敌,他都必须掂量着出招,因为他不知道这场战斗要鏖战许久? 第457话《不轻言败》 他仗着肉体和外功强横,赤身肉搏与众对手硬碰硬,这让其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让唐玥珥在旁见得揪心不已,恨不得替他挨上几下才心安,减轻负罪感。 当面对这等混战时,道技和武技的应用反倒少了,纯粹靠着战式和技艺、力量在拼杀。 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不仅要有克敌制敌的实力和手段,更重要的是要有存活下来,全身而退的能力。 否则打一次都拼上同归于尽的信念,不说愚忠,也不符合效益。当然一切皆有异数,然而能称得上异数的,通常都不轻易见着。 八方斗得昏天暗地,互有损失,并没有伤及紫队的根本。这让外头观看比赛的各方黑白无常踱足干着急。 不由骂道“一群窝囊在转悠什么?紫队仍占据榜首。明明有机会一网打尽,却让他们苟延残喘撑了那么久!”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心声被那神祗听了去,中央战场的混战局势开始起了变化,乱成一团的八色人潮。 白、黄、橙开始朝北面移动,红、黑两队朝西南方袭奔,蓝、绿两队从东南方向进击,三方不约而同朝紫队成合围之态。 朱青娆剑指南面道“快!从这里冲出去!”双方争分夺秒与时间竞赛。但万磊看到了不一样的光景。 “有诈!”他心中莫名油然升起这个念头。他左右四顾,猛喝道“不对!退守,退守,咱们退上山去。” 话脱口而出,俨然是迟了。那七队的阵形猛然一变,似个凹勺把南面给兜住。紫队只万磊见机早,拉上唐玥珥、竺夫还有几名落单的队员冲上了中央山脉。 就在他们上到半山腰时,回首遥见紫队陷入了包围圈中。只几个呼吸,就见紫队的阵形被淹没,一个一个紫色的光束冲宵离开赛场。 很快绝大部分紫队人员都出局了,排名一下从榜首掉到了垫底。唐玥珥愣愣出神,跌坐在地喃喃道“还是脱不了砂挂的宿命。” 竺夫道“来年我要转营了!”剩下的四名队员也垂头丧气,一蹶不振。万磊驻足良久,见那些队伍没有冲上来,才道“走吧!咱们先上山顶静等态势发展。” 一位名唤涂尔沸的队员道“算了吧!不过是场比赛,输了就输了,倒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另外三名队员也纷纷点头。 万磊冷漠地盯视了四人一眼,又瞧了瞧唐玥珥和竺夫。几人被那目光扫中,浑身发憷,坐立不安。 万磊淡淡道“于你们而言,不危及性命,不倾家荡产,不家破人亡的,都是小事吗?那句事关尊严无大小的话,我问你们,刚刚是怎么口口声声回应的!若把诸事都得过且过,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的一生,还会有几件事值得在乎?有价值?有意义?你们认输了,就走吧!我和这面战旗还在,紫队就没有输。我兄弟江悦还在,我要等到他出现,败,也要彻彻底底,堂堂正正。” 话毕,他走到涂尔沸的跟前,将起分牌撕下。那人反应过来后,也自觉无脸留此,不哼不吭出局了。 他又走向那三人,意欲同效前法。那三人正处在天人交战中,见状,先捂住分牌,怯声怯气道“你别胡来!” 万磊也不与他们争执,转向唐玥珥和竺夫,冷然道“你俩呢?”竺夫掩住分牌低头沉思着。 唐玥珥跳立而起,涨红着脸道“我随你比赛到最后一刻!”万磊不理会,一步重似一步地朝山顶而去。 唐玥珥跟上,竺夫与另三名队员低头坐倒在地,那七支队伍把紫队分吞后,又各自归集,采取车轮战的方式比赛。 一对一不温不火的打斗,自然比不上混战群攻的大场面让人血脉喷张,紧张刺激。一轮一番的交手,令方才视觉上仿佛吃了佛跳墙大菜的观众,忽而转成开胃小菜,不免让人兴趣乏乏,许多人连打哈欠。 紫队的大部分队员已回到所属阵营休息,轻伤多重伤少,大家捂着伤患处,不敢吱声喊痛,默默归队,等待治疗。 阵营许多年轻儿女都泪出于眶,马允均和潘昭欲哭无泪,四处安慰着大家。“大家别哭,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还年轻这点挫折正好当磨砺。” 有一名男孩哭道“但是白无常、黑无常,你们过几天就得到阿鼻城上任!你俩带领的最后一届八方演武比赛,我们都没有拿出好成绩。” 闻言许多队员感同身受,愧疚不已,哭成一片。在旁的其他阵营人员见了不由窃笑,嘀咕道“上场腿发软,下场流马尿,砂挂的人真是丢人。” 这话被查书兰听去,又羞又怒,骂道“谁腿软了?谁流马尿了?是人就会哭,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也让你们吃足苦头,况且,我们紫队还没输!” 此话一出,引得其它阵营人员哄堂大笑,有的捧腹,有的笑的滚地。北营的黑无常沈梓扬听了,笑得鼻孔朝天,眼泪流出。 咯咯笑道“就你们剩下的几只小鱼小虾,还能翻大浪?虽说有那江悦和万磊,莫不是要依仗他们两人力挽狂澜,你们是没招了,开始做白日梦!我看他们不过是虚有其表!” 查书兰待要争辩,被段飞宇拽了回来,嗔道“别作口舌之争,还嫌不够丢人吗?”查书兰眒了其一眼,转而对同阵营的队员喊话“大伙,咱们还没输,抬起头,挺起胸。为还在里头奋战的兄弟姐妹们鼓励打气!他们都未言败,我们有什么资格先认输?拿出我们手足同袍的情义,为他们呐喊勉力!” 所有人瞧了瞧,无动于衷,马允均和潘昭都意兴阑珊,朝她摇摇头。查书兰登时怒火烧身,喝道“好你们两个做头的,先时是你们给我们希望,说江悦和万磊必定会带领我们南营摆脱砂挂之名。希望的火是你俩先点起,现在又由你们先浇熄。” 她气愤不过,上前踩了马允均脚一下。指着属于紫队的镜幕,喝道“你瞧!他俩还没放弃!” 见伤痕累累的万磊扛着崭新的紫色战旗,步履维艰地爬着山。那背影透着疲倦,却能见到一分伟岸和刚毅。 第458话《团结的讴歌》 所有南营的人被触动了,全都站了起来。轻伤的自个站起,伤重的由人搀扶。他们凝视着镜幕,此时此刻,他们第一次感觉大家是在一起拼搏奋斗,心连在一起。 不知是谁先哼唱起了地域界的歌曲唱道“不必在乎什么界定,更不必在乎谁的目光。当处在一片天空下,我们就是朋友。尽管彼此不完美,为了守护永恒的家。一切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用爱去保护梦想,用拳头去击碎侵略。我们将不朽!我们将不朽! 纵使跌入深渊,纵然粉身碎骨。当处在一片天空下,我们就是朋友。爱不会消失,高呼友情万岁。一切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用爱去保护梦想,用拳头去击碎霸权。我们将不朽!我们将不朽!” 同时有人以椅凳作鼓,手掌击打起来。有人吹起唿哨,有人拍掌,有人打起响指。一切都饶有默契,汇成天籁。 数万人一起引吭高歌,为紫队所剩的队员打气。尽管距离遥远,迢迢暖送,隐隐约约间,山林共鸣,共奏磅礴雄烈,气吞山河的歌声。 场中的参赛者都朝声源处望来,“紫队必胜!”伴随歌声而来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鼓励和呐喊。 在中央战场山峰处,万磊和唐玥珥回首而盼,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而在战场一隅,江悦、萧睛、王攸夏和浑浑噩噩的顽猴也听到了歌声和鼓励声。 江悦道“是大家的加油打气,大家都没有放弃,我们更不能放弃。”萧睛和王攸夏何曾受过此等恢弘规模的气氛。 在渲染影响下,早已热泪盈眶,头脑发热。感觉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朝江悦重重点头回应。 江悦又朝顽猴道“你稍感好些了吗?我们都需要你帮助呢!”顽猴听那万众助威声,心头热血回涌,加速药效的发挥。 业已精神了些许,回道“好了,好了,我不能辜负大家的厚望,江悦哥,你先背我一段路好吗?” 江悦应诺,顽猴再次沉沉睡去。三人回见顽猴,伤势未好。江悦道“那几营的人下手也太狠了!简直往死里打。” 王攸夏道“那几营的人交情甚厚,一向瞧不起砂挂、石挂、丹挂的人。但顽猴年纪那尚小,怎么就下手没有分寸呢?” 萧睛道“对了!还记得比赛前一夜,我们去校场时,还看见西南营的李冠鸿还有北营的卫辉、左思及东南营,东北营的出色人物在一起饮酒作乐,咱俩路过时,他们正眼也没瞧我们。” 王攸夏惕然道“你是猜,他们私相授受,弄虚作假?”江悦斥道“在没任何实质证据前,大家别胡猜,免得大家以为我们输不起就寻衅找茬!” 两人纷纷点头,不再胡思乱想。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江悦望向天边,忖度片刻才道“眼见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下不足一个半时辰,敌众我寡,本来贸贸然正面交锋我们毫无胜算。但时间紧迫也不足让我们准备计划,眼前只有一条硬碰硬的路。” 王攸夏和萧睛发颤道“我们四人要面对上千的对手?”江悦道“对啊!你们有信心吧?” 两人迟疑着,不敢直面回答,在逃避着这个问题。江悦笑道“很多事,经历多了就习惯,习惯多了就麻木,麻木久了就无感无觉了。以你们的实力,自保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就逃跑。” 王、萧二人听了,才展露些许讪笑。四人变服诡行赶到了中央战场。见那七队正轮番比斗,不时有光幢发出,是一些败阵者离场。 四人潜伏了片刻,王攸夏道“他们想这么分出胜负?真真是小丑唱大戏!” 江悦正色道“我先冲入阵内搅乱唬弄他们,你们随后趁乱闯入,多夺分数,但切记保住自己,毕竟我们人数不多了。”两人激动的答应了。 江悦将顽猴轻放,留下一张纸条。蓄足阈力,催动斥力爆冲。眨眼从原地消失,下一刻。 中央战场各七队的阵势中,左一处,右一处,东一处,西一处有七色光幢冲宵而起。许多人纷纷又愤又疑,喊道“发生何事?” 一些瞧清原因的人回道“是江悦,他杀回来了!”顿时中央战场再次乱成一锅粥。江悦行踪飘忽直如鬼魅,移动之快,直如奔雷。 以高速打个措手不及,一下夺得二十几分,在上千人中如入无人之境。一旁的王攸夏和萧睛对视一眼,自觉是最好时机,壮着胆冲入里头。 立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快感,他们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先时在偷袭之下,两人得手了数人。 然而好景不长,七队立刻做出反应回击。两人遵照江悦叮嘱并不恋战,一得手就逃遁开。 欲与江悦会合,发现江悦遇上了刺头。一瞧,阻止他的,不就是东营蓝队的翁一凡吗?素来听说此人有些能耐,今日一见果然传闻非虚。 看他身上隐隐带有电弧,速度与江悦旗鼓相当。江悦到哪,他也必到。两人对战了起来,拖住了江悦。那七队有了共同的敌人,全瞄上了江悦等三人。 万磊在山顶上遥望到下方的动静和队形混乱,心中了然。抿嘴一笑,喃喃道“该起风了,我们也该准备了,一会大火会烧上来。”唐玥珥似懂非懂点头应着。 那边混战中,江悦闪身冲到,翁一凡随即就来。一稍拖延,一群人就蜂涌而上,打算蚁多咬死象。 江悦处处被掣肘,寸步难行。翁一凡笑道“现在看来地藏王竞选者的随扈,也不过如此,蒋寒薇那叛徒应该也是徒有虚名了。你也别不识抬举,凭你一人还想翻天不成?就我一人就足够应付你了。” 江悦微愠道“你要为一张惹祸的嘴付出代价!若我没有看走眼,你用的是属于秘术之流吧?” 一句话令对方支支吾吾,接不上话。“有本事继续跟上!我先不奉陪!”江悦再次溜开。 速度越发快速,变换的地点也变得频繁。翁一凡明知是计,也要努力跟上。前数十次还能跟上,后面越发勉强。 只要有些滞后,必有人中江悦的招被夺分。后又追逐了盏茶时间,翁一凡再也跟不上了。 被其队友乃至其它阵营的人员催促道“快跟上那姓江的!”翁一凡已到极限,听人呼喝指责,骂道“狗娘养的,有本事你去追啊!” 趁人病,要人命。江悦欺近翁一凡,一番干戚战式摧枯拉朽的狂袭下,翁一凡支撑不住,阈力供给不上,动作稍慢,被江悦一耳光掌嘴,再夺下分牌。 少了翁一凡的牵制,江悦一下松开了手。一下令紫队的总成绩一跃与第七名拉近了许多。 不过那群对手绝非庸手,立即有队长开始指挥阵形予以反击。一盘散沙被掿成一团,便成了坚实的土块。 刹那间,防守变得坚固许多。江悦三人讨不到好,反而开始受到制衡,渐渐有颓势。在群战及混战中,为了保留阈力和体力,乃至精神力。道技和武技是慎重使用,自珍惜力的。 然而有些人是异数,见七队再次摈弃成见,求同存异,为了破开七队坚实的阵形。江悦提起精神一股作气。 道技“啖龙江山”在战场中四处发出,凶兽兽首如放起烟花一般,朝四面八方咆勃腾啸而出。 尽管七队都以道技“虹光箭”应对,然而一方人多势众,移动起来繁琐缓慢。江悦虽孤军一人,却胜在灵活变化,闪避及时。 此时人多的反而像连锁船,牵一发难以动全身。兽首冲去,顿时四散而逃。这时从密林中窜出一人,看他身形矮小敏捷,正是刚刚有所好转的顽猴。 他一跳转出来,便使出秘术“金猴九转”每一转,目标明确,正是七队的总首分牌。他此刻的速度直如电火喷薄,一闪即逝,快到眼睛无法捕捉。 那七队的总首还没来得及作出防御,便被顽猴摘了一枚分牌。在顽猴准备翻第七个筋斗准备逃离之际。 前伤未愈,阈力殚匮,在夺到分牌准备逃跑时,后继无力,竟半身翻不过去,有向下跌坠之势。 被北营白队的卫辉跟到伸手要抓。江悦见状,大喊“顽猴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顽猴心下顿了顿,但觉浑浑噩噩,留下来也帮不到任何忙。忽想起日夜游差课堂上教官教导的“一切以集体利益为根本,不给组织添麻烦,必要时舍小而保大。” 他不再留恋,自己将分牌揭下掷向远方,己身则被一道紫光笼罩传送到了赛场外。到了外头,南营的黑白无常和其他分队队长都去迎接他。 顽猴哭道“大家,我没用,那么早就丢了分。你们罚我吧。但千万别骂我,也别调我去别的营,只要是在南营,我洗茅厕也愿意!” 马允均笑道“顽猴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先好好休养吧!”费兴宁笑道“洗厕所恐怕没你份的,百夫长可以考虑考虑!”顽猴欣慰一笑,憨甜睡去。 第459话《群斗》 在紫队得到所有队伍总首分牌时,其他队的首脑全都慌。七队的总指挥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攻坚紫队的方法。 七队各派出半数精锐朝那中央山上进发,只要取下紫队那面战旗,便可一箭射两垛,清除了大麻烦。 七队分成两拨,一拨气势汹汹朝山顶攻去。一拨则各守着自己的总首和战旗,以防不测。最后两处战斗决定了此次八方演武的最终排名。 天边乌云散去,星辰寥落,东方最亮的一颗星星正与月神道别。水平面上日光曚昽,赶早的雀雁往南飞,蕴蓄一夜的朝露正等待晨曦的怀抱。 中央战场上迎来片刻的静谧。先是中央山顶处发进攻呐喊之声,七色人潮拶拶攻来。唐玥珥忐忑道“他们来了!” 万磊将战旗连杆往山地上一搠,战旗直挺挺,旌旗焕灿,迎面猎猎。这时,山路上也上来三人,正是竺夫和另外两名队员。 他们不似先前郁郁寡欢的神情,眉宇有精气,唇角有春风。竺夫一上前道“先前我错了,风头不能给你抢了!” 那两位队员也道“先前是我们不对,请原谅,我们愿尽最后一份力量!”三人同时朝万磊和唐玥珥欠身致歉。 万磊淡淡道“道啥歉,想明白就行,一起守好这面旗吧!我们必定站到最后一刻。”山顶五人信心充沛。 不一会,人潮也到了。那七八百人同时发出道技登山。瞬间山脊至山顶部分,冰风水火雷电,各种飞禽走兽模样的道技都扑上山顶。 万磊道“你们四人抵御背后一阵,前面等我扫清攻势再来协助你们。”他推毂全身阈力,使出武技“花开妙谛”朝前方挥出自己极限的掌力。 那无数金刚佛陀的大掌汇成了一面金色墙体挡住了前半部攻来的道技。花开妙谛的金掌便被击溃瓦解。 万磊再出一招武技“虹孔雀”身后那幻色彩翎阈力蓬勃冶艳,宛如峨眉金顶的佛光。他直迸一拳,幻彩气浪伴随着马嘶雀鸣之声迎上后劲强猛的群攻道技,两两相互抵消。 这边危机刚刚化解,身后唐玥珥、竺夫和两位队员已抵抗不住,请求他支援。新的危机再次如期而至。 万磊大步一跃到后方,再次使出武技“虹孔雀”一拳破出,有海啸山崩的威力,后边的危机才堪堪缓解。 有些队长喊道“继续用道技轰击,他们支撑不了多久!”道理浅显易懂,但知易行难。 鏖战了一日一夜,许多人是又累又倦,阈力所剩无几,谁都知道机枪厉害,但没了子弹还不如菜刀。 攻山的队伍只有个别能使出道技或武技,仗着非命护臂,面对零星的攻击,万磊还能一拳击溃。 在经过几轮道技武技的互搏,最后还是上演拳拳到肉,金戈刀剑的拼杀。竺夫守在战旗前,用那面硕大的铁牌抵御各方进攻。 两名队员持枪戈守在其身侧护卫。唐玥珥持剑顽斗,一介女子面对几个粗汉,没有惧色,身法灵动,游战在周围。 万磊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拳一脚,刚劲迅猛,如龙如虎,打的对方胆怯退缩或是直接出局离场。 山顶上紫队五人在艰难奋勇守着最后一份希望。山下的三人也毫不逊色,王攸夏和萧睛两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一枪一戟宛如两条锦鲤在游弋。 那群人一时奈何他们不得,他们也难有突破。扭转局面的重任全系于江悦一人身上。他卯足劲在整片战场上,施展武技问鼎天下,雪羽刀、古侠杖齐下,左右开弓。 把战场一片平整的土地砸得坑坑洼洼,左一个坑,右一个洞。他的做法让所有人费解,有人不由想到“他是不是打得头脑发热失了常?”“会不会是走火入魔,有谁的阈力在他这个修为境界就能施放这么多次?恐他最后会力竭而死。” 而全场数酆都城主眼光最毒辣,他正思考江悦所修习的功诀的来头,想了许久,他摇摇头想到“老糊涂了,等比赛结束直接抓来问问不就行了!话说,他弄这些坑是为了拖延对手的行动吧?” 江悦确实是这么想来,利用一个一个坑洞制造出壕沟的效果,不出所料,果真奏效。那群对手行动受到影响。 他行走在坑洞沿边,那些人只能单独与他贴身近战,以干戚战式的神妙,无几人能出其右。 有人识破他的计谋,纷纷将坑洞破坏夷平。这么一来土质变得松软,前法无法再用。“集合,集合!”“一并发起总攻势,必能拿下他。” 七队开始纠集,好不容易让他们队伍散乱,江悦岂肯作罢。若让他们总攻,双拳难敌四手。自忖自身阈力以《十轮仙经》《逐霸》双修以恢复阈力也难维继这么庞大的使用密度。 他一直不敢肆意出招,怕出意外失手杀伤别人。为了重托和承诺,他不能再犹豫。冲入人群中一招武技“寰宇一霸”。 右手雪羽刀一扫,一段长龙巨兽的身躯在一条匹练光带中出现游动。他不计老本,一路横扫过去。 所过处,一条条龙躯龙尾在氤氲光带中。在场有人见识过这招的破坏力,忙喝道“快躲!”话音未落。 连锁巨爆发生,“轰”“轰”数声。一些闪躲不及的,实力稍弱的当场被炸的浑身是血。 江悦立刻闪身道这些人身边喂服了保命药丸,揭了其分牌让他们离场。一回合下来,有十八人重伤出局。 几十人被波及轻伤,对此江悦不停嘴的一昧道歉,心中不安。七队中有人善观人眉目者,攻于心术的。 破口大骂道“杀人魔头,出手无分寸,比赛而已,你是要杀人吗?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这么做拆散别人家庭,不得好死。” 面对指责,江悦回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么做,只是不小心!”“别狡辩,杀人凶手!”“冲啊!为兄弟们报仇!”许多人恶语指责,并义正辞严讨伐。 第460话《第四名?》 顿时江悦被说得精神恍惚,他一走神,被人有机可乘!“江悦大哥小心!”王攸夏和萧睛出言提醒却是迟了。 “虹光箭”“阈力波”“阈力墙”更有冰箭,火雨,泥石流,飞禽走兽朝他而去。这一下受实,不死也成植物人。 在外紫队的呐喊助威都戛然而止,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心系江悦的安危!烟云散去,显露出一个屹立不动的身影。 江悦浑身是血,金红色阈力护着全身。他道“我是拿出竞技的精神对待他们的,我尊重每一位对手,不带一丝轻蔑和讥薄,只要我的心不是出于杀戮的本性,那意外是不可避免的,那请大家都不要把竞技比赛当成儿戏!一起出全力对待吧。” 见他没事,与其展现出来的风度,所有人都不禁为他欢呼和喝彩,乃至一些中立的观众都为他的观点为之欣赏。 江悦手握雪羽刀和古侠杖,顺着武器,鲜红的血在涔滴着。两柄武器忽而光芒大涨,江悦使出了武技“寰宇一霸”辅以千心操演,全身爆发爆炸之力,像一道刚洒下的虹彩。一条直线划出,十分绮丽悦目。 越好看的东西,往往藏着极度的危险。那群人顾不得都亡命躲开,随着匹练光带的收缩,伴随而来的是猛烈的爆炸。 这一回,江悦是拼尽最后的阈力发出最猛烈的一击,战场被炸出两条很深的沟壑。把七队剩余的人分成了三拨。 江悦身形趔趔趄趄,用两柄武器勉强撑着身体。“上啊!他快撑不住了!”那些人喊道。 王攸夏和萧睛飞到江悦身边,三人一起抵御陆续而来的对手!全都贴身厮杀,已没人有阈力再供应得上使用绝招。 晨晖那万丈的光芒已跃出了地平线,只等它全露个脸,十二年一届的八方演武即将落下帷幕。 此时,八队的排分,紫队依旧垫底,第一名是东北营的红队。不过倒数八、七、六、五名之间的差距不过在数分至十来分之间,八队的排名变化变幅较大。 为何紫队以一对七,分数却落后,原因是他们两处光在抵御敌人就透支精力了,根本无暇去夺分。反倒是七队,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转捡漏子,巴不得越混乱越好。 山顶上的战斗,万磊累的身子都直不起来,守在战旗前。竺夫和另外两位队员在不久前,已被击败。 剩下他和唐玥珥,凭着毅力,勉强守着。腾腾兀兀的两人眺望下山下,战场上只剩下一个紫色队服的身影。 只见金红色的身影在对抗着陆续而来的对手,在不久前,王攸夏与萧睛也被击败出局。 万磊忽而狂笑道“悦子!时间不多了,我这里还没有认输呢!战旗还在,你快去拼命夺分啊!” 江悦没有回应,只是从山顶上看到,金红色的阈力光芒从原来的明灭不定,变得煜煜生辉,似添了油的火堆,越烧越旺。 他此时觑准了绿队的战旗,冲杀过去,绿队的几名队员拼死守护,长枪长戈刺来,江悦无力去躲,用古侠杖打偏一些,擦着身子而过。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两名绿队队员撞开。剩下两名绿队队员杀到,雪羽刀划出,寒气随即而来,把那两人冻得行动一僵。江悦也顾不得打法,用额头撞向一人额头,再一下,顶撞在那人胸口。 绿队守旗的队员全都倒下,江悦央央跄跄的跑到绿队战旗边上。手搭上旗杆,这时,太阳与紫队的战旗齐平。 随着结束的战鼓声擂起,传扬在整个战场区域,“结束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喊道。 唐玥珥登时累的瘫软在万磊身边,万磊搀着她,扶着战旗,叹道“累死我了,总算结束了!”倒身睡着。 历时一天一夜的八方演武比赛结束了,所有人目不转睛盯着主镜幕上。由于酆都城主在比赛结束前一刻,刻意把镜幕遮去,以便最后揭晓晓以惊喜。 所有人不由踮脚翘首而盼,酆都城主来到主镜幕下方,一手拉着幕沿,笑道“感谢各位参赛者的努力,为我们奉献了一场惊心动魄,精彩刺激的视觉飨宴。这届的八方演武,举办的可谓是一波三折,各队都拿出坚毅的精神,完成了这一天一夜的艰难比赛。同时也感谢没日没夜在此为各队选手和阵营鼓舞喝彩的观众们!” 台下观众一片欢声雷动,酆都城主道“现在我们一起来揭晓此次八方演武的金挂究竟花落谁家!” 布幕被缓缓拉动,各阵营的人都在默默祝祷。随着布幕撤去,排名出现,第一名是西南营黑队,第二名是北营白队,第三名是东北营红队,第四名是南营紫队,第五名是西北营黄队,第六名是西营橙队,第七名是东营蓝队,第八名是东南营绿队。 这个结果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看到这份成绩,南营上下无不热泪盈眶,扬眉吐气。 反观上一届获得银挂的东南营,此时排名垫底,落差太大,不愿面对这个现实。有痛哭的,有质疑公平性提出抗议的。 这话一出,一直嬉皮笑脸的酆都城主脸上徒然一变,成了一副怒目金刚,黑脸包拯。斥道“亏你们还有脸说,敢恶人先告状。一群无视规则,乱法乱赛。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来人,将西南营的李冠鸿,周煜芳。北营的卫钊辉。东南营的耿勇,东北营的孙宪生。给我逮捕起来,留待十殿阎王查办。” 之后在各镜幕上回放这几人私相授受,串通一气,舞弊作假的画面和对话。全场一片哗然,不禁争相指责,高声恚骂。 同阵营同队的开始划清界限,势不两立,发誓与之断绝来往的比比皆是。等几人被羁押下去后,喧哗和骂声才逐步平息下来。 第461话《头衔》 酆都城主道“依照八方演武的赛制规定,本主持人依法依规拥有判决权,所以本主持裁断如下。” “取消西南营黑队金挂的资格,取消北营白队银挂的资格,取消东北营红队铂挂的资格,取消东南营绿队砂挂的资格。” “为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特罚四营一个新挂“樗”,开此先例,望后人引以为戒。” “而其余四队公平公正竞赛,在受到不合理竞争下,仍坚持完成比赛,难能可贵,本裁判裁定,四队名次合法顺位前移。本支持宣布,本次八方演武比试。” “获得金挂的是南营紫队,银挂的是西北营黄队,铂挂的是西营橙队,铜挂的是东营蓝队。” 听到这最后的裁断,几家欢喜几家愁,南营全体上下无比激动欢腾,相拥而泣。而那几位对全营做出杰出贡献的几人正在呼呼大睡。 酆都城主道“接下来,要颁发的是大家都眼热殷盼的时刻了,现在要颁发每队最佳表现,获得此殊荣的参赛者将能擢升为黑白无常之职。” “先颁发铜挂东营蓝队,最佳表现的有,翁一凡擢升为白无常,庞赤虎擢升为黑无常。 “铂挂西营橙队,最佳表现的有,郑海澜擢升为白无常。” “银挂西北营黄队,王夫荣擢升为黑无常,麦成成擢升为黑无常,霍剑英擢升为白无常,周白玉擢升为黑无常。” “金挂南营紫队,朱青娆擢升为白无常,侯成贵擢升为黑无常,祝雪欢擢升为白无常,唐玥珥擢升为白无常,竺夫擢升为黑无常。” “以上所有新晋黑白无常将获得两万点功勋值,以资奖励。祝贺他们荣升!大家一起给予掌声。” 一阵如雷响,如滔烈的掌声响起了,不时许多人大喊祝贺。酆都城主颁到此时便停住了。 那些被念到名字的,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和道喜声浪过来,大家如梦初醒。一些原本信心满满却铩羽而归的,不免惋叹,饮恨吞声。 这时不禁让人关心起了,整场比赛最亮眼瞩目的两人。为何没被擢升为黑白无常,不由疑惑相询。“酆都城主你是不是还漏了哪些人?” 酆都城主笑道“别急,岂会错过令大家大饱眼福的选手。我另有安排,传江悦和万磊上台!” 两人被南营众人推搡,始终不醒,场面有些尴尬。马允均上前道“酆都城主两人是在太过操劳疲倦,无法上台领奖,万分抱歉,要不取个折中之法,让人代领,等时候,我必带上他们亲自进谒面谢。” 酆都城主思索一阵,斟酌后道“不必麻烦了,抬二人上来,我自有打算。”两人打着鼾鼻被众人担上了台。 见状,许多人不由笑出声来,毕竟谁也没见过在睡着的情况下接受嘉奖的。两人的睡相十分不雅,歪七扭八,打着鼾,流着哈喇子。 正当酆都城主准备欲行其事时,二人同时侧过身子,酆都城主亲手将二人拧过身摆正。 二人又翻过身子,酆都城主又上前摆正,喃喃道“你俩给我安分些,否则我要动粗了。” 话毕,二人相拥在一起睡着,酆都城主有些恼火,唤上左右,将两人摁住。这时,他手中多出一柄黼黻花纹,剑身有龙影龘龘,韡炜之光流转。 这正是酆都城主一脉代代相传的神剑“生灵剑”,他举剑默祷,双眼猛然睁开,双眸中如水波澹澹,神光盛而内敛。 他用生灵剑虚空一劈,江悦和万磊瞬间转醒,一扫疲态,生龙活虎。体内澎湃的阈力溢出体表。 两人还茫然的望着周遭,体内翻涌的阈力被二人竭力压制住。只要两人愿意,从第四重入虚境跨越到第五重百法境的这道束缚,多少英雄豪杰的天堑,他们能不费吹灰之力,如刺穿一层泡泡膜般轻松突破。 但二人饶有默契的将这股阈力压制下去,他俩都深知学不躐等,欲速不达的道理。酆都城主见了两人的表现,都含笑点头。 这时两人才发现眼前的酆都城主,赶忙行礼。才发现自己身处奖台之上,环顾四下,见南营上下正对他们愉快笑着,不时作出鼓掌,竖起大拇指。见了这情景,再呆憨迟钝的也明白己方获得的成绩不会太差 再看向大镜幕上的成绩排行,赫然是显眼的第一名,更是让人有意外之喜。两人虽刚刚加入日夜游差,南营这个大家庭,与大家相处时日不长,但集体荣誉感是与生俱来的。 两人笑着对视一眼,搭肩搂脖地向南营同僚表达喜悦之情。不由令两人回忆起了校园时的运动会,全校的大合唱比赛。 酆都城主在旁候了片刻,才道“先领奖吧!待会有的是时间庆功”江悦和万磊回过身,欢庆声渐小。 酆都城主道“你们两的表现着实让我解闷,作为本场比赛最抢眼的嘉奖,我先前已给予你们了。那是先前用生灵剑刺伤了那魈魅孽畜的伤,夺取了其部分生机和阈力,现做个顺水人情转赠于你们。” 江悦和万磊同时道谢,同道“难怪现在我感觉精神百倍,阈力丰沛,随时可以突破修为。” 酆都城主点点头道“足见那孽畜的实力何等惊人。”闻者,周围的欢声笑语都停下了,所有人都愁惕担忧。 酆都城主道“别皱着眉头,它再强不也被我们赶跑了,何况地域界中强者云集。即便前面是山洪海啸,只要万众一心,携起手,用身躯筑起的高墙也足以抵御。”这话让所有人释然开怀。 他续道“现在我要隆重颁发江悦和万磊两人的职称,江悦将擢升为白煞,万磊擢升为黑煞。” 台下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年轻的不禁好奇道“怎么没听过这名号?莫非是城主兴起又改着玩吧?”一出口才知食言,连忙住嘴。周围人纷纷笑起,酆都城主也笑道“胡闹,胡闹!” 第462话《惩罚!隐患!逃离!》 一些年老的似在追忆着什么,而后才道“黑白双煞这称号,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我们都许久未听过了,这是授予贡献杰出,能力突出的黑白无常。但以下从日夜游差擢升为黑白双撒之名号,还是第一次。” 有少年人道“那岂不是城主又开先河?倒是说说曾经有谁获得过这名号?”老一辈道“佰影尉中有许多人便拥有这个头衔,其中当数头目闫罡和赵平凡两人是第一个获得这称谓的。” 闻言,江悦和万磊都受宠若惊,忙忙推迟不敢领谢。还是酆都城主和众人再三支持才接受了下来。 酆都城主道“这不过是个名号而已,黑白双煞与黑白无常的权利和职责并无区别,你等别骄傲自满,要时刻记住权利源于人民。都下去庆祝吧,都散了。”他对所有人说道。 南营的所有人都簇拥冲上台,将二人举高庆祝,敲锣打鼓,载歌载舞。酆都城主这才想起前事要问江悦,却看众人正高兴,不忍扫兴,传音道“江悦,一会到奈何桥前寻我,有事找你。” 江悦抬头张望,并未见酆都城主,知是传音,打算与众人短聚后,便前去寻他。忽而耳边传来一把稚嫩女孩的声音“亏你还乐在其中,祸从天降了还不知。” “谁?”江悦暗道,这声音似曾熟悉,寻思半刻,蓦然想起是那行踪神秘的杜影儿,忙让人放其下来。 四下察看,见一只黑猫从一棵树下摇尾跳开。江悦借口内急,追了过去。这一追直跟到了四五里开外的一处人烟罕迹的地方,小黑猫才停了下。 只见她摇身一变,成了那姿仪玉立的妙龄少女杜影儿。她侧目看着江悦,并不说话。江悦笑脸迎上,越离越近,杜影儿急喝止道“站住,离我远点。” 江悦刹住脚步,说道“杜影儿小妹妹,你怎么又出现了,上回相救之恩,我都来不及报答呢!稍晚有一场庆功宴席,若你不嫌弃,在下借花献佛邀你入席,你看可好?” 杜影儿眼色稍缓,有些心痒,想说又不愿说,最后还是忍住了。才道“我刚刚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我只转告一人的话,你爱听便听,不爱听,你大可转身就走。” 江悦正色道“是何事要劳你现身相告,不妨直言,在下洗耳恭听。”杜影儿道“你在上百万双眼皮底下毫不掩饰,毫无顾忌的用出那份力量,就不怕有几个明眼的,心底澈亮的发现?” 江悦一颗心跳道了嗓子眼,故作无心问道“杜影儿妹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杜影儿讪笑道“这会子又谨慎起来了?怎么先前就那般任性。” 江悦提高嗓音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杜影儿讥笑道“那十……” “等会!”江悦欪道。杜影儿噗嗤笑了出来。嗤嗤笑道“这会怕了?你的事情我都清楚,你趁现在快离开这里,我猜酆都城主早对你起疑,加之你身份来路不明,十殿阎王中早有几个想要对你查究,若被他们得知你学了那至宝,不管你学来的途径是明也好,暗也罢,最后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这些你是怎么知悉的?”江悦问道,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令他日夜牵挂的人的消息。 “你甭管!我答应了人家不能说。”杜影儿说道。闻言,江悦的泪水已流到了唇角。当时那滴思忆泪,郁郁积积方始流。 江悦艰难开口道“她还好吗?瘦了吗?”杜影儿意识到自己说露馅被对方猜测到了,忙圆谎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江悦苦笑着,双方陷入沉默。江悦道“若你再遇见她,麻烦帮我转告,我一定会从毒行无忌手中把她救出来,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 杜影儿转过身,轻轻道“哦。”江悦道“若留下来会有麻烦,那正好离开,只是还有一事未完成,你可否将万磊引来此地,我将一事托付于他,也算尽到当初的承诺。” 杜影儿道“将万磊引到此地吗?那好办,你在这静等。”她化作一道黑猫身影消失在林间。 不多时,果见黑猫领着万磊来到此地。万磊饧眼迎上,说道“大伙还说你内急找地方解决,我见你许久未归,就知道你尿遁过来。走和我回去,大家正等你回去庆祝呢。” 江悦嗫嚅道“磊子替我向大家道歉,我得走了,有一件事需要劳烦你走一遭。”接着从始帝宝库中取出一口棺材。 万磊见了,连道“晦气,晦气。”情知江悦不会闹这种恶趣味。问道“里头放着什么?” 江悦郑重道“是前任地藏王柏瑜峤的骸骨。”万磊立刻双膝下跪,捻土为香,端端正正叩了三记响头。 杜影儿吃惊的,圆睁着眼,自言自语道“真死了?”万磊并未起身,接着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悦忧伤着道“当日循着柏瑜峤地藏王的偈语寻到了始皇帝的陵宫内,发现柏瑜峤地藏王中了天界四位帝君携带半件神祖十器之一的诛仙阵图的埋伏,身受重伤之后,又在始皇帝陵宫落入陷阱,中了一种能令人丧失阈力的毒气,伤患复发,最终意外罹难。” 万磊连连叹气,欷歔不已,喃喃道“一代英杰领袖竟在别人的陵宫中郁郁而终,几乎天下无敌的实力,最终是敌不过命运吗?”他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无力,沮丧的垂着头。 蓦然,他摇摇头,大笑道“不对,不对,即便命运不可违,即便被命运嘲弄,只要不屈服,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能逆天改命,我要诸天神佛膜拜我,天下只尊一人令。” 江悦听他口出狂言,关切道“磊子你还好吗?”万磊爽朗道“我好的很,不碍事,现在你叫我来是要如何安排?” 江悦道“麻烦你将骸骨送到现任地藏王那里,还有柏瑜峤地藏王的遗书,你一并送去。” 万磊道“此等大事,义不容辞,你这一别打算去哪里?”江悦轻抚怀中沉睡的小闹,怅然道“去狂兽界,寻找救小闹的方法。” 万磊惕然道“什么?狂兽界!你太过胡闹乱来了,别说只是你,就是十殿阎王去了,都要脱层皮,断根骨。我不许你去,小闹固然可爱,毕竟只是宠物,你要养几条灵兽,比小闹可爱灵性的,我都去帮你弄过来。” 上前紧紧拽住江悦不松手,因为彼此了解知其个性,若这一放,后悔的只怕是他自己。 江悦忧切道“若此时此刻的小闹换作是我,你会怎么样?若此时此刻的小闹,换作是你,我又会怎么办?小闹不是宠物,它在我心目中就是亲人家人,和你一样,你要我怎么选?” 万磊将手松开了,深情道“万事小心!”随即将身上所带的药品武器倾囊而出,执意让江悦收下,江悦只拿了几样药品,两人又叙了一会话,依依惜别。 第463话《国殇》 剩下江悦和杜影儿两人,大眼对小眼。江悦问道“杜影儿妹妹,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杜影儿嘀咕道“尊者说他命途多舛,显然不是没有道理,先是学了地域界至高宝典《十轮仙经》只要被发现,追杀他的人将会多如过江之鲫。” “现在又准备要闯那狂兽界,简直和送死没什么两样,果真是求生艰难,作死容易。” “尊者要我保护他安危,闯那狂兽界是十进九死,还有一个生的治好也残。若我不知他此行,死了也不能怪我。但现在我知道了,若不去保护,死在里头,却是我的失职,况且我还答应了蒋姐姐要保他一命,这又是失信了。那我不就成了不忠不义不信不友之人了?” 她想了许多,回道“前后无事,陪你去狂兽界逛逛。”江悦又惊又喜,喜的是杜影儿年纪虽小,却实力高强,如果与自己一同前去,就多一位强援,添了一份保障。惊的是狂兽界凶险异常,自己进去都是抱着必死决心和觉悟,若杜影儿同自己一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于心不安,倍受自责。 权衡再三,他道“杜影儿妹妹,我十分高兴你肯一同前往,只是前路危险重重,生死难卜,你不必去冒这个险。” 杜影儿挑眉眨着杏眼道“你顾好自身安全吧,不用你操心我的安危,你还有什么俗事未做的,赶紧处理,再迟只怕那些明眼睿智的想起一些有的没的,到时你就脱身不得,百口莫辩了。” 江悦急道“那赶快走吧!待在那死狱牢泽的滋味可不好受。可是这里距离狂兽界有相当远的路,若用走的,不知何年何月才抵达那里。” 杜影儿道“我都打点好了,你只管跟着我,前面我准备了两匹电骢灵兽了。”江悦喜道“那太好了,影儿妹妹你真是心思细密,想的周道。” 杜影儿被夸得全身发痒,扭扭捏捏,红着脸急道“别磨蹭,快走啦!”两人一起踏上了前往狂兽界的前程。 那边万磊受了江悦重托,扛着木棺回到酆都城,再遣人送信于马允均和潘昭等人说明,自己和江悦未能赴约的情况,以免扫了南营上下的兴致,更让人觉得两人无礼。 他扛着木棺,行在大街上,引起不少人指指点点,热议围观。他视若无睹,径直来到大愿悯世塔前,跪地念祷“小生万磊,求见前任地藏王弘璇。” 过了片刻,一把宏大崇秘的声音从天儿降,四面传扬“万磊你有何事要面见本座?”万磊不急不缓道“是关于前前任地藏王柏瑜峤。” 只听弘璇急道“快请!”大愿悯世塔正面豁然开了一口大洞,里头焕出霞光万道。万磊扛着棺材,信步而入。 一个光团把他接引住,下一刻睁开眼时,他已置身在地藏殿大门前。他简单整饬衣冠,轻轻敲门,告声“小生万磊求见!” 那庄严厚重的朱色大门缓缓开启,迎面吹来一阵春风,轻拂着脸,花香林息。“快进!”弘璇再传音道。 一群鸟雀和几头小麋鹿,兔子,蝴蝶为他引路,行在浅草绿茵中,周围是花团锦簇,间疏的猗蔚树木,远处有瀑布水声,两岸有猿啼,蝉鸣,雁讴。 穿过林间,来到那日第一次见面的大湖荡,登上一片大荷叶,水底下踊跃来一群锦鲤和几头河马,驮着拉着领着,乘风破浪。 湖中荷花盛放,荷叶上有水珠打滚,宛如珍珠镶注。漂了一阵,抵达岸边。眼前是一面如刀削平滑的山岳,两侧逶迤望不到头。 面前耸立着一尊高可参天,非佛非道的巨型人形雕像。它面相慈祥,非男非女。它一脚盘着,一脚蹲姿。一手摊掌,一手执掌。旁边是一个发光的摩崖大字“愿”。 以万磊的目力能看到雕像掌上有一人在打坐,脚下有一个朦胧白色光影。随着他靠近,那光影愈发淡了,显出一位长发素服,白眉朱唇,脚踏草履的清癯男子。 他那眉宇间带着一缕哀伤,仿佛是倒春寒的湿冷又遭遇了滂沱大雨。他的目光始终不离那口木棺。 万磊走到双方相距数丈的地方伫立脚步,将棺材轻轻摆放。朝跟前人和雕像掌中的人欠身唱喏道“见过弘璇地藏王,见过宗铁锄地藏王。” 他偷偷抬眼看那宗铁锄,思绪万千,转瞬掠过。两位都微微颔首回应,弘璇愣了半晌,不时摇头嗐气。 过了一会才道“直说吧!”万磊也不言,躬身双手递上江悦嘱咐的那封信函。弘璇接过,摊开那薄薄的纸,动作十分缓慢似有千斤重。 他逐字逐句看着,在看到一半时,纸上已湿。他重复念叨“败不馁,胜不骄,三省吾身,谦卑谨慎。” 他望着天际自言自语道“以死作为代价悟悉的道理太奢侈,恭喜师尊最后参悟一切,我辈定遵循教诲,不辜负一番苦心。愿师尊安息,弟子定当恪守不渝,守护好地域界和天下苍生。” 他缓步到木棺前,摸着棺沿绕了一圈,才跪在棺前,唤道“宗铁锄地藏王,过来祭拜你师祖柏瑜峤地藏王。” 在入定中的宗铁锄怛然从巨像上跃了下来,跪行道棺前。泪水潸潸直下,那传闻中一直仰慕,尊若神明的存在,初次见面时,竟是阴阳两隔。 想起柏瑜峤的种种付出和感人事迹,宗铁锄情不自禁失声痛苦,更甚丧了考妣祖辈。万磊跪在一旁,静候着。 过了良久,弘璇让宗铁锄去将噩耗通知十殿阎王和酆都城主。留下自己和万磊,弘璇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万磊道“是我好兄弟江悦在人间界始皇帝陵地宫中发现的。” 弘璇道“那江悦人呢?” 万磊道“为救一位朋友,先告辞了,所以重托小生运送柏瑜峤地藏王的遗骸来此。”弘璇又问道“你是学了《般若金刚》功诀吗?” 万磊正色道“是。”弘璇道“我这里有一封信和一个木盒子,能劳烦你替我送去颠倒山,孔雀慑魔峰,亲手交予不动王尊吗?” 万磊断然道“十分愿效犬马之劳。”弘璇道“言重了,不过此事并不简单,此去路途迢迢,更有猖獗凶狠的戾兽,不动王尊又不喜人多打扰,此行你要低调行事,越少人同行越好,一路上困难重重,千万要小心。” 万磊道“小生明白。”上前接过一封信函和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郑重收好,告辞而去。 独留弘璇地藏王与柏瑜峤地藏王的骸骨在此,弘璇将棺盖推开里头,望着里头一具泛紫红色的水晶骸骨。 他跌坐在棺木旁,喃喃道“其实我早有这种不详的预感,特别是随着修行的深入,对这些未来冥冥中都能有预感。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没一丝预感,为什么非去不可。” 回应他的只有悲啸的风声和山崖上哀啼的猿声和鸣叫的雁鹤之声。 弘璇呢喃道“弱冠已是名满城,天纵之资慑百洲。朱口一吒乱了井然星宿,大手一挥就是一个盛世。笏垒屹屹书伟功,对错会有后人评。智策夷四海,武力雄八极。慈恩惠天下,威仪扬寰宇。一身傲骨红尘仙,谪落凡尘为苍生。我辈惟有仰仗之,先生在上莫评词。英灵长逝存日月,此生来世只植楷。” 他已多年未沾一滴腥酒,此时特别有一醉方休的冲动。“拿酒来!”过不多时,有数只猕猴端着泥碗和一只大葫芦从桃李林中蹿来。 那些猕猴打开葫芦,里头飘出香甜蜜意的百果香。一只猕猴为他斟满果酒,弘璇一饮而尽。觉得意犹未尽,索性把整个葫芦夺过来牛饮。 “不够,不够,多备些来!”那群猕猴会意,散了开,满山跑去寻酒,寻果子佐酒。 之后弘璇为柏瑜峤徒手挖坟修墓,并在坟茔周围重伤许多花树和一棵楷树,并为其守孝。 柏瑜峤的死讯很快传开,全地域界的百姓自发举行了公祭和吊祭仪式。几乎是万里长街送柏瑜峤地藏王,全域一年内不得举行喜庆活动。 死讯自然也传到了三界各方势力的耳中,有惋惜悲嗟,有高兴庆贺,各有一番算盘在打。 在一个碧湖上,月夜无云,星撒成豆。捞月叟独坐在孤筏,不时用捞杆打捞水面上那水中映月。 他兀自出神呢喃道“曾几何时,似今日星空,熠熠明星,全是天之骄子,同天竞争辉耀,谁又能服谁?胜败不过气运,明一时,暗一时。此时你已化作流星拼那最后一份光芒留于世人念想。我仍黯淡苟活,等待岁月的审判。你赢得名利,输给了时间。我赢得了时间,输给了你。天空还是原来的天空,星辰已不是当时的星辰。众星消陨,新星初上。又是历史重演,我哪管那许多。无人吐心迹,当世最孤寂。”他凝望那月影,怔怔发呆。 又是一场明争暗斗和布局的开始。每一个人都是这世界上一盘对弈棋局的棋子,只是处饰的角色不同,少数人是帅,是将。绝大多数是兵,无人天生是将帅,帅是兵,兵亦可成帅。 第464话《新邺溪村》 话说酆都城主回到大愿悯世塔后,苦等江悦不来,有些恼火,正准备找江悦寻晦气。忽有特使求见。 酆都城主愀然道“什么人来找!不见不见。”其夜鸦使对其悄然道“城主那人说是送来新鲜好玩的玩意儿,并大放厥词用项上脑袋担保,保准城主您没见识过。” 闻言,酆都城主两眼放光,一扫先前阴郁的心情,冁然笑道“敢拿脑袋开玩笑,真是嫌命长哩,本城主活了这么把年纪,还有什么玩意没见识过,唤他速速拿来,好让他早日脑袋搬家,去西天取经。” 夜鸦使立刻飞出,请了那人入内。来的是一位中年肥胖男子,他迈着轻飘的碎步,低着头,弓着背,东瞧瞧西看看。 酆都城主见他样子古怪,便起了疑心,问道“就是你说有好玩的新鲜东西给本城主?” 那男子重重点头道“对!对!有好玩东西,保证你喜欢。”他话音有些颤。酆都城主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东西的?是何人命你来?” 那男子怯怯道“又是你诏告天下,凡能给出你认为好玩有趣的东西,必有重赏,现在说话就不算了吗?不要就罢,我回去了。” 酆都城主道“好大胆,大愿悯世塔的玄冥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男子腿上抖着,牙关颤着直覩道“怎么!还想用强,别以为你是城主我就怕你,你敢乱来,我就去十殿阎王那告你罪状。” 酆都城主恼的气不打一处来,平息怒气寻思“这人说话像背书一样不自然。然而他真有好玩意,那我岂不错过了,还得忍忍。” 酆都城主清清嗓子道“本城主不问了,把东西呈上来,若真是稀世的好东西,必言而有信,有重赏。” 那男子这次放下心,把一口皮箱子搬了上前。夜鸦使打开,发现里头有许许多多盒子。 酆都城主拿在手中把玩,左看右看,竟看不出个所以然。问道“这的确新鲜奇特,本城主确实没见过,只是奇虽奇,却没得取乐。” 那男子道“城主你有所不知,这是人间界最新最奇的玩意,他们称为“掌上游戏机”,只要接通那电源,就有好玩的东西出现,保准城主沉湎其中。” 酆都城主催促道“那还不快快帮我弄妥了,好领赏!”“是是是”那男子喜闻乐见,兴冲冲地按照给它这游戏机的素薇小姐教授的方法依葫芦画瓢教给酆都城主。 至后一段时间,酆都城主除了出过一次门去参加柏瑜峤的祭祀仪式外,都埋头玩那新鲜玩意。 竟将约见江悦的事情抛在脑后,等他想起此时,已过了一两个春夏。江悦才躲过了被全地域界通缉的命运。 他与杜影儿提心吊胆了半日,见没有追兵追来,这才安了心。那半日两人不停鞭催电骢灵兽飞驰。 不知不觉来到了当时与钟馗一起从六首螣蛇魔爪中救出的村庄邺溪村的新址。如今的村庄日新月异,在解决了水源问题后,愈发的兴旺繁荣,迁来定居的人更是多了。 这时天已向晚,天边灰蒙蒙的,空气有些乏闷。江悦原意继续赶路,杜影儿见有人丁兴盛的村庄在眼前,正想凑趣,感受热闹气氛。 忙道“你瞧天快黑了,此地离狂兽界不远,赶夜路危险,况且天色阴阴沉沉的,估计稍晚就会下起雨来。实在不适合赶路,又奔波一天,又累又饿,我看就近投宿,明天再走不迟。” 江悦担忧小闹的病情,但杜影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何况她三番五次救过自己,论这份情义,就不忍心拂她意思。 于是两人驱驰来到邺溪村正村口,在旁有一座假山,山体上有摩崖大字“邺溪村适逢戾兽六首螣蛇率千万戾兽党羽企图屠戮全村,因缘际会,钟馗元帅和江悦少侠如天降神兵,与邺溪村上下一同誓死奋战,最终粉碎戾兽阴谋。然邺溪村旧址受兵燹波及,村址被毁。得钟馗元帅和江悦少侠大力协助重建家园,全村上下得意安居乐业,全体铭记。地历六二一六年,夏季,五十三日(以春夏秋冬为月,以一季九十天为计)。” 杜影儿惊讶道“咦?原来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侠客,真的看走眼了。”江悦尴尬笑道“我也和你一样刚刚得知,是村民抬爱,全是钟馗元帅的功劳,我不过在旁目睹了一切,出了微薄之力而已。” 杜影儿哂笑道“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肯定不是你的功劳了,你的实力我还是知根知底的,不过你有这份勇气没吓的逃跑,算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江悦陪笑着,正准备进村。不多时,有人认出他来。交头接耳道“是他吗?”“我觉得挺像的,就是脸上多了几道疤显得有些凶。”“先去禀告村长吧!若是江悦少侠来了,我们没出来欢迎,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有人跑去通知,江悦牵着两匹电骢灵兽陪着杜影儿在村街上闲逛。整条街商业兴旺,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周围房屋一幢一幢,建筑颇有特色,没有一处是乏善可陈的,全都别具一格。杜影儿看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还有此地的特色服饰,脸上洋溢着青春活泼的笑靥。 江悦笑道“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若不送你几套衣裳好不好,你一个花季少女,别老是穿得一身黑沉沉的,多闷。” 杜影儿瞧着一身装扮,除却那双绣花鞋上绣有一朵红色的花,全身上下的确是黑不溜秋的。 反观街上的少女少男,衣着鲜艳,天真烂漫,自己却死板缺乏生气。不由有些歆羡起来。 但她仍道“我就喜欢穿一身黑,这样显得我稳重大方。”江悦道“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杜影儿仰着小脸故作发恼道“也不能让你这铁公鸡一毛不拔,听说你最心疼钱了,作为惩罚,我就选上几套,让你心疼肉疼,算是对你乱说话的惩戒。” 第465话《骚乱》 江悦笑道“是她对你说我是铁公鸡吗?”整个人仿佛浸沉在蜜糖中,陷得深难自拔。杜影儿道“没这回事,你吝啬早出了名了,全地域界的都能打听到。” 江悦也不理会,领着她进了一间服饰店,难得大方的用大笔功勋替她购置了几套光鲜靓丽,锦绣奇靡的服装和饰品。 换了出来,果然活脱脱是一位娇滴滴,红彤彤的小玉人。顿时引来了许多了,又喜又爱,又疼又慕的眼光。 她忸怩着,羞道“他们怎么一直直勾勾盯着我看,怪不舒服的,是不是我穿的很难看。” 江悦喜道“太可爱了!杜影儿妹妹,你简直就是个小仙女。他们是看到了可爱美丽的人儿才露出那种眼光的。”听到由衷的赞许,杜影儿再也不好讥嘲回去,欣喜道“谢谢!” 在他们挑选服饰的期间,一位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携伴一位中年女子,身边还有一位身穿黄色甲胄的督夫长陪同前来。 老远听到“江悦少侠,果真是你,实在是有失远迎!”江悦放眼望去,认出说话的正是那胖村长董英姿,身旁的中年女子应该是他夫人,那督夫正是当日的军长黄晗。 以董英姿为首,一队军人和一群村民喜迎向江悦两人。董英姿笑道“江少侠莅临小村也不唤人通知咱们一声,好让我们全村有所准备招待迎接,幸好有人认出你来,否则岂不让董某羞煞愧疚。” 江悦向众人唱喏,杜影儿只朝众人点头,微微躲在江悦身侧。江悦道“有劳有劳,在下何德何能让大家劳师动众来迎接真是折煞我了,会折寿的。” 黄晗笑道“江悦少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事迹早传遍大江南北,实为我辈楷模。”江悦忙道“过奖了,不过是尽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换作是谁都会义不容辞的。” 众人皆表示江悦过分谦虚了。董英姿道“别在大街上闲聊,被人见了,都以为我董英姿招待不周。来,江少侠,我们备了一些薄酒为你们接风洗尘。这位是你令妹吧,生得真水灵灵,秀外慧中,两兄妹都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 杜影儿欲要解释,江悦暗中示意她别戳穿。董英姿接着道“令妹就由山荆招呼,咱们阔别重逢,当好好叙旧。” 话毕,那名温柔敦厚的妇人,走到杜影儿身边,挽起她手,越见越爱,笑道“真是可人的孩子,来和婶婶一道,带你认识几个小姐妹。” 杜影儿羞红了脸,像猫儿一般温顺,随着那妇人和几个小女孩一块陪着,聊着家长里短。 江悦也在董英姿和黄晗的陪同下,一起入了宴席。菜肴丰盛,却并没有什么鲍参翅肚,虫草发菜。 不过是当地的特色美食,野山蕈,香木烟熏肉,河里的鲟鱼,鳟鱼。当然少不得当地的特酿山露百草酒。 席中,许多人都向江悦敬酒,推杯换盏。董英姿也一直夹菜给江悦,其夫人也一直夹菜给杜影儿。令她连连称谢,不时流露孺慕之情,她笑得十分灿烂,由衷地,真挚地。 村中的耆宿道“回想当日,真如一场噩梦。所幸地见我怜,钟馗元帅和江悦少侠及时出现,才救了全村上下,避免惨祸。当初来不及感谢,现在以此薄酒聊表心意。” 所有邺溪村人都起身敬酒,江悦和杜影儿也忙回敬。董英姿道“现在新邺溪村水源得到解决,从前那被钟馗元帅用大手段击开的深坑成了一片幽潭,水产渔获十分丰富,我们邺溪村现在是这一带有名富饶的大村庄。” 忽然有人急匆匆来到董英姿身边“咬耳朵”,黄晗身边也有军长来悄悄报告。这是别人村中内务,江悦虽然好奇,却也明白父子母女虽亲,也不问床笫事。 两人同时道“江少侠,失陪一阵,村中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会就回来。”江悦忙道“无碍,公务要紧,你们赶紧去忙吧。” 两人告辞而去,行色匆匆离开宴席。江悦和杜影儿相视一眼,内心有些惶惶然,他们能感觉道一股数量庞大的气息正往这里涌来。 两人勉强应酬着周围人的恭维和热情,心思全放在了另一处。江悦愈发不安,借口上东圊,尿遁开去。 过不多时,杜影儿也寻其它借口跟了过来。江悦道“你不必跟来,难得见你开心,好好去玩吧,我见你挺享受这种气氛的。” 杜影儿怪嗔道“哪有,那是你错觉。”两人一路拌嘴,不知不觉来到村口处,远远见到村口架起了木拒马和高铁栅栏,上千位后土军的黄晗督夫的带领下,严防戒备。 董英姿见道两人赶来,小跑上前笑道“江少侠和令妹怎么不在吃酒吃饭跑了出来。快回去吧,别让大伙好找。我们这边一会就处理完,赶回去赴宴。”边说边催促两人回去。 江悦道“我们在那吃得不安心,看这边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董英姿笑道“小事,小事,不必劳动江少侠,还请回去吧。” 大门外开始喧杂,吵吵嚷嚷,哭天喊地。江悦动了肝火,也不顾阻止,道了声“董村长,失礼了。” 一个侧身,再一声清脆爆响,董英姿只感到一阵劲风,有心无力去拦他。另一侧,只瞥见一道黑影,杜影儿也消失在原地。 邺溪村上下虽敬重江悦,感激他的恩情,实则更多是敬重其背后的钟馗。看什么庙,烧什么香。 乃至有些人对江悦是有些轻视的,认为其实力一般。然而就是那原本实力平平,来救人还是慌手慌脚,又哀求还需要别人保护的少年。如今展现出来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江悦和杜影儿来到木拒马和高铁栅栏前,立刻有几名士兵持戈对峙,黄晗喝道“不得无礼,江少侠是自己人,退下。”那些士兵得令退下。 见村口前人头攒动,前推后挤,全是一些面黄肌瘦的人,有老有小,那些青年壮丁的情况也好不得哪去。 第466话《大财主》 他们无力无气地呐喊呻吟着“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们了!”有些人跪拜磕头,有些都昏迷在地。 邺溪村这方有人喊道“别推别挤了,你们都到别处去吧!我们这先前也接纳了其它村的灾民,小村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了那么多人。” 村外的也有代表喊道“你们就再发发善心,大发慈悲,再救我们这批人吧,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董英姿这时候上前道“不是我们不帮,之前本村已收留了数万人了,眼下再收留你们,恐怕连我们自个都保障不了,我们也是为难的很啊!要不我们给你们一天的水和粮食,你们去投奔西北面的浥燕村,他们也是有财有粮的大村庄。” 村外的代表道“寒人心啊!咱们就是刚从浥燕村过来的,他们也说收留了不少人,打发我们来你们这,你们又打发我们去他们那。把我们当皮球踢吗?若不是天灾人祸,我们华枋村昔日也是富饶的大村,今沦落到如斯田地,真是大地要亡我们啊!” 他呜呼悲叹,一时之间,华枋村上下哭的凄厉,又是在夜里,更像是鬼嚎鬼泣。令那些士兵都有些心软了。 旋即,村外有人道“他们欺人太甚,宁愿与他们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没好日子过吧!” 被言语刺激,立时群情汹涌。那些灾民人数上本占优势,虽然力量稍差,哀兵必胜,可霎时间涌出的力量不可估量。 眼看木拒马和铁栅栏要被撞开,黄晗和董英姿一声令下“反击!”。邺溪村的村民和士兵同时采取暴力措施。 或用长棍长竹将人捅开,或用阈力波和阈力墙推开。纠纷一起,受伤流血自是难免。 江悦和杜影儿喊道“住手,大家冷静,万事好商量。”此刻所有人头脑发热,根本听不进旁人的劝诫。 势态愈演愈烈,受伤人数在增加,恐怕再演变下去,必有人付出性命。江悦劝的口都干了,董英姿和黄晗也不理会他。 江悦不忍情况变糟,来到铁栅栏前,双手朝两侧一推,却是武技“扯天”在争执拼斗的双方只感受到一股大海浪涌来,绵柔势大的力量给推开,硬生生退后了数丈。 江悦喝道“大家听我说!”那些灾民哪听得进,欲要再度冲上来。江悦清楚若不晓之以理,动之以力,这些人仍是一头蛮牛,不打不乖。 仓廪实而知礼节,饿着肚皮的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兽。他一跃而起,右足发出幽幽的光芒,所有人都仰望他的举动。由下而上,凝视着,仿若一只巨兽之蹄从天踏落,吓得所有人忙不迭避让。 他右足先落下,立时木拒马和铁栅栏被踩得破碎,地面剧烈震动,把在场实力弱的都震的坐倒在地,或趔趄难立。 地面横向裂开一条大壑沟,正好将两方人马隔开。江悦怒视双方,令大家都不敢再有妄动。 他冷冷道“大家都给我消停吧!同是手足同胞,自相残杀,成什么鬼样?”灾民那方有人申驳道“呸,屁的同胞手足,我们有难,他们见死不救,自己却大鱼大肉,谁稀罕和这些没人性的东西为伍为朋。”灾民们高声响应,再次群情高涨。 江悦喝责道“安静,你们从灾民成了暴徒,把伤害别人当做理所当然吗?就因为你们如今受了灾,就看不得别人好吗?要让别人一起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和你们一样,你们就开心满足了?是不是越惨就觉得自己越有道理?理直气壮!那是无赖,是罪人。” 华枋村的人全噤声了,支支吾吾。邺溪村这边见状,不禁吆喝相挺,董英姿赞道“江少侠说得好!他们不应该如此暴力行事,那是暴徒行径,是犯法的!”邺溪村人也大呼声援。 江悦对其斥道“够了!还在伤口上撒盐,别人有难求救于你们,看你们用什么迎接他们?拒马,栅栏,长戈长枪,这是有血有泪,有良知有道德的人干出来的事情吗?风行草偃,上行下效,想当初邺溪村受六首螣蛇袭击,你们的处境,有比他们好吗?但钟馗元帅用他的仁义,德行,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你们竟没有受到感化,同施福德回报天下。如今你们的生活,不是从当初的困难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吗?谁没有遇到厄运,谁没有过困境,但大家是手足同胞,彼此扶持,终会渡过困难,走向美好生活的。” 邺溪村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华枋村的人。那边的华枋村村民全都泫然泣下,在别人困难时,其实最渴望得到的是一颗关怀的心,理解的心。而无疑,江悦是现在最懂他们的。 董英姿和黄晗愧疚上前,对江悦及华枋村的村民道“对不住,对不住。”董英姿道“江少侠一语惊醒,我们差点铸造大错,羞愧死人了。华枋村的兄弟姐妹,在下一时糊涂,带累邺溪村犯下错事,亏对你们,我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今天的罪责我必定认领。当前所要紧的是让大家安顿好,吃上热饭热汤,快请大家进来。快!” 邺溪村的军民们都良心发现,要弥补赎罪,恨不得领华枋村的人进来。这时从邺溪村内走来数人,其中一位皤然老太太被两人搀扶着。 她道淡淡“慢着!”邺溪村的人见了她来,纷纷住手,齐声唤道“许老夫人!”董英姿恭敬道“您老怎么来了?” 逐向江悦和杜影儿介绍道“这位许老夫人是前村长遗孀,是村中耆老!”许老太朝两人眉目示好。江悦和杜影儿也忙躬身唱喏。 许老太道“小董啊!不是老婆子木人石心,村里的情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咱们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了,仓里的米粮能撑几日?村里的功勋能采购多少粮食?你算过了吗?” 她又向华枋村的道安体恤,向众人说了邺溪村眼下的状况。一时,气氛陷入死寂,一片哀鸿。 突然有人喊道“这钱我出了!”说话的不别人,正是江悦。杜影儿扯了扯他衣袖小声嘀咕道“喂,你疯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没那么大头别戴那么大的帽,你上哪找那么多功勋或者宝物去换粮食?” 江悦对她微微笑道“我不是说笑的,我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杜影儿心道“这人是想逞英雄想疯了,一会我看你怎么收场,我得先想想离开的后路了。” 所有人都用迫切和充满希望的目光凝视住他。董英姿和黄晗忙上前劝道“江少侠,我们知道你心底善良,视钱财如粪土,只是出资的费用,不是那几千几万功勋就能解决的。这可是关系到几万人的衣食住行啊!动辄就需几十万功勋乃至上百万功勋,时间一久,都难维继啊!” 董英姿道“这事情,就当你童言无忌,我们这边再想想其它办法。”许老太道“我瞧江少侠是胸有成竹才说这话的,大家不妨先听他一言。” 江悦笑道“还是老人家慧眼如炬,我也不拐弯抹角,隐瞒大家,我前些日子发了一笔横财,足够应付这里的开支,大家也别和我客气,财散人安心,财多身子弱,帮我花些,也算为我分忧,集阴骘。” 他心想“就透露这么多吧,要是我如实说出,我这笔钱足够几百万人白吃白喝几年,大家一来不信,二来惹祸上身,三来光是解释就够费神费心了。” 大家见他目光笃定,语气淡定,不像在撒谎吹牛皮。顿时,大家都心安了,欢喜了,争相报喜。都感激江悦的慷慨解囊,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恩情。 之后在邺溪村村民的帮助下,华枋村人的衣食住行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江悦也如约将所需的钱物用宝物的方式兑换成功勋,由黄晗安排人员去购置安顿灾民所需的物品,事情圆满解决,皆大欢喜。 待人们都吃上热饭热汤,都归家安寝后,都已经是月上中天。夜里阒然,董英姿邀请江悦和杜影儿到其家中居住。 董英姿有事还需要一会才能归家,江悦和杜影儿一起走在有街灯的村道上,飞蛾围在那些街灯下。附近森林内,猫头鹰不时咕咕的叫着。 杜影儿笑道“想不到你这铁公鸡的嘴没那么铁,也想不到你竟那么富裕呢!其实你这个人也没想象中的惹人厌。” 江悦无奈讪笑道“原来我之前在你心目中印象那么差?我永远是蒋小姐的一名奴仆,钱也是意外之财,现在孑然一身,要这些钱根本没用。” 杜影儿走在前头,莞尔一笑道“你怎么就孤单一人了?你不还有万磊,还有蒋姐姐,还有我这妹妹吗?”说着娇羞的跑开了。 江悦欣然一笑,天上滴下几点雨水,慢慢越下越大。他笑道“等等我,影儿妹妹!”两人在雨中追逐着。有时候下雨,也并不那么糟糕!或许是老天太高兴了,才喜极而泣。两人自去安歇,一夜无话。 第467话《妖物祸乱》 第二天一早,华枋村的村长赖柏聃率同几名代表来到董英姿的家中向江悦等人拜谢。赖柏聃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翁。黄晗也一早来到董英姿准备商议要事。 十几人坐在古厝样式的大厅内,茶几上各有一碗热茶和几样茶果。华枋村一行一扫昨日疲态和饿相,变得精神爽朗。 赖柏聃道“昨日多亏邺溪村的各位,咱们村上下才得以活命啊!老夫代本村全体向诸位叩谢。” 华枋村一方全都准备下跪磕头,被江悦等人拦住。董英姿道“昨天的失礼我都还没向华枋村上下赔罪,现在你们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等。此次最该感谢的是江悦少侠啊!” 赖柏聃道“说的正是!我们还得郑重感谢江悦恩公的训斥,大恩大德,仗义疏财。我们华枋村全体铭记恩情,现在无以为报,请先受咱们一拜。” 江悦忙将赖柏聃掖扶着,笑道“赖老村长言重了,所谓救人之所急,救急不救穷,在下不过是尽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全靠大家同心同德,才能解决的,毕竟这世上有钱有心的人还是很多的,我不过是巧好在场而已。今天看见大家有些精神,我们也欣慰了。在下一直有件疑问萦绕心头,想问又怕令在场各位触景伤情。” 所有人都明白江悦指的是什么事,早有心理准备,哀伤之情一闪即没。赖柏聃道“江悦恩公快人快意,有什么疑问就问吧,不必顾虑太多。” 江悦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灾害,令你们几处村庄都在逃荒?”