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娇妻不好惹》 第1章小惩恶仆 “小姐,小姐醒醒!” 林易秋感觉到身体在摇,智能管家在耳边呼唤。 对,那么大的爆炸怎么可能不摇? 不对! 猛地坐了起来。脸上全是水,她伸手一抹,墨蝶似的睫毛颤动,晶莹的水滴落下眼帘。 水?为什么还有水? “太好了,小姐你醒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古装胖丫头模样的人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哭,那身板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小姐可吓死绿洲了。你不知道,我从荷花池里捞起你时摸着都没气儿了……” 林易秋张望四周,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 !!! 那么大的爆炸足以将绿洲的每一颗水蒸干,每一棵树变成齑粉。在没有保护障的情况下,她和她的实验室绝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实的,她的双腿甚至能感觉到这胖丫头流下的眼泪的温度。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妇人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哎哟,菩萨保佑,大小姐,你没事就真太好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跳水可把老爷夫人急坏了。” 那胖丫头在旁边小声嘀咕:“他们当然要急坏了,如果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还得二小姐嫁过去。哪里是急大小姐的安危,是急二小姐的未来。” “死丫头,乱说什么!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先嚷嚷。刚才是谁鬼哭狼嚎似地说大小姐要死了?信不信现在就把你发卖了!”妇人冲着丫头就喝,凶恶的目光完全不做丝毫收敛。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突然,林易秋头一阵酥麻,许多记忆的画面像流水一样冲进脑里。 谁的手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学走路,谁的嘴教她哼唱着百药歌,又是谁将她推进小黑屋,谁抢了她最喜欢的虎头鞋,谁毫不怜悯的巴掌打在她两腮……最后,冰冷的池水没过头顶,她绝望地舍弃了这个世界。 欢笑太短,痛苦太深,原来,如此…… 林易秋微微皱起眉头。 须臾之间,她复制完了她的一生,就像多活了一世。 一滴水落在她手背,是温热的。 妇人还咧咧直骂,丑陋的嘴脸让她觉得有点可笑。虽然那一世她专心医学生活单纯,但她老妈可是知名编剧,这种宅院里的奴仆心思,她做为老妈的第一粉丝早就在老妈那些编排的剧里看熟透了。 她抬手轻轻拂过眼角,随着手指拂过,所有的多愁与善感一扫而尽。 “张婆子,去请我父亲母亲过来吧,我有话要说。” 清冷的声音轻易地打断了妇人。 妇人一愣,转头。她张春花,是夫人为二小姐千挑万选出来的奶娘,府里头的上上下下包括老爷夫人都叫她一声奶娘,就算是这大小姐以前,也是这么叫的,怎么今天直接叫她张婆子? 她目光移动,将林易秋从上打量到下。这大小姐刚从水里捞起来不久,虽然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却还湿着,钗也斜了,妆也糊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是那双望着她的目光丝毫不见狼狈,相反,清冷之中带着一股不曾见过的精明。 张春花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哼,就要做寡妇的人了,这会儿想在她这里拿回点面子,门儿都没有。 她脚下不动,斜睨着林易秋:“我说大小姐啊,您也太傻了,就算嫁去大将军府冲喜,也没有跳水自尽的道理。老爷可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答应的这门亲事,你这样寻死觅活的不是让老爷难堪么。再说了,你……这名声如果不是因为冲喜,能嫁进大将军这样的权贵之家么?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十六了,可曾有一个媒婆上门提过亲?” 林易秋掩嘴清咳两声,淡淡抬眸,“我刚才说什么了?没听见么?耳聋了就领两银子回乡下去,若是听到了故意怠慢……” 说到这里,她侧头望向绿洲,眼神鼓励,“绿洲,下人怠慢主子该怎么罚?” 绿洲愣了一下,然后似乎下了个重要的决心,倏地站了起来,盯着张春花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 啪啪两个巴掌左右开弓落在了张春花的脸上,打完,绿洲双手插腰地盯着张春花。“不干什么,替小姐教训你这个没上没下的恶婆子。” “你……你敢打我?”张春花不敢相信地捂着火辣辣的脸,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胖丫头平日里虽然也因为护主老跟她叫板,但打她,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真敢。而且还叫她什么?恶婆子! 林易秋在心里给绿洲叫好,这丫头果然是好苗子,稍加点拨便能成才。 她捋了捋额前的湿发,无辜似地望着张春花,“怎么,难道绿洲打错了,你不是故意没听到而是耳聋了?” “我……我……”张春花哑口。 如果承认耳聋就得出府回到乡下种田,乡下风吹日晒的哪有这大户人家的后院里的生活好。这张春花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憋得胀红了脸,最后一跺脚,“我找夫人去。” 看着张春花不甘又无奈的背影,绿洲哈哈笑了。 “小姐,你刚才可真厉害,叫那奶……张婆子白吃了我两巴掌。”绿洲见小姐都改口了,也跟着改口叫张婆子。一想到她刚才居然打人了,打的还是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小姐的奶娘,她就得意得不行。 “可是……”转眼,绿洲又一脸忧伤,“教训了张婆子是解气,事情却没有解决,小姐还是要嫁进将军府,可怜小姐年纪轻轻就要生生……” “打住!”林易秋喝止了绿洲下面的丧气话,“小姐我是什么人啊,哪能那么容易做寡妇。就算要做寡妇,我也要做一个万事不求人的寡妇,所以……首先要拿回自己应得的嫁妆。” “小姐的嫁妆……小姐你原来什么都知道啊。难怪小姐会……”绿洲眼中立即有了湿意,“像咱们这种大户人家,嫁女儿都是在夫家送来的喜礼上面再加一层做为嫁妆再还回去的,可夫人也太狠了,不但将喜礼尽数收了,还将……还将小姐娘亲生前留给你的嫁妆也克扣了,只让王管家随便买了些便宜的丝绸布匹充箱。这要是真去了夫家,那还不被夫家人当笑话看么?这以后别说建信立威了,连立足都是问题。” 绿洲说完,似乎怕那些话打击到了自家小姐,抹了把眼睛坚定地望着林易秋:“小姐别怕,绿洲一定不会离开小姐,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小姐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再……” “怕我再自寻短见么?”林易秋伸手刮她鼻子,挑眉一笑,“放心吧,小姐我已经有办法拿回嫁妆了。” “小姐有办法?什么办法?”绿洲有些不敢相信。 “一会儿等他们来,看你小姐我的。”林易秋在那个世界,父母疼,兄长爱,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一点儿委屈,可是记忆里的原主却……虽然原主之死不是这些人直接造成的,但若不是体会不到一丝关爱,对人世毫无留恋,谁会轻易放弃生命! 她怜惜原主,便想替她好好地出出气。 俗话说诛人诛心,呵呵,她那个官迷老爹最看重权,笑面虎断母最看重钱,她就让他们在权钱之间做做选择题。 前世生活单一的林易秋一想到即将进入老妈剧中的宅斗模式,心里居然还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正想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第2章王氏破相 珠摆釵摇香风来。 林易秋便知,是她那个好继母王氏来了。 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夫人急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刚才出去的张婆子。 “夫人别着急,您看,大小姐不是好好地么,您别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张春花扶着王氏走进房。 刚一进来,王氏便将张春花一推,手里的帕子边抹着眼泪边朝林易秋扑走过来。 “幸好菩萨保佑啊,秋儿还好好的。刚才听下人们来报,说你不小心掉进荷花池里了,可把母亲急坏了。” 林易秋半掩着嘴清咳了两声,顺便挡挡那扑鼻而来的脂粉浓香,“不好意思,这次是……真把母亲急坏了吧。” 林易秋在真字上放了重音。王氏脸上一白,她当然听得出林易秋的意思,不过瞬间之后,她眼皮子轻轻一抖动,更多的眼泪便涌出了眼眶。 “我知道秋儿误解了我,以为母亲是怕你二妹妹做寡妇才递了你的生辰八字上去,但我……真心是为秋儿你好啊,你想想,你今年都十八了,一个提亲的都没有,若是让你二妹妹先嫁了出去,那你……你还嫁得出么?将军府,那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听说就连太师相国都巴望着能将女儿嫁进去呢。若不是皇后娘娘提出来冲喜,咱们这样的人家,那是想高攀都攀不上的。你怨我,我不怪你,你年纪小,哪里懂得那些个道理。” “不懂就一辈子都不用懂么,都是你惯出来的!” 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林易秋头皮一紧,顿觉双腮生疼。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易秋的父亲,前不久才发一顿脾气给了她两个耳光的亲生父亲,林知礼。 林知礼背着双手走进来,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丫头绿洲身上徒然狠厉,“定是你这小丫头的过错,不然小姐怎么会无端端跌入荷花池!” 绿洲吓得立即跪倒磕头,“老爷饶命。小姐……小姐是……” 绿洲的话有些欲言又止,更加激怒了林知礼,王氏趁机怒喝:“还想推托,让你好好看着小姐你就是这么看着的,张妈,……” “爹爹!”林易秋一声爹爹顺便打断了王氏的话,因为不用想她都知道王氏一定是要让张春花将绿洲交给人牙子拿去卖掉。 绿洲是卖了身给林家的丫头,若是犯了错,可以随意打、骂、卖。林易秋可不能再让王氏将她身边的人发卖了。她身边的但凡与她亲近些的丫头仆人已经陆续被王氏用各种手段卖的卖,赶的赶,眼看着就剩下绿洲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了。如果再被王氏逮到机会除掉,那她就成了光杆的司令,想要有所为也难了。 林易秋在脑袋里搜索了一下,她这个爹爹自从她爷爷去世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脾气暴躁,常常是王氏一挑唆就上当,想要她爹心软,除非…… “娘,我的亲娘,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呀,丢下我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林易秋也学着王氏将怀里的帕子一掏出来就嚎啕大哭。原主爹别的可取之处没有,但对结发的妻子总是不相忘。原主若不是脾气倔强不肯用亲娘做盾牌也不至于真斗不过这王氏。 果然,林知礼一听到林易秋提起早死的发妻便心软了。 “行啦行啦,今天的事我不怪你了,别哭了,让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 可是林易秋还抹着眼睛在哭,一声长一声短,抽抽噎噎,我见忧怜。哭谁不会啊,头发上现成的水,直接往脸上抹就行了。 林知礼的心便又软了一层,“你要是真不想嫁……” “老爷,那可不行!” 林知礼的话还没说完,王氏便把话打断了,“老爷,这将军府冲喜选定的新娘可是皇后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前公布的,你若是此时反悔,那就是诛九族的罪啊。再说了,咱们这样还不是为了秋儿好哇,她……她若再不嫁,难道你想让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而且将军府,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的人家,如果秋儿嫁过去,就算做寡妇也是最关耀门楣的寡妇!” 王氏的话一完,林知礼又动摇了,看着林易秋有些为难地开口:“秋儿啊,你看这事……” 其实林易秋心里清楚,冲喜的这件事是难推掉的,可是不能推掉不表示不能有所改变。 林易秋抹了把脸,抬着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林知礼,“父亲,秋儿知道分寸,本来,虽然是代妹冲喜,秋儿也是愿意的,只是……只是……” 一连两个只是让林知礼着了急,“只是什么,秋儿直说无妨。” 林易秋望了眼王氏,这才吞吐着道:“我不是不小心落的水,是急得没办法才跳的水。女儿不是不愿意冲喜嫁进将军府,而是担心会因此害了父亲丢了官。” 林知礼一惊,“此话怎讲?” “女儿还记得当初父亲说过,皇后娘娘在殿前亲口称赞二妹妹才情了得堪配将军,分明是让二妹妹做冲喜的人选,可是一转眼您就呈上去了女儿的生辰八辰,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么?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 林知礼一想到皇后娘娘,额头便出了一层冷汗。 王氏在一边看在眼里,心里又有了计较,“老爷莫急,皇后娘娘当时也是那么一说,而且,选新娘是从京中四品到六品的官员之家选,数以百计的小姐呢,还有钦天监那一槛,并非是皇后说谁就是谁的。咱们家的秋儿就是命好才会被选上的。” 果然,林知礼脸上一松,又被王氏这番话说动了。 林易秋心里冷笑两声,这么墙头草没有主见的父亲也真不知道如何在官场中安然无事到至今的。不过,墙头草好啊,那就是她和王氏比嘴皮子了。想到这里,她突然大声地唉叹了一声。 “女儿为何叹气?”林知礼只觉得这一声叹惜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常在父亲身边听父亲讲朝中之事,虽然不甚明白,却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父亲可还记得前些时候说过的刘知事、李少丞、蒋监事?” 林知礼喜欢在家里唠叨些朝中的烦心事,王氏觉得事不关己,一向听得不仔细,更不认真,当然,以前的林易秋也觉得事不关己,听到耳里却没记在心里。 但现在这个她已经不一样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这个老妈的小粉丝可不是白做的,种田、宅斗、权谋哪样戏没看过?这会儿将林知礼平时说的话稍加一回忆便择出了重点。 见林知礼拧眉,林易秋再添一把火,“皇后也许会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是其他有心人呢?他们不会不愿意去提醒皇后娘娘回忆一番的。您说……是不是?” “这……” 一番话在林知礼心里激起千层浪,让他越想越心惊。他这个少府少监的官职虽不大,却是个肥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一旦他有把柄落在有心人手里,那他这个官也就做到尽头了,还如何有机会再去查那些陈年的旧案? 见林知礼迟疑,王氏急了,生怕他被林易秋说服让她亲生女儿嫁进将军府做寡妇,也没想仔细便出言力争,“老爷,可是这秋儿的生辰八字都已经送到了将军府,秋儿若是临时悔婚或者让卿儿替嫁,那将军府能善罢甘休么,到时闹到皇后那里,老爷岂不是同样受连累?” 王氏不说还好,这一说林知礼更觉得自己真是进了一个死局,现在不管是他将哪个女儿嫁出去都挽回不了受牵连的局面。 “都是您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害了我!”林知礼气极,随手拿起桌上一只杯子就朝王氏砸了过去。 这一下不经思索,根本没留力,那杯子当场就砸破了王氏的额头。鲜血立时喷出,浇了王氏一头一脸。王氏啊一声,差点昏死过去,捂着流血的额头瑟瑟发抖。 林易秋看在眼里,颇觉解气。 林知礼对原主原本也是疼爱有加,是这王氏进门后千方百计挑拨离间才让父女间生了嫌隙。加上原主脾气孤僻倔强,那二小姐又工于心计刻意讨好,两相对比,林知礼对两个女儿就渐渐有了偏颇。 原主之死虽然不是王氏直接造成,却也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如今让这王氏破个相还算是轻的。 见一边的绿洲还跪在冰冷的地上,林易秋开口:“绿洲,别傻跪着了,快,端盆水、拿块帕子给母亲好好擦擦。” 一直跪在地上的绿洲趁机站了起来,去端了盆水,拿了块帕子朝王氏走过去,门外几个女仆刚才一起踌躇不敢进,这会儿见绿洲先动了老爷又没阻止,这才纷纷进来服侍着王氏洗脸。那王氏从没试过如此狼狈,真正是欲哭无泪,诉苦无门,眼神与张春花交流之下还得知那道伤口估计会留疤,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林易秋冷笑,破个相抵一人命,你算是拣到便宜了。 第3章拿回嫁妆 一会儿,王氏的脸洗干净了,额头上的那道切口也用白布包扎好了。林知礼看着这一众女仆转来转去就觉得头晕,挥手相赶,“都出去,全部都出去,别在这里让我看着烦。” 王氏立即使眼色给张春花,张春花会意,一退出门外便往另一个院子跑了。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似乎在想什么,却又毫无头绪,林知礼更是背着双手烦躁地来回踱步,只有林易秋,一脸的轻闲自在。 “娘,您这是怎么了?”一声娇唤,林家二小姐林可卿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往王氏身上扑过去,。 “卿儿,娘一心为了你姐和你,可是……今天……唉,真是有苦说不出了呀。”王氏抱着女儿便又是嘀嗒嘀嗒地掉眼泪。 林可卿扑进王氏怀里的头蓦地一抬,“娘,您别忧心难过,万事还有女儿呢。” 说完,她将牙一咬,跪着连行几步扑倒在林知礼跟前,仰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望着自己的父亲,“爹爹莫要怨娘,娘也是念着大姐在前,女儿不可越而先嫁,如果大姐不愿意,那女儿便嫁进将军府便是,横竖不能让父亲和母亲为难。” 望着女儿哀且决绝的哭脸,林知礼又心软了,动情地叫了一声,“卿儿快起来。” 林知礼扶起林可卿,抹着她脸上的泪珠,“还是卿儿体贴懂事,可是……此事已经不是你嫁出去便解决得了的。” “那……该如何是好?姐……姐又不……”林可卿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望向林易秋,像是极怕她似的。 轻轻半句话便将难题和责任重新推回给林易秋。 林易秋心里呵呵一笑,好厉害的妹子呢,只是比起老妈剧本里的恶毒女配还差了点。 所有人又不说话了,王氏和林可卿之间眼神飘来飘去,渐渐得意。 林易秋哼:得意,还早了点。 她望着一愁莫展的林知礼叹了口气,幽幽开了口,“父亲,如今之计,只能将错就错让女儿嫁进将军府,万一到时事发,女儿一力承担,就说是自己换了生辰八字,绝不牵连父亲及家人就是了。” 王氏松了口气,同时撇嘴暗讥:我当是什么计策,这不和我当时想的一样么?只是难得你知难而退,乖乖就范。 林知礼思索半晌,摇头,“不妥,就算你愿意一力承担,可没证没据那些人一样会将事情往为父身上扯。” 林易秋有些为难地道:“光是一句话自然是不行的。但如果能证明家中父母善待女儿,我与妹妹姐妹情深,那女儿因担心妹妹做寡妇主动换生辰八字代嫁一事便顺理成章了。当今皇上一向以仁孝治国,知道这层原委后定不会为难女儿,女儿无罪,那父亲又何罪之有?” 明明林易秋这话里没有什么,王氏却听得左眼皮直跳。她暗自宽慰自己,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左眼跳应该进财,那是好事才对。她捂着额头望着林易秋,“秋儿……想要如果证明?” 林易秋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又抿了抿嘴,“我也正想着呢,不知道要如何向未来的夫家证明才好,嘴上无凭,最好是有摆在明处大家都看得到的实证才令人信服,母亲一向聪慧,不如替儿女想个万全的法子?” 林知礼敛眉思索,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站了起来,朝门外的丫头吩咐,“去!让王管家过来。对了,让他拿着这次大小姐陪嫁清单过来。” 丫头撒腿便跑去了,一边的王氏身体像被突然抽了主筋似的瘫软在椅子上。 一会儿,王管家来了,先是望了望王氏,但王氏早就一脸惨白,被林可卿扶着,连望他一眼都没有。 林知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瞪了一眼王氏,又朝王管家吼:“你看夫人做什么,快把陪嫁清单给我!” 王管家只好将手里的一份清单递给了林知礼。 林知礼刚开始还仔细地看,越看脸色越差,最后将清单往王管家脸上狠狠一扔,“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今天若不是我看了,改天被人笑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不敢吱声,只委屈地朝王氏打眼色求救。 这王管家是王氏从娘家亲戚里招来的,平日里没少帮着王氏做些挖公填私的事,这次将林易秋嫁妆以次充好的事情也是得了王氏的授意,自然不愿意一个人背锅。 林知礼见王管家的眼神飘向王氏便明白了,可是王氏始终是他继室,自己女儿的母亲,他怒火中烧不发不可,抬脚便往王管家身上猛踢了几脚,“滚滚,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府去!” 王氏挤着眼睛暗里朝王管家挥着两根手指,意思是事后补偿于他,王管家这才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还有你!”林知礼涨红着脸指着王氏,“我记得前两天还提醒过你,将秋儿娘留给她的嫁妆装箱贴红等迎亲那天一块送进将军府的,这上面为何没有?” 林易秋的娘是江南首富江家的独女,父母兄弟疼之如宝,当初那运嫁妆的船都有三大艘,不可谓不丰,林知礼弃医入仕也正是靠着那些嫁妆才在京中打开了局面。就算用到至今剩下不到三成,也足以让普通人家一世衣食不愁了,如今在这张清单之上完全看不到半分,林知礼便明白了自己这个继室平时嘴上说多疼前妻的女儿都是假的。 王氏看着林知礼的脸色,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有独占之心,赶紧上前:“老爷你可冤枉我了,王管家这清单是府里公出给秋儿新置的嫁妆,至于秋儿娘留给她的那些,自然是没列在里面的。” “你的意思是已经装箱了只是不在这清单里面?”林知礼语气稍缓。 “自然。”王氏咬唇,就这样就把本来已经到手的一大笔财富交出去,简直心痛如割。 “行,你去将所有的东西都列好清单,一会儿我亲自过目。” 王氏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拖着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对了。”林知礼又叫住她,“我记得你的嫁妆里也有不少,你回去也列个清单,分成两份,一大一小,秋儿虽说不是你亲生,但是是林府嫡女,嫡女出嫁,你这个现今做当家主母的自然也得出一份,而且要大份的。” 王氏一听此话差点没晕厥了过去,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了脚。 当初他父亲为了成功在京城落户买官要讨好与京官相交颇深的林怀仁,不但将她嫁给了林知礼为继室,嫁妆上也没吝啬。现在让她分出一大半来给这不是亲生的林易秋,那不是要她的命么? 林易秋没想到林知礼为了保住官位也真是下得了狠心,连王氏的嫁妆也想到了。不过,她只想拿回属于原主的那份。至于王氏的嫁妆…… 第4章略整二妹 “咳咳。”林易秋掩嘴清咳了两声,语调颇有些苍凉,“父亲,母亲的嫁妆还是给妹妹留着吧,毕竟二妹妹才是……亲生的。” 虽然是拒绝,可是话尾“亲生的”那三个字无疑提醒和刺疼了林知礼。如果不是发妻早逝……继母始终是继母,哪能真心十足地疼惜不是亲生的女儿呢。举一返三,他便脑补了无数王氏对林易秋来不好的画面出来。 “就这么定了。”他有些恼怒地看着王氏,“你要不愿意也行,带着你的嫁妆和卿儿都回娘家去!” 王氏敢怒不敢言,侧头睨着林易秋恨得直咬牙。林易秋淡然一笑,“父亲,母亲的嫁妆我真不能要。”也不想要。 王氏正要一喜,却听得林易秋又开口了,“不过……母亲若真心疼秋儿,不如把要分给秋儿的那一份捐给朝庭做士兵抚恤金吧,听说花家军与北落一战死伤不少,后续安抚的工作正在进行中,此时林家主动若出一分力,那将来……” “的确是个好的主意,就这么办!”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林知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深知将军府的人做事的原则,如果他今天在这抚恤金上面出了力,那将来他若有相求也一定不会轻易受到拒绝。