赖柏聃长吁了口气道“回想当初我们华枋村在这一带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村庄,不敢说富甲一方,但家家有余粮,户户有积储,安居乐业。就在距今一年多左右,流经我们村庄的河流渐渐断流,甚至干枯,连累当地庄稼蔬菜全无收成。起初我们还能靠雨水和地下水过活,慢慢这些都断绝了。” “连雨都不下了?”在场有人惊讶道。董英姿的夫人道“这可奇了,华枋村与我们邺溪村相距不过百里,这一年里,邺溪村是风调雨顺,雨水丰沛,相距百里不足,没理由天气悬殊如此啊!”所有人都陷入思索和疑惑中。 黄晗道“听赖村长所言,我想那早先求助我们的延吉村,南窑村,七沟子村,羊新畔村的情况颇有雷同之处。” 江悦道“可有这一带的地图,越详细越好!”董英姿道“有!”他夫人立刻找去。那是块灰色的晶石,将它置于桌上,灌入阈力,立即出现一副生动立体的真实缩影。 黄晗指着图上一点道“这是方圆五百里的地图,信息能详细道街灯,门户。这里是我们邺溪村。” 江悦道“我想看看华枋村,延吉村,南窑村,七沟子村,羊新畔村五村与流经的河道和水源的情况,这些能看到吗?” 黄晗笑道“这简单!”他十分迅速的寻到了五个村庄的位置。赖柏聃和董英姿也十分轻易寻到了水源的流域。 江悦指了指一个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赖村长道“是忘川河主干与支流的一个节点,是我们这带河流的源头。” 几人的目光顺着河流的流域搜寻着,不约而同,大家都为之担忧,因为接下来河流所经过的地方便是邺溪村此地。 董英姿皱着眉道“难怪了,有几次夏季和冬季,河水的水量都骤减了,村民们还乐得去抓河鲜所以没有在意。若照这个趋势,下一个缺水的恐怕就是我们邺溪村了。” 董英姿夫人安慰他道“你也别太操心,我们幸好有感恩潭,以它的储水量,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江悦问道“这感恩潭是?”董英姿道“就是当初钟馗元帅在地面击出的那个深坑,为感念钟馗元帅的救命之恩,于是命名“感恩潭”如今也成了这一带的风景名胜,吸引不少游客来此泛舟、游泳、潜水。” 赖柏聃支支吾吾道“有些事,不好听也是要讲的,我们华枋村周边也有湖,也有泊,也有水库,但最后都干枯了。所以有些事,咱们别太乐观,该想想出路!” 众人一听,知道赖村长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前车之鉴。想到邺溪村未来有可能面临的下场,在场邺溪村的人的笑容都没了。 杜影儿道“这事不必想了,定有戾兽或是灵兽在作祟。自古有旱魃出而旱灾起,妖龙现而控云布雾。此事波及面积如此广,这妖物的实力必定十分厉害。” 华枋村的人闻言,连连点头,赖柏聃道“听这位小姑娘一说,事情就有七八分眉目。其实我们先前都曾怀疑过,于是派出了修炼者和军中的战士沿着河流上流去调查,结果是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之后我们也不敢再派人去了。” 黄晗道“竟有此事,那我立刻调遣一支队伍去调查,若是戾兽搞鬼立即将它当场正法。”话毕,已有所行动,命人调兵遣将,安排人选即刻出发! 杜影儿忙传音给江悦,正色道“快拦住他们,能控制那么大量水源的妖物,绝非这里的战士能对抗,去了等于送死。” 江悦忙道“黄督夫慢着,此事就由我代劳吧,我原打算今日就离开这里,不如由我顺路去探探,不管有事没事,我们都会传音讯给你们,就不必劳烦那些战士了。” 黄晗急切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怎能叫贵宾出门办事。”黄英姿及其夫人忙道“江悦少侠和令妹,是不是昨日有所怠慢,招待不周?今日我们一定补偿。请二位多盘桓几日,有让我们邺溪村尽到地主之谊。” 江悦笑道“董村长言重,我们在这住的十分开心,吾妹也很 第468话《前探华枋村》 黄晗道“此行危险异常,两位都不是军中人,不必涉险。有危险的地方我军战士必须第一位挺身而出。” 江悦道“黄督夫你的精神和言行让我们敬佩,只是地域界是大家的家园人人有责,我的实力难道你还不信我能自保吗?” 黄晗羞愧道“那日一见江悦少侠天人一般的手段,的确折服我等,但是此行实在有太多难预测的情况,我们怎能让你一位少年和一位少女去担这种风险呢,若你真要去,也让我们派人陪同,我们才放心。”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连连劝止,任江悦设法解释,他们就是不让。杜影儿十分享受这种氛围,心窝暖暖的,明白这些人的良苦用心,然而众人的实力,去了反而碍事。 杜影儿忽高声道“各位叔叔婶婶,别看吾兄呆头呆脑,反应迟钝,其实他刚刚任命成为白煞使。”她使了一招摘星换月的手法,从江悦衣兜里偷出一面白玉令牌展示在大家眼前。 “白煞使?”年轻的都嘟哝反复念着,年迈的沉默似在追溯着一段回忆。忽而赖柏聃那一双昏花老眼有了光彩,盯视着江悦,似打量一件新奇事物。 他喃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得了,了不得。白煞使的大名,我多年未闻未见了,今日有此运气得见,与有荣焉。” 于是向大家讲述黑白双煞的来历和威名。顿时在座一片褒赞声“少年英雄”“天纵之资”“国之栋梁”等等。令江悦羞愧的连连婉谢。 黄晗笑道“江悦少侠,如此算来,你还是我上司呢!那一切定都随你安排,属下不敢多言,只希望你多加保重,注意安全。” 江悦笑道“别什么上司下属的,听得我别扭,一切照旧就好。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明白,真的十分感谢。” 这回他俩执意要离开,大家也不再阻拦,只是千叮万嘱,万事小心,不要轻易涉险。临别前,许多村民来到村口送别。 熙熙攘攘的人众,大家都捎上自家做的土特产以表心意。多数送来一串一串的腊肉。江悦见形状奇特,还向董英姿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肉?” 董英姿笑道“你昨晚还吃得赞不绝口,怎么今儿就忘了,这是我们这的特产,蝙蝠干和田鼠干。村民听说你爱吃,都把家里的珍藏拿出来了。” 村民们争先恐后,热情踊跃荐送着自家的腊肉。“江悦少侠,我家这蝙蝠干是百年白蝙蝠制成的,你一定要尝尝能壮阳!”“我家的老鼠干,那鼠可大到能吃鸡的。吃了能补肾!”“江悦少侠,带上我家的蜈蚣干吧!比他们的还要鲜美,可是能生精补髓的。” 闻言,江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反着胃推辞。他强颜欢笑着,却敌不过村民的热情。不收下,村民是不会让他走的。 杜影儿对这些食物并不反感,反倒觉得亲切,充满家乡味。她对江悦道“你别辜负大家的好意,你瞧你气血两亏的样子,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收,我代你收了!”她代江悦全收下。 两人别了邺溪村,往华枋村的方向出发了。以电骢灵兽的速度,去华枋村也不过一时半刻的事情。 奔波片刻,就来到了村口前。村碑上,华枋村那三字的朱砂漆尤为鲜红刺目,村子早已荒败,脏乱不堪。 十室十空,凄冽的风在耳边呼啸着,似人在哭诉。花草树木全都凋谢枯萎,高耸的楼宇街道两侧花样多彩的招牌和旗旌,都在告诉着两人这里昔日的繁华热闹。 两人在村里巡视了一圈,处处枯枝败叶,死寂沉沉。任谁待在这种环境下都难有好心情。 沿着村中河道一直往源头寻去,河泥干裂,死鱼死蟹随处可见,腥臭扑鼻。行了半个时辰,挡在两人前面的是一片荆棘密布,灌木丛生,道路崎岖的丛林。 两人把电骢灵兽栓在树上,步行入内。江悦道“按照地图标示,只要穿过这片丛林,再跨过一个山坡,就能看到河流的源头。听他们说,那河宽有百来丈,真是壮观。” 此时的杜影儿正四处张望,警惕异常。细声道“看来此地的危险超出我们想象,你还是别抱着嬉耍的心态才好。” 江悦苦笑道“你看我这身装束,是有玩笑的心情吗?”杜影儿一见,他早在悄无声息下穿上一身鲛镜铠。双手握着古侠杖和雪羽刀,枕戈待敌。 越是深入,干裂缺水的地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滩涂和泥沼一般的地质。水量充沛,潮湿黏糊。 两人踏在泥泞的地上前进,再深入一段路。两人的衣铠上和脸上都被一种极细的丝线粘挂上。 两人都用手拨开,杜影儿捻了嗅了嗅道“没有毒,像蜘蛛丝,又像蚕丝。”江悦看了看道“更像蚕丝,只是有些腥臭。” 两人又前进了一段距离,“隆隆”的涛涛水声近在咫尺,但疑问又来了,若水源只是单纯上游被堵或淤塞,那天不下雨又作何解释? 两人怀着这份疑虑又前进一段路,前方赫然是一片冒着热烟,蒸汽袅袅的温泉地。蒸汽突出泥浆,冒出一朵一朵浆泡,一个一个爆开。 “啵啵”声连串响着,两人没未接近就受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在这酷热的环境中,唯独长了一种奇特的果树,树皮是灰色蛇皮,上头结着几颗橙红色的果子,形如锥子。 江悦问道“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杜影儿摇着头道“没见过,应该是什么异果,也不知有没有毒呢!” 江悦道“还是别那么好奇,先上去瞧瞧是什么情况。”两人身穿至宝防具虽然这地面滚烫炙热,却也伤他们不着。 不多时,他们上到一个断崖前。再看那断崖下半截是岩石堆砌,上半截是用树木和软土垒堆而生。 他们抬头仰视,这高达百米的堤坝就是阻断水流的罪魁祸首。杜影儿道“一同把这拦河大坝摧毁吧,这样河水就恢复原貌。” 第469话《旧友重逢》 “慢着!”江悦忙道。杜影儿一脸狐疑望着他。江悦道“摧毁这坝不难,只是以这储水量,一旦被毁,一瞬间倾泻而出的水量,必定会成为滔天洪水淹没这周边的事物。届时,邺溪村都会受到殃及。” 杜影儿寻思一想,有理。便道“那就从上头一点一点拆开,先排尽些河水,减轻压力。” 江悦道“我也只想到这个方法了。”两人脚不点地,慢慢离地而起,在腾到半腰的位置。 身后传来几声惨烈的嘶鸣声。两人脱口道“是电骢灵兽出事了!”他们迅速沿路返回,来到栓电骢灵兽的那棵树下。 此时哪里还有见到什么电骢灵兽的踪影。只剩下断的栓绳和挣得四溅的血迹。忽有一道黑影闪过穿入丛林之中,一下就不见踪影。 两人饶有默契追了进去,直追到那拦河大坝前,那黑影立在大坝顶端,双方对视了一眼,那黑影就跳入水中。 两人跟了过去,哪还有个踪影。就在准备败兴而归的时候,一个声音呼喝道“前面人站住别动!缴械投降!否则别怪本督夫动粗!”说话之人中气十足,铿锵有力,一听就知道修为高深。 宽阔的河面,水面上波光滟滟,强行高筑的拦坝改变了四周的地貌。最边缘的河边,树顶随着波涛,一时没在水里,一时又抛头露脸。 两人落到那树梢尖上,静等那人到来。见天空白幕中慢慢现出一个黑点,随着时间推移,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转瞬来到两人面前,共有上百人将他们团团包围。江悦忙道“自己人,自己人,别误伤。” 这群人俱是青一色战服和甲胄,是隶属东岳泰煞军的。他们行色疲倦,显然是倥偬军务。有一名军长喝道“恶徒狡猾,大家别上当了,先拿下再办!” 一共上前四十人,各二十人分别去拿江悦和杜影儿。自己不逃不躲,以礼相待,对方毫无征兆,上来就要捉拿,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悦倒还能体谅,杜影儿却成见已生,恼怒对方行径无礼,要奋起反抗。江悦知她脾性,也看出她的举动,急道“不要伤人,否则百口难辩。” 杜影儿道“谁要和他们辩,是他们先不讲道理摆官威,没问清事情就给我们个恶徒的帽子扣下了,他们才是欲加之罪。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以后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江悦道“不要鲁莽,其中必有缘由,等我和他们沟通!”杜影儿恚忿道“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瞧在眼里!” 那四十名战士包围上来,一边警告“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请配合调查!”江悦将武器收纳回手内,双手高举过头,高喊道“住手,住手,误会一场!” 面对那四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杜影儿摇身一变,化作一道黑色匹练在那四十位战士身前急疾旋。 那些战士如惊弓之鸟,如临大敌,忙挺戈而刺。“慢着!慢着!误会!都是自己人!在下白煞使。”任江悦喊破喉咙,在场没有人听他分辩。 杜影儿取出游龙剑,立有云霞紫气腾出,一条龙形的水流划着众人绕了一圈。令那四十名战士慌张避闪。 在旁围峙的战士纷纷上前支援,其中以五名军长最为积极英勇。他们同时并进,使用的都是长枪,且以五行阵合围,配合使出的武技竟也是相辅相成的“金点梅” “木点梅” “水点梅” “火点梅” “土点梅”。 那五名军长的手下见此信心十足,纷纷道“雷军长、晏军长、庄军长、车军长、周军长五人同时出手,恶徒定能制服。” 只见那五人长枪朝前一搠,各是金色,褐色,蓝色,橙色,棕色的花屑缤纷散出,组成一朵五片花瓣不一的梅花。刺招既有杀敌之神功,又有困敌之妙用。 杜影儿杏目微挑,哼道“雕虫小技!”脚踏游龙剑,双手各持诛帝剑和鱼肠剑,抡圆一画。 那五人的武技梅花阵便崩散开了,她脚分别点在五人的膻中穴,五人只觉呼吸一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险些掉入水中,所幸被人抱起。 那原本信心十足的战士们见平时实力高强的上司,在敌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军心动摇。 杜影儿并不肯轻易罢休,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她使出秘术“猫匿”,她突然消失在这片天地间,仿佛化为一粒芥子。 那些战士见在场目标只剩下江悦,纷纷矛头掉转针对起他。众人皆醉,还有人怎么都喝不醉。那名掌师见状,感知到杜影儿其实还在场中,猜测对方有什么阴毒诡计。 阵技 “风篁绵音”他挥动那如白玉的长剑,四周长成了一片竹林,摇摇着,竹叶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江悦则被那些战士围击着,他不时喊着“住手!住手!我是江悦!”一边用斥力爆冲四处躲闪。 于是在这竹林之中,有一股轻爆声及两股十分轻细的“咚咚”声在回荡,那是有东西敲在空竹之中传出来的声音。 “在这里!”那掌师挺剑去刺,他寻到了杜影儿。只见他对着空气先出了数十剑,他独自舞剑,或劈或刺,或削或挡。只听无数金铁与玉石击打发出的声音。 杜影儿暗道“始终我的火候未到,竟然被一介掌师使个防御的阵技就发现我的踪迹了。不过我还没拿出真本事,且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她现出身形,使出道技“星魅夜舞”。白天的竹林瞬间成了夜阑时分萤火纷飞的竹林,那“咚咚”的敲竹声越发频密,宛如奏成了一曲鼓点频密的《将军令》。 那些捉不到江悦的战士们,此时心中虽慌,阵形却未乱,立马聚拢列阵,严阵以待。杜影儿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这片竹林中,那名掌师勉强支招,江悦脱出战士的围攻,凭着强大的兽启,追着杜影儿让她住手。 就在这时,外头有声音喊道“炊爨军炊爨营牛力栋带领炊爨营上下前来支援!请郭掌师指示作战!” 这话听得江悦喜不自禁,心情激动不已,猛喊道“小牛哥!是我江悦!大家快住手。” 在外头进不得参战的炊爨营众人听到那久违又亲切的声音,也纷纷喊道“江悦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在里头,快叫他们住手,是自己人!”江悦喊道。炊爨军的人惊愕失色,忙道“郭掌师,快住手,里头是我们伙伴江悦!” 那郭掌师不是别人正是那被贬谪为督夫的郭彦上君,此时他正疲于应付杜影儿的攻势,但他能感觉,那女孩并非要他们的性命,否则有好几次,在场的有些人,至少要死好几次了。 他闻言,回想“江悦”二字,十分熟悉,但情急之下,一时就是想不起来。外头冯仁人,牛力栋,卜淼淼,郝说,祝酋赫在外劝大家住手。 郭彦高喊“大家都住手吧,我先把阵技撤去!”江悦喜道“那太好不过,影儿妹妹快快停手。”杜影儿坏笑道“好,反正也惩戒够了。” 大家言和罢手,恢复如初。江悦迫不及待飞奔道炊爨营的队伍中,叙旧起来。偶遇良友,弥足珍贵,这些都是他来到地域界真心换真心交到的第一批朋友,分外不同。 第470话《叙旧》 杜影儿来到江悦身边,那边上百人队伍也准备列队过来时,除却郭彦,其余上百名男儿的裤子,裤甲都掉了下来。露出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色裤衩。 杜影儿早把眼遮住,笑道“一群流氓!真羞死人了。”郭彦气急败坏,喝道“成何体统,还不快把裤子穿好,把脸都丢尽了。” 那裤子裤甲全被割开,众将士只能一手提裤,一手持着长戈列阵。郭彦一张俊俏的脸此时并不好看,他上前与江悦会面,眼里却死死盯着杜影儿。江悦朝他行了军礼,他亦回敬。 卜淼淼扑了过来,对着江悦搂肩抱颈,激动道“悦啊!我可想死你了!”他脸不住往江悦脸色贴。杜影儿嗤笑道“这在人间界是不是叫基友?” 郭彦道“手下愚莽不识得军中英雄江悦!万分抱歉,不过你身边这位朋友十分不友善,我们执行任务,必要时下手难免粗鲁,你们拒捕抵抗,若换了别人,本督夫定要追究到底。” 炊爨营众人忙出言求情,杜影儿哼道“一嘴脸官威官话,是出的丑嫌不够吧!”江悦忙转圜道“大家互有过失,我在这替妹妹赔个不是,就算扯平好吧!此地不是说话地方,先离开吧!” 郭彦又气又心事重重,且手下衣装不整,有碍观瞻,只要先咽下这口气。他道“我们营地离此地不远,若不嫌弃,可去那边谈话。”江悦笑道“正有此意,谢过,有请!” 不一会营地就到了,在一片密林之中。此时离午膳时候尚早,炊爨营众人都能腾出手来,与江悦一起叙话。 其他战士换了新裤子,回到各自岗位轮守。郭彦和各军长其中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也在内。炊爨营众人及江悦,杜影儿围坐在一起谈话。 江悦道“怎么不见,蔡火夫子,戒三手大哥,范青松大哥,龚真九大哥?”小牛子道“他们在本营,我们几人跟着郭掌师出来办事。” “办事?”江悦疑道。炊爨营众人瞧向郭彦,意在请示。郭彦道“也不是什么秘密,算起来此事还与江悦你有关系。还记得杜里韫那恶徒吗?我们正在追捕他,最近收到消息,这一带有他的踪迹,我们疑心他藏身在这里,已搜寻了几日,没想到今天遇到你们。怎么你们又会来此?” 江悦道“我们途经邺溪村,当晚附近的华枋村的灾民来投靠,请求救助,双方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之后我们发现这一带的好几处村庄都突然干旱,寸草不生,当地人都流亡在外。于是我俩前来华枋村寻到了那处高筑的拦河大坝,正准备逐步释放水量,以缓解旱情,就在这时,我们骑来的电骢灵兽被残忍杀害,看手段不像是人类所为,正在此时,有一个黑影出现,于是我们又追踪他回到这大坝前,欲要向他打听事情,他就跃进水里,消失不见。后来,你们就来了。” 郭彦站起身急追问道“有看清那人长什么模样吗?”江悦瞧了瞧杜影儿,两人都摇摇头,江悦道“他穿着件深褐的罩子,没看清样子,不过对视了一眼!” 郭彦神情失落地坐回椅子上,怔怔出神。卜淼淼一直贴着江悦,附耳道“别怪他这样激动,这段日子他为了追捕杜里韫废寝忘食,若这辈子抓不到杜里韫,他休想复职,一生仕途就断送了。” 杜影儿道“原来这么积极全是为了自己仕途和前程着想,还以为他是一位体恤民间疾苦,嫉恶如仇之人?” 郭彦忽道“失陪,在下突然身体抱恙,你们聚吧!”他起身走出营帐,尾随的十名军长,跟出去了五位。 留下来的是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五人。雷迪笑道“你这小子,带了位实力高强的妹子在身边,还害我们五人吃亏,艳福不浅真是令我等又嫉又羡。” 江悦笑道“别胡说,他是我表妹,我一直说是江悦,你们还拼命冲打,根本就没把我这位朋友放在心上。” 卜淼淼打岔道“江悦,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众人欢笑。庄画道“不是的,这些年我们五人跟着郭彦掌师东奔西走,捉拿杜里韫,一无所获,也是急着为郭彦掌师复职才有些心急,真对不住。” 五人忙着向江悦致歉,江悦笑道“我说笑的,别放在心上,我说笑呢,还未恭喜你们荣升军长。” 五人又是一番谦逊,周勇明道“我们这群旧友,也许久未聚一块,若说进步最大的还是炊爨营的各位呢!你说是吧,冯督夫,牛督夫。” 江悦欣喜的望向冯仁人和牛力栋。小牛子腼腆的低头呐呐道“没有的事!”冯仁人笑道“别听他们胡说,只是多得你的名声,我们炊爨营成了英雄营,受到上级的照顾,军中的爱戴欢迎。要将我们提拔回一线阵营,我们觉得在任何岗位都能作出贡献,有时候前线不够人手,我们也会去支援,军中生活十分充实。” 祝酋赫也道“真是多得当初逯长青和钱横峰的小肚鸡肠,把我调来炊爨营,我才沾到这光!得到蔡火夫子指导又有军中上层的格外照料,如今实力更是大增。” 郝说奚落道“当初也不知是谁,天天愁眉苦脸,嚷着要回一线阵营做军长,现在给你个督夫做,让你回去!”祝酋赫忙道“就你话多,别没事找事,我可没说过这话,我舍不得炊爨营!” 郝说笑道“现在又可怜巴巴求着不走了,你说这人怎么这样,老马吃回头草?”众人大笑。 祝酋赫回了两句咸淡话,郝说是越说越起劲,眉飞色舞准备调谑编排祝酋赫给大家取乐。 小牛子淡淡道“江悦难得与咱们团头聚面,你们就少插科打诨了。”两人正色道“是,是。”随即住了口。 卜淼淼用手肘碰了江悦,问道“这次你要待几天?”江悦道“说不准,要把事情圆满解决,我才放心离开,否则不能给村民一个交代。” 第471话《永远的家》 卜淼淼道“那真是太好了!多留些日子,大家一起聚着。”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打嘴认错。 冯任人道“眼下还是先解决村民的旱灾问题要紧!”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同时道“这话说的对,先解决村民的困难,才是当务之急,这点我们会向郭掌师通禀申请,相信他会同意的。” 江悦很是欣慰,告谢道“有劳,我代各村村民谢过!”小牛子道“之前你说过,这拦河大坝筑起的方式像是人为?那这筑坝的人,是否与杜里愠有关?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冯仁人道“还有干旱,不可能连天不下雨都能控制,这其中必有古怪。”所有人陷入沉思,一时也想不到办法。 杜影儿道“你们有空在这想,不如把时间挪去拆了那座大坝解了村民燃眉之急。”车咏道“表妹说的是,我们五人立刻去请示郭掌师。” 众人听他语气中略带调笑,皆微微笑着。杜影儿回瞪一眼,五人笑着离开。营帐内只剩下炊爨营的伙伴,卜淼淼摸着江悦脸上那四道丑丑的疤痕,一语不发,只重重长吁了一声。 小牛子凝视着江悦,语重心长道“小悦子,你瘦了,憔悴了,大家都得悉你发生的事情,很替你担心。今天能偶遇到你真是令我们高兴,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记得炊爨营永远是你的家,我们都一定会支持你。” 炊爨营众人含笑而视,浓浓的关怀安慰,溢于其中。大家眼中早泛着盈盈红光,一群人都沉默了。 杜影儿见江悦能有这么一群伙伴关心,紧张,很是替他开心。反观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人在红尘世俗中游历。 至亲的人都不在身边,至于朋友,她身边一个也没有,会关心自己的,有谁?不禁心头酸楚苦涩,悄悄溜出营帐。 想到“少我一个外人,让他们好好聊聊心事,敞开心扉。”她满怀心事,不知不觉走出了驻地。 正出神,被不远处的震树声响惊扰,循声过去,躲在一棵大树后偷觑,发现是郭彦正赤着上身,下着甲裤,对着一棵大树又踢又打。 他白如雪的肌肤,上挂着汗液,每一挥打,汗水溅开,大树震颤。杜影儿心想“原来跑来这,对着树发泄怨气。” 她也不管别人闲事,准备要走开。那边郭彦道“什么人到此,何不坦荡荡现身。”杜影儿最激不得,急匆匆出来对质道“你说谁不坦荡?这林子又不是你家的,就允许你在此,不许我在此吗?” 郭彦停下手道“原来是杜姑娘,在下失礼。以杜姑娘及笄之年就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实力,不知令尊令堂亦或令尊师大名,或许在下识得。恐怠慢名宿前辈的后人。” 杜影儿讪笑道“多谢关心,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不必打听的那么仔细。”郭彦不依不饶道“据我所知,江悦是人间界的,他在地域无亲无故,你是她表妹,莫非你也来自人间界?或是你是那三门的传人?” 杜影儿道“你是在审问我了?地域界能人异士多的去了,你管的完吗?”郭彦道“见一个管一个,只要是对地域界心存不轨的就得管!” 杜影儿气得腮帮子涨红,怒道“你这话是怀疑我对地域界有歹意了?我们一脉对地域界无私付出,天地日月可鉴,轮不到你质疑。” 话说到这份上有些火药味,杜影儿手中多了诛帝剑和鱼肠剑,郭彦的配剑青士也赫然在手。 树欲静而风不止,当风停下时,也许正是剑起的讯号。一丝风都停了,林里阒然无声,两人身形都动了。只见一道黑光和一道碧青流光交纵,一闪即逝。 两人交换了身处的位置,都住了手。杜影儿收起剑冷冷道“算你走运,有人来了!”拂衣愤离,她衣襟处被割开一条口子,露出白璧羊脂般的肌肤,险之又险快露出酥乳。 郭彦抿嘴一笑,收剑入鞘,笑道“这话该我说才对,原样奉还给你!”下一刻,果然跑来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 车咏道“原来郭掌师你跑来这里,我们五人寻你许久,正有事要向你请示批准。”郭彦道“何事?说吧,无外人在你们五人不用和我那么拘谨。” 五人笑道“是,师兄!”雷迪忽道“师兄,怎么你眉心和胸口有两点血渍?”“是吗?”郭彦用手一捻,果然流血了。 自己却全无感觉,不禁感叹道“若是敌人,我恐怕早死了两回了!”他怔怔出神。“师兄!师兄!师兄!你还好吧?”五人问道。 郭彦回过神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五人将与江悦和炊爨营商量的事情一禀告,郭彦立马答应,命五人带上一百名精兵和几名炊爨营的同僚一起协助江悦。 五人得令,兴高采烈地回去了,五人一直想找机会在江悦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成就,这回逮到机会,当然积极。 立刻召集一百名精兵,准备就绪,车咏才去通知江悦等人。此时,江悦和炊爨营众人也把分别后的欢乐和困苦经历都分享的七七八八。 车咏笑着入帐道“好消息,郭掌师很支持我们的做法,命我们带领一百名战士去协助。” 所有人都赞道“那真是太好,现在就行动吧!”小牛子道“快到午饭时间,我和郝说、祝酋赫留下做菜。冯仁人,卜淼淼陪同江悦一起去吧!” 卜淼淼喜得抚掌道“还是小牛哥懂我,这安排十分恰当,我命格与江悦相合,遇事逢凶化吉,没事添福添禄。” 郝说笑道“谁不知道,你最关心疼爱就是江悦,整天把那句“要是江悦在该多好”挂在嘴边,真怀疑你有龙阳之癖,断袖之嫌。” 卜淼淼道“你就嫉妒没人关心吧!知道什么是缘分,合眼缘不!我和小悦子上辈子不是兄弟姐妹,就必定是夫妻。” 众人笑道“像夫妻,逐你愿了!还说不是个断袖!” 卜淼淼道“任你们胡说八道,我们不在乎。”说着还搭着江悦肩头,故意扭着腰支出了营帐。 第472话《薛萝藏虺》 那边整饬好了队伍,一百余人浩浩荡荡出发飞往那拦河堤堰处。 在早前时间,在那大坝的水底处,有个暗甬,内有一个幽窅。里头正有一把夹带着蝉鸣龙吟熊咆的声音在内里回荡。 里头阴冷潮湿,不见天日。在尽头,在一个罩子下,有个人正蹲地抱头,不时在地上打滚。 他挣扎着,嘶吼着,颤抖的身体遂然停止了下来。他双手捂着脸,从指缝中露出他的一侧眼睛。 眼眶有碗口大小,发着碧绿略带黄橙的幽光,全是复眼,中间是一颗竖睛。“枪、僵……”他用那不纯正的人言反复念着。 “啊!”那怪声从他嘴里发出,声浪令上方那万吨平静的河流翻起了巨浪,腾起了湍流,过了许久才平复。 正巧,江悦一行也来到堤堰上空。一行人望着浩淼的河面,那筑起的堤堰顶宽就有一里,坝长好几里。 冯仁人道“你们说这是一群什么人费那么大的劲,就为了拦截河水,阻断下游,到底有何居心?” 杜影儿道“一定是戾兽或者灵兽所为,这建坝的手法十分拙劣,且连雨水都能影响。若是人为,这得有多么通天彻地的手段。” 众人半信半疑,不敢断定。雷迪道“管它是人是兽,祸害一方就要翦除,否则对不起百姓。工作量巨大,大家开始吧!” 几人商量着,从顶部一点点疏通,避免水势过急,形成洪水啸潮,那将后患无穷,好心干坏事。 一百余人分成五队,在坝顶上同一步骤,同步进行,合力用道技削减削平。大家小心翼翼做着,收效甚微。 周勇明嚷道“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些石头都是同一种石材,应该是来自同一座山体。质地十分坚硬,一时半会难完成,最好有大量人手参与,我建议去申请支援。” 其余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本是同气连枝,十分赞同。杜影儿道“不必麻烦,让我先试试。” 取出鱼肠剑和诛帝剑,口中念叨“星辰耀彻万澜江,碧血丹心明志向,道技暗星澜”两把剑交错抱于胸前,周身披上了黑色阈力,银光碎碎。 两把剑上缠绕一圈一圈的黑雾银屑,她双剑划出,一颗萦绕着八圈银丝的黑色粒子,以星飞电急之势,投在那坝顶上。 在场除江悦外,见到这小如蝇芥,无声无息的道技并不抱于厚望。那一粒黑粒附在坝顶上,眨眼间,近半的坝身笼罩在一片黑光幕中,里头有无数星星闪闪烁烁,宛如天河霄汉,十分斑斓炫丽。 当黑光散去,那近半的坝身被削成齑粉,风一吹,滚滚尘埃覆落。露出一个半尺高,两里长的缺口,阻截处有错落,万顷奔流得到宣泄,如万马奔腾冲泻而下。 杜影儿道“我不敢出尽全力!稍稍先打开一道缺口减少水量!”众人欢呼,不仅高声赞誉,心想“一位如此年轻的姑娘,实力如此高强,人又生的可爱。”顿时引来歆羡和爱慕之情。 卜淼淼道“表妹,以你手段,把接下来的另一半也破开了吧”杜影儿嗔羞道“谁是你表妹!净胡说!我哪有如此雄厚的阈力,能不间断使用这招!” 众战士看到一位小姑娘也出此大力,堂堂五尺男儿,须眉汉岂能弱于女流,全都卯起了劲,欲要大展雄威,让其对自己青睐有加。 一百余人开挖起另外一半坝顶,情况较之前快了不少。江悦向杜影儿问道“影儿妹妹你先休息一下吧,此事操之过急也不行!” 杜影儿笑道“我又不是那风吹就倒,雨淋就病的林妹妹,不必罣碍!”卜淼淼笑道“表妹先歇会吧!你瞧这群大老爷们,见你一出手惊人骇目,都不甘输人,现在都拼老命在干活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江悦道“我看都是虚荣心,攀比心作祟才对。”冯仁人没好气道“你们快下来!别那边出嘴不出力!”几人笑道“就来!” 正当大家兴致高昂,抡起袖子干活的时候,周边刮起一阵不寻常的怪风,为什么说它怪,因为它骤而强骤而弱,时而冰冷时而炎热。 猝然,那河面不再平静,开始翻涌,一柱水龙卷,迫近众人。“快逃啊!”大家叫嚷不已。 有几名反应稍慢,手脚迟钝的,没有逃过,被卷入其中。江悦急忙祭出古侠杖器灵金翅大鹏去救人。 那器灵一出,体型与那柱水龙卷相较也是逊色许多。饶是如此,也让其他人添了几分信心,或许那几位同僚能救回来。 金翅大鹏俯冲而去,伸爪去搦,还是迟了毫秒。那几名战士的叫喊,求救声在卷入龙吸水里头就断了声。 众人都清楚,这几人凶多吉少,恐怕是罹难牺牲了。江悦没有放弃营救,操控金翅大鹏正用那一双无坚不摧的利爪撕开那水龙卷,要以人力战胜大自然。 金翅大鹏不断扇动金色双翼,那双利爪连连冲击那水龙卷。饶是如此,那水龙卷除了行径的轨迹被改变,对水龙卷的威力构成不了阻碍。 在旁的众人见那器灵能与这柱庞大的水龙卷周旋许久,还不被卷入其中,足见这柄武器的不凡。 他们相信,假以时日,当江悦修为日渐高深,这头金翅大鹏的能力能轻易撕开这种程度的水龙卷。 猛地,一只怪手从水龙卷里头伸了出来,抓住金翅大鹏的脚支,令其连扑双翅大鸣大叫,挣扎着。 眼看快要拽进水龙卷内,江悦当机立断,将器灵变回古侠杖收回。这才免于被夺去的危险。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巨大无比的水龙卷是有东西造成并操控,纷纷出手,誓要替死去的同伴报仇。 顿时,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卜淼淼和那些战士联手使出道技“虹光箭”,冯仁人持青峰剑使出道技“一水天幕”,杜影儿一招道技“暗星澜”,江悦使出道技“啖龙江山”。 第473话《旧仇下落》 顿时半边都是道技光华,声势浩大地朝那水龙卷撞击而去。几个道技没入里头,如泥牛入海,紧接着里头发生剧烈的爆闪光芒,那水龙卷旋转的速度不减反升。 正当大家大失所望,那水龙卷骤然停了,一条水柱“哗”地崩落,溅起数丈高的浪花。 现出一个全身罩着褐色兽皮的人。雷迪剑指对方,怒道“何方妖人,杀了军人战士,你可知犯下了大罪?劝你束手就擒,我们还能从轻发落,若反抗,立即将你击毙。” 那人兀自停在半空,没有表态!那些死去的战士全是庄画的部下,他见对方此种傲慢态度,怒道“拿下!” 几名年轻战士持戈而上,庄画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当见到这神秘人时,江悦就有不好的预感,那是源于兽启的本能感受! 他猛地喝止道“别过去!”那几名战士行动因此迟疑了片刻。那庄画正气在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一股脑儿冲到那怪人跟前,那剑刺入那怪人心窝,那怪人不发一言,不哼一声。 杜影儿也喊道“快离了那怪人,有危险!”这时庄画才知道不好,自己的剑陷在那怪人身体中,他拼力拔回,那剑就像镶嵌着一般。 “危险!”江悦刚脱口,施展斥力爆冲,一层白色音障,那怪人手臂也动了。他挥向庄画,千钧一发,江悦赶到拦腰推着庄画往后撤。 两者相较不过毫厘,江悦和庄画刚走,那怪人的手也砸下。将那柄辟疆宝剑打断,拳劲无处承受,击到河面,爆起一朵数丈高的水花。 庄画见了,惊魂未定,想要感谢江悦硬是挤不出一句话来。雷迪、晏有道、车咏、周勇明围上来,慰问两人,四人不停谢着江悦。 就在方才的一刹那,江悦与那怪人对上了眼神,令他内心中的那股不安和焦虑越发加剧。 那怪人在看到他后,举动也开始异样,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雷迪道“此时是擒下他的最好时机,大家一起上。” 四人率先冲去,使出那配合的武技“金点梅” “木点梅” “火点梅” “土点梅”围攻那怪人。 那九十几名战士也列成个天地玄黄的圆阵,围了上去。冯仁人也唱道“江悦,来帮忙。” 他也挺剑直上,江悦应了一声也跟了上去,然而更多的是防备不测。雷迪他们的五行梅花阵。少了庄画,威力大减。 但四点华光刺在那怪人身上,令他起了反应。他忽然奋起,一声咆哮,那阈力散发的气浪将雷迪四人掀了个人仰马翻,倒滚而去,那些战士也纷纷摔倒。 冯仁人仓促中使出武技“出水蛟龙”持剑纵身一转,一条水流状蛟龙在气浪中奋勇破浪。 几个转身,才看看躲了过去。紧随在后的江悦,使出干戚战式,一刀一杖就破开了阈力气浪,直面睹当,挥着古侠杖和雪羽刀力劈下去,那怪人无动于衷。 江悦运转千心操演,大喝一声武技“问鼎天下”,两柄神兵再次发力,重逾数吨,这股力量不容小觑。 尽管如此,那怪人毫发无伤,只是被巨力逼退了数尺。他的目光在江悦的脸上游移,他突然转身逃开,投到那河里。 雷迪一行知道不是这怪人的对手,暂且咽下这口气。回禀郭彦后,由他率军,替手下报仇。 一行人出师未捷,还节外生枝,死了几条无辜性命,都垂头丧气的先回去驻地了。一行人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郭彦接到通报,还以为大功告成,笑着去迎接众人。 在驻地中央,双方见了面。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一见郭彦,就低垂着头。 郭彦环视众人沮丧神情,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知道遇上麻烦事。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领队的几人都沉默了,江悦道“原本泄洪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突然那河面生起一条威力巨大的水龙卷,有几名战士不幸卷入丧命。正当我们出手去救,才发现这水龙卷内有一怪人在内,于是全员合力出手要制服他,没想道那怪人实力深不可测,我们奈何不了他,反倒让他逃跑了。” 郭彦追问道“怪人?多怪?”江悦道“全身用褐色兽皮罩着,看不见样貌,举止也十分古怪,不像正常人,我见他的一只眼睛,不像人眼。”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透露这些,不由变色易容。杜影儿正色道“不是怪人,分明是戾兽。它身上散发的气息,就是一头戾兽!” 这一说法更是惊世震俗,让人忍不住想发问。冯仁人道“杜姑娘,你的意思是那怪人是戾兽寄生的修炼者?” 杜影儿道“感觉不像!”郭彦露出狡黠的笑容,冷冷道“是杜里韫!”“杜里韫?”大家都脱口而出。连那些训练有素宠辱不惊的战士们都咕哝不已。 郭彦道“我一直有可靠的消息未对你们说,根据情报杜里韫这些日子,只去过两处地方,一个是龙光村,一个是七娘子村。” 众人摇摇头,表示并未听说过这两处村庄。郭彦道“也不怪你们孤落寡闻,这两处村庄离此相距甚远,又不是什么盛名在外的村庄,据可靠消息称,有人目击到杜里韫曾出现在两个村。他行装就是褐色兽皮罩子,所以我猜,你们遇到的可能是他。” 江悦道“那龙光村和七娘子村是不是分别有一处叫龙光谷,一处叫殃血渊?”郭彦道“江悦你是不是都去过了?怎么知悉的那么清楚?” 江悦道“是东陂村山婆婆的遗书中所提到的,滚石蚕母虫女王曾留遗言,当滚石蚕一族的传承祖宝“牝丝珠”,与僵泥一族的传承族宝“化稀石”,甲冀鸟一族的传承族宝“烛龙露”爪魂螯一族的传承族宝“栓魂花”这四样戾兽的传承族宝四位一体时形成的宝甲,可以抵御第七重寂空境强者的攻击。而杜里韫必是冲着“烛龙露” “栓魂花”而去,而甲冀鸟栖息在龙光谷,爪魂螯栖息在殃血渊,所以我才猜测。” 第474话《引敌之计》 郭彦凝眉沉思,心想“看来我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真如他所言,我带来的这点人恐怕不够看了。” 转而对身边的随扈道“传我令,回大本营中召郑栎督夫和墨昌灵督夫过来支援,叫他们带上精兵猛将。”那随扈领命而去。 随即,他眼珠溜溜一转,瞧向了江悦和杜影儿,盯得两人浑身不自在。他正色道“想当初杜里韫这罪犯的事迹败露,似乎是江悦你揭发的吧?” 江悦疑道“是的。” 郭彦道“他该恨你入骨吧。” 江悦淡淡道“倒没机会亲口问过他。” 众人对他的回答不禁苦笑。郭彦没好气道“他必恨你恨的要命,此事你也是参与者,所谓因果报应,你很应该留下来帮忙一起将他逮捕归案。” 炊爨营众人闻言,不住摇头苦笑道“郭掌师你大可放心,江悦必定会全力以赴的,若他是这么没有担当的人,我们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兄弟了。” 杜影儿厌鄙道“说了那么一圈,原来是怕我们不出手,放心,这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周边百姓的生存,我们一定会倾尽所有,不用在那晓以情理,说一些有的没的。” 江悦也道“郭掌师请放心,我们必会全力配合,把杜里韫这罪恶满贯的家伙逮捕,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郭彦舒眉展眼,欣慰道“那有劳大家,先稍作休息,准备妥当立刻出发。” 杜影儿见他离去的背影,呢喃道“若不是为了他自己一顶乌纱帽,怕他不会如此积极上心。” 江悦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每个人追求都不同,欲望支撑着人去追求,活的有冲劲,至少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坏人,干得也不是坏事,又能完成自己心愿,何不一举两得呢。” 一群人稍作休息,小牛子、郝说、祝酋赫端来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庄画的部下遇难牺牲,雷迪、晏有道、车咏、周勇明四人陪着他去祭祀那几位弟兄。 到了未时,郭彦全体召集开始点卯。他站在一处树桩上,高高在上,身穿一件青金色,带着竹纹的甲胄,披一件黑色披风,派头十足。 卜淼淼在江悦耳边道“这宝甲是他私家货,遇到强敌才穿出来,今日穿上了,恐怕他意识到这次抓捕杜里韫的行动很危险。” 那边郭彦朗声道“众位亲爱的手足弟兄们,大地不负有心人,我们苦苦追捕的杜里韫终于有了踪迹,我们已查探道他的藏身之所,现在我们就出发去逮捕他,将此恶徒伏法,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人高喊道“有!有!有!”郭彦示意大家静下。 接着道“就在刚刚我们有几位弟兄已经丧命在这恶徒手中,此行凶险,大家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几位牺牲的弟兄报仇雪恨,更是为了死在那恶徒手中的孤魂亡灵超度!” 所谓哀兵必胜,众人的情绪被挑起,血性高涨,誓要将杜里韫伏法。经过一轮誓师大会,一行人如龙似虎来到那堤堰上空。 那先前的缺口已用新的山石堵上了,郭彦指着下方那堤堰道“你们之前就是在拆除这堤堰时,那东西就出现了吗?” 雷迪道“是的,郭掌师。我们就是在拆堤堰时,一条水龙卷突然席卷过来,几名弟兄来不及跑,就此英勇牺牲。” 郭彦道“来啊!一起把这堤堰拆了!”全军一体应诺,震动山河。江悦和杜影儿不受军令管束,但为的是一方百姓的安定生存,自然也主动加入到行动中。 人多力量大,大家分工明确,行动明快,一会就将那新堵上的山石给拆了。河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郭彦喝令“住手!” 所有军中战士立即归队,江悦和杜影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问询“郭掌师为何都停手了,党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堤堰的隐患,将水释放好解决下游百姓的用水问题啊!” 郭彦道“此行的目的是捉拿杜里韫,这堤堰是诱捕他的不二选择,若是立马拆了,保不准他就此一走了之,到时候要再寻他踪迹,又难了。” 雷迪、晏有道、车咏、周勇明,庄画也道“江悦啊!且听郭掌师的安排,不会错的。” 江悦道“这隐患不除,下游的百姓怎么安心。”郭彦道“我也没说不解决啊!只是当前首要事情是杜里韫这恶徒,其它事情容后定夺。” 江悦道“这事不能由你说的算!”杜影儿也附议认同江悦的做法。眼看就要闹僵,争个面红耳赤。 炊爨营的所有人上来劝说“做事最怕就是内部先产生矛盾,敌人还未来呢,我们就先崩了,你们说这不成了笑话吗?” 杜影儿道“既然你们不动手,我们也不勉强,那就由我们两人自己解决!”江悦正色道“对!那就我俩自己解决,不靠你们了!”说毕就要行动。 郭彦喝道“住手!你们得听我号令,这堤堰在未得到我允许前不能动!除非你们能引出杜里韫!” 一名军长也出言道“对啊!一切服从上级,你们要听从长官的安排!”杜影儿欲要说出江悦白煞使的身份,忙被江悦阻止。 他轻声道“别仗势凌人,我们要以德服人,若我这么一做,以后大家岂不没有朋友做了。” 杜影儿道“但他们这样无理,枉顾下游百姓的性命,你就不管吗?”江悦道“只要引出杜里韫不就行了,且让我一试。” 他对郭彦道“是不是只要引出杜里韫,你就派人协助把这堤堰拆了?”郭彦笑道“这当然!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杜影儿斜睨暗道“为了自己的仕途吧!” 江悦道“我有一个方法估计能引他出来,不过这需要靠大家的协助,只是这恐怕有点难度。” 郭彦笑道“什么难度!大家众志成城没有困难是解决不了的,你快把想法说出来,大家好抓紧时间办了。” 第475话《刮目相看》 江悦望了望天空,才道“我们需要一场雨把他引出来!”在场只有杜影儿和炊爨营的一众立刻会意过来。 郭彦疑惑半晌,才回思过来,淡淡道“这难度不是一般大。”周勇明道“自古有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不可控的,何况此地两年不曾有一滴雨,这说来就来下一场雨,不是容易的事!除非是十殿阎王的手段,亦若传说中那些呼风唤雨的宝器。眼下,我们都不具备。” 晏有道说“那只能等了,就不信邪,它不下雨了。”郭彦微斥道“哪有时间在这等,敌暗我明,万一杜里韫跑了呢?” 杜影儿道“不用等,咱们也必定等不来。这片天不下雨,必是那怪物搞的鬼!” 那另外几名军长纷纷道“能操控雨水,那不成了海龙王了,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那些见识过杜影儿手段的,都知她年纪虽小,可见识绝对渊博,所言必有道理。忙告诫其他同僚不要訾议,实则后生可畏。 郭彦对江悦道“你既然提出,想必有一些计划,此地百姓的困扰就等待你解决了,希望这办法不是你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出来的。” 江悦笑道“大概有五成把握,若有十足把握,我也不必和你协商了。”郭彦思索片刻,不咸不淡道“那由你安排。大家听令,现在由这些江悦少侠指挥,不得有异议,违者军法处置。”众战士高声应诺。 此时,穹碧上晴空无云,蔚蓝的天色,清爽怡人的气候,都明示了未来这些天不可能会有雨。 一些心有嫉妒的,正等着江悦出糗。唯独整个炊爨营在替他感到担心。杜影儿见他处之泰然,悄悄问道“你有把握了?” 江悦抿着嘴,耸了耸肩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杜影儿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一会你就知道了!”江悦道, “大家一起去找云吧,而且必须是积雨云!”他对众人如是说。 “找云?积雨云?”众军长议论开来,众战士也在暗自嘀咕。一名军长跳出来道“这天大地大,仓促间要找云,从何找起?我们又不是有通天手段能布云施雨!” 另一名军长也道“对呀!就算给你找到了,云是有形无质的东西,你要用什么手段运过来?我们可没挪雾搬云的本事,你这不为难我们吗?” 郭彦冷冷道“你们是把我先前的话当耳边风了?”众战士噤若寒蝉。军长们开始分派人手,遵照江悦的方法去找云。 一部分人留下驻守,以防杜里韫逃走。那些战士朝四面八方散去,有的用土办法,去寻找,有些用传音工具问询附近的亲朋好友,一时之间,各施其法。 江悦道“趁着这档时间,咱们先把这堤堰拆了部分吧!”郭彦道“恕难从命,我得好好留神监视这带。” 炊爨营众人上前,小牛子朝郭彦行了军礼,才道“郭掌师,我们炊爨营想和你请示,让我们协助江悦拆这堤堰。” 郭彦心想“你们炊爨营因为这小子的关系,得到莫名的关照,现在都成了最特殊的部门,上级都批准你们能依照自己意思行动,现在过来请示,总首顾全我颜面。” 郭彦和颜悦色道“当然可以!你们多加小心。”江悦和炊爨营都向郭彦谢过。几人下到另一侧坝顶。 郝说嘀咕道“干嘛还请示,我们想帮自家兄弟,还要问过他吗?”冯仁人道“毕竟名义上隶属其麾下,进庙拜佛,坟前拜鬼,这人情世故还是要做的。” 祝酋赫朝郝说斥道“你少点话,别得罪人。”郝说朝他龇牙咧嘴,扮丑样,惹得众人一笑。 几人久有默契,做起事来事半功倍。当他们把剩余半截的坝顶拆了后,那边去寻云的战士也传来佳音。 在西北面,距此地约一百三十里的地方,乌云密布,隐雷阵阵,眼看就有一场大雷暴雨。 闻讯,江悦同杜影儿,郭彦,炊爨营一行赶往到该地点,果真如汇报的一样。在快进入目的地十几里范围,半边是晴天,半边是阴天。 天际上银蛇窜动,不时交织,闷雷“隆隆”似擂不开的鼓,雷光在密云中闪闪。众人再前进数里,早有战士过来迎接。 发现该云的战士都在等江悦如何设法装云,还是吹法螺。郭彦朝江悦抱拳作揖道“眼下就有劳江少侠了,希望不要让我等失望。” 别的地方大白天,这里成了大黑夜,灰乌乌的氛围,骤冷骤暖的风,呼呼怪啸。小牛子过来问道“小悦子,有用得上咱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悦思忖后道“暂时没有,一会若有,我不会客气的。”小牛子笑道“客气,我们也和你急了。” 江悦欣笑与众人抱拳作别,乘上器灵金翅大鹏,抟摇直上。“我要瞧你怎么装云!”身后的杜影儿踏着龙泉剑笔直跟来。 “我也想看看你用什么手段!”郭彦那身竹纹铠甲背生双翅,青士剑划开劲风,逶迤而来。 三人上到一半,罡风迅猛,不时还伴有玄阴寒气,江悦伏在金翅大鹏背上十分安逸,杜影儿和郭彦都摇摇晃晃,往往是进五步退三步,委实难支。 江悦招了招手,示意两人上来大鹏背上。杜影儿想了想“古侠杖本就是尊者的宝物,自家人用自家物,理所应当。” 也不客气,径直上了鹏背。郭彦勉强又跟了一阵,江悦向其招手,郭彦再勉强一阵,直到飞升进寸不得,才撞了南墙,被迫上了鹏背。 愈上云层,罡风愈加猛烈,那狂窜的乱流,能把人生撕。然而金翅大鹏展翅高飞,依旧轻松如常。 这令郭彦心中五味杂陈,暗道“真是阿蒙已非昨日的阿蒙。”穿过对流层,来到云层上端,三人都张开阈力抵御寒气。 第476话《捉云》 此地属于平流层,罡风不似方才那么乱窜。郭彦道“江悦少侠,快出手吧!”江悦道“稍等第一次,飞的这么高,总要适应一下。” 郭彦眼眉跳了跳,咽了口气道“那快适应。”杜影儿看郭彦生闷气,掩嘴窃笑。江悦从怀中取出一颗珠子,发出柔柔光芒。 随着他灌输阈力进入那珠子,在下方的炊爨营和几名战士见浓密乌云中透出冷冷的光,好似一抹冷月。 众人都好奇上头发生的事情,杜影儿和郭彦都是第一次见这隋侯珠,都很好奇。隋侯珠忽而变成一扇白金色的双开巨门,宛如天堂之门。 门扉缓缓开启,光芒更胜,三人置身在门前,直如蚂蚁与苹果的对比。郭彦饧着眼道“这是类似宝囊一类的宝贝吧?” 江悦颔首应道“是的!这是隋侯珠,门里头就是传说中的始帝宝库。” “始帝宝库?”杜影儿和郭彦都有些错愕,那是他们在野史中才听闻的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还生生在自己眼前出现。 杜影儿是名门之后,郭彦曾是上君之职,位高权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郭彦道“你是想用这始帝宝库装下这片雨云?”他无奈叹了口气。杜影儿道“就算你这始帝宝库空间足够大,这方圆十几里的雨云可是重逾万斤!况且还是有形无质的东西,你用什么办法拉动?更可怕的是那云团中的暴雷,破坏力更是瞬间能将生灵化为乌有。” 这些事情江悦岂会没有想过,他固然有些后怕,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再难也要拼一拼了。 他镇定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到时候需搭把手就是了。”他穿上鲛镜铠,请二人退到大门一侧。 他卓立在大门前,默运《十轮仙经》功诀,全身金红阈力鼓荡,以他为垓心,渐渐旋起一阵狂风。 他猛地大喝一声“武技扯天”双手成抓,向前一探。一双金红色大手伸向那片乌云之中。 竟攫起一团向身后扯动,那雨云果真在缓缓移动。江悦大喊“快来帮忙拉!”杜影儿和郭彦对视一眼,不再迟疑和怀疑,飞奔过来,同样运起阈力帮着江悦拽着把雨云往始帝宝库内拉拽。 三人咬着牙关,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果然将一团足有四五亩地大小的雨云缓缓朝三人移动,“隆隆”猝然一道雷光如疾蛇出洞,激射向三人。 三人不能躲只能硬接这雷击,三人都有宝衣在身,偶发的几个小雷击,勉强还能抗下。三人一鼓作气,把雨云扯入始帝宝库内,里头雷声作作。 雨云下的炊爨营和几名战士看得真切,那阴天缺了一块乌云,裸露出一块,透出一角阳光。 众人知道方法可行,无不欢呼庆贺,上方三人同效前法。一点一点将雨云攫取,同时要承受雷击。 前几次都是小雷小电,三人靠着宝衣和自身实力,都能硬挺过去。若一直如此顺利,也值得烧香谢祖。 只是人生的磨难如那海浪,没有更小,只有更大。当他们拖扯第四团雨云时,那云内银电交错,只有电光而无声,老话说“咬人的狗不吠,坏人无相。” 那如蛇走一般的雷电遽然汇聚成一团紫红色的雷团,郭彦道“是天雷芽种,破坏力惊人。” 杜影儿道“我也看的出是天雷芽种,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又腾不出手!”江悦比之二人更熟悉这天雷芽种的威力,他在始皇帝陵地宫还承受过一记,那滋味至今心有余悸。 那天雷芽种何等之快,不等三人作出对策,已来到三人面前。这时江悦挺身而出,胸前鲛镜发出华光形成一个鱼鳞状光壳挡住了那颗天雷芽种。 三人化险为夷,就当大家以为能松口气时,后头又陆续飘来十九颗天雷芽种。郭彦大喊“快躲。” 他最先撒手,弃了二人而去。江悦猛将鳞状光壳撑开,试图以一己之力承受下这些天雷芽种。 他对杜影儿道“你快躲开,这里有我!”杜影儿道“不!区区几个天雷,我不惧,除非你也一起走。” 拉一团雨云费时费力,三人用尽心力拉到此地,一放手必被罡风吹走,岂忍半途而废。 话不多时,六颗天雷芽种最先附在那光壳上,一阵光闪,随即是电与火的荟萃,这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威力。 那鳞状光壳与六颗天雷芽种抵消,剩余的十三颗业已到了两人跟前,那爆炸更加强烈。 千丝夜魔衣和鲛镜铠自行护主,将爆炸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郭彦过来关切两人,杜影儿怒道“少假惺惺,临阵脱逃。”郭彦道“这又不是两军对阵,不算逃跑。” 江悦道“影儿妹妹先休息一会!”杜影儿虽然倔强,奈何身体诚实,浑身被电的发麻失去知觉。 她问江悦道“你没事吗?”江悦也疑惑道“当爆炸时,感觉电流通遍全身,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杜影儿心想“莫非这鲛镜铠更胜千丝夜魔衣?不对,他那什么发布会我也看了,虽是出自乐氏一脉之手,可也仅仅是用多臂鲛人的胸骨甲打造,这材料上就输千丝夜魔衣一大截了。” 其实并非鲛镜铠比千丝夜魔衣厉害,而是江悦曾依靠天雷芽种突破修为境界,体内有与天雷相同的特性,好比“一家人不打一家人”江悦才侥幸避开伤害。 有此经验,经过一番努力和承受各种天雷的电击轰炸,这也让三人累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郭彦摆着手,说道“我看这么多雨云足够引出杜里韫那恶徒了,咱们休息休息,赶回去吧!” 他笑道“既然你俩都说够了,我猜也差不多。”逐将始帝宝库变回隋侯珠带好。三人回到云端下与炊爨营汇合。 此时他们头顶上已是艳阳高照,而另一半,乌云滚滚,开始下起雨来。此时此景,大家都清楚此行告捷。 第477话《骂街引敌》 由于使用武技过多,阈力消耗巨大,江悦显得疲倦,小牛子早看出来,拍拍自己肩头,示意他上来。江悦有些难为情,在推辞。小牛子一把将他背起,江悦竟在其背上趴着睡着。 一行人返程回到大坝处,郭彦问询离开这段时间有否发生不寻常的事,雷迪五人均没有发现异样。 郭彦连连摇着江悦“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快把雨云放出来!”江悦睡眼惺忪,呷着嘴,咕哝道“啊?到了吗?” 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簇拥了上来,对江悦道“你真的收了雨云回来?越发看不透你了,快把东西亮出来瞧瞧。” 江悦禁不住五人催促,将隋侯珠取出展示众人眼前。未见过的,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卜淼淼红着眼眶道“小悦子,你终于熬出头了。”江悦把那足有半顷的雨云从始帝宝库中放出。 登时,头顶的那片天由晴转阴,由明转暗,滚滚乌云遮天蔽日。由于地方气温落差太大,那乌云在天空总没安定多久,就开始下起雨了。 雷电“噼啦”“噼啦”响个不停,霹雳落下,或二三道,甚至十几道,许多人望着天,喃喃道“这雨恐怕得下好一阵了。” 郭彦也下令“全体人员做好隐蔽,进入作战状态,立刻执行!”所有人藏好身形,俟机而动。 雨越下越大,迷蒙了视野,雷声更大。等待了许久,不见动静。许多人都困惑“这真的管用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耐心和信任是会随着时间消耗掉的。郭彦把脸上的雨水用手抹了甩开。 在雨中,候了半个时辰,一丝动静都没有。他斜睨江悦,眼中似有火冒出!他摔开手,飞到半空中。 忽而放声怒吼道“杜里韫你这狗贼,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不要做缩头乌龟,你不管躲到天涯海角,我郭彦也不会饶过你!我要让你五马分尸,受那酷刑和万年的唾弃。狗贼给我出来!出来!” 他全没了往日的英气和威严,癫狂的叫骂,似疯子,更像傻子。没有人上前阻止他,所有人都清楚,他压抑的太多。 曾被人们捧为明星骄子,昔日意气风发,被誉为未来泰煞军统帅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本该锦绣前程,却因杜里韫事件,令他跌下神坛。 雷迪、晏有道、庄画、车咏、周勇明看着自己年轻的师兄如今这副模样,无不感到惋惜,酸楚。 郭彦嘶哑着嗓子喊道“杜里韫你这狗贼,你以为做事万无一失,没想到当日你东窗事发就是让一名炊爨军炊爨营的小炊爨江悦揭露的,今日你的藏身之所依然是江悦发现的,人家现在名声赫赫,你却声名狼藉,你永远跑不掉被制裁的命运,一辈子东躲西藏,做过街老鼠,杜里韫你这可怜虫!江悦你快过来,一起骂杜里韫这条虫子!” 正当江悦还在嘀咕郭彦怎么把自己牵扯进去时,郭彦的怒火并未随着骂声消停,反而怒火烧上头,越骂越畅快。 “嘭!”“嘭!”“嘭!”从河面上暴起三条水龙卷,将郭彦围在其中,并以迅猛的速度围拢。 那埋伏的众人震惊不已,全都跳起。近千名士兵组成屠虎杀阵,在那些军长的指挥下,发出道技“虹光箭”去救郭彦。 江悦、杜影儿、炊爨营一行纷纷使出拿手本领去解郭彦之困。对于怪人的出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连他是不是真是杜里韫,也紧紧是猜测。 这其中包括郭彦,他如临大敌,第一个念头便是脱困。身后的双翅疾速拍打要逃离,那三条水龙卷始终贴近,越收越紧,郭彦眼见左右无路,只能拼速度往空中疾蹿。 与此同时,三条水龙卷合拢起来,似三把绞刀。这时,个人援救施展的道技也杀到。“嘭”那水龙卷被击散,现出二个人的身影。 郭彦在关键时刻用阵技“风篁绵音”化解了危机,可还是受了些伤。那怪人口中嗥嗥怪叫,死追着郭彦不放,对其张牙舞爪。 郭彦用青士剑抵挡,叫喊道“杜里韫!你是杜里韫?你就是杜里韫!”这时,那上千名战士组成个圆球阵将两人围在其中。 江悦、杜影儿、小牛子、冯仁人也上去支援郭彦,与怪人展开厮杀。江悦一杖一刀轮番施为,杜影儿双剑刺击,郭彦见缝插针,冯仁人举剑游斗,小牛子用巨盾掩护众人。 以多战寡,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几人且战且退。小牛子使出武技“逆风排云”持甲守盾撞向那怪人,阻了一阻他行动。 郭彦大喝“大家退!”接着作了个手势,指挥那些战士!上千战士同时使出武技“火钻冲刺”,上千柄枪头戈头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焰,“收”郭彦大声喝令。 那圆球阵猛然收缩,上千名战士连同数名军长朝那怪人身处的圆心位置冲刺而去。那群战士的威喝声音,震人心魄令群魔避退。 庄画笑道“这下怪人可就栽在这了!”还未得意一阵,那圆球阵开始松动,须臾全被轰散。上千战士皆掉入江里,伤亡不清。 那怪人外披的兽皮被烧成灰烬,露出真面目。只见他散发躁毛,半张人脸,众人认出果然是杜里韫。 另半边脸一个足有碗口大的黄色复眼,半张嘴裂开,露出尖锐獠牙,身上皮肤如砌上了一层泥浆,干结开裂,双手成螯,一对腿脚长着红色细绒羽毛,双足和足趾长成五支鸟爪。 他开始口吐人言“我是杜里韫?我是杜里韫?没错我是杜里韫!”他长嚎一声,里头充满着兴奋的宣泄。 他自审着自己的样貌,那一只眼里流出泪水来,那是鳄鱼的眼泪。“江悦!江悦!我要宰了你!”他将一腔怨恨化作简单的几个字。 身形一动,快若电光。“大家小……”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江悦已被杀来的杜里韫逼到了远处。 第478话《凶猛怪物》 杜影儿和郭彦欲要上前协助,杜里韫从背后钻出两头红黑喙嘴,花纹斑杂的怪鸟将两人缠住。 杜里韫逼杀江悦,两人交手光影交错,看得人目眩眼花。杜里韫用那古怪音调的人言道“是你害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的,大地有眼,让我有报仇的机会,听到你的名字,看到你的样子,我才恢复了神智,是仇恨令我恢复的,只有杀了你,吃你的肉,饮你的血,我才能一直清醒下去,不被同化。” 他一双螯钳,又砸又夹,力量奇大,招式古怪。江悦即便用上古侠杖的器格,也没令他速度减缓。 接连硬碰,江悦虎口都迸出血来,他知道,这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硬最危险的一场战斗,稍不留神真的就血洒当场。 炊爨营众人急忙过来支援,小牛子再使武技“逆风排云”撞向杜里韫。冯仁人使出道技“一水天幕”一道水幕从天落下袭向杜里韫后背。 祝酋赫和郝说同用长剑,使出道技“压砂”两团砂砾在杜里韫身边爆开,疾射出的砂砾宛如弹雨。 卜淼淼手持八卦镜,替江悦解围。杜里韫面对炊爨营众人的攻势,不挡也不躲,用那泥浆般的身体接了下来。 他怒道“少碍事,一群蚁介!”脖子拧到后头,口中喷出红色火焰,小牛子及时上前将火焰抵住,抗不多时,那甲兽巨盾便耐不住高温开始烧红。 小牛子喝道“退!”数人慌张逃开。“呃!”小牛子一声闷哼,双手被高温烫伤,举不起战盾。“小牛哥”江悦大喊。 连使一招武技“寰宇一霸”一刀一杖横扫而出,直如神龙摆尾,杜里韫用双螯去接,被那爆炸之力震出数丈开外,泥浆身躯被炸开的伤口在缓缓愈合。 江悦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上前去察看小牛子伤势。飞到半途,杜里韫背后张开一对红色的骨架羽翼和一对青黑色蝶翼,举着一柄长槊杀向江悦。 那速度何等之迅捷,眨眼就到。卜淼淼时刻提防着,眼见江悦有危险,举着那面八卦镜,使出道技“照夜骅骝”一头岩石骏马从八卦镜中驰聘而出。 面对那足有二丈高大的岩石骏马,杜里韫持槊直刺,那岩石骏马直接化为碎石。他无视卜淼淼,仍是袭向江悦。 “悦子小心!”卜淼淼大喝,江悦这才意识到危险,已经迟了。那槊尖离他后心只有不足三寸。 “啊!不会让你伤害小悦子的!”牛力栋用那烧伤的手再次执起甲兽巨盾,使出武技“逆风排云”冲撞而去。 替江悦挡下了这一击,甲兽巨盾和那长槊同时崩裂毁坏。小牛子被余力撞飞,口出鲜血,喷成血雾。 卜淼淼趁机跳到杜里韫背上,用那八卦镜乱通一砸。杜里韫用那巨螯反手后击,那八卦镜顿时碎成数瓣。 这一击也把卜淼淼打成重伤,垂死挣扎。“狗贼!我和你拼了!”冯仁人用青峰剑使出武技“出水蛟龙”身如一条出水的蛟龙在海中跳腾,搠向杜里韫。 两人对了几招,那杜里韫的巨螯忽而夹住青峰剑,任冯仁人怎么使力,就是进寸不得。 杜里韫用那巨螯一拧,青峰剑断折成两段。冯仁人应变有术,身形一转,举着断剑仍刺向杜里韫喉头。 “嘣”剩下半截断剑又断成两截,杜里韫勃然大怒,口喷烈焰射向冯仁人。这等高温连甲兽巨盾这等武器都耐不得,何况是血肉之躯。 眼看冯仁人就要被烈焰吞噬,此时江悦回防,但还是迟了半步,尽管他鲛镜铠上胸口鲛镜结出光壳护盾,保护着两人。 但先前的烈焰余火还是灼伤了冯仁人,“啊!”一声,冯仁人痛苦哀叫,直接投入江中。 见手足被伤,祝酋额和郝说也是恚恨难遏,要去与杜里韫拼命。江悦高喊“这由我来,快去照顾他们!” 两人稍微冷静下来,自觉不是杜里韫对手,当务之急还是救回炊爨营的伤员,郝说下江去救冯仁人,祝酋赫带起小牛子和卜淼淼逃离了现场。 稍一莽撞,险些痛失挚友,关心则乱。此时他对杜里韫是旧怨新仇加在一起,恨意倍增。 此时杜影儿和郭彦刚解决了两只怪鸟,才追了上来。两人施加援手,同江悦合力抵御杜里韫口中喷出的烈焰。 杜影儿道“此怪人实力强的离谱,你们瞧他吐出的火焰,已具有第七阶魔焰的特点,至少也属于离火一类的,他究竟是怎么变成这种怪物的?” 江悦道“这些年,他必定已狩猎甲冀鸟戾兽的传承族宝烛龙露,爪魂螯戾兽的传承族宝栓魂花,还记得我们来时路上遇到的怪异地质和各种奇花异草,蜘蛛丝物质吗?加上之前的滚石蚕戾兽的传承族宝牝丝珠,僵泥戾兽的传承族宝化稀石。我猜这就是杜里韫在此地筑起堤堰的原因,为了吸收炼化这些传承族宝。或许给他一些时日,等他完全炼化后,实力将达到一个恐怖的高度,到时候只有十殿阎王这样的人物才能收场了。” 