官场之上,荣辱朝夕即变,何况他还有他的目的。 林知礼想得长远,自然觉得捐钱捐得值,但王氏只看眼前,想着自己的小金库一再缩水,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如软泥一般瘫在了门槛上。再次望向林易秋,她的眼里已经是满满的连一丝伪装都没有的怨恨。 林易秋像根本没体会到王氏怨恨的眼神,冲她微微一笑, 而林知礼此时已经没空再去管王氏,三分愧疚两分讨好地问林易秋:“秋儿,王管家准备的那些东西爹会尽数换掉,库房之中也还有好些宝贝,不如一会儿你跟为父一起去看看,喜欢什么便拿什么去。” 林知礼做少府少监近十年,虽然自己不怎么贪,但光是下面人主动孝敬上来的宝贝都堆满了屋,他说这话还真没吹牛。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父亲给的已经够多了,父亲若还想给,不如就把祖父留下来的那些医书给我吧。” 林家是医药世家,祖父更是华国有名的神医,救人无数,曾做到太医院院首。可惜后来出了一些变故,林怀仁自杀,林知礼也弃医从政。林易秋猜他父亲这是看透了世情,认为一技之长不如一人之下,只要掌握了权才有一切,所以成了官迷,一心只想做大官。 林知礼听到林易秋说起那些一直被尘封的医书,微微皱起眉头,“你不是不喜欢学医么,要医书何用?” 原主其实也并不是不喜欢学医,而是祖父去世之后每每再看医书便因思念而看不下去,久而久之便不再看了。林易秋的医术在那个世界是首屈一指,但太过于依赖高科技的设备了,而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那些设备。她想得长远,乖乖地按这个世界的女人一样生活她可不干,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以医技生存,她祖父那些医书应该能派上些用场。 她立即想了个理由,“祖父小时候最疼我,总是希望我学医,我虽然学医不成,但留着他的书也能当个念想。” 林知礼似乎也想起了父亲,眉眼之间有些伤情,语气也沉重了些,“行,你要就拿去吧。一会儿我去库房整理一下给你装箱。” 一边的王氏听到林易秋居然不要库房那些宝贝,只要几本旧书,立即又活了过来。说到底,不管是前夫人的还是她的嫁妆都比不过老爷锁在库房里的那些宝贝,林易秋不要,那就迟早是她女儿的。 钱财让人振奋,王氏扶着门慢慢地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秋儿原来喜欢书啊,你二妹妹那里也有不少,我让她也送你一箱。” 提到林可卿,林易秋倒想起来了,还有这个妹妹呢,她望着王氏又笑了,“妹妹要送,那可得送些礼轻情意重的东西。” “礼轻情意重……”王氏眼皮一跳,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端端地提起自己女儿来做什么,怕是又让这丫头想到什么损她的主意了。 林易秋望着林可卿笑得甜美,“妹妹女红一向比我好,不如就送我一对百年好合的枕头吧。” 林可卿一讶,“一对枕头?可是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卿儿!”王氏打断了林可卿,生怕她拒绝之后引来其他变故,朝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姐姐出嫁,你绣一对枕头那也是应该的,现在就赶紧回去绣,绣不好娘也可以帮你,咱娘俩就算今晚不睡也得为你姐姐赶制出来。” 林可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顿时眉开眼笑,“嗯,姐姐想要,妹妹就算一晚不睡也会绣出来的。” 王氏便带着林可卿走了,林知礼又安慰了林易秋几句,也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绿洲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力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哎,疼!”她捂着脸望着林易秋,“小姐,这是真的啊。” 林易秋笑,“下次想验证真假随便捏一下自己不就好,干嘛下死手打自己的脸啊,肉不疼啊。” 绿洲走过来蹲在林易秋身边,“绿洲肉疼也没关系,小姐好就行。小姐不知,我把你从水里捞起来看到你连呼吸都没有的时候真真是快吓死了。如果小姐没了,绿洲也活不下去了。” 提到原主之死,林易秋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原方的记忆几乎像复制光盘一般全部复制进她的记忆里了,可是就是没有死前半天的记忆。 “对了,我好像记得我会游水来着,我……会选择跳水自杀?” “小姐你不记得啦,我捞起你的时候发现你腰里缠着绳索,绳索另一头绑着块大石,我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绳索从你腰上解下来了呢。可见当时小姐可真是铁了心想死了,连绑石头这主意也想得到。唉,小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易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难怪她总觉得腰部有些疼,她轻轻掀开对襟外袍和小衫,腰那里果然有一圈磨破的伤痕,估计是呛水时拼命挣扎拉扯之下伤的。 可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会在呛水时拼命挣扎么? 林易秋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根本不是自杀?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原主虽然脾气不好,对人却不坏,没结什么仇,至于王氏和林可卿更不可能了,就像绿洲说的,他们此刻是真心担心原主有事的,因为一旦原主出了事,那要出嫁做寡妇的可就是林可卿了。 林易秋秀眉蹙了蹙,或许人的本能就是求生,就算原本想自杀的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也会产生求生的欲望。 另一边,绿洲劝完,又觉得自己劝得没什么底气,叹了口气,“唉,虽然活着,但小姐极有可能明天就成寡妇了。” 林易秋撑着下巴,眼皮掀了掀,“对哦,我可能明天就成寡妇了呢。” 绿洲以为小姐开始担忧未来了,也一起担忧着,刚撑起下巴准备做同款表情,却听到林易秋啧啧直叹:“豪门寡妇生活啊,那就是单身、有钱、有时间,还不用像大姑娘家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咦,完美呢。” 绿洲惊得下巴没撑稳,一头撞到自己膝盖,捂着头叫:“小姐……哪里完美了!” * 西厢林可卿的房间。王氏和林可卿挨着坐在床沿,不时往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人。 “夫人,二小姐。”门外传来张春花的声音。 王氏一笑,拍了拍林可卿的手,“奶娘回来了,一定是买着了。” 门打开,张春花手里捧着匹大红缎子,还挤眉弄眼。 王氏怒:“怎么还是缎子,不是叫你买现成的么?” “果然是想偷懒,看来这几年真瞒着我做过不少事!”林知礼的声音在侧边响起。 王氏脖子一缩,斜睨着张春花,真恨不得把她踢几脚,老爷在旁边怎么也不先提醒她。 “爹,您怎么来了?”林可卿走出来朝林知礼撒娇,“您别责怪娘,娘是担心我一个晚上来不及绣好,完不成姐姐的需求到时她发脾气不上花轿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林可卿一向会甩锅,这么一下就把火引到林易秋身上了。如果是以前,林知礼肯定会上当,想到林易秋脾气倔不听话,转而去找林易秋的麻烦。 但现在,林知礼又怒又悔,他居然被这两母女耍了十几年,真是枉为四品大员啊。 可是,他那个大女儿林易秋…… 刚才,他正在库房清点嫁妆,林易秋突然过来,说是让妹妹绣枕头却不可让妹妹再出料子,亲自从嫁妆里的红缎子里选了一匹让他代为送来。所以,他才撞见了张春花从外面买了现成的枕头进来。 会那么巧? 细思极恐,林知礼背后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快滚回房间刺绣!明天见不到你亲手绣的枕头,你以后就别想从我手里拿一两银子!” “爹……您……”林可卿委屈欲哭。 “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用。”林知礼拂袖转身。 第5章林家有女 槐树街今天很热闹。 大红的迎亲队伍从街头一直走到街尾,吹锣打鼓,扔糖撒钱,迎亲的模式开到十足。槐树街的大人小孩纷纷走出家门抢糖抢铜钱。 “咦,那新郎官儿怎么是个小孩儿?” “你不知道啊,这小孩儿是新郎的亲弟花无度,他这是代兄迎亲呢。花将军刚凯旋回来就被人暗算了,听说太医都看遍了,全说没办法。皇后娘娘仁慈,体恤花家,便想到了这个用亲事冲喜的办法。可是花将军一直昏迷不醒,将军府哪有心思办什么亲事啊,你看这排场,据说也全都是皇后娘娘替将军府操办的。” “皇后娘娘对花家真是体贴入微啊。” “那是,你不看如今这安乐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 “咦,新娘是哪家?” “少府少监林知礼的二女儿林可卿啊!听说可是钦天监按生辰八字从京中四品到六品的官员家的女儿中选出来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大女儿林易秋呢。” “不能吧,虽说是嫁进将军府,但冲喜这种事谁不明白啊,那是随时做寡妇的命啊,四品虽不大,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家,怎么可能让嫡长女做这种事?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每户选一位小姐的八字送上去,那也不能将自家的嫡长女的八字递上去的。” “哎呀,你是不知道,林家二小姐貌美性情好,那个大小姐人丑脾气差,如今都十八了还没人家上门提亲,这次虽然是嫁给快死的人,那也算是嫁出去了,好过在家做老姑娘吧。” “……” 路人议论纷纷。骑在红花大马上的花无度耳力一向不错,竟听了个大概。他歪头朝身侧步行的一个侍卫小声道:“黑子,听见没,这新娘人丑脾气差呢。” 那侍卫敛眉肃目,虽然身穿黑衣红领的礼服,可一脸的肃杀之气怎么也掩不住。“冲喜一事本来就是荒唐,管他新娘是谁都没用。三爷这是遭了暗算,那暗器一日不取不出来,三爷的伤一日不能好。” “谁说不是了,可是华国的神医都请遍了,哪个敢下手?那奇怪的暗器可挨着心脏边儿呢,不动还好,一动立时血喷如井。要我选,我……也想三哥能有口气儿喘着。说不定哪天还能有奇遇。”花无度想到兄长的伤情也很是伤情,嘴角都没笑了,冲着天空发了会呆,“这会儿要是天上掉下个仙女把哥哥救了就好了。” 叫黑子的又道:“天上能掉下来的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忘了,三爷就是被天上突然急坠下来的暗器给暗算的。” 说到那暗器,花无度又有了疑惑,“就那暗器也是个迷,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以我哥的武功居然没避开。” 花无度另一边的一个同款礼服侍卫地摇了摇头,“谁说不是呢。别说三爷了,就咱们几个,哪个不是久战沙场,对杀气特别敏感?那天愣是没一点察觉就让那暗器击中了三爷。而且事后咱们翻地三尺也没找出那个杀手来,若是传到对手那里,还真能被他们得意死。” “行了,不管有用没用,咱们先按皇后娘娘的旨意把这新娘迎回去再说,说不定还真起作用了。”花无度坐直了身子,因为林家已经近在眼前了。 * 林家。 林易秋的闺房坐满了人,都是林知礼按风俗请的京城各处的十福妇人。 “新娘到了。”喜娘将林易秋从屏风后面扶了出来。 众人一看,莫不大吃一惊。 都说林家二小姐生得美,今日一看这大小姐,众人才知道传闻有误。 先不看那金花八宝凤冠,云霞五彩帔肩如何华贵,但看那柳眉杏眼,红唇皓齿,比锦缎更柔顺的秀发,比凝脂更娇嫩的肌肤,真是西子见了输三分,贵妃还世也枉然。 一边的林可卿见众人皆赞林易秋美,心里那叫憋屈。 其实林可卿原本也生得不俗,可是昨晚绣了一个晚上的枕头,今天早上就算涂了厚厚一层胭脂都遮不住那泛黄的脸色和浓黑的眼袋,盛名之下,外人难免失望,反而是原来被传得不堪的林易秋这个大小姐一出来便让人惊艳不已。 王氏精心布置了十几年,让外人误会林家大小姐逊色于二小姐,就是为了让林可卿能嫁得比林易秋好,结果一朝破功。 林易秋满意地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林可卿不明白,阅剧丰富的林易秋可是明白得很,这也是她昨天让林可卿连夜刺绣的小心机。 没对比没伤害嘛。 对于王氏的小伎俩,林易秋本不屑反击,但恶若无点恶报,她怎么对得起这个身体的原主? “小姐,迎亲的队伍到了。”绿洲欢快地从外面小跑了进来。 原本她是极不愿意看到迎亲队伍的,可是刚才在门外一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足足有百人之众,虽然说不上十里红妆,但也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代新郎官迎亲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少年,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剑眉星目,神采飞扬。一打听,竟是新郎官的亲弟花无度。 之前听说将军府不太乐见这门亲事,可是今日见这排场,男家分明是看重的。绿洲有些欣慰,如果男家重视,那以后小姐在夫家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喜娘将大红的盖头往林易秋的头上一盖,唱道:“吉时到,新娘出门!” 林易秋顶着大红盖头被喜娘搀着走出了房门,一路上都只看得到自己脚下的三寸地方。 上轿,下轿,进喜堂,三拜,进洞房。 锣鼓喧闹声终于休停,林易秋的屁股也终于挨到了床边。 四周一片寂静。 “啊!可闷死我了。”林易秋揭开大红盖头,重重地喘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自己把盖头给掀了?” 旁边突然一个声音吓了林易秋一跳。她转头一看,“咦,喜娘,你还没走呢?绿洲呢,怎么不是她在?” “绿洲在领赏钱,一会儿才过来呢。新郎掀盖头前都是喜娘我服侍,这是规矩。” “哦哦,规矩这么多呢。”林易秋站起来,边打量着这间喜房边道:“不是说新郎根本起不了床么,等他掀盖头得等到什么时候。” 喜娘拿起盖头走过来,小声道:“小姐快盖上吧,一会儿由花七少爷代兄来掀盖头,要是看到您自己掀了盖头,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林易秋把盖头接到手里却并不盖上,“还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你说这人间关系是夫妻亲还是兄弟亲,既然我相公掀不了盖头,那我做为妻子的代劳难道不比弟弟代劳更理直气壮?” “好一个理直气壮!” 门外朗声,进来一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要代兄掀盖头的花无度。身材颀长,剑眉星目,虽然年纪尚小,但气度不凡。 “七少爷,……” 喜娘一低头,正要回话被花无度扬手制止了,“没你的事了,出去领赏钱吧。” 喜娘听到,逃似的退出了新房。 林易秋将那花无度上下一番打量,嗯,也算得一表人才,如果按遗传学推断,他那叫花无极的哥哥长得应该也不难看,只是可惜啊,年纪轻轻便要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似的。”花无度不悦皱眉。 “什么你啊我的,我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你不该叫我一声嫂嫂么?”林易秋反问。 “嫂……嫂?” “乖。” “你……”花无度气极,“你别得意,不过是迎进门冲喜的,等我哥醒来,认不认你还是未知呢。” 林易秋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走两步,一屁股坐回床上,双手撑着在身后,双腿伸长交叠,以一种极跩的语气道:“不认更好,凭将军府这么财大气粗的,至少也得百顷良田、万斗金银赔给我这个下堂妇吧。不过,那也要你哥挺得过醒得过来才行。” “你……”花无度这次是真的气着了,上前将林易秋手一拉便往外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哥,当着我哥的面,我非教训你这个狂妄的女人不可。” (18) 第6章男色误人 一路七拐八转,好像有走不完的路。 “你们这将军府到底是有多大啊,我这走到都脚酸了还没到。”林易秋叫苦连天。 那新娘鞋轻软得跟没穿鞋似的,一会儿是冰凉的石板路,一会儿是弯曲的鹅卵石路,还过了一座石拱桥。 “快到了。”最后,花无度指着假山下面的一个黑洞,“从这里钻进去。” “是个死洞,没门啊。” “你走过去就有了。” 林易秋猜是有什么机关。果然,她刚走到石洞前,突然咔咔两声,洞后壁竟然一分为二,开了。呵呵,好原始的机关。林易秋暗讥了一声。 两人顺着一条微微水光的甬道走进去,不一会儿豁然开阔,原来是一间冰室。四面均堆放着天然的大冰砖。中间一张冰床,而冰床之上,一个男子合衣躺着,微弱的热气从他的鼻间呼出。 “哥,我把你的新娘子带过来了。他们不是说冲喜能让你醒过来么,你……倒是醒醒啊。”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花无度此时就像个小孩,快步走到那男子床边就是一顿好哭。 林易秋讶,都说豪门无真情,这小子对他哥倒是真心实意。因为花无度的眼泪,林易秋便多看了那冰床上的人一眼。 只是一眼便再也转不开眼睛。 冰床上的男子有着军人的气质,五官立体而深刻,不是那种大刀阔斧的深刻,是雕刻家精雕细琢的深刻,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稀薄适中的剑眉,像是水墨勾勒出来的一样,高挺的鼻梁,犹如山峦般陡峭,薄唇微抿,唇色因为失血而有些淡薄,正是这种淡薄隐隐散发着一股暧昧,让人忍不住想去尝试那唇瓣的温度。 都说女色误人,林易秋觉得男色也能误人,比如她现在就被这床上的男人误了。 什么寡妇的完美生活,她通通扔到了一边。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这男人就是她未来的相公就一颗小心脏呯呯地乱跳。 谁说花无极只是五大三粗的武夫?相由心生,就这副容貌来看,应该是个美貌与智慧并存,态度与风度皆俱的国民先生才对。 “喂,你干什么?”花无度边惊呼边去拉已经爬上冰床的女子。可是他刚拉到衣角边就闻到一股异香,然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嘘,你先乖乖睡一觉,完事了再叫醒你。”说话间,林易秋将手里的一只小瓶子盖好盖子重新放回衣袖。 林家有个小药房,里面的药要有尽有,她昨晚溜进去连夜配了好几瓶放在身上防身。这一瓶迷香原本是防新郎变色狼的,没想到在这个小子身上先发挥了作用。 她又回头看着冰床上的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在那个世界,不知道是她太醉心于研究医学还是周围的男人都太逊色于自己的哥哥让她看不上眼,总之,接触过的雄性生物无一能牵动她的心弦,导致她二十多年来都过着非常有人性的群体生活。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像老妈编的剧里的那些男主角,没想到原来她的男主角在这里。 她终于知道那句不是没有一见钟情的神话,而是你没有遇上让你一见钟情的人的意思了。 眼前这个,仅仅是望了一眼,她便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难道这就叫一见钟情? 不过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却像睡美人一般气若游丝。 林易秋深呼吸一口,定了定心神,开始检查花无极的身体。 他身上的旧伤不少,但新伤只有左肩一处。那处伤口十分特别,类圆形,竟从左肩一直贯穿到心脏位置,还好做了及时的处理,不然光是感染这一条就能要了他的命。 “啧啧啧,救还是不救好呢。”林易秋蹲在帅哥前撑着下巴边欣赏美色边考虑下一步行动。 救有风险,毕竟在这个要啥没啥的古代,手术条件太差了,除非她的外科小白在。 不救嘛,秀色可餐,死了多浪费啊。 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想念小白了。 “小白啊小白,你要是在就好了。”她幽幽一叹。 “主人,小白在!” 一个声音突然从花无极的身体里响起来。 这个声音让林易秋无异于听到一颗奇子爆炸。 “小白,是你么?”她不敢相信地贴着花无极的胸口问了声。 “是小白,主人。” 林易秋笑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来自2999年,一个科技已经达到想到即可以做到的时代。人类唯一的遗憾也许就只剩下生老病死无法避免了。她多年埋头于实验室,加上科学天才的哥哥的帮助下终于设计出了一个智能外科机器人小白,可她忘记了人性中最令人疯狂的一个特点。 贪婪。 为了抢夺小白,一场早就阴谋好的爆炸发生了。最后一刻,她将外科小白第一代牢牢地抓在手里。 她以为它已经在那场爆炸中随着实验室化成了齑粉,谁知竟在花无板的身体里。难道时间错乱时小白先一步到了这个空间,而且冲击到了花无板的身体里。 如果是这样……她抹干了眼泪,轻声命令:“输出设计板。” 只见一束光从花无极的胸口处穿出,林易秋的眼前豁然出现一面光影墙。 “输送体内情况。” 又一面光影出现,叠加在刚才那面的上面,这次竟是花无极那处伤口的体内切面影像,而且分别是动态的二维、三维和四维图。其中在心脏与主动脉间有一个做了红色记号的位置。” “主人,我在这里。”红色记号一明一暗提示着。 “看到了,你也真调皮,哪里不好玩,怎么跑到人家心脏边去了。”再次见到小白,林易秋无异于见到亲人,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 “冤枉啊,我也是被爆炸冲击波带过来的,一恢复信息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现在这里了。小白可是一直在探查主人的消息,可是我的探查信号受到了干扰,直到刚才才探到。主人,你可一定要把我救出来啊。嘤嘤。” “嘤你个头啊。”林易秋抚额,开始后悔当初设计的时候加上人类感情这一条了,她无奈提醒它,“性别,你记住你的性别设计可是男的。” 她本来还想设计一款智能护理机器人,性别为女,和小白凑成一对的,没哥哥那个天才科学怪在身边,她怕是完成不了了。 “监测病人生命休征,准备物理神经麻醉。”林易秋快速在光影板上点了起来,这是整体手术设计程序,她手一抹,这层光影板消失。 “准备手术图像。咱们开始手术了。” 林易秋伸出双手,十指交握活动了片刻。 手术光影已经在眼前出现,这一次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投影。 其实这个手术非常简单,因为始作俑者就是小白自己,只要它顺利出来就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顺便清除掉那些已经坏死的组织。 “小白,主体密度改变。” “随塑引流管导出。” “体外微型层流手术室建立。” “手术模式启动,沿原痕迹退出,清理所有坏死组织。……” 随着一个个指令发出,花无板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左肩伤口内突然伸出两条细管,一条细管末端慢慢伸长垂至肩下,一条末端像伞一样撑大最后成了个透明的玻璃罩紧紧地覆盖在伤口四周。 不一会儿,那垂直肩下的细管不断地排出浓血和碎烂的组织。 第7章先盖个章 再一会儿,玻璃罩下钻出一条白色的小虫似的东西,在伤口处游走了一圈。 “报告主人,手术已经完成。” 林易秋点头,“嗯,完成得不错。收工。” 收工指令一出,玻璃罩顿时消失,引流管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花无板裸露的肩头上那只像蚕的白色金属物体。 林易秋伸手将它拿起,放在手心,左看右看。 “这个造型不方便携带呢,换个造型吧。” 说完,她将放到左手腕部,“小白,主体密度改变,外形重塑,变成一条手镯吧。” 小白委屈地挪了挪小身板,“嘤嘤,主人,小的性别可是男的。” “你现在知道是男的啦,钗或者手镯你自己选。” “嘤嘤,那还是手镯吧。” 下一秒,小白开始变形伸长,不一会儿,一只银光闪闪的手镯就扣在了林易秋的左腕上。 手术做完,花无极的脸色明显有了些改变。林易秋摸到他颈后拨出三根银针。之前的大夫没办法取出小白,便用三根银针封住了他三大要穴造成他昏睡,加上躺上寒冷的冰床之上,让身体的消耗减到最少,也让局部的感染不至于漫延全身,这倒也是没法子的法子。 “是不是觉得好多啦,还不快感谢我这个娘子?”林易秋趴过去花无极胸口,用指腹抹平他眉间微起的纹。她发现她喜欢他的眉,立挺的眉弓、浓淡适宜的眉色里仿佛藏着许多故事一般引人深究,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说要怎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林易秋的目光在那张脸上转悠半天,最后落在那双唇上,因为病情开始恢复,那唇从齿边开始泛出淡淡的血晕。 真是要命的魅惑。 林易秋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唇,眼底散发着狼光,“反正你都是我名义上的相公了,不然,我先盖个章?盖了章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此生都不得反悔。