郭彦道“趁他未成气候,除之而后快!”杜影儿道“道理谁都清楚,可要怎么收拾他才是大问题!” 江悦道“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郭彦催促道“快说!”三人短暂商议了计策,强敌在前,盲人探路也总比原地不动来得强。 一言议定,三人分工合作。三人突然散开,那离火喷射到林樾中,瞬间就烧了起来,任那雨水再大,也浇熄不了。 “一个都逃不掉!”杜里韫怒气滔滔,满脸凶相,对江悦盯死不放。那双螯钳中伸出两条蔓藤,口中配合喷出褐色毒磷粉,宛如三条狂蛇追着江悦。 郭彦暗哼一声喝道“狗贼!看招!”青士剑一挑,使出道技“青毛狮”一只满头竹叶的竹狮子咆哮而出,玲珑玉面,比之真狮子还要威武百倍。 它拔足狂奔,张开大嘴,咬着了杜里韫的肩头。任其甩脱,却是越挣扎越咬的扎实。 第479话《死灰复燃的强敌》 江悦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凶兽头腾拏而出,张开血口,将杜里韫另一侧肩头咬住。 郭彦面色涨红喝道“快下手!”杜影儿瘪着张脸,持着诛帝和鱼肠二剑,飘忽蹁跹,还要躲避那毒磷粉的攻击。 她几个闪影,欺到杜里韫面前,一剑扎在他心脏,一剑刺在他仅剩的半张人脸的眼睛上,直接贯入大脑。 “啊!”杜里韫仰天惨叫,血如柱喷出。他扎挣了没几下,就垂毙无力坠落到江里。 三人疑道“解决了?”郭彦直抒郁气,整个人立时英挺拔高了起来,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他笑道“江兄弟,你是怎么发现这厮的弱点的?”江悦伤感道“就在刚才淼淼为了救我,攀在杜里韫肩头上一阵厮打,连武器八卦镜都碎了,我发现那八卦镜的碎片将杜里韫的额头刮流血了,于是我猜测那半张人脸是他的致命点。” 郭彦大笑道“洞察入微,睿智,果然英雄出少年。”杜影儿暗骂道“能恢复官职了,只差把牙龈都笑出来了!” 郭彦将披风一甩,神采飞扬道“走,援救伤员,迟会本上君亲自带兵把这堤堰给拆了,还百姓一个安宁。” 三人转身准备离去,“嘭!”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脑袋,当水渐渐流尽,现出一个独目的怪兽。 它一颗脑袋就足有三人大小,一张裂齿大口,一颗黄色复眼,鸟身鸟腿,一对前螯肢,背生一对骨翅和一对蝶翼,股端生有一条粗长的水獭尾。 它巨尾在拍打水面,鼻孔呼出的气体,能把三人吹得向前飘。“走!”三人不由而同生起这个念头。 还没逃远,那怪物口中喷出红色烈焰。三人分开而逃,那火焰死追着江悦。 郭彦两眼发直盯着这头庞然大物。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实力之强悍已让他感到无力和彷徨。 “逃吧!”他的第一个念头,他踌躇着,跨出第一步不难,可当有了第一步,他就再也不是昔日的上君郭彦了。 他抬眼见那兀自顽强抵抗的江悦和杜影儿,与杜里韫变成的杂种戾兽死斗。两人的武器在怪物身上没有产生一丝实质性的伤害。 杜里韫口中变着花样喷着火焰,磷粉,泥浆,巨尾扫摆。双螯尽出,或夹或拍。杜影儿喊道“怎么办?这怪物已经不是我们实力所能应付的。” 江悦咬着牙道“这方圆数十里居住着近百万的百姓,我们逃走容易,他们怎么办?我情愿在此与它周旋到底,拼尽我最后一份力气!” 杜影儿道“你又再做什么蠢事!凭我们几个人,根本不是它对手。”江悦道“那你们快去请能人过来搭救,我在此拖耗着它!” 杜影儿斥道“别说傻话,留你一人在此,岂不等于送死,若你死了,我的历练就算失败,我有何面目见尊者和叔伯姨婶。” 江悦对郭彦喊道“郭上君你快去寻些能人过来对付杜里韫!”“杜里韫你这狗贼,和你拼了!”他大喝一声。 口中默念,胸口处散放翠青色柔光,这是其门派秘术之一“盎然绿意”他再使出道技“青毛狮”那一点翠青色光芒同时没入到那竹狮子身体中,那竹狮子兽性大发,更加狂野暴戾。 体型虽比杜里韫小了一圈,却还是暂时牵制了它。“未破土时节已生,千磨万击还坚韧。” 那竹狮子身上顷刻如雨后春笋,爆发式增生,许多竹子将杜里韫变成的怪物给捆得结结实实,任它发起狂性,那化作盘虬竹林的狮子,就是纹丝不动。 郭彦颓然道“你俩快想办法杀了它!快!”两人会意,不再吝招,杜影儿再次使出道技“暗星澜”,双剑刺出,一颗有拳头大小的银黑光团疾射向杜里韫。 江悦暗运“千心操演”双发武技“夔蹄撼地”,双脚蕴涵千顿巨力,推毂斥力爆,宛如一颗炮弹射出。 三人都拼尽全力,那一团“暗星澜”率先击穿了怪物的左腹,洞开一个大口。江悦那力量威猛的飞踹,命中怪物的头部。令其头部旋转了几圈,颈椎粉碎,脸部凹陷。 连哀号声都没有发出,怪物便仰面倒下了。砸起的水浪高达百丈,江面的波涛慢慢平复,四周只有雨声。 三人都有些精疲力竭,郭彦喃喃道“应该死了吧?江悦道”没感觉到任何危险气息了!” 三人难免疑神疑鬼起来,杜影儿道“为什么我总心神不宁!”郭彦也道“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咕嘟”“咕嘟”那沉尸处忽然冒出一朵一朵气泡,江面开始沸腾,水里发出血红色的妖异光芒。 “嘭”一道红色水柱冲天而起,天际上的乌云开始剧烈扭转起来。三人抬头望天,都道“快看!” 只见那乌云被那水柱内的东西吸去,雨水都偏向那水柱中。“糟糕杜里韫那怪物还没有死,它在吸收雨云,快阻止它,否则让它恢复,后果不堪设想。”杜影儿喊道。 江悦和郭彦恍然大悟,三人急忙冲霄而上,边使出道技攻击那水柱顶端。天渐渐放晴,雨势也渐渐小了。三人速度快如电光,可惜还是迟了。 乌云被水柱里的东西吸收殆尽,当水柱散去,现出一个和成年人大小怪物,一张脸却全是杜里韫。 它笑道“因祸得福!我还要感谢你们帮我把那东西杀了,我才有机会占据回这副身体,而且我终于炼化成功了!就算十殿阎王其中一个过来,我也无惧,无惧了!” 它笑得恣意,声浪能把下方的水激起涟漪,能让天上的云飘动。三人脸色死黑,没想到杜里韫顽强如斯,杀了两次竟还不死,这次的实力更加暴涨,最重要的,是他拥有回以前的智慧和作战经验,这是最令人担忧的。 “咻”杜里韫身影消失在眼前,三人只感受到眼前出现一道黑影,出手去挡,还是被击伤了。 第480话《弱点》 杜影儿闷哼一声,江悦被打出一口苦水,郭彦直接口吐鲜血。见状,杜里韫再次停当在空中,身在颤抖。 恚恨道“是能防住第七重寂空境强者攻击的战甲,现在一次性在我面前出现两件,啊!苍天大地对我何其残忍啊!我要杀了这三个人以泄我心头之恨。” 它再次动了,三人见识过一次它的速度。立刻组成三才阵,严防死守。光影激溅,三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其中郭彦逐渐伤的最重。 “嘎嘎嘎”杜里韫怪笑着,他很享受现在力量下,玩虐对手,令人毫无招架之力的感觉,在任何时候,实力才是立足的一切根本。 江悦朝杜影儿对视了一眼,杜影儿意会,两人将郭彦护在其中,由二人前后抵御杜里韫的攻势。 郭彦露出含血的牙齿道“让开!我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堂堂上君,应该做的,是站在前头保护你们这些孩子!让我躲在你们身后,我宁愿战死。” 杜影儿笑道“你倒有几分骨气,对你倒有些改观了!” “哼!”郭彦鼻哼一声。江悦道“在空中作战对我们不利!你们帮我拖延一下它的行动,我要换个有利战场!” “好!”两人应和,杜影儿使出 “道技星魅夜舞”决定以快制快,郭彦也使出阵技“风篁绵音”四周现出一片竹林,将杜里韫的速度限制,将他行踪曝光。 “在这!”杜影儿朝着虚空刺了数百剑,江悦逮住机会,一个斥力爆闪身到杜里韫跟前,一个满怀将他锁抱,转而奋身朝江中而去。 这一举动来得快去的快,等杜里韫反应过来,两人已到了水里深处。杜里韫试图回到空中,然而在水里,江悦借着身上的鲛镜铠,实力能成倍增加。 此时鲛镜铠的刃鳍全开,一个游巡,就把江里搅成一团。 杜里韫逃离难期,怒道“在上头能杀你,在水里照样能杀你!” 他口中碰出红色的魔焰,水瞬间煮沸,若不是忘川河的支流水量源源不绝,丰沛无量。这一江之水早就烧干枯竭了! 一招没有奏功,杜里韫再出第二招,道技“八方追魂风”水里立马被八股妖风搞乱,形成无数乱流,江悦业已游动起来,同样以乱流制衡。 然而杜里韫的实力暴涨,那八股怪风把江悦限制住。杜里韫抓到机会,一口魔焰喷出,在水中炙烧起江悦来。 “啊!”那魔焰的威力部分被鲛镜吸收和抵消,部分则被江悦承受下来。那魔焰温度之高,瞬间能融化钢铁金石。 只要再煅烧多半盏茶时间,江悦定会灰飞烟灭。忽然魔焰中断,杜影儿忽使一招武技“暗逆刺” ,竟偷袭成功,杜里韫被刺中一剑,血污染了江水。郭彦也上前偷袭,只是没能得手。 江悦道“连在水里都不是他的对手,太强了,几乎毫无弱点。”杜影儿道“别吓自己,没有事物是完美无暇的。” 郭彦道“对啊!就像当初你在牛陀山还不是凭一己之力对付那比你强大许多的僵泥戾兽族群。” “僵泥戾兽?”江悦呢喃道。“快躲开!发什么愣!”杜影儿拉着江悦躲过了杜里韫的泥浆喷射。 郭彦骂道“这种时候发什么呆,一不小心就会送命的!”江悦蓦然道“我有对方杜里韫的方法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郭彦急道“谁还顾得上是什么时辰!” 杜影儿道“申时有余!”江悦道“那可遭了!当初那僵泥戾兽的弱点便是在午时会有短暂的迟钝,我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才对付得了它们的,或许我们鏖战到明日午时就会有办法了!” 郭彦道“别异想天开!就算我们想鏖战到那时候,凭杜里韫现在的实力,你认为我们的阈力能撑到那时候吗?” 杜影儿道“我勉强可以!”江悦小声呢喃道“我完全可以的。”这话没被郭彦听着,“快另想方法!”郭彦没好气道。 三人一边逃避,一边想着办法。杜里韫此刻也是在享受着实力暴涨带来的快感,就如猫在戏耍老鼠,直到其绝望,半死不活时才打算吃掉。膨胀的权力容易让人迷失应有的判断。 否则以他眼下的实力,很轻松就能将三人杀之而后快。“弱点!弱点!弱点!”江悦的脑海中只专注在这事情上,躲闪全交由杜影儿帮助。 “杜里韫融合了四种戾兽,得到它们力量的同时,必也继承了它们的弱点。滚石蚕、僵泥、甲冀鸟、爪魂螯,我只见过前二者。有了山婆婆的遗书中有提到过!”江悦打起了精神。 他对二人道“山婆婆的遗书中曾提到过,滚石蚕母虫曾告诉过她,滚石蚕一族唯一的弱点便是受不得一种音律,我们可用那音律对付杜里韫。” “音律是其弱点?”郭彦和杜影儿道疑道。郭彦问道“是何种音律快办!”江悦道“我也不知!信中只提到音律。” 郭彦道“世间音律变化何等之多,穷奇变化,你说滚石蚕惧怕某种音律,这要试出是哪一种,岂不要耗上许多时间和精力,简直是痴人说梦。” 杜影儿道“未必!自古通晓音律之人皆知五音十二律。五音有宫、商、角、徵、羽。十二律分别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音色一理,百变不离其中。” 郭彦道“就算你说的轻巧,仓促间,你让何处去寻可以发出这些声音的乐器!”江悦道“将杜里韫引回陆地,我自有这些办法,只是我不晓音律,这事由谁负责!” 杜影儿道“我略懂音律,还会吹奏埙!”“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先上去准备准备!”一言毕,江悦如飞鱼般蹿出水面。 杜里韫忙道“小狗子哪里跑!”死追上去。 “你的对手在这!”杜影儿和郭彦同时道。 两人前去阻拦他,在水中决斗,原没有陆上空中容易,两人不过是仗着修为和宝甲的妙用在撑着,且两人的宝甲不似鲛镜铠属于水行宝甲。 第481话《凑巧》 两人与杜里韫游斗,心中默算着时间差不多,同时都浮出水面。只见在堤堰上,江悦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编钟。这是从始帝宝库中的随葬品中取出的。 此时也没人管其来历,杜影儿冲到编钟前,由高到低逐一敲了一遍,又混合着敲了一遍。 杜里韫还不知他们所为何时,大笑道“你们这奏乐,是打算为自己奏一曲挽歌,以作送殇之用吧!哈哈!” 三人交换眼色,均想“怎么不起作用,莫非真的奈何他不得吗?”杜里韫哪容的他们歇息,暴起狂攻。两只螯钳打得江悦和郭彦只能招架,两人都感觉身上的铠甲快要破裂,内伤也在加剧。 杜影儿见两人浴血奋战,三人的命运或许最终是一个死字,连带这里的百姓也要遭殃。一时感触良多,以手作埙,不由吹奏了起来。 堤堰旁是飞流直下的“隆隆”水声。天空仍有几朵乌云游离,迟迟不肯散去。另一侧是被离火烧毁成一片焦涂。 她吐着幽兰之气送在手埙中,几根青葱玉指开开合合,在这旷野上分外嘹亮。能感受到古朴、沧桑、哀婉的情愫在其中。让人听了不禁回到那泛黄的年代,那悠远的岁月。 杜里韫越来越兴奋,他慢慢在适应和贯通这份力量。他嗤笑道“瞧你们那小蹄子为你们吹奏的丧曲倒还有几分悦耳,趁着这曲子,老子送你们下地狱。” 他蓄起阈力,周围空气和江面在跳腾,道技“玄天阴风火”四周妖风再起,出现八股分别为黑、红、蓝、黄、青、绿、褐、白的妖风将天上地下包围,令二人无路可逃。 八股妖风肆虐,各成八条风索,任二人顽强抵抗,二人还逃脱不了被擒的命运。四肢被捆住,两人成了烤架上待烹的羔羊。 杜里韫奸笑道“你们有幸死在我这烛龙魔焰,也是无上殊荣了。”两人面色死灰,只能束手就戮,令人没了生趣。 杜里韫狞笑道“咦,怎么两个都不破口大骂?遗言呢?厥词呢?先前的威风都撂哪去了?” 郭彦愤恨道“狗贼要杀就杀,别在那乱吠”杜里韫笑道“郭上君,我害得你降职,你对我就只有那么一点恨吗?” 郭彦凸着眼,眦目欲裂,骂道“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杜里韫咧着嘴大笑“对嘛,这样才像样,就先送你去死!”口中魔焰在旋荡,就要喷在郭彦身上。 “慢着!杜里韫你应该更恨我才对吧!先杀我啊!”江悦对着其吼道。 杜里韫道“我知道你想拖时间,不急,你们都会死的,但我不会轻易杀了你,我要慢慢折磨你。” 江悦嬉皮笑脸道“杜里韫,你列祖列宗知道你成了这杂种戾兽模样,会不会气得从坟里跳起来!你今后该叫男人还是女人,你下面长的是把子还是夹子,我看是筛子吧!哈哈!笑死我了,异性杂种变性鬼。” 如今这副模样,确实是他今生最大的痛,先前在得到那遗卷中用戾兽族宝制作宝衣,并未有写会发现这种情况。 无疑,江悦是在其心灵伤口处浇了瓶硫酸,先前装出来的克制,都丢到茅坑里了。杜里韫眼中冒火,怒道“先撕了你!” 将口一转,烛火魔焰朝江悦喷去,同样鲛镜铠在抵御着。杜里韫暗道“好命的家伙,有这么好的防具在身,没关系,炼化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江悦脸上再也保持不了对杜里韫的讥笑,脸色时红时白,豆粒大汗如雨下,郭彦见了对江悦感激不已。 煅烧了有盏茶功夫,鲛镜铠没了湛蓝的光泽,开始变红,铠甲上美丽的花纹开始糊了。 杜影儿一曲吹罢,人也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她遽然出现在杜里韫身后。三剑齐出,杜里韫背后长出一对螯钳,与杜影儿交手,双方在一个呼吸间就拼刺了不下百招,均讨不到好。 “啊!”江悦脱口痛苦哀叫,这一喊,令杜影儿分了心,这是《刺客秘旨》的第一大戒。 杜里韫如今不仅力量暴增,由于心理受创,心智更是有些病态可怖。他两腋下各伸出一条藤鞭。 把鱼肠和诛帝二剑给缠住,任杜影儿使力都无法夺回。她也不恋战,将脚下龙泉剑取过手,来了招骞骊过渊。 取杜里韫后颈,杜里韫用鱼肠和诛帝去接。龙泉剑穿过鱼肠和诛帝之间,刃与刃之间交锋,发出尖锐的声音“铮”。 就在这时,杜里韫口中的魔焰停下了,江悦摆脱了痛苦,牙关一松垂着头。杜影儿夺回诛帝和鱼肠双剑,龙泉剑仍长驱直入,十分顺利。 剑尖无声的刺入了杜里韫的后颈,疼痛让他回过头,口中喷出烛龙魔焰。杜影儿抽剑倒退,郭彦将这幕瞧在心里。 他兴奋道“就是这种声音了!”杜里韫怒道“让你多舌!”回身一记藤鞭,直如狂蟒出洞。 杜影儿何等聪慧,一下明白过来,手中双剑来回刮蹭“铮铮”作响,十分刺耳。道技“玄天阴风火”的效力顿时消失。 郭彦抓到机会,身子一歪,躲过要害,藤鞭还是洞穿了肩头。杜影儿喝道“你俩还不抓住时机!” 她在磨着剑,杜里韫身子未动,两颗眼珠子正在打转,不知道他何时会寻到方法破解这一致命弱点。 郭彦负着伤使出武技“碎铁击”刺向杜里韫咽喉。那头江悦运转《十轮仙经》伤势压制了下来,狂使出两招武技“寰宇一霸”。 他并未罢休,一刀一杖并列,赤芒大涨,合技“彩虹大爆炸”。古侠杖和雪羽刀朝其向上一搠,一道笔直的彩虹接上天霄。 其中有龙身在摆动,江悦一刀一杖上劈上挑,挑起勾提,一招连贯一招,一招猛过一招。 经过一百零八招后,杜里韫身上坚硬的外壳已经龟裂,人也一息奄奄。上抵达顶端时江悦力劈而下。 凡杜里韫所过处,必发生巨爆,像连串的烟花。当他坠落道地面时,砸出一个大坑,浑身是血。 第482话《还是那洪水》 郭彦担心他再次诈尸还魂,忍着伤要给他一个了断。杜影儿遽然把他拽回,猛见杜里韫身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嘭!”地动山摇的巨爆,上空出现一朵蘑菇云。一位无限接近第七重寂空境强者的自毁,体内澎湃的阈力造成的破坏何等惊人,地壳发现移动撕裂。 江悦大喝“不好,快看,那堤堰要塌了。”不由分说,“嘣”那堤堰整个垮塌,万吨洪涛瞬间倾泻,声如雷霆,水汽如雾。所经处,成了一片汪洋。 此时,三人的脸色比之与杜里韫厮杀时更加惨绿。下游有着上百万百姓在生活着,若这万吨洪涛过去,须臾间,这上百万条人命就成了水里游魂。 常言道人间有情水火无情。水往低处流,水势无形。这万吨水势快如万马奔腾,威势又猛又迅。 三人追着洪涛而走,务必比它更快赶到邺溪村。所幸的,由于干旱附近村庄的百姓都迁离,否则一路过境,东一处,西一处,救人变得分身乏术。 江悦率先抵达邺溪村,他在空中嘶声喊道“村民们快逃啊!洪水就要来了!”声音传达到邺溪村任何一个角落,不管是在工作,睡觉,吃饭,甚至蹲坑的都惊恐而出。 董英姿和黄晗朝其喊道“江少侠你怎么又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悦激动道“没时间解释了,洪水就要来了!大家听我说,快逃,往高处逃越快越好,现在就逃,快!” 所有人闻言都茫然无措,全没了方寸,不知该不该信江悦的话!董英姿红脸赤脖喝道“快!大家听江少侠的话!往西面那座山去!快!” 说话间,杜影儿和郭彦也先后赶到,郭彦道“快叫村里的修炼者全聚集起来!”黄晗立刻照办。 下方,村里密密麻麻的人们像是失去气味乱窜的蚂蚁,过了片刻才有秩序的朝西面涌去。 “恐怕没逃跑的必要了!”杜影儿喃喃道。只见后方,一面与天齐高的洪涛正腾泻而来,滔滔滚滚,发出奔雷之声。 董英姿等村中名望都上前向三人问询,希望能给出一个逃生之策。董英姿道“郭上君,请你一定要设法救下咱们全村人的性命啊!” 全邺溪村的修炼者和军中战士们用那热切和希冀的目光企盼着,都有书到用时方恨少, 事非经过不知难的感觉。面对这大自然的力量,郭彦也是心生无力之感。 江悦道“大家不要垂头丧气,当年钟馗元帅不也面对着这种滔天巨洪中将大家救下吗?” 村中一名修炼者道“可现在没有钟馗元帅这种神人在啊!”大家不禁唉声叹气。江悦道“大家不要丧失斗志,这回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救下自己,所谓人定胜天!” 村中一人道“说得倒轻巧!即便我们所有人合力,也抵不上钟馗元帅一根手指头,怎么胜天?这不过是句安慰的话。” 江悦也不理这些人,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对杜影儿和郭彦道“大家已经战胜了杜里韫那魔头了,不能到这里就认输。看这里两侧是高耸的山脉,中间是山谷,现在要逃恐怕是无法了,但是只要在面前筑起一座能抵御洪水的高墙,把洪水疏导到另一侧,这样我们就能化险为夷了。” 杜影儿一口应承下来,她转而向郭彦道“现在要跑还来得及吗?”郭彦道“哼!你把堂堂本上君忒也看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二话不说,飞向村前地势最窄的地方,使出阵技“风篁绵音”顿时一片竹林横呈在众人面前挡住了前路的十之一二,他低声一喝,碧青色阈力暴涨,秘术 “盎然绿意”,一点绿光投在那片阵技中。 “哗!”宛如春之女神的呼唤,那些竹子顿时狂长!支与支攀附,叶与叶纠缠,很快结着一面结结实实的竹墙,挡去前路的十之三四。再一看他,脸色和身形立时萎靡了不少。 杜影儿也低吒一声“器骨”诛帝和鱼肠剑变化形态,右手成一个拳剑,武技“暗逆刺”朝远处的山峰一剑而过。 那山峰半座被削了下来,填在了前路的十之三四。众人一阵惊呼,仿佛看到了希望。 说时迟,那时快。那滔天的洪水终于来临。江悦左右手各使出武技“扯天”,双手抱拳,大喝一声“合技乾坤力拏”。 那洪水已兵临城下,高达百丈,令下方的百姓只生出一种无助和渺小感。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没命了。 恐惧令他们害怕到忘记了哭泣。郭彦道“江悦你愣着干嘛?还不快出手!”“嘭” “嘭”洪水已冲击到那截取的山峰和竹墙。 此时,中路大开,洪水就要集中从中间涌来。江悦终于出手了,他双手高抬,一道金红色光影将洪水阻挡住。 两者相互角力,江悦三人的身形在不住往后退着,愈发接近邺溪村。那万吨洪涛力量何等澎湃,三人的力量在这等自然力量面前简直太过藐小。 三人被拒着向后退,董英姿振臂摇喊道“大家一起帮忙!不能把自己的事情置身事外,什么都不作为!即便再微小的力量,数量一大也能成为一股决定胜败的力量!” 所有修炼者和战士们都冲上前,或推或顶着那竹墙和山岑及无形光墙。得到众人帮助,江悦、杜影儿、郭彦顿时觉得减轻了不少负担。 然而仅仅这样还不足够,众人还是不断向后倒退,身后的房舍不少都被碾压破坏。那些村民见状,也不甘就此等死。 纷纷抡起袖子上前相助,人多力量大,大家同心群力之下,那洪水推进的速度果然有所缓解下来。 只是人力有穷尽,大自然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嘎啦!”那山体和竹墙承受不住水压,开始崩裂。 “啊!”尖叫声四起,郭彦道“大家不要惊慌,人定胜天,我们一定会平安渡过的。”话虽动听,裂缝也加剧变大,水流不断涌喷。许多人都生出悲观的念头,放声嚎哭。 第483话《突破界限》 突然一把声音道“大家把泪水收起来,眼泪是救不了人的,再怎么哭也没用!我不会放弃,请大家也不要放弃,振作起来!” 哭声未歇,他的言语在此刻并没有人去聆听,显得十分无用。江悦暗道“他们现在一盘散沙,先前的凝聚力都随着恐惧散去了。我的做出一些表率,令他们重拾希望!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他断然大喝,身上金红色阈力暴涨,并且持续着,忽然他身上结成一个金红色的菡萏,金红色的莲瓣,一片一片开出,慢慢绽放。 那金莹莹的光华撒向四周,被点点星光沾染到的人,立刻恢复了阈力和精神,一扫疲态。 大家都觉得十分震惊,皆道“他在干什么?”有人惊呼道“他在突破修为境界。”“突破,金莲绽放,我的大地啊!我没在做梦吧,那金莲盛放,不正是《十轮仙经》的象征?” 又有人道“不对,传说《十轮仙经》的修炼者突破时是端坐在十品莲台之上,有金莲盛开。有龙、凤、凰、麟、龟等瑞兽护法。有吉相显现,天降花雨,日现朝阳,地冒活泉,四周有梵音悦耳,鸟兽欢戏,花草葳蕤。” “而你看他的,座下是混沌溟濛之气,金莲中隐现绯红之光,花蕊中似长着彼岸花,头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怪眼,非正非邪,让人看了觉得不安。” 有人道“但他的阈力余辉确确实实在恢复着我们的力量,我觉得江少侠必定能带我们渡过这次难关!” 许多人心田中涌出了希望和力量。当那颗巨眼闭合消失时,江悦正式晋级为第五重百法境的强者。 此刻他感觉体内有着磅礴的能量,他所使的合技“乾坤力拏”覆盖面积和结象更加凝实。 他双手一抬,那迎面涌来的洪水隐隐有被掀动的迹象,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青筋虬起,脸色赤红。 “哗啦!哗啦!”那洪流拔地而起,然而这一次是朝着右侧涌去。一招改变了洪涛的流向,前一波洪滔过去,后头的洪流渐渐小了,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都哭着相拥而庆,感叹活着真好。这时郑栎督夫和墨昌灵督夫也率领四百号人赶来,同行的还有炊爨营的伤员和救起的士兵。 两人同道“属下来迟,请郭掌师恕罪!”郭彦依着断垣,病恹恹道“无事,来多人也于事无补,先去照料伤员吧!还有帮助村民重建。” 这一战,郭彦折损了近五百余名战士,邺溪村伤亡较少,主要是经济损失较为严重。在此次灾难获救的人们对江悦、杜影儿、郭彦都心怀感激,尤其对江悦,当他们口称江少侠时,都是由衷发自肺腑的。 事后村民们也得知导致这次旱灾和洪灾的罪魁祸首是杜里韫,得到真相的人们当然对杜里韫好一阵臭言詈语。 那些逃灾的别村村民,在得知灾祸都解除后,都纷纷回到自己家乡重建家园。江悦大开始帝宝库,赠送村民物资,及赠送炊爨营众人武器甲胄。至此江悦与众人合力化解了一场灾难,挽救了上百万的性命。 炊爨营一众伤势并无大碍,蔡火夫子的丹药灵妙,康复只是时间问题。江悦和杜影儿在此盘桓了一二日,帮助村民重建家园,便准备离开,临别时,自是一番惜别不舍。 卜淼淼和郝说强拗江悦回炊爨营探望蔡火夫子等人,江悦担心小闹病情,硬是找了借口搪塞。 当两人走后的第三日,酆都城那边也传来了前地藏王柏瑜峤的殁讯,村民们自免不了哀悼,遥向酆都城祭奠。 而江悦和杜影儿一路过境,再无遇到不平事。到了第四天,两人抵达了阻魔墙的金柱界乙位酉门前。 大批人正从北面南下,放眼望去,队列蜿蜒,十分长远。全都拖家带口,家当都用灵兽驮着,或用车子装着。 有人见他们要往里走,两人又年轻俊美,以为是要回去探亲或归家的,都不住劝他们不要前往。 才得知戾兽进犯人类的战事越发频密,已无安宁生活。两人过了阻魔墙,仍继续行程,路上听道不少传言。 有说是新的戾兽统领了狂兽界,有说是尸冢坡、修罗平原、炼狱丘、罗刹山、摄魂林里的魔头在暗中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也有说是三神峰里头出了事情,导致狂兽界不受控制,引发戾兽愈发进犯人类疆域。再有就是无尽噬界再次发生异动,迫使戾兽不断向人类区域活动。一切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两人行了半月有余,来到一处两侧是悬崖绝壁下临寒泉幽渊的峡谷前。杜影儿向里头眺望,说道“这里真的安全很多吗?你不会逗我吧?此地安静祥和同传闻的狂兽界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 江悦讪讪道“哪有闲情逗你,这处的的确确是进入狂兽界的一隅入口,当初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相比其它路径这里安全多了。若不是小闹天生慧根,还有裘竺鼠一族帮助,我哪有命活着出来。走吧!” 他披上青箬衣,掩去气息。杜影儿的千丝夜魔衣更是上乘的隐藏气息踪迹的宝贝。两人步入峡谷中,顿觉阴寒。 两人时而贴着崖壁走,时而又要跳过断崖,时而下坡、上坡,时而攀爬。山体石质又松又脆,凡是都要轻手轻脚。 深渊下是湍急的河流,滩上有壶穴,有大大小小的漩涡。水面上不时裸露着几个大小形状一致的圆拱石。 此时,有一头展翅就有三丈的怪鸟戾兽在这水面上掠过,猝然,那圆拱石跃起,裂开一个十字大嘴,里头黑漆漆,牙齿尖利,一口把那怪鸟拽了下来。 几个圆拱石争相啃食,不一会,那怪鸟戾兽连羽毛都不剩。杜影儿见状,深吸一口凉气。 江悦道“这里处处危险,任何在外界看着寻常普通不过的事物,在这里都可能威胁到生命。许多戾兽和灵兽都是书本上没有的,你跟紧我。哎,若小闹无恙,那该多好。” 第484话《重临狂兽界》 他不由回想起往日与小闹的点点滴滴,不禁伤感。两人继续赶路,头顶上不时有似鼠似猪的戾兽飞过。峭壁上有会发出怪笑的蘑菇。有不断在两对崖来回攀附的蛞蝓。 从日出走到日落,还未走出这个峡谷。夜晚,两人仍披星戴月赶路,因为在狂兽界内,休息是很要命的。 到了白天,朝阳刚升起,两人刚走到峡谷尽头,在山腰出展望远方,狂兽界内着实瑰丽壮观。 天旻之上落下飞淙,流在悬浮的山石,成为层层叠叠的瀑布。叠嶂的山脉,奇花异卉,浮云烟霞,各种戾兽和灵兽争相奔走,在天际翱翔。 “看,那在群山雾霭中的,闪耀着黑白红三色光芒的就是三神峰。穿过这个峡谷,我们才算走完狂兽界的十之一二。剩下的路,只会越来越危险。” 两人下了山崖,落到地面,四周都是各色的参天大树和奇异的花卉。还有许多戾兽和灵兽的骸骨,小的仅指甲大小,大的比一座山还大。 江悦对杜影儿附耳道“从现在起,能用手势,尽量别开口说话,不然会吸引到戾兽过来!” 话毕,左前方不远传来“哞喔!”几声大吼,紧接着另一边又有“嗥嗥”大叫声,咆哮声接连四起。 江悦连忙拉着杜影儿躲在一棵大树下。“嘭嘭”有数头形似暴龙,用四蹄行走的戾兽,正对着数头狼首猿身的戾兽在相互挑衅。 没对嚎几声,双方就厮杀起来。或喷火,或用嘴撕咬,或用爪,或用尾。战斗十分残暴,血腥异常。 双方互有损伤,周围植被遭殃,或折断,或被拔起当做武器。两人躲在那树后,那大树站了起来,几条腿甩动,开溜了。 两人暴露在战场中,江悦示意,慢慢退后。几头戾兽杀在兴头上,无暇也没有留意到两人,正忘情相杀。 一头四蹄暴龙被打倒在地,头正倒在两人身前不远,一只巨目无力翕张,本半死不活,忽然瞧见两人,像打了鸡血一样。 猛地爬起,准备呼朋唤友。却被那狼首猿身的戾兽一脚踏在脑袋上。“啪”黄色的脑浆和血水四溅,死得不能再死。 那眼珠滚到两人身前,正好挡住两人身影,再要找其它遮蔽物,原来这一带全是树精灵兽栖息。为不受殃及,早就溜了,四周光秃秃一片。 两边戾兽厮杀了将近半炷香,只剩下两头狼首猿身戾兽还活着,那两头戾兽也不走开,就地吃起肉来。 一头狼首猿身戾兽随手将那颗恐龙眼珠捏起来吃,同样发现他们二人。那头戾兽露出舔血的笑意,兴奋大嚎,江悦脱口道“跑啊!” 两头戾兽朝二人追来,其实以两人实力,要斩杀这两头戾兽也不是难事,只是动静一大,就会吸引其它戾兽,到时候没完没了,直至二人被杀死为止。 两人仓惶逃命,眼看就要被追上,一头羊首三卷角长着猎鹰身躯的戾兽,一个俯冲,一爪攫起一头,朝高空飞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化险为夷。杜影儿低声道“难怪狂兽界里的戾兽那么凶猛,常在这种弱肉强食,适者生而弱者死的环境中,不断被选择淘汰,最后能活下来的,可想而知得有多强大。” 两人躲躲藏藏,潜行蹑踪地前进,期间遇到零星的戾兽捕食和决斗,都属于小场面。乃至戾兽潮与戾兽潮发生厮杀战争都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走走停停,这般行了有十来日,遥望三神峰,还是和刚到时一个样,渺渺茫茫,似近在眼前,又似遥不可及。 江悦轻抚着怀中的小闹,愁着张脸。杜影儿见他待一只戾兽都如此尽心尽力,联想到小闹的身世与自己,也愁了起来。 到了晌午,他们到达一处平原,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只是在中央有两座巨型的圆柱体岩石,石体上有一圈一圈的螺旋条纹。 凭着直觉两人觉得蹊跷,不敢贸然闯入躲在一块巨石之下。杜影儿低声道“这里给人的感觉不太对劲,我们一路过来,不管是美丽富饶胜似仙境的地方,还是穷山恶水像炼狱的境地,都绝对是随处可见白骨嶙嶙的,绝没有像这里那么干净,祥和。” 江悦回想着,细声道“是很奇怪,若绕过此地,恐怕要费上许多时间,不管是什么险境,我都要闯的了。” 话说间,地面传来一波一波地震动,周围的巨石都在跳动着。不多时,只见左右两侧,黑压压,密层层的戾兽军团迎面进发。 就论一方的规模就达到数百万之众,不管是天上飞还是地下跑,还是水里游的,全都有序列队前进。与以往那些单兵独勇的戾兽潮也十分大的差别。 双方在两座螺旋巨石前停住了,场上的气氛令江悦和杜影儿不自觉拢了拢宝衣,屏气敛息。 因为不仅是数量上的恐慑力,里头有数十万的戾兽实力相当的恐怖。“要开始厮杀了吗?”两人都冒出这个念头。 此时,双方阵势中各礼让出一条宽敞大路,左侧一方步出一匹长着三头的黑色狻猊,四蹄和尾巴上散发着寒气,没踏一步,地面便结一块冰。 而右侧漫步出一头红鬃毛的白甲壳狮子,其尾巴是长长的一束银闪闪的尖刺,它慢条斯理地摇着,十分耀眼。 两人此时都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赫然发现,那两头凶猛的戾兽并非主角,其上端坐着两名男子模样的人物。 那两男子分别飞上两座圆柱岩石上。骑狻猊的是一位貌似天命之年的男子,他披着一身雪白的绒毛大氅,一头蓝色长发,鬓角和络腮甚至眉毛上也是蓝色的毛发。一对竖起的兔子耳,前额隆起棱形的金壳。大开的眼梢,一双粉红色的眸子。 再看那骑红鬃狮子的男子,长相凶悍,一对牛眼,下颌突出,两颗獠牙高高立着,头上长满了短小的黄色骨角,不时闪着电芒。身长二丈,体型魁梧,皮肤泛白,下围一件虎皮裙子,赤着上身,胸肌和腹肌上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两者在说着兽语,壮汉道“蓝卯王,我敬你辈分,才答应这次谈判,你却带上那么多手下来!是不时老了胆子也缩了!” 第485话《他爸去哪儿》 那蓝卯王这方的戾兽全都禁不住,连连咆哮,大声厉吼,全都不堪忍受蓝卯王被对方辱没。它们纷纷道“我们是自愿跟来的!” 那壮汉一方的戾兽也朝对方吼叫,那壮汉单拳捶胸,黄色电光四射,其凶猛吼声盖过当场绝多数声音。 蓝卯王笑道“黄雷角王,你和你父亲一点也不像,他勇而智,你勇而莽。真是印了人类那句话,好种不传,坏种不断。” 黄雷角王道“你少以长辈的态度教训,那是人类那一套,我们戾兽是实力为尊的!”身后的戾兽们高嚎声援,声浪排山倒海。 蓝卯王笑道“实力不是靠吼出来的,是用血洗礼出来的!”那方的戾兽们忽然都安静了不少。 在场处了刚刚出生的戾兽不知,只要稍长的戾兽都清楚,这蓝卯王的威望是用尸体垒出来的,是用血洗润出来的。 蓝卯王道“今天我代表吾帝皇来与你们协商停战之事。大家本是同根同生的族类,和平相处才是利于生存之事,我们有共同的家园,有共同的敌人无尽噬界,眼前已经到了关乎我们这一族类的生死存亡关键时刻,应该摈弃私欲和仇恨,一起携手共进才对。” 黄雷角王仰天大笑道“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你们大势已去,眼下只有两条路给你们选择,死?还是臣服!” 蓝卯王“皓尧帝皇本着同根同族的仁慈思想,愿大家和睦相处,共抗厄难,才派我来与你们相商的。你却不识抬举,咄咄逼人,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吗?” 黄雷角王大笑道“你是说那折了翼,断了牙的皓尧那老狗吗?”蓝卯王怒道“放肆,帝皇的名讳是你能直接指名道姓的吗?” 黄雷角道“别再掩饰了,皓尧那老家伙的左手早已经废了!这件事在狂兽界内早已经不是新闻!” 他环指着对方那些戾兽道“你们这些蠢货,还被蒙在鼓里吗?醒醒吧!皓尧那老家伙早已是拔了牙的老虎,咬不着人了,枉你们还愚钝,被骗着替他卖命,而他自己躲在三神峰的主峰内,任谁都不敢见!连你们从前称颂的帝母都离他而去,足见他的秉性。现在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家园而团结对抗无尽噬界,我看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皇位而已,这种无耻之徒根本不能带领我们兽族走向光明的未来。如今你们这些蠢货回头上岸还为时不晚,我代始空帝皇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臣服我们,一切既往不咎。” 蓝卯王作怒号状,一头蓝色兔形猛兽幻影腾越而出,它张着血盆大口,列齿深深,这咆哮的威力,令对方那数百万兽族都心惊胆战。 那黄雷角王不甘示弱,一头黄色的鳄龟形的猛兽幻影出现,它喷着粗气,硬棘上电芒交织,胸前黄色雷光闪耀,令对方的支持者疑虑倍增。 两者的咆哮势均力敌,蓝卯王骞飞而出,黄雷角王也同样飞起力拼,却慢了半拍,被蓝卯王压回那圆柱岩石上。 双方交着手,不时吼叫威慑着对方。双方的支持者都静待结果。在兽族的主观世界中,绝对服从强者为尊,热衷单打独斗,崇尚直率磊落。而这些是人类所不知道的。 蓝卯王与黄雷角王的决斗由交手,变成了力量的角斗。两者十指交错,互掰着手臂。一方是蓝色寒气乱窜,一方是黄色电芒电火四射。 那螺旋圆柱岩石承受不住两人的力量,渐进式塌陷,瞬间是落下半尺,落下一丈,落下四尺。 直到那高达数百丈的螺旋圆柱岩石,完全陷落到地面百丈有余,坑洞内发出光爆,就看一道黄色的光芒从坑洞内跳出,回到那红鬃狮坐上,额头上淤青了一块,险些溢出血来。 蓝卯王才闲庭信步从坑洞中飞出来,坐在那三首狻猊上,仰天长笑!蓝卯王的支持者们不住大吼大嗥,跳起舞来,将先前的疑虑淡消了一些。 “扯!”黄雷角王大喊!中间又让开一条道路让他先离开。他留下话“一群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今日你们不降,他日唯有陪那皓尧老家伙陪葬。” 等那边的戾兽灵兽都撤退完,这方的兽族也停止了欢庆。有些在里头为首领的朝蓝卯王慰问起了皓尧帝皇的近况。有些追问那黄雷角王的话是不是真实的? 蓝卯王心平气和道“大家难道该信一个乱臣贼子口中的话吗?大家别忘记,他父亲是怎么死的?是他间接害死的,这种戾兽可耻!” “可耻!可耻!可耻!”群兽应和。蓝卯王道“大家放心,吾帝皇不过是因为修炼一事才多年不出。至于帝母是因为醉心于花木一途,誓要寻到传说中的证道菩提树,所以外出撷芳踏翠去了,并非谣言中所传那样的,大家绝不能信了他们与其妥协,若让那两个穷兵黩武的老怪掌控了我们兽界,未来将会是一场劫难,置地域界于万劫不复之中。”群兽又商议了一阵才渐渐散去。 此地又恢复了安静,杜影儿低声道“原来此地是戾兽们特意空出来为了谈判所用的,那两只人形戾兽实力太过恐怖了,简直不输当日所见的十殿阎王。可惜我们听不懂它们谈论的内容。” 江悦喃喃道“我听得懂,它们是分属两大权利派系的。正在谈论关于战与降的问题,似乎谈不拢,就散了,估计这下狂兽界内是寸步难行了。” 杜影儿诧异道“你既然能听懂,那快说说与我听听。”江悦逐把双方对话的内容简单说了。 杜影儿捏着下巴琢磨着,才道“如此看来,戾兽突然对人类大举进犯,都与这场权利斗争有关。眼下小闹的妈妈说要去三神峰寻它父亲,可根本没有说它父亲是什么戾兽,如今狂兽界内的关系错综复杂,戾兽与人类又是势不两立的,这得从何办起?真是令人头疼呐。” 第486话《迷路》 江悦道“那个叫蓝卯王的似乎是主和派,我们能不能设法找他帮助呢?” 杜影儿急道“你疯啦!别看他长着人的模样,他不过是修炼精深才化为人形,或是吃了化形的灵丹妙药。戾兽是不会和人类讲道理的,他如一见到我们,绝对会把我们生撕了。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向前进,做那盲目亦或者是徒劳之举了。” 江悦苦笑道“其实人生有许多事,都是漫无目的却又必须去做的!有些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价值,甚至还会吃亏,可还是必须去做。走吧!” 杜影儿想了想道“也对,就像我冥冥中要保护你,莫名其妙被小姐姐给感动要来救你,这一切似乎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乃至会丢掉性命,如今我却也甘之如饴的接受了。” 江悦笑道“瞧你嘴甜的,越来越讨喜了,干脆咱们就结义金兰吧!你说好不好影儿妹妹。” 杜影儿努嘴道“有些嫌弃你!我们一族侠义二字心头挂,不必什么仪式的,显得俗气,市道交了。”也不顾江悦应不应,小心潜行了。 两人穿过这片平原后,遭遇更加凶险,戾兽们的厮杀和战争越加的频繁了。使得他们的行程更加慢了 到了第十七天,抬头眺望那三神峰,那黑白红三色的光芒越发明亮,山体的走势和脉络也越发清晰可辩,龙蹲虎踞,蛇走鱼跃。江悦见了,心中踏实了许多。 继续前进,来到一处密林中,此地是肥沃的黑土地,各色的树木长得比摩天大楼还高,花卉鲜艳五彩缤纷。 毫无征兆的,地面发生剧烈的震动,起初二人还以为是地震。接着,那地如波浪,起伏无序,两人都被迫分开。 “嚯” 嚯” 嚯”嘈杂之声不断,从地底破土而出,钻出数条全身褐黑色,滑溜溜的长条形戾兽。 那些戾兽的最前端裂开一个五瓣的大嘴,里头牙齿布列。两人不敢恋战,连忙低空飞逃。 那几条戾兽钻地而追,土地形如波浪翻滚。两人拼命逃窜着,追逐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几条戾兽始终不肯放过他俩。 杜影儿道“这几条蚯蚓不强,不如咱们顺手把它解决了,省得阴魂不散。”江悦道“不行,杀它们不难,可血腥气味又会引来其它戾兽,若是引来有灵智的,那定会揭穿死因,若发现是人类所为,我们恐怕九条命都不够死。” 杜影儿焦急道“那可怎么办?”正说间,那几条戾兽猝然停止了追杀,急忙掉头而去了。 两人正疑惑,眼前一阵炫光,七彩斑斓,天旋地转,周围景象一变,身处在一个废墟之中。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江悦着实被唬。只见前方堆起了一座钢铁残骸大山。仔细一看,那里边立着,横着,斜着。散的,断的,欲断不断的。竟是些渔船,货轮,邮轮,集装箱,潜艇,飞机,战斗机斑驳庞杂。 若再细分,有木的、铁的、钢的、样式和年代繁多,难以一一考究。两人又在四周观察了一阵,并无什么发现。 江悦道“从这些船和飞机的残骸堆积的状态可以看出,它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往天空上望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杜影儿道“三神峰消失了!”果然狂兽界的地标三神峰,莫名其妙消失踪影了。这四周处了这个残骸废墟,哪里还有别的景物。 江悦疑道“莫非我们进了传说中的虫洞?”“虫洞是什么?还有这些古怪的钢铁玩意是些什么东西?”杜影儿困惑问道。 江悦道“虫洞就是类似于星辰回廊的地方,不过一个是人造的,一个是天然造就的。虫洞是连接时空与时空之间的通道。从这些船和飞机来判断,应该是人间界的一处地方,与地域界连接的一处虫洞。而从年代推测,这虫洞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杜影儿道“还有这么神秘的东西存在,真是大开眼界。不过别纠结这些了,离开这里继续赶路才是重点。” 江悦当然答应,他们朝着北面一直走,直走了三四炷香时间,仍似在原地兜圈子。江悦道“糟了,又是一个犬不返森林。” 杜影儿道“你也发现了?我们被困在这里头了。现在该怎么办?”江悦道“当初我也遇到过一个迷人困人的阵技,后来我们以力破法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且还是那设阵技的人有意放我们走。” 杜影儿道“以力破法不失为一个办法。不如我们试试,总好过再此束手无策。”江悦颔首称善。 两人各使出自己最强破坏的手段,杜影儿使出道技“暗星澜”,江悦同使出两招道技“啖龙江山”。 两个凶兽头颅簇拥着一颗银黑色的球体,宛如双龙戏珠。那波及盛大的双龙戏珠“哗”地一下消失在二人眼前。 “不好!”两人及时把对方推开,跌坐在地,身后有风啸狂暴之声,原来两人所释发的道技竟在二人不知情的状态下,跑到了后天,险些自己被自己所伤,闹出笑话。 那双龙戏珠的道技来来回回了数十次,才因力量损耗,加之两人没有持续输出阈力,渐渐才散了。 两人索性坐在地上。江悦道“看来以力破法是行不通了。”杜影儿道“这处环境明显不是阵技那么简单。” 江悦道“难怪那几条蚯蚓追到这就停住了,真可恶。不过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我们且在这处残骸堆中找找办法。” “也只能如此!”杜影儿无奈道。两人稍歇了一会,朝那残骸山走去。江悦见到了人间界许多国家不同年代的船只,飞机。 两人走近了一艘货轮残骸,那货轮已经断成两截。站在断截口处,朝里望去,里头黑魆魆,空洞洞的。 杜影儿对里头叫道“喂有人吗?”回音悠悠重复着刚才的话。江悦笑道“若有人回应,那真是见鬼了。” 第487话《疯子》 就在这时,漆黑的船体内传来一抹橙色的幽光,一闪而没。“咦!”两人惊讶着,对视了一眼,风一样追了进去。 很快两人跟到了尽头,并未发现那橙色的幽光。江悦喃喃道“是不是我们太疑神疑鬼,或许只是货轮内的应急灯在亮?” 杜影儿忽而喊道“快看!这里有个门口。”江悦上前一瞧,发现那门框的切合十分利落圆滑,比之现代工艺不遑多让。然而这个位置是位于船身底部,若这里开一个口子,那海水就会涌进来,没有这种愚蠢的设计的。 两人饶有默契,都进了里头,发现这是一条高温熔炼的通道,材料正是那些残骸。走了不过十来米,通往的是一艘邮轮。 两人取出照明用具,向周围一瞧,水晶大吊灯,钢琴,柚木地板,木制走廊,名画名器。 虽然坠落令所有东西被破坏,然而看着这些损坏的内饰,还是能一窥昔日的富丽堂皇,气派奢华。 两人在邮轮的大厅内徘徊,再次发现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洞。两人再进去,发现是通往一架客机里头。 走到驾驶舱,再寻道一扇门洞,这次是通向一艘潜水艇。江悦暗想“这艘潜艇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可这厚实的钢板,自问自己还无法如此完美的进行切割,估计连杜影儿也未必办得到。” 两人陆陆续续在里头发现了许多门洞,通往这残骸里的各种交通工具,上蹿下蹿,毫无规律,简直是个大型蚁巢。 两人折腾了一圈,并无收获,更没有找到那橙色的光芒。于是原路返回,发现竟迷路了。 胡乱走了一圈,来到另一艘更豪华的邮轮上,这艘邮轮年代较新,跟接近现代。来到客房处,一间一间寻去,赫然发现一间收拾的比较干净整洁。 两人面面相觑,杜影儿道“这里莫非真有鬼居住?你想想,怎么一路走过,一具尸骨都没有见到,那些人去哪了?而这间房有别于其它房间,事出反常必有异。” 正准备对这房间进行察看,眼梢处瞥见那橙色亮光一闪而没。两人急急追了过去,那橙色光芒虽快,却快不过他们二人。 那橙色光被追到邮轮的主厅,它也不逃了,袭向二人。稍近一瞧,原来是一个人形的火焰。 它行踪灵快,动若脱兔,其力气又如猛虎。江悦使出干戚战式,杜影儿在暗中刺袭,以二打一,仅占了一点上风。 那火焰人猛地炎火大涨,手中的武器一挥一条火龙袭向两人。江悦动用雪羽刀的器格,同样挥出一刀,却是寒气凌冽,形成冰雪旋风,勉强与那火龙柱敌了个旗鼓相当。 当那寒气消失,那火龙柱的余威未退,将那满是用高档木材制作的大厅给烧着了。还令这座本不牢固的残骸堆开始摇摇欲坠。 眼见这里就要塌了,那火焰人寻路逃了,江悦和杜影儿紧跟其后,那火焰人是盲人吃馄饨,心中有数。 很快就逃出里头,不一会,那残骸堆也发生坍塌。只听那火焰人发出“啊啊”怪叫声,朝二人一顿狂攻。 其战式行云流水,有大家风采,其高明处胜于江悦的干戚战式和杜影儿的刺杀剑术,真是各有擅场,独领风骚。 那火焰人对二人恨之入骨,“吼吼”狂叫不止,身上火焰暴涨,内橙外白。两人都感到不妙,那白色的火焰似业火,保不准有什么奇妙作用。 突然,那火焰人身后长了火焰翅膀,只一扇,速度快如电光,它挥着手中的武器。江悦也使出武技问鼎天下。 同样是势大力沉,迅猛刚硬的路数。江悦与它僵持了片刻,那火焰人连续劈出两击,江悦终受不住巨力,整个身子似球一样,砸落进了残骸堆中。 这时,杜影儿也逮到空隙,施展武技“暗逆刺”一剑刺向那火焰人,那人使一招火驭风轮的招式,把这一刺用武器挡了下来。 然而杜影儿那一刺威力何等了得,那火焰人如箭矢失靶,也落到了残骸之中。那残骸山再次“隆隆隆”垮塌。 杜影儿前去对江悦援救,结果江悦自己从中爬了出来。原来他在危机时刻穿上了鲛镜铠,两人前去寻那火焰人的踪迹,两人也是谨慎非常。 发现时,哪里有什么火焰人,在夹缝中救出一位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的男子。两人把他救出,对他施救。 那人渐渐转醒,一见到两人,情绪异常激动,待要拔刀相向,被杜影儿一掌拍去,再次昏倒。 杜影儿道“这人像是个疯子。”江悦道“应该不会,实力如此高强,肯定是来到这里后才成了这模样的,孤独是最容易让人发疯的。” 杜影儿点点头,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江悦道“先绑起来吧!等他醒了,慢慢安抚,不要刺激他。” 两人合力将他五花大绑,捆在一艘船的桅杆上。等了一会,那人果然转醒了。他见了两人,激动大叫。 江悦连忙道“别怕!别怕!我们是好人,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了。”善意是会感染,那疯子能感受到二人释发出来的无害感,情绪趋于稳定。 双方相对而坐,那疯子呆呆邓邓的,江悦悄悄道“有没有什么方法令他恢复神志?” 杜影儿道“难,这精神上的病最是难治疗,比不得身上的伤病,药石难达。”两人都跋前疐后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疯子忽而吱吱呀呀,嘴里像含了东西口齿不清。江悦忙问“你在说什么?”等了老半天,总算听清是“水”。 取了水和食物,喂着那疯子,他十分受用,吃了就睡了。这令江悦和杜影儿发愁了。特别是这处空间没日没夜,终是白天的状态。 那疯子睡醒就吃,发会呆,接着又睡。两人偶尔与他说会话,他全不理。不知经过多久。 一日那疯子突然躁狂起来,既不愿吃,也不愿睡。欲要挣脱绳子,从他破烂衣兜中掉出一个锦布包的物件。 第488话《圆弧虫洞》 打开里头,是一张相片,背景是古老宅子的会客厅。一家数口人,上至高堂,下至儿孙。 不苟言笑的严父,微微笑着的慈母,悌友相爱的兄弟姐妹,漂亮可爱的孙孩。一家和和睦睦,让人看了心中油然一片温暖。 那疯子对着两人吼叫,杜影儿凑近瞧那照片,指道“这个应该是他,长得挺面善,眉清目秀的,可惜成了这模样。” 江悦拿着相片对着疯子道“这个是你吧?是不是想家了,想亲人了?安静些,这相片还你!” 江悦将相片重新包好,放回其衣兜。疯子这才安静,又呆呆出神。江悦坐在其身旁,自言自语道“真好,你有个温暖幸福的家,还有爱你的家人,他们都在等你回家。我却没有你幸运,我家只剩下我一人。你的赶快好起来,一家团聚。” 那疯子的双眼红了,默默在流淌泪水。杜影儿诧异道“他哭了,你再多说说这些话,保不准能刺激到他。” “嗯!”江悦于是囊囊突突,漫无边际,说着关于家人和家庭的事,那疯子哇地一声痛苦出来。 伤心了好一阵,那双原本迷茫浑噩的眼眸,重焕聪颖的光彩。他即兴奋又惊讶地打量着两人。 欲要说话,舌头似打了结。江悦安抚道“别急,有话慢慢说!”着疯子神志虽恢复,但久未与人交谈,加上长久的孤独寂寞造成发疯,一时竟难以说出话。 缓了好一阵,他才结结巴巴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江悦笑道“我叫江悦,她叫杜影儿,你好多了吧?” 杜影儿冷冷道“该是你先说清自身的来历吧!”那疯子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笑道“嘿,这困不住我!” 身上瞬间燃起火焰,但那绳子就是烧不断。杜影儿笑道“省省力,你的手段,我们早就领教过了,知道你是纵火狂徒,这绳子是特别为你选的。” 那疯子羞红脸,低着头道“我名叫洪怀恩,来自人间界的一个小门派。你们先把我松绑吧,我绝不会逃的。” 江悦自然乐意,解了绳子,那洪怀恩开始说出自己的经历。原来他那日负气离家出走,据祖上留下的书籍记载,历次万灵至欲第一次天兆时,发生在海上的概率最大。 于是洪怀恩混上了一艘货轮,出海没几天就遇到台风大浪,迷了航线,来到一片人称魔鬼三角的海域,后遇到海底漩涡,整艘货轮被卷入海里。 那货轮被吸入深海,其他普通的船员受不住水压都遇难了,而他凭着实力,勉强撑住了,就来到了这里。 赌气出来,第一次历练就遇到这种灾难,还独自面临绝境,孤独和思家情愫交集,思绪过多最后竟疯了。 他在说这些时,都刻意隐瞒自己是泰鸿门的身份和出海寻找万灵至欲的目的。江悦也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对洪怀恩没有隐瞒。 杜影儿道“先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洪怀恩道“方法之前我试了不少,当时听货轮上的老船长说,凡是进了这魔鬼三角海域,都没有能活出来的。只听说有那幽灵船“飞翔人”“卡迪林号”我觉得是有的。” 江悦追问“莫非真有幽灵船存在?”洪怀恩笑道“你也信?”江悦笑道“信,我还信有外星人存在!” 洪怀恩道“太好了,我也信,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杜影儿装咳嗽瞅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真是恶趣相投,等出了去,任你们说个够。现在还是想着怎么出去吧,我可不想一辈子对着这堆破铜烂铁,还有你们两个。能进来,一定能出去。对了,喂,你能说说掉进来时的情况吗?” 洪怀恩思忆着,面有悲色,怆然道“在海底里,所有船员朋友都死了,我趁机躲入冰箱中,而我也靠着这里冰箱的食物勉强度日。当时我看到货船沉到最底下时,尽头是一片白光,没有重力,全身身不由己,就被吸了进去,在里头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就是现在的景象,那船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杜影儿道“就只有这样而已?你再仔细点?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洪怀恩抱胸托腮,过了会才道“要说奇怪的,就是当时看到那条通道是一条又窄至宽的弧形通道,而且另半截货轮在现场也寻不见。” 江悦道“等等,假设那货轮的老船长说过的幽灵船真的存在,再假设这些幽灵船也遇到同样的虫洞遭遇,如果这两个条件都成立,那幽灵船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而假设你所见,那消失的半截货轮,会不会和幽灵船受到同样的情况而从这里溜出去。而这一切的答案,应该就在刚进来的那个弧形通道。” 闻言,洪怀恩拍手赞道“江大哥,你这一番推敲有理有据,简直不输那些侦探。”江悦挠头笑道“仅仅是猜测,做不得数。” 杜影儿笑道“你俩别那捧哏,逗哏,一唱一和,是不是这么回事,去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率先腾空而起,那两个说话投机的也跟了上来。三人直达此处天的尽头,所谓天的尽头,实则不过离地数千米。 之所以没有再前进,因为头顶上是一片混沌翻滚的区域,三人觉得危险,都不敢擅越雷池。 用一根铁棒往里头掷去,竟眨眼化作气体。洪怀恩暗暗心惊,说道“这通道应该是不可逆的,我还真是命大。” 江悦道“若你所见是真,这片区域往下就如一个瓶子,混沌区域是瓶口,此地是瓶颈,往下就是瓶身了。我们先用物件试一试!” 杜影儿把手中的铁棒朝平行处一掷,疾射出一里开外,只见那铁棒慢慢分解,且似在突破一层泡泡膜。 当那铁棒化作一根细针时,三人在最后尽头处看到了三点模糊的光芒和大海的蔚蓝。江悦和杜影儿大喜过望,异口同声道“是三神峰!”“是大海!”洪怀恩惊喜道! 第489话《造飞机》 然而“三神峰”的名头实在太过骇人,洪怀恩脑海中浮现出爷爷奶奶,父母,大哥与其的对话内容,或是叮咛,或是警告,或是说故事吓他。 “那是一个地域界死亡的代名词!”可振兴家业的决心,不断在告诫着他要战胜恐惧。 出去的路已经找到,有可能是条不归路。洪怀恩怅然道“该怎么办?” 江悦笑道“暂时没有,但我们三个人一起想,很快就会有,别像我从前一样总是担惊受怕的,刚出来历练肯定会遇到许多麻烦事,乐观些,方法总比困难多。只要我们不把眼睛闭上,路一直都在。” 洪怀恩欣然点头,杜影儿也心怀安慰。三人重回道地面,商议起来。洪怀恩提议 “不如就直接硬闯,我见你们身穿的宝衣宝铠都非凡品。” 江悦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你也要宝衣之类的防具吗?” 洪怀恩笑道“我们门派的功诀修炼至化境,一切宝衣宝甲,甚至是那传说中六件号称天衣的至宝,也休想比拟,抗礼。”他脸上傲然,信心满满。 杜影儿道“如此了得,你们门派不会就是“泰鸿门”吧?但若不是门主一脉的,不可能修炼到功诀《炎帝金躯》。” 洪怀恩忙道“不是!我们是一个厉害的无名小派!”“哦?”杜影儿半信半疑。 她仍道“相传泰鸿门的功诀《炎帝金躯》修炼臻至最高境界,不死不灭,浴火而生。但听说,就算被人们誉为“人间四煞杰”的不世之材,不死妖身洪赤命,也没能将《炎帝金躯》修炼到最高境界。所以才被人称为不死妖身,而非不死炎帝。” 洪怀恩急道“胡说!”杜影儿眯着眼道“这回你又激动什么?”洪怀恩呐呐道“洪前辈对我们门派有救命之恩,况且又是人间界的擎天之柱,巨擘高人。在人间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受人敬仰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悦笑道“怀恩小兄弟说的不错,我也听说一些洪老前辈的英雄事迹,也十分仰仗,若哪一天能一睹其尊颜,真是三生有幸了。” 洪怀恩紧握他手道“江大哥,你真乃我知己呀!改天我一定带你见他。”江悦笑道“敢情太好!” 杜影儿暗道“这洪怀恩也姓洪,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定有古怪,江悦这位老大哥心也太直了,既然什么都不怀疑。” 江悦道“说回正题,若硬闯,我觉得并不保险。你们刚刚有仔细观察吗?那铁棒是缓缓分解的,我们不能保证千丝夜魔衣和鲛镜铠不会受那虫洞影响而分解了。安全起见,我们得加强防护。。 洪怀恩道“这好办!这周围全是材料,就地取材,造架飞机如何?”杜影儿道“就那钢铁怪鸟吗?” 两人笑着点点头,杜影儿强忍着内心的好奇和激动,忐忑道“随你们办吧!反正能离开就好。” 于是江悦和洪怀恩在残骸堆中寻到了一架老式的运输机。那机身上满是枪孔弹痕,那发动机早已报废。 两人七手八脚对那飞机进行修补和加固,杜影儿亦乐此不疲参与当中。江悦负责切割材料,洪怀恩负责焊接,杜影儿负责传递。 用了数个小时,把一架千疮百孔的运输机,重新改造成一架打满补丁,装甲厚重的重型大家伙。 三人喜滋滋望着这辛勤付出后的成果,都尝到了劳动的甘甜。虽然三人都能腾云驾雾,翱翔天际。谁儿时没有一个驾驶飞机翱翔天际的梦想。 今日得尝所愿,还是一架古董战斗用的运输机,真是一偿童时美梦。江悦道“人有人名,这架飞机也该有个名称才好!” 还不等其他人出声,杜影儿一个闪身,取出龙泉剑,上跳下旋,龙蛇飞动,在机身上刻出三个擘窠大字“影儿号” 那三字潇洒雄奇,灵动喷跃,竟有那龙泉剑前主人的神韵。江悦和洪怀恩见了不禁拍手称绝,也没有异议了。 “影儿号出发!”杜影儿剑指上空。三人入了机舱里,江悦指着一个金属柜子道“怀恩怎么不把这东西扔了?” 洪怀恩道“这是个冰箱!里头我放了许多搜出来的食物,等去了狂兽界,也不怕饮露餐风了。” 一切准备妥当,可飞机发动机已坏,即便是好的,被他们缝缝补补,将机身加厚,靠原来的动力无法支持飞行。 山人自有妙计,江悦和洪怀恩在后头利用斥力爆冲和喷射的火焰,充当推力,让影儿号得以飞行。 江悦和洪怀恩共同发力,飞机尾部爆开一朵狂猛的火焰蘑菇,洪怀恩催出橙白色的真火。 飞机得到一个很大力量推进,达到了起飞速度。杜影儿轻松拉起驾驶杆。影儿号越过残骸堆,顺利起飞,直冲天际。 江悦和洪怀恩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动力不足,飞不成反下坠。连续利用阈力施放大量的能量,洪怀恩虽然不累,却流起了大汗。反观江悦,并无表象看出疲劳。 洪怀恩分心暗想“江大哥和杜姑娘果然有些来历,我自诩也算修炼无上功诀《炎帝金躯》都流起了汗。这江大哥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果然敢闯狂兽界还称要往三神峰去的人,并非泛泛之辈,反正暂时也失去万灵至欲的消息,等逃出这里,和他们一起上路历险,也算是长长见识了,回家也好对家人演说一番,免得还把我当小孩看待。” 正想间,那飞机已来到那瓶颈处位置,杜影儿欣喜若狂喊道“冲啊!”机后,两人最强劲的力量推动着飞机上升。 那飞机似离弦之箭开始突破屏障,先没入的机头,开始慢慢被分解,接着到机翼。三人从前方玻璃处隐隐绰绰瞧见一侧是大海,一侧是群山三色光若隐若现。 随着时间推移,那两处景色越发明显。与此同时,机头也被虫洞的力量分解掉了,接着是机翼处。 眼见就要突破,即便整架飞机消失,三人也老神在在,因为他们各有依仗。想象总是美好的,白日梦总会醒来的。 第490话《故地重游引伤感》 江悦的鲛镜铠最先暴露在外头,“滋滋”三人心头都冒出这个声音,是的,鲛镜铠暴露的一角正在慢慢分解。 号称足以抵御第七重寂空境强者攻击的鲛镜铠,在虫洞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见此,三人这时候才开始心慌了。 想要退出去,整架飞机已全没在虫洞的薄膜内。“怎么办?我要死在这里了?”三人都涌出这一念头。 也是祸来神智开,江悦瞧见那冰箱。冲上前,开打箱门,将里头食物全翻了出来。将杜影儿和洪怀恩推了进去,三人挤在冰箱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只感觉一股极强的下落冲击,之后是连续的滚动。“嘭!”撞在了不知道何物身上,才停了下落。 接着又感觉一阵上起下落,最后才停下了。三人从冰箱内出来,那冰箱表面金属已分解的不见,坑坑洼洼。 “好臭!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么黑?”洪怀恩道。脚下踩在一片和肌肤一样柔软的地面。 江悦打开照明用具,发现身处之地四面是在蠕动着的肉壁。江悦道“糟了,我们莫非掉进了陷阱戾兽的嘴里?” “陷阱戾兽?”洪怀恩和杜影儿惊道。江悦道“这是我替它们取的名字,它们有些会伪装成山体,大嘴成了山洞。有些会与地面融和在一起,大嘴伪装成水泊之类的。甚至有些会放出一种迷惑人的气体,只要接触,你就会把所见的任何事物当成是你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出现。” 洪怀恩怪叫道“这是守株待兔怪吧!我才刚刚逃出来,没想到转眼又成了戾兽的口粮!从这里开个口子冲出去!” 他双手缠绕上橙白色的烈焰,取出一把黑色花纹木长柄,直口直身,刀身碧绿,红色斜刃的宝刀,名作“昭洪碧血”据洪怀恩所述,此刀是用历代忠义之士的血魂凝练锻造。 霍去病,关云长,文天祥,岳飞,于谦等等,最是刚直烈义,驱邪匡正。他准备挥刀,那肉壁涌出大量的淡黄色液体。 “滋滋”那随他们同来的破冰箱,眨眼间就被溶解掉了。“跑啊!是胃液!”江悦叫嚷! 欲往高处逃,却没有机会了,只能往低处去。那胃液汇成滚滚江滔,奔流直下。三人在这戾兽体内九曲十八弯地亡命逃窜。 从胃里跑到胃幽门,又至小肠、大肠、直到直肠,气味是越发难闻。忽见前方见到一星白光,接着被身后一股气浪将他们喷出,摔在了地上。 重获光明,三人没有丝毫喜悦,脸此刻是绿的,直把黄胆水呕了个干净。再看把他们吞入肚子的,是一头长得似海象的庞然大物。 正回头咧嘴露齿对他们,仿佛在嘲笑,他们从它的肛门出来。杜影儿抡起袖子,提起双剑,羞怒难当,就要冲上前。 江悦忙拖带拽,劝道“杀了它,会引起别的动静的。”杜影儿只嚷道“太羞煞人了,让我宰了它。” 江悦奋力阻止,直到那戾兽走远才将其放开。杜影儿愤愤道“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提,谁说了,我杜影儿与他没完!” 洪怀恩道“刚刚我们若不从那出,现在也就是了,别那么在意嘛!”“刚?们?”整句话,杜影儿删头去尾,只听见二个字,提剑要与洪怀恩拼命。 见形势不对,洪怀恩拔腿就溜了。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清澈的水域,三人各去梳洗,净去污秽。 不时有戾兽和灵兽过来窥探,远远看着,见三人无恶意,也奓胆凑前,在河边嬉戏,摘果。 洪怀恩也是第一次见那戾兽灵兽,十分欢喜,不时逗弄着,笑道“传闻是假的吧,是地域界的人捏造吓唬人的吧?这狂兽界简直是世外桃源,宁静祥和,动物与人和睦相处。” 他正摸着一只长似猩猩,怀中有育袋的戾兽。那猩猩戾兽还把怀中的小兽递给他抱着。 江悦笑道“或许我们真对戾兽们有偏见了!希望能寻找到和平相处的方法。”杜影儿冷笑道“你们是还没真正体会过戾兽的凶残和狡猾!才会那么天真的!” 两人付之一笑,洗漱完毕,洪怀恩穿了一身新衣,把长发扎起,整个人果然精神饱满,英姿挺拔。 三人继续上路,后续的路反倒平静了不少,景色也越发奇了美了,让洪怀恩轻松自乐,觉得是在旅游度假一般。 尽管江悦时刻提醒,他也只是笑笑,叫两人别那么拘谨,自个吓自个。行了两日,游玩赏景过来,也没多累。 经过黑流沙漠,特地去向那些黑首魍魉打了个“招呼”,江悦眺望前方,叹道“终于来到这里了,再不远,前面就是彩垩岭,那边生活着善良有趣的裘竺鼠一族。” 杜影儿笑道“常听你说起它们,果然是那么有趣的灵兽,我还真要会一会!”江悦笑道“你一定会对它们爱不释手!” 三人各怀着期待,进入了彩垩岭的地带,风景如旧,处处彩色巉岩,巨竹参天。江悦领着二人前往裘竺鼠的族地。 一别经年,故地重游。江悦朝那族地内喊道“裘竺鼠瓜黎长老,在下江悦,望求一见!”喊了几声,并无回应。 “或许是有外人在,它们不便出来,你俩先回避着吧!”江悦淡淡道。杜影儿和洪怀恩回避一旁。 江悦继续喊道“松仁!我是江悦!快开启族地。”连一直在怀中的小闹都拖着病恹恹的重体,探出头,不住叫唤着,那欢声听得人心碎。它在说“我回来了!我小闹回来了!你们出来见见我呀!” 一人一兽伫立良久,喊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杜影儿和洪怀恩出来道“或许是搬走了!” 一人一兽十分失望,江悦抚摸着小闹的头安慰着,伤怀的心情让小闹伤病又加重了不少。 见裘竺鼠一族不愿出来相见,江悦只好怅惘离去。小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从他怀中跃出,含着泪冲入那族地之中。 第491话《预言》 “嗡!”小闹拖着沉重步伐,身影消失在三人眼前。江悦疑道“怎么裘竺鼠的族地这么容易进入!” “小闹等等!”三人也跟着没入那光幕之中。 与此同时,平静的彩垩岭周围潜伏着的那数双眼睛,都隐没而去。 在裘竺鼠族地内,绿草如茵,生机盎然。跟第一次来时,并无差别,只是少了许多生气。 小闹停在那大竹树前,不住无气无力地叫唤着!杜影儿和洪怀恩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地方,不住在周围游赏着。 江悦蹲在小闹身旁,温言道“别伤心了,或许它们有什么苦衷才不愿相见。” “咦!快来看,这大竹上有字!”洪怀恩叫道。 江悦将小闹抱起,来到那字体下。三人一兽仰着头,见那大竹刻着数行金色大字。“孩子,真不希愿你们看到这些话。若真看到,说明我们裘竺鼠一族已经离开族地了,前往那更该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此番太过凶险,牵涉太广,能救小闹性命的全系于你江悦身上。经我们卜筮,此行十死九生,唯一的生机出现真实之湖里。你们出了彩垩岭后,急速前往,不能有丝毫延宕和惰怠,这全关乎于性命,切记!” 众人看毕,那些金字随风散去。“真实之湖?”江悦喃喃道,这不就跟龙壬大爷说过的证道菩提树所藏之地吗? 正当三人一兽疑云绕心之际,一股巨力将他们放出了裘竺鼠族地。“咚砰!咚砰!”地动山摇,大地战栗。 杜影儿道“那裘竺鼠真有卜筮未来吉凶的能力?” 江悦道“至少我到目前为止,我听说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 杜影儿嚷道“那还等什么,快跑啊!” 三人一兽前脚刚走,后脚上就崩开一个大洞,里头鱼贯而出,有鱼首马腿的戾兽,有似虎似豹的戾兽,有长着羽翼的鳄龟,单从外表看,就知是凶残暴戾成性的家伙。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涌来许多奇形怪状的凶猛戾兽。可谓是铺天盖地,数之不尽。 狂嚎声和咆哮声直如千鼓齐擂,连成浪啸一般。三人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往前奔。洪怀恩道“我把先前的话都收回,狂兽界并非什么桃源仙境,我错啦!救命啊!” 那些戾兽饶有组织的递进追逐,绝非散沙散勇能比拟。 孤立无援,己方只有三人一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三人显得太过微笑。 戾兽军团逐步形成围拢之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生死攸关的大事,三人拼出老命突围。 江悦大喝“杀啊!”金红一体的阈力,仿佛是添油加柴的火源,顿时燎得十分旺盛,把一方云霞染得金红一片。 那边,杜影儿黑色阈力暴涨,周身有银色电弧缠绕,黑影闪闪烁烁,双手诛帝剑和鱼肠剑,头悬龙泉宝剑。 出身名门的洪怀恩,威势没有逊色于两人。全身缠绕火焰,内橙外白,热力将上空云汽都洞穿。 前方被双翼鳄龟排成铜墙铁壁,拦住前来。左右两侧有似虎似豹的戾兽,口喷着蓝黄色火焰夹击。后头那些鱼首马腿的戾兽,顶着一根发电的尖角,列阵狂冲而来。 那边,杜影儿行踪如风,如无根的蒲公英,让群兽捉摸不透,扰乱群兽,让其阵脚大乱,必要时,还用三剑偷袭,颇有奏功。 借此,江悦使出双重武技“夔蹄撼地”双脚飞踹,把前方排成铁桶阵的数头庞大双翼鳄龟,联排踹开。 而左右两侧的喷火虎豹,此时灰头土脸。它们对上了玩火的宗师,十足关公面前耍大刀。 洪怀恩大笑道“来来!若论玩火,我家祖上都是玩火的祖宗,把你们烤成撸串,让我尝尝鲜!” 他一刀挥出,漫天火浪,焮天铄地。那些虎豹被烧得或伤或溃逃,十分狼狈。 一轮战斗,败退强进,小弟退了,大哥上。再进厮杀圈的,却是比前一批地位和实力更高更强的戾兽了。 先时三人还能慢慢突围,寸功寸进。随着更强的戾兽车轮战般轮番而来,寸功也进不得毫厘了。 三人身上都带了伤,汗流浃背。“嘣” “嘣” “嘣” “嘣”前后左右,出现了四头,蓝色浮凸皮,身长尖刺的暴龙。头顶天空上,还盘旋着一头。 这五头“蓝剑暴棘龙”一现身,所有的戾兽军团都自动退到后头。天际上绕圈飞行的那头朝地面上一啸,登时砂石滚走,大树飘摇。 三人心头突突跳着,都有噩难的预感。他们能感受到,面前四头恐怕是王者级的戾兽。让人心生绝望的,莫过于天空上那头皇主“蓝剑暴棘龙”的存在。 难怪地域界有言“阎王到了狂兽界,生死不由己!” 洪怀恩蹙竦道“江大哥,杜小妹,我对不起你们,对你们有所隐瞒,其实我是人间界泰鸿门现任门主的第三子,临死前我不想欺骗你们。若我死在这里,希望你们能不能替我去泰鸿门传个信,告诉我爸爸妈妈,恕我不能尽孝了。替我向我兄弟姐们道声珍重!还有我那外甥,替我对他说,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呜呜呜”他泪水如瀑布般流淌着,嚎啕而哭。见他哭了,受到感染杜影儿酸着鼻子,哽咽道“现在身份还有什么重要的!哭哭啼啼,还算男子汉呢!真丑样!” 此刻,江悦感到肩上有重山压着,他紧握拳头,在两位少年朋友面前,年长的应该有所担当。 他坚毅道“别怕!有大哥在,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若要杀你们,先从我尸体上踩过!” 内心没有被恐惧动摇,胸前升起一团红焰,那是秘术嗜灵返神的前兆。血焰虹光映得方圆一里都是红的。 那四头蓝剑暴棘龙不住朝其低嗥,不敢轻易犯难。天上的皇者蓝剑暴棘龙有些不舒坦了。 “轰”金红色阈力冲霄贯天,与日月争辉,与天地共鸣。 第492话《谕命》 在三神峰的右峰,此地常年酷热,地面随处有岩浆洼地。在山峰的曲奥处,有一面广阔的温泉池子,周围水汽袅袅,硫磺的气味被酒香肉香所掩盖。 远远能听到靡靡之音,艳声淫语。拨开水雾,只见那池中只有一位赤裸的精壮男子,正与数十名身段婀娜,长相妖娆,身着五彩缤纷的薄纱的人形兽族女子在寻欢追爱。 兀然,那男子冷眸竖眉,一个眼神便将所有水汽扫清,还复清朗。那些莺莺燕燕见状,都停止了嬉闹,住了嘴。 那男子一双锐利的金色瞳眸,内有乱纹,不住变幻。他盯视着遥远天空上那一幢金红色阈力。 暗道“好熟悉的气息,却特别微弱,其中还夹杂了令人作呕的感觉,是那人的传人?可怎么又会有那令人生恶的力量在里头?” 正当他寻思之际,他平日最宠爱的尤物女子,从池的一侧,跃步而来,一对挺峰,颤颤亭亭,惹人垂涎。 那尤物一近身,就如水蛇缠人,贴肉粘身,搭在那男子虬实的肩背上。一阵耳鬓厮磨,用舌尖挑弄着男子的耳窝,颈项,肩窝, 用酥酥懒懒的声音道“帝皇大人,不过是一幢金红光,应该只是那只没长眼的家伙在突破界限,有什么好在意的,让奴才们去办了就行。奴家要你,咱们继续行乐才是!” 话毕,那风情万种的尤物面目扭曲变形,美丽的皮囊也收缩,瞬间化为血雾。 其余的兽族女子,只受到了些微惊吓,弓着身,轻轻慢慢地退了出去。 “黄雷角何在?”那男子淡淡道。其声远远传扬而去。下一刻,那黄雷角王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回道“奴才在,帝皇有何吩咐?” 那男子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黄雷角道“似乎是派去彩垩岭监视那群叛族裘竺鼠的部队与某股力量发生战斗,不过相信很快就会解决,帝皇不必担心。” “噢?将那闯进来的势力押来见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男子道。 他从水中上来,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见他头生两根黑色锥角,长长的龙耳,胸腹处,双腿覆盖着密密的黑色龙鳞,手生黑色龙爪,双脚龙蹄。 此时已有两名女兽奴替他拭干水渍,并披上一袭黑金色的龙形战甲。有道是“天生龙种帝皇命,傲狠威仪祸天下。” 早有九匹形似神龙的戾兽拉着一架帝辇,来到其面前。自有戾兽奴才用兽皮地毡铺好迎驾。 那黄雷角王跪送他离开,才立刻匆匆动身前往彩垩岭。 前续话锋,江悦不惜耗费生命精元,换取了磅礴的阈力,他青丝上变得有些灰白。杜影儿和洪怀恩都心中难安,于心不忍。 天上那头皇者级蓝剑暴棘龙大声一啸,那四头王者蓝剑暴棘龙,奔袭而来。身上那些长刺蓝光攒动。 长舌变成一柄蓝色的长剑,四把长剑把江悦进退都封死。江悦腾空跃起,身形蹁跹,优雅而旋,使出武技“寰宇一霸”。 “轰”似那陀螺烟花,缤纷艳丽成了一幢七彩的光柱。猛地炸开,将那四柄尖剑都挡开了。 杜影儿道“我们也去帮忙,不能眼睁睁等死。”“对!”洪怀恩拭干眼泪,身上重燃起烈焰。 他一刀挥出,一条火龙卷风出现,那正是昭洪碧血刀的器格正气之风。 杜影儿唤起诛帝剑和鱼肠剑的器骨,武装到双手,双剑一出就是道技“暗星澜”黑银色的光球吸引和阻止了部分攻击。 江悦使出合技“乾坤力拏”将一头被合剿力竭的王者蓝剑暴棘龙的一条胳膊扯了下来。 那戾兽痛得倒下,三人的努力将前方杀出一条血路。铁墙铜门撬开一角,三人急速而逃。 天上盘旋的皇者蓝剑暴棘龙此时终于俯冲而下。身上的蓝色尖刺不断射出,一下就把三人费尽心思杀出的血路封了。 它重重落在地面,地都颤了。它将爪子一挥,把三人逼回战圈内。 江悦再使出合技“乾坤力拏”那皇者蓝剑暴棘龙岿然不动,反把江悦倒拽,一爪挥出将人击伤。 在其脑后出现一点黑星,却是杜影儿使出武技“暗逆刺”偷袭,然而被那蓝剑暴棘龙的巨翼给扇开,令杜影儿吐了口血。 洪怀恩催动火焰,火翼一扇,连劈出三刀,这正是不死妖身洪赤命所创的武技“焰翼三连斩”并非功诀《炎帝金躯》上的绝技。 这三刀劈在那蓝剑暴棘龙身上,只是当做挠痒。还被尖刺射来,洪怀恩大腿上中了一支。 三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那些戾兽咄咄逼人,都围了上来,不住狂哮狂嚎。 这回真是任由人家宰割了,那皇者蓝剑暴棘龙伸出一根利爪,缓缓递到杜影儿头上,若被划下,立刻人分两半。 洪怀恩赶紧爬到其面前挡着,骂道“臭东西!丑东西!有本事先杀了我!你在戾兽里也算有身份地位的,冲着个女儿家,算什么本事!” 那戾兽发出怪笑声,改取洪怀恩命。江悦也去挡着,他怒视着那戾兽,挑衅意味甚浓。 那皇者蓝剑暴棘龙咧出利齿,喷着粗气,利爪很快要削下江悦脑袋。杜影儿和洪怀恩失声道“不要啊!” 千钧一发,小闹从其怀中跃出。拼着最后一分力气,提起双爪,一举将那皇者蓝剑暴棘龙的利爪齐根削断。 小闹趔趔趄趄勉力站着,露出獠牙。它的出现令在场的所有戾兽都不自觉退后。更有那弱的,直接跪倒,口中嘤嘤唔唔。 那皇者蓝剑暴棘龙朝其低吼,小闹亦怒咆回应。皇者蓝剑暴棘龙退缩了,小闹叫了几声,江悦立刻将其抱起放在头顶上,并让大家一起离开。 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逃出了戾兽包围圈。三人相互搀扶,逃了出去。 当他们逃远了,那黄雷角王也来到此地,一问经过,才知放走了三人一兽。那黄雷角王勃然大怒,那皇者蓝剑暴棘龙戾兽朝其大吼,他用更大的吼声还击。 其它戾兽都吓得噤声了,黄雷角王怒气未消,一把将那体型大自己好几千倍的皇者蓝剑暴棘龙撞飞。 第493话《男人是傻子》 他再号令所有戾兽,继续追拿三人一兽,特别是那小兽令他十分不安。 三人一兽都是伤兵病员,跑了足有百里,才躲入了一个瀑布后,自挖的山洞养伤,用青箬衣将洞口封住。 外头隆隆水声,洞里只敢点起一个豆粒大的火供于照明。方才费神费力,小闹的伤病越发加重,发起了高烧。 洪怀恩道“想不到这可爱的小兽那么厉害,全靠它,我们才逃过大难,我要是有一只就好了!” 杜影儿点点头对戾兽有所改观,她朝洪怀恩问道“刚刚怎么挡在我面前,不用你多此一举。” 洪怀恩道“我是个男人,怎么能眼看你有事呢!何况那种情况下,先死后死,不都是死。我们该谢的是江大哥和小闹才对!” 江悦介介然道“这话该我说才是,害你们受累了,若刚才有个不测,我真是愧对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他低头望着怀中发烧的小闹,久久不语。 杜影儿道“我看这小闹的情况并不乐观,我们得赶快去找到真实之湖,或许那里就有救它的方法!” “一来这真实之湖在什么位置,我们根本不知。二来你们都有伤在身,不如你们就在此地等我,好在此养伤。”江悦说道。 “不行!”杜影儿和洪怀恩齐道。 洪怀恩道“我们三人一起都险些死了,你一个人危险更大,我们怎么能放心。何况小闹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有恩不报,我妈说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受那扒皮之罪的。我们这点小伤不足为虑,吃些药就好了。” 杜影儿附和道“对呀!小小伤,何须多虑,先救小闹要紧,若它有个意外,冒险入狂兽界,不就变得没有丝毫意义了吗?至于那真实之湖的具体位置,我们虽然不知道,但是经过方才一役,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一些端倪吗?” 说着,把目光全投在小闹身上。 洪怀恩笑道“脸大的盘子只装三分菜,吊人胃口。快把你发现的说来,大家分析分析!” 杜影儿露白眼道“就不会多动脑筋!照我看来,那群戾兽在看到小闹的表现时,大都惊慌失措,臣服跪拜,连那皇者级的蓝剑暴棘龙也尚且如此,或许小闹有着一个显赫的身世,应该其种族在戾兽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和强大的实力。” 洪怀恩拍手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也近了。试想想一只垂病的幼兽,能一爪就将一头那么厉害的皇者级戾兽的爪子给削断,我爷爷说过,戾兽灵兽这类种族,因为不能修行,最讲究天赋和血统,若小闹是普普通通的戾兽,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显然,它的出生很不一般。” 江悦道“照你们的推论与平时我和它的相处观察,我也觉得小闹来历不一般,我之所以会来狂兽界,是血珀刀在毁坏时出现一位模样美丽的兽族女子,告诉我说来狂兽界三神峰寻小闹的爸爸,就能治它的先天之疾。” 杜影儿道“这就难办了,一路来咱们也看到了,狂兽界内部应该是出现了权利斗争,三神峰上共有三位戾兽帝皇。假如这权利争斗就是这三头帝皇戾兽的争权之争,小闹是其中一个的子嗣,若将它送错对象,别说它会沦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我们三人也定死在这里!” 三人都沉默了,事关生死,只有三分之一的机率是生,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 江悦苦道“大家别垂头丧气的,不还有三分之一的生存希望吗?” 洪怀恩笑道“对呢!机会还是挺大的。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小闹像小狗又像小熊,它爸爸总不能是头大灰狼,大肥猪吧!咱们只要问出三个戾兽帝皇的样貌,不就清楚了。” 江悦道“是了,怎么我想不到呢?三界关于三位戾兽帝皇的描述,应该都有书籍记载吧?”杜影儿和洪怀恩皆摇头表示未见过。 “你们也未见过?”江悦有些吃惊,因为他也为此事做过了解,在地域界翻遍书籍,对三位戾兽帝皇的描写实在是寥寥无几。 洪怀恩道“我家藏书倒也丰富,但确实未见到有详细描述三位戾兽帝皇的。” 杜影儿道“书上的我倒没有看过,不过有从尊者的言谈中听说过,那三头戾兽帝皇凶威滔天,举手投足间就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听说一头是能操控雷火的,眨眨眼,天地变成焦土。一头是控水,抬抬手指,大地会变成海洋。另一头跺跺脚就能山崩地裂,分开大地!” 另外两人都屏住呼吸,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当初的豪言壮志,现在都咽回肚子里。真是少年不知轻狂,妄语连篇,挫败才知微小,脚踏实地更重要。 三人将身上大小伤简单处理后,又继续前往三神峰。狂兽界真的狂了起来,到处是凶猛的戾兽三五成群出没,天上飞,地上走,水里游的,频繁且密集出动了。 令三人的行动真的寸步难行,躲躲藏藏,行了一日,也走不了多远。 这日夜里,月色盈空,若没有腥风血雨,倒是个赏月的好时节。 三人行在密林中,忽闻救命声若即若离而来,且还是个女性的声音。 杜影儿蔑笑道“这些戾兽真蠢,竟用这种下三滥又毫无智慧的伎俩骗人,这可是狂兽界,除了我们谁还那么无聊进来。若我们上当,信了,就真是白痴了。” 江悦和洪怀恩在细细碎碎道“是个女子,若我们不救她,会不会被戾兽给吃了,那时候咱们见死不救可是罪孽深重了!” 洪怀恩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大哥咱们还是去救吧!” 江悦首肯,被杜影儿拽住道“你们傻吗?这么明显的陷阱,分明是为了引诱我们过去自投罗网。而且能幻化成人形的戾兽,都有一些能耐,我们若栽在其手中,定然生不如死。” 第494话《好心救人》 洪怀恩道“若真是需要待救的人呢?知道有人见死不救,不是绝望了。” 江悦也道“宁可救错,也不能漏救。若你怕,就先留在这里,我们先去看看!” 杜影儿暗恨道“两个蠢货,真是猪油蒙心,在狂兽界这种地方发慈悲心肠,简直是拿刀请屠夫。若自己不跟着去,岂能放心。” 杜影儿无奈道“谁怕了?到时候别落跑尿裤子的是你们才好。” 三人循声而去,果见一群一头六条箭尾的匿狼领军,带着数十头三尾匿狼正围着一个哭泣的女子,在那周围都是一地的鲜血和人的断肢残骸。 这还了得!江悦和洪怀恩不假思索,拔出利刃就去解围。一阵血战,好不容易将那群戾兽赶跑的赶跑,抹杀的抹杀。 那女子仍在哭泣,杜影儿上前将她扶起,大眼儿尖尖把跟前的人打量了个仔仔细细。 但见那女子一双杏桃眼,两抹艳阳腮,玫瑰花瓣一样的双唇。美的不似人间之物,艳可媲美褒姒,杨玉环。一笑一颦足以让皇帝丢了江山,让英雄为其舍命。 杜影儿暗道“好一个红颜祸水的老妖精!也不知道用这身皮囊迷惑了多少男人。”她道“姐姐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会在狂兽界如此凶险之地?” 那女子身着一袭素鲛绡,连头到脚外罩一层青纨纱。江悦见了人,不由一窒,暗道“这女子比那妖凤凤还要美艳绝伦,真是貌若天仙!”恍恍神,逐又想到蒋寒薇,不自觉一阵悲戚惆怅。 洪怀恩见到人,双眼直勾勾,人仿佛注了胶一样。出神地望着那女子,样子都痴了。 杜影儿见状,咳嗽了一声。洪怀恩才醒悟到自己失礼了,红着脸,低下头,心儿突突乱撞。 那女子抽噎着,楚楚可怜。缓了一阵才道“小妇人多谢各位恩人大侠相救,感激不尽,只有来世再报恩情了。” 说着取出一把见血封喉的妆刀要抹脖子。杜影儿暗道“倒要看你搞什么鬼把戏。”她离的最近,也不去拦,装出一副错愕茫然的表情。 谁知洪怀恩比谁都迫急,一把握住那小妇人白皙似玉,冰凉凉的手腕,轻声道“不要啊!” 那小妇人被阻住,寻死不成,又是悲戚戚,潸然泪下,千百种风情,也敌不过她这一哭。 洪怀恩喃喃道“真美啊!”即刻从脸红到脖子,偏过头不去看。 此举让杜影儿对他恨得银牙乱错。暗骂了无数个蠢货,呆子,被狐媚子迷了心。 江悦对那小妇人道“逝者已矣,你还在生的人,应该多保重,珍爱生命,也算是对不幸者的超度了。” 小妇人用手袖轻拭去眼泪,羞怯地望着洪怀恩握着自己的手。 江悦用手肘戳了戳他,小声道“手!手!”洪怀恩才意识到冒犯了,猛地缩回手,背过身子,趁他们不注意,嗅了嗅那只手掌,竟留有阵阵清香,十分好闻,让其欲仙欲醉,心里一阵悸动。 那小妇人道“恩人说的是!只是现在门派中的人都死了,剩我一人,该怎么活!” 江悦惊讶道“你怎么来到此地的?”随后那小妇人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此小妇人名作姒矶,嫁给一位姓吕的小门派掌门。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神仙眷侣不敢说,琴瑟和鸣倒是有的。 谁想上天专拆散好姻缘,有情人自古都是苦鸳鸯。其丈夫不久就得了个怪病,寻访过许多明医都治不好。 在门派内开始有风言风语流传,说是她红颜薄命,连累丈夫生了怪病。流言蜚语多害人,渐渐许多人在传,甚至有人信以为真。 她受尽千夫所指,侮骂责备。后来听人所说,狂兽界内有一个叫真实之湖的水能治疗其丈夫的怪病。 她也深知狂兽界的危险,但夫妻恩爱情重,若他死了,自己也不愿独活了。于是找了门派中的几个心腹忠义的弟子和友人,一起来到狂兽界寻找真实之湖。 前半路一帆风顺,到了中段路,开始有些磕绊,最后来到这里,其他弟子友人都死了,若江悦三人不出现,恐怕自己也死了。 闻言,杜影儿半信半疑,江悦好生安慰,洪怀恩明着骂那群说三道四的多舌八哥,又一直夸赞吕氏是一位不可多得专一痴情的好女子。 吕氏问道“请问几位恩公又怎么会来到狂兽界的?” 江悦待要解释,被洪怀恩抢白,杜影儿阻其说道“还是我来说吧!我和姐姐都是女儿家,说着亲切,心思也细腻,不像你们这些大老粗,做事都丢三落四的,何况是说事情,由我来说,才说的详细,没有遗漏。” 两个男人也觉得在理,于是由杜影儿述说了。 杜影儿道“我们来自酆都城旦丑山脉内的一个小门派,名叫暗影门师承荆轲仙长,我是师姐,这位江悦是我四师弟,这位洪怀恩是我八师弟。我们三人学艺有成,师长命我带两位师弟出来游历见见世面,我们在途中听说狂兽界内有处真实之湖,里头的水有增强阈力的功效,就三人来到这里,只是那真实之湖在何处,我们却是不知。” 闻言,江悦知杜影儿谨慎,并未对眼前的女子放下戒备,毕竟是为大家好,也就不解释。而洪怀恩幸好三分心智尚在,未被全勾了去,见两人眼色,也不便多话。 姒矶道“那实在是巧,冥冥中是要我报恩公们的救命之恩了。小妇人手中恰有一份去往那真实之湖的古图,是先人遗留之物,小妇人不敢隐瞒,愿奉出与恩公们同享!” 洪怀恩闻言,喜道“吉人自有天相,我都说好人有好报吧!吕氏,你也可以和我们一同去,取水救你丈夫,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事不宜迟,我们就赶路吧。” 那姒矶果从袖中取出一份样式十分古旧的图纸,上面山川江流都有详细描绘,三人一眼认出有三神峰,彩垩岭,黑流沙漠,还有一路来经过的地段特征。 第495话《图穷匕首见》 对这份古图的真实性,江悦也就信了六七分,洪怀恩竟是全信了,只杜影儿时刻提防戒备着。 有了这张古图,后面走的路十分顺利,一路有惊无险,履险如夷。洪怀恩一路上对那姒矶献尽殷勤,嘘寒问暖,连江悦都出言提醒,让他避讳些许。 连行走了两日,终于抵达三神峰山脚下。诸峰隐没在雾霭之中,那三色亮光,仿佛是一头蛰伏的巨龙的眼睛。尽管沉睡,但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危险性。 杜影儿道“不对劲,按理说这三神峰是三头戾兽帝皇的住所,像人类皇宫一样的存在,怎么不见有戾兽灵兽驻扎在此守卫?” 江悦道“或许是它们实力过于强大了,根本不需要什么保护。毕竟在狂兽界内,它们三头怪物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俯瞷这片大地,君临天下。” 那姒矶温言道“没有那些可怕的东西在,不就省去许多麻烦了吗?” 洪怀恩道“对呀!对呀!姒矶姐姐说的太对了,没有那些烦人的东西在,不就省了许多事情了嘛!快走吧,早些寻到那真实之湖,姒矶姐姐好早救丈夫,一家团圆。” 四人照着那古图,寻着崎岖逶迤的蹊径登临三神峰。 一路上没有一头戾兽来阻挠,祥和的有些诡异。 山外景色奇秀,云海翻腾,金光穿射,霞光万象。山里内景,怪石奇峻,壮阔峥嵘。比之岱宗还要奇秀,险峻,沉浑。一山有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跃过那似虎口的飞崖,穿过那苍郁的奥区林地,攀过那时而陡峭时而弯曲的峭壁,翻过那冰天雪地,水晶山体。 四人来到古图上记录的一面湖泊前。那湖泊被七十二座山峰环绕,是一处火山口积水湖。两岸山体间,突兀地,横跨有大大小小十八座拱形石桥。 湖水澄碧,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密云,洒下氤氲的霞彩,倒映在湖面上,令那水也焕成了彩色。让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奇思妙想,绮丽手笔。 江悦、杜影儿、洪怀恩见到此景,惊羡道“好美啊!”不禁都深信这就是那所谓的真实之湖了。 话不多说,江悦沿着山体的斜坡,边跑,不时又滑落而下,迫不及待的把小闹从怀中捧出来。 裘竺鼠那段预言犹然在眼前“唯一的生机出现真实之湖里!”江悦心脏激动跳着,马上就能医好小闹了。 在山峰上的,洪怀恩对姒矶道“姐姐,你还不去取水,这里定是真实之湖无疑。” 再看姒矶,原本那双温情脉脉,剪水的惹人爱怜的双眼,蓦然一变,成了一对金色混浊的大鲵眼睛,其中带着猛烈的杀气。 她正盯着山下的江悦怀中的小闹!杜影儿掣出三把神兵利器,大喝道“孽畜你终于露出本性了!” 杜影儿极速飞身上前,把洪怀恩推开,使出武技“暗逆刺”三剑齐出,成一尖锥之角。 “哗!”姒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金蓝色,背生十二对骨翅的庞然大物大鲵。她四肢摆动朝那湖里爬去,快如电光。 她根本没有把杜影儿和洪怀恩放在眼里,巨尾一甩,杜影儿和洪怀恩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已然成了重伤。 那化为本体的姒矶实力何等滔天,转瞬就到江悦身后,长舌一伸,眼看江悦就要被卷住。 说时迟,那时快。江悦穿着鲛镜铠,将小闹护住,身子作鱼跃之势,双手双脚上催动斥力爆冲,似一支箭般,射入了那湖之中,溅起小朵水花。 姒矶也不急,舔着嘴笑道“这才有意思!”庞大的身躯也跃进湖中,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 在水里,江悦趁机让小闹喝了几口湖里的水,并没有任何反应。那姒矶紧跟在其身后,不紧不慢,任江悦利用鲛镜铠的水行能力,姒矶就像附骨之疽,一颗鲵鱼的大脑袋 咧着大嘴怪笑着。 江悦道“为什么?姒矶小姐,难道你所说的都是骗我们的吗?这些日子里的交流都是虚情假意吗?” 姒矶笑道“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你该称呼我为姒矶帝皇。人类都说戾兽是冷血无情的,你还奢望在我嘴里得到些什么答案能让你内心好受一些吗?我不过是闲得无聊,在那边等你们上钩而已,谁知道你们还真来了,我真感到意外!” 江悦在面对三头戾兽帝皇之一的姒矶鲵,根本没有任何生存机率。他展开利刃鱼鳍,身后旋起强而有力的水龙卷,这当然对姒矶毫无作用。他趁势滑翔,跃出了水面。 刚一出来,那平静的湖面开始汹涌倒腾。“哗啦哗啦”水声大作,直如数千道瀑布冲天直下碰击发出的声音。 那水都掀了起来,高达千丈,停在天空,并未落下,形成一张王座。 姒矶鲵伏在上头,凸眼溜溜打转,一张大嘴怪笑着。 江悦来到杜影儿和洪怀恩身边,喂了两人丹药。半卧在地,精神颓靡,动弹不得。 洪怀恩恨恨道“姒矶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接近我们都是陷阱?包藏祸心的吗?” 姒矶大笑着,并不回答!杜影儿道“傻子,亏你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这一切都是它的计划,为了就是要抓我们!你到现在还没认清吗?你瞧它那副丑陋的样子,你还一口一声姐姐的,我都替你觉得恶心!” 江悦道“它就是三神峰的三帝皇之一姒矶鲵!真是中了它圈套了。” 姒矶鲵道“你们来到我的地盘可喜欢这里?这湖子并非什么真实之湖,不过是我偶尔嬉戏的场地之一。你们有幸,死后我让你们葬在这湖里,以后时刻陪伴我玩耍。” 看着姒矶鲵的戏谑,三人心中都生出无力感,凭着自己的实力此次是万难逃出其魔爪了。 江悦悄悄道“你们好些了吗?”杜影儿和洪怀恩道“稍微能动了!” 江悦将怀中的小闹交于二人,郑重嘱托道“虽然很不负责,但是小闹的事就拜托你们二位了,一人死,总比三人死好。我数到三,你们就跑!我上去和它拼命,能拖一时是一时!” 第496话《神秘力量》 洪怀恩喟叹道“江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该轻信这姒矶的话,结果落下这个田地!我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事,你们走,要挡我来挡!” 话毕,他银牙错咬发出“格格”的响声,一个火人飞身跃起!江悦提防到他的行动,用肩头将他撞回在地。 大喝道“听我话!你们快走!”他动作化作一颗流星,龙腾虎踯,向那高空水形王座而去。 手中雪羽刀和古侠杖挥舞,连续打出道技“啖龙江山”两个凶兽兽首咆勃着。 那姒矶鲵见那两颗凶兽兽首的模样,倒有些吃惊。 江悦再使出合技“彩虹大爆炸”,刀杖同时挥出,一条彩虹光柱飞旋向姒矶。 他深悉这些还不足以阻挡姒矶,毕生所学在这一刻全数释放出来。双脚上发出金红色亮光,有夔兽的肌肤纹路隐现! 再是一招武技夔蹄撼地的合技“大地之重” 这双脚一出,周围满是破空之声,一朵朵白色的音障似一串铃兰花。因与空气的摩擦,发出高温,双脚上缠绕着烈焰。压下的威势,迫使那水形的王座有些变形。 姒矶笑道“这招有趣,有点看头!” 那边洪怀恩不愿走,硬是被杜影儿拽起往后撤,便哭喊着“江大哥!江大哥!我要留下来陪你作战!” 姒矶冷笑道“一个也跑不掉,留下来陪我玩,特别是那个白绒绒的小家伙,可不能轻易就死了,我是特地去寻你的啊!” “轰轰轰”三招奋身一搏的绝杀,同时到了姒矶鲵庞大的身躯上。 也不见它躲,硬接下了这威力绝大的三招,这可是江悦豁出性命的最后一拼,连十殿阎王见了,都不敢硬接。 水雾和光芒散去,姒矶毫发无损,怡然自若。它单只眼眼皮一睁,江悦以及离远了的杜影儿和洪怀恩,都受到空气中水分凝实后,把三人重击,并禁锢住其行动。 姒矶再抬另一只眼皮,小闹便从江悦怀中飞出,被一盘水雾捧着慢慢飞到姒矶面前。她怪笑道“噢呵,噢呵,是它了,是它了。” 随之又变回人形,一手慢慢招着小闹。正当她满怀期待时,那小闹被停在了半空之中,进退不得,正有一股力量与之制衡。 远远有声音传到“老鲵怪,当初商议一起合力胁迫皓尧那老匹夫,如今你竟撇开我,暗中夺去他唯一的子嗣。你是想用此子威胁他退位,好让你坐享其成,篡位正权吧?” 姒矶咯咯笑道“都说你这短尾龙疑心重,此话不虚。是你手下不中用,怨不得本帝皇。你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好一起合作崩了那老东西,届时这天下,不就是你我二人均坐。你却怀疑上我了,今日还擅闯我领地,当真是目中无人的很!” 两怪各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怒火冲天,波及到周围,令那美丽的山川湖泊都夷为平地,光秃秃一片。 在这种场面下,江悦,杜影儿,洪怀恩能不被灭成尘埃,已经是付出生平最大力量了。 小闹成了两怪争相把持的目标,处在力量的中心,较量的关键。好比两汉争一块嫩豆腐,争夺不成大不了一拍两散,豆腐就遭殃了。 “小闹!”江悦声嘶力竭道,也不顾战场中央的危险。断然奋勇而上,使出干戚战式,古侠杖,雪羽刀狂舞起来,迎风破浪,硬是削劈开层层屏障。 正要接近小闹身前,只差临门一揽。那两怪转而道“蝼蚁!”两虎相争,岂容跳蚤在眼眉上沾碍。 两怪稍微使力,江悦立刻受到两股冲击,斜睨之威,险些将他击杀。还是鲛镜铠的玄妙此刻发挥了大作用,抵消了部分力量,江悦还是犹如飞箭射出,落在地面,砸开一个大坑,口中鲜血直涌,意识有些模糊,只在苦苦强撑着。 那边杜影儿和洪怀恩并没有走远,见状又折返。两人也欲上去夺回小闹,然而下场可想而知。 三人在一旁眼睁睁垂死挣扎,懊悔着自己的弱小。 那边姒矶鲵冷笑道“既然你不让我,何不大家各持一半来的干脆!” 始空龙蔑笑道“这提议也不错,反正那老家伙迟早会死,用不着这小东西要挟,江山也迟早易主!” 两边都是冷血冷脸,心狠手辣的一方霸主,面对尸横遍野,白骨垒山,尚且眼皮都不抬一下,何况是小闹这比纸薄,比草贱的小命! “不要啊!”江悦哀嚎道!“轰”从他那半盲的左眼中散发出一股灰色的光芒! 死亡、绝望、消极、愤怒、仇恨、悲伤、沮丧、孤独、痛苦、暴躁,等等负面气息扑面而来! 在旁的,本就连受重挫的杜影儿和洪怀恩承受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再也支持不住,昏死过去了。 此时,江悦丧失意识,身体被左眼的灰光带着身子飘飞而起。那灰色光辉与姒矶鲵和始空龙的力量相抗衡,竟也不落下风。 只片刻,就形成三角均衡的稳固态势,小闹才避免了分体的厄难。 姒矶鲵厌恶道“好不安的感觉,真是难受!给我消失吧!”那一湖的水量开始剧烈运转起来,凝结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大鲵爪。 “呼!”大地都在颤动!这倾一湖水量的巨爪不管落在哪里,都会引起一方的灾难,比起那是江悦三人阻止的洪流。那日的洪滔简直无法与此刻的比拟。 那足以遮天的大爪猛地拍落!所覆盖的地方,树木山石都被下压而来的气压和飓风给压成废墟。 忽然,在江悦左眼深处发出一声咆哮! 音波一圈一圈,震裂空间,形成袅袅涟漪,激荡出去,将那水爪从中击穿,散落成暴雨! 这一下并未结束,姒矶鲵快速偏过头,躲过了音波的余波。“轰”其身后数十里开外,一座山峰被音波击中,产生猛烈的爆炸,形成一朵蘑菇云。 地动山摇,回荡而来的冲击波和风浪令人形的姒矶和人形的始空,披挂和衣裳都乱啪作响,发丝都乱了。 第497话《半路救人》 始空瞪大了眼睛,一双金色龙眼珠子散着异样的神色。身体颤颤巍巍抖动着,亦或是激动,亦或是畏惧,也许这一切都包含着。 “这是啸嗷破九霄!绝对不会有错的,虽然威力差了千之一二,但能凭一啸之音就造成如此破坏的,世上也没几人了。老慝魔,你是不是重见天日了?你在哪里?”始空朝四周喊道。 “慝魔?你是指逆天行张思凡?”姒矶咽了咽口水,说出这几个字,似乎费了她很大的心力。 两人并未察觉到这恐怖力量的源泉是来自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体内。 始空龙讪笑道“这天下间,能被称为慝魔的有何人?只有他,纵横天下,盖世无双!天下地上唯其能独尊。” 正当两位狂兽界帝皇猜疑着,困惑着时。一道蓝色身影从一个隐蔽处蹿出,快如闪电,将那半空中的小闹给抢掠而走。 这个不速之客,打破了三方力量的平衡稳定。在失去小闹踪影的时候,江悦左眼上那灰色的光芒也瞬间收敛了。 那蓝色身影,迅捷地顺道将他和杜影儿、洪怀恩给抢走! 姒矶和始空见有人竟在其眼皮底下将猎物抢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两位帝皇此时也看清了是谁如此胆大包天了。 破口大骂道“蓝卯你这不识时务,冥顽不灵的弄臣,竟敢在我俩眼前撒野,这次让你有来无回!” 那蓝卯王拼命催动阈力,电掣星驰地往三神峰主峰上赶去。 姒矶鲵的口中聚蓄着褐金色的光波,始空龙的胸前白色的光芒莹莹大盛。 见状,蓝卯王浑身沁出豆粒汗水珠,立刻化为本体,却是一头浑身蓝色皮毛,额头连至四肢是璀璨的钻石镶嵌的巨型兔子。 它一个纵跳就有数里远,行动敏捷,左右来回闪避。 始空龙道“你清楚明白,不管你怎么躲都是没用的。” “那可未必吧!”从隐蔽处闪飞出八头戾兽,成包围状。 那八头戾兽分别有两头冰晶黑纹龙,两头雷电貂,两头雾狐,两头碧眼云豹,皆有皇级的实力。 姒矶鲵笑道“就凭你们?不躲着偷生,来这里送死?为了皓尧那懦弱无能的君主,根本不值得!” 始空龙道“既然已经出现了,足见有反抗之心,杀无赦!” 那八头戾兽也各使出独领风骚的本事,冰晶黑纹龙口喷寒冰,雷电貂巨尾上放出紫电,雾狐口中吐出绿色的浓雾,碧眼云豹身上长满尖刺。 八头戾兽先下手为强与姒矶鲵和始空龙发生血战。 蓝卯王不忍心再看后方的战况,狠狠撇过头,望着怀中的小闹。 俨然道“今日你们的牺牲必定不会白费,他日兽族的光辉复兴史册中必留下你们浓重笔墨。” 隔了盏茶时间,那天池湖的位置,湖光山色已经不在,周围成了一片赤地。 那原本沉寂的死火山,开始活跃起来,从地底开始窜冒着热气。姒矶鲵和始空龙对峙着。始空龙愤愤自言自语道“白白浪费时间,一群草芥也佩来阻碍大局!” 姒矶鲵笑道“我倒觉得好热闹,活动了一身筋骨,可惜让那几个玩物给溜了,弄的我一身脏兮兮的,要去泡个澡才行了。” 始空龙道“你不去那老东西的老巢讨回那小杂种吗?” 姒矶鲵道“算了,不过是只先天不足的东西,恐怕命也不长,何况现在还不是和那老东西摊牌的时候,你要去,你就去吧!我要回去洗澡了,可惜了我一处美丽的澡池!” 始空龙冷哼一声“话说在前头,你别说一套,做一套。若是知道你在背后耍什么诡计,我定不饶你。” 那姒矶鲵化为人形,衣袂飘飘而去,对那话充耳不闻! 始空龙悻悻然,乘坐着那九龙辇直奔主峰而去。 一离开,那火山终于爆发了。一地的残肉断肢,鲜血惨况都被那岩浆吞没,一并化为这历史尘埃的一部分。 那蓝卯王携着余人来到一片刀削般平整的山顶,平台辽阔,一望无际。在远方尽头有一扇双开的巨门。 最先转醒的是杜影儿,她见大家竟在一头蓝色兔子戾兽背上,忍着伤,将江悦、洪怀恩、小闹抱起就要逃走。 “慢着!人类女孩!”蓝卯王亲切喊道! 闻言,杜影儿顿了顿身形。蓝卯王道“听我一言,我对你们没有敌意,别紧张,快随我一同入那兽神主殿内,否则姒矶和始空那两个乱臣贼子追来,大家都难逃一死。” 杜影儿转过身子,战战兢兢,警惕着望着蓝卯王。她见过眼前的蓝卯王,更亲眼见过他的实力,细细斟酌,若他包藏祸心,要取自己一伙人性命不过是探囊取物。 自见过姒矶那老妖怪的阴谋诡计,江悦已不能再相信这些兽族的话。 倏忽,他转过身,携着几人拔足朝后方的那扇大门狂奔。 后头,蓝卯王喊道“人类少年,不要慌,我是来救我们皓尧帝皇的子嗣,我绝不会伤害你们的。”同时紧追不舍。 双方速度都很快,一会就来到那扇巨门前。 门后仍是巍峨的大山,那三神峰金色的光芒就是位于这门后山峰之上。只是这光芒看起来,时强时弱,闪闪烁烁,令人觉得不悦。 蓝卯王离着江悦约有数丈远,催促道“快进去!否则被始空那乱臣贼子赶来,一切都迟了。” 江悦一手试着推开大门,这门看似十分沉重,却不费丝毫力气就把门推开了。 “呼”迎面而来一阵荒凉古老的气息,冷冷清清的纯白色宫殿。殿顶是一片星河霄汉,洒下柔和如水的盈光。 在尽头中央,是一排向上的台阶,台阶之上有一张巨大的白金制成的皇座,高大耸立,庄严无比。 在皇座后是一副雕刻的巨型壁画,上面描绘着兽族的诞生和辉煌,及有酆都城,韶华琼楼。在壁画中央有几个爪印、蹄印、蹼趾围着一个五爪爪痕,那是兽族的传承图腾。 第498话《悬殊》 蓝卯王催促着江悦进到里头,因为远处有一星黑点正越来越大,正是始空龙赶来。 江悦谨慎地入了里头,蓝卯王匆匆将大殿门关上,并上了三道门闸。 这才松了口气,长吁一声,缓缓道“谅那两个乱臣贼子也不敢冲撞大殿。走快随我入内,一起去拜见皓尧帝皇!” “慢着!”江悦道。蓝卯王皱着眉道“还有何疑问?现在是生死关头,别蝎蝎螫螫的。” 江悦正色道“事关大家的性命,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设了个陷阱等着我。小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你非说清楚不可,否则我拼了命也不会将它交给你。” 那蓝卯王听得此番话语,心生感触,喃喃道“天见犹怜,小主公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实在是太幸运了。我们兽族间发生了内部的矛盾,一分为三,分别是主峰帝皇皓尧,左峰的姒矶鲵,右峰的始空龙。素来狂兽界只有一位正统的帝皇,那就是皓尧,不过在一场变故中,主神峰,一分为三,成了如今的三神峰。当见到小主公时,我们第一眼就认出是皓尧帝皇的血脉了。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人类朋友。” 江悦思考着,直视着蓝卯王的双眼。尽管二者实力相差悬殊,如今江悦有一颗为朋友舍身取义的心,倒是凛然无畏各种威慑! 他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真诚,决定赌上一赌,再信一回。 他淡淡道“好吧!我信你!” 蓝卯王柔笑道“多谢你肯信任我!事不宜迟,快跟我来!” 在蓝卯王的带领下,快步走到皇座旁,正要转过一个侧门。 “嘭!”主殿大门受到猛烈的撞击,竟将那扇巨门给撞开。 首先进来的是九头黑色怪龙,它们正是帮始空拉帝銮的脚力。此时由于粗暴的撞击,有三头当场撞的脑袋开花,鲜血脑浆洒在雪白的宝殿地面上。 另外六头也撞的七荤八素得,正在勉力站起。 “不中用的东西!”始空从帝銮上走下来,一掌将九头怪龙和帝銮推到大殿一侧。 自己信步傲然朝皇座上走去。盔甲和披风“哒哒”“啦啦”得响着。在寂静的大殿内,分外清晰。 每前进一步,都是向正统皇权的挑衅。江悦先将小闹、杜影儿、洪怀恩放在殿柱后藏好。 蓝卯王气急败坏斥道“始空你这逆贼,竟擅闯主殿,惊扰帝驾,这是滔天大罪,你立刻束手就擒,等待制裁。” 始空龙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这狂兽界,没有我始空龙不能去的地方,主殿亦不例外,这皇座迟早也是属于我的!” 他径直走向皇座,将江悦和蓝卯王等诸位都视若无睹。蓝卯王知你意图,喝道“逆贼,你敢以下犯上,触犯神圣的铁律!” 身为十二大部族之一的蓝卯王,是对皓尧皇权的绝对拥护者,他岂能容忍始空龙对正统皇权的亵渎。 他化为本体,一个硕大的蓝色钻石兔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撞了开去。这寒气一出现,立刻让周围空气凝结。 江悦急忙去护着昏迷中的小闹、杜影儿、洪怀恩,以免他们被冻死。 他用尽全身阈力抵御着这仅仅是波及而来的寒气,其威力就足以让他磅礴雄浑的阈力以断崖式骤减。 这是蓝卯王的杀手锏“绝冰锋屠”,只要被触碰到一丝,没有不被冻住的。 始空龙哼道“雕虫小技,敢登大雅之堂!”只左手化为一个黑森森的龙爪,那爪大如华盖,比那兔脑袋略小了一圈。 只听那始空龙道“旋!”那龙爪前,空间开始扭曲虚幻了起来。 蓝卯王怒道“我这招连空间都可以冻住,你我立场不同,这一战我早就料到,我岂会没有钻研克制你之法,受死吧,始空逆贼!” 那空间果然不再变化!始空的龙爪被冻结住了,寒气有慢慢蔓延全身的走势。始空龙道“裂!” 寒冰开始碎裂,蓝卯王也不意外,加大阈力,一道白色寒芒如锥刺挺进。 始空龙身子也动了,左爪拍出,那寒芒渐进式断裂,破碎。一爪在蓝卯王的脑门前,那天生的钻石额头,险些被爪碎。 “放手!”江悦使出斥力爆,追风逐电般来到那始空龙跟前,他使出两招武技问鼎天下的合技“九鼎归一”。 古侠杖与雪羽刀力劈而下,直有九鼎定九州的魄力! “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江悦一记裂山震海的绝技,始空龙躲也不躲,手臂直挺挺地接了下! “苍蝇碍眼!”始空龙冷厉道。将重伤的蓝卯王甩到一边,那爪朝江悦抓来。 尽管江悦兽启和自身反应都意识到危险,正要用斥力爆逃走。但那身子不由自主被那爪吸了过去,他用古侠杖的器格去化解,也无济于事。 他被那硕大的龙爪攥死在手里,只露出个头。始空龙稍稍用力,江悦的骨头就“嘎嘎”作响,痛不欲生。 鲛镜铠已到破碎边缘,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这大殿。奄奄一息的蓝卯王竭力道“始空你这逆贼,快放了那人类少年!” 惨叫声令杜影儿和洪怀恩转醒,眼看着江悦要被杀。洪怀恩就要冲上前救江悦。杜影儿将他拽住,红着眼道“实力相差天渊,出去也是送死,若我们都死了,小闹谁去救,你难道忘了江悦此行的目的吗?” 洪怀恩道“江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再造之情,我这条命就算不要了,又算得上什么,这忠义二字都抛弃了,我还算什么人!若今天我迈不出这步,我恐怕也就止此于斯了。” 杜影儿咬咬牙道“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两人都冲了出来,杜影儿三剑齐出,祭出器骨,使出武技“暗逆刺”化作一道黑银色光芒,一瞬即逝。 洪怀恩化作火人,内橙外白,熊熊烈焰,手中昭洪碧血碧绿光芒大盛,使出武技“焰翼三连斩”突刺中,只见到烈日幻影。 第499话《皇之怒》 一个无声无息,一个声势大作。一前一后,攻击的都是敌人的脑袋。 杜影儿率先刺中始空龙的眉心,洪怀恩接着也连劈了势大力沉的三刀在始空龙的后颈。 江悦痛苦的拧过头,脸涨红,青筋暴露,嘶哑道“快走,别理我!” 未等其话毕,两人已被始空龙的左爪一同抓住。三人被攥死在一只爪里,洪怀恩艰难道“虽然救不出江大哥,但也算是同死赴死,对得起爷爷的教诲了。” 始空龙冷漠道“蚁介啊!都要死了,还满嘴忠爱仁义,让本帝皇听了十分不自在!” 手中稍一用力,三人齐声嘶叫。 “橐橐橐”大殿中回荡着靸拉的步屧声,过了一阵,这脚步声才敛足了。 在皇座之上,斜依着一位一袭雪白绒挂,身穿白金镶金甲,脚踏白金履,一头长长的鹤发,年衰岁暮,显出下世的老者。 他张着昏花老眼,淡淡道“是始空吗?你来寻本帝皇有什么事吗?若没事,快快退去,别扰了我清修,至于你擅闯主殿之罪,本帝皇就赦免你了。快去吧!你们都离开吧!” 说着摆摆那苍白枯槁的手,让所有人退去。 始空龙将江悦、杜影儿、洪怀恩三人丢在一旁,转身向皇座前走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皓尧帝皇有些惶惶然道。 始空龙道“我来向老皇你请安啊!”又向前踱了几步。 “别过来!别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快退下,我已老迈,不问世事,这狂兽界迟早是你和姒矶的,你们要怎么争,是你们的事,给我再多活几个宁静的晚年吧!”其语气中带着婉求和哀伤。 始空龙顿了顿道“好!见你如今这副萧索又可怜虫的模样,我便宽下心了!断爪的老皇啊!你就在这昔日风光无限,辉煌无比的主峰上等死吧,皇座就容你再多坐几日。” “这样足矣,这样就足矣!”皓尧心怀意满轻摇着头道。 始空龙转而向小闹藏身之所,江悦尚存一丝残志。拖着伤体,要爬到小闹身边,保护它。 口中边喊道“不要,不要!” “嘭!”江悦左眼的那死灰光芒再次出现,冲击向了始空龙。猝不及防下,始空龙被那光芒推的倒退了几步。 他脸上惊疑不定,疑云布满印堂。喃喃道“逆天行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这人类身上?是了,当年他被那位先生封印,三魂封在了人间界,七魄封在了天界,肉体封在了地域界大愿悯世塔下,而那最重要的元神则不知所踪,据说与那位先生的一家隐迹了。莫非眼前这个人类,与那位先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先将他擒下来再说,若能得到逆天行的些许力量,这天下,这三界都是我囊中之物。” 他双爪探出,所过处虚空破碎,“嘣”与那死灰光芒接触时,双爪的爆发力似乎遇到了屏障,双方较量,互不上下。 但没维持多久,江悦明显落入下风,始空龙逮到机会,破开死灰光芒的阻碍,再次一手把江悦擒下。 再慢慢踱到小闹跟前,像捉猫儿一样,两指捏着它后颈,准备要带走。 脚下却被蓝卯王死死的拽住不放,蓝卯王嘶喊道“放开小主公!吾皇啊!眼前这小兽是十足有可能是你和帝母的血脉啊!吾皇啊!” “紫曈!紫曈!紫曈!”皓尧默默念叨着,他忽而悲恸起来,老泪纵横,呜呜咽咽,悠转在大殿中,十分凄凉。 他从皇座上下来,踶跂前行,步伐跄踉,一代兽族之帝皇,昔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脚跺一跺能让天下抖一抖,打个喷嚏,也是三界的新闻。 如今成了这副踽踽凉凉,茕茕孑立的模样,让人见了不禁欷歔感慨! 他亲自走上前,探视着小闹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紫曈!紫曈!”他伸手想去抱。 始空龙将小闹攥在手里,冷冷道“这是你唯一的血脉,自然不能让它留下这世上。” “始空啊!我一切都可以让给你们,名誉、权利、地位、力量、全天下,我通通可以拱手相让。唯独亲情骨肉,这是我的唯一,这是我的底线,你们欺人太甚了!” 那衰老得,佝偻得身躯一下气势升腾,身材暴涨,如小山一样。他头上一对雪白绒耳,貌如壮青。双拳比自个脑袋还大上一圈,左手上的五根利爪尤为显眼。 始空龙讥笑道“传闻果然是真的,断了右爪的皓尧熊,和无牙的老虎一样,让人害怕不起来。” 猛地一个咆勃,化为一头凶狠的凶兽魔龙。“嚯!”当始空龙显出本体时,那样子,江悦最熟悉不过。 狠戾的双眼,如剑的鬃须,血盆的大口,如戟尖锐的獠牙,这分明是自己道技“啖龙江山”中的那头凶兽兽首的原型。 “嘭!”“嘭!”“嘭!”它四只龙爪与地面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方皓尧也显出本体,是一头银白色的巨熊,除了一双眸子是金色的,内有浩瀚星辰在运转。其余体貌特征与小闹完全是复刻一般。 始空龙喷吐出一团白色的光球,此球一出,周围空间离开塌陷,真实的不再真实,虚幻的成为了现实。 周围一会变成混沌世界,一会成了荒芜大地,一会又出现有恐龙的白垩纪时期,进而转变成侏罗纪时期。 那边皓尧岿然不动,左手挥出一爪,空间稳定下来,徒然被撕裂,一切的虚妄都被这一道利爪给撕碎。 始空龙胸前的鳞甲被爪出五道血痕,那余波未除,五道爪的力量波及到主殿平台的尽头。这就是传说中能撕裂大地的皓尧之爪。 皓尧喃喃道“老虎虽老,余威尤存!离开这里,别再来打扰我一家的安宁生活。” 闻言,始空龙捂着胸口的伤,负气而走! 待他走远,皓尧又变回那个消瘦的老头儿,他趔趄了一下,站稳后,将小闹抱在怀中,父爱之情洋溢着。之后径直走上那皇座之上。 第500话《不治之症?》 过不久,皓尧的随扈赶来,为江悦一干人等治疗。兽族的药物十分简单,主要是靠着自身的康复力,但这些药物无一不是虎狼之药,又猛又烈,稍不小心就会死人。 幸而三人都是身怀惊人业艺和天赋异禀之人,这虎狼草药一下去,不但没死,康复的还特别快。 不过两三日,三人都康复了,蓝卯王比他们早一日就康复了。 三人用了一些素食,洪怀恩犯了口欲,向那些兽族随侍道“这些美女姐姐妹妹,伤患刚好,怪口淡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些肉食吃一下,别老给我们吃这些干巴巴的蔬菜。” 那几名兽族侍女都是人形兔子和人形狐狸的模样,她们笑道“荤食是我们那些没开化的子民才吃的,像我们已经开灵智的,都已经戒荤,一些灵果仙芝更加延年益寿,养神益气。照着蓝卯王的吩咐,我们给你送来的,皆是上等的仙草仙药,几位人类贵宾,劝你们索性戒了荤欲吧!” 洪怀恩没好气道“一向以为戾兽都是茹毛饮血的,今天反被戾兽们劝我吃素了!” 杜影儿道“你想吃肉吗?我这好多老鼠肉和蝙蝠肉,都是邺溪村的村民送给你江悦哥的。”“对啊!你要吃,这些全送你!”江悦笑道。 三人正说笑间,蓝卯王来到这洞室内,看望他们三人。 他笑道“三位人类朋友,看你们有说有笑的,身体复原的也差不多了吧?” 江悦笑道“好的七七八八了”洪怀恩努着嘴道“就是吃的不让人满意。” 蓝卯王笑道“至于吃的还请三位多担待,我们兽族毕竟没有人类在烹调方面来的在行,只能让你们受些委屈了。” 江悦道“无妨!无妨!小闹现在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全好了?能带我去见见它吗?” 蓝卯王忽而正色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见他神情严肃,江悦直接从榻上滚落下来。忙问道“是不是小闹出了什么事?” 蓝卯王道“吾皇有请,请三位跟我一道来,便知原委了。” 三人匆匆整饬好仪容仪表,就跟随着蓝卯王一起去拜见皓尧。 穿过庄雅的走廊,又走过风景别趣的皇家园林,来到一个洞府前。周围翠樾隆密,五颜六色的花卉,鸟兽成群,追闹嬉耍。 进入那洞府里,外头的欢愉声都消失了,此地似一位动静皆宜的女子。洞府不大,方方正正,里头一概陈设都没有,只挂有一副倩女图,看那画中女子还是一位兽族中人。 几盏残灯枯火摇曳,将整个洞府映衬得死气沉沉的。在尽头,有一位清瘦的慈父正怀抱正他的孩子。 那一双灰涩的双眸,却散发着柔柔爱爱的光芒,让人见了由心地,衷心而暖。 江悦、杜影儿、洪怀恩,三人都不自觉地都流淌下了热泪,从心底身处,流出的热泪。 或是感动,或是感同身受,或是想起了某些人。 蓝卯王躬身道“吾皇,臣下已将三位人类朋友领来了!” 过了半晌,皓尧才将目光离开小闹身上,那一双灰涩的金色瞳眸朝三人望来。一瞬间,三人有一种感觉,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皓尧淡淡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不过也对,没一点本事,根本来不到狂兽界三神峰。感谢你们将我孩子护送过来,你们是我皓尧的恩人,请受我一拜。” 三人大呼使不得,蓝卯王也跪拜在地,朝三人叩首三次。 对此,三人都受宠若惊,面对的,可是放眼天下都是举足轻重,辈分和权威极高的人物,要对他们行如此大礼。 他们诚惶诚恐,当即也双膝下跪,算是婉谢了,蓝卯王侍立在皓尧身旁。 江悦急不可耐朝皓尧问道“皓尧帝皇,小闹它现在情况如何?” “小闹?”皓尧重复念叨了几遍。江悦道“这是我替它取的名字,原意是小打小闹,总有事可做,不会闲着。” 闻言,皓尧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望着怀中的小闹,洋溢着慈爱,自言自语道“这名不错,挺合她母亲的脾性。” 然而下一刻,他忽而悲泣起来,呜咽道“我苦命的孩子,为父无用,救不了你性命。命途本就不可抗逆,一切只能逆来顺受。” “啊!”江悦从石凳上跌坐下来,忙道“怎么回事?小闹母亲明明说的,只有你可以救它,现在你却说救不了它?” 他激动地抓着皓尧的衣袖,蓝卯王欲阻止,皓尧摆了摆手。 皓尧叹道“小闹能认识你这位人类朋友是她今生的福气,恐怕她没能熬下去。其实紫曈说的不错,当初我确实有能力救她,但如今……”话此,只余下一阵抽噎。 江悦有些激动,丧失了思考能力。杜影儿和洪怀恩,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洪怀恩呐呐道“什么叫当初有能力,如今怎么又没了呢?” 杜影儿道“还请解释一番,当初若有能力,那如今是缺了什么?导致无法施救?” 那边皓尧已泣不成声,蓝卯王代言道“是这样的,我想你们应该不清楚,一些秘辛,让我与你们娓娓道来。” “话说紫曈帝母生性活泼,天真烂漫,善良温柔,最喜花草树木,亲近自然。正巧吾皇遭受了一次重大打击,也就是右手利爪的折断,开始变得孤僻自闭,整日愁山闷海。这事紫曈帝母也是知道的。之后帝母为让吾帝解开心结,千方百计打听下,据说证道菩提树能渡人悟道,明白世界真理,也许就能化解皓尧帝皇的郁结之症。于是帝母外出寻找,当时帝母已怀有身孕。而在外谣言却传是紫曈帝母与皓尧帝皇夫妻不睦,紫曈帝母一气出走,从此不归。如今见到小主公的情况,估计紫曈帝母已经惨遭不测了。”他不由长叹一声。 “再说小主公的病情,应该是由于先天不足,怀胎未满足月,就强行诞生,加之在母胎时期受到了严重外伤,所导致的病症。皓尧帝皇之所以会有先前的话,这事若放在从前,这疾病只要取得真实之湖里的虚幻鲑,以皓尧帝皇的能力,绝对能把小主公的疾病治好,只是如今那真实之湖已经进不去了。” “进不去?”三人都惊疑而起。江悦抡起袖子,暴跳道“什么湖,还有进不去的?我就不信,事态紧急,现在就出发前去那真实之湖。不管如何,我都要救回小闹,即便把这三神峰给翻个遍。” 第501话《证道菩提树》 杜影儿道“别心急,我们知道你关心小闹,莽撞对事情毫无帮助,先听听蓝卯王怎么说。” 蓝卯王苦笑道“以前我们是可以轻易进入真实之湖的,但就在数年前,情况变了,那真实之湖仿佛有了灵性,它拒绝一切事物进入到湖中。” 江悦暗道“龙壬爷爷曾说证道菩提树就藏在真实之湖里,莫非这事与它有关?况且裘竺鼠长老的卜筮中也说,一切的生机都在真实之湖。” “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去真实之湖,劳烦蓝卯王前辈带路。”江悦忙道。蓝卯王不敢专断,向皓尧帝皇请示,皓尧正沉寂在悲天怅地的愁绪中无法自拔,并没有理会四人。 四人于是告辞,随着蓝卯王去那真实之湖的位置。 四人出了三神峰主峰,由蓝卯王的本体载着三人一路穿山入林,攀山越岭。然而江悦三人发现,蓝卯王总是在兜兜转转。 不禁让三人狐疑,洪怀恩藏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蓝卯王前辈,为什么你总在这几座山头上来回跑?” 蓝卯王道“不瞒你们说,不是我特意这样绕,而是那湖的位置并不确定,准确的说,真实之湖是个会移动的湖。” 三人惊讶不已,蓝卯王道“其实真实之湖是一头戾兽,实力十分强大,但长久以来,由于它的灵智不高,除了满足自身的口腹,很少与其它戾兽们发生冲突,所以其它戾兽对它的态度是又敬且畏。而虚幻鲑,只有在它体内才能存活着。” 话说间,蓝卯王忽然谨慎起来,脚步放慢,穿过一片原始密林,拨开茂密的枝叶,眼前豁然大开。 眼前是一面银镜般的湖泊,四周是青山碧野环绕,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任谁见了,也不会与恐怖这两个字联系上一起。 江悦立马要冲上前,被蓝卯王拽住,朝其轻摇头轻声道“别急,你先瞧!” 不过一会,有一群长得似鹤全身披甲的水鸟戾兽在湖边栖息觅食,搔首梳翎,蓦然,它们的头和目光都朝着湖心望去。 “哒哒哒”那群水鸟步伐一致地朝湖心中走去,一直走,一路走,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连一朵水花都没有溅起,就这么没了。 这唬不住江悦,他大步冲了上前,杜影儿和洪怀恩竭力拽着,直似拽着头蛮牛。还是蓝卯王出手,才将他制止住。 蓝卯王道“别冲动,咱们再想想办法!” 江悦流着泪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眼看小闹恐怕……”他甩脱了三人,孤身蹿入那真实之湖中。 阒然无声,同样是水花也没有溅起。杜影儿与洪怀恩也跟着一头蹿了进去。 却见洪怀恩进入了湖里,而杜影儿被阻挡在外,像碰在了玻璃上。 连蓝卯王都感到诧异,跟着走了过去,那真实之湖同样把他阻挡。杜影儿和蓝卯王只能疑惑不解地站在湖面上,见江悦和洪怀恩消失在湖里,也无能为力帮到他们。 而在水里的江悦,由于失去了鲛镜铠,只能靠着自身能力泅游。洪怀恩入到湖里,就失去了江悦的踪影,湖里黑漆漆的,只是在水里不时有泛着白色光芒的水母浮上来,他循着深处一直游着。 除了发光的水母,水里头没见到其它生物,纯净的有些奇怪。 漫无目的地游了不知多久,那虚幻鲑不曾见到。两人同时遇到了一层隔膜,下方是濛濛的光。 两人穿过那层膜,身体忽而下坠,这种状态似跌落下了万里之遥,身形才停滞住。 来到一片黑漆漆的空间,上下左右都可以站立,可以行走,十分新奇。 在前方尽头,有一棵躯干如白玉,许多枝干虬缠,枝繁叶茂,叶子如翡翠,枝头上叶丛中结有八颗似核桃外形,红艳艳的果子。 两人耳边都同时响起,一把似少年又似少女的中性声音。那声音道“你的内心都有着强烈的执念,所以才能通过我设置的屏障。” 江悦急道“虚幻鲑在什么地方?快把它给我!” 洪怀恩则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声音分别回答了两人的问题,所问知所答。它对江悦道“实非实,虚非虚,实相皆虚,虚而生实。虚久成实,实极成虚。妄心乱识,生种种性。两介乎于心,唯心一体,唯识一元,无幻无虚,无实无序。具实已存,然虚亦存,全介乎于心矣。” 江悦愤激道“你在说什么?快把虚幻鲑交出来!” 那声音道“愚痴者不可教也。”江悦怒道“快给我出来,猜什么哑谜,佛谒的,快点把虚幻鲑给我!否则我把这里给拆了。” 那声音道“你且试试!” 不由分说,江悦招出古侠杖和雪羽刀,准备运起阈力展开道技破坏此地。却发现,这里使不出绝招。 他发起疯劲,狂挥动古侠仗和雪羽刀对着空气一顿劈砍。 那声音又回答洪怀恩“我并非人,乃是天生灵物,与世界同生同灭,在天地未决时已经存在,你们现世的人类称我为证道菩提树。先时我还有其它名字,依次是真理之树,神眼树,全知之树,智慧之树,世界树,大道神树,原理之树,亚特兰蒂斯树,起源之树。被人称呼那么多种名字真的十分厌烦,幸好这次世界十分稳定,只是那老东西要出来搅局,若被祂得逞,我又得改名换姓了,罢了罢了,漂泊的命,无主的浮萍。” 转而一声叹息,换了一个语气接着道“你们擅闯我的新家,还敢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贼喊捉贼吗?这天底下哪里我去不得呢!” 话说间,江悦再不吵不闹,反而盘腿而坐,在这空间内,整个身子飘浮转悠着。 徒然,他睁开双眼,手朝虚空一抓,握着一条全身透明,身子有碗口大小,正在蹦跶地鲑鱼。 江悦笑道“原来真的如此,多谢了相告之情,刚刚情急言语上多有冒犯!”他告了罪,身子向上一纵,准备出了真实之湖。 证道菩提树忽而叫道“难得有缘,你悟性不错,一会还回来,我赏果果给你吃。”江悦应了一句,人已奋力游出湖中。 那厢,洪怀恩在得悉眼前的便是三界的宝树之一,证道菩提树,大喜过望,也没忘问虚幻鲑之事。证道菩提树也对他说了一套与江悦一字不差的说辞。 洪怀恩想了许久,并未想透,一直追问证道菩提树,惹厌了证道菩提树,让他住口,说道“你这人类孩子决心不差,根柢也好,就是脑子差了点,若照此,也走不远。众所周知我是三界的大善者,老好人,你就过来我身下歇坐吧!能悟得多少算你的造化。” 这是敲锣打鼓全天下找,也找不来的奇遇,今生竟被自己遇到了,洪怀恩岂不喜极而泣,对着证道菩提树千恩万谢,三跪九叩地奔到树下,盘膝闭目。一道金白色辉光像瀑幕落在其身上。 那边江悦出了真实之湖,蓝卯王一眼就认出他手中握着的虚幻鲑,乐极生悲,壮叹道“你真把虚幻鲑捉到了!小主公有救了。” 江悦将虚幻鲑递松于蓝卯王手中,江悦道“蓝卯王前辈,有劳你了,我此地还有一些事,不能先去看望小闹!” 杜影儿道“洪怀恩他人呢?” 江悦道“不曾见到,不过能入得来,应该不会有危险。我需要在这湖中逗留一阵,影儿妹妹你与蓝卯王前辈先回去吧!” 也不等他们回应,便兴致昂昂地钻回真实之湖里。再入湖时,又是别样的光景,虚幻鲑就在身边遨游,许多奇形怪状,色彩缤纷的水中生物在畅游着。 湖内怪石嶙峋,上层的光透进水中,一层一层,如那极光幻化出不同颜色,碧绿色的,青蓝色的,紫色的,宝石红。 江悦接受着证道菩提树指引,回到了树前,一颗泛着荧光绿核桃模样的果子滚到了他脚下。 证道菩提树道“吃了它吧!这可是好东西,我轻易不给人吃,见你有几分天赋,在你身上没看不到血债孽障,相信你是位好人,就帮帮你吧!过来我身下坐坐,能不能像小聃,小释,小稣,悟到大彻大悟,看一叶而知四季,看滴水而明世界,就看你自个的本事了。” 江悦将菩提心细嚼慢咽吃了,并无什么感觉。正步来到树下,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开始了那不知秋冬,日夜更替的悟道之事。在他们悟道的这段时间中,外界亦发生了许多变化。 第502话《地域界第一圣山》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颠倒山山脚下,一对神仙眷侣模样的男女正在驻足瞻仰着这座在地域界人心目中的第一圣山。 这两人自是受命于前任地藏王弘璇之托,前往颠倒山送信物的万磊和唐玥珥。 两人脸上显出了疲态,这一路走来相互相持感情增进了不少。 唐玥珥感叹道“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趟虽然辛苦,但能见到这巍峨恢宏,上下颠倒的山体,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万磊道“你把这趟当成是户外拓展活动吗?据一些轶闻传说,当年的颠倒山其实就是一座比较高,比较陡峭的山脉而已,后来被不动王尊运用大手段把整座山倒了过来,据传便是因为和柏瑜峤地藏王有关系!” 唐玥珥慌忙握住他嘴,说道“罪过,罪过,都在圣山脚下了你就别乱胡说,小道消息也信,小心被不动王尊听见,这趟山就上不去了。据我所知,颠倒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万磊挪开她手,笑道“不动王尊才没那么小气,你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心她惩戒的是你。” 唐玥珥似啜似泣道“一路来,你就一直取笑,闹我,真真不把我当成女孩子。” 万磊尴尬笑道“不和你说笑嘛,别生气了,以后少揶揄你就是。” 唐玥珥半嗔半怪道“还有敢以后!”偷眼瞧去,万磊正凝神看着颠倒山,见他认真的模样,不由有些痴痴入神。 “走吧!”万磊毅然道。