若是反悔,哼,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哦。” 下一秒,她已经俯身下去。 眼看着那唇瓣越来越近,她突然有些胆怯了,心呯呯跳得厉害。 短短几寸距离,仿佛十万八千里之远。 最后,她一咬牙,不就是偷亲一下自己未来的相公么?天经地义! 她绝不能怂。 眼睛一闭,视死如归一般,她快速往那唇瓣啄下去,然后快速抽离。 呼…… “妈呀,难怪哥说谈恋爱是个胆量活儿。”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望着刚才被她偷亲的人,似乎脸色比之前更加红润了呢。不过,她自己的脸一定比他更红,因为摸着都快烫手了。 林易秋摇摇头,“男色误人,男色误人。” 正要起身,突然鼻间一阵异香,眼前有些昏眩。 我的迷香明明盖好了呀,怎么…… * “小姐,你可算醒过来了。” 林易秋刚一睁开眼,耳边便传来绿洲的声音。她揉了揉头,怎么晕得这么厉害。 咦,不对,她怎么在新房,她记得她在冰室的呀,还偷亲了她的睡美人相公…… 对了,好像后来她被迷香迷倒了。 “绿洲,我是怎么回这里的?”她坐起来问。 “是两个老嬷嬷扶着你回来的,说是您闯进冰室阻碍到神医苏如瑜给三少爷治病了。” “神医苏如瑜?是什么鬼?不对,我不是已经把我相公给治好了么,怎么又阻碍到她了?”林易秋糊涂了。 “小姐你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会治病了?”绿洲笑,小姐虽然是神医林怀仁的孙女,可是并不爱学医,就凭小时候翻过几本医书,哪儿叫学医啊? “我……”林易秋脑子里其实有不少原主留下的中医知识,可见原主当初看书是看进去了,只是很少实践,别人也就根本不知道她会医术了。跟绿洲解释也没用,索性算了,“对了,那个苏如瑜又是怎么回事?” 绿洲道:“我也是听那些姐妹们说的,这苏如瑜来头可大了,小姐知道药王谷吧。” 林易秋搜索下脑里的记忆,药王谷位大华、北落、西其三国之间,不归属于任何一国,相当于是一个小国。原本一个小国挤在三个大国之间会是处境艰难、朝不保夕的存在,可是因为药王谷的人都以医术见长,在三国之中交友广泛,连三国的最高权威者都不得不卖面子,反倒成了最安定的一个地方。 “药王脾气怪异,轻易不派弟子出诊,可是这次居然应了太医院院首之邀来将军府为三少爷诊病,可见咱花家的面子有够大的。有那苏如瑜亲自为三少爷诊治,小姐你也可以放心啦,这次肯定做不成寡妇了。” 林易秋嘴角一撇,“才进来一天就称咱花家啦,你这改口改得够快嘀。做不成寡妇那是我自己的功劳,关她苏如瑜什么事?” 绿洲已经将今天要穿戴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了,将林易秋往梳妆台边一推,“小姐,你还是别管苏如瑜了,我先服侍你梳洗好去拜见花家众长辈吧。今天可是你作为新娘子头一天给公婆及众亲长辈敬茶,迟到已经是大不好了,若是没到……” 说话间,绿洲已经忙起来了,从衣服到配饰,一样都不马虎。 昨天虽然在明堂拜过公婆,可头上不是还顶着大红盖头么,算起来今天敬茶才是真正的新媳妇见公婆,头一回。 说真的,林易秋有点小紧张。 刚要走出屋,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去。 “小姐,你还磨蹭什么呢?”绿洲急得直跺脚。 “我要尿尿……” 绿洲抚额,“小姐,你别紧张,我早打听过了,今日敬茶估计也就夫人和几个姑婆。听说,她们还挺和气,挺好相处的。” 林易秋整理了衣服出来,“真的,确定,很和气很好相处?” 绿洲扁嘴,“小姐你昨天还说就算花家人都不喜欢你你也不怕的,今天倒是怕见起人来了,打脸会不会快了点?” 林易秋一掀裙摆走在前面,哼,昨天是不知道她有个睡美人相公,现在知道了,她可就不能把美人相公的亲人不当一回事啦。 第8章不过是冲喜的 去明堂的路上,绿洲做为尽职的贴身丫头已经将花家的情况如数家珍地向林易秋介绍了一遍。这可是她昨晚使尽浑身解数从各院丫头那里探听总结来的。 花家作为武将家族一直都驻扎在北疆,真正在京城贵圈里火起来应该从花无极的爷爷说起。当年大华国内乱,花无极的爷爷奉密诏回京勤王,混乱中,舍身为皇帝挡箭,结果壮烈了。皇帝感念花家功德,在京中旺地建了一座一时无二的豪宅赐给了花家,并亲笔写了将军府这个门匾。 花家子孙皆有封赏,尤其是丧夫的徐氏,除了一品诰命的品级,还有一件稀世的百羽披风,据说是水火不浸。最关键的那披风可是先皇赏的,披它在身,如先皇相伴,别说进出皇宫无人敢拦,就连见了当今皇帝都不用行跪拜之礼。 何等的殊荣。 殊荣? 对于一个失去丈夫和儿子的女人来说,那也是一种悲痛吧。林易秋感叹,世上往往只看到功勋却看不到功勋后面的艰辛。这徐太奶奶一共生了五个儿子,教育出来全都是上阵杀敌的将军,除了老二花折旗也就是花无极的父亲还健在,另外四个也都为国壮烈了。 “对了,今天也要给太奶奶敬茶么?”她问。 绿洲摇头,“花家太奶奶不住在将军府,我昨天打听了一晚,好像根本没人知道太奶奶住哪里,只说在京城附近不远。花家太奶奶独居,也不许家族亲人去探望,听说是个脾气很古怪的老人家呢。”最后一句绿洲说得小声。 “哦。”林易秋心想,一个死了相公的妻子,死了儿子的母亲大约怎么样都会怪一些吧。 绿洲又继续介绍:“花家人丁兴旺,也许是上天更眷顾英雄,花家这一代的男儿一十有八,女儿也有七个,光是三少爷的母亲就生了七子一女。” 林易秋失笑,“七个儿子啊,都能合体变身打败美女蛇了。花无极父母够……恩爱嘀呢。”都是古代娱乐节目太少的缘故,天一黑,嘿嘿,不做那个生孩子的过程还能干什么呢,偏偏在古代种豆得豆,种瓜就得瓜,想不要也不行啊。 见自家小姐掩嘴窃笑,绿洲板起脸来,“花家个个都是英雄,生多点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蠢怕老啊。”看着绿洲板着脸的样子,她突然起了玩心,“你没听过生一孕蠢三年啊,像花无极他娘这样生,三八二十四,嘿,好家伙,至少二十多年都得浑浑噩噩地过了。” 林易秋信口开河地和绿洲聊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跟着好几个人,而且在她说到浑浑噩噩之后停下了脚步。 “娘,这……新嫂嫂怎么说也是出自四品大员之家,怎么说话如此无上无下、口无遮拦,就跟个……市井泼妇似的。”贵妇人身边一少女朝着林易秋的背影吐舌,“呸,皇后居然给三哥找了这么个媳妇,真是……亏大了。” 那贵妇人脸色也不好看,突然转身往回走,身后一众丫头媳妇赶紧侧身让开。 “娘,那咱们不去明堂了?大伯娘说毕竟是皇后娘娘做的主迎的新人,让咱们去明堂意思意思喝杯新人茶的。” “喝什么茶?不过是嫁进来冲喜的,谁说就一定做得了正室入得了族谱了。咱们还去花厅,守着你哥才是正事。” 原来贵妇人正是花无极的母亲钱氏,而那少女便是花家排行第八的花无意。 花无意上前挽着母亲的手,“听说这苏如瑜可是当地有名的神医,有活死人之神术,三哥这次一定能否极泰来,健康如初的。” 钱氏听了这话稍觉安慰,“嗯,她可是太医院刘院首极力推荐的,而且昨晚她独自进冰室再出来时就说已经成功将暗器取出,后续只要继续施针治疗便能彻底愈合,看她神情,不像是在夸夸其谈。” “不过说也奇怪,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这苏如瑜都不肯让大家看她如何治疗,而且那取出的暗器也没让大家过目,万一……” “没有万一。”钱氏打断了花如意,“这次你三哥一定会好起来的。至于那暗器,她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敌情未明,还是等无极好了亲自过问吧。走,咱们去花厅等苏如瑜的消息。” * 林易秋和绿洲两人到了明堂,却不见一人。 “咦,昨天明明听喜娘交待说今天一早就是在明堂拜拜见公婆长辈的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绿洲也傻眼了,“咱们是早到了还是……太迟了?”她觉得后面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头一天见长辈就成了这样,绿洲觉得自己这个贴身丫头当得有点失职,急得快都把头抓秃了。 好不容易见一丫头从堂外经过,她赶紧上前一把抓住,“请问姐姐,今天不是新娘子要在明堂给长辈敬茶的么?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啊?” 那丫头望了眼绿洲,又望向林易秋,眼睛一亮,这新少夫人长得还真是漂亮!肤如凝脂,发如黑漆,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像用泉水洗过似的,清澈得让人一眼便喜欢上了。 不过,丫头挪开眼睛,漂亮又有什么用,花家的夫人小姐哪个不漂亮,若这少夫人真是传闻中的性格,再漂亮也入了不花家人的眼,想到此,半是同情半是轻蔑,“刚才倒是有几位夫人房里的姐姐过来,见没人便又走了。” 绿洲哭丧着脸,“怎么能走了呢,我家小姐……也……是因为那苏如瑜下了迷香才昏睡过了时辰的,又不是故意的。” 那丫头扁了扁嘴,“那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现在府里的人几乎都在东院花厅那边。听说苏神医昨晚就已经成功取出了在三少爷体内的暗器,但因为三少爷受伤太久伤了根本所以一时还醒不过来。现在三少爷已经被移到花厅那边的厢房,苏神医连休息也不曾就继续施针治疗。大家都在紧张等三少爷的消息呢,估计没人抽空过来明堂这边了。” 丫头说完,又望了眼林易秋就快步离开,凭绿洲如何叫也不回头。 “小姐,这下……真搞砸了。” “先别哭!”林易秋眼看绿洲泪花花地要哭出来,赶紧制止她。 “本来他们不想喝茶我也不想敬,可是……”她脑里浮现出花无极那俊俏的模样,嘿嘿,为了那么俊的相公嘛…… “他们既抬我进了花家门,想不喝我这新媳妇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家小姐我是随便好惹的么?走,咱们去花厅,先会会那个苏如瑜去。” 昨晚的事她还想弄个明白呢,明明是她将花无极体内的小白取了出来,怎么变成了苏如瑜的功劳,再说了,她已经拨掉了花无极颈后的三根银针,按理说不用多久花无极就会自动清醒过来才对,为什么听那丫头说的好像花无极根本就没醒过来似的? 还有那迷香……难怪她闻着有些刺鼻,原来根本不是她制的。就看制香这点,那苏什么的就差了她一大截了。 第9章瞎眼老婆婆 花家花厅在东边的院子,是少爷小姐们读书的地方,三间正房做了书房和花厅,东西厢房为少爷们临时午休之所。只是此处离冰室甚远,离花无极的天福院更远,林易秋真不知他们怎么就把花无极搬到这里来疗伤了。 而且……林易秋边走边悔,刚才出门就忘了挑双厚底的鞋,结果,脚又疼了。 两人走至东院院门,还听不到半点人声。 “不是说都在么,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绿洲小声嘀咕。 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院子。这才发现不是没人,而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花厅外面立着几排丫头婆子,个个紧张加肃穆,一动不动像泥塑的人儿似的。 守在花厅外面的一个丫头见又来了人,还是个陌生面孔,再从衣着打扮一猜,便知是新人带着陪嫁丫头过来了。 “三少夫人请留步。”那丫头款款迎上来,微微一福便拦住了林易秋。 “你知道我?眼力不错。”林易秋看着那丫头,二十上下,模样平平却收拾得一丝不苟,嘴角的笑很是标准,显得不卑不亢,那是种长期在当家主母跟前才练得出来的气势。 “芙蓉姐姐,麻烦你回婆婆,就说我想去看看三少爷。” 芙蓉微微一愣,她认得三少夫人不出奇,因为府里的生面孔就这三少夫人和她带来的陪嫁丫头,可三少夫人是怎么认得她的?昨天新人进门,但她一直在内院并没有出过前厅,连少夫人身边的小丫头都没见过她,一直顶着红盖头的少夫人又如何一眼认出且道出她的名字。 虽然她挺佩服新少夫人,而且那一句姐姐对她也很受用,但……只是一瞬之后芙蓉便端起了大丫头的架子,“夫人说了,三少爷现在病情不明,请三少夫人回天福院里等着消息就好。” 林易秋还没说话,绿洲先怒了,这丫头也太欺生了吧,小姐高喊她一声姐姐,她还如此放肆,她冲上前,“这位姐姐,难道我家小姐要进去看新姑爷都不行么?” 芙蓉轻睨了绿洲一眼,不紧不慢地道:“不是不行,而是没夫人的允许恕我不能放行。” 绿洲还要说什么,林易秋将她一拉,“算了,咱们走。” 绿洲心有不甘,但被林易秋拉着一起出了东院。 “小姐,你别难过。一定是那丫头狗仗人势,夫人肯定不会这样为难你的。” 林易秋却不这么想,如果没有主母的示意,一个丫头如何敢为难新进门的少夫人?她没必要和一个奉命行事的丫头较劲。 “算了,咱们随便逛逛吧,等花无极醒了再说。”不知怎么,她相信那个她一眼钟情的男人不会是个连谁是真正的救命恩人都搞不清楚的人。 两人随意地将军府逛着,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院子。 “小姐莫要悲伤,反正绿洲不管怎么样都会保护小姐不受别人欺负的。”绿洲见林易秋一路走来并不说话,以为是受打击难过了,便挺着胸脯发出豪言壮语。 突然,咔嚓一声打破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叫唤了一声。 