两人动身,往山顶圣峰孔雀慑魔峰朝圣。 山中常年萦绕着氤氲的云气,直如仙境,似麋鹿,熊猫,浣熊,丹顶鹤的灵兽正自觅食,秋毫不犯彼此。 慑于对不动王尊的威名,周围的戾兽是不敢接近颠倒山的。 在上山的主道,有零零星星几个信众正在三跪九叩着。 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被一位衣裳破烂的中年男子叫住“两位年轻人,恐怕不懂规矩吧?” 唐玥珥问道“大叔,未请教,这有什么规矩?” 那大叔道“两位也不打听清楚就来朝圣实在是莽撞,你们这样,不管来朝圣几次,不动王尊都不会显圣见你们的!” 万磊道“请问大叔该怎么朝圣?不动王尊才会面见我们?” 大叔摇摇头道“愚子啊!当然是跟我们一样,一步一叩,三步一拜,只有如此,才有希望见到孔雀王啊!” 万磊道“我是来送信物的,不是来朝圣的。我想你们来此朝圣的,必是对不动王尊有所需求的吧?有求于人,叩拜虔诚亦是必须的。但我是来替地藏王送东西的,并非有事相求。” 那大叔忽而从地上跳起,阻止他,急道“在颠倒山不能提到地藏王的名号,你犯了大忌,快快下山,别连累我们。” 唐玥珥忙赔不是,扯了扯万磊的手袖,悄悄道“我们也学着做吧!别惹恼了不动王尊,令弘璇地藏王所托之事没完成,不是更糟了。” 那大叔懊恼不再理会他们二人,仍自顾自虔诚跪拜上山。 万磊正色道“地域界是昌明自由的国度,即便是面见德高望重,实力滔天的前辈高人,都不用这么繁琐折煞人的。我就偏不信这个邪,就堂堂正正走上去。”他也不理唐玥珥的劝阻,昂首阔步上山。 这另类的举止令在主山道上朝圣的人们投来鄙夷的目光,若不是在朝圣途中,他们或许都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 到的半途,已经鲜有人迹。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颠倒山路途之难,比蜀道还要难上千倍百倍。 以两人修为,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越接近山顶,路就越发难走。好比登山队即便做足功课攀登珠峰,也是危险重重的。 气候也是突发多变,前一刻还是冷冽的暴风雪,下一刻就成了烈日酷暑。且山路上竟多发洪啸和雪崩。 在走第二个月,两人终于能遥望到一座由七座峭拔的山峰构成,山体上各色植物,竞相争发,宛如孔雀开屏。 唐玥珥小心翼翼道“那貌似孔雀尾翎展开的山峰就是孔雀慑魔峰了。” 万磊道“前方好像是断崖,看来只能腾飞过去了。” 唐玥珥道“那横壑是一道天堑,被人称为“孔雀的冠羽”没有东西能从上头飞过去。 “还有这种事情?是怎么回事?”万磊略微惊讶道。 唐玥珥道“传说那孔雀慑魔峰前的那道横壑是不动王尊所斩开的,至于为什么斩开,有说是为了斩杀一头戾兽,有说是与一位强敌对战所致,还有一说是因为和某人决裂,冲冠一怒而分离此山。” 万磊凝重道“从谣言的版本来看,这个叫孔雀冠羽的横壑,确实是不动王尊亲手造成的,只是这个横壑存在多久了?”唐玥珥道“很久很久以前了,应该比我岁数还大,因为这事是由我爷爷奶奶辈的人告诉我的。” 万磊道“年代如此之久,还有那么大的威力残余,真是太可怕了。” 短短的半里路,两人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轰”两人一接近那横壑,一股意念猛烈迎面冲击而来。 一不留神,两人都被伤到,喷了一口老血。两人忙敛神以待,这才稍感气血顺畅。 “该怎么办?差一点就能上到孔雀慑魔峰,难道要前功尽弃?”两人都生出这个念头。 他们有所不知,若来到此地,不动王尊若是肯见的人,此孔雀的冠羽中间就会升起一座孔雀虹桥,用于接引有缘人,有大毅力的人。 然而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不动王尊的重视和注意,以至于没有孔雀虹桥升起,令他们进退维谷。 正当一筹莫展,唐玥珥发现边上有一条残旧的木栈道,看着它被山风吹的摇摇摆摆,曳曳欲断。 “走!”万磊下一刻就登上那栈道上。“等等,再想想其它办法吧,这样太危险了。”唐玥珥惕然道。 万磊道“我虽然不求天求地,但遇事不畏,前进了,就不会退缩,要不你留在这里等我吧。” 第503话《风雨同舟》 唐玥珥道“不行!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你的了,天天被你取笑也罢了。”话毕,也登上那栈道。 那栈道一次只能容一人行走,万磊走在前头,挡住了绝大部分从孔雀冠羽涌上来的杀意,山风中还带着炙热的气浪狂宣而来。 “啊!”唐玥珥一脚踩岔,把木栈道踩破,断片划伤了她的脚,立时血破壁流出。 两人被迫回到断崖边,万磊替唐玥珥处理包扎伤口。 “还能走吗?”万磊问道。唐玥珥急急忙忙道“当然可以!”她熟悉万磊脾气,绝不会让其它事情和别人拖累自己的计划和进度,她生怕说了个不字,万磊就把她落下,留在此地。 她试图站起,以示自己无恙。然而一站起,剧痛从脚上传到心脏,痛到头皮都发麻! 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是凭着一股韧劲,保持着身形。 “走不了?”万磊漠然道。 “不,我还能走的!”唐玥珥争辩道。 “真是建昌的鸭子,嘴硬。最后苦的可是自己。”万磊道。 “我真的可以走,不信,你瞧瞧!”她再次要走,那痛楚让其白毛汗滚滚落下。前路正好一个小坎,稍没注意,磕绊个正着,险些要正面踬仆。 一个身影从她身前穿塞过来,整个背接下了她整个身子。万磊将她背起,翘着嘴角道“你就乖乖趴着,我一定把你背上孔雀慑魔峰。” 唐玥珥只感到脸和心里火辣辣的,微笑着靠在宽厚的肩头上,没有任何地方胜过此刻的安心。 单人都难过的残栈道,又要抵御从横壑上时刻冲击上来的意念和杀意,如今要背上一个人一起过,难度不止是一加一那么小。 短短的栈道,竟是走了一日一夜。当抵达对涯,一向硬朗的万磊都支撑不住,若不是背着唐玥珥,他肯定要立马倒头休息。 但他没有,还是坚持向着孔雀峰主峰攀登而上。眼看就在咫尺的距离,又是走了两日两夜。 当抵达主峰时,放眼望去,真有会当凌绝顶,天地在脚下的直观。 正好此刻是拂晓时分,太阳半隐半没在缥缈云海之中。紫红二色幻动,曦光与孔雀慑魔峰遥相呼应,万丈霞光欲迸开云霄。 在云海内有东西在翻腾,起伏游动。唐玥珥指着那头,惊呼道“那是真龙吗?”万磊凝神看着才道“不清楚!应该是特殊气候现象吧!” 但那东西分明是一条非常粗长,浑身黑色,长有鳞甲的生物。但藏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不见首来不见尾。 可地域界太多意想不到之事,也许是真龙也说不定。 两人心中千头万绪,对此也不甚在意了。 “把我放下来吧,我好些了,若让你背着见不动王尊,让人觉得我们不尊重他。”唐玥珥柔声道。 万磊也觉得有理,将她放下,搀扶着她一起步上孔雀慑魔峰主峰。 如此走了半日,烈日灼阳,上受太阳真火的炙烤,下受地极寒气的侵袭。上下夹攻,内外侵染。忽极冷忽极热,让人难受。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主峰之巅上,一眼看去,除了一片辽阔的平台,草木蓊郁,瑞兽祥宁,直如仙境蟠桃园。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两人错愕的望着这一切,唐玥珥喃喃道“莫非真如那大叔所说,因为我们没有三拜九叩,虔诚膜拜上山,不动王尊才不见我们!还是我让你背上来,不动王尊觉得我不够诚意。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她泪眼汪汪,一直在自责着自己。 万磊冷冷道“别自责了,不关你的事,若是因为这些小事,不动王尊就迁怒于人,那他也不配称为不动王尊,被世人所敬仰。” 唐玥珥紧紧张张握住他的嘴,怪道“你还口无遮拦,快别说,大家现在恭恭谨谨,一瓣心香向不动王尊膜拜,望他能原谅咱们的鲁莽,网开一面。” 万磊整张脸如蒙上一层寒霜,将唐玥珥安妥放在地上。 唐玥珥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自己带着伤跪在地上祈求不动王尊开恩赦免。 两人都沉默,此时,万磊索性盘膝而坐,闭目沉思。 冷热交攻,与此地美轮美奂的仙境。形成了两极化的对比。真是排除万难拜圣山,到头来是一场空。 这一坐从烈日当空,坐到了桂魄昂头。白天的灵兽都去栖息了,夜里,枭鹰,白玉蝙蝠,地鼠,蛇,都出来觅食。 它们不时唧唧喳喳,探头窥视两位不速之客,却没有一只上来侵扰。 万磊忽而睁开双眸,在漆黑的夜里,那双眼发出与星辰一样的闪光,与月辉争光芒。 他猛然跃起,全身散发青红黄三色阈力,朝着前方挥出一拳,这雷霆万钧的一拳唐玥珥是认得的,正是万磊的武技“大拈花手”。 她仍跪着,“不要!”她大喊道。 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这一拳,意味着冒犯不动王尊,意味着挑衅圣山的地位。 那大拈花手,带着石破天惊的威势,一拳打在虚空之中,那虚空竟把人阻挡住,进寸不得。 他拳上显出一个五光十色的琉璃大圆盘,正自激烈旋转,与虚空角斗。 “啊!”他大喝一声,怒目横眉,竖发虬筋。拳上光芒喷发,阈力飙射。那虚空竟有裂痕,发出“哔哩啪啦”的玻璃碎裂声。 “果然如此!”他喃喃自语。另一拳打出,以一秒数十拳的速度连续发动上百上千记武技“大拈花手”。 那虚空碎裂声大作,随着他打出第二千三百拳后。从虚空中射出圣洁的白色光芒,把整个黑夜照的如白昼一般。 万磊此刻也因阈力耗尽,虚脱的整个身子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唐玥珥拖着伤腿,抢前察看他有无恙。 两人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天下,竟有些讷讷。此处置身在云层雾霭之中,仿佛屹立在天空之巅。 浑然一体的雪白,一尘不染。上空飘布着的极光,美丽的幻成孔雀的尾翎,似孔雀开屏。 第504话《一团火》 宛如开起尾屏的孔雀。在前方尽头,有一尊正跏趺而坐,浑身被圣洁白光笼罩的雕像,他高达百丈,让人见心灵一片空洁,宁静。 唐玥珥和万磊两人相互搀扶着,向着这尊圣大庄严的宝像走去。 这时,天空中落下翩翩旋转的白色羽毛,那羽毛触体即溶入身体里,两人的伤势和阈力立马得到了恢复。 那宝相忽而发出隆庄低冗的声音道“你等是何人?来颠倒山是求财?求道?求健康?求福?求运?求姻缘?是哪一种?本座都如你们所愿!” 两人心里暗想“连这种愿望都能实现,那岂不是神仙人物了?” 那光影宝相道“你们一定是在想,本座有这能力,那岂不是超脱三界,做那神仙一流的人物了?” “这样都能猜到我们的心声?”两人同时在想。 那宝相又道“你们一定在讶异本座能猜透你们的心声吧?世人不知足,多欲多求,本座之所以能猜透你们心声,能许诺完成你们愿望。并非本座有神仙手段,而是在对于人欲有了透彻的了解。这千百年来,来此山的人,凡有所求的必是上述内容,起初本座并没有本事给予,来的人多了,本座就想了几个法子满足来人。求财的,便给他一场富贵。求道的,便给予他功诀。求健康的,便给予他灵丹妙药。求福的,便给予他自写的灵符一道,令其心安,自然有福。求运的,便让他多行善事,所谓积德行善,好运自然。求姻缘的,本座就上门给说媒。是以猜心必中,予取予求。” 万磊上前一步不亢不卑道“这回让不动王尊您猜错了。我们是奉前任地藏王弘璇之命,送信来的。” “猜错了吗?那也没关系,既然能到来就是缘分一场,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座无所不应。”不动王尊淡淡道。 万磊道“请不动王尊收下信物,弟子好立马回去向弘璇地藏王复命。” 就在此时,从天而降一条黑线,徐徐而降到不动王尊的身前。 “弟子墨龙儿参见师尊!”那一条黑龙带着戾兽的气息,落到了不动王尊的身前。 一现身,是那位在告诫他们上山规矩的大叔。忽又摇身一变,成了一条二丈余长,身躯有人腿粗,有鳞有角的黑龙。 “嗯?”万磊和唐玥珥不约而同内心都是这种疑问?那黑龙浑身上下散发着戾兽的气息,若不是有一股圣洁的力量压制着,那戾兽的力量就足以让人觉得恐惧。 那黑龙开口道“你们很讶异吧?我乃不动王尊座下大弟子墨龙儿。” 墨龙儿的大名两人都曾听闻过,实力高深莫测,深得不动王尊的真传,这墨龙儿原是颠倒山土生土长的一头弱小黑蛇,族群因生性善良,胆小怕事,以至于被其它戾兽威胁,追杀,几乎就要灭绝。 这墨龙儿也是一个异数,它拥有着优异的血统,幼年时就拥有了超群的智力,很小就学会了思考,它在幼年期就已经向族群的皇族提出要改变生存方式,并提出向人类学习。 只是它们族群并未当一回事,以至于最后几乎灭迹。 在一次追杀时,所幸遇到不动王尊拯救,才捡回一条性命,但它其余族类此时也被赶尽杀绝,它成了独苗一支。不动王尊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慈悲收留了它。 那墨龙儿受到感化,每日随着不动王尊施恩布德,深知不动王尊的道法高深,于是想要拜不动王尊为师。 然而不动王尊考虑到戾兽与人类本是殊途异道,断然拒绝。那墨龙儿并未放弃,在孔雀峰前苦等了三个足月,不吃不喝。 终于感动了不动王尊,收起入门,成为首席大弟子,助其修炼,并赐名墨龙儿。他也没有辜负厚望,修炼有成,实力高强。 墨龙儿化为人形,是一位双八模样的少年,脸颊,额头,手臂上有一些黑鳞为褪,头生双犄角。 他淡淡道“我师尊好心助你,为什么却不领情呢?在山下时,就已经对我师尊无礼了,我劝诫数次,你们也屡教不改。” 万磊道“弟子此次前来不过是完成使命,并未有刻意冒犯的心,也并非是为了不动王尊的报酬,回馈,施赠而来的。” 墨龙儿冷笑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唐玥珥忙道“请不动王尊和墨龙儿前辈见谅,我俩并非这个意思。” 话毕,偷偷戳了戳万磊,示意他服软,赶紧呈上信物,完成弘璇地藏王嘱托的使命,好回去复命。 万磊心想“在人家屋檐子下,不得不低头,也没有强硬,双手奉上信物。” 那边墨龙儿上前单手接来,手中猝然冒起一团魔焰,直接将那信物当着两人面给烧了。 不动王尊道“东西已经收到,既然你们对本座都没有其它请求,那现在就下山回去吧!” 光团正渐渐暗淡敛去,万磊忽而喝道“请留尊驾!” 墨龙儿道“我师尊既然说收到了,地主之谊也尽,你们就该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扫地出门。” 万磊道“不管你们与柏瑜峤地藏王有何恩怨,但逝者已矣。我们不远万里,翻山涉水而来,只是想把东西亲送。你们竟当着我们的面,把信物烧了,若不知道,那是一回事,现在是亲眼见了,要我们如何向弘璇地藏王交代?” 墨龙儿冷冷道“无知小儿,无的放矢。什么恩怨!快掌嘴!” 那墨龙儿猝然跃起,一掌拍出。 那边万磊大声道“是你们先动手的,别怪我无礼,即便是输,我也不会屈服的。”同样跃起,正是武技“虹孔雀”。 身后喷薄出七彩的阈力,仿若七彩的孔雀屏。这一拳轰在了墨龙儿的掌上,撑不住一秒,立即被弹飞。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墨龙儿上前拎着他的脖子,高高举起。万磊无力挣扎,只用一双下眺的眼神死死盯着墨龙儿。 第505话《拜师》 唐玥珥跪着爬到墨龙儿脚下,央求道“求不动王尊和墨龙儿前辈放过他,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他只是一时冲动才铸下大错。万磊你快认错,好让不动王尊原谅你。”一边哀求,一边磕头。 万磊艰难道“你快走,别哭丧着求人家,他们不讲理的。我没有错,从何认起?该认错的,是他们才对,不过是用实力逼迫别人屈服而已。” 墨龙儿加强手中的力度,并且掌心中燃起一团紫色的火焰煅烧着,令万磊更加痛苦,他却咬着牙,硬是撑了过去,一哼不哼。 他脸都变形了,唐玥珥知他正受着奇痛。她又苦苦哀求了一阵,未果。她啐了一口,转而狠狠道“既然你们不仁,我也不必尊重你们。” 她取出利剑,挺刺向墨龙儿胸口,那削金断铁的神兵利器竟是崩成了数节。 唐玥珥执起断剑,横向咽喉,深情道“不能与万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也不是一个怕死之人,我必与你同生共死。”断刃已划开她的玉肌,红艳艳的血流出。 万磊艰难道“你这又是何苦!”他转而向墨龙儿道“喂,和她无关,放了她,要怎么杀,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墨龙儿抓向唐玥珥颈项,也将她高高举起,用一双无辜的龙眼盯着她。淡淡道“为了这么一个似牛莽撞的男人,要为其殉情?值吗?” 唐玥珥痛苦着道“爱有什么值不值,我认为值得了,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蠢了。” 墨龙儿道“倒是个 痴情中人。” 墨龙儿忽而朝原先不动王尊消失的位置说道“师父,这样应该足够了吧?我扮不下去了。” 那光影中走出一人,赤着一双玉足,一身洁白的孔雀翎编织成的衣裳,头挽着有凤来仪的发式,头饰是七支分别有赤橙黄绿黑蓝紫等色的孔雀翎斜斜别着。千霞万彩宠一人,雍容端庄聚一身。 她貌似三十出头的女人,长得中规中矩,属于十分耐看的。慈眉善目,温柔近人,只是在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忧愁。 这位就是名气和实力都与地藏王并驾齐驱,人称不动王尊,又称孔雀王的地域界一方巨擘。 她淡淡道“那就放了吧!”她声音极好听,洋洋盈耳,让人听了仿佛置身在暖洋洋的海水中,且听浪潮一阵一阵缓缓过来的舒服。 墨龙儿将两人轻放在地,不动王尊走在二人身前,一个微笑间,二人身上的伤势全都好了,阈力也都恢复了。 唐玥珥先瞧瞧摸摸万磊的伤势,又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全都复原了,不由又喜又悲。 万磊喃喃道“又是幻境?” 不动王尊笑道“既然你能以蛮力破开那层幻境来到这里,为什么就不能保持一颗灵寂的心看待这所有的一切呢!你有些慧根,但被个性所累。” 被一句话点中万磊陷入思绪中,唐玥珥吞吞吐吐道“这一切都是幻象?不动王尊您这是在测试我们吗?” 不动王尊和墨龙儿笑而不语,不动王尊手中此时多出了一个盒子,正是弘璇地藏王让万磊亲送的信物,正完好如初的出现在眼前。 不动王尊道“不过是试探你们而已,你们便先入为主认为传言是真的。即为传言,必有夸张,虚假在里头。话传百遍,假成真。浮光掠影虚实在。” “当年我与柏瑜峤确实有些纠葛,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被旧事羁绊如此之久,那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也难有寸进,更勿论是到我如今的程度了。何况逝者已矣,一切事情都随风而去了。若是事小,何必话当初。” 万磊淡淡道“是晚辈糊涂了,望不动王尊给我悔过的机会。” 墨龙儿笑道“你们真糊涂了,若师父是这么气量窄小的人,我原是一头戾兽,又怎么会成了她的弟子。若她真动了嗔怒,你们早就是回到山下,永不能涉足颠倒山了。” 万磊道“晚辈又错了。” 不动王尊道“你没有错,只是暂时还未摆脱世俗的想法。其实弘璇地藏王让你前来送信物,还有另一层的用意。你是学了《般若金刚》功诀的吧?” “是的!”万磊淡淡回应,对于这事,只要稍有阅历之人,一眼便能认出,不足为奇。 不动王尊道“你们可知,这部功诀的创造者正是我本人。” “咦!”万磊和唐玥珥都发出惊叹声。身为研习者的万磊,随着学习的深入,更加感到《般若金刚》功诀的玄奥,现在突然得知创造者竟是不动王尊,着实大吃一惊。 然而想想,不仅了然。他面上不做声色,淡定道“一直对《般若金刚》的创造者心生敬佩和仰慕,今日有幸得见,我也该行个半师之礼。”他单膝下跪,不动王尊也受了他这半师之礼。 不动王尊含笑问道“这数十年来,甚少有人修炼这部功诀。一是它功成率低。二是修炼过程极其痛苦。三是修炼极为困难和麻烦。你又是为什么会选择这部功诀?” 万磊漠然道“不过是因为我急需速成,才铤而走险,也勉强修到了第三色半。” 不动王尊颔首淡淡道“已很不错了,有一些修炼这部功诀的人,在第二色时就放弃,甚至早夭。但我先前见你出手,你现在正陷入瓶颈和误区之中,导致寸步不进,若继续勉强修炼下去,轻则平庸,重则走火入魔。” 闻言,唐玥珥跪着向前哀求道“求不动王尊救救他。小女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侍奉王尊左右。” 墨龙儿笑道“别人的事,你急什么呢?” 不动王尊轻轻摇摇头,目光移向墨龙儿和唐玥珥,喃喃道“愚儿啊!” 万磊道“多谢不动王尊的提点,晚辈往后修炼会注意了。” 墨龙儿笑道“既然师父话到这份上了,难道还要开门见山才明白吗?你还不懂的主动些,莫非还要师父求着徒弟拜师的吗?” 话都说的那么透,万磊不是愚钝之人,一点即通,暗想“原来弘璇地藏王的安排是有用意的,自己能拜在不动王尊座下,就算能见到未来的康庄大道了。” 旋即,他立刻拜倒在地上,郑重叩上三个响头,正正式式行了个拜师之礼。 不动王尊笑道“好好,你暂时先随着你大师兄墨龙儿一起修行。”安排好了事宜,不动王尊便慢慢渡回后山。 唐玥珥跪着涨红脸道“那我呢?那我呢?求不动王尊也收我为徒,不行收为奴婢也行!” 不动王尊回过身,淡淡道“你与我缘浅,并无师徒缘分。” 唐玥珥哭求道“还望不动王尊开恩啊!” 不动王尊笑道“山不转路转,水不转自转。”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唐玥珥仍惨兮兮哭着,万磊道“别哭了,还不明白不动王尊的意思吗?” 他朝墨龙儿努了努嘴,唐玥珥转忧为喜,手背连拭干眼泪,露出贝齿,向墨龙儿恳求道“求墨龙儿前辈收晚辈为弟子,以后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墨龙儿笑道“牛马,似乎与师徒毫无关系。我师父既然同意,我亦喜欢你的个性,就收你为我弟子吧。先和你师叔一起随我修炼,等你们境界到了,师父自会指导你们。” 唐玥珥也向墨龙儿行了拜师之礼,从此在颠倒山修行。万磊与唐玥珥成了师叔侄的关系。 第506话《苏醒》 春不赶夏的步伐,秋不步冬的足迹。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在真实之湖的湖底,在一棵树下,一位长发及腰,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正跏趺坐着,他面目安详,如平湖,如古井。 蓦然,他眨了眨惺忪的双眼,第一次睁开,双眸中迸出了阴阳二极。第二次睁开,双眸中激射出五行力量。第三次睁开时,目光中净是睿智的光芒。这些光明与黑暗,创造与毁灭的光芒转瞬即逝,恢复如初。 那棵树忽而变化缩小,成一棵有眼耳口鼻的小树人,跳到江悦的头顶。 弯着腰,倒挂着,用一双骨溜溜的大眼水晶一般,正盯着江悦的脸。 笑道“你身上还挺多秘密的,跟着你出去玩应该能经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据那些灵物们相传,有一颗顽石化为通灵宝玉,去世间体验那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将所见所闻收集成册编成《石头记》一书,名留千史,千古流芳。我也不求那名声那富贵,就是闷坏了,随你出去逛逛,你说好不好!” 那江悦吸收了庞大的大道至理,刚刚苏醒还有些浑浑噩噩,茫茫然。听到有人在其耳边说话,数年未听过人声,他不住点点头。 那证道菩提树大喜,坐在其头上静待其苏醒。 在三神峰主峰偏殿内,“江大哥已经在那树下参悟这么久不会出事吧?我才在树下参悟了一年左右就被证道菩提树赶了出来。”洪怀恩一会坐在石几上,一会又在偏殿上走来走去说着。 “从你出来后算起,他在里头已经待了两年有余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出事。听传说,在证道菩提树下悟道的,并非全都出圣贤,大儒大佛大道的。有些人会悟出毛病来,成那失智的傻子。或是思维太过超前,已经脱离这个世代的思想,成了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杜影儿皱着眉头道。 殿门处走来一人,正是蓝卯王。他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在为江悦少主的事情在发愁,他不像无福之人,不必为他操碎心。” 杜影儿微笑着迎着上前,抱怨道“蓝卯叔叔,你可派去打探他的消息了吗?” 蓝卯王道“派了派了,被你们催怕了。自从怀恩从真实之湖出来后,那湖就变得古怪了,仿佛是从狂兽界抹去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洪怀恩道“会不会是那证道菩提树惧我寻仇,所以才将整个真实之湖给藏了起来。话说,再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都三年了,一个音讯都未捎回家,怕爸妈担心。” 杜影儿向他侧目道“别把自己瞧的那么高,证道菩提树岂会怕你了?你若是等不及,你先回去吧!” 蓝卯王笑道“怀恩,你若是担心家中的事情,我可派支亲信护送你出狂兽界。甚至可以求吾帝皇,帮你打通星辰回廊,回到人间界。”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洪怀恩雀跃而起,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双怨怼的目光,正盯视着自己。 他立马便得拘谨,缩着身子,背着人道“我也不那个意思,我自然是想江大哥的,只是……” “橐橐橐”从偏殿门口传来脚步声,这个时候能出现在主峰的人物不多,且还能在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门口。三人不由往殿门处投来目光。 来人道“想家也没什么不对的!难怪我一路过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幸好听到的都是好话,否则沉思了三年,一回来就听到被人抱怨,还不得又吓昏过去继续睡。”从大殿门处斜斜拉长的影子伸了进来。 “啊!”洪怀恩和杜影儿都发出惊呼声。“噢?”蓝卯王也发出一声惊疑。“江悦?”三人脱口道。 见来的男子像个山林野人,长发披肩,从络腮到脸颊都是胡子,衣裳褴褛,若不是认得他脸上那四道丑丑的疤痕,霎时间也认不出是江悦。 “怎么我回来全是惊讶就没有一丝喜悦吗?”江悦故作埋怨道。 “江大哥!” “江悦大哥!”杜影儿和洪怀恩流着泪,飞奔过去。 一别三年,许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从何先说起,三人相拥而泣,哭了片刻,才同时挤出一句话“你还好吗?” 正在此时,洪怀恩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地向后跳了开去,指着江悦道“它既然跟着来了?” 这时从江悦怀中探出一丛叶子,接着露出张小孩的脸,两颗大眼,天真无辜地看着众人。 那小树人埋怨“忘了有你这家伙,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那蓝卯王见了那小树人,已双膝下跪,朝着其膜拜,口中大呼“神树!神树!” 口中高颂尊称没几句,中偏殿后门走出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头,怀中抱着一团白花花的绒球。 那老人正是皓尧帝皇,三年不见,江悦发现他又苍老了许多,一丝生机活力都没有,只是越发的慈祥和蔼。 他朝小树人躬了躬身,恭恭敬敬说道“神树!” 那小树人见了他,从江悦怀中,跳脱出来。一身如玉的躯干,打量着皓尧,道“你是当初和那一头小紫电银狐在我身边躲圈圈玩耍的小白熊吗?” 皓尧难得露出久违的微笑,说道“惭愧,惭愧,陈年旧事,不想神树还记得。” 证道菩提树笑道“忘不了,我记性好着呢!那头小紫电银狐嘴馋,说想吃菩提心,你为了取悦她,就千方百计过来偷果子,我记得你一共偷了一千零三百二十七次,后来我也是被你那份执着的感情感动了,才故意让颗果子给你们的,当时你们既然还在靠着我一起分了吃,说的那番对话,仍记忆犹新,如今想想,真真是好笑,要不要我说出来给众人分享?” 它叉着腰,昂着脸,似在向堂堂戾兽灵兽的帝皇皓尧表示,说与不说,全看你的态度了。 皓尧单手执掌,笑着告饶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望神树高收贵嘴,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一张老脸不知该往哪里搁,让这些后生怎么看我呢!求饶求饶。” 第507话《各方角力》 证道菩提树欣笑点头,转而嗟叹道“我很是看好你,以为你能带领兽族走向光明的未来,远离战争,与人族和平共处,不想你因为一些事情,就一蹶不振了。其实看事情越透彻,越容易受些打击就颓然不起了。” 皓尧摆摆手漠然道“既然无法抵抗,再努力也是徒劳,何不置身事外,看云卷云舒。” 证道菩提树笑道“套用一段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何必这么绝望,你怕她!她也有怕的东西,而你却不怕那些东西。物性相克,一物降一物。” 皓尧僵硬笑着,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才道“老夫来此,是想向神树求一颗菩提心给我这个苦命的孩子,能让它弥补先天不足。” “小闹怎么样了?”江悦匆匆奔到皓尧跟前,也不顾礼仪,不顾尊卑,就要将在皓尧怀中的小闹接过来。 蓝卯王欲喝止他无礼的举动,被皓尧用目光示意,不要劝阻。 江悦轻轻接过小闹,紧紧抱着怀中,脸颊与脸颊不住摩挲。 流着泪道“小闹,我好想你啊!你赶快好起来!我带你去吃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从怀中掏出一颗散发荧光绿,拳头大小,长得似颗核桃的果子递到小闹怀中。 “菩提心!”皓尧向前跨了一步说道。 证道菩提树道“皆大欢喜了,幸好江小子肯与你孩子一颗,否则你求破头,我也给不到你了。” 江悦向皓尧问道“小闹爸爸,小闹他究竟好了没有?怎么身体冰冰的,还仍然昏迷不醒?” 皓尧皱着白眉道“已经将虚幻之鲑给她食用,我们也许低估了小闹在胎腹中所受的伤害。吃了虚幻鲑,我渡了先天阈力给她,也仅是保住性命,现在陷入昏睡,也不知道多久会醒。但愿服用了菩提心,能让她早点醒过来。” 江悦那边流着泪,证道菩提树淡淡道“你好歹也在我身下悟道三年,得到了原知,算算时日,迄今为止,能待这么久,还没事的,不超过十个人,怎么你现在还看不透?” 江悦哭着道“我只愿做个尘世间的普通人,道理是道理,人心是人心,若真成了太上忘情,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悲来我即哭,喜来我即笑,无悲无喜当淡然,有苦有甜才完人。” 皓尧点点头,似有所感。证道菩提树笑着爬回江悦头顶,笑道“算了,总要有些异类这世间才精彩,揣着圣贤神仙的感悟,做个普通人,也未尝不好。” 证道菩提树对皓尧道“小白熊,果子你又要到了,现在要求你帮我做件事,打通从地域界通往人间界的要道。我现在要出发前往人间界。” 蓝卯王道“神树要离开地域界?那简直是地域的灾难,神树不再守护我们地域界了吗?” 证道菩提树道“我本不属于三界任何一方,我也没有能力守护谁,我只是单纯的一棵树,想死也死不了的一棵树而已。我现在想和江小子去人间界走一遭,体验那红尘琐事,富贵贫穷,权利虚无。” 江悦把小闹交回皓尧怀中,拭干眼泪,嘱托道“皓尧叔叔,小闹就拜托你照顾了,待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过来探望他。” 皓尧道“你放心的去吧,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受到一丝伤害的,即便是她也不能!” 江悦从他昏花朽目中看到了刚毅和炙热的火光,对其话深信不疑。听到要回到人间界,洪怀恩雀跃而起,杜影儿也竭力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情。 “老夫尽力为你们打通两界的通道!但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皓尧淡淡道。 一行人来到主峰顶,此地开阔,离天最近,眺望所有,浮云雾霭,圣光爇烧。 皓尧举起那看似软弱无力的左手,阒然无息地从五指中长处银色的利爪,他挥手朝天边轻轻一划。 无人敢小瞧这轻轻的一爪,世间能挡下这一爪之力的人不多。自大无知的都化为尘嚣,聪明有能力的,都不撄其锋。 “哗”天际上风云色变,虚空裂陷。 “咻”数百道的意念都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证道菩提树笑道“现在的人真闲,不过就一颓丧老人出来透透气,就引来这么多人关切了,本树就是不让你们看,好来一个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 它抖了抖头顶上茂密的叶片,三神峰主峰上的这片空间就被屏蔽,仿佛在这世间抹去了一般。 天旻上大开了一道口子,从缝隙中能隐隐看到星辰回廊一角。在目光的尽头,隐隐能看到人间界的汪洋,深蓝的惊涛在流动。 皓尧闭目暗暗咬牙,证道菩提树道“可惜,差一点就能贯通两界了,若最强之矛还在,双爪齐出,这世间还有什么撕不开?断不掉?” 洪怀恩望着那虚空裂缝,感慨道“大道玄奥,自然诡秘,真是造化神奇,难以逆转。就差这么一点了,可惜。” 杜影儿痴痴道“你能看得这么多?你现在的实力究竟达到什么地步了?”洪怀恩羞愧道“比从前强上一点吧!” 江悦站向前头喃喃道“走吧!” 蓝卯王在后喝止道“江悦少主,等等,那两界通道未打通,贸贸然过去,会被空间裂缝给撕裂。” “凡一切法,凡一切事,皆有法则,定律。人无完人,物无完物。凡事都有纰可寻,有瑕可察。” 他转过身,朝皓尧和蓝卯王道别,将依依不舍的目光从小闹身上移开。下一刻,搭住洪怀恩和杜影儿的肩头,一步迈上天际。 正要进入那撕裂开的空间裂缝,一只有山头般大小的黑色阈力形成的龙爪探攫而来。 “始空龙!”蓝卯王脱口道。 皓尧左手已然抬起,他喃喃道“始空,我不会让你乱来的。” 那右侧神峰之上,传来始空龙的话语“老皇啊!你该歇歇了,上次是我大意才中了你一爪,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这人,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今日我是要定了!识趣的,你就当作看不见,否则,我让你提前归西!” 皓尧并不理会他的话,左爪挥出,天崩地裂,寰宇大震!“神则之爪”那左爪之威势朝那龙爪而去。 “嗡!”剧烈的破空之声,宛若千鹰狂啸。始空龙从远处发出一颗足以毁灭半片大陆的黑色魔球,光球上缠绕着黑色火焰的“原罪之罚”。 从左侧神峰之上也冲来足以覆灭半片大陆的惊天海啸“共工之怒”,姒矶鲵笑道“这么火热的场合,怎么能少了我呢!” 三位君临兽族的帝皇,使出的惊世绝技都撞在了一起。这爆发的威力令天空都开了个窟窿。 那费尽皓尧帝皇一爪之力开拓的通往两界的空间裂缝,因爆炸的余波受到了波及,开始崩塌,变得不稳固,马上就要闭合了。 那始空龙的龙爪也受到余波气浪影响顿了顿,速度缓了下来。 然而照着这个速度,江悦他们是难以逃脱始空龙的手掌心了。 此时蓝卯王显出原体,蓝色巨兔与那手掌一般大小,蓝卯王一头撞了过去,他使出自己最傲然的招数“陨星头锤”。 “梆”像两把榔头硬碰硬撞出的声响,震耳欲聋。 那龙爪被撞的准头偏移了一些,可江悦等人仍在其抓裹范围内。 洪怀恩恨恨道“咱们和他拼了!未必就输!”杜影儿也附和支持。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凭你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鸡蛋碰石头,蛋碎一地。”证道菩提树泼了他们一身冷水。 正当其他人都提悬着一颗心时,江悦淡然自若,众人只感受到周围阈力的流动都往他身上聚集,旋荡起来。 “万引天殊”一行人已经消失,那龙爪扑了个空。 在场的,全是实力和境界在三界中都是一等一的存在,全是火眼金睛,七窍玲珑心。 对江悦一行的消失心知肚明,当江悦使出“万引天殊”时,只见无数的,透明的阈力,像无数只大手,推送着。同时,从空间裂缝内又有无数得,透明得,阈力大手从中拽拉着,猛地一下霹雳惊爆,人已抵达千里之外了。 皓尧欣然笑道“好!好!好!小小年纪就能将所有天地媒介加以利用,这速度,假以时日,在三界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他抚摸着小闹的小脑袋,父爱洋溢,十分欣慰。呢喃道“紫曈,咱们的孩子遇到了一位好伙伴,或许他们能改变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势!” 在左峰的姒矶鲵冷笑道“这戏这么快就唱完了?真扫兴!这江悦未来是个坏事的东西,先除之而后快。” 在右峰的始空龙,勃然大怒,盛怒之下,杀了数名随扈和侍女,令右侧神峰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第508话《游子归家》 进入到星辰回廊的江悦一行,以星雨般的速度在前进着。杜影儿和洪怀恩都是第一次来到星辰回廊,见到那莹莹星屑,宛如来到了异域世界,两人都是少年心性,面对目不暇接的奇景,自是惊叹连连,欢声不止。 两人并不知道,看似美丽的星辰回廊实则凶险重重,修为境界不够高的人,不能像地域三号线这些响铃猫一样,能发现空间裂缝,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绞成粉碎。 此时的江悦正拼尽能耐,力保二人安全。他不断变换前行轨迹,就是为了躲避空间裂缝。 在星辰回廊内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悦一行人终于抵达皓尧帝皇一爪划开的人间界屏障前。 眼见那空间裂缝马上就要闭合了,江悦一步迈入,终于回到了人间界。 三人及一棵树置身在一弯湛蓝的海口之上。展眼而去,前方是浩淼无垠的大海,后方是依照海崖地势而建的房屋,高低错落,房顶有蓝色,黄色,白色。有圆拱形,有平顶,有尖顶。 蓝顶的白教堂,雪白的海滨广场种满姹紫嫣红的花,几座风车磨坊,风叶随着海风徐徐转动。 “爱琴海?”江悦环视着,才说道。“真的是爱琴海吗?”杜影儿充溢着憧憬说道。 洪怀恩笑道“和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应该错不了。瞧你一副花痴貌,有必要那么动情吗?” 杜影儿道“你不懂,我们地域界的书中记载一段很美丽的爱情故事,描绘的地点就叫爱琴海,那句把爱留在爱琴海,让分离止于白令海峡的话。” 洪怀恩痴痴笑道“谁写的那么俗气的话?怎么不多加一句把头发留在地中海?” 杜影儿鼓着腮帮子懊恼道“不解风情的憨汉,”洪怀恩捧腹大笑,江悦见二人打趣,也乐在其中。 随即陷入沉思中,杜影儿问道“江悦哥,你怎么从那证道菩提树下悟道后,整个人变得怪怪的?” 洪怀恩道“肯定是证道菩提树给你下了什么迷汤还是降头了。” 证道菩提树回道“小子,你别给我扣顶坏帽子,知道你对于我把你撵走一事耿耿于怀,你不属于谋略型的,悟道多了反而对你发展有碍,我是对你好。” 洪怀恩半信半疑,饧着眼瞧着证道菩提树。 江悦笑道“怀恩,证道菩提树没有骗你,确实如此,你更适合在战斗中悟道,别错怪它了。” 洪怀恩这才释然,笑道“我信江悦哥的话,证道菩提树神树,我错怪你了,还请原谅。” 证道菩提树双手抱胸,侧仰着头道“本神树宽宏大量,才不与你这黄毛小儿一般见识。” 江悦笑笑打着圆场,说道“我刚刚发呆,是在想,两界的紧密性,联想到怀恩从大洋上就能去到狂兽界,我们又能从三神峰主峰上来到爱琴海。你们说神不神奇?若哪一天我们能拥有皓尧帝皇那样一爪能打开两界屏障的能力,到时候不是到世界的任何一处,也只是弹指之事?” 证道菩提树笑道“不错,懂得思考这类问题,说明你前途无量,不像某些人,对本神树的恩情,却以怨相报!” 洪怀恩羞红脸道“我不都认错了吗?你就大人有大量呗!” 江悦粲然笑道“都别小孩子脾气,拽紧了,第一站先到怀恩家里!”辨准了方向。 “万引天殊”发动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如此频繁驱驰多次,经过了多国领空,造成了多国防务紧张,派出战机去巡察,并无结果。此次事件被不明飞行物爱好者奉为丰碑式的纪念日。 回到洪怀恩所属的城市,已经是傍晚时分,黄昏的景区街道越近夜晚,游赏的人越多。 洪怀恩走在这个熟悉的街道上,第一次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之感。 算一算赌气离家,一别就是三年有余,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不能孝顺父母于心有愧,回想起自己离家的经历,若没有得到江悦和杜影儿,或许自己一人就要疯疯癫癫困在狂兽界一辈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含着泪花看向江悦和杜影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在落日的承托下,两人是那般的耀眼。 越近家门,脚步越发沉重。三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潮,洪怀恩不时笑着向二人讲述着这条街的历史。 行不多久,洪怀恩老远就眺指着一座老旧的府邸,喜道“瞧,那朱门碧瓦,柱上挂着一个用刺绣针成的绣字就是我家了。” 江悦和杜影儿放目而去,果然见到了那老宅子,门楣开阔,浮雕的木饰,有些斑驳,有些被人蹭得油亮。证道菩提树树探出头,看看着繁华街道,世间花花世界的一隅。 尽管老旧,还是能看出昔日的主人家是何等的权贵气派。能在如此京畿要地,拥有一座气派恢弘的宅子,非等闲人家。 洪怀恩雀跃地向前奔去,须臾间,被杜影儿拽住,问道“你家平时也很多人把守吗?你不是说你们泰鸿门的赤门早已式微,门人都走的走,散的散,或者投奔另外三门新组建的金刀会了吗?” “是啊!怎么突然有此一问?”洪怀恩反问道。 杜影儿变得谨慎起来,瞧瞧道“你俩可能对此不敏锐,所以没察觉在洪家的周围,已经被布置下了严密的监控。” “什么?”洪怀恩惊骇不已,若不是被江悦和杜影儿制止住,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要与这些人爆发冲突。 江悦道“稍安勿躁,让我去打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洪怀恩压抑着怒火,与杜影儿躲在一旁静待消息。 于是,江悦装成游客,走走看看,来到了洪家老宅门下,进到旁边的小店向一位半老徐娘的女人问道“你好,请问这家是不是那刺绣很有名的洪家?” 那老板娘左顾右盼,三缄其口。支支吾吾几声,厌烦道“你这小伙子是不是来买东西的?不买就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第509话《假冒》 江悦不气不恼,面无表情地走了。刚出门口,听见那老板娘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若洪怀恩在此,一定认得这位老板娘,便是当日摊子被城管收缴,闹得哭天抢地的三位老娘中的刘叔婶。 这家店,是洪怀恩父母出面出资租下的店铺,让这位刘叔婶经营以谋营生。 随后江悦独自来到洪家老宅门前,很顺利的入到天井处,并未受到何种阻拦和监视。 周围挂着一些刺绣品,有龙有凤,都是些吉祥如意的寓意美好的绣品。桌上陈列着门帘、鞋垫、床围、针线包、荷包、动物玩具、衣裳、首饰,来欣赏购买的人络绎不绝。 以如今江悦的目力,随着悟道程度的高深,虽然不是刺绣这行业的行家,也能看出这些刺绣的艺术价值之高,无不精美妙颤。尤其以一件陈旧t恤上的刺绣最为精致佳绝,只是上面都铺了尘。 一家人刺绣,正自埋头着自己的事,并没有上前搭理这些顾客。 江悦虽然没亲眼见过洪怀恩的亲人,却也见过他们的全家福。 这一家人从外表上看,确实与照片上的人一样。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他走向那埋头刺绣的中年男子攀谈道“老板,你这副绣着诗礼传家的怎么卖?” 那中年男子就是洪怀恩的父亲洪知足,他戴着副老花镜,目光不抬一抬。淡淡道“不卖!” 江悦又道“那么这副绣有“阖家团圆”的锦绣又卖多少钱?” 洪知足仍道“不卖!” 江悦又指了指一件绣有一头老水牛依舔着一头小牛的陈旧t恤。说道“这件衣服十分特别,我正好合身,不知道卖多少钱?” 洪知足听他喋喋不休,还说要买那件陈旧的衣服。不由抬眼用老目瞪着他。 江悦笑道“老板,如何?打开门做生意,怎么都在拒卖?难道是情怀作祟?还是恩情犹在?莫非都是有故事的物件吗?” 闻言,洪知足一拍桌子的,缓缓站起来。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过来干什么?若是来参观,购买的,我们欢迎,若你是来闹事,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麻烦给我走出。” 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江悦笑道“我要买的,你都不卖!” 洪知足微愠道“大件不卖!只卖小件!这些桌上的小饰品都可以买!” 江悦瞥了一眼那些小饰品,发现都是些粗糙的工艺品,和墙上挂着的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能相提并论。 江悦道“这桌上的我一件也看不上,就看中墙上挂着的,多少钱一口价,不缺你一个镚子。” “不卖!不卖!你这人怎么那么难缠?非要我请你出去吗?”洪知足淡淡道。 话起,江悦发现屋里有几双不善的目光正盯视自己。 他抿嘴一笑,打探止此,并未深究,不再纠缠,摆摆手,喃喃道“真不是做生意的人家,罢了!罢了!就你们家有吗?”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摆脱了几双目光和身影的追踪,他才去与杜影儿、洪怀恩两人回合。 “怎么样了?江悦哥?”洪怀恩抓着江悦的手追问道。 “我见到你的家人了,只是给我感觉有些古怪!”江悦难以启齿道。 洪怀恩道“他们还好吗?什么给你古怪的感觉?不行,我得去见见他们。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拧身要走,杜影儿拽住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洪怀恩恼道“我只是要见我父母家人,这需要忍什么?谋什么?” 这话令杜影儿顿时语塞,转而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洪怀恩见此,也惊慌失措,知道自己语气过激,话语还触动了杜影儿的心伤。 江悦道“怎么弄成这地步了?大家都先冷静一下,事情必有古怪。试想想,若以洪伯父伯母的实力,不会被这么多人监视而坐视不理的,其中必有原因。现在离夜晚不久,等这条街人少后,咱们再偷偷进到洪府中打探清楚。” 洪、杜二人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 证道菩提树探出头道“江小子,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带我逛逛这条街吧!可以的话,带我去那烟花巷柳之地,看看人间风月春情,做那李杜一流人物。” 这话一出令还在生莫名气的杜影儿,洪怀恩转而羞红脸。 江悦笑笑道“我可不知道这些地方,更不能与李杜二位诗圣两比,但是有遇到这种地方必定带你一游,以完你心愿。” 证道菩提树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这里头还是你靠谱一点。” 于是洪怀恩心不在焉的充当导游的角色,为大家介绍着这条繁华通衢。 这一晃,边走边吃边玩,时光似箭。很快一条热闹的街道,人踪也渐少起来。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街上只有孤零零的几人,街边的商铺只有几家还亮着灯。 江悦一行先是窜到洪家隔壁大院的花园处。再从隔壁翻越高墙来到洪家的花园。 洪怀恩环视一周,发现从前妈妈苦心经营的花圃,变得残败凋零。他还记得,那些花,妈妈都视如珍宝,爱惜如子女,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不由让他担心起来。 幽静的夜晚,老旧古宅,街道上的灯光无法照进里头。无月无星,蛙叫虫鸣。见各处父母及兄弟姐妹的房间仍是乌漆墨黑,与他知晓各人的作息习惯具已反常。 整个古老府邸只有前厅的灯还是亮着的,洪怀恩心中有太多的疑虑和担忧,没有过多考虑。 一头就往前厅奔,令江悦和杜影儿想拦也来不及。 前厅围坐着正是洪氏一家人,正小声谈论着什么。对洪怀恩的突然归来,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爸,妈!哥哥!姐姐!荀荀!”洪怀恩在门前就忍不住激动脱口喊道。 他刚要跑上与家人团聚,刚跑两步就刹住了脚步。 他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还装成我家人!” 江悦和杜影儿也赶到,问道“怎么回事?” 洪怀恩气急败坏指着这群人道“这些人假冒我家人!” 第510话《成长》 “我父母亲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快把他们放了,否则今天要你们死在这里!”洪怀恩气冲冲指着这群人道。 那假扮洪知足的将假脸皮一撕,掷在地上。讥笑道“没想到把你给等来了,捉住你,不愁那家伙不出来!” “是你!”洪怀恩又骇又怒。江悦问道“他是谁?” 洪怀恩道“这人是原泰鸿门碧堂堂主,现在是金刀会的三帮主,诨名金刚刀鳌新,修为如今恐怕在合道境的最顶层。” 话间,那边装扮成洪怀恩外甥荀荀的人开口佞笑道“哎呦,我可爱的前少门主,单单介绍鳌帮主,怎么把我们这些人都忘了,倒是与你的小伙伴们介绍介绍我们五人呀!好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洪怀恩眯着眼,对这五人自是冒火,然而这五人的来历也不得不介绍清楚,否则轻敌大意,真会败在这几人手中。 他愤愤道“江悦哥,影儿,那假扮成荀荀的是个侏儒怪,一把年纪一直装成小孩,诨名老妖童张喜,是从前碧堂的五大长老之一。那个假扮成我妈妈的,同样原是碧堂五长老之一的青衣嬢,诨名水袖刀。那个假扮我哥哥的,原是碧堂五长老之一名叫谢中,诨名机械手。假扮我姐姐的,同样是碧堂五长老之一的齐鹿貅,诨名拆解混头。这四人都是难缠的角色,大家要小心。” 话毕,三人同时目光朝外,就见一个人破窗而入。奸邪笑声朗朗,令人生厌。 这人大笑道“乖兄弟,你怎么把你姐夫给忘了。也给我介绍介绍。” 那人同时单膝下跪向金刚刀鳌新禀告道“回禀鳌帮主,属下已经在外头布下天罗地网,保证这几人难逃。”鳌新欣慰点头。 来人是一位瞽了单眼的男子。洪怀恩饧眼仇视道“这人是碧堂五长老的首领,人称狱葬者闫罗王。是个专干死刑犯活体器官买卖的可恶家伙。他被发现后,我爸爸就用门规处罚了他,逐出门户。” 闫罗王摸着自己瞽眼,阴恻恻笑道“我可爱的少门主,你那双眼睛生的不错。看到他,就让我想起你父亲的那张脸。” 洪怀恩愤愤道“真恨我当初年幼无知还替你求情,你这狼心狗肺的人。” 这时,江悦一行全都朝往看去,同时感觉到数千人的气息,此地被包围的水泄不透,天上地下插翼难飞。 江悦淡淡道“咱们出到花园上,别在这动手把东西毁坏了!”洪怀恩和杜影儿正有此意,三人立刻出到花园中,立即被数以千计的人包围。 金刚刀鳌新急道“别让他们跑了,动手!” 那五位长老皆是急于立功表现,摩拳擦掌,在他们想来,洪怀恩是他们看着长得,有多少斤两,大家心知肚明,简直就是一件肥差。 那五人仿佛是看到有金子捡,兴冲冲地扑了上去。 老妖童操的是一把镰刀,锋芒乍现,他身材小巧,移动身形又快,简直是一只大黄蜂。 他使出武技“廉芒收割”忽而抡起那把镰刀,身形一下旋转起来,每抡起一刀,就有破空的飞刃疾划而来。 再看那青衣嬢水袖刀,双手一摊,手中那绵长的水袖,宛若是自己的手臂一般,灵动自如。她使出武技“断水流”一经使出,那两条柔绵的长袖,成了两条钢刀,所过处的假山巨石全都被整整齐齐切割开。 另外两名长老机械手谢中和拆解混头齐鹿貅也从后方包抄。 那谢中使的是一双机械手臂,施展道技“猎冲火豹”一头火焰猎豹凶焰滔滔飞扑而出。 拆解混头齐鹿貅用的是一根古怪兵器,一根铁棍,两端是各是一个铁球。他施展道技“火蚁拆桩”铁棍转起,一群火蚁蹿了出来。 四方皆被阻截,那狱葬者闫罗王从天而降,他用的是一柄骷髅头串成的锁链,那锁链经由使出能曲能直。他使出道技“困鬼磨盘”一个磨盘被七八个鬼头衔着推柄,缓缓转动而落下。 洪怀恩抢先一步,说道“江悦哥、影儿妹妹,先交由我来!不出了这恶气,我心中难受。” 杜影儿见这五人实力非比寻常,正替洪怀恩担心,要出言并出手帮助。 “不必,就让怀恩去吧!”江悦气定神闲道,完全没有替洪怀恩担忧的样子, 自从江悦在证道菩提树悟道三年归来后,虽然留起了长发,样子和修为并没有多大改变,但给杜影儿的感觉总有一丝高深莫测之感,如同面对墨尊者时一般。 “呼”洪怀恩身上燃起了三色火焰,由内而外依序是橙、白、蓝,还多出了一对三色火翼。 金刚刀鳌新用那金鱼般的大眼死死瞪着洪怀恩,似想到了什么,哏哏道“废了他!给我废了他!” “你们太过嚣张,三番五次踏上我家门,欺我洪家无人吗?”他手中昭洪碧血连刷了几刷。 “道技大焚天”洪怀恩暴喝一声,此招一出,那五位长老全都面色动容了。 因为这道技大焚天别人或许不知其名声和威力,他们这些昔日的旧部是跟随过洪赤命的。 此乃《炎帝金躯》功诀中的道技,威力可想而知。他们曾有幸见过洪赤命用了半成功力使出这招,可谓是焮天铄地,一方天地都被各种魔焰、圣炎、神炎所吞噬,最后烧的化为虚无,归入混沌之中。 金刚刀鳌新喝道“别慌,别退缩!他一个黄毛小儿,能有多大能耐!擒下他,断他手脚舌头。” 一番言语唆使,那五人想想也对,重又复起粗胆。 洪怀恩身上的火焰越发炽盛,烧的滋滋有声。他挥动那缠绕着烈焰的昭洪碧血刀,只一圈。 一头火凤凰从火中诞生,从一头雏凤,慢慢长成一头浴火凤凰。它张开火翼,盘旋而上。 再落下时,是一幢火柱,足以贯穿天地的火柱。古宅方圆百里,被照得亮如白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烟花汇演。其余那些爪牙逃避不及,如鼠群散去。 仅仅一招,那五位长老的成名绝技尽数被破除,若不是他们见机早,逃得及时,必被火焰烧死,化为灰烬。 第511话《事出有因》 那狱葬者闫罗王是从上由下攻击的,受伤最重。他忿忿道“怎么可能,他当年还是一介小毛孩,现在能伤到我们?” 那在江悦怀中的证道菩提小树人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在我身下悟道一年,仅仅伤了你们有什么足以大惊小怪的?我还嫌他丢我面子呢!” “把我父母家人交出来!”洪怀恩乘胜追击。 “去死吧!”那老妖童张喜和水袖刀青衣嬢,从宝囊中掏出一串的手雷弹,就往洪怀恩身上掷去。 那机械手谢中的手掌中各伸出一条黑管,从中喷出高温烈火。拆解混头齐鹿貅的那根怪形武器,实则是一柄毒刺导弹,他对准洪怀恩扣下扳机,一颗毒刺导弹疾飞出来。 狱葬者闫罗王取出一个瓦瓮,朝洪怀恩投掷了过去,又取出一支加特林机枪,朝人疯狂扫射。 这回还真得杀的洪怀恩一个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想到,堂堂五长老,竟用上现代兵器,这是许多修炼者所不耻的。 就在洪怀恩因大意要受到伤害时,一道黑芒一闪而过,把这些东西尽数破坏。再现身时,正是杜影儿施展武技“暗逆刺”。 “多谢了!影儿。”洪怀恩道。 杜影儿冷冷道“别以为这段时间就你变强了!” “小心!”江悦一声大喝!原来狱葬者闫罗王丢出的那瓦瓮,另有用意。里头装着的,竟是用许多狱犯的怨念炼成的降头。沾染者,必受怨恨力量缠身。 江悦一探手,便将那释放出来的庞大怨念拽在手中,从始帝宝库中取出净缘圣水,毫不吝啬的满满一壶就往手中浇着。 “哗”那怨念瞬间得到超度,从恨和怨中解脱出来。化为一道美丽的流光,流散向了天际。 狱葬者闫罗王惊恐大骇道“他竟然能抓住那怨念而不受影响!不可能,没有人能这样。” 江悦正色道“万念皆由心生,既然都是人生的情绪,就没什么可怕的,一切都是心在作祟。我平生最恨你这种害人性命炼制凶物的下流货色。” 话音未落,他踪迹消失,下一刻突兀出现在闫罗王面前。江悦邪笑道“你这名字太犯忌讳了,我朋友的爷爷恐怕不喜欢你玷污他名声,你下去跟他道个谦吧!”以手作刀,竟是武技“问鼎天下”那闫罗王的脑袋便连血也未喷出就被削了下来。 金刀会上下都惊慌失色,他们虽然也是杀人放火的凶徒,但几时见过这么残暴的杀人手段。 连洪怀恩和杜影儿都吃惊看着江悦,对他的行径感到难以置信,从前连杀一只鸡都有些犹豫的他,现在成了个杀伐果断的人,虽说对方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但手段未免太多残忍。 证道菩提树笑道“你俩在吃惊什么?生死有命,因果报应,那些被他活体取器官的人,难道就该死吗?还是悟不破,没江小子觉悟高。” 那金刚刀鳌新见状,知道低估了眼前三人的实力,即使以大欺小,也要采用以多胜少的战术了。 他呼道“摆阵!”一声令下,金刀会数千人宛若工蜂得到母蜂的号召,摆成四个方阵把江悦、杜影儿、洪怀恩团团包围。 这次不比先前的散勇闲兵的方式,数千人列起阵来,气势汹汹。 一个蠢汉不成事,一群蠢汉干大事。这些人能腾空的不过半数,不能飞的在地上都持着枪械对准三人。 那负伤的四名长老各领一队,鳌新统领全局。 “杀!”这话出自江悦之口,他以最有利己方的考虑作出了判断。 江悦主动找上了金刚刀鳌新,洪怀恩道“江悦哥,不要杀了他,还要从他嘴里问出我爸妈的下落。” 鳌新鼻哼一声怒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把自己的脑袋顾好,你以为你们有能力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下一刻,鳌新全身裹上一层金属色泽,提着一口大砍刀,如怒目雷神一般冲了过来。 武技“焰翼三连斩”一串火焰残影如流星划过,身后留下长长的火尾。 江悦此时也取出雪羽刀和古侠杖,“好伙伴,咱们久别重逢了。”雪羽刀不住颤动以作回应,古侠杖内的器灵金翅大鹏显出身影,不住高啸,天地共鸣。这是古侠杖由衷的承认他为主人的肯定。 与此同时,鳌新的第一刀也竭力劈下,江悦用雪羽刀一挽就轻松卸开威势。 那威力更强的第二刀又到了,江悦由用古侠杖轻巧地把它接了下来。 最强的第三刀已经到来,江悦用古侠杖和雪羽刀一架,很轻易就丢开了。 鳌新瞿然失色道“怎么可能?” 江悦漠然道“你会这招武技,想必当年深受洪老前辈的信任和器重。没想到今日你竟然反戈一击,倒打一耙。” 鳌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门主失踪,继位者是那驽马恋栈,无能的洪知足,泰鸿门迟早要败在他手中,为了泰鸿门能继续传承下去,我们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江悦道“好一嘴的仁义道德,迫害门主一家,违背老门主的意愿,还不是为了个人私欲!你那三刀并非正宗,和你的人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给你瞧瞧什么是正宗的“焰翼三连斩!” “咦?”洪怀恩惊疑道。 果真江悦背生爆裂双翅,杖刀力劈下去,仅第一式就把鳌新的大刀打折了。 鳌新也不是省油的灯,连忙取出机枪,一顿扫射。江悦使出干戚战式,把子弹悉数挡了下来。 “你们还楞着干嘛!杀啊!把这些人全杀光!”鳌新气急败坏咆勃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四位负伤的,老妖童,水袖刀,拆解混头,机械手闷哼一身,就倒下身来。 再看江悦这方,一道黑影夭矫而来,落下的是一只黑猫,转而变成袅娜娉婷的杜影儿。 剩下数千爪牙,洪怀恩再使一招道技“大焚天”就见满天满地笼罩在火海之中,那些爪牙被烧的惨叫连天,溃逃的,在地上打滚的,但都没有伤及性命,那还是洪怀恩手下留情只出了两成力的后果。 那鳌新已经被江悦制服,雪羽刀驾在他脖子上,堂堂金刀会三帮主乖巧的似一位等待老师批训的孩子。 洪怀恩上来就给他一脚,揪着他衣领道“我爸妈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鳌新苦着脸道“没有,没有,我们原先是要来寻衅让他们交出《炎帝金躯》和焚苍刀的,来时发现他们都走了,搜查了整个屋子都没有那两件东西的踪迹,于是就设计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在这候着。没想到等到你,本是打算捉了你用来要挟他们,逼迫他们现身,没想到……” “该死!”洪怀恩朝鳌新重重打了几拳。鳌新道“别打了,别打了,真的没骗你!” “你骗不骗我都要打死你!你妈的,让你以前欺负我们家!”洪怀恩边说,拳头下的劲越重。 江悦和杜影儿并没有拦他。直到那鳌新被打的鼻青脸肿了,洪怀恩才罢手。 江悦笑道“解恨了吧?我看他真的没有把叔叔阿姨抓起来,否则现在应该是在盘问着他们,而不是在这里假扮,守株待兔了。” 让洪怀恩冷静下来,也道“我想也是,就算举他们金刀会全力,如果不用什么阴谋诡计,根本不可能抓到我父母兄弟姐妹。” “对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急匆匆往宗祠方向跑去。拐过几个回廊,来到了洪家的宗祠,门梁上挂着两个发着熊熊火光的大灯笼,中间有一块匾,写着“洪氏宗祠”两旁有一副联子写道“万家灯火,兆姓戴光明之恩。百川归海,千世铭创世之盛。” 大门敞开着,里头传来暖洋洋的气息。跨过门槛,入到里头一观。宽广宏大,里头操蛇弄火的神明雕像就有上百尊,俱是神情,姿态不一,没有重复的。中央设有一个金绿色彝鼎,内冒着数簇红色火焰。 杜影儿惊讶道“怪了,那群人志在你家的焚苍刀和《炎帝金躯》功诀吗?按理,这个是他们必搜之地,怎么会那么整洁完好无损?” 洪怀恩道“他们对此地还是心生敬畏的!况且这里不是他们随便能进来的地方,若冒犯闯入,必受到惩罚!” 三人走向长长的步道,看着栩栩如生的神像,让人心生庄重之感。 尽头的神台之上,并没有神龛、灵牌、画像、雕像等物。而供奉着的,是一团由内而外依序是红橙白黄绿蓝黑紫金,九色的神奇火焰。 洪怀恩跪在蒲团前,又拜又叩,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诀繁飞。江悦和杜影儿也恭谨地站在其身边,朝那团火焰香花供养。 随着洪怀恩对先祖火焰的祭拜仪式经行到尾声,在他最后一叩首之后,整个宗祠大放光明。 “恩儿,你终于回来了?”在三人身后有一把温柔的女子声音传来。 三人回过身,见到一男一女卓立在面前,“阈力分身?”江、杜二人惊讶道。 “爸妈!”洪怀恩泪如雨下,跪哭道“爸妈,你们都去哪儿了?” 那两尊阈力化身自顾自道“当你见到我们的化身时,说明你安全回到家中,原谅我们的不辞而别,因为那些人已经追来了,为了你的安全和泰鸿门的传承,你暂时也不要寻找我们,恩儿,多多保重,爸爸妈妈想你。” 那尊男阈力化身背过了身,那身影带着一种沉重,宛若重山。那尊女阈力化身已经潸然泪下,不断用衣袖拭泪。过了片刻,两尊化身才慢慢淡去。 四周的又恢复原先来时的模样,江悦和杜影儿将哭得虚脱的洪怀恩搀扶起来。 两人都安慰道“要明白你父母的一番苦心,他们不想你牵扯进某些事端来!先离开这里,咱们再从长计议。” 洪怀恩道“天大地大,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了容身之所,像只没有窩的小鸟,孤苦伶仃。” 江悦和杜影儿都是过来人,都十分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不住把自己过往的心情说与他听,排解他的烦忧,也起到一些作用。 “那现在我们该先去哪里?”洪怀恩拭干泪珠仰着脸问道。 “去我家吧!花桥村,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江悦破颜一笑说道。 “再好不过了!”杜影儿和洪怀恩都欣然一笑。他们都 第512话《展厨艺》 此时,外头传来了密集的警铃声,在京畿重地闹出如此大动静,必定惊动了许多人。 “该走了!”江悦淡淡道。洪怀恩收拾起沉重的心情,三人退出洪氏宗祠,化为三道流光,破空而去。 由于事情太过诡异,一如既往地消息封锁。尽管密不透风,消息还是传到了别的地方。 “再走一段路就到我所住的村了。”每吐的一个字都似跳探戈的女子。 “江悦哥,直接飞过去不就行了,还走什么路。”杜影儿碎碎念道。 “这我懂,我懂这种感觉,走的好,走着回去好。”洪怀恩慢慢道。 溶溶月色与黑夜,像热咖啡与方糖的关系。融在一起,化不开的黏腻。 夏天的夜晚,乡间的小道,草丛里蝈蝈的鸣叫,蟾蜍,牛蛙在争唱。夏风带着一丝微凉的风,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 江悦一行各怀心事地走在夜间小道。 “好些年没回来了,这条路还是坑坑洼洼没修好,这路灯也是有一杆没一杆,明灭不定。”他想着,坐拥着始帝宝库里的金山银山,江悦清楚该为村里干些什么。 寻思间,迎面走上来一人,全身罩在一件灰衣下,面容看不真切。但这身古怪的衣着打扮,江悦能瞧出此人不是本村人。 心中正疑惑中,想到“我们村甚少外人进来,这人打扮如此奇怪,会不会是来村子犯事的?” 正准备上前询问,那人一双眼睛像冶炼的铁水,发着炽热的光芒。江悦与他对上了一眼,“轰”神台中、脑海里,心神上,反复都受到了烈火的灼烧。 这种威慑程度,不亚于被始空龙的龙眼所盯迫时的感觉,甚至有一种错落跌坠深渊的感觉。 饶是江悦如今境界之高,顿时吓出了一背脊的白毛汗,思维停顿了一刻,脑海一片空白。 再睁眼去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呢? “你们看到了吗?”他忙问道。 “看到什么?”杜影儿和洪怀恩不禁好奇道。“你们没看到?”江悦摸着下巴琢磨道。两人摇摇头。 这时证道菩提树人探出头来,啧啧道“这是你家乡?此地的格局不简单,应该是被人精心布置过了,但不对,这应该是前后都被人布置过了,先一人手段十分高明,深奥莫测,后一人手段略次,却显得霸道非常。” “什么?”三人不禁诧异。经这话一提,三人都腾飞上天,运起心目鸟瞰观察整个花桥村的格局,寻龙望气。 过了好一阵,杜影儿先道“是一块风水宝地,前有青山挡煞,后有长河疏秽,只有那村口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洪怀恩摇摇头道“不然,前方青山连绵有序,用的是天干地支的排列方式,整个村子的坐落分布更是按照九宫八卦而建,那条河与绵绵前山遥相呼应,势成二龙出水阵。” 江悦正色道“不被提及,不仔细一瞧,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花桥村是改造出来的,移山填海,偷天换日,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办到这些?莫非与刚刚那神秘人有关?” 洪怀恩道“江悦哥,你唬我们的吧,不过就是修改了一下山势,这很多人都能办到啊!” 证道菩提树人笑道“此地原本是片滩涂荒地,是被人用大手段改造的,这点不容分辩。” 三人都不会质疑证道菩提树的见解,同时心中也生起了许多疑问。 尤其是江悦,没想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竟有如此大的秘密。但并未将自己阿婆的离奇离世与这些联系在一起,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一位家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 来到家门口,周围的邻居家已经是黑灯瞎火,村中人家的家犬这里吠一声,隔着老远也吠着。 推开柴扉,走在家中的砂石地上,那娑娑声,竟有说不出的悦耳好听。 瞧着院子中种的那些花树还是那么的青葱娇艳,生机昂昂,尤其是那株海棠花,越发美的滴出水来。 推开心中殷殷期盼的家门,里头没有陈腐的气味,一如既往熟悉的淡淡花香。 由于许久未交电费,水电都已经断了。江悦点起了蜡烛,尽管许久未住人,竟是一尘不染,令他好生奇怪。 他道“折腾了一整天,想必大家都饿了,我去地里搞点蔬菜瓜果,做饭给你们吃。” 洪怀恩按住江悦肩头,让他去歇息,边道“慢着,你先悠着,今日到我家,都还来不及招待你们,我也不和江悦哥你客气,一客不烦二主,这顿饭就由我来做,你们在这等着。” 他抡起手袖,走进后厨里头。杜影儿道“竟有人这么不顾廉耻反客为主,我去瞧瞧他干什么,别让他弄坏东西了。” 客厅只留下了江悦,他站在空寂的屋子,慢慢打量着房中的每个角落。他喃喃道“离家百日才知家好,我好想你啊!阿婆。” 他轻抚着家具陈设,望着神龛上黎馥阕的遗照,脑海中如幻灯片般出现着与阿婆昔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潸然泪下,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怀念。 在后厨,洪怀恩道“你怎么也跟来了?”杜影儿噘嘴道“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大家不都明白的很嘛。” 洪怀恩笑道“瞧不出,你这小妮子也开始懂得人情世故了,多了许多人情味。” 杜影儿恼道“你这是夸奖我,还是在损我?” 两人相视笑着,杜影儿道“你是真会做饭吗?别等会丢人现眼!” 洪怀恩傲岸道“当然,要不比比!” “谁怕谁!走着瞧!”杜影儿得意道。 洪怀恩道“咱们约法三章,不能偷看对方,各做两道菜,让江悦哥评判,谁厨艺高。”杜影儿道“这方法很好,就照你的办。” 两个各自去忙活,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两人才得意的将菜呈上。 “这是什么?”江悦惊疑问道。看着圆桌上两盘红黄分明的菜,两碗红黄分明的汤。 洪怀恩道“这是我做的番茄炒蛋,番茄蛋花汤。” 杜影儿道“这是我做的西红柿鸡蛋汤,西红柿炒蛋,江悦哥,你快尝尝哪个好吃。”两人拽着他胳膊,硬是让他分出谁做的好吃。 江悦面有尴尬,暗暗嘀咕道“西红柿和番茄两个有差别吗?真是两个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屁孩。” 三人坐了下来,开始吃这个属于宵夜的正餐。“都好吃,都好吃!”江悦津津有味的吃着,夸着。 杜影儿和洪怀恩吃了一口,便面有难色,忙劝江悦不要吃。杜影儿忙将碟子收了,洪怀恩跑去寻吃的回来。 去了片刻,买回三碗泡面,烧开热水,三人吃了一次终生难忘的晚餐,虽然简单,但也美味非常。一夜无话,各自安寝。 第513话《天界封村》 翌日,江悦用了巨笔财富,觅名捐给了花桥村,用于学校、道路、医疗的建设。杜影儿则随着洪怀恩去打探其父母的消息。 之后又去将黎馥阕的尸身接了回来,并将那颗雪魂精魄放在黎馥阕嘴里,顿时整个尸身看起来宛如活了过来,就像只是睡着的人一样。 三人约定下午还在此屋会面。 到了约定的时间,江悦已经在家里做了丰富的菜肴等待两人回来。 等到菜都凉了,那两人竟是还未回来,不禁令他不安,于是来到门前,伸头切盼,并未看到两人归来身影。 他嘀咕道“他们不是那么没有交代和不准时的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正想给洪怀恩打电话,昏黄的天边倏然就变黑了,黑压压地一片,遮天蔽日。 他皱着浓眉,脸色铁青,因为这将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大危机。 证道菩提树人也喃喃道“这下该刺激多了,若你被抓,被杀,我可不能保证能救的了你,好自为之了!” 展眼处,天上地下皆是密密匝匝的人,上有招摇的亮色旗纛旄麾,迎风招展,扬天鸿振,不时还伴有天雷滚滚,伴有电闪雷鸣,洪大战鼓声,伴有号角彻天。 这么大动静,花桥村的村民竟不为所惊,照常着往日的生活作息。 在那天际之上,为首的数人中,一位仪表不凡,羽扇纶巾,一身雪白衣袍宛如雪中仙长的男子,淡淡道“难怪天帝要命如此多兵力来此抓人,原来此地当真有古怪莫测之处。” 与他同列的是数名穿佩橙金色甲胄的人物,他们便是与地域界的佰影尉,人间界的尘寰十侠齐名,天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九位天罡将。 而这三十六人中又以天魁星窦涿为首。其中一位面孔俊俏,生的油头粉面的男子是天暗星皇甫奇。 他笑道“天心少主是多虑了,在人间界有什么好担心的,此次北斗星君上仙也是太过谨小慎微,仙心多忧,不过是为了个妖妇的残党,派出如此大阵仗竟为了一个蚁垤小村,真是太过瞧得起下界的贱物。” 身后一群披挂青金色甲胄,有男有女的人正附和大笑。他们正是七十二地煞中的地强星、地暗星、地轴星、地会星、地煞星、地勇星、地杰星、地雄星、地威星、地刑星、地壮星、地劣星、地健星、地耗星、地贼星、地狗星、地狂星、地飞星、地走星、地巧星、地猛星。一共二十一位,随同此次作战。 他们共率领了五万天兵,他们身穿绀青色的战甲,正摇旌呼喝,击鼓吹号。 江悦骞飞上天,喝道“瞧你们旗号,是来自天界的吧,三界向来仙凡路隔,怎么来我村子纠集闹事?” 天心无猜欲要上前说话,被天魁星阻止,那天魁星窦涿招来一名天兵长,朝其说了几句。 那名天兵长又向一名斥候兵交代几句,斥候兵这才上前喝道“这天下都是我们天界的,你这下界贱物识趣的束手待擒。”随即有两名天兵嚣张跋扈飞上前来要缉拿下他。 江悦双手反掌推出,就将两名天兵拍飞,口吐鲜血。 那些年轻的天兵天将瞪大了眼睛,像看异类般盯着江悦。在他们的常识认知中,这种情形是不可能发生的。 十几名地煞惊骇不已,令他们回想起了一段封尘往事,当初也有一人面对天界的围剿,一人大战万仙。 天魁星窦涿怒道“众将听命,捉下此人,只留半条命即可。” 那些鼓声和号角声吹的越发频急,那些天兵摆出杀敌大阵,持着剑和盾,大步挺进,天下地下,被围的水泄不透。 证道菩提树人瞧瞧道“我劝你赶紧走,如若不然,你却走不掉了。” 江悦道“我不能丢下这里,若我走了,保不定他们会对村里乡亲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证道菩提树人想想也道“也对,这些年来,天帝那小老子目中无人,私欲膨胀到不行,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手下恐怕也没几个好人。” 话说间,上千天兵已围合了上来,江悦取出古侠杖和雪羽刀应战。 他顿时释放两柄武器的器格,“呼呼”作响,寒气纷扰,气温骤降。“嗡嗡”一股神秘的力量影响着众天兵的思维和躯体的行动,令他们攻势迟缓。 江悦使出自己结合干戚战式而独创的战法,其命名为“骈刃战式”,顾名思义,把攻击力量无限放大,不似干戚战式的攻守结合,阴阳合一。 而是一种进攻的极致升华,弃守为攻,以攻代守,因为他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且由于研习过千心操演的缘故,骈刃战式的进攻刁钻无比,好比一人化作二人同时进攻,甚至假以时日,江悦修为和境界达到了,能达到一人当千人乃至万人的形式。 “唰唰”哀嚎与呐喊齐齐而出,鲜血和碎甲齐迸溅,一人在千人战阵中纵横来往,无人能阻。 天孤星马宿皱着一对绿色浓眉,拔出一把冷森森的配剑,喝道“地耗星、地贼星来前,那下界贱物身怀利器,实力也不容小觑,本将命你二位速速去把他拿下!” 跟前现出两人单膝跪着领命,一个面容长得地包天的是地耗星,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是地贼星。 两人领了三千天兵参与到围捕江悦的战斗中来。“下界贱物,授首待命,留你一具全尸。”那地耗星喝道。 话毕,地贼星举着一柄短戟刀,出手就是道技“神鼠偷月”短戟刀一刺,一个圆球滚滚而出,朝江悦辗轧。 正在与千兵厮杀,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奇怪物体,确实令江悦有些猝不及防。 他临忙间抛出古侠杖,祭出金翅大鹏,他跃上鹏头,使出武技“问鼎天下”。金翅大鹏的喙嘴上镀上一层金光,笔直冲撞向那团圆球。 突然,那团球露出它本来的面目,身形一舒展,却是一头巨鼠,硕大的牙齿,锋利的爪,说它能啃下月亮,也没人会怀疑。 大鹏与硕鼠在空中来了个正面冲撞,却是一个旗鼓相当。这令天界许多人都瞠目结舌。 第514话《一敌万仙》 毕竟即便是七十二地煞中排名最末的,实力放眼三界都是不容小觑,独当一面的。放在一些小帮,小派,都是领袖人物。不想在人间界的一个僻壤小村,一位小青年就有能抗衡一位地煞将的实力,如何不让这些平时就妄自尊大,自以为是的人群惊恐。 下一刻,令他们更惶恐的事情发生了,那硕鼠抵御不住金翅大鹏凌厉的冲刺,一下就被洞穿。 江悦立即将古侠收回,欺身到地贼星的跟前,使出骈刃战式,杖与刀齐落,如雷霆暴风。 地贼星抵挡不住,短戟刀被打的脱手飞出,江悦再下一刀朝其面门劈去。地耗星持着一条长棍杀到,从江悦手中救走了地贼星。 反手劈出道技“北辰白光”猛地炸开刺目的亮光,从中射出许多牛毛细的光针,难以计数。 江悦追上使出道技“啖龙江山”刀杖同时挥出,凶兽兽首喧夺而出,这并没有结束,凶兽兽首后还有脖子、身躯、四肢、羽翼、长尾、鳞甲,活灵活现,一只完美无缺的凶兽威临世间。 “始空龙?”“始空龙!”几名天罡将脱口道。 没错,其实在江悦第一次见到始空龙的真身时,就隐隐发觉到,自己一直所使出的道技“啖龙江山”的凶兽原型,竟就是凶名赫赫的三兽神之一的始空龙。 只是相较于从前,凶兽兽首的形象只是貌合而神离。在经过亲眼目睹始空龙后,如今使出的“啖龙江山”却是惟妙惟肖,凶猛无匹。 那些飞针打在凶兽身上就似,飞蛾投火,悉数化作流光。 凶兽紧追着上来,地耗星和地贼星同时回头瞥了一眼,大张着血口,谗涎直流,列齿森森,他们养尊处优多年,许久没碰过这等生死时刻,吓得直飙冷汗,呐喊道“救命啊!快救我!” 在场能反应过来的天罡和地煞,有的不想去救,有的不屑去救,特别是当那两人喊出“救命”那刻,已经把天界仙人的颜面尊严给丢尽了。 正当那两人以为要死了,一道白影宛如天仙下凡,衣袂飘飘,仙风超逸,不疾不徐而来。 他手持一柄剑身上有雕刻有百花绽放的花纹,此剑名为北灏剑,乃是七阶乾坤初始之器。 相传这柄宝剑的原身便是王母娘娘为阻隔牛郎织女相见,用一支金钗划出一条大河,而这划出银河的金钗最后便成了北灏剑。 那天心无猜召出北灏剑的器格,变成一柄有小山大的巨剑,使出武技“斩龙”,“ 问今有谁见真龙,皆因剑出龙剪灭。” 他一剑挥下,正斩在凶兽龙颈处,凶兽得到始空龙真形,貌与神直似真物。那始空龙也是天生异种,独得天地恩宠,得其神貌的凶兽,威力增长何等恐怖。 那一剑斩龙并不能达到一招毙命的效果。在江悦的操纵下,凶兽与天心无猜扑斗了数十招。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还是给天心无猜找准机会,一剑将凶兽斩杀,化为光屑。 地贼星和地耗星得到喘息机会,重获新生,对天心无猜的感激不复以往,从以前的瞧不上,到如今的恩同父母。 没等他们有机会报答恩情,一杖令地耗星脑袋开花,一刀令地贼星下肢与身躯分家。正是江悦在利用凶兽与天心无猜缠斗的片刻,利用“万引天殊”来到地耗星和地贼星的身后一招将人了断。 两位地煞将的死令整个天界的围捕阵营慌了神,有些天兵都没想过此次出个任务竟然会有丧命的危险,不是出了一身冷汗就是咽了一口唾沫。 天心无猜怒视江悦,低沉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天心无猜不杀无名者!”江悦冷冷道“上江下悦,你呢?” “我,天心无猜!你能死在我的剑下了。”天心无猜淡淡道。 正当两人都准备做好厮杀的准备时,“天心少主回来!”唤人的是这次将领天魁星窦涿。 “窦天魁,让我和这人分个高低!”天心无猜头也不回说道。 窦涿示意身边的天兵,传达命令,顿时,万军重阵全是快鼓高号,全军严备。上来一千天兵将天心无猜簇拥着保护着。 窦涿道“天心少主请回,眼前这下界贱物实力难测,少主此次前来又没向天帝请示,若有闪失,属下怕担当不起。” 天心无猜瞪视窦涿,怒斥道“你是认为我会输给他了?”窦涿道“不是,只是属下不能让少主冒这个险。” 于是天心无猜在众兵的保护下,悻悻然回到了大军之中。 “列阵!伏妖阵!”一声令下,五万天兵把江悦围了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江悦环视周围,额头上终于是沁出几滴汗珠。 证道菩提树人抱怨道“瞧,这下就逃不掉了!这伏妖阵是以天罡地煞为主,五万天兵为辅助,以九名天罡作为阵首,以剩下的十九名地煞作为棋眼,而展开变化的,十分难突破。你要小心。” 江悦点点头,他自然能看出此阵的一些端倪。他先是使出“万引天殊”想要冲出此阵的范围。 然而幻光过后,他仍在阵的中央。窦涿笑道“贱物,别白费力气,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凭你的实力是逃不出此阵的,快缴械投降!等待天帝开恩降罚。” 江悦怒道“谁给你们权利任性妄为的,我是不会惧怕你们的,有本事放马过来!” 窦涿笑道“死鸭子嘴硬!让你知道天界真正的实力,不是你们下界那些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放!”一声令下,五万天兵齐放出道技“天敕箭”众天兵手起剑刺,五万道光箭以江悦为垓心射了过来。 这五万天兵万箭齐发的威力何等之强,即便是十殿阎王之流面对,也要皱眉头,掉层皮。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光箭无分先后接踵而至。瞬间一片光芒迷眼乱神,猛烈爆炸声震天动地。 第515话《削脸》 江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要力王狂澜,他单手使出原本要双手才能使出的合技“乾坤力拏”将周围空间气场磁场搅乱,另那些光箭失去准头。 另一手执着古侠杖,使出合技“彩虹大爆炸”单凭这两手使出,便已经是独步天下了。 证道菩提树人看后,不禁欷歔“白在我树下悟道如此久,竟专研这些外道小技,真是可惜了大好时光,小蠢货。” 在场中央,气流随着他的施展而剧烈旋转起来,然而那些光箭的数量实在太多,蚁多咬死象,他一人也难敌群手,况且这些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鲛镜铠已碎,身上更无防具,这一次,果真凶多吉少。 “轰”五万支光箭一同落毕,强光强爆先后而起。天孤星马宿与窦涿道“将此人斩杀了,恐怕难向罗辕上仙交代呢!” 窦涿诚惶诚恐道“不过杀只蝼蚁,不过是一介下界贱物,不会惊动到罗辕上仙?” 天孤星马宿饶有意味道“一个手段如此高超神秘的人物,还一口气斩杀了两名地煞,真会是普通人吗?怕就怕,他是罗辕上仙要的那人。” 窦涿道“方才下杀手时,也没见你们阻止,现在人死了,你们却多了闲言闲语,须知你们也是天罡地煞,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马宿侧过脸,不再说话,心中不住暗喜。 “走,下去对此地进行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北斗星君上仙要的东西找出来。”窦涿下令道。 “哗!”一道身影冲入到九名天罡将和十九名地煞将阵中,那些天兵还来不及归队。天心无猜指道“那叫江悦的还没有死,快严防戒备!” 话音未落,江悦已大开杀戒,原来他虽然竭力阻止那些光箭,却仍未解除危险,就在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之际,证道菩提树人身体疯狂生长,将他全身包覆住,承受了这一击。 然而受到沉重打击的证道菩提树人也受到了不小伤害,变成比之前还小的幼苗。只留下一句话 “我累了,要去休养一下,这里就交还你了,千万别死了,你答应我看尽这世间浮华的。”便钻到下方地里,消失不见了。 “多谢你救了我,证道菩提树,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为了我成长的地方,花桥村,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江悦呢喃道。 “哗”随着破空之声,第一刀和第一杖他给了地强星,此人用的九节鞭,变化多端,可刚可柔,一时半刻,江悦没能奈何住他。 未及又上来十八名地煞星,他们各使着十八般兵器,甚少重复。这些人吸取教训,不与江悦单打独斗。 天心无猜在旁看得无味,他不屑这样群起而攻,嫌太过欺人,也不告辞,怏怏地走了。 窦涿望了他的背影,心想道“至尊天帝就这么两位传人,本指望大的能拨正反乱,消除邪党,不想却失踪了。这小的古怪脾气,毫无领导才能。莫非我们天界真要落入那奸佞之人手中?真羡慕青炁天君夜听雨大人,能遁身远迹,不被左右控制。” 那边天暗星皇甫奇道“天魁星窦仙长,快来加入战斗,尽早将此贱物拿下。” “好!大家下长心眼,别把此人弄死了,先擒下再说,押往北斗星君发落。”窦涿喝令道。 伏妖阵再次张起,江悦再次困在里头。九名天罡将、十九名地煞将,在里头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住,轮番施展手段。 地强星、地暗星、地轴星、地会星、地煞星、地勇星、地杰星、地雄星,八位地煞将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道技“锦虎暴极”,道技“锦豹潮洪”,道技“轰天雷”,道技“积万累千”,道技“丧门钟”,道技“病瘟潮”,道技“长鼻猴”,道技“犴花障”。 一时之间,如放起了烟花一般绚烂,五光十色,有兽有华彩,但没有人会认为这是景观,因为它们蕴含恐怖的毁灭之力。 后方还有十几名天罡地煞蓄势待发,江悦不急不忙,使出“万引天殊”在小范围内移动,快的令人难以捕捉。接着使出“骈刃战式”偷袭,加之还用上武技“问鼎天下”。 如此一来,也酣战了数十个回合,但这二十几名天罡地煞并非庸人,也不自大。随即组成三才阵应对,这让江悦无计可施,讨不到好。 外层一个阵,内里数个小阵,那边打累了,又轮到数人围合。这回是天伤星、天玄星、天健星、天孤星、天牢星、天慧星,等六人主战,其余人协助。 又是一轮绝技轮番上演,武技“伏虎拳”,道技“飞沙走石”,武技“双枪贯”,武技“倒拔垂柳”,道技“光明索”,武技“舍身取命”。 由天罡将主攻的威力更胜那些地煞将的,此刻,江悦若有所保留和犹豫,必死无疑。 他一手持着古侠杖使出道技“啖龙江山”的合技“傲世龙衍” 傲世不足令我狂,一笑世间不存仙。 “哗”始空龙模样的绝世凶兽再临,这次它带着无尽的愤怒喧横而来,大口之中正聚集着一颗巨大的黑色能量球,上头缠绕着红色电芒,这正是始空龙的绝招原罪之罚。 另一手挥舞着雪羽刀,仍是一招合技彩虹大爆炸。两招威力无俦的合技一经使出,与那对方的杀招挡了个正着。 天孤星马宿笑道“能让你杀害两名地煞将,不过是因为他们大意而已,现在的你,面对着我们,只有被蹂躏的份。” “唆”江悦从烟障中窜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惨烈。 他闪身到天孤星马宿身前,怒道“你说够没有,该死的是你们,践踏别人家乡的安宁,还满口正义,你们天界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看我把它削下来!” “骈刃战式”宛如雷暴狂风,又快又猛。马宿立马拿出一柄流光心印镋,或搠或挡,使得是行云流水,宛如瀑布水流。 仅交手三个回合,“咻”雪羽刀的刀尖轻易地破开了马宿脸颊上的肌肤,划开一道血口。 第516话《濒死责问》 江悦再下一杖,劈落而下,那群天罡地煞已经拥上来支援。双拳难敌四手,江悦身上又多了几个伤口。 如此循环往复的车轮战,江悦身上的伤是愈来愈重,连许多新加入的天兵看到他的样子,都会暗暗发瘆。 心想“他投降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拼到这份上。他甚至有几个空档是可以溜掉的,为什么他不逃跑?人间界的贱物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种凌虐的战斗持续着,尽管江悦一直受到重创,但那些人也不能立刻制服下他。双方进入了胶着战。 挨打的战斗进行了十来分钟,那些地煞将喘得一浅一粗,彼此间交头接耳道“怎么他不会累的?伤的如此重了,还挺的住,而且他的阈力之浑厚当真罕见。” 那天暗星皇甫奇对马宿附耳说道“马宿上仙,有没有发现这贱物的能力不简单,恐怕这修习的功诀来历不一般啊!” 马宿淡淡道“你眼睛倒是雪亮亮的,恐怕是有了某些心思了吧?这事我会好好回禀北斗星君上仙的。” 闻言,皇甫奇暗骂一声,连道不敢,躬身向后退开一些。 窦涿道“困兽犹斗,你已经成这副模样,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吧!” 马宿笑道“何必和下界这种贱物侃侃而谈,现在他不过垂死挣扎而已,来人啊!将贱物擒下,带回天界发落。” 江悦浑身浴血,眼睛都难睁开。上来数十名天兵,准备将他缉拿。他奋力抵抗,刀杖乱舞,毫无章法。 那群天兵不住嘲笑,犹看猴戏,也不急着上前。一名天兵鸡贼,逮住机会,从后踹中江悦的背,令他冲空中往下急坠,但他也因此交代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 “嘭”江悦重重砸落在地上,若不是修炼有成,这一掉落,就已经摔成烂泥了。落地的地方正巧是家门前。 隔壁的宋大爷正在喂前院的鸡食物,听到一声巨响,见到邻居家门前躺着个血人,忙大声惊呼救命,周围的乡亲邻里都出来救人。 当江悦用刀杖撑地而起时,他们才认出他的身影,大家心中疑惑重重“前些天刚回来的江悦,怎么就成了这惨状。”乔氏夫妻的三轮车正从远处驶来,要送他上医院。 正当他们七手八脚慌忙着要送江悦上医院时,江悦却劝大家快走。许多乡亲道“你伤那么重,还胡来,快听大家的话,先看身体。” 大家七嘴八舌劝慰着,有些妇女和媪妪都声泪俱下说着。 猛地众人眼前莫名出现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的一群人,精甲锐兵,密密匝匝。 花桥村乡亲们心中虽惧怕,却没人退缩逃跑。江悦大喊道“大家快走,别管我,再留在这里,都会没命的。” 乔叔大嚷道“打人啦!江悦被打啦,快来人啊!”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乡亲带着锄头、铲子、耙子、棍棒,举家而来,领头的是幼年和江悦、万磊打过架老村长的儿子,胖子城。 “是谁来我们花桥村欺负人了!一个都别放过!”他大声嚷嚷着。 早见黑压压一群人,胖子城战战兢兢指着窦涿这些奇装异服的人道“你们什么人?欺我们花桥村无人吗?不知道现在政府在扫除黑恶势力吗?还敢如此嚣张,报警,一人也别让他们跑了。” 转而对江悦道“江悦呐!别怕,你城哥在这呢!他们不敢动你一根寒毛的。” 村民们举着农具将天罡将,地煞将那十几个主谋围着,以免他们跑掉。虽然面对成千上万人,村民们保护同乡人的心令他们忘却了害怕。 “别管我,你们快走,他们不是普通人!”江悦苦苦哀求道。 “即便是天王老子,我们也不怕!”村民们喊道。胖子城也道“不走,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住,这天下还有哪里容的下咱们?” “对!对!对!”众乡民振臂高呼着。 马宿一脸厌烦,唾弃道“真是一群扰人心烦的苍蝇!”忽然从他身上散发强烈的阈力波动。 “不要啊!”江悦撕心裂肺嘶吼道。那些村民还兀自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嗡”一阵凶猛的阈力风浪席卷过去,那些村民就化为了齑粉,随风散去。 “我和你们拼了!”江悦艰难地挺起身躯,似一头奋战不屈的猛虎神龙。他冲向前,使出武技“问鼎天下”的合技,九鼎合而天下一,九州定是苍生福“九鼎归一”。 他力劈而下,这次是九个样式不一的巨鼎,随同而下,连大地都颤栗。 “哼,釜底游鱼。地煞将们,将人拿下。”马宿下令道。 十九名地煞将同时腾空而起,一起联手,施布圆月阵,各使出道技,迎向江悦。这次,结果没有出现奇迹,江悦的合技“九鼎归一”被十九人的合力击溃。 他再次重重摔落在地,暗恨自己的无能。他趴在地上,像一条死了多日的泥鳅。 窦涿道“来人,将此贱物五花大绑,押回天庭等候发落。”上来几名天兵,把江悦提起,利索地把他掉绑起来。 窦涿又道“来人,将此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北斗星君吩咐要的东西找出来。” 就在天界众兵满心欢喜,有所收获时。毫无征兆和预感的,从远处走来一人,那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未等喝止,人已到了万军之前。 “你是什么人?”一名天兵长朝对方喝道。 那人一身灰色衣袍,罩着个麻布披风,面容看不真切。他也不回答问话,走到江悦身边,也不知使了什么诡异手段,就把人从几名天兵手中夺了过来。 他向江悦问道“你是住在这里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悦濒临死状,气若游丝恳求道“前辈救我!” 那人也不管他,只管道“先回答我问题,你是不是住在这?你叫什么名字!” 那边的天兵天将只管对着人喊话道“来者何人,天界办事,识相把人交回,我们网开一面,留你个全尸。” 第517话《轮不到你们多事》 其实江悦很想回答这神秘人问题,只是他如今只尚存一丝意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单手倒抓着他背,摇了摇他,催道“快说话!” 旋即,那人见到了他脖子处坠下的一枚扳指。他猝然双眼冒出烈火,整个人气势暴戾起来,他仰天大吼一声,吓得那些天兵倒退了几步。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江悦被他重重掷在地上,被他连踢了两脚,复又将他提起,一手提着,一手扇着打着江悦的脸颊,甚至用膝盖撞,一系列的行径可谓之毒打,虐刑。 那些天兵天将不禁面面相觑,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本就只剩下一口气的江悦,在经过这神秘人暴揍虐打一顿之后,失去了意识,离死,只剩下半步之遥。 在打了数分钟后,那人终于解恨了,才悻悻然将他丢在地上。 他如狂兽的眼神扫视着这群天兵天将,一人置身万军之中,气势丝毫不弱于这五万多人,甚至稳压万军一头。 那些修为和境界稍弱的天兵,看着这人时,仿佛面对着一头苍龙猛兽,仿佛置身深渊幽窅。 窦涿咽下口水才道“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前辈高人,若此贱物你要,尽管拿去。” 那人冷冷道“他当然是要留下的。” 马宿朝窦涿低声道“你让出此贱物,若他正是罗辕上仙要找的人,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 闻言,窦涿果真奈上祝下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马宿装着胆,向那人喝道“喂,我知道你有一定的实力,但这人是我们天庭先捉到的,我们天界要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识趣的你就将他还回来,我担保让你安全离开这里。”此话一出,一些天兵摇旗呐喊,雷动般叫好,气势顿时恢复过来。 那人仰头大笑,罩在头上的帽罩落了下来,现出他那沧桑刚毅的脸庞。“你们是在恐吓我吗?” 那张脸让九名天罡将和几名地煞将为之色变,脸色铁青,倒抽一口凉气。“是他,是他,一间佛魔!” 马宿扬起手,喝道“布阵,九霄天罡地煞大阵。”一些天兵听了有些迟疑,毕竟这是仅有天罡将和地煞将在时,能主持的最强阵形。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这个大阵迅速就布了起来。 马宿道“一间佛魔,你与我天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为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大动干戈,这样对大家都不好。这人你把他交给我们,以后你与天庭就是朋友了。” 一间佛魔姜桀游幽幽的双眼盯着,马宿浑身似被火烧被冰水浇,他淡淡道“谁和你们说,他是我敌人?” “不是敌人?”十几名天罡地煞彼此交头接耳说着,天暗星皇甫奇笑道“你把人打的如此惨状,怎么也看不出你和他是友非敌。” “住口!别惹他!”窦涿和几名天罡将出言喝止道。 姜桀游大笑道“我能打的,并不代表你们天界能打,我姜家的事情,几时轮得到你们天界过问!” 窦涿道“既然是你的家事,我们就不插手了,告辞!” “想走?我的侄儿不是你们能打的,现在说一句话就想溜了?我姜家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都留下吧!就当向我侄儿赔礼道歉的定金,剩下的,我会慢慢向天帝老儿讨回!”姜桀游一个眼神扫过去。 所有人如临大敌,天界众人也很委屈,谁也没想到眼前的人,他叔叔是一间佛魔姜桀游,若清楚,他们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 窦涿忙下令道“快放合技天恩剑!”五万名天兵加上二十几名天罡地煞,共同施放道技“天敕箭”组成的合技天恩剑。 姜桀游敞开手,癫狂笑道“真美,真美,孩子啊!你好好睁大双眼看看,这些欺负你的人,他们的下场。” 一片圣光充斥比阳光还耀目刺眼,一柄天剑从天而降,落在姜桀游头顶。 他没有任何举动,忽然一吼,天剑的下降速度缓了一缓。 那方天界的九名天罡将和十九名地煞将都大吃一惊,齐声暴喝!“落!”众将士猛催阈力,有些实力稍差的天兵都头晕目眩,甚至口中溢血。 忽而姜桀游大声道“阵技锁天牢笼”从地面上升起一个无形的方阵,正好将那柄天剑困在其中,那正方形的方阵中从八角四壁出伸出锁链,将那柄天剑缠裹住,锁链越来越多,将天剑完完全全裹住。然后方阵牢笼慢慢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江悦这时也被痛醒,恍恍惚惚中看到眼前的这幕情景。 轻易地将这群人最强的杀招给破去,只见一个天罡将以极快的速度飞离了自己的队伍,那是逃兵的行为,这人正是天孤星马宿。 顿时军心大乱,紧接着逃离的是天暗星皇甫奇,还有几名地煞将。 “给我回来,稳住!”窦涿尽力稳住军心,但是各位主将都逃命跑路了,那些天兵早已阵脚大乱。 一时之间像蜜蜂失去了蜂巢,似苍蝇群被惊扰时的溃散,五万天兵把头上的一片天都遮住了,乌泱泱的。各散东西,乱作一团,有些还辨不到路,撞在了一起。 “一个也别想走!阵技万龙飨宴。”他双手抚摁大地,方圆百里的地面开始颤动,一圈一圈的光束升起,一共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光圈,从中腾跃一条一条神龙,万龙齐腾,蔚为壮观。 那些神龙张着大口,见人就咬,尽管那些天兵天将极力反抗,还是没能逃过被龙叼走的命运,实力强的则两三条龙合咬一人。当这些龙吃到人后,才心满意足地唤吟着,投入到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符咒空洞之中。 仅弹指之间,令江悦险些丧命的天界军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残骸无存,片甲不留。 经此一役,天界折损天罡将九名,地煞将二十一名,天兵五万数,天帝大怒,竟因此生了一场怪病。 第518话《复仇的火种》 一场声势浩大的杀戮被安安静静地平息了,原本恬谧的村庄,一夕间变得死寂,从田间吹来的风,呜呜咽咽的,似在唱着悲伤的挽歌。 江悦死一般的躺在地上,姜桀游上前踢了踢他,冷冷道“能起来吗?自己走!” “呃……呃……”江悦很想回答,但喉结处拼尽力气,也只能发出这种嘶声。 “哼!”姜桀游头也不回的信步而走,随即一只小玉瓶抛了过来,落在江悦身前数寸。 江悦余光瞥了一眼,见那瓶身焕发着七彩琉璃色,盈盈亮亮十分炫丽。猜也知道,这东西必对眼前的伤势有疗效。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力气去拿。 这时,他身旁的土有松动,“沙沙”破土而出的是容光焕发,完好无恙的证道菩提树人。 姜桀游回头看了一眼,疑道“证道菩提树?” 证道菩提树人笑道“好眼力,小子要在我树下悟道吗?”姜桀游扭转过头,喃喃道“不用!”径直而去。 证道菩提树被“打枪”抱怨道“哎呦,还有这种人!走着瞧,迟些你一定乞求着我!求爷爷告奶奶一样,我也不会搭理你。” 它拾起那玉瓶,打开塞子,闻了闻,瞧了瞧,尝了一口,赞道“好东西呢!幻色一元真露,这东西相当难采集。”它又尝了一口,剩下一些才喂给江悦。 江悦喝后,体内的阈力像熔炉添了新煤和柴油,烧得愈发旺盛,《十轮仙经》和《逐霸》两部功诀自行运转起来,伤势渐渐好转,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过得片刻,江悦可以坐起,他向证道菩提树道“你没事实在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呢!谢谢你救了我。” 证道菩提树人摆摆手,叹道“即便这星球殒灭,我都不会有事。看你的伤好多了吧,走吧,去会会那傲慢的男人。” “嗯!”他艰难站起,他也想好好问问这个神秘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毕竟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叔叔二字。对别人而言,意义直白简单的字眼,在他心中却翻起了巨浪。 证道菩提树人在前走着,他趔趄跟着。入了林间,见不远处升起了一堆小篝火。姜桀游正折着树枝往火堆里添。 一人一树走到跟前,证道菩提树人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了上头。江悦站在一旁,低头哀伤。 这种相视而无话的状态维持了片刻,姜桀游恶狠狠道“跪下,不肖子孙。”不知为何,江悦对这话奉为慈命,毫无考虑、抵触、违抗等念头,直直跪下。 证道菩提树人斥道“江小子,你有点骨气行不,叫你跪,你就跪,你可是我选中的人,快站起来,别丢我颜面。” 两人都不说话,证道菩提树人自讨没趣,暗声闷气,径直钻入到地底走开了。 “求你,求你,救救我村里的乡亲,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连累的,求你救救他们,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他们。” 姜桀游道“我若有能力复活他们,老太婆还会死吗?你阿婆过世未满百日,你没有守孝,这是一个为人子孙该有的表现吗?” 江悦心灰意丧,才道“我去到了地域界,寻求令阿婆复活的希望,不曾想波折重重,这一去就是若干年。” 忽然,姜桀游大手一招,江悦整个人被吸了过去,接着以闪电般的手法扼住他手臂脉门,一催阈力,江悦十根手指头上溢出滴滴鲜血。 将这十滴鲜血纳入怀中的一个光球之中,他手中现出八个金色符箓阵图,不断绕着那血液,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那血液蒸发,他才停止了行法。 他揪着江悦领口,凶神恶煞问道“那东西在哪里?老太婆有没有和你交代过?” “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她临终前是有给过我一枚玉扳指,嘱咐我要收好。”江悦心若有伤说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姜桀游猜疑道。江悦摇摇头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就是平凡人家,” 姜桀游道“这枚玉扳指是我们族长信物,虽然有些妙用,那东西却不会藏在里头。刚刚看了你的经历,果然生辰八字都被老太婆和老爷子刻意篡改隐藏,你参加过地藏王传承之位,去过始帝宝陵,还进过狂兽界,看来你这些年的经历也十分丰富。” 江悦惊疑道“你是谶咒师?你刚刚在读取我的经历?血液中含有许多信息,人只要经历过的事情都会保留在大脑,从而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行为,而这些都能解析在血液之中,传说中一些逆天的谶咒师,只要通过血液就能得悉那人的过往经历甚至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原来这不是传说,是真的可能存在的吗?” 姜桀游不予回应,他知道江悦曾在证道菩提树下悟道,对于这些公开的秘密,他知悉也是正常的。 江悦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在迷糊中听见你自称为我的叔叔,你究竟和我什么关系?什么我们家族又是怎么一回事?” 姜桀游将身子背对,仰着头,沉默了片刻,叹道“我是你亲叔叔,我叫姜桀游。” “一间佛魔姜桀游?我亲叔叔?不可能,你姓姜,我姓江,阿婆从来没对我说过我有家人。”江悦半信半疑道。 姜桀游续道“老太婆自然不会对你说了,我们家族姓姜,如今连你在内,应该还剩三口人,你应该还有一个姐姐,但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我还有个姐姐?”江悦震惊万分,脑袋嗡嗡作响,心脏跳得奇快,他恸哭起来,流着泪,嘴角却翘着,那是喜悦的笑容。 “你突然哭什么?男人的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若要哭也不要示于在人前。”姜桀游训斥道。 江悦哭着笑道“原来我还有家人,我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我太开心了,我还有个叔叔,还有个姐姐,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一家团圆,和阿婆一起围桌吃饭。” 闻言,姜桀游冷笑一声,轻声道“无趣的事情!” 江悦又追问道“叔叔,之后呢?阿婆是不是也是一位很厉害的修炼者?我爸爸呢?我妈妈呢?他们又是怎么样的人?” 姜桀游道“别乱叫我!老太婆和老爷子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至少我到今日也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虽然十分妇人之仁,但确实很厉害。他们不是无名之辈,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你爸爸嘛!是个懦弱的、不思进取、心肠软、迂腐、老是装出一副大哥姿态的人。你妈妈人还不错,心地蛮善良的,煮的一手好菜,不过后来也被你爸教坏,最后才会和你爸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你的样子有几分神似你那爸爸,真是一副令人厌恶的嘴脸。” “呃……”江悦无言以对,心想“原来他们的兄弟感情那么差,他能救我,还真是奇迹了。” “叔叔,那我爸妈和爷爷是怎么死的?你快告诉我!”江悦跪着来到姜桀游面前。 姜桀游蔑笑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这等血海深仇,不是你能背的起的。若你是老头子的后裔的身份公诸于众,将会招来杀身之祸。你不同与我,他们拿我没辙,也知道我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否则,死的早就是他们。” “我不怕!我有本事保命!”江悦俨然道。 姜桀游仰身大笑,笑声令整个林子都颤栗,鸟兽群惊。 “怎么?你不信我?”江悦怒道! 姜桀游冷酷道“刚刚才在天庭鹰犬手中逃掉性命,现在就大放厥词了!你实力太弱了,放在整个三界,你只是一颗投入到海里的小沙石,连水花都溅不起!” “啊!”江悦难以压抑住心中郁气,仰天咆勃。暗道自己无能,不管是从前还是眼下,自己什么都办不到。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弑父杀母戮祖之仇,不报不为人子。 “你就小心翼翼地苟活着,也许这也是老太婆的夙愿吧。且让我为人子的,尽上一番孝道吧!” “我不怕!纵是身死,此仇必报!就算与整个天下为敌,我也在所不惜,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江悦仰天大吼,长发衣裳飘起,宛如凶神恶魔一样。他这是在向三界公然宣战,不管谁是他家的仇敌,必定不善罢甘休,只能以命抵命,以血偿血。 “你快告诉我!”江悦怒目而视。仇恨令人迷失了神智。即便如今他境界超凡入圣,家仇血债令他境界倒退。 姜桀游猛然吒了一声,令他浑身如雷火轰落,猝然嘴里一阵腥甜,溢出一口血来。 姜桀游冷冷道“若我像你这样被仇恨蒙蔽双眼,我十条命都不够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凭你现在的心态和实力,真的只会送死,亏你还在证道菩提树下悟道,简直是暴殄天物。刚刚就差点走火入魔,伤了根本。你先加快修炼,等时机成熟,或许我会告诉你。” 江悦总算清醒过来,浑浑噩噩中,他也清楚,自己险些入了魔道。是叔叔又救了自己一次。 第519话《不争》 心知自己实力的不足,只好把这恶气咽下,姑且听他的话。 “我明白了!我听你的。”江悦的心如寒潭一般平静说道。 姜桀游厉声呵斥道“你的疑问暂且休提!我问你话,你回答我!” “叔叔你倒是知道了我的事情,那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有为爷爷和我父母报仇吗?”江悦淡淡道。 姜桀游傲冷道“后辈没必要知道长辈的事情,想要知道我的事,江湖上的传闻足矣。” “但那些传闻真假参半,多虚少实,很多对你还是恶言甚至诋毁的也不少。怎能道听途说作数呢?”江悦道。 “无关紧要,别人对我的任何看法,都不会影响我!即便是你对我印象好坏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就是你的叔叔,血缘这事,好坏都脱不了干系。”姜桀游道。 江悦能从他沧桑的背影中看到一丝慈祥和慈爱的感觉。 姜桀游道“天界这次能寻到此地,非比寻常,我怀疑老太婆的死和他们有关。” 江悦跳立而起急道“连你也觉得阿婆是被人害的?” 姜桀游道“我曾调查过人间界对老太婆死因的检验报告,说是死于猝死,但经过我诊断,她的三魂七魄和阈力都有缺损,是施展了什么秘术阵技所导致。她死前必定和非常棘手的恶贼发生过剧烈的战斗。” 闻得此讯,江悦眼睛红了一圈,泪水狂涌,阿婆的死果然不是自己胡乱臆测,直觉判断,果真存在着阴谋。 “我要报仇,究竟是谁杀了阿婆的?天帝吗?我要亲手宰了他。”江悦怨恚道。 姜桀游道“幕后指使者未必是天帝老儿,若真是他,此行必有一人亲到,他就是如今天帝第二宠信的人,天帝座下第一打手,托塔天王李靖。此行他若有来,你早已等不到我来救,就被抓去了。其次,他们此行目的似乎志在那件东西。” “李靖?”江悦略有所思,对于大名,他并不陌生,早有耳闻,是从钟馗那里知晓的,钟馗与李靖常被三界中人作为比较,实力之高不难判别。 姜桀游道“事情我会去查,你实力太弱,暂时别掺和其中。”江悦垂着头,一言不发。 姜桀游睐了他一眼,才道“和那姜杰益一副德行。” “这是我们家族的功诀,是我们祖先自创再加上历代惊才绝艳的族人不断完善,最后由老爷子修缮,内容包罗万象,足以与三界各无上圣典并列。拿去好好研习,学有所成,你才有寻找万灵至欲的力量。”姜桀游抛出一本古籍。 江悦慎而重之地捧在手,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古字《不争道谛》,翻开里头,古朴的字体如龙凤腾翥,钻入脑海。由于信息量太多巨大,他立马合上书,暂且不去看。 凭此一瞬间,他能看出此本功诀果真不凡,同《十轮仙经》给他的感觉一样,浩瀚磅礴。 他吃惊道“不得了,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功诀是爷爷最后修缮的?爷爷名讳是?” “噼啪”篝火里撑高的主木燃断发出响声,那堆火也渐渐小了。周围的光暗了下来,将两人身影拉得斜长,重叠在一起。 姜桀游傲然道“天下人尊称“那位先生”—姜禾薪。好了,一会你的朋友就要回来,我不便现于人前。”话毕,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凶手你不说也就罢了,你甚至连,天界和你要找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也不肯说吗?”江悦问道。 姜桀游道“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为了你小命着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要走了,你不用试图找我,若有事,我会寻到你的。火堆里有烤好的地瓜,以前小时候逃难,你爸常偷烤着分给我吃,他应该蛮喜欢这东西的,你是他儿子应该也会喜欢吧!” 江悦心中一甜,追问道“叔叔你这次要去哪里?” 姜桀游扭头瞥了一眼,正好直视到那枚玉扳指和江悦的侧脸,他冷哼一声,丢下话“记住你是我姜桀游的侄儿,没我允许,不许死了。”人便消失在林间。 望着叔叔离去的方向,江悦的心一下子空了。村子里的乡亲因为他们一家的关系,全都死了。 证道菩提树人从地底钻了出来,扑灭那火堆,从里头翻出几个烤地瓜,津津有味地吃着,“味道还不错,挺香甜的!你也来一个。那老小子是你叔叔?他一定卖过烤地瓜。” 它抛了个热腾腾的烤番薯给江悦,江悦拿在手里,吃了一小口,又暖又甜。出了林间,赫然发现那些死去的乡民都健在,有几人见到他还遥喊道“小悦啊!你去林里干嘛?刚刚我地里被人偷了几个番薯,现在的贼娃子真气人。” 江悦愣了半晌,证道菩提树人道“是那老小子干的,其实他抢先一步在那天罡将杀人前用阵技把人给救了,并消除了他们的记忆。他还在村内设了许多阵技,能保此村长治久安。” 江悦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证道菩提树傲然道“我都看到了啊!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江悦心想“人间四煞杰姜桀游,我这叔叔果然够古怪,他并不在乎这些村民的死活,他只是想保护阿婆生活过的轨迹吧,我现在也能理解当初阿婆是怀着什么心思拼死也要守护我们的。” 他望着古色古香的花桥村,见那些乡亲,突然开怀大笑,笑声远远传扬,乡亲们见他如此开心,都问道“小悦遇到什么喜事了,这么开心啊?”他只是摆摆手,笑着走了回家。 家中大门是敞开的,庭内坐着杜影儿和洪怀恩。 见他回来,两人迎了上去,说道“江悦哥,你去哪了?摆了一桌菜,却不见人。抱歉我们回来晚了。” 见他俩平安无事归来,江悦更是喜上加喜,朝人抱怨道“你俩幸好回来晚了,不然又不知道会出其它什么事情!” “就这么一会还能出事情?”洪怀恩笑道。 杜影儿去将饭菜重新弄热,三人一树围坐着,江悦才说起刚刚天界大军大举来袭的事情。 “什么?一间佛魔姜桀游是你叔叔?”洪怀恩坐不住了,跳了起来,那是与他爷爷齐名的人物。 杜影儿斟酌片刻,细想之下说道“那位先生岂不是就你爷爷?” 两人都意想不到,相识以来一直低调谦虚的江悦,竟有如此显赫身世。 洪怀恩笑道“第一次见到江悦哥时就知道,池沼兜不住金鳞物,瑶池才是龙游地。” 杜影儿捏着他嘴,揶揄道“这张贪吃的嘴几时变得那么会说话了!”洪怀恩挠挠头。 洪怀恩也道“江悦哥,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联系上我家人了。” 第520话《重聚》 连日乌云积雨天,终能迎来见阳时。世事福祸难测,马去马归谁又知! “一连听到几个好消息,人逢喜事精神爽!”三人相拥大笑着,这一桌饭菜,吃得分外美味,宫廷盛宴,也逊色许多。 是夜,三人离别了花桥村,披着夜色,一行人来到荒野,不时有狼嚎、鹿鸣、野猪觅食。 群山连绵成嶂,躲藏在黑夜中,宛如魔鬼的府邸。林中草木茂密,像样的路没有一条。 三人低空穿梭,尽量不留下行路痕迹。不久抵达一座荒山,有一条泥阶因年久无人走,变得平滑被野草淹没,只剩下一些痕迹。 江悦道“这地方显然以前是有人迹的,怎么你父母会寻得到这个地方作为躲藏之所?” 洪怀恩道“我也是直到刚才才得知的,原来此地是泰鸿门的一处祭祀祖灵的地方,随着我爷爷无心打理门中事务,随后失踪,到如今的四分五裂,这个地方就被荒废,甚至被人遗忘了。” 三人依旧是低空飞上这座荒山,来到山顶,在密林之中果然见到有一座残败的庙宇,路旁的石灯都缠上了藤蔓或与树共生。 还有一些盘着火蛇,操着火龙,造型怪异,样貌凶煞的神像,也被植被树木给侵占,融为一体。 目光的尽头是一个山窟模样的地方,建筑上都长满了植物和参天大树,不留心瞧还真看不出来。 洪怀恩走在前头,脚步急促,“谁?”从洞窟里头传出男子声音。 “二哥是我!怀恩!”洪怀恩喜道。 闻言,洞内亮起了微弱的火光,走出一位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男子,嘴角的笑意与洪怀恩有几分神似。 他一双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江悦,欲要把人给看透一般。江悦投以温和真诚的眼神,却反倒把对方给瞧穿了。 他暗道“将门出将,按说年纪比我稍长些,修为却如此之高,若我不是有些际遇能有幸在神树下参悟,在境界上高出别人许多,还真不能望其项背呢!” 洪怀季能感受到江悦释出的善意,更加验证了自己弟弟的赞语所言非虚。 他目光转而柔和了许多,笑道“你就是我弟弟认的义兄江悦吗?果然少年不凡,我这捣蛋鬼弟弟必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望你多担待些。”言毕,向江悦微微躬身。 “洪大哥言重了,怀恩帮了我不少忙,是我让他添麻烦才对。很早之前就常听怀恩提起洪怀季大哥,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更闻得洪大哥是赫赫有名寰尘十侠之一,人送威名血色光刃。” 洪怀恩在旁瞟了两人一眼,抱着双臂摩挲着笑道“你俩厮抬厮敬,互拍马屁,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这滑头!”洪怀季要去扭他耳朵,被其躲开,笑着跑进洞窟里头。 “这边请!江兄弟!杜弟妹。”洪怀季作了个请让的手势。杜影儿听那字眼,脖子和脸红了一圈。 入了里头,别有洞天,原来此处祭祀之地是依山开凿,上层是斋戒沐浴,净化身心的地方。 下层才是真正的祭祀之所,由于已经荒废,他们不需要那么麻烦走这道程序。 洪怀季提着油灯走在前头,下往祭祀之地的阶梯一共有三条,一主二副,主阶梯为康庄大道,为门主及长老和嫡系传人所通行。两条副道相对窄些,是门中精英和忠心门徒所行的通道。 下的主殿,豁然大开,山壁上有火龙火凤盘旋飞舞,中央主道两侧是河道,水中长着似荷花似睡莲的植物,花芯中生着青蓝色火苗。水中还有点燃着的五色火焰,水中生火,十分奇异。 在尽头有一尊巨大的赤着上身,下半身围着草叶围裙的古老石像,跏趺坐,双手心上有一团与自身体型很不相配的火焰,正是洪家祖宅祠堂中的那团祖灵火焰。 在石像下,洪家一家正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仍在做着针黹活,并未因避难而影响情绪。 洪怀季将人领到跟前,江悦和杜影儿向众人施礼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您们好!”“我叫江悦!”杜影儿已相识,只施礼。 洪家全都起身笑脸相迎,洪知足和炼玉嫦同时打量着江悦,看着他脸颊上丑丑的疤痕,很是疼惜。 炼玉嫦和蔼可亲的说道“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上前牵着他入座。 洪知足和颜悦色道“大家都坐着,别见外。” 洪怀恩笑道“从没见过你二老对自己亲生的有这么热情开心过,除了骂和打,就是训!搞得我倒成了外人一样。” 那边外甥荀荀也跑到杜影儿身边求抱,洪怀恩打趣道“好啊!你这见色忘义的小家伙,连你也不和我好了,枉我平时最疼你,看打!” 那边荀荀紧抱着杜影儿,在她胸前揉挣,口中呀呀求饶“舅舅不要,不要!” “又胡闹了!在客人家面前没轻没重!”大姐洪怀礼指责道! 姐夫曹耿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你就别责怪你弟弟了。” 炼玉嫦笑道“对对,还是女婿识大体,哪来什么客人!江悦是怀恩的义兄,与影儿对怀恩都有救命之恩,我们就是一家人。” 洪怀礼抱怨道“妈,我不就是敲打一下怀恩让他长长记性,怎么倒成了我不对了!小悦对我们家有恩,我当然也视他如弟弟一般。” 洪家小妹洪怀柔掩嘴笑道“你们都宠江悦哥和影儿姐姐,那胡闹完刚回家的家伙倒成了外人,等会他吃醋闹起来更凶。” “哎呀!你这爱哭鬼还敢亏我!”洪怀恩指着洪怀柔,上前挠她胳肢窝,两兄妹打闹起来。 “好了,好了!都静一下,该说些正事了。”洪知足用那低沉稳重的嗓音说道。所有人都安静坐好。 “你们一定很好奇,怎么我们突然就全家避难了。在你们杳无音信的这三年多时间里,三界发生了许多变化。” “什么变化?”江悦、杜影儿、洪怀恩面面相觑。 第521话《猜忌》 “天界以寻人为由,大张旗鼓公然下界,已经开始侵入人间界的国家机器,对各个阶层大肆收猎。若地域界不是因为有星辰回廊作屏障,还有大阵加持,恐怕也不能幸免。” “寻人?入侵?他们如此大胆?就不把人间界的三门放在眼里吗?”杜影儿震怒道。 洪怀季冷笑道“哼,是不是很熟悉的桥段?” 炼玉嫦道“三门?你瞧我们如今这副状况,岂会把我们放眼里?至于其它二门,尽管雷耀门是有与之抗衡,现在不过是仗着人间界的根基在和人家周旋,山河日下,已非昔日能比了。至于那昆仑圣域,向来置身事外,火都快烧到家门口了,还摆出副超然物外的架势。” 洪知足道“若我们人间界剩下的三门能同仇敌忾,天界也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可惜我们人间界的巨擘门阀向来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现在出事了更不可能拧成一股麻绳。” 事态之严峻,让先前那种欢乐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大家都低着头。 洪怀礼道“都是那万灵至欲害的,若没有它,天下就太平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洪姐姐,能不能详细说一下。”江悦问道。 于是洪怀礼娓娓道来,事情发生在距今一年多前的一个夜晚,人们过着往常一样的生活,毫无征兆地,全球的气象局都同时发布了超强台风和超级飓风,风灾肆虐,暴雨同至,天空落下无数滚地雷,海水群飞,大地倒掀。当人们正祈求天灾消停时,奇迹果真出现,一切风灾水灾雷暴雪灾,似强盗作恶,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所过处,天怒人怨。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平息时,天际上惊现九个太阳,比起第一次天兆的光团还要大上几圈,三界的黑夜全被驱散。 全天下被包围在光明之中,有时候极度的光明反而让人心生恐惧。这是万灵至欲即将苏醒的第二次天兆。 无独有偶,天兆出现,血的盛宴上演,比第一次还要疯狂的人潮蜂拥而出,舍命赴死只为了得到力量和生命的延续。 疯狂的人在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些是走投无路,放手一搏。有些是为了寻求刺激,死也无畏。有些是生无可恋,只为求死。然而更多的,是欲望的驱使,欲望战胜了生存的意义,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二次天兆造成的伤亡达到数以亿计,生命有时候是那么的坚强,有时候像沤浮泡影,脆弱渺小。如今的人间界是人人自危,殊不知哪一天人就出事了。 “原来在我们修炼的这段期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真是一天一个样,世事无常啊!”江悦感慨道。 “那洪叔叔接下来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即便你们大人受得了,但荀荀还小总不能也让他一起过东躲西藏的日子。”杜影儿抱着荀荀心疼道。 洪怀恩气急败坏道“对啊!爸,总不能躲在这里一辈子吧,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啊!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我们洪家不是好惹的。” 他义愤填膺就要出去,被洪怀季揪着耳朵拉了回来。“啊!啊!痛!痛!哥放手!”他嚷嚷怪叫着。 洪怀季斥责道“你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就不会冷静一下想想大局势!” 江悦道“对啊!怀恩,尽管如今的天界比不上当年,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们的底蕴还是很足的,我们贸然去与他们对敌,无异于送死。” 闻言,洪怀恩安静了下来,问道“江悦哥你办法最多,你出个主意吧!我听你的。” 洪怀礼笑道“难得你这头蛮牛还能听进别人的话。” 炼玉嫦欣慰道“这下好了,总算有人能治得住你这个莽撞鬼。” 江悦腼腆笑着,转而对洪知足问道“洪叔叔一定有所打算吧?” 洪知足眉头深锁,喟然长叹道“如今也只能拉下这张老脸,违背父训,去找雷耀门的司徒斩雷老怪寻求合作,目前已经有人接洽了,预定在三天后,会面地点在他们总部雷耀公司。” 洪怀恩道“爸,不可以啊!我们怎么能去找那怪老头合作,他们以前和我们的过节,你都忘了吗?他处处挑衅打压我们,泰鸿门的分裂很大原因是他在背后鼓动的,我们怎么能和敌人合作!况且你还当年把那老怪的大儿子司徒应阳的耳朵给割了下来,这次去,无异于与虎谋皮。” 洪怀季道“难道爸爸没想过这些问题吗?此一时,彼一时。敌人也能成为盟友,他们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否则大家的下场最后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天界消灭。” 洪怀恩道“总之我不同意,肯定有其他法子。江悦哥,我看你就去找你叔叔一间佛魔吧,若有他帮助,我们就有几分胜算了。” “一间佛魔是你什么叔叔?”洪知足和炼玉嫦跳坐而起,惊道。 洪怀恩傲然道“是江悦哥的亲叔叔,就在先前他叔叔一出手就灭掉了五万天兵及九位天罡将,二十多一位地煞将。” 洪知足瞿然道“他真的是你叔叔?”江悦犹豫的点点头。 洪知足续道“真如家父所言,世事因缘早有定数。没想到那位先生的后人就在我们面前,当年你爷爷义举,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苍生,反倒遭到三界一些用心不良的家伙图谋不轨,逼得那位先生和其家人最后自焚以毁灭证据。对于此事,我们洪家当时也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家父为主的,提议救援那位先生一家。一派是各位长老为主的,同样要对你爷爷不利,最后家父虽然力排众议,坚持要去救援你爷爷,但也只能支出很少的一部分力量,对当时的局势不过是涸辙之鲋,完全没有帮助。逼得那位先生和其家人最后自焚以毁灭证据。对此,家父痛惜不已。” 江悦转念想到,逼死爷爷爸妈的人当中或许有泰鸿门的人,更不能排除其实洪家一家在演戏,为的是要得到爷爷千辛万苦,付出一家人生命和幸福也要阻止的那东西,不能轻信任何人的话,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 第522话《难题》 他脸上不露声色,淡淡道“多谢洪叔叔一家上下关怀操心,爷爷的事迹我也是略有耳闻,倍感光荣,只是上一代的许多事情,我们后辈的没能力帮忙,我叔叔也不让我牵涉其中。” 洪知足缓缓点头,说道“人间四煞杰之一的一间佛魔姜桀游果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硬汉。当年,他若不是赌气离开了你们姜家,得到他的助力,或许当年的结局又会不一样,如今他肯定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受尽内心折磨。如今他不让你参与进来,无不是为了你安全着想,不想你变成他一样,成为复仇工具。” 听洪知足一言,江悦豁然开朗了许多,才得知姜桀游背负着那么重的心事。对于洪家长辈虽然没有放下防备心,但多了几分好感! 洪怀恩微有愠色道“你们说了那么多,究竟要有何打算?” 洪怀季又揪起他耳朵,严厉道“你这家伙,大人在谈事,你老插话,还敢气冲冲的,十分失礼。” “哥,你别老揪我耳朵,别逼我还手。现在我能打的很,打的你脸在地上摩擦。”洪怀恩仰着脸道。 荀荀拍拍手乐道“怀恩舅舅的两只耳朵难怪像兔七哥那么长。” 洪怀柔笑道“荀荀都瞧出来,怀恩哥哥有别于我们,一定是吃胡萝卜吃多了。” “你们……你们……一个一个都欺负我,在这个家,我是没地位的了。哼!”反手一推,与洪怀季对了一掌,竟是用上了全力。 “啪!”洪怀季岿然不动地接下了一掌,洪怀恩退后了一步半。 洪怀季笑道“小子,有些长进了哈!” 洪怀恩傲然道“你那尘寰十侠的名号,迟早要交给我。” “就怕你没这个本事了!”洪怀季欣然而笑, 洪知足斥道“好了!都静下来。”洪家两兄弟如奉纶音,都停下手。他这才向江悦问道“不知小悦你能否请一间佛魔出来,与我等共同向天庭抗争。若能得到他帮助,就不必与雷耀门结盟。” 江悦为难道“我这叔叔脾气古怪,行踪诡秘,我是找不到他的,更不要说让他出马,这点是不用去奢望的了。” 洪知足点点,回道“也是,人间四煞杰哪个不是性情古怪的人,不打紧,还是去会会司徒斩雷那老怪吧!” 洪怀恩道“爸,我们再想想,或许有别的方法……” 洪知足打断其话,喝阻道“够了,此事就这么决定。” 