绿洲哧溜一下躲到了林易秋的身后,小心地探头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将军府深处。这将军府前面对着旺街,后面却是一座小山,依山而建还有好几处小院子。山风阴凉,吹得绿洲全身起了层鸡皮。 “人高马大的,胆子这么小。”林易秋呲,前一刻还说要保护她呢,下一刻就躲她身后去了。 “小姐,会不会有鬼?”绿洲别的不怕,就怕鬼,特别怕。 “青天白日地,哪有什么鬼。”林易秋顺着声音转移了目光,最后落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上。 “应该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咱们去看看。刚才听到打破东西和人叫唤的声音,怕是有人受伤了。”林易秋说完便往院子走,绿洲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院门虚掩,一推便开。 林易秋一脚刚踏进门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出去!” 绿洲拉着林易秋的衣角,“小姐,这老婆婆的声音好不客气,咱们走吧,别管了。” 林易秋闻到一点血腥味儿,“不行,她应该受伤了,我是医者,不可不管。” 绿洲嘟哝,“小姐怎么最近老是以医者自居?” 可是林易秋已经往里走了。 院子不大,就三间房,林易秋很快便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受伤的老人家。只见她在地上摸索着,试图将一些打碎的瓷碗捡起来,一只手心已经被一块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她却倔强地仍在捡拾。 “小心,让我来吧。”林易秋跑过去,及时阻止了老人的手伸向另一片尖尖的瓷片。 “你是谁?”老人瞪着林易秋,丝毫不领情,“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易秋望了那老妇人一眼,只见她瞳孔内一片灰白,半眯着眼睛,原来是重度白内障啊,难怪捡个瓷片都会受伤。 她一边拾起那些瓷片一边道:“你是院里的老嬷嬷吧,因为眼睛看不见他们就将你放在这么偏远的院子里自生自灭么?花家人也真是太没良心了,好歹也派个人陪着你啊,你眼睛看不见,很容易受伤的。” 老妇人慢慢站起来,扶着一边的椅子坐下,“你……不认识我?” 林易秋将拾好的瓷片扔到一边角落的垃圾筐内,“我是昨天才进来的,让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口吧,若不及时处理会发炎的。” 这次,老妇人没有拒绝,林易秋一看那伤口并不太深,用桌上的凉开水清洗了一遍,然后洒上随身带着的止血药,又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包扎好。 “这样就行了,我每天过来给你换一次药,三天保证就能好了,你只要记住三天别沾生水就行了。” “你每天过来给我换药?你在府里没事情做么?” 林易秋猜老妇人是将她当成了府里新来的丫头了,笑了笑,“我不是丫头,是……” 她想说是你们三少爷的新夫人,可是当家主母都不愿意喝她一杯媳妇茶呢,这话她便不好意思说出口。 “是什么?”老妇人却追问了起来。 “呃……”林易秋想了想,反正这妇人跟她一样也是被人遗弃的,说出来也不怕她笑,呼了口气,道,“我是给三少爷冲喜进府的新娘子。” 第10章没什么上人下人 林易秋没说是少夫人,而是新娘子。 老妇人突然站了起来,走两步折身到了林易秋跟前,身体一躬朝着林易秋便是一礼,“老奴见过三少夫人。” 林易秋赶紧站起来相扶,“别,我婆……夫人还没承认呢,你这礼我可受不起。” 说完,她朝老妇人摇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换药,顺便……”她望了四周一眼,虽然这里简陋但似乎什么也不缺,“顺便带点吃的给你吧。” * 林易秋带着绿洲回到天福院,发现天福院的老嬷嬷带着一众奴仆正在院子里等着。 虽然钱氏还没吃她一杯媳妇茶,但她毕竟已经住进了天福院,加上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在那里,天福院的一众奴仆可不敢像钱氏身边的大丫头芙蓉一样怠慢新主人,一应毕恭毕敬地垂手立着,等着给新主人见礼。 “三少夫人,老妇姓何,是天福院的管事嬷嬷。请少夫人上座,待老妇领着天福院众仆给少夫人行礼。”何嬷嬷面慈语柔,态度恭敬,但林易秋知道这是服侍了花无极二十几年的老嬷嬷,地位可不一般,在她行礼之前连忙拉住了她,又朝绿洲使眼色。绿洲会意,跑进屋内,从嫁妆银箱里拿出一盒手捧着出来。 林易秋赏了一锭金子给何嬷嬷,何嬷嬷坦然接了,并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惊喜,也没有嫌少贪多的情绪。 其他众人也都各赏了一锭银子。 众人接了赏,何嬷嬷又带着一起谢了赏,见林易秋没其他吩咐就令众人散去各自干活。 “不知少夫人午饭想吃点什么?”何嬷嬷低声询问。 “午饭想吃什么由我决定?”林易秋有些意外,难道不是她的婆婆,如今的当家主母才能决定的么? 何嬷嬷微微一笑,“咱天福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夫人吩咐了,在三少爷醒来之前,少夫人在天福院吃饭便好,而且……一日两省也不必了。” 林易秋撇嘴,何嬷嬷说得委婉,但她明白了,看来这钱氏还真没打算把她当媳妇儿了,连像电视剧里演的恶婆婆刁难什么的都懒得弄了,直接把她闲置,若是她那个未来相公真的醒不过来,怕是她得在这院里闲置一辈子了。 但她说闲置就闲置? 林易秋挑眉,她可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闲置等死的人。 “厨房在哪儿,我要亲自下厨。”她已经撸高了袖子。 “少夫人……要亲自下厨?”何嬷嬷一讶。 “小姐,你要亲自下厨?”绿洲有些惊恐地从屋内跑出来。 林易秋晃了晃脑袋,难道她不会下厨么?古代的女子不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她搜了搜脑中的记忆,呃…… * 林易秋第三次从厨房跑了出来,咳咳咳,她吐出了一口浓烟,呛出了两行眼泪。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你以前就烧过一次厨房了,烧了咱自家的厨房还没什么,若是烧了夫家的厨房……”绿洲苦口相劝,小姐大约就是和厨房八字相冲的,一进厨房不是摔了碗就是摔了锅,当然,严重的时候是烧了整个厨房。 “不,我……能坚持!今天一定要做一餐好吃的给你们。”林易秋费力地半睁着眼睛举手表示决心。 其实林易秋并非说大话,她在那个世界还有个业余爱好,就是做菜。她做出来的吃食连最挑剔的吃神都赞不绝口,可是……那都是在只动嘴皮子指挥智能机器厨师的情况下。她没想到脱离了智能机器人的动手能力,她就像一个外行。 关键是原主留给她做饭的记忆全都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我去,就不能互补一下么? 第三次呛得跑出了厨房之后,林易秋决定还是做自己擅长的。 “绿洲,烧火,大火,越大越好。” “小桃,择菜洗菜。” “大凤,肉切细丁,油,生粉,酱油腌制半小时……” 林易秋插腰站在厨房中间位置一项一项地吩咐。 一个多小时过后,绿洲和其他人看着那一桌精美的食品都惊呆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虽然小姐从头到尾都是动口不动手,但绿洲不得不承认,小姐光是动嘴皮子也深深地让她佩服了,这些东西色香味俱全,就算是给皇帝吃也不会被嫌弃的。 “来,大家一起吃。” 林易秋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招呼着天福院一众奴仆一起吃,可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动。 何嬷嬷出列,“少夫人先吃,吃不完的再赏给咱们就好。” 林易秋一愣,的确,这个时代下人哪有和主子一桌用餐的。 可是,她是这个时候的人么?不是,是也是半个而已,所以…… “咱们天福院从现在开始没什么上人下人,只有做事分工不同,以后要吃就一起吃,谁不一起吃就什么都没得吃。”让一堆人流着口水看着她吃?她怎么可能吃得下,会消化不良的。 绿洲猜想是小姐借此收服天福院众人的心,要知道小姐还没被夫人正式承认,收服下人肯定好办事多了,她想到这里便首先去推何嬷嬷,“嬷嬷你坐小姐边上。” 何嬷嬷先是不肯,可见林易秋态度坚决,不像是随便一说,再说她的力气哪有一百五十斤重的绿洲大,没两下便被直接按在了林易秋旁边的凳子上。 “快点,还有你们。”绿洲又指着其他人,“咱家小姐一向亲和,在娘家时就待下人们极好,你们别不信,若是不坐过来吃小姐真不让你们吃了。” 其他人一见何嬷嬷都坐过去了,又担心绿洲说的是真的,不吃一会儿没得吃,也都坐了过来。一个个都用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小心翼翼地。 林易秋哈哈一笑,先夹了一筷子肉给何嬷嬷,又夹了一筷子放自己碗里,然后端起碗就扒起饭来,边吃边砸嘴,吃相是相当地接地气。 绿洲忍俊不禁,小姐这演技也太浮夸了,有损小姐形象啊。却见其他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终于在何嬷嬷端碗后,都各自端起了碗吃了起来。 一顿饭,大家先是小心翼翼,可是后来少夫人还讲笑话,笑了的人都要罚给自己身边的两人夹菜。 刚开始大家还憋着,可少夫人的笑话太好笑了,憋也憋不住。 小桃笑了,给绿洲和大凤夹。 绿洲笑了,给小桃和林易秋夹。 笑得人越来越多了,桌上你来我往。 后来不用讲笑话大家也很活跃,先是勇敢地夹菜,到后来是争先恐后地清盘,嘻嘻哈哈地结束。 天福院众人都觉得这顿饭特别的好吃,也不知是少夫人做的吃食特别好还是与少夫人一起同桌吃饭的荣誉让他们虚荣感爆棚,反正就是吃得特别爽。 “少夫人,我给您沏茶。” “少夫人,我给您放水洗脸。” “少夫人,您喜欢什么样的花,我一会儿让府里的花匠给你从后园里搬到院子里来。” 饭后,天福院众丫头都挤到了林易秋身边争先服侍,反而是绿洲这个贴身的丫头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11章梁上有君子 林易秋打了个哈欠,“什么都不用了,我喜欢饭后睡一觉,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自己便好。” 听到少夫人不用自己服侍,一众丫头这才有些失望地走开了。 在将军府的第一天,虽然得不到钱氏的承认,但在天福院与一众人相处和谐,林易秋还是挺满意的。午觉睡醒,她就听到花无度的声音在前厅,好像和绿洲在吵什么。 “小姐真的在睡午觉,你不能进去。”绿洲胖乎乎的身体拦在寝室门前,滴水不漏,任花无度有举鼎的力气都没用。 “青天白日睡什么觉,她就是做了错事不敢见人,所以躲起来了,快让开,我要问清楚。” 林易秋披好外衣穿好绣花鞋走过来,“绿洲,让开,让他进来吧。” 绿洲听到林易秋醒了,这才让开,花无度一个溜烟进来,劈头就问:“你昨天居然敢用迷香迷我!” 林易秋摆了摆手,“别觉得丢脸,因为本小姐也跟你一样被别人用迷香迷晕了。” 花无度哼了一声,“我知道,后来苏如瑜进了冰室也把你迷晕了。可是一码归一码,你为何要迷晕我。” 林易秋眼睛一眯,凑向花无度,“如果我说把你迷晕了才方便给你哥做手术取出他体内的暗器,你信不信?” “不信。”花无度直接一呲。 “就猜到你不信,所以跟你说了也没用。”林易秋摆手,“那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本小姐没空理你。”又不是她那个未来的睡美人相公,她理他做甚! “可是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迷晕我呢。”花无度不干,拽着林易秋的胳膊不放手。 林易秋无奈,“你到底想干嘛,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难道非要听人骗你?要不,你给我想一个迷晕你的理由,然后我再说给你听?” 花无度恼:“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了?一个大男人跑到小媳妇儿的房间来拉拉扯扯地,还说人家无理取闹?放不放?” “不放。” 林易秋咬牙,“不放是吧……” 下一刻,花无度已经身体一歪倒地,而林易秋正将迷香的瓶子盖盖好。 “小姐,你……”绿洲惊呆了眼。小姐什么时候买了迷香,而且还敢迷倒花家最霸道的七爷。 “别傻愣着,让个小厮进来把他挪走。还有,告诉守院门的,这花无度已经列入黑名单,下次谁放进来谁就别想吃到本小姐的菜。”说完,她又加了几个字,“认真的。” * 夜幕降临,天福院安静得只听到虫鸣的声音,呃,还有丫头绿洲重重的呼噜声。 林易秋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出门了。 