江悦道“洪叔叔,在下愿一起陪同前往,还望应允。” 洪知足笑道“我还想请你一块去呢!没想到你主动开口,真是太好了。你肯去,更是对我们的实力添了几分把握。夜深了,想必你们也累了,这里有些石室,都清扫干净的,都去歇息吧。” 洪家各子女向父母昏定后,江悦和杜影儿也向两位长辈告安,随着洪家人的安排去石室安寝。 洪怀季领江悦来到一间石室,点上煤油灯,昏黄的火光足以照亮整间石室,一张桌椅,一张石床,已经是所有。 “条件简陋,还望涵容,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再行商议要事。”洪怀季说毕,带上门扉。 江悦告谢,吹熄油灯,便躺在石榻上准备就寝。 今日遭遇了许多事情,脑袋一下消化不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愁绪绕心,难以入眠。他心中仍对洪氏夫妇的言语真假抱有怀疑,思来复去,决定干一件事情。 他思想挣扎了片刻,从石床上跳坐而起,悄然出了石室。 此时洪家人和杜影儿已经各自回石室就寝,宽阔的祭祀场所,幽暗的灯火忽明忽暗,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簇泰鸿门祖火透着荒古气息。 洪氏夫妇刚刚入了石室,江悦跟着躲在了门外,侧耳窃听。 只听屋里头传来洪氏两人的对话。“你真的决定要赴司徒老怪的约?那人一直视我们泰鸿门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登门而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你若是出事,我们一家人还得怎么过下去?” 洪知足坐在桌椅上眉头深锁地端起了茶水,炼玉嫦整理了一会被褥。屋里头透出幽幽火光,两位贤伉俪心事重重。 洪知足重重叹了口气。 “能不去尽量就别去,司徒老怪那老狐狸从来没安好心,他们雷耀门巴不得看着我们泰鸿门被天庭侵吞,消灭。我看还是得从江悦那边去联系上一间佛魔,我们也不至于那么被动。”炼玉嫦道。 洪知足道“一间佛魔行踪飘忽,脾气古怪,和传闻一模一样,江悦刚刚与他相认,都说联系不上他,必定是真的,咱们再强求也没用。那孩子家遭大难,我们家难得与他相逢,怀恩还和他结为义兄,冥冥中是要我们家弥补当年的遗憾!我们要对他好些,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这也算是弥补当年父亲对那位先生的愧欠吧。” 在外头偷听的江悦,听的此言,赧颜汗下,羞愧难当。 “那孩子确实不易,听怀恩说,他受尽了不少苦头,怪可怜。我们也不为难他,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赴司徒老鬼的局。哎,若是公公在,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被人掐着脖子。” “玉嫦,我是不是很没用!自从泰鸿门交到我手里,弱的弱,散的散,还弄得同门阋墙,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只能求助外人,自己一点能力都没有。”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公公也说了这是命运使然,修炼一途最终会没落,人间界是开端,这些都一一应验了。就连公公那种天纵奇才,也没能把《炎帝金躯》修炼成功,焚苍刀更是下落不明。否则你只要得其一,不敢说天下无敌,咱们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你在我心目中,已经是做的很棒了。” “玉嫦,我一生人最觉得自豪和成功的,就是与你相识,娶你为妻还有一群懂事的孩子。” 他们依偎在一起,流着泪,在外界被看作是恶鬼罗刹一样的存在,此时不过是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对佳偶而已。 第523话《怪老头》 “焚苍刀既然下落不明?”就在江悦得知洪家的一些秘辛时,背脊,脑后感到一阵滚烫,仿佛被烈焰炙烤,仿佛能闻到自己身上肉的焦味。 他骇然极恐,拧过头,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见身后不知何时立着一座庞然大物,如一面肉墙般,身材胖墩,身穿短褐,赤色须发倒竖,有狮虎之威,浑身始终散发着一股炙热悠远的气息。 他用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在打量着江悦,似在看动物园的猴子。他问道“小家伙,你这是在干嘛?” 江悦这才看清他样貌,他身材虽臃胖,脸庞甚为遒烈,还带着一丝憨厚。 他声音高亢,音量洪大,两人离洪氏夫妇的石室近在咫尺,这下定会惊动洪氏夫妇。 江悦忙做出个噤声的动作,慌忙道“别说话,拜托!” 然而,洪氏夫妇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的事情。那赤发老叟又高声催促道“快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为了马上制止他,江悦反身一击,打出武技“扯天”,老者岿然不动,宛如泰山,也不还手。 江悦已到了他身后,拧身回看,才发现扯天的伤害令老者身上出现数道伤口,但那些伤口上燃烧着火焰,很快伤势就愈合了,连血也没有见到。 老者笑道“别白费力气,安安静静坐下来聊聊。” 江悦不服气,取出雪羽刀和古侠杖,使出骈刃战式,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更配合上两柄神兵利器的器格,寒气暴雪,凝滞气息,打在老者身上,只见伤口处都燃起了金绿色烈焰。老叟笑道“没用,没用,省点力气暖暖胃吧!” 可江悦的攻击实在是太快了,若是换做一座小山,此刻也化作齑粉了。何况是人身肉做,一阵乱刀猛杖瞬间化为残渣。 见此,江悦总算停住了手。“好了,好了,年轻人调皮。”那消失的老者由一团小火苗死而复生。 也是江悦第一次做这种鼠辈的事情,被人发现,方寸大乱,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处阵技内。 是一个火焰罩子,将两人与外界隔绝,以至于在如此近距离大声说话,洪氏夫妇也毫无察觉。 那老叟见他不答话,垂眉憋嘴的模样斟酌了一番,似恍然大悟道“噢!我懂了,你在偷听别人说话。 江悦已知此处空间被隔绝出来,仿佛是另外一个天地,也就无惧被洪氏夫妇发现。缓缓站起,向眼前这位神秘老叟问道“不知道前辈是何人?怎么也出现在此地?” 那老叟道“这是我的地方,我想几时在这,就在这!我倒要问清楚你,怎么会在这,还偷听人家说话?” 江悦道“你误会了,我是受主人家邀请,来到这个地方。是堂堂正正来此的,不是擅闯。而我是因为内急,起夜经过,恰巧前辈在此,有些误会认为我在偷听,其实并不是的。” “你那趴伏的样子,像只老鼠一样,真的不是在偷听。”那老叟自顾自演示江悦先前那模样,甚为诙谐。 江悦继续狡辩道“对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当时肚子疼的厉害,我就是捂着肚子。疼的不行了,歪头拧脑的,不信你也试试看。” 那老叟果真捂着肚子,照着话语学了起来。他装了一阵,思考了片刻,才道“好像真的是这样!” 能以如此胡闹的方式蒙混过去,江悦不由捏了把汗,此地不宜久留,他见这神秘老叟似乎有些糊涂,忙道“老前辈,晚辈现在内急的很,就先告辞解手,一会再来拜见老前辈。” “等等!”老叟喝道。 江悦暗道“糟了,莫非被他识破了?他要对我动手了!”不由紧张,警惕起来。 老叟道“一起去吧,经你方才一说,我也感觉有些内急!况且这个地方是神圣之地,不可被污秽之物玷污,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话毕,他大手一摄,那团火球带着两人飞起,只一眨眼工夫,人已来到距离祭祀之地,十几里开外的地方。 此地是一处山峦之巅,云海在脚下,无数星辰和明月似乎就在头顶,凛冽寒气令发丝都结了一层冰霜。在罡风之下,那老叟岿然不动,宛若在平地。 他开始解开裤带,见江悦伫在原地,催道“喂,小子,你不是急吗?怎么还不尿!” 江悦忙道“我是屎尿齐来,这里恐怕不便!” 老叟道“懒人屎尿多!你走远点去拉!” 江悦道“好,那我走远点去!”他目光不离那老叟,慢步退后,悄悄地,忽而使出“万引天殊”。 一个霹雳爆团,他人已极速驱弛而去,心想“这下总算逃出那老叟掌心了吧!” 正想间,那老叟出现在他身侧,火热大手攫着他后颈,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训斥道“你这小子,让你离远点,没必要离那么远!” 又把江悦抓回那处山巅,丢话道“有什么就在旁边解决吧!” 江悦迟疑着,那老叟催促道“怎么啦!还介意了,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没什么好害臊的,我有的,你也有。你有的,我比你更大。” 那老叟解开了裤子,迎着风,朝着山崖下放水!老叟身体一颤,颇为自在放松,喃喃道“怎么啦?自卑了吧!” 江悦吞吞吐吐道“好像又不急了!” 老叟道“年轻人别不好意思,憋坏身体,以后你老婆埋怨才槽呢!来来,使劲往山下射!” 老叟将他拉到身边,盯着江悦解裤腰带。为了把慌圆下去,江悦也装模作样,掏出 “鸟儿”。 他本没有尿意,硬是挤出一些。把老叟斜瞄了一眼,大笑道“年纪轻轻,就这么无力了,哎,现在的小年轻都太放纵了,不懂得节制。” 说得江悦赧颜汗流,却又不便多作解释。 一老一少,素未谋面的两人,遛鸟相见,不可谓不怪异的会面方式。 尿毕,江悦道“老前辈,我得回去了,否则那主人家发现我不在,四处找我就不好了。” “稍安勿躁!别急,他们现在睡的正香呢,哪有寻你。现在来说说你的事情。” 第524话《线索》 老叟从怀中取出一件件物品丢了出来。定睛一看,这些东西江悦再熟悉不过。 隋侯珠、手机、钱包、宝囊、熟睡中的证道菩提树、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 江悦这才忙摸了摸身上,才发现身上东西全不见了,也不知道这老叟几时下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东西偷了。 江悦指责道“老前辈你怎么能干这种三只手的事情!” 老叟笑道“你不也干偷听别人的事情。” 江悦羞着脸强辩道“都和你说是起夜了,你还不信吗?” 老叟摆摆手,笑道“小毛孩对撒谎抱着一种迷之坚定啊!” “你……?”江悦汗颜着。 “你想说我在装糊涂吗?我只是觉得好玩,就陪你演一下。我也知道你没恶意,偷听不过是为了想知道,一些别人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先前听到的,应该足够了解事情的始末了吧。” 这令江悦惭愧不已,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久久不语。 老叟笑道“其实偷听别人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偷你的东西只是为了好奇想瞧瞧,只要目的不是害人的。别觉得难堪,来先看看,你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他大手捏着隋侯珠,把玩了一阵,喃喃道“是个不错的容器,外观又精美,很好,随即抛回给江悦。” 轮到证道菩提树时,只瞧了一眼,并不深究它是何方圣物,就把小树人抛回给江悦。 又把弄了一回手机,又把江悦的旧宝囊翻了个底朝天,又翻开其钱包。最后嘿嘿笑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业内规矩,若顺之物,必要取之,否则坏了行规。”随手拿了江悦一些钱财,揣入兜里。 当拿到一份古卷时,他仔细端量了起来。江悦当然认得这份古图,正是在始帝宝库里取出的那份绘有许多器械零件,许多神秘符号的古图。由于境界和眼界有所提高了,自不免开始钻研起来,然而研究许久,还是一头雾水,一无所获。 “这是上古灵器图?!”老叟有感而发道。 江悦讶然又惊喜道“老前辈你知道这图的来历?!” 老叟道“幸巧这是遇到我,能懂这东西的,全天下除了几个嗜书如命的和几个老化石,就剩我这种老古董了。想不到你身上既然会藏有这等古物,而且还是原稿,不是拓本,十分珍贵。” 江悦追问道“你快说说上面是何种灵器的制造图?” 老叟笑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待我好好看看。” 老者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认认真真地看了数遍。 才叹道“这不像是一件武器,防具的制造图,像是一个巨大的仪器。你是从哪里获得这图的?” 江悦便把在入始帝皇陵,在始帝宝库获得这幅古图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老者。 老叟木着张圆润光滑的老脸,斟酌半晌,才道“此图原来还有此等非凡的来历,那更加确定它是一件制造出来探测万灵至欲的灵器了。” 江悦乞求道“麻烦老前辈施展神仙手段,把这仪器还原出来,晚辈感激不尽。” 老叟半闭半合着老眼,说道“行,但你得把这事与洪家人分享,不管事成与否。” 江悦早对老者的身份猜了一遍,觉得他十分有可能是泰鸿门的某位元老耆宿,否则以他实力,出现在泰鸿门的旧祭祀之地,没有对洪家几口有歹意,现在还要求给洪家好处,是友非敌意图明显。 江悦也不说破,而道“原来只是这等小事,晚辈不才,与洪家子孙洪怀恩结为金兰兄弟,更有刎颈之义,我的就是他的,老前辈不提,晚辈也会有福同享。” 老叟脸上乐开了花,道“有这份心思就很好。但我在打造一途并不在行。” 江悦神色从容道“老前辈别卖关子,你肯说出来,一定有法子。” 老者瘪起嘴,碎碎念道“怎么激不到你了,真不好玩,这么快学精了。” 江悦僵笑着,并不作答。老者道“我虽不会打造灵器,偏偏我认识一位在三界打造灵器独此一家的人物,人们称他为匠神公输支喜。” “匠神公输支喜?”江悦摇摇头,并未听说过此人。 老叟笑道“没听说过很正常,人们的世界中,只对自身有用的东西视为荦荦大者,在修炼界只有打造武器和防具的能人异士才被人们所追捧,被人们所熟知,而一切对自身没那么迫切需求的,都视为小技,小道。世人愚昧,天下百术万技,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但凡技艺修到极致就能达到神境。而我的这位朋友境界之高,已达通神。” 江悦道“那你快说怎么能寻到你这位友人。” 老者嬉笑道“瞧你,终于急了吧!”他得意的,大拍着腿。江悦并不介怀。 老者道“我也许久未见过他了,他向来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最大爱好就是喝酒。他曾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江悦催促道“那你快拿出来啊!老爱卖关子,装神秘。” 老者道“我也很想拿出来,可是那联系方式被我喝了!那味道还真不错,应该有百来年的陈年佳酿。”回忆起来,老者舔了舔嘴。 “那该怎么办?”江悦急得直跺脚,毕竟那关系着一家团圆的契机。 老者低头想了想,而后道“喜支支曾说大隐者,隐于酒肉色香之中,他自居大隐,又嗜酒如命,一定是躲在一个有好酒的地方,且还一定是繁华的大都市。” 这个线索简直是大海捞针,有等于无。江悦陷入苦思之中。 “年轻人别那么愁眉苦脸,有头绪,不就是好的开端了吗?总胜过满世界盲目的去找吧!而且我知道有个地方,美酒不输地域界韶华琼楼的。美女更是多得眼花缭乱。佳肴更是三界第一。”老者侃侃而谈。 “还有这等好去处?事不宜迟,老前辈速速带我去吧!”江悦拽住老叟,欲要马上动身。 “不行!不行!老夫还有其它要事缠身,不能和你同去,你可以和洪家的小子们携伴同去。” 第525话《洪赤命》 “那现在我能走了吗?”江悦问道。 老者笑道“急啥呢!连地址你都不知道!你上哪去?” 江悦嘿嘿笑道“那您快给我吧!” 老者道“现在去,也正是时候,若是白天,或许你还吃闭门羹呢!”话毕,老者将一张钛合金制成的彩印小卡片抛送到江悦怀中。 江悦接过仔细一瞧,却是一张制作精美绝伦的名片。名头写着“迷国fairyland”,联系人上是三个火红大字“妖凰凰”,下列莫名数字。上却写到“一切欲望源头”几个字样。 “原本名称只叫迷国,后来这一代的掌柜受了一些文化的思想,于是就在迷国的名称上加上了这个洋文。这迷国不存在三界之中,据说是一位神人在三界的罅隙开辟出来的国度。”老人家道。 “那要怎么去呢?”话刚出口,老者一弹指弹在江悦肩头上,人如导弹一样倒着激射出去。 “这迷国漂流在三界中的罅隙,无固定之所,但听说要前往,只要念段咒语就行了,但我老糊涂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你自己再想想办法吧!”老者留下这话,江悦人已落到洪氏旧祭祀场所的那片废旧山顶平台上。 来迎接他的竟是洪怀恩和洪怀季两兄弟。三人都显得格外突兀和惊疑。 “怎么你们会在这里?”三人异口同声道。 洪怀恩道“我梦见了爷爷,他唤我出来!”“我也是!”洪怀季疑道。 江悦转念一想,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淡定道“我也梦见一位赤发,膀大腰圆,富态毕露的老前辈。” 洪怀恩和洪怀季顿生伤怀愁绪,目中含泪。“哥,爷爷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洪怀恩哭问道。 “你别胡思乱想,爷爷被人称为不死妖身,没人害的了他,何况他寿元悠悠,正值老当益壮之年,岂会出什么意外。” 自古托梦报事的诡异故事恒有之,各个宗教、民间的记录中均有出现,一个失踪多年的人突然托梦,且还是三人一起,实属奇事,不怪洪怀恩乱想。 “原来那老前辈竟然是洪赤命”江悦暗暗想到。 “好了,这事不能让爸妈他们知晓,爷爷在梦中的嘱咐你都知晓吗?”洪怀季收敛啼息说道。 洪怀恩拭着泪水,摆了摆头,联想到昔日祖孙之情,不住哭泣。 “还没证实的事情,不要妄下定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爷爷一定还在世。”洪怀季坚信道。 见此,江悦内心战战兢兢,百般交战,最后还是忍下了话,只附和道“对啊!别胡思乱想,洪老前辈一定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洪怀季道“爷爷在梦中嘱托我要带你们二人去那迷国。” “哥那是什么地方?名字听起来听新鲜奇幻的,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洪怀恩仍抽泣着道。 “怀季大哥,洪老前辈把去迷国fairyland的路径告诉给你了吗?”江悦问道。 洪怀季道“没,我爷爷只告诉我,说你已经知道那地方的去向了,我只要从旁协助就行。” 江悦嘀咕道“我岂会知道该怎么去那迷国fairyland,据说有段咒语,这究竟是什么提示?” 三人沉吟良久,并未得到很好的答案。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从祭祀洞口,有一点星星红光,缓缓向他们而来。 当月色照到老花镜片上折射着光,完全显露出身形时,正是洪知足。他背着一只手,抽着半截烟,踱着闲步。 “爸!”“叔叔!”三人不约而同回身惊疑道。 洪知足长吐一口白烟,烟气卷卷而散。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知晓那段咒语。但最要紧的是理解“欲望的源头”的含义。其实就是指人性的过分追求,造成这一切的是虚荣与贪婪。人之所需不过衣食住行。衣之功用最初不过是为了遮羞保暖保护。食之需不过但求裹腹存生。住也不过有瓦遮头,睡不过三尺宽,瘗寝不过三分地。行也只是为了奔波省时。然而人有了过分的追求,所以才有穷奢极侈的东西。而这一切的根本,欲望的源头就是人心。”洪知足道。 “心?”三人都把困惑写在脸上。 “没错,通过迷国的大门,就是人心对虚荣和贪婪的迫切追求。曾有传言,迷国属于这个世间所有人,最终都会臣服和倾倒在迷国的魅力之中,成为它的奴隶。 “爸,那该怎么前往?”洪怀恩摩拳擦掌,急不可耐道。 洪知足道“只要你怀着一颗对事物无穷无止,贪婪无底的内心,然后大喊秘令“呢吧喃哄,嘎哩咧噶,嘻吒呵咔,我愿奉献,成为您的子民!”只要诚心诚意念动咒语,迷国的入口就会出现。” 三人反复试了数次,并没有任何反应。洪怀恩道“爸,你是不是从什么渠道听来的小道消息?都不灵?” 洪知足道“你们的心并未神往迷国,它能分辨你们是否属于那里。” “那该怎么办?”江悦道。 “自己好好想想,我只能帮你们到这步。”他将烟头的星火掐灭,将烟蒂揣入口袋,转身而走,只留下话道“你们时刻保持清醒,别忘了回家的路,明天我亲自下厨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爸!”洪氏俩兄弟轻轻唤了一声,见那微微伛偻的背影,月色下的银发,心中一酸。倒是江悦先红了眼眶,心中酸楚。 三人收拾起心情,又重复尝试了数次,均是无果。 “哥,江悦哥,现在该怎么办?”洪怀恩沮丧道。 “哗”忽然在众人右侧树林中金光泻地,如铺雪盖霜般涌来。隐隐还伴有一种介乎于靡靡之乐与圣乐混杂的吟唱,袅袅传来。 三人怀着满腹疑问,来到了光源处。见一娇小的倩影背对着,她慢慢转过身,由于背光,那张轮廓看不真切,但那声音,三人都认得。 “你们想丢下我自己偷着去乐吗?有这等好玩的事情也不叫上我,真是白瞎了我的眼,枉费对你们那么好了。”那女子轻描淡写道。 是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埋怨的意味甚浓。洪怀恩忙道“影儿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事出突然,所以来不及唤你。” “真的不是故意避开我的?”杜影儿疑道。 “当然不是!”洪怀恩羞愧道。 江悦道“影儿,这亮光处是什么?”杜影儿得意道“明知故问!” “应该就是迷国的大门了吧?”洪怀季道。 杜影儿掩着嘴咯咯笑着,洪怀恩喜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快说说!”杜影儿直覩着他,偏不说话。 那强烈的金光渐渐缓和,露出迷国大门的真容。一扇由纯金打造的双开拱门,高数近百米,宽有六十米,金光四射,高贵典雅,却隐隐有说不出的奢靡意味在里头。 两侧各有一根雕龙画凤,有仙鹤仙人,更有窈窕女色,魁梧男色缠绵悱恻的雕像在其中。 三位男子有些踌躇,站了半晌,谁也没有做出下一步举动。 “还愣着干嘛?你们都怕了?嘻嘻,我没你们胆小,先走一步啦!”杜影儿一跃跳进光门之内。 “等等!”洪怀恩惊喊道,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江悦和洪怀季都担心二人,都跟了进去。当四人都进入迷国大门后,那光门也随即化为光屑消失了。 “橐橐”的沉重脚步声,伟岸的身影站在消失的光门前,注视着四人的离去。“爸!”“公公!”在一侧是恭谨的称呼声传来。 那一头赤发的魁梧身影缓缓转了过来,笑道“你们似乎过得还不错,我的孩子们。” 第526话《邦主妖凰凰》 那四人进入迷国的大门后,将去往一个未知的世界。穿越那冗长的光芒隧道中,或许经历只是一瞬间,或许是经历了几个轮回。 光华散尽,投入眼中的又是一幕视觉的飨宴。七色霞彩弥散在整个天际,何时何地都有一种靡靡之音在悠悠传荡。 四人落在一处山峰上,尽收眼底的是宏伟森森的宫殿和城堡,金碧灿灿的斗兽场和巨塔。绚烂的霓虹光彩,奇形怪状的建筑物。无处不透出此城邦的繁华和喧嚣。 杜影儿用好奇又歆羡的目光扫视着这里的一切,内心蠢蠢欲动,激动道“咱么快下去吧!” 三位男子怀着警惕和谨慎的心情与好奇的杜影儿一起下到了迷国的主城内。 在繁华宽广的街道,随处都能看到纵情声色的人群,五毒戏码激情上演。对于江悦这些在正常世界待惯的人,无时无刻不住在冲击着他们的内心深处的价值观和道德底线。 那些人对于他们的到访和目光视若无睹,自娱自乐,并未受到别人的影响而停下手来。 当然这世上不乏好事者,此地更甚,因为这里是处无法之地。有几位醉醺醺又迷幻的男女朝他们走来,眼神中流露出戏谑和暧昧的目光。 有三名打扮得花枝招展,袒胸露乳的女子分别朝江悦、洪怀恩、洪怀季走去,一来前就如蟒蛇擒物一般,将三人缠住,不住舌舔耳根、脖子、脸颊。话语中尽是求爱,索欢的内容。 三人当然是极力克制,并奋力抵抗,请对方庄重。杜影儿见状,心中有气,正要发作,几名壮硕半赤裸的精壮男子也朝她走来。 她一个冰清玉洁,严守贞洁的小女孩对此也是羞的面红耳赤,只剩不住挥打,拒绝这些人的纠缠。 一双玩味的目光在高处注视着这一切,他喃喃道“新来的这批不外如是,一点都不好玩,一下就沉沦,堕落了。” 正当他要转投其它有趣的事情时,刚刚他不屑一顾的地方,爆发出三幢圣洁光芒,那是与这个世界相违背,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光芒。 那些妖艳的女子对这光芒十分恐惧,全都倒跌开来,拼命往后爬。江悦和洪怀恩冲向杜影儿身边,将那些淫邪的男子一个一个扯开,摔开。 当那些妖异男子离开她身上时,她也酥软地跌坐在地,脸上赤红,样貌旖旎古怪,似回味,似呆滞。 江悦和洪怀恩合力将她掖起,唤了她数声,杜影儿才回过神来。 “啪啪”“欢迎!欢迎!欢迎四位来到迷国的世界。”面前出现一位样貌妩媚,男生女相的男人,他两只纤细的手上,小手指和无名指都戴着华贵的护甲套,正轻轻的鼓掌。 他身着金玉与炫丽羽毛编织镶嵌的华丽服饰,拖着长长的羽翎衣摆,仿佛是一只出巡的凤凰。 第一眼见到其样貌,江悦脱口而出道“妖凤凤?” 闻言,那男子掩嘴笑道“嘿,想不到连在这都能听到那女人的名字,想必你是去过韶华琼楼见过鄙姐了!” 江悦疑道“妖凤凤是你胞姐?你就是妖凰凰?” 那男子弃笑转怒,一本严肃道“没错,本邦主就是妖凰凰,但别拿我和那女人相提并论,否则别怪我待客不善。” 洪怀季上前告罪道“我们几人初来乍到,并不知什么因由,还请邦主宽宏大量。” 妖凰凰冁然笑道“瞧你们紧张的,本邦主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只要是能来到迷国的人,都是我的好孩子,来来,我带你们熟悉熟悉环境,你们肯定立马会爱上这里。” 他手指一勾,四人就不由自主跟着他走。“瞧,那是巨雕塔,那是水簾洞,那是满银桥,那是射镜台,那是媾操湖。这里的湖光山色,名景名胜,数之不尽。”他十分热情,朝着四周指指点点,介绍着景物和人文风情。 洪怀恩道“先等等,妖凰凰邦主,我们此行不是来观光娱乐的,我们是来寻一位叫公输支喜的人。你神通广大,能不能帮我们把他找出来。” 洪怀季立即偷偷扯了一下洪怀恩,这时洪怀恩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把隐秘之事说了出来。回道“哥怕什么,反正在此地我们干什么都瞒不过妖邦主的法眼,索性直说,还来得痛快。” 妖凰凰笑道“这孩子我喜欢,不错,你们在迷国的一举一动,是瞒不过我的。你们要寻公输支喜这个人,可以,我带你们去,至于你们能不能见到他,那就不是我说得算了,毕竟我和他有过约定,并不能勉强他。” 四人都没有想到妖凰凰会如此爽快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并且还亲自带他们前去寻公输支喜,不由喜出望外。 妖凰凰愉悦道“我们迷国是这个三界最好的地方,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胴体,最好玩的事情,都汇集在这里,是天下间的圣地,销魂窟,神仙来了都舍不得走。而公输支喜最爱酒,所以他一直都流连在梦幻醉仙坊,不过具体位置,我却不方便透露。” 有主人家带路,一行人转瞬来到梦幻醉仙坊。此地占地不下万顷,要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来到坊门处,妖凰凰道“你们先去寻人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迟些再找你们。”话毕,人已化作一头绮丽神鸟扬翼而去。 杜影儿道“咱们该怎么办,这梦幻醉仙坊这么大,人海茫茫,要寻一人,谈何容易。” 江悦道“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洪怀恩道“都这时候了,江悦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江悦笑道“投其所好!自然就能找到那人,毕竟洪赤命老前辈曾经提到过,那公输支喜的嗜好,只要寻着那东西去,一定能找到人。” 洪怀恩道“我明白了,我们去寻酒吗?但这个梦幻醉仙坊里头的酒比人还多,寻酒不就比人还难寻。” 洪怀季轻揪着洪怀恩耳朵道“你听话要听仔细,多用点心行不,自古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好东西,有名的人和物都是天下人争相追捧的,咱们只要问出哪里有好酒,自然就能问出公输支喜的下落了。” 第527话《酒中逸品》 洪怀恩喊痛道“哥,你聪明,你最棒了,能不能先放手,以后别老扯我耳朵,难怪最近有些耳鸣,都快失聪了。” 其余三人都笑了起来,四人将目光都投到整个梦幻醉仙坊,一个坊的入口相当于一座城池的大门。 四人进到里头,四周皆是喧闹的歌声,且充满节奏感,迷幻的灯光奇炫缤纷,红男绿女痴痴怨怨。 洪怀恩道“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酒吧!”四人深有同感,此处就是人间界中酒吧的巨大范本。 四人行走在内,地面上都会泛起美丽的彩光,同时会迸发出星屑,令人不由自主会跟着音乐律动起来。 连行走的步伐都似乎带上了一丝舞韵,杜影儿十分愉悦,也不顾三男,自己像只活泼的蝴蝶,自由舞动在花田中。 而四人中只有江悦受外在因素的影响最小,他始终克制着,目光在索寻着这里的一切。 四人脚程飞快,走了半个时辰,忽听到有许多人锣鼓喧天的声音,在不远处,有金光闪现。 在他们周围的人也不顾上卿卿我我,暧昧缠绵,对着那金光流露出渴望的神情,喉头不住蠕动。 “他们是被什么吸引了?”四人不禁喃喃道。“赛神仙” “赛神仙”众人嘴里不住自言自语,都露出垂涎欲滴的呆状。 杜影儿硬是抓了一路人来问“喂,你们口中说的赛神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人试图挣脱,却无法,只能顺从,不情愿道“你们装无知吗?赛神仙可是糊涂仙酿造的酒中逸品,现在终于出世了,若能尝上一滴,也就不枉来到迷国一趟,就算神仙我也不做。” 梦幻醉仙坊只为酒而生,此地诞生许多酿酒大师,其中最胜名的有杜康、茅态、伍良液、西风、剑南秋、轩威、路易、菲拉、康帝等等,数不胜数。 而这位糊涂仙,则是近些年比较活跃的人物,在梦幻醉仙坊中,只要能酿造一坛被世人追念的好酒,才能被称为大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江悦喃喃道。 “我常说人长的帅,运气都不会太差的。”洪怀恩得意道。 杜影儿揶揄道“猪八戒不敢照镜子,也不把脸洗一洗,一点羞耻心都没了。” 洪怀季笑道“杜小妹也别把他说得太过了,毕竟他是我亲弟,若他真长得羞于见人,我这个做哥的,好看也有限了。” 杜影儿忙道“季哥哥别误会,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挫他锐气,其实他长得还挺英俊的。” 江悦笑道“丑媳妇终须见家翁,自家人夸自家人,难分高下。我们走吧,慕名去寻那赛神仙的人还蛮多了,晚了怕别人喝光了。” 他们的修为本高,加之迷国之民长期淫湎于酒色五毒之中,修为不进反退,以至于他们在此地实力还算中坚。 一旦较真起来,速度更不是少有人能比肩。远看那金光就在咫尺,四人也耗费了一炷香时间。 忽闻重重叠叠的海涛拍岸声,四人来到面前,都被眼前的绚丽景象所惊呆了,重叠穿插一起的色彩海洋,细腻的沙滩一盏一盏烛火朦胧,椰林在侧叶叶娑响。晚霞与海天共系。 发出金幢的所在地是海面的一处海礁,许多人渡水而去,或泅游或划船过去。顿时间,海面上像有数万只蚱蜢在跳。 四人也准备横渡过去,一位潦倒醉汉摇摇晃晃朝几人撞来,虽然他步伐趔趔趄趄,四人不以为意。 那人先撞上洪怀季,随后陆续撞上洪怀恩,杜影儿,江悦。仿佛是台球桌上的一颗桌球,一颗撞上四颗,借力打力,且力量奇大,直如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冲撞而来。 杜影儿和洪怀恩被撞得险些跌坐在地,洪怀季和江悦各退开一步。才知来者并非庸人。 细细打量此人,长发蓬头,醉醺醺的双眸金光流泻,样子清癯秀气。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甚至有一些血迹。 他并不把撞到四人当作一回事,仰头喝着自己的酒,径直走开了。 “慢着!”洪怀季喊道。 那人充耳不闻,东倒西歪走着。洪怀恩喝道“喂!撞人了就想走吗?” 那人仍走着,洪怀恩展开阈力,原地留下数道残影,洪怀恩如一道闪电,手将要搭在他肩头,却扑了个空。 “呔”洪怀恩大喊一声。于是展开了老鹰捉小鸡的戏码,奈何老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捉不到一头雏凤。 闹剧持续了一会,洪怀恩被江悦劝止下来。话道“住手吧,咱们遇到高手了。” “没想到这里遇到雷耀门的强者,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洪怀季朝醉汉揖手道。 那醉汉止住脚步,歪歪扭扭地拧过头,拨开前额乱发,瞥了一眼,继续喝着酒,踉踉跄跄地走开了。 见状,洪怀季似乘风一般,飘落到那醉汉身边,一出手,便搭在醉汉肩头,低声道“这位同道,都是来自人间界,他乡遇故知,叨唠片刻,叙叙话,我等四人还有事请教。” 那醉汉肩头一耸,使了招形影互置,残影还在原地,人已在十丈开外。洪怀季催动阈力,身上由内而外燃起黄、白、红三层熊熊烈焰,成了一尊火人。 他拖着又长又绚烂的尾炎,似一条在天际翱翔的火龙,越过长空,挡住醉汉去路。 醉汉抬起醉眸,喃喃道“泰鸿门洪家的人吗?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此地倒是适合你们一门在此定居。” 洪怀季怒道“你说什么?此地乌烟瘴气,好逸恶劳,都是一些被三界遗弃,自甘堕落的人的归属地。你说我们家适合这里,就是诋毁我们一家都是应该被世间抛弃的人?” 那醉汉打着酒嗝,咬字不清道“此地是世外桃源,三界硕果仅存的神仙地方,能住在这里,才是人上人,仙中仙,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说这里不好。” 洪怀季道“迷国是世人都公认的堕落之地,都是些败类聚集的地方。你堂堂名门之后,竟成那海畔逐臭夫,也是不思进取之人。” 第528话《寰尘十侠对决》 醉汉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人皆言牡丹美,我却独恋苍苍竹。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偏爱这里?你我不是一路人,没什么话可以谈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要走。 洪怀季道“今日遇到雷耀门的高手,岂能匆匆别过。” “哗”一柄红色的火焰大刀出现在洪怀季手中,刀身中隐隐有恶兽呼之欲出,兽啸隆隆,直如闷雷炸地。 “是血饕!”洪怀恩又惊又喜道。 “血饕?”其余人异口同声道。 洪怀恩道“这是我哥哥赖以成名的武器,相传是用上古凶兽饕餮的獠牙为原料,打造而成。厉害非常,我哥哥用此名刀创下了许多不朽战绩,才有了尘寰十侠的名号。” 那醉汉抬眼一瞧,怀中清光大盛,手中多了一柄通体湛蓝色的宝剑,似大海里的珍宝。 红光和蓝光没有过多的交集,它们像是天生的死对头,火与水,白与黑,不允许对方的存在。 一次交手,就是数百招的死斗。针尖对麦芒,烈焰对暴雷。双方又各回到原地,那醉汉羸弱的身影,依旧是东倒西歪,似乎只要稍强一点的东风,就能把他吹倒。 “看到这柄截雷,想必你就是尘寰十侠之一,人称蓝色电虹的司空迎歌!”洪怀季淡淡道。 司空迎歌与洪怀季并称为尘寰十侠中最年轻,最才华出众的两人,素有泰鸿门的血光,雷耀门的雷光。 迎歌醉态毕露,只顾着喝酒。喃喃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千局少。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难得遇到,不如就分个高下如何?” “正合我意!”洪怀季笑道。两人久逢悍将,尚武之人必斗狠,争一招半式。 轰,轰,两道光芒冲霄而起,把那海礁上的光华也比了下去,黯淡逊色了。 一头浴火的饕餮恶兽腾冲向天,紧接一头满身缠绕雷电的蓝色白泽也跃然在空中。两头器灵在空中厮杀,撕咬,斗得难分难解。 天空中火光激射,宛如两颗陨石在空中互撞,爆声震耳。烈焰喷发,雷电衍射,风云骤变,亮如白昼。 “哥,加油啊!快把那叫迎歌的家伙打倒!”洪怀恩在下方加油打气,说得激动处,不时比拳比脚,若双方不时君子之争,恐怕洪怀恩就要冲去来个兄弟帮架。 “应该快分胜负了!”江悦凝目喃喃道。 果然,不一会,两头庞大的器灵同时偃旗息鼓,突然消失不见,化作那数尺的器件,那才是它们最凶狠,最强的形态。 两人皆端视手中的冷铁,那是自己纵横天下的依仗,一生的伙伴! 迎歌淡淡道“我的截雷不斩籍籍无名之人!郑重报上名来吧!” 洪怀季冷笑道“泰鸿门洪怀季,此刀血饕,七阶乾坤初始之器,长六尺八寸,重八千五百二十斤。它也不饮无名之辈的血。” 迎歌道“我!雷耀门司空迎歌,此剑截雷,七阶乾坤初始之器,长三尺七寸,重一千六百斤,原是我家父轩提真人的佩剑。” 双方各报完家门后,反而气势都敛息了。 迎歌空中念道“古今无限辉煌事,万骨书尽不朽名。”武技辉煌一剑。 洪怀季也道“轰轰烈烈封侯路,金灿灿的龙袍浑身的血。”武技喋血路。 一道蓝光散发着炽热的光华,冲射而去。另一侧,一道血色暗光,散发着厚重压抑的气息,滚浪着血花,同样冲射而去。 洪怀恩忧心忡忡道“出现了,他们两人都是以快而扬名的,究竟是谁更快,今日尘寰十侠中,终于有分晓了。” 江悦道“一个是宛如雷光的生起,一个是宛如火焰的燃烧,谁更胜一筹,真的很难定夺。” 杜影儿俏皮笑道“论我说,他们的快还不到极致,都存在缺陷,记得我叔叔伯伯们对我提过,当年他们看到一位前辈,能让光追着跑,还能远远甩开光。而我学习的功诀《刺客秘旨》最终的目的也是如此。” 话音未落,光华消散,显出两人身影,纷纷收了刀剑。洪怀季回到三人身边,洪怀恩关切哥哥有无伤势,杜影儿追问胜负,江悦只朝其点点头。洪怀季不置回应,只对他们摆摆手。 那方,迎歌仰头狂饮酒,意兴阑珊走着醉步而来。 洪怀恩警惕着,取出昭洪碧血,被洪怀季道“怀恩,不要胡闹,退下!” 迎歌来到四人面前,淡淡道“你们来到此地,目的似乎和我不一样,我对此地还算熟悉,或许可以帮到你们一些忙。” 洪怀季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若有你作向导,我们真是事半功倍了。不瞒司空公子,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寻匠神公输支喜。” 迎歌道“别见外,叫我迎歌就行。你们若是为了寻匠神,那我明白你们为何来找那赛神仙了。你们不必急着上那礁石,去了也是送死!” “送死?”四人疑道。 “是!送死,不信你们瞧那边!”迎歌醉醺醺道。 那黑压压的海面,人头涌动,一群似闻到肉香的饿狼,恐后争先,挤夺周边的人。轰,那波涛不定的海面突然喷涌海水,当海水散尽,露出那东西的面目。 一共有十几头生有鳞甲的巨型章鱼,正取那些海面上的人为食。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逃之不迭,乱成一锅粥。 “知道原因了吧?那赛神仙不过就是个幌子,这本是糊涂仙的圈套,为的是引那群人为饲料养他的那群宠物。” “那赛神仙也是幌子?只是为了骗人吗?”杜影儿问道。 “那酒倒是真东西,不过不必像他们那样送死,现在我们这边有五个人,足够把他劫下了。说好了,等拿下他,那赛神仙,我要得七成。”迎歌道。洪怀季一口答应。 江悦道“一切遵听你的安排,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迎歌道“将那几只章鱼做成章鱼丸子!然后再把糊涂仙抓过来!当然我说的个计划都是不可行的。要得到赛神仙只能等。” 第529话《局》 众人干笑几声。杜影儿嘀咕道“此人一熟络后,废话还真不少,还不好笑。” 不多时,那几头章鱼终于吃饱了,纷纷沉入水里。 在海礁上,一位秃顶雪须的胖墩老人,身着铬黄色锦绣华服。正捧着一个酱红色的宝葫芦。 那糊涂仙大笑道“孩儿们,你们吃饱了吗?爸爸下次再带好吃的给你们!”随即将那一大个宝葫芦塞上塞子,那光芒也随之隐去。 他乘船欲回到岸上,那些幸免于难的人,纷纷要夺他船,抢其酒。他用船桨和脚将那些人推打下船,嘴里骂骂咧咧。 上到岸边,得意离开,江悦等人将他围住,糊涂仙怒道“凭你们五人就想打我宝贝主意,未免太小瞧我!来人啊!来人啊!” 从四周莫名冒出百来名打手,个个都带着凶器,围了上来。五人面对这百来人,根本视为无物。 当糊涂仙还在为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得意洋洋之际,这群人已经被洪怀恩和杜影儿合理收拾掉了。 “快把东西交出来吧,免你皮肉之苦!”洪怀季道。 糊涂仙恶狠狠道“只要我舍得耗费这赛神仙的一星半点,为我卖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每人吐口口水都能把你们给淹了。害怕的,现在给你们机会逃走,本仙我既往不咎。” 迎歌道“那你就施舍一些,让那些人来把我们淹了,我还没见识过口水成河的。若是不成,就把那赛神仙留下来。” 他一屁股坐,干等着,不见有下一步举动。 糊涂仙大笑着,“瞧这些?包,认为这么坐着就会让我双手奉上自己耗费心思酿就的佳酿吗?简直是神仙做梦!” 迎歌轻声道“快让这些人往我身上吐口水,干脆把我淹死了。” 糊涂仙笑道“这人是傻了,来人,把他们都剁了扔下海,喂我孩儿们。” 数百人恶凶凶围上来,江悦、洪怀恩、杜影儿剑已出鞘。迎歌阻止,笑道“这事说好是我的,你们安啦!让我来处理,这七成的酒,我是要定的了。” 他低着头,讷讷道“喂,我说呐,你这些人究竟吐是不吐,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就别怪我脾气不好。” 正常人是不会理会一个傻子的怪提议的,能如何最快处理完事情,这些爪牙肯定是采取最轻松直接的,那就是暴力。 一群人虎扑式地围了上来,迎歌蔑笑,道技“雷巢”就见一团雷光如花团绽开,那些人纷纷倒地抽搐,有些甚至电的焦黑。 糊涂仙原本趾高气昂的表情立时僵化了,身也不转,倒着往海里跑,边喊道“孩儿们,救命啊!快救爹爹!” “哗!”海面上又开始波涛翻涌,一共十五头的巨型章鱼戾兽,在摆动着那滑滑的身躯和软长的触手。话音刚落,糊涂仙已经受到那群章鱼戾兽团团保护了。 洪怀恩重重跺了一脚,一脸惋惜道“怎么能让那家伙回到那群戾兽中,这回麻烦了,我瞧你接下来该怎么办?”面对这位与自己哥哥齐名的人物,洪怀恩以看好戏又担心的心情等待着迎歌的行动。 迎歌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朝海边行去。猛地将截雷剑往海里一搠,眼中可见,强烈电芒似一张能裹得住海的大网,一撒而开,仍是一招道技“雷巢”。 瞬息,海水导电,那些庞然大物和糊涂仙迎光而倒,沉入海中,身上还冒着焦烟,焦臭难闻。 “这酒就归我啦!”迎歌高笑着疾驰而上,伸手就拿。 “嘭”忽地,猛烈的破浪之声惊出,海中伸出八条宛如天柱的黏糊糊的触手,以钢钻的姿态极速朝迎歌。 眼看就要被贯体而亡,一道红色光芒划破长空,那红色大刀一挥,只见一条火柱冲驰而来,立将八条触手烧成烂熟。从火焰中现出洪怀季的身影。 洪怀恩说道“那是我哥的道技炎燧!说好不出手,怎么去帮那人解围了!本该挫挫其锐气才是!” 江悦道“他们这叫英雄惜英雄!在之前的交手中,已认定了对方是朋友!以那司空迎歌的实力,根本不将这八条触手放在眼里。你哥去帮他,不过是尽朋友情谊而已。” 洪怀恩笑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就像当初咱们相识一样,一打成知己,我就认定你这大哥了。” 话出,令江悦,心头一跳,不由汗颜,对先前的怀疑,自惭形秽。淡淡道“兄弟?是啊!他是我兄弟!” 这时,糊涂仙狼狈地从海中游了上来,颓然地搭浮在章鱼戾兽的尸体上,嚎啕大哭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呜呜……” 长长幽幽悲戚,痛苦的哭声不曾间歇,但在迷国之中,没有人会关心谁的死活。这里的人没有闲情,他们只懂得及时行欢作乐。 在取得赛神仙后,一行人就离开了此地。来到繁华主街,酒色财气,纵情欢歌已经随处可见。 迎歌将抢来的赛神仙分了一半给他们,便饮了起来,不禁叹道“果然是极品,赛神仙,赛神仙,不枉此名,喝了真似赛过做神仙逍遥。来,你们也喝上!酒逢知己千杯少,是知己才能同饮酒!”他双眼迷离,双颊高红,却是酒入微醺了。 见他盛情难却,几人都接过他的酒,各饮了一口,酒一入喉,各自体验不同,但此酒有灵,令他们不仅勾引起了心中之事。 江悦问道“不知迎歌公子怎么会独自来到这个地方?” 迎歌用醉眸扫视了一眼众人,略有所思,顿了顿才道“这里很好啊!这里有什么不好呢?要酒有酒,要女人有女人,各取所需。女人可以让男人为她而死,甚至生不如死,更能让他死心塌地,放弃一切,更能让他生死不能自决!” 闻言,众人沉默!至此,大家都知他是有故事的人,是人皆有伤心事,深究不成做敌人。 第530话《再见了烟火》 天际上闪出无数的烟火,五光十色,似牡丹、菊花、桂花、玫瑰,样式数之不尽。也有似动物的,龙、虎、象、狗,品种没有重复的。多种多样,繁杂无重。 一伙人仰望着漫天烟火,杜影儿赞道“多么美啊!简直太巧思了。”洪怀恩也道“真美!能和喜欢的一起看这种烟火,真是浪漫的事情。” 江悦道“想不到迷国这种颓废之地,还有这种浪漫美丽的事物,着实难得!” 迎歌笑道“非也,非也,烟火这种东西看似浪费美丽,可是也最是浪费奢靡,想想,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只为了一瞬间的美丽,正附和迷国这里的情况,所以放烟火在这里是很普遍的事情。” 洪怀季似有所感道“为了一瞬的美丽而不惜燃烧,乃至毁灭自己,疯狂、惨烈、灿烂、执着、不顾一切、真似那爱情,刹那的既是永恒的,拥有过,又何必在乎时间长短呢!” 迎歌大口喝酒,喉头咕咕作响,停了才道“怀季兄,我认你这个兄弟了,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有说不出的心底话。” 洪怀恩暗道“我哥又在故弄玄虚了,就她那贪财势利的女朋友,还能给他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在旁默不作声的江悦,听着旁人的话,望着漫天烟火,偷偷流下了一滴泪珠。“烟火的灿烂,最后随着风云飘散,落寞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与砂砾一起融入大地。”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那公输支喜在什么地方,梦幻醉仙坊那么大,即便拿到这糊涂仙,也不一定能引他过来。”洪怀恩担心道。 迎歌道“你们说的人,我倒是听说过他出没的地方。” 江悦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朋友多了路好走!那就有劳迎歌大哥带路了!” 那迎歌用那醉眼瞧了瞧江悦,模糊间,像是见到了一位熟悉的脸庞,喃喃道“熙惗姐姐?”随即又摇摇了,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真的喝多了。” 由迎歌带领,众人着实领略了一番梦幻醉仙坊的独特之处。整个坊内就是一个大型酒吧,然后又分割成一处处不同风格风情和独特玩法的小酒吧。 经过两个时辰的走访,众人来到一处叫“情调红唇”的酒吧,大门是一个巨大的红唇,门旁就有许多男女在忘我亲吻。 入到里头,强烈的音浪阵阵袭来,魔幻的音乐勾动起人们内心原始的欲望。内饰以红色为基调,大大小小的红唇在天顶,墙壁四周随处可见,惹火刺激,肉欲暴露,令人目视完,血脉喷张。 令杜影儿和洪怀恩不住多看几眼。迎歌拽开一对正在激情拥吻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问道“喂,有没有见过公输支喜!” 那两人甩开他的手,厌恶道“不认识!”继续着自己的热吻。迎歌也不再追问,陆续这般问了许多人,都未问出公输支喜的下落。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结果时候,一位一头金碧长发,长相妖冶,大眼红唇,却有喉结和胡渣的壮硕男子,妩媚地与迎歌和洪怀季搭讪。 “两位小哥哥呀!你们要找的人我认识,但找他,就不如找我了。”那人吴侬软语地说道。 四位男士见了此人一眼,从脚底冲上脑门的激灵,鸡皮疙瘩冒起。洪怀恩道“喂,你认识就快说,别阴阳怪气的,我们没时间耗!” 那胡渣男蔑视他一眼,冷冷道“真没礼貌!虽然你长得也算细皮嫩肉的,但本姐姐也不滥情,我会挑的,不是什么都吃的,你让开,让你那两位大哥哥说话。” 江悦和杜影儿望着他,那人指着江悦,说道“我说你,别觊觎我肉体,姐姐我也瞧不上你。”又指着杜影儿“还有你!我可不好你这口。想和姐姐我比美吗?你还嫩着哩!” “犯难!人长得美就是有太多困扰!蜜蜂嗡嗡,我爱的小哥哥快撩我。”那人自言自语道,不时修修指甲,拨弄着长发。 五人凑首,低声商议着“哥,看来这妖怪是看上你和迎歌大哥了。你们快想办法搞定他,好问出公输支喜的下落!” 江悦面色凝重道“有劳二位的牺牲了,大恩不言谢!”那边杜影儿悄悄拔出鱼肠剑,要溜到那男人身边。 这幕被江悦及时发现并制止,杜影儿低声急道“江悦哥,别拦着,让我对付他,别让这种人恶心了大家!” 两人拉扯的小动作,被那人心眼尖,瞧在心底,真是人粗心儿细。他扯着嗓门道“来人啊!快看啊!这几人要劫色了!” 这情调红唇酒吧内,音乐轰轰震耳,尽管那胡渣男的高音能盖过那音乐,但却无人搭理他,在这里,即使是当场死了人,也是如吃饭睡觉一样,再平常习惯的事情。 “劫色啊!劫色啊!”那胡渣男发了疯喊着,却不跑开,只在那甩着头发转圈圈,扭腰甩臀,兴奋高亢,引得周边一些奇装异服,怪里怪气的人也围着他一起跳。 洪怀恩诧异道“他好像很兴奋,还跳起舞来了!他不是说咱们要劫色吗?他不是害怕吗?怎么还在那陶醉?” 几人也感到好奇,一时半会没想明白。那胡渣跳了一会,见几人鹄立在那,停下舞步,没好气道“咦!你们老坏了,不是要劫色吗?快来啊!宝贝们!”他故意把一侧肩头吊带落下,搔首弄姿,眨着媚目。 几人顿觉得胃里翻涌,那藏在江悦怀中的证道菩提树一直偷偷记录着所见所闻,不禁暗道“这世道原来人们都好这口了!我得跟上这个时代才行。嗯!你们老坏了!”它反复练习着。 “让我杀了这妖孽!”杜影儿提剑要上。被江悦和洪怀恩合力阻止,洪怀季和迎歌在旁劝解才勉强令她住手。 江悦道“慢着,我发现了一个状况,就是我们越是对那怪人越多动作,那人就越兴奋,越多花样。我们试着不理他,让他觉得无趣,或许有转机。” 第531话《酒保》 其余几人顿觉有理,便依照计划,掉头就走,并不理会那人。 几人走出几步,那人仍在欢快跳着。洪怀恩道“若是他不理咱们怎么办?岂不是错过了得悉公输支喜的下落?” 杜影儿瞪大双目道“那就用我的剑撬开他的嘴!” 那人立感无趣,匆匆追了上来。喝道“怎么就走了!你们不想知道公输支喜的下落了?” 江悦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别挡道,否则我们就动粗了。” 胡渣男埋嗔道“我说嘛!条件是这两位小哥哥陪我玩玩!”他娇滴滴地用手指了指,洪怀季和迎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几人露出恶狠狠的眼神,那人倒抽一口凉气,知道自己撩拨过头了,倒退几步,转身怪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有人要闹事了。”但他显得情绪高亢。 他喊得喉咙嘶哑,也没人理会。几人用雷霆手段,迅速令他屈服招供。但只能确定的是,公输支喜确实是在“情调红唇”里头潜伏着。 事后,那人奸笑道“我想要的人,还从未在我手指缝中溜走过!你们这些无知小儿,走着瞧。” “至少范围已经缩小了!”洪怀季淡淡道。 迎歌道“大家也找了许久,想必口干舌燥,不妨我做个东,请大家喝一杯,也好顺便打听打听。” 几人想了想,不便推却,便在吧台前并排坐着。酒保是一名六旬男子,穿着黑蓝相间的衣服,颇为干净得体,留一头马尾编织和络腮胡子,浑身都是奇怪的纹身。 迎歌要了一瓶烈酒,洪怀季笑道“你这么喝,当心身体。” 迎歌笑道“你也来一瓶吧!我们修炼者,只会越喝越长命,想死,并非那么遂人愿的。” 洪怀季笑道“酒量浅,我就要杯鸡尾酒吧!” 迎歌道“你是怕喝坏身体吗?真是婆婆妈妈!” 洪怀恩坏笑道“迎歌大哥怎么把我哥的优点说出来了!他答应过那女人解酒后,就滴酒不沾了,真是耙耳朵。” “嗤!怎么话那么多!”洪怀季轻拧洪怀恩的耳朵,抱怨道。 两兄弟在人前又奚闹了一阵,才在洪怀恩的求饶下告一段落。 洪怀恩道“从小的被欺负到大,这难道就是我的宿命吗?你这做哥的,怎么就不让让我!等你孩子出来,我也欺负他。” “给我来杯解渴的东西!”洪怀恩没好气道。 杜影儿笑道“你要的东西,范围也太广了吧!这最解渴的不就是酸梅汤了,这里是卖酒的,只能点杯梅酒了。” 那酒保道“酸梅汤吗?可以有!” 杜影儿连忙笑道“快给他来一杯!” 洪怀恩道“好啊!你在捉弄我!那也给她来一杯红糖红枣益母草阿胶汤!这里有吗?” 迎歌醉眼惺忪道“这里可是酒吧,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补汤!” 洪怀季道“别闹了,你也和我点一样的。” 那酒保道“这里有哦!红糖红枣益母草阿胶汤。” 杜影儿戏谑道“那给江悦哥来一杯无花果加菊花枸杞茶,你这里总该没有了吧。” 那酒保面色凝重,沉思着。 江悦道“影儿别乱开玩笑,故意刁难别人。我就要被啤酒。” 那酒保冷冷道“无花果加菊花枸杞茶,有哦。” 众人都很惊讶,纷纷竖起大拇指。 杜影儿道“大叔,你这里是不是要什么都有?” 那酒保想了想,缓缓道“都有哦。” 洪怀恩阻止道“别再无理取闹了。” 杜影儿得意着,坏笑道“那我们要寻一个人,叫公输支喜的,你这里该没有了吧!” 那酒保扫视众人,不停擦拭着杯子。 淡淡道“当然有!” 众人欣喜若狂,跳坐而起,齐声道“快领我们寻他!” 酒保道“我就是!” 众人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那被打七荤八素的胡渣男,在远处道“他不是公输支喜!别听他乱说。” 闻言,众人齐声指着酒保道“你就是真的公输支喜!” 那胡渣男忿忿道“他不是!” 酒保道“我从来没否认过!” 洪怀季道“传闻公输支喜嗜酒如命,却没想到在迷国当了个酒保。这又是为什么呢?” 公输支喜道“因为这样我可以喝很多免费的酒。” 江悦道“麻烦公输支喜大师帮帮我们看看一份古卷,能将它复原那就更好了。” 公输支喜道“不!我没有义务帮你们,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们不喝酒了,请离开这里。” 洪怀恩朝他喊道“我们不会让你白出力,你不是爱喝酒吗?我们这有一坛糊涂仙酿制的赛神仙,与你交易。” 公输支喜道“成交!” “就这么简单容易?”众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那公输支喜似能从眼神中看透他们的心中的想法。喃喃道“其实事情往往都十分简单,复杂的是人的操作和别有用心。” “你们这群渣男,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胡渣男用一双弃妇的怨眼投向江悦一伙。 杜影儿和洪怀恩跳了出来,抬头挺胸道“放马过来,我们还怕你不成了!” 公输支喜饧着眼,无精打采道“你们惹谁不好,惹到梦幻醉仙坊坊主的爱侣,平时他都为所欲为,作威作福惯了,你们得罪他,只有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杜影儿第一个就不信,她闯祸从不嫌事大。三把神剑在手,杀向前方,毕竟那人的实力,他们都心知肚明。 挺进到半路,一柄带着电光的剑将她拦下,这柄神剑自是截雷。 杜影儿怒目而视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早看出来你居心不良。闪开,否则连你也杀了。” 在旁的江悦闻言,眉头深锁,心想“怎么影儿妹妹来了这之后,越发杀心毕露,完全变了副性子!” 其实他有所不知,迷国内的沉沦之气,正在无时无刻,潜移默化地侵蚀着每个在其国度中人的心智。他之所以没有变化,还是因为境界奇高。 第532话《影响》 迎歌哼道“我原谅你的无知,公输支喜的话是真的,传闻梦幻醉仙坊的坊主有个爱侣,是个不女不男的角色,今天一见,与传闻切合,十有八九就是真的!那坊主的实力和势力都不容小觑,何况还是在他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目的已经达到,不必节外生枝,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快逃还来得及。” “不用你多管闲事!”杜影儿三剑齐放,一道黑影从迎歌的截雷剑上游旋,竟如入无人之境。这正是杜影儿的得意秘术猫匿。 “嗯?”迎歌发出一声惊疑。他心中浮起一段记载,传闻有个侠义的神秘组织,其手段神秘莫测,特别擅长暗杀。今日见到杜影儿,不由对此身份与此关联起来。 他那能容一介小辈从他剑下溜走,身形一转,如一条皖鱼挺转,轻松如意地回过身,挺剑再追。 那边洪怀季也来相助,血饕一出,极焰滚滚,他弹射而出,所过处,如熔岩流经,怵目惊心。 杜影儿用余光见那一电一火在后面追逐他,好强心作祟,暗道“我早说过,你们万不可能追的上我,正巧给你们瞧瞧什么叫速度的极致。” 她正傲然笔直前进,头刚回正,就见江悦站在她面前,喝道“影儿妹妹住手!” 江悦的阻拦对她而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她面有凝重,拉下脸来。她见的分明,那是江悦的万引天殊的速度,竟然凌驾于她的速度之上,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强项,突然被别人打破,即便是自己亲近的人,情绪一时也难以平复。 她斥道“让开,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哥哥!”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好话听一千遍,也不及在乎的人一句伤人的话来得痛彻心扉。 江悦似心头被重锤打了一下,他最在乎的感情,却被感情所伤。他愣住了,呆住了。 杜影儿就这么轻巧地从他身边划过,三剑齐出,神兵利器所过处,削铁如切豆腐。何况是人的脑袋。 那胡渣男或许是在梦幻醉仙坊内横行霸道惯了,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身边竟没带几个手下。等他反应过来,脑袋已经搬了家。 见状,几人都悔恨不已,洪怀恩憋着怒气,直跺脚,埋怨道“犯得着杀人性命吗?” 公输支喜淡淡道“心窍入魔,毕竟根基太浅了。也只能说是那人报应到了。罢了,一切缘起缘灭,有一半皆由我为因,即有一半果我偿。” “你们跟我来!”他对江悦一伙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胡渣男的侍从见他死了,这可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毕竟胡渣男平时胡作非为,奸淫掳掠,他们都习惯了,被人打,也是他吩咐不用管,毕竟他享受被人凌虐。 但现在是死了,事情就和之前的不同了。那些侍从丢下手中的东西,慌慌张张往外跑,要去禀告他们的真正主子。 很快,有几千人里里外外包围住整个红唇情调。 “怎么办?没想到他的势力那么广,若硬碰硬,我们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洪怀恩道。 杜影儿道“你怕死,先溜走,我会替你殿后。” “别在任性了,快跟我们走!”江悦驳斥道。 “别急,这里是我的地方,别人眼中的路,和我心中的路,未必就是同一条!”公输支喜道。 他指挥几个跳进吧台内,沿着内道往里头走,来到了存酒的区域。里头全是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酒瓶,和许多橡木桶。 他带领众人来到一个只有成人两手围抱的橡木桶前,打开了盖,里头的酒气散发出来,闻者心醉。 杜影儿道“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说好的路呢?这分明是个陷阱,大家不要上当了。” 公输支喜不气不恼,指着酒桶里头道“出口就在这里,你们谁敢第一个进去!” “想害人!我先要了你的命!”杜影儿三剑祭出,一个念头就能把近在咫尺的公输支喜杀掉! “别再疯了,你怎么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洪怀恩战战兢兢怒斥道。 “连你也要说我!”杜影儿直覩其面,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尊杀气腾腾的夜叉,似乎一言不合,连洪怀恩她也会痛下杀手。 迎歌笑道“我同样是嗜酒如命之人,爱酒的人,不会是坏人,因为只有坏人才需要借酒行凶,借酒乱性,来作借口。” 他看也不看,一头就钻进那酒桶内,水花都没有溅起,就像没入到草丛里。 剩下的人面面相顾,洪怀季第二个跟了进去,同样消失不见。 外头搜寻的嘈杂声已经传到酒库内,江悦推着洪怀恩和杜影儿进去。自己向公输支喜道“公输前辈,我就不托词,先进去了。” 待他进去,公输支喜也带上桶盖,钻进了酒桶里。只剩下寻不到人的爪牙们,在此地抓狂。 众人只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发眩,当清醒时,发现身处在一间广阔的红色宫殿,里头琳琅满目陈列着各种古怪奇特的物件,庞大的足有两架飞机合起来一样大,袖珍的只有蝇头大小。 “这是什么地方?”来到一处截然不同的地方,众人的第一念头。 公输支喜道“大家不必惊慌,虽然我们还未离开迷国的领属,这里是我储存宝物内,他们是查不到这里的。把你们要拜托我的事情和交易的物品拿出来吧。” 众人没有非议和质疑,江悦把从始帝宝库得到的灵器古图及赛神仙的佳酿递到公输支喜手中。 他直接揭开酒壶,闻闻了,便大口饮了起来,他笑道“好酒,好酒!”他拍拍手,这里从偏殿处走出来一群侍女。 她们姿如柳枝摆动,轻逸如玉,行着莲步。每一位都长得天姿国色,貌比貂蝉,衣着大胆夸张。不由令男人看了血脉喷张。 那些侍女走近,端出一盘一盘精致的菜肴和仙果。洪怀季忽道“机括傀儡。” “机括傀儡?”那是只在一些奇闻杂志中才记载的一种人造的物体。但那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中和一些小说中,并未真实存在于世人面前。 第533话《牟方寻仙仪》 公输支喜淡淡道“好眼力,大家不必大惊小怪,机括术在古代是很常见的东西,传说中我祖先公输班发明的鲁班鸟,诸葛孔明仙师发明的木牛流马,乃至是西方特洛伊木马,都是运用了机括术。驱动它的能源来自阈力,体内有个存储阈力的装置。只不过它在某个时期,威胁到了皇权,以至于被彻底封杀,技术便慢慢失传。” 洪怀季道“公输大师能让机括术再次重现人间,技术更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为世间学术保留了重要的瑰宝。” 公输支喜摆摆手,淡淡道“别给我戴高帽,我没那么伟大,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 “呯铃嗙啷”从里头传来摔破物件的声音,相隔虽远,但几人耳力惊人,目力更是超人水平。 见一位端庄华贵,一身杏色连衣裙,妆容颇为精致的女人,正暴躁地打摔着东西,其中包括一些珍藏。 公输支喜面不改色,安然坐着品尝美酒佳肴。那女人似发了疯,到处打摔着东西,那些机括侍女怎么也拦不住。 公输支喜道“大家不必理会,那是我内人,她只是暂时会这样,过一阵子就会消停。” 他夫人见有人来此,更是冲了过来,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呆滞的表情,却像一头想要脱困的野兽,口中唔唔作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众人若不细细分辨,还真认不出那是一尊机括傀儡。只是较之侍女,是那夫人有着自己的行为举止,肌肤和真人无异,更准确得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类。 忽而,公输支喜起身,将他夫人拥入怀中,那夫人并未停止疯狂的举止,对其爪咬、撕打。