白天不让她去,晚上趁着没人去东院打听一下无极相公的情况,一想到那么俊俏的相公躲在那个苏如瑜的身边任她捏圆搓扁,她就气不到一处来。哼,她摸了摸腰间的几个药瓶,她可是有备而去,要是唤不醒花无极,她把2999第一女神医的称号让给她算了! 东院静悄悄,林易秋有了白天的经验决定不走大门-翻墙而进。 东院西角有一个木梯,大约是修补屋顶的工匠留下的,她悄悄搬了过来靠墙放好,然后一步一步地爬上墙顶。她在墙头看了看,整个东院只有一处有灯,按方位推算是书房。据绿洲打听的消息,苏如瑜说东属木,紫气东来,利于养病,所以将花无极搬到了东院,除了几个丫头随而且苏如瑜说她治疗期间不可打扰,所以东院除了她和花无极外连一个丫头下人都没有,现在这书房亮着灯,那就是她不在花无极身边而是在书房看书了。 林易秋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虽然那院墙有些高,她有些怕,但她想着俊俏的睡美人相公,顿时勇敢了一些。而且这墙下是种着水仙的绿化带,跳下去顶多沾一脚泥而不会摔断腿。 正想跳,突然瞧见书房上面有一黑影。 莫非是梁上君子?偷东西居然偷到将军府来了,胆大还真大。 不过林易秋此时没空理他,比起将军府失窃,她觉得还是唤醒相公重要,于是眼睛一闭往下跳去。 啧…… 虽然有厚泥缓冲,但她的脚还是扭了一下。她忍着痛不敢叫,又抓了把冰凉的湿泥冷敷了一下,脚很快没那么痛了,她便向着几个厢房走过去,第一个没有,第二个也没有,一直找到最后一个,除了在偏房有几个已经睡熟的丫头,花无极的影子都看不到。 难道苏如瑜就把花无极放在书房的软塌之上? 书房的灯摇晃着,窗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很明显苏如瑜还没睡,而且屋顶上还有一个小偷,林易秋觉得今天不是唤醒无极相公的好时机,便折身而返。这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指挥着天福院的丫头们做好了早餐,便打包了几个包子拎着出院门了。 她一个人往将军府后面的山坡走去,因为绿洲还被她交待了重要任务,那就是打听花无极的情况。 到了老妇人的那个院子,正巧看到老妇人准备吃早餐。 桌上摆着豆浆,包子,粥和咸菜。院子里没有烟火味,那这早餐应该是从外面送进来的。 “看来他们还算有良心,有送一日三餐呢。”林易秋将自己的包子放在桌上,“老嬷嬷试下我带的这个,这可是我……指挥他们做的,跟府里的味道不一样。” 老妇人也不客气,当真拿了一个吃起来,刚咬下一口,似乎吃了一惊,又细细嚼了一遍,连声大赞,“嗯,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 林易秋听到她喜欢,很是高兴,“你若喜欢我明天还做几个带过来。” 老妇人笑,“那可不可以多带几个,我送人。” 林易秋哈哈一笑,“行啊,反正将军府虽然人情味少了点,这些米粮食材倒是不缺。” 老妇人品味出了林易秋话时的弦外之音,试探问道:“你在将军府过得不开心?” 林易秋幽幽一叹,“不开心也没有,就是……那个苏如瑜霸占了无极相公,婆……夫人又不 第12章又见梁上君子 林易秋说完,趴在桌上,双手撑着双腮,半搭的眼皮下面一双眸子里写满失意。在这个独居的婆婆面前,林易秋不想硬撑,随性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等老妇人吃完了包子,林易秋便给她换药,伤口已经大好了,她估计再换一天药就没事了。她又突然想到她的眼睛,如果她治好了她的眼睛……就算其他人嫌她老,那她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接她到天福院去。 毕竟是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人,将军府就算不给退休工资也应该让她老有所依衣食无忧才对。 想到这里,她开口,“我能治好嬷嬷的眼睛,嬷嬷可相信我?” “三少夫人能治好我的眼睛?”老妇人很是意外,“药王都说治不好,你一个小姑娘能治好?” 林易秋心想,你不相信也罢,何必抬出药王来,难道药王还能你看过眼睛不成。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可信度低并非来自于老妇人的个人偏见,实在是白内障手术在这个时代根本还没出现过,任谁都无法相信的。 “反正你的眼睛现在已经是几乎看不见了,何不死马当活马医,相信我一次?”林易秋极力相劝,“咱们先做一只眼,过一天做另外一只眼,这手术见效很快,做完不用一刻钟你便能重见光明了,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也许是林易秋的自信说服了老妇人,老妇人傲然道:“有什么不敢试的,最坏的结果也是完全看不见而已,我这眼睛我自己知道,本来就离这个最坏的结果也不远了。” 听到老妇人愿意一试,林易秋高兴了,“行,给我半小时辰准备材料,回来再给你做这个手术。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先麻晕你,这样你才不知术中痛苦。”原本做白内障手术用局麻便可,可是林易秋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小白,只能改成麻晕了。 老妇人点头,“别的痛易忍,眼睛痛确是难忍,老妇人不矫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完全听你的就是了。” 林易秋说干便干,从老妇人的院子里出来,她便往后山上跑去。 做白内障手术不难,难在晶体材料在这个世界没有,硅胶、聚甲基丙烯酸甲酯、水凝胶等这些制作晶体的基本材料她一个都没有。 但她昨天做饭时恰好在厨房里发现了一样食材,听丫头们说就是在这后山里挖到的野生食材,而这种食村的根茎流出的一种汁见水便凝,通体晶莹且富有弹性,正是天然的晶体材料,甚至比人工做出的晶体更有弹性。 她往山上跑,跑了没多久突然感觉到也有人往山上跑,便找了个大树藏了起来。 跑上山的人是一个女子,皮肤白皙,模样娇俏,虽然是上山,可脚上穿着一双极不耐脏的白布绣鞋。不光鞋是白色的,衣服下裙,连扎头发用的丝带都是白色的。 苏如瑜! 林易秋早就听说这苏如瑜喜欢穿一身白,除了她还能是谁? 只是这小女子不好好地在东院装腔作势地治疗花无极,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后山上来做什么。 林易秋很是好奇,便悄悄地跟在其后。 到了山顶,苏如瑜从怀里取一只信鸽放飞了。 林易秋看得真,那信鸽腿上分明绑着信纸。 难道是送信? 给谁? 药王? 这个时代送信不是用人力就是用鸽子这种生物,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可奇怪的是明明在东院就可以放飞的信鸽为何要跑到山上来放飞?林易秋想不透,难道这信鸽只能在山顶上放飞才站得高看得远不会迷路? 苏如瑜放飞了信鸽也没多做停留,又急步下了山,看到她走远,林易秋这才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 行动鬼怪,果然有问题。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苏如瑜的时候,反正她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她,搞不好还被苏如瑜倒打一钉耙。她还是专心找她要用的食材好了。 终于,她找到了,可……却在悬崖边上。 omg,但都已经在老妇人的面前放过狠话了,她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站在崖边,探头小心地目测着距离和危险程度。距离崖边并不算远,崖壁是结实的石头和硬土,如果她小心点,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也还有小白。基于不随便暴露小白的原则,林易秋决定自己下崖取草。 她解下腰中丝带,一头绑在崖边的树干上,一头握紧在手里,沿着崖壁慢慢下山。 还好那株植物离崖边不远,林易秋很快就够着了,抓着茎部扯。谁知那植物却生得牢实,怎么扯也扯不断。 她只好加重了力道,终于,那植物被她拨了出来,抓在手里正得意,却听到呲拉的声音。 林易秋小心脏一跳,不好。 然后人已经失重往崖下坠去。 耳边的风声嘶嘶传来,林易秋好整以暇,正要唤出小白帮忙,却见一个人影从崖顶跃下。 蓝天白云以背景,那人一身黑衣,衣衫飘飘向她急奔下来,似魔如仙。一时,她竟怔住了,连小白都忘记了唤出。 身侧一片黑影,腰上一紧,她居然被那人拦腰抱住了。近在眼前,她才看清,他不但全身黑着黑衣,连头上脸上也包着黑巾,五官一个不漏地全隐在只有七成透的黑纱下面。唯一知道的是他不矮,还很健壮,因为她靠着他的臂膀,结实而有力。 不过,这不科学啊,他明明落后为何追上了她?万有引力不是不以质量而决定速度的么?林易秋满脑子都在讨论科学不科学的事,却听那人哑声低吼,“上去。” 下一秒,她的身体就反重力的往上腾起,然后啪一声,她一个踉跄着地。而同时,无声地,他落在了一米开外。 这也不科学,为何不同时起步,却又同时落地? 林易秋瞅着眼前的人,逆光中只看得见他身体的轮阔。 以一个挑剔的外科医生的眼光,林易秋觉得这身体可以打九十九点九分,扣掉的零点一是因为……包得真是太严实了。 她想到了昨天在东院书房屋顶上的那个梁上君子,身材好像相仿,也是包得这么严实。 莫非偷东西偷到山上来了,见她遇难,顺便每日一善救了她。 听说古代的强盗不叫强盗,叫绿林好汉,小偷不叫小偷,叫梁上君子。 所以,她遇上的是一个具有侠义精神的梁上君子? 那人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逆光中。 但救命之恩,林易秋觉得还是要提一提报一报的,虽然她不用他救也会无恙。 “呃,那个,谢啦。”她学得电视剧里的大侠拱了拱手,“以后你若还来将军府偷东西直接进门往东直走第三个院子,那是花府库房,里面大都是宝贝,随便拿一件就能吃几年了,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当心被他们抓住,你的轻功虽然不错,但花府里的据说连个扫地的小厮都是高手,你遇上了会吃亏的。”林易秋已经当这个小贼是半个救命恩人了,所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此有侠义精神的小偷大概也是个劫富济贫的,她觉得自己出卖了花家库房的位置做得一点没错。 男人微微一颔首,脚尖再一点便飞身向山下掠去。 呼,好轻功! “喂,大侠叫什么名字啊?留下名姓日后好相见啊!” 山下中有呼啸的风声,哪有人回应? 可是林易秋瞅着他去的方向,咦,向东的,嘿嘿,祝君满载而归! 第13章恭喜婆婆重见光明 林易秋回到婆婆的院子,洗净了植物,在根部划了一道口子,那乳白色的汁液便沿着切口慢慢渗出,落入水中,形成了一个类圆体。 “成了。”林易秋欢喜地取出晶体放进一个用蒸汽消毒好的瓷碗备用。 接着就是麻醉了,林易秋本以为婆婆会有些紧张,担心她会因紧张而血压升高。血压升高对手术可不是一件好事,但意外的是,婆婆相当平静,一口饮下林易秋准备的麻沸散。 其实麻沸散只是林易秋的一个幌子,真正起作用的是里面的速效安眠药。 婆婆刚放下碗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接着一头趴在了桌面上。 林易秋将婆婆安置在一边的床上,这才唤出小白。 腕上的手镯倏地弹了起来,变成了虫形。 “主人,你终于想到我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小白似乎对刚才悬崖上的情形很清楚,有些恼林易秋刚才情急之下都没想到它。 林易秋似乎闻到一阵酸味,鼻子贴着小白嗅了嗅,“原来是你吃醋了啊。” 小白晃了晃脑袋,“谁吃醋了,人类才吃醋呢。” 林易秋用食指弹了弹它,“好啦,刚才本来想唤你的,谁知道天降大侠,还是主动免费的,我只好没叫你啰。” 小白扁了扁那小嘴巴,用两只小足立在桌上,夸张地抖擞了一下虫体,故意挤出金属撞击的声音,仿佛一个人在打架前活动骨节发出声音一般。 林易秋忍住笑意,唉,都怪当初哥哥非把保护主人为己任这点加进了小白的情感之中,小白这个保镖没做成,自然有怨气啦。 “行了,今天咱们就做个小手术,白内障清除,做好了有奖励。” 听到这话小白总算释怀啦,呃,不过,奖励是什么,它有点好奇。 小白出手,一个简单的白内障手术自然只需要一分钟。 对,没错,就是一分钟。 一分钟后,婆婆幽幽转醒。 眼皮子刚动了动,她便激动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我……” 一个我颤抖了半天,才又说出话来,“我……居然看得见了。神奇,这真是太神奇了。” 她又望向林易秋,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易秋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似乎不敢置信地朝她招手,“三少夫人,快走近给我瞧瞧。” 