公输支喜极有耐心的安抚她,抱了片刻,他夫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才吩咐侍女带夫人下去安歇。这么一闹,并未扰了他的雅兴,坐下仍是自斟自饮。 “难道传闻是真的吗?机括人能拥有思想,七情六欲,像人一样活着,且不老不死。”江悦将自己从书上见到的描述忍不住说了出来。 公输支喜道“那只是传说!她是遵照我亡妻的样子造出来的机括人,我并未有神仙一样的手段,让它成为真正的人。” 江悦道“都是为了复活自己的亡妻吗?之前为解在下的奇毒,我挚爱与朋友遇到过一位叫吴阿野的神医,他也是想方设法制造一种奇药,要令亡妻死而复生。” “吴阿野?”公输支喜若有所思呢喃了几遍。 他道“一切都是徒劳的,要令死者复生,这世间恐怕只有万灵至欲能办到,其它的一切都是白费力。” 江悦随即道“公输大师,若我说,这古卷上存在着寻找万灵至欲的方法,你愿意协助我等吗?” “古卷?寻找万灵至欲的方法?”公输支喜和迎歌不由对那古卷产生了想法。 有人说过,能让公输支喜放下酒杯的事情,一定是另一款美酒。然而,今天他为了一卷古卷,放下了酒杯。 他摊开古卷,瞧了一眼便道“是上古灵器!”他继续分析,不过片刻,他脱口而出道“牟方寻仙仪!” “在历史长河中,王侯将相为了巩固自己的王权和为了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都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其中有炼丹,寻药,寻仙,邪术,等等,五花八门,不可尽述。这牟方寻仙仪,便是为了寻仙而设计出来的。古时受天授神权的思想影响,相信天圆而地方,这牟方指的是牟合方盖之理,即为在整个地球都能涵盖之意。”公输支喜道。 “这寻仙,恐怕指的就是万灵至欲吧?”江悦问道。 “恐怕不尽然!毕竟这世间是不是真有神仙,谁也说不准,但是能寻找万灵至欲,便是它的能力之一。而且你说这份图纸来源于秦时,还是始皇帝之手,或许这份古图是牟方寻仙仪最原始的制造图,那能寻找到万灵至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公输支喜解释道。 在场的,无人不雀跃欢喜。洪怀恩道“那还等什么,请公输大师立马着手制作牟方寻仙仪吧!毕竟万灵至欲已经出现第二次的天兆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寻到并占为己有。” 公输支喜缓缓道“这并非什么难事,凭我的造诣和这里足够的材料,要复原这图纸上的东西,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另外一半图纸,若不完整,我就需要花费足够的时间去专研了。” “复原它需要多久?”江悦等人紧张问道。 公输支喜闭目沉思了一会,才道“若运气极佳,状态极好的情况下,预计十年之内。若最坏的情况下,五十年之内应该能完成。” 杜影儿追问道“不能再快吗?或者你给个准确时间。” 公输支喜道“凡是没有绝对肯定的事情,我也只能给到你们刚刚那个答复。或许你们另请高明,也许能达到你们希望的预期。” 江悦道“大师,求你再想想其它方法。”洪怀恩和杜影儿都同时朝公输支喜鞠躬恳求。 那偏殿处又传来了一丝女人挣扎痛苦的声音,虽然非常微弱,但在此刻安静又空旷的地方,就显得格外清晰。 那公输支喜耳根和眉头不由自主抽动。他沉吟片刻,才道“相传,牟方寻仙仪是周代尹喜所制造,由于那个动荡多变的年代,据说牟方寻仙仪是有被流传下来的,且有许多版本,其中有两个版本,你们都一定听过,那就是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只要这传说有一丝真实,我就能透过两件仪器的构造,来补足剩下缺失的一半。” “竟然会是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但这两件古器,实际上已经失传,现在阵列器物只是后人凭借古书和史料复原出来的。若你需要这些资料,在人间界的一些图书馆档案室就能查到。”江悦担心道。 第534话《追杀》 公输支喜道“如今在外留存的,我姑且不论它真假,当然,我要的也不是它们。我知道有一处,放着真货。只是那里机关重重,危险程度不亚于你当初去过的始帝皇陵,因为他主人的能力,里头的机关只会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危险复杂,甚至在你们侵入的同时,为了应付你们,他还会更新进化。不过如果你们真遇到生死关头,只要报我名字,他应该会放过你们。” 洪怀季道“听大师所言,似乎这位人物与你有些许纠葛,何不就你亲自出面请他借出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若他实在不放心,我们大可以物易物,也可以高价购买!” 公输支喜道“没用的!他出了名有进无出,人送绰号贪婪貔貅,且为人吝啬固执。我的确是识得他,正是因为识得他为人,我才知道,此事非盗抢不可。” “贪婪貔貅?贪婪貔貅?”迎歌喃喃道。忽道“大师所说的,是不是那为了世间珍宝,连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不怕的郎为财?” 公输支喜闭目颔首,似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道“既然你问了,也应该听说了,现在我们同为一个目标,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续道“这贪婪貔貅人如其名,又贪又狠,有进无出,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和手段,他都一定要得到。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厌恶的人,却有个深爱着他,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那人就是我的妹妹。” “这么说来,贪婪貔貅还是你的妹夫?”迎歌吃惊道。 洪怀季道“虽然贪婪貔貅那边走不通,但是我们大可透过大师令妹,从她那边借出两样物品啊!” “没用的!任何人都动摇不了那厮。我妹妹和我外甥女被他卖了,至今下落不明,我对他只有恨。这厮做的畜生行径,我至今都难以忘却。”公输支喜瞪圆着双眼道。 几人面面相觑,心知此行只能硬闯强夺,即便被逮住被杀,也不能供出与公输支喜有关,否则岂不丢了人家脸面。 公输支喜将贪婪貔貅藏宝的地方和所知的事项嘱咐了众人一遍。 “我们现在返回人间界,回到我的居所,你们去贪婪貔貅的住处,而我在人间界的住所处钻研这份古图,力图在你们将两件古器拿回来后,就能探究清楚。”公输支喜道。 于是几人从酒桶中出来,由于寻不到人,“情调红唇”已经被那群凶徒纵起火来,此时他们身处熊熊火海之中。 公输支喜将酒桶收起,望着那些被付之一炬的美酒,他不由叹息。迎歌也显得十分惋惜。 公输支喜道“我们从迷国要回到人间界,召唤出大门的时候,必定会引起很大的动静,搞不好,那些人就循声而来,届时就很麻烦。” 杜影儿展出三把神剑,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来多少,我杀多少!绝对不会妨碍到大家。” 洪怀恩忙道“你又说什么胡话,我们又不是怕了他们,何况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你别老是胡思乱想。” 几个大男人也没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此地。由公输支喜带领,很顺利就溜出被烧毁的酒吧。 即便被烧成了火海,那梦幻醉仙坊的坊主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们,酒吧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有打手和心腹看守。 几人来到一处原始森林,丛林密布,人迹罕见,最适合开启离开迷国的大门。 在场,唯独公输支喜能无所顾忌往返于人间界与迷国。他很轻易地唤出了大门。 迷国的大门一出现,旋即靡靡之音出现,俗艳到令人觉头昏目眩的匝地金光。尽管枝繁叶茂,此金光还是照得方圆十里都亮如白昼。 大门已开,几人准备步入。一只脚刚要跨过门槛,却发现身体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你们瞒得过其他人,却逃不了我法眼!迷国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便的像自己家一样。” “是妖凰凰?”公输支喜缓缓转过身,行动僵硬,不自然。其他人仍旧无法行动,只能干转着眼珠子。 不远处,万束彩光聚焦在一点,形成一幢万彩光芒与天地相接。从光幢中徐徐降下一位雍容华贵,一身金银色长袍,男生女相的美男子。周围环绕着光彩带,兼有童男童女服侍左右。 对于公输支喜能抵御他的力量,他并不感到意外,喃喃道“看来传闻,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果真不假,看你阈力,顶多真武境。但境界之高,或许与我伯仲。” 公输支喜苦笑道“何事要劳尊国主你的大驾!我们一行不过是回趟人间界,宣扬迷国的福音福德,让更多人知道迷国的好。” 妖凰凰媚笑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们咧!找什么借口都没用,我此行是为了这几个人而来。想轻易离开?我要你们全都留下陪我。” 公输支喜护在他们面前,对妖凰凰喊道“虽说你贵为迷国国主,但是也并非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 “听你的语气和意思,就是你们想违抗我了!”妖凰凰冷冷道。在场的,没人不听出他是动了真怒。 那些侍童个个慌了,连忙敬劝妖凰凰息怒。一切也都迟了,忽而地动山摇,天仿佛要裂开一般,云层被震成如砸碎的蛋糕。 阈力海如海啸汹涌,公输支喜不慌不忙,手中多了一把金属材质的雨伞,他扣下机关,那伞猛地展开,宛如牡丹绽放。 “琮琮琤琤”一阵乱响,那阈力海过境,那森林被夷为平地。公输支喜把破伞掷开,手中又多了一柄新伞。 面对如此迅猛的力量,公输支喜凭一人之力,护住了众人安全。 妖凰凰额头上青筋暴露,眼角搐搦,轻声道“传言你们公输一族自有一套对敌方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输支喜道“外道而已,不过是闲暇之余打发时间做的小玩意儿。入不了你们这些大人物眼里。” 第535话《各祭手段》 妖凰凰道“今日趁此机会,我倒要认认真真领教一下你匠神的厉害。看看是我这迷国之主厉害,还是你这匠神厉害。” 话刚出口,妖凰凰滑翔而下,那群童男童女全被余劲震死。 “不好!”江悦他们几人虽未见到妖凰凰的身影,却都能感受到身后一股激烈火速的力量袭来。他们几人自认为,若真对上了,估计只有逃的份。 他不会跑,逃跑这事,公输支喜也办的到,只是当他答应的事情,除非死了,否则必须做到。这本是他前半生最不屑为之的事情,然而后半生却坚持到偏执。 妖凰凰转眼已经来到他跟前,若还是凭刚刚那把伞,根本挡不住妖凰凰亲自上来的一击。 “圣火诞凤凰,不死不灭鬼神惊,武技不死不灭!”妖凰凰双手合做一神鸟状手印, 宛如凤凰的喙嘴朝众人袭去。 刚到跟前,忽有数万只手掌组成一座巨掌堡垒,与其力拼。随着妖凰凰武技的推进,那手掌堡垒损坏又补充,并且还有反客为主的迹象。 “是机括人?”妖凰凰难掩脸上的讶然之前情。他大喝一声,衣冠披散,再也没有先前的端庄仪态,从容尔雅,似一尊乱了方寸的死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斗了个难分难解。 妖凰凰喝道“你这机括傀儡应该是有数量的吧,我就不信耗不完你!” 公输支喜苦笑道“难道你的阈力也无穷无尽?我闲来无事备了许多存货,正愁没地方用会发霉生蘑菇了,幸好遇到领主你,解了在下急难。” “看你还能嘴硬多久!”妖凰凰催动阈力,那机括人比原先毁坏的速度和数量便上一倍。 但那机括人更新的速度同时也加快,并且毁坏的速度也慢的下来。公输支喜道“忘了告诉大王你,我这些舱底货,越到底的,材料和品相就越好。” 这话确实没有骗人,因为事实是显而易见的。随着妖凰凰力渐疲怠,尽管他阈力如海,然而眼前的敌人,那机括傀儡真真切切在变得强大起来,更令他气恼的是从公输支喜的神情,心率,气息,都不能捕捉到慌乱的表现。 成千上万只冰冷的手,或拳或掌击来,每一击又重又快,其力道仿佛是百万只巨象的践踏。 他微微走神,立觉吃紧。忽然他偏过头,歪着脑袋,却听“铛”的一声,原来自己的左耳垂上的神鸟状耳饰被打碎了。 还是自己警觉的早,才躲过方才那无声无息的螺旋气箭。 又是数百道气箭攒射而来,妖凰凰凝神屏气,变幻身法,才险之又险地躲开。同时还要面对那排山倒海般的拳掌,不免有些吃紧。 那边公输支喜手中多了一柄鹰嘴龙身的长条状东西,这是一柄压缩气体作为箭矢,通过阈力激发的武器。 那机弩每发箭矢威力大的足以穿岩碎石,且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最可怕的可以瞬发千百支,宛如骤雨暴风,破坏极大。 在躲避之余,妖凰凰用比女人还纤细的玉手探向耳垂,轻捏了捏空空无物的耳垂,他双目充血,长发飘散。这是他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羞辱。 杀死眼前这些人,或许才能稍稍平复他心中的怨恨。下一刻,他变成了一尊金人,身上的阈力隐隐化为一头浴火凤凰。 “与天地同岁,与日月同辉,创世初音必我鸣。道技创世之啼!”他仰天长啸,口中散飞出无数的神鸟,那是声音所化的具象。 那是无孔不入,四面八方都饱受其攻击的骇人道技。没有人能躲的开,最神奇的,它能穿透物体,从而达到破坏。 公输支喜将机括傀儡和气箭机弩收起,随即搬出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钢铁与木镶嵌的箱子,将江悦众人全救上,忙不迭地躲进那箱子里头。 神奇的鸣音化作漫天漫地的凤凰神鸟,方圆万里已是化为深坑。妖凰凰邪异疯狂地咆喝道“我要让你们化为灰烬!没有人能忤逆我!你们死了就到那个世界去忏悔对我的无礼吧!” 在那啼音之下,那看似坚硬的巨大箱子只撑了一个呼吸,转眼变得压缩凹陷。随着妖凰凰最后发力,啼音所化的八头双翼可遮天的凤凰,从四面撞击而下。 随着一声震天响地的巨爆,一朵蘑菇云升起。那些沉醉在酒色欢歌的迷国城民,都将目光投向此处。但仅仅是一个念头,又继续着毒瘾般的欢乐中。“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却不见妖凰凰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相反,他此时面带怒容,咆勃道“不可能,他怎么又可能活下来?” 从那火海中冲出一个庞大的身影,它高有十几丈,憨头憨脑,铜头铁臂,双拳如虎狮,腿如巨象,一身龙纹与神秘符箓红黄交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妖凰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铁一般的事实是一个神秘的巨人出现在他眼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不能让他轻视。 他对那巨人喝道“你怎么办到的!在创世之啼的攻击下,即便是神兵宝甲都不能幸免,你们怎么还活着!” 公输支喜直言道“妖城主所指的神兵宝甲,不知道涵不涵盖那用“通天建木”“栖皇神树” “证道菩提树”再加“ 柳祖螭蜈”的蜕壳加以锻造的大家伙呢?” 妖凰凰没有怀疑他的话,因为他自信,在“创世之啼”的攻击下,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安然无恙,除非,是用那几种传说中的神物制造出来的东西。 在这大家伙体内的江悦众人,终于逃过一劫,也恢复了行动。洪怀恩激动道“机器人!机器人!江悦哥,我们没有看错吧?眼前这个是一架机器巨人!哇!公输大师,我是由衷的敬佩,尊敬,仰慕,还有许多词,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反正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能不能改天也造一架给我玩玩!” 杜影儿冷冷道“真是孩子心性!改天买个机器人玩具给你!” 第536话《孤立无援》 江悦、洪怀季、迎歌三个只在周围略看了两眼,便止住了好奇心,因为眼前,他们并未真正脱离生命危险。 江悦问道“公输大师,请问现在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尽管吩咐,我等义不容辞。” 公输支喜道“面对这种量级的敌人,除了躲在这坚罡巨兵里头,我也想不到什么可做的。你们在一旁稍安勿躁,我会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的。” 一场硬仗不可避免,一个为了自保,一个为颜面。在坚罡巨兵面前,妖凰凰就显得娇小许多。仿佛一个是座小山,一个是小山中的小树。 他抢得先机,一连出招,全寻坚罡巨兵的肢节要害去打。他冷笑道“别以为体积大就强,在我眼中,你这呆头机括傀儡就是一个摆设。” 他手中多了一柄火凤羽扇,这柄羽扇来历非凡,相传曾是昆仑圣山西王母的佩扇,采自圣兽凤凰头顶的冠羽制成。威力绝大,是一柄七阶乾坤初始之器。 虽说同是凤羽所制,但江悦的雪羽刀上的凤羽,与这柄火凤羽扇上的凤羽,却不能一概而论。 相传鹓雏,青鸾,鸿鹄,鸑鷟,赤凤等五凤皆为凤凰与其它神鸟交化所孕育,血统越纯,力量则大。 妖凰凰用那火凤羽扇对着坚罡巨兵身上或削,或劈,或钻,发出木铁相击的沉闷声响。 若放在平日,这一扇下去,任它是什么坚钢巨石,都要成为渣滓。 “笃笃”连声闷响,那坚罡巨兵看似笨重,却不想,它的身形移动异常灵敏矫健。眨眼妖凰凰几千次的强攻,均被它巧妙地闪躲或格挡掉。 公输支喜并非一味只守不攻,寻到破绽,他立即发动猛烈攻势,那坚罡巨兵挥拳如雨,其招式中更是有其独特章法,攻守兼备。 双方一时你来我往,谁也不能“吃定”对方。 高手过招,令江悦等人看得热血沸腾,都埋怨自己实力不济,不能插上一手,只能吹胡子瞪眼。 迎歌感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位真武境竟能与一位三界一等一的高手战得难分难解,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洪怀季道“双方势均力敌,恐怕会是一场持久战,我们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真是气煞人了。” 果然如此对攻的态势进行了半个时辰也未分出胜负。公输支喜道“妖国主,给在下一条生路,不如就放我们走,等我归来必有重谢,算是赔罪!” 妖凰凰道“你们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们唯一能让我开心的事情,就是死或者留下来被我玩弄。” 杜影儿喝道“你别得寸进尺,眼下的形势,你根本没有本事拿下我们!” “是吗?”妖凰凰歪着脑袋,邪魅痴痴笑着。 “咻!”有无数巨石朝此处投掷,反复流星飞雨,不仅数量多,还十分密集!公输支喜操控坚罡巨兵不断挥动快拳迎击。 那些巨石雨虽然不能伤到坚罡巨兵的根本,然而数量决定质量,那无数巨石飞射而来,数量一多,坚罡巨兵也难以完全招架住。 却看远处疾飞而来一群巨鸟,当近一瞧,才发现不是什么巨鸟,而是一群背生双翼的人类。领头的是一位光头壮汉,一身黑色衣服,背长有两对雪白双翼。 迎歌肃然道“是梦幻醉仙坊的坊主,他怎么找到这来了?” 公输支喜道“是妖凰凰通知他的。” 众人闻言,都恨得咬牙切齿。在杜影儿剑杀那胡渣男后,都从公输支喜口中得知这个坊主的一些信息。 此人能在迷国中成为一方霸主,实力不容小觑,据说他还是一位寄生兽人,与当日江悦、万磊、韩赋三人迎战的小五害都是一样的。 最让人畏惧的,还是他麾下还有一支寄生兽人兵团,不管放眼何地,都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转眼间,那投掷过来的巨石越积越多,坚罡巨兵被压在乱石之中挣扎着,行动受到阻滞。 妖凰凰岂能错过这个机会,展手间就是一招武技不死不灭。这回他用火凤羽扇祭出此招,威力更加巨大,一只凤凰的喙嘴又尖又锐,猛地冲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将坚罡巨兵的腹部洞穿。 那些大石也成为压垮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坚罡巨兵被垒压在堆石中,像一座山似得高高叠起。 尘埃四起,石碓成的山没有一丝动静。那坊主令着一群和他一样被有毛色斑杂双翼的寄兽人,同时拜倒在妖凰凰跟前。 齐声唱道“拜见妖国主!”等妖凰凰冷傲令起,坊主才敢起身。 坊主道“属下护驾来迟,请国主降罪!” 妖凰凰道“迟到总比不来好!听说这几人与你有些过节是吧?” 坊主战战兢兢道“是有一些 ,他们杀害了属下的玩物,不过仅仅是件玩具而已,属下可以再找过。最重要的还是国主的事情,一切听候国主圣旨!” 妖凰凰道“念在你擒贼有功,就饶你不死。现在命你将那几名逆贼捉拿下,听候发落!” “是!”坊主领命,亲自到那石山中掘出江悦等人的遗骸! “隆隆隆”石山忽然剧烈震动,妖凰凰诧异道“怎么可能?” 在他的惊讶中,坚罡巨兵的头部已经挣脱乱石,露了出来,一双眼,宛如鹰隼,暴雷电火在酝酿。 那坊主立感危机扑来,喝道“布阵!暗鸠大阵!” 他那些手下,如乌鸦翔集,浩浩荡荡,黑压压一片。飞向空中,里三层,外三层,成一宝塔状在坚罡巨兵周边盘旋。 一股巨大的威压迫使坚罡巨兵不能顺利脱困,并压得它各处机卡关节咯吱咯吱作响。双方都使出浑身解数,这是纯力量的较量。 突然,坚罡巨兵冲宵而上,像一支穿云的火箭,那些寄兽人摆出的大阵,顿时就受到了考验。 仿佛是山雀闯入了蜂群中,一阵惨烈的厮杀,蚂蚁多了也咬死大象,坚罡巨兵虽能干脆利落斩杀,可那寄兽人论单兵力量已经不容小觑,在大阵的加持下,实力更是暴涨许多 第537话《同归于尽的力量》 渐渐坚罡巨兵身上也要掉层皮,原本威武英气的机括巨人,也变得有些残破不堪。 双方厮杀,一时斗得天昏地暗,然而还是坚罡巨兵更加强大。眼看那坚罡巨兵就要摆脱暗鸠大阵。那坊主和妖凰凰也加入到战斗里头。 公输支喜惨笑道“没想到一位一方诸侯,一位更是一国之主,为了我们几个蝼蚁的性命,已经到了不要脸面的地步了,实在令人好笑。” 这番话已经无法刺激到此时此刻的妖凰凰了,在他将这群手下唤来协助的那一刻起。他身为一国之主的威严和地位就荡然无存了。 最让妖凰凰气愤的,是那他耗尽力气,洞穿坚罡巨兵身体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这也正是“柳祖螭蜈”的蜕壳起到的作用。 然而妖凰凰和坊主的加入,令这暗鸠大阵如虎添翼。就像是一把利剑又喂了毒和装上了牙。 坚罡巨兵立刻被压着打,局势一下就翻转了过来。妖凰凰笑道“你这大家伙能自动愈合,没关系,本王倒要瞧瞧,将脑袋拧下来,将手脚扯出来,你还会不会长回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苦战,坚罡巨兵只有挨打的份,在里头的江悦众人,只感受到剧烈的晃荡,爆炸声和敲打声不绝于耳,令人心生畏厌。 不安的情绪在众人之间传递,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见到这个开端,已经能预测到结局。 杜影儿怒道“放我出去,和他们拼了,绝不能什么都不做,憋屈的死在这里头!”说着就要往外冲。 还是洪怀恩和江悦死死拉住她,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下场。 洪怀恩激动道“别傻,凭我们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出去只有送死的份,若没有公输大师在,妖凰凰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摁死了。” 迎歌道“我却赞同杜影儿的做法,生死有命,与其窝囊的死去,不如堂堂正正,直挺挺地面对。” 洪怀季道“大家都别冲动,先听听公输大师的说法!”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公输支喜,只见他眉头深锁,正竭力面对着外头三方的狂暴攻击。此时的坚罡巨兵已是伤痕斑斑,左缺一块,右凹一处。失去了先时那威风凛凛,镇压全场的样子。 此时公输支喜因为身心受到强大的外在压力,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鲜血洒在操控台上,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人忙上前搀扶,慰问着他的情况。公输支喜道“不碍事,只是一口血而已。他们欺人太甚,你们不必争执,古语有云,士可杀不可辱。他们这么咄咄逼人,我就算拼掉着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猛虎虽死,其威犹存。我要让他们知道,再温驯的猫,凶起来也是一头野兽!” 他忽然将坚罡巨兵撤去,众人立刻暴露在外头。然而,妖凰凰、坊主及暗鸠大阵三方,立刻被一股强烈的蓝色光芒给驱挡开来。 那蓝色光芒蕴涵着希望和毁灭的意志。不用等公输支喜喝止,妖凰凰立刻命令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一场大战就这么简单被一股蓝光搁置了下来,双方分庭抗礼,杀伐之意却比先前更盛。 妖凰凰见到了那股蓝光的庐山真面目,只见公输支喜左手握着一颗多边形水钻,从透明的表面能清晰看到里头有一颗蓝色的心脏在跳动。 在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着一种狂暴毁灭的气息。妖凰凰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公输支喜面有愁容道“不怕你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手段!我命其“女娲之泪”它是由我的阈力,经年累月,一点一滴灌输在里头。” 坊主壮着胆道“你一个真武境的实力,阈力有限,那一丁点的阈力,能有多大力量。” 妖凰凰没有制止手下问出这么一个看似愚蠢的问题,虽然他能感受到那“女娲之泪”蕴含其中的破坏力,心里头却有许多的疑惑,于是借坊主的口问出。 公输支喜道“我曾做过一个试验,以我真武境的阈力,仅用二成,灌输在这个装置中半个时辰,造成了方圆百里的破坏,寸草不生,无噍类矣,尽是残灭。” 坊主道“吾王,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只是在恫吓我们而已。” 公输支喜道“是谎话,是真话,凭妖国主的眼界,再清楚不过了。” 妖凰凰笑道“就凭这么一颗炸弹,就像逼我让步,没门!” 公输支喜道“只要我引爆“女娲之泪”整个迷国将会在天下间抹去,大家一起湮灭。为了我们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搭上一个迷国,搭上你一国之主的荣华富贵,值得吗?” 坊主左顾右盼,忽然跪求道“是啊!不值得啊!吾王请三思啊!不要冲动啊!其实我那爱侣也是死有余辜。他们也是替天行道而已。” 妖凰凰阴沉着脸,恨恨道“本王最恨人威胁。” 公输支喜道“我们并没有胁迫妖国主,只是与你商量。” “若我不同意呢?”妖凰凰道。 “同归于尽!”公输支喜淡然道。 “我不能让你们走的那么轻易!”妖凰凰道。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公输支喜问道。 妖凰凰阴恻恻笑道“至少留下一个人陪我!” 洪怀恩道“你在痴人说梦,要嘛一起死,要嘛一起走!绝不留下一个人。” “我留下!”杜影儿忽然道。 “不可以!”“不要犯傻!”几人劝说着。 杜影儿甩开众人的手,自顾自道“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有什么责任,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 她走在前头,昂首挺胸,正色道“我留下,你让他们走,这足够了吧!他们和这事无关,这迷国的大门也是我打开的。” “噢!这大门是你开的?看来你才是我国度中人。”妖凰凰对此很是满意。 “你要留下,我也留下!”洪怀恩道。他走到杜影儿身后,默默伫立一旁。 洪怀季道“怀恩,你们给我回来!我知道你对杜影儿妹妹的心意,但是这样太危险。万一妖凰凰对你们做什么事,我们完全无法预料。” 第538话《谈判的资本》 杜影儿倔傲道“妖凰凰,我已答应留下,我们做事一诺千金,绝不逃避!” 妖凰凰掩嘴咯咯笑着,邪魅笑道“放心,你们留下的人,本王自会好好款待,保证令你们此生难忘,只怕到时候我赶你走,你们死都不想走了。” 圣贤之所以为圣贤,是因为他们言出法随,说的话让人信服。可是妖凰凰虽然身份尊贵超然,品性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话若是能全信,也就不会是迷国之主了。 这时,江悦站出来了,他心想,这一切皆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执意要来迷国,也不会搞得如今这番田地。 他道“妖凰凰,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答应我不能伤害他们!” 妖凰凰讥笑道“你是哪位?不先照照镜子,你也配和我说话?也配和我谈条件?” 江悦道“我叫江悦,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好弟弟,好妹妹。我知道你我身份悬殊,你瞧不上我。我也不介意,但他们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有责任保护他们安全,他们的性命比我的还重要。若他们出了什么事,我江悦保证,我一定会血洗此地。” 妖凰凰冷笑道“小儿也敢大放厥词,丑角也敢挑大梁。”谈笑间,他摊手覆掌,一股巨力和先前的禁锢把江悦压得不能动弹。 此时,江悦只感觉身上像压了几座小山一样沉重,地面已重得坍塌下陷。他浑身的骨头,更是咯吱咯吱作响。 公输支喜急道“妖凰凰,你住手!”洪怀恩等人也是大有一言不合就豁出去救人的打算。 江悦奋力挤出一丝话语“公输大师,各位你们别出手,这事必须让我一个人扛。我被人看小无所谓,但是我关心的人被人小看了,就是我的奇耻大辱。” 他承受着重压和禁锢,被压迫的连肺几乎要被挤爆。妖凰凰冷笑着,更是纵容其手下肆意大笑。 鼓励是一种爱,嘲笑是变相的鼓励。况且江悦一直都是从嘲笑中走过来的人。任你讥笑如狂浪,我心决然如镜平。 江悦在众目睽睽下,双眼充血,慢慢一步步摆脱妖凰凰的力量。这无疑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妖凰凰不禁脱口道“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有这种力量。”他随即又加强了施压的力量。 那边江悦全身泛起金红二色光芒,却是他潜意识中运转了两部无上功诀《十轮仙经》和《逐霸》在与妖凰凰的力量抗衡。 江悦艰难地走着每一步,每下一脚,地面就因承受不住重压而塌陷。他越来越接近妖凰凰。 见状,坊主大惊失色,忙道“暗鸠大阵,自己护在了妖凰凰面前。”然而当这些先前的手段摆在眼前时。却被江悦身上的力量弹开,让众人大为惊讶! 公输支喜、洪怀季、司空迎歌三人对江悦不甚了解,向洪怀恩和杜影儿两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虽知一些内情,却不便透露,于是摇摇头只作不知。 先前妖凰凰因为轻视,先只出了一成力,见到江悦越来越靠近,不知不觉使出了八成力。 他一动真格,江悦立刻被巨力击倒在地,成一大字,死死被压在地面上。地面上也陷下,印出他整个身形。 “啊!”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了抗争的嘶吼。不甘和怒火充斥他整个身体,却无力抗争。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气息完全消失。 杜影儿和洪怀恩嘶喊道“不要啊!求你放过他!”妖凰凰大笑道“现在服软了吗?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些冥顽不灵的人,偏要为了一些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受苦,方又肯求饶服软,你们是不是下贱,是不是无耻。” “嗡!嗡!嗡!”忽然,从江悦身上发出一股死灰的光芒笼罩住整个空间。所有人莫名生出绝望等一切负面念头。一些境界低下者,直接就当场自尽身亡。 “这是什么?”妖凰凰退后了两步,下意识将所有阈力发动出来自卫。即便面对妖凰凰使出全力,此时此刻的江悦轻容抵御着,凭空飞起,身子直挺挺地滑行向前。 这时他完全被其左眼支配着,那颗眼睛变得异常之大,整个眼珠子是死灰色的,从眉心处,一条条红灰色的经络散布,样子十分瘆人。 江悦步步紧逼,妖凰凰拼尽全力,仍不见效果,只能快速后退。直到他背靠一块凸出的巨石,退无可退。 两人面对着面,双眼对视,妖凰凰内心深处感到来自心灵的颤栗。这与他面见那位大人物时,表现的乖巧不同。 若见那位大人物比作是人与家犬的关系,那此时面对江悦左眼力量,就是家畜与猛兽的关系。 两人只对视了片刻,妖凰凰就偏过头不去看。他嘶吼道“你别再过来!别以为我惧怕你,不就是承诺让那两人人身安全吗?我答应你就是,若再咄咄相逼,我就与你鱼死网破。” 听到了妖凰凰的这句话,江悦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与其面对面对峙着。妖凰凰问道“你要如何才摆手!你倒是说啊!” 公输支喜道“我想,他是怕你出尔反尔,你只要发上毒誓,并且把迷国大门的掌控权给我们掌握,让我们以后能随意进出迷国,这样也许他就能放心了。” 妖凰凰沉吟片刻,才道“好好!我答应你们。一切照你说的话办!”于是他发了毒誓,并把迷国出入的密钥给了江悦等人。 果然,他依言照办后,江悦退了回去,随即摔倒在地。过了片刻,他依靠着一丝知觉,勉力站起,对妖凰凰道“我就把我弟妹交给妖国主了,切记好生招待。” 公输支喜开启迷国大门,杜影儿和洪怀恩留了下来,与他们道别。当江悦回到人间界一端,立刻口吐鲜血,晕死当场。 第539话《出发月牙岛》 一场关乎颜面与自保的大战结束,公输支喜、司空迎歌、洪怀季带着昏迷重伤的江悦回到了人间界。 四人回到了公输支喜人间界的住处,是北国的一处土坯房,房顶是用厚厚的茅草铺盖的,方圆数十里独此一所。这里常年冰雪封天,天地容作一色。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旁的洪怀恩见他起来,忙端上一杯热水边问道。 公输支喜和迎歌则坐在炕上,喝着温酒,地上已经摆了数个空酒坛子,两人有些微醺,意识还十分清醒。 “醒过来了?”两人都问道。 江悦道“我们回到人间界了?影儿和怀恩两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你都忘记了?”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江悦将温水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回道“我记得妖凰凰要置我死地,然而我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别的再也记不清了,多谢你们相救。” 洪怀季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是你出手逼得妖凰凰与你谈判,让他没有为难我弟弟和杜影儿妹子。” 于是洪怀季将他失去意识的部分又复述了一遍过程。江悦扶着胀痛的脑门,出神道“又是这样!到底我左眼有什么毛病?从小这只眼睛视力就不好,或许与这股力量有关。” 公输支喜道“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冒昧问一句,可否告知你家中长辈名讳?” 江悦心知家族又灭门之祸,敌人尚且不明,叔叔一间佛魔又不肯相告。他心知这是为了保护他,若连一间佛魔的实力都未能报的大仇的,那仇家必定无比厉害。 他还是将从前知道的长辈假名说出,“祖父名讳江怀世,祖母名讳黎馥阕,父亲名讳江益,母亲名讳赵珺丽”。 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虽然这对朋友而言十分没道义,可血海深仇面前,也只能隐瞒。 闻言,洪怀季眼珠子一转,知晓江悦不愿对公输支喜与司空迎歌说出家事,他也识相,当做不知。 公输支喜和迎歌摇摇头,表示并未听过。但江悦表现出来的潜在力量,却让他们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烙印。 公输支喜道“若你身体无恙,事不宜迟,就进行事先商议的计划。” 江悦强忍伤痛,下了炕,装着无事。于是公输支喜将贪婪貔貅郎为财的藏宝及藏身之所告知江悦等三人。 那是一处像月牙形状的孤岛,位于极南之地,外湾处有锥子般的浮冰飘布,整座岛屿常年处在暴风龙卷之中,阴晴不定,从外弯和上空登陆几乎不可能。 至于内湾,由于地理环境的独特,下有海底火山活跃,熔岩时有喷发。在内湾前有大量巨岛须鲸栖息,以至于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些为逃避巨岛须鲸的多臂鲛人就在内湾生活起来,生存环境的恶劣,数代下来,导致这里的多臂鲛人都发生了变异,外貌变得血红色,更加狰狞,更加凶猛。 唯一能通向孤岛的,只有一条水道,那是贪婪貔貅自己非了十分大的工夫和精力开辟出来的安全通道。 照理说,这条水道是贪婪貔貅的秘密,绝不会对外人泄密。公输支喜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贪婪貔貅在追求其妹时,为了讨她欢心,才带她来过一次。 于是江悦、洪怀季、司空迎歌前往那藏宝地点,而公输支喜则在茅草屋内研究那半张上古灵器图。 飞行了大半日,气温愈发寒冷,为了不浪费过多的阈力用于御寒,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防寒服。 “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有旺盛的生命迹象,应该就是巨岛须鲸了吧!还有那在紫色和绿色间变幻的极光。”迎歌兴奋指道。 洪怀季道“应该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平时家里都不让。这次真是大开眼界了。” 江悦道“我从一位朋友那了解到,巨岛须鲸十分友善,更是被海员们奉为海上的庇护所。” 风云莫测,天威难料。 “前方下起了暴雪,大家注意,尽量在一起。”洪怀季道。 “呼呼呼”冷冽的风声似虎啸龙吟,视野尽失。于此同时,几个巨浪打来,其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碎冰。 三人忙向上飞躲,然而这暴风越往上,越加肆虐。进退无路,洪怀季取出血饕刀,使出一招武技“焰翼三连斩”将巨浪劈开。 迎歌取出截雷剑使出道技“雷巢”巨浪瞬间被细分成无数水珠,如暴雨般落下。江悦一脚蹬出,是武技“夔蹄撼地”那巨浪直接倒推而去。 还未松一口气,一个接着一个大浪叠沓而来。三人疲于应付,全无之前的闲情惬意。只能拼命往目的地赶去。 “你们觉不觉得这浪十分诡异?”江悦朝两人喊问道。 迎歌回道“听公输大师之前就提过,此地本就是晴阴不定的地方,单这天气,就能让许多轮船遭遇海难,所以才不容易被世人发现。” 洪怀季道“总之大家小心,彼此不要离的太远,避免走散。” 巨浪越发频繁,威力等同海啸。一波接着一波的打来,江悦忽然从劈开的浪间水隙处,看到一个巨大白色鲸尾正在没入水里。 他喊道“看!那是巨岛须鲸的尾巴!这些巨浪是它反搅海水引起的。” 被江悦一说,其余两人也运用目力定睛细看,果然发现异常。白的、黑的、蓝的鲸尾正打着海浪。 迎歌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这巨岛须鲸很友善平时一动都不动吗?怎么这里的鲸鱼如此不待客!” 大家一肚子狐疑,都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哗!”从水里冲出一幢水柱,三人正在其范围内,更有四只鲸尾围成一个四面墙。一头成年巨岛须鲸的实力足有皇主级,这下大大小小一次足有五头。 “轰!”三人被水柱冲上天际,任三人少年英雄,身上怀有异宝利器,一时也施展不开。 第540话《一场屠杀》 三人在水里翻滚,能保持意识,已经是难得。当水柱的力量达到极限,三人被暴风一刮,顿时像断线的风筝,随风而飞。 那风忽上忽下,三人一下被转晕,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入到水里。三人还是被冻醒的,若是普通人,这一昏,恐怕就是直接成冰棍,上西天了。 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头灰蓝色的海豚身上,原来三人正巧落在海豚群中,是这群海豚保护了他们。 “这是哪里?”三人看着茫茫大海,白皑皑的冰川,分不轻东南西北。那群海豚见他们醒了,不由欢叫。 “感谢你们救了我们!”迎歌欣然说道。抚摸着驮负着他的海豚。江悦和洪怀季也都表达感谢,轻抚着救他们的海豚。 如今他们迷失在一望无垠的海中,顿时有些茫茫然。 “怎么办?被那群巨岛须鲸一折腾,偏离了预定的路径,指南针这些全都失效,天上全身密云,地上都是浓雾,连要看天上的星辰月亮太阳辨别方位都办不到了。”迎歌说道。 洪怀季道“听说海豚颇有灵性,不知道能不能试试让它们带我们脱离困境?” 江悦道“反正举目之下,别无它法,试试无妨。” 三人于是对着身下的海豚群祝祷道“各位海豚朋友,多谢你们相救,由于我们迷失方向,还望你们再次显灵,带我们前往那极南之地的月牙岛,那处有变种的多臂鲛人。” 沉寂了一阵,忽然那群海豚以一种低频声音在激烈交流着。虽然语言不通,但三人能感觉到海豚们知道他们的心思。 不稍片刻,那群海豚突然掉转方向极速前行。江悦三人大喜过望,不住感谢。那群海豚不时或拧身,或翻腾,咧嘴叫着,十分欢喜。 又过了半日,三人遥见一座月牙形岛屿,岛上冰雪封天,内湾处,海水正冒着腾腾热气,与周围景象十分不融洽。 海豚群在离岛屿十海里开外就停止不前,彼此间在交流着。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三人六目交接,一下就醒悟过来。这些海豚群是怕内湾的多臂鲛人,它们能克服威胁和恐惧,相送他们三个陌生的异族,这份情谊就难能可贵。 三人相互示意,对海豚群表示感谢,竟是腾空而起,朝那岛屿飞去,寻向那秘径。当三人靠近内湾时,却见内湾漂浮着大量残肢,有人类的,有多臂鲛人的。那些多臂鲛人浑身红色,体型更加巨大,与从前所见的不同。 登陆到公输支喜所指示的秘径入口,行事特别小心,要避开沿路设下的陷阱机关和警报机关,已经连公输支喜都不知道的一些厉害手段。 大家都走的很谨慎,以至于方圆数十里的岛屿,走了半天,仍未到达目的地。 迎歌苦笑道“公输大师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我们走了那么久,没遇到任何危险,就连一只看门的狗都没有见到。” 洪怀季道“公输大师那等实力,都不敢轻视。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家别掉以轻心。只是真的太过风平浪静,的确让人心中焦虑。” 三人中,虽然迎歌和洪怀季盛名在外,若论冒险的经验,还是江悦丰富。他道“人设的陷阱,天造的屏障,都是我们的阻碍,若能一直平安无事就好,危险往往都是在人心存大意的时候发生的。” 迎歌和洪怀季明白他意思,都恢复自己的初心,不敢放松警惕。接下来的路程,还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秘径的尽头豁然大开,眼前是一座阴森古堡。大门被破开,周围是贪婪貔貅饲养的戾兽和奴隶尸体,残垣断壁,鲜血四洒,分明是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屠杀。 这时才发现不对劲,再联想到那内湾多臂鲛人的尸体和人类的断臂残肢,先前还以为是贪婪貔貅郎为财残忍地用人去喂养多臂鲛人,现在一想,原来是发生过一场恶斗。 其实若他们不是走秘径,其实另外一侧却是战燹之地,机关尽出,血流成河,不忍目睹。 三人急忙冲进古堡里头,沿着一路血迹,寻遍整座古堡,尸体遍地,却没有寻到贪婪貔貅郎为财的身影或者尸首。 过了一个时辰,三人又在中庭会合,皆摇摇头,并未发现贪婪貔貅郎为财。 迎歌道“简直就是一场杀戮!其手段异常残忍!看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死的人和饲养的戾兽灵兽中只有贪婪貔貅一方的,并没有看到另外一方人马的尸体,恐怕是为了隐藏目的和踪迹,特意清理过战场。贪婪貔貅这方的实力并不弱,还占了地利,更有许多机关暗器,仍然被屠杀,来的这方势力恐怕不一般。” 江悦点点头,洪怀季略有所思,喃喃道“到底是寻仇还是觊觎宝物而来的?还是另有目的,而当今世上能滴水不漏办到这程度的,只有天界、地域界、昆仑圣域、还有雷耀门。”他细声说道。 闻言,迎歌拍着胸脯道“雷耀门绝对不做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行径,若真要杀贪婪貔貅,我们也会公告天下,光明正大地宣战。何况我们与贪婪貔貅并没有仇怨,若说觊觎他的钱财,我们雷耀门还不至于沦落到打家劫舍做那劫匪之流。” 洪怀季道“迎歌兄弟别误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仅仅是在推断而已。” 迎歌道“我也没那么小气!确实,以这种规模的力量,很难不联想。只是现在贪婪貔貅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我想他应该是逃走了,或者被掳走了。” 江悦道“也不一定!你们看,到处翻箱倒柜,像在寻着什么东西,如果是搜刮,也不必到这一步,我想那些人一定在找什么东西,或许就是逃跑的贪婪貔貅!” 迎歌道“照你所说,贪婪貔貅逃过追杀,现在肯定是躲藏起来,这天涯海角,可要怎么寻到这个人啊!” 江悦道“不!他一定不会逃。他一定还在古堡内!” 第541话《机关倾尽》 迎歌和洪怀季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就凭他贪婪貔貅这个绰号,我就敢打包票!”江悦信心十足道。 江悦道“你们都富家子弟,或曾经是富家子弟,更是尘寰十侠之一,视钱财如粪土。不会那么在乎钱财,而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是不会丢下自己的钱财就跑开的,他们心中不会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他们情愿和自己的宝物一起死,也不愿看着自己辛苦积攒的东西,拱手让人。” 二人问道“你怎么那么清楚?”江悦笑晒道“因为我曾经就是这样的人!这里一定有什么藏宝之地不被人发现,我们再找找。” 然而任他们掘地三尺,机关算尽也没有发现什么密室和藏宝地点。三人再次回到中庭,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迎歌叹道“没有发现,另外一方那么多人都没能发现,就凭我们三个人,要寻他出来,就像大海里捞针。” 洪怀季道“我确定没有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什么玄关,摁钮,就连厕所,我都寻了个遍。” “咿、咿。”在那尸体中发出微弱的声响,三人不禁放眼去寻。循着细微的声响,他们找到了一具被劈开的人体。 “是具机括人!只是他的机阀在运转。看他的服饰,应该是个奴仆。”江悦说道。 洪怀季道“怎么我们没有想到一个人,公输大师的妹妹,贪婪貔貅娶她或许就是利用她公输家的能力,为其打造一座没人能找到,坚不可摧的藏宝地。或许我们问问公输大师,会有什么线索。” 于是在取得与公输支喜的联系,在其指点下,三人来到了古堡内一座纯白色圆顶建筑。 迎歌道“这里真的会有打开机关的方法吗?” 洪怀季道“公输大师说了,寻一处最突兀的地方,他说了贪婪貔貅根本没有信仰,他只关心自己的宝物,整座古堡只有这处地方最与他性格不相符。” “众神祭坛”建筑外赫然刻着四个奔逸大字。一眼望去,是上百尊样式不一,大小一致的雕像围成一圈,不分高低尊卑。 “果然很古怪,这里几乎摆放了所有宗教的至高领袖的神像,特别有天界的天帝,地域的地藏王,人间界的昆仑圣域的圣皇,雷耀门的司空斩雷,泰鸿门的不死妖身洪赤命。却又想不出什么不妥。”江悦摸着下巴喃喃道。 迎歌和洪怀季异口同声道“确实怪,怎么说我们雷耀门都应该比他们尊贵。” “确实怪,怎么说我们泰鸿门都应该比他们尊贵。” 迎歌道“若不是怕后来的人察觉,我定要把我们雷耀门的司空斩雷门主的雕像搬到那最高的神台上。” 洪怀季道“没想到你也看重这些虚名。摆在这里好怪异,若不是出于和你一样的考虑,怕人猜疑,我倒是想把我爷爷的雕像撤走。” “对了就是出于这种因由!”江悦恍然大悟,抚掌说道。 那两人都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头绪了?” 江悦道“我说说我的猜想,这里摆放的雕像是不是已经涵盖了这全天下,三界内所有的或宗教,或精神领袖?一个眼里心中只有财宝的人,修建一座这样的众神祭坛,肯定不是用来祭祀,他也没这样的心思。而正如你们方才的心思,面对自己崇拜信仰的事物,都认为应该高于一切。” 二人颔首认同,回道“那能说明什么?” 江悦道“假设来到这里的有两种人。第一种是有信仰的,他们信仰的崇拜的雕像放到那边的至高神台上,而把其它的雕像毁掉亦或者置之不理。第二种是无信仰的,他们或者将所有雕像都毁去,亦或者置之不理。若贪婪貔貅每次去自己的藏宝库,不可能选择那么麻烦复杂的方法。” “那一定是其中一尊神像是关键,我们大家一起找找试试看。”另外两人说道。于是三人在众神石像上寻遍可疑的机关,发现这些神像皆可疑随意移动。 “不对!”“错的!”“完全不行!”三人寻找了许久,仍是一筹莫展。过了许久,未见结果,三人不免有些忿忿然。 迎歌骂道“他一个无信仰,嗜钱如命的人,搞个众神祭坛究竟想干什么?求财求宝吗?还是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对着他们骂,发泄心中怒气?” “对了,像他这种人应该是目空一切,唯爱自己,这些神明雕像在他眼中根本一文不值。那最有可能当他来到这里面对这些雕像时,一定是做些很傲慢轻佻的事情。”江悦说道。 三人又尝试着将所有雕像搬下贡台,并没有任何动静。又尝试把所有雕像放倒,也没有效果。 洪怀季道“你们发现没有,每尊雕像虽然样式不一,手部动作,呈现的动作都不一样,但是他们下半身的造型,似乎都能作出一个统一的姿势,那就是跪姿。” 经一提醒,果然发现这些雕像都有微妙的雷同,皆可以作俯首跪姿。由于做得太过巧妙,以至于乍看之下,所有的雕像都威风卓卓,宝相庄严。 于是三人将所有的雕像全都摆放成跪姿,当迎歌将最后一尊雕像放倒时。中央位置豁然中开,其位置正是享受群神朝拜最佳的方位。 三人都欣喜不已,纷纷道“果然,贪婪貔貅没安什么好心,什么众神祭坛,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私欲的同时,又能掩人耳目。” 三人小心翼翼走进那地下通道,那纯白地面竟关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些雕像也恢复了最初的位置,这正是公输家的手段之一,磁力悬浮机阀。 里头昏暗无光,但不碍事。那楼道斜斜下到地底,走了片刻才转成平直的走道。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机关,想来贪婪貔貅对这处秘密之所的隐蔽倒是很放心。 随着慢慢深入,尽头处能微微见到光芒,且以他们的耳力,能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沉重的喘息声,那喘息声三长两短,且越来越微弱。 第542话《临死道真凶》 走道尽头,豁然大开,是一个堆满财宝古董器物的大殿,宛如是财宝的汪洋,一望无尽。 在这大殿中有一座高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宝座,上头正有一人在萎靡而坐。那人有气无力道“你们这些盗贼,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出现一座机括人,外形与公输支喜创造的坚罡巨兵有几分相似,却又大了几圈。 见识过坚罡巨兵威力,三人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重招。然而那机括人有其形,却无其实力,三人一出招,就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那人用虚弱的声音道“你……们……休……想得……到……我……的宝……贝。”然而再无动静。原来那人深受重伤,已经连按下一个按钮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机关和陷阱。 江悦对其喊道“你就是贪婪貔貅吗?这些都是谁干的?” 贪婪貔貅道“你们……不是……一……伙……的?那你们过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三人飞上高台王座,从这里可以一览脚下所有的宝物。贪婪貔貅抬眼睐了一下,确定他们到了。 自顾自含糊道“那些人虽刻意隐瞒身份,但是对我出手的那人还是露出破绽,他们来自天界,是天帝老儿觊觎我的财宝。” 话毕,他觑准一个位置,利用身死时身体瘫软倒下的力量,发动了一个机关。“轰隆隆”机括声频频转动,整个宝殿开始地动山摇。 迎歌上前,揪住他衣领道“喂,别死啊!公输大师还托我们向你问个话,到底你把他妹妹和外甥女卖到哪里去了?喂,醒醒,回答我的话。” 洪怀季和江悦将他拉开,朝其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就要塌了,还是快的寻到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吧。” 一片琳琅满目的珍宝,多如砂砾,仓促中要发现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并非那么容易。 “隆隆”顶上开始落下碎石和渗出水来,迎歌道“没时间了,又不知道那东西长啥样,最好就能把所有东西带回去,让公输大师找出来。” 宝殿坍塌的速度比他们思索出办法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先离开这里吧!”三人都不约而同说道。 飞到出口,眼看这里的宝物就要与贪婪貔貅一同陪葬了,江悦灵机一闪,取出始帝宝库,金光泄地,一眨眼功夫,贪婪貔貅一生最珍贵的所有宝物,就被他收入在自己囊中。 三人没时间开心,匆匆逃出了,江悦使用“万引天殊”带着洪怀季和迎歌,很快厉害了这座月牙岛屿。 回去的过程没有来时的波澜和险阻,很快就回到公输支喜的家中。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余辉照在银白色的冰面上,漫射出无数道金光。 公输支喜在门外翘首顾盼着,欣喜地迎接平安归来的三人。他道“见你们平安回来太好了,我早有预感,你们今天会回来。” 进了屋里,三人说起了到贪婪貔貅那边的经过。 “他说是天界来的人洗劫他的吗?他有没有说我妹妹与外甥女的下落?”公输支喜着急问道。 “没有。”未能帮助公输大师寻到家人下落,三人都十分愧疚。贪婪貔貅一死,公输支喜寻找亲人的下落就此断了线索。 他难免心情失落,可以想到能利用那“牟方寻仙仪”寻到那“万灵至欲”找到妹妹和外甥女,就变得简单。 他带领三人去参观他这数日的成果,残缺的牟方寻仙仪。 这器具约有两米多高,像一口封顶的大圆鼎,顶部像一朵盛开的莲花。中部镶有八条神龙,龙口朝外,此时正喷着形成气状的阈力。底部有八个依照东南西北方位排列的金蟾,正张开大口。 公输支喜道“依照古图,打造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外壳是混合金属,里头的机阀材料有金属,有玉石,有木材,构造在我遇到的古图中,也算是十分复杂的了。也总算弄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之处。其能连通大地阈力,与大地生成敏锐的链接,成为大地的眼。但只有这样还不足以令人惊讶,最神奇的还是另外一部分,我至今也未弄明白它们要怎么合二为一。” 江悦道“至于另外一部分,还得请大师费心劳神了,现在请移尊步,到在下的储物宝器里头,把那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取出来。” 大家也不必客套,都进入始帝宝库里头,将从贪婪貔貅那得到的宝物中挑出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两件物品。 在此期间,公输支喜、洪怀季、司空迎歌都为始帝宝库这等储物珍宝的广袤,珍宝之多之奇,感到吃惊赞叹。 江悦自然要将贪婪貔貅的财宝如数奉还给公输支喜,然而,公输支喜、洪怀季、司空迎歌虽欣赏宝物,却是视钱财如浮云之人,认为江悦是气运择身,希望他能好好利用这笔财富造福百姓。 四人来到属于贪婪貔貅财宝的那块区域,也足足占用了整座始帝宝库的百分之有二三的位置。 以公输支喜的阅历和目力,没过多久就找出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这两台仪器,同样是两米来高,其中侯风地动仪的外形与公输支喜根据半截器灵古图造出的仪器有七八分的相似。 江悦将两台仪器移出始帝宝库,公输支喜见猎心喜,也不和他们多话,将器具室的大门一关,埋头钻研起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三人也没有闲着,相互交流修炼心得,彼此都有助益。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四天后。午饭过后,三人正在喝茶闲聊,迎歌道“都过去四天了,也不见有动静,公输大师也没有告知需要几天,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进去问问他。” 洪怀季道“虽然我也着急,平时咱们练功时也不喜别人打扰,特别是突有顿悟时,若别人打扰,就真是功亏一篑。” 江悦道“不妨再等等吧!或许……”三人同时把目光转到研究室的大门,门缓缓地开了。 第543话《气运》 从里头走出双眼带着微微黑眼圈,面容有些憔悴的公输支喜。他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又转身进入到里头。 三人相视一眼,欣然携手进去里头。赫然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台金灿灿,约有两米来高的仪器。下端是一个纯金方形架子,立有八条嘴口向上的金龙。此时,八条金龙喷吐着阈力,以此承托着一颗透明的圆球。缓缓地,溜溜地,打转,十分好看。 三人就像乡下人刚到大城市一般,充满着好奇心,转着圈欣赏着这台美轮美奂的仪器。 江悦忍不住道“公输大师,赶紧让它运作,好早点找出万灵至欲。”洪怀季和迎歌同样也期待,都翘首而盼。 公输支喜忽然吁了一口气,介怀道“暂时还无法弄清使用方法,两台仪器并不能合二为一,同时运转也没有效果,似乎欠缺着什么。” 洪怀季道“如此灵动仿佛有生命的东西,既然还不是?连公输大师你也没搞明白吗?” 江悦道“公输大师,你再多费点心思,再想想办法,或许是不是缺了什么零件,还是设计上有问题。” 公输支喜淡淡道“我真的尽力了,用尽我所学所知,也只能办到这种程度,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看来,我还技艺未精,过后还要继续闭关钻研才行。” 江悦想再劝公输支喜再检查有无疏漏,迎歌上前,偷偷指向角落处一堆如小山似的废弃物,皆明白,其实公输支喜确实试验了许多次,这个在眼前的已经是最接近原品的作品了。 迎歌道“或许这东西就是骗人的,就是始皇帝被人骗了还当宝收藏,否则他自己怎么不造,反而用其它方法求长生呢。”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忽然,江悦情绪失控起来,不愿相信任何话,也听不进任何话,跑了开去。 迎歌要去将他拉回,洪怀季劝道“由他去吧,他境界不低,应该不会有事的,现在只是暂时想不通,毕竟他这种人,是为了亲人而活着的。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一会和你们说说。” 那边,江悦跑上了冰封的湖面,由于近几天的回暖,冰层极不稳定,他疯狂奔跑着,一不小心踩在了不厚实的冰面上,整个人跌落水里。 “哗,哗。”湖面平静如镜,湖里却是暗流涌动,他一下就被水流冲走。若换着普通人,若没人搭救,这下必被淹死。 然而他一拳将半尺厚的冰层打穿,自救上岸。喝了几口冰水,他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岸边。 喘出的大口粗气,带着白白浓重的汽雾。这一躺,就到了夜晚,若普通人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早已冻死,他则在冷静放空自己。曾有几只白狼和白熊走过,竟将他无视,仿佛他就是一棵树,一根草,或者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知不觉,时间消逝,夜幕拉下,在这少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天空极其净洁,星辰密布,银河鲜明。 就在这片星空下的唯一四人,各怀心事。而他们并不知道,沉寂在公输支喜研究室的那两座新造的浑天仪和候风地动仪,正宛如心跳一般,一强一弱地发着光芒。 两座仪器正在发生震动,彼此吸引靠近,“噗通噗通!”像心跳的声音。这种情况磨合了将近半刻钟。 “嘭!”两台仪器冲破房顶,飞向天际。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起了四人的注意,纷纷追向事发地。 只见高空中彼此旋转的两台仪器,四人都喜悦异常,难掩内心的雀跃。 那两台仪器忽然又掉落到地面,失去了动静,沉寂起来。“怎么了?是你们启动它的吗?”江悦问道。 公输支喜、洪怀季、迎歌摇摇头。就在他们要上前查看,两台东西似乎又活了过来,开始运转机括枢纽,外观都开始变化起来。 “公输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三人问道。 公输支喜仔细琢磨,看着满天星辰正撒下辉光,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启动这台仪器要的是时机和动力,若我们不是在这洁净毫无污染的旷野,星辰如此璨然,放在一个都市里,恐怕这两台仪器永远也不会有反应。它们需要星辰的力量来启动,实在太过神奇了。” 说话间,两台仪器竟然开始合二为一,那地动仪作身,浑天仪作头,上下各八条金龙合成一条,盘缠在那透明圆球。 公输支喜道“牟方寻仙仪,这才是真正的牟方寻仙仪。” 那底盘八口金蟾嘴口朝下,咬合住地面,那透明圆球开始发出莹莹亮光,似一个缩小版的宇宙空间。 那条金龙开始躁动了起来,不断对着圆球盘旋。随着金龙越旋越快,那一条金龙又分化成八条小龙。 刹那间,时间停止,八龙拱珠,将圆球捧上天际,那圆球忽然无限扩大。几个呼吸,直接把整个地球包容起来。 那八条金龙同时长长一啸,再次合八为一,朝着西南方向飞去。速度比电光还快,似一道流星划过。若不知此地发生事情的人,并不会在意这道光芒。 四人立即动身追往,都使出自己移动速度最快的本领,奈何那金龙腾飞的速度实在太快,且跨幅太大,四人未能及时追上。 而就在此地隐蔽处,还有一人一直留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他抬头觑准那金龙划破夜空,郎朗大笑 “运气,运气,赌中了,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对着天地豪迈放声大笑,大步流星,追着那金龙而去,只留下一道赤红色的身影。 《地域三号线》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