林易秋依言走近,从婆婆那只清澈的瞳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真是个俊美的姑娘。三少爷可有福气了。”婆婆衷心地道。 林易秋脸红,“今天先做一只,明天才做另外一只,等两只眼睛都做好,婆婆才算是真正好了。不过这两天眼睛不能进水,不可揉搓,饮食上也得注意,尽量吃些温和的食物。” “嗯,全听你的。”婆婆呵呵笑着,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抱有一线希望的事情竟然转眼成了真,“少夫人医术实在神奇,跟药王有什么关……哦,不对,少夫人比药王的医术还厉害,自然不是药王门下。其实,药王当初也曾给过一个办法,说用金针拨障法能暂时让我的眼睛能看到些光影,但那方法维持的效果最多是一年半载,到时眼睛就会彻底失明。而少夫人这个手术却让我整只眼睛都明亮了起了,就算只能维持个一年半载,我也满足了。” 林易秋一讶,金针拨障的确是古代的一种治疗白内障的手术方法,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地暂时将浑浊的晶体沉入眼底深处,最终还是会失明,但在古代这已经是很先进的手术方法了,懂得其技的更是凤毛麟角。这婆婆竟然道出了金针拨障的手法,那看来那个药王还真给这婆婆看过眼睛,怕是因为之前的主人相求的药王吧。 能让主人求药王看病,可见这婆婆以前深得主人厚爱,但如今却一个人独居在这种荒凉的院子。她想,婆婆的心里落差一定很大,所以刚见面时,婆婆的态度才会那样。想到此,她甚至有点不敢相请去她的天福院了,怕婆婆去到前院见到一些故人后更加难过。 不过好在白内障手术是彻底根治,就算婆婆不愿跟她去天福院,在这里也能生活处理,再不用担心出现上次摔了碗弄伤自己的事了。 林易秋又叮嘱了婆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院子,心想等明天将另一只眼睛治好了再跟婆婆商量着以后的去处。 从婆婆的院子出来,林易秋总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可是每次回头又看不见人。她便以为自己想多了,在这将军府连当家主母都把她当空气,谁还会费力跟踪她。 当天夜里,林易秋又溜进了东院,这次她学乖了,走的是大门,大门根本没锁,她不废吹灰之力便进了去。 苏如瑜还是在书房,一个人静静地看书。而花无极躺在其中一个厢房的床上。 林易秋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迷漫着一股迷香的味道,林易秋赶紧闭了口鼻,走到床边去推花无极,可是怎么推也推不醒,她懊恼自己在林府里居然只想到制迷香却没想到制迷香的解药。 原本针刺中冲穴用剧痛刺激的方式也能抵制这种劣质迷香的效果,可是……她看着无极相公那张俊脸怎么也下不去手,再呆下去连她自己也得中迷香,林易秋百般不甘,却也只能再一次无功而返。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带着两人份的包子又去了后山半坡的院子,这一次帮婆婆治好了另一只眼睛。 婆婆两只眼睛恢复了清澈,激动泪花闪动。 林易秋赶紧相劝,“婆婆莫激动,眼睛还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流泪是最不可的了。” 谁知婆婆将林易秋的手一拉,“走,跟婆婆去前面。” 去前面?林易秋一愣,婆婆想通了,要重回前院? “婆婆,你原来的主人是谁,夫人还是哪个少爷,若是他们嫌你老了也没关系,你就去我的天福院吧,反正天福院目前是我做主,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 婆婆脚步一顿,傲娇地道:“嫌我老?他们还不敢。” 呃……林易秋一脸懵,婆婆的口气好大咦。 两人刚出了院子,只见院外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林易秋一看,除了好多不认识的丫头小厮,居然还有现在的赵管家。 “恭喜婆婆重见光明!” 赵管家带头下,其他人齐声道贺,声音整齐得像排练好的。 林易秋懵得不能再懵了,转头看着坦然受礼的婆婆,“婆婆,您是……” 婆婆走前两步,在林易秋面前躬身一礼,“老妇简氏正式见过三少夫人。” 简氏?林易秋恍然,她记得绿洲跟她说过,徐太奶奶有一个陪嫁丫头,与徐太奶奶情同姐妹,正是姓简,原来……难怪…… “原来您是简奶奶。”林易秋急忙扶起简氏,“您在花家劳苦功高,不是主人甚是主人,我还……您这礼可折煞我了,受不起受不起的。” 简氏笑,“少夫人如何受不起,光是这治眼睛一事已经值得老婆子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了。” 林易秋还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便小声凑简氏耳边道:“简婆婆要帮我保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会医术。” 第14章就说是我老婆子说的 简氏一愣,又一想,三少爷久治不愈,三少夫人虽然医术精湛治好了她的眼睛却拿三少爷的伤情没有办法,现在药王谷的人已经来了,如果此时说出三少夫人胜药王一筹治好了她的眼睛,的确不太好,“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老婆子佩服。” 林易秋一愣,她不想暴露医术是不想暴露小白,如何想得周到? 简氏此时已经转过身,朝那一地跪着的人郑色道:“家里什么时候这么没没规矩了,没看到三少夫人在此么,居然越了主人先拜我这个老婆子,你们是想让老婆子我担着欺主的骂名么?” 赵管家机灵,虽然钱氏吩咐了见到三少夫人不用行大礼,但此时简氏发了话,他赶紧率着一众下人再次拜倒,“给三少夫人见礼。” 林易秋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有跪拜之礼,但并不常用,就算家里下人给主人见礼也常常是躬身即可,只有在比较隆重的节庆日才会行跪拜之礼。 她赶紧扶起赵管家,又叫其他人起身。 简氏满意而笑,“行了,你们都去忙吧,一会儿告诉夫人,说三少夫人要给她敬茶,再去请在京中的几位姑婆也都过来喝茶,若是谁有疑问,就说是我老婆子说的。” 赵管家一讶,望了一眼,见简氏已经笑意盈盈地转头看着林易秋,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办了。 林易秋觉得自己今天是懵得一团浆糊,简氏虽然是服侍徐太奶奶的老人,但能命令的口气让钱氏接受她的这一杯媳妇茶,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简氏看出林易秋的疑惑,笑道:“虽然老婆子年岁大了,但老姐姐既然把整个将军府都托付给了我,我就不能让它乱了。” 林易秋何等聪明,不难猜到简氏一句老姐姐指的是徐太奶奶,又联想到这简氏一生都在将军府从未嫁过人,又一声老姐姐称呼之前的主人,怕是与花老将军关系非浅。 * 林易秋按简氏所说,先回天福院换衣服。 天福院的一众下人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全都很替自家主人高兴,绿洲更是带着几个灵巧的丫头将林易秋要换的衣服首饰全都准备妥当了。 “小姐,你有简婆婆撑腰,这下夫人可不敢为难你了。”绿洲一边为林易秋换装,一边乐呵呵地说,“不过也真是没想到,简婆婆居然一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小院里。” 小桃道:“绿洲姐姐不知道,简婆婆自从眼睛不太好了,就将府里的大小事务交给了现在的赵管家打理,独自到了后山小院住,除了一日三餐,也不许其他人近前服侍,之前有几个姐妹主动跑去照顾还被简婆婆罚了月例呢,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林易秋道:“简婆婆要强,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盲无助的样子。” 小桃又道:“不过也是神奇,怎么简婆婆的眼睛就突然好了呢,还接纳了少夫人。” 绿洲笑,“那还不简单,我家小姐模样俊,笑容甜,简婆婆不喜欢这样的人还能喜欢哪样的?” 小桃也对自家主人开始盲目崇拜了,当下附和,“嗯,那是,少夫人那一手厨艺更是没得说。” 林易秋刚换好衣服,准备停当,就看听到门外来人,听丫头们小心谨慎地声音她便知应该是简婆婆亲自过来了,连忙起身去迎。 有了简婆婆一起去明堂,林易秋那慌乱的心才有一点安定。 说实话,虽然说丑媳妇终需见公婆,而她也不丑,但一想到钱氏之前把她当闲置的做法,她就有些怕,怕她不是从心里接受她,而是只迫于简婆婆的压力而喝她一杯媳妇茶。她想被未来婆婆接纳,但不想用她不认可的方式。 似乎感觉到林易秋的紧张,简氏捏了捏她的手,“别怕,想当年我老姐姐也是不喜欢夫人的,后来还是夫人一连亲自在厨房做了十几天的饭菜孝敬她,老姐姐看到夫人那一双嫩白的双手全是刀痕才松了口。” “啊?”林易秋一讶,没想到钱氏也有低声下气讨好自己家婆的时候,顿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可怜了。或者她也可以做菜给钱氏? “不过你别用做菜这招去讨好钱氏,这招在她那里行不通的。”简氏像是猜到了林易秋的心思,直接打消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婆婆用过的招术为什么不能反用在婆婆身上呢。 简氏笑,“这讨好人的方法方式千万种,用对了就是好的,用错了搞不好还适得其反。老姐姐的心呀是外硬内软,至于夫人的心那可是里外一样硬,想要改变她的心意可不容易,除非……” “除非如何?”林易秋忍不住追问。 “娘的心都在儿子身上,你想要让娘点头,自然要先从儿子身上下功夫。”简婆婆说到这里望着林易秋眨了眨眼睛,“你懂了么?” 林易秋回味着简婆婆的话,“哦,婆婆是说只要无极接受我,那夫人也会接受我。” 简氏点头,“夫人虽然生了七个儿子,但最疼的就是三少爷,三少爷早产,从小体弱,若不是夫人精心照料哪有现在的康健,正所谓花的心越多就越是关心,这或许也是夫人对你挑剔的最大的原因。” “哦。”林易秋有些明白了,同时也觉得钱氏对她的挑剔没那么可恶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来到花家明堂。林易秋记得上一次和绿洲过来,一个人都看不到,而这一次,将军府的从仆几乎都立在门外的院子里,而里面,听着传出来的说笑声,怕是不少人。 简婆婆已经率先走了进去,林易秋深吸了一口气也一脚踏进了门槛。 也许是因为简婆婆,也许是因林易秋这个主角的到来,明堂的说笑声嘎然而止。 林易秋更紧张了,连头都不敢抬,只微微从眼皮上方望过去。只见钱氏一个人坐在上首位的左侧,而底下两排太师椅端坐着七八个贵妇。林易秋知道那是花家的几个姑婆。这几个姑婆个个嫁的都是显贵之家,甚至有一位嫁了当今的五王爷贵为王妃。 简婆婆慢慢走到钱氏面前作了一辑,钱氏赶紧叫免礼。 接着她又走到右下首第一位的贵妇面前做了一辑,那贵妇也是在她礼行一半就叫免礼。 简婆婆这才转身过来扶林易秋,边小步前行,边高声唱道:“新人敬茶给婆婆。” 第15章如此有心计的女子 钱氏心里对这冲喜来的林易秋是一百个瞧不上,林家大女儿性子差、脾气怪在这一条街就算不用特意打听也是有所耳闻,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她心中最骄傲的儿子? 可是简婆婆已经将这个三少夫人认下了,她想反对也反对不了了。想当年,她的婆婆徐氏离京前曾说过一句话,简氏在将军府就等同她在将军府一般,这几年,简氏深居简出并不太理府中诸事,她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可是忘记并不等于不存在。 简氏平时总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在她面前也从不逾越半分,可是若她真要为什么事而较起真来,钱氏知道,自己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可是简氏自从眼睛看不清之后脾气越来越古怪和执拗,住在后山半坡连门都少出,这林易秋又是如何接近她且得到她的支持的? 钱氏再望向那个眼睛单纯的林易秋突然觉得有些心惊,原来是有如此有心计的女子。 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居然以此女为妻,钱氏手里那一杯茶喝在嘴里,顿时觉得苦涩难当。 喝完茶,钱氏示意身边的芙蓉,芙蓉立即端出一个喜盘,喜盘的一块红布上面有一对碧玉手镯。 钱氏伸手拿过来,朝林易秋淡淡地道:“过来。” 简婆婆暗暗推了推发呆的林易秋,又唱:“新婆婆赏新人一对碧玉手镯!” 林易秋这才醒过来,这是钱氏给的见面礼,赶紧起身用双手接过。 钱氏过后便是一堆三姑六婆,林易秋一一敬了茶,也收了不少见面礼,整个手上脖子上都快挂满了,沉甸甸地。 敬完茶,就是陪坐聊天吃茶。 此时简婆婆已经退出去了,林易秋坐在一边仿佛没了主心骨一样,一双手和一双腿都无处安放。 钱氏斜眼睨过紧张得全身都僵硬起来的林易秋,哼,到底还是小门小户的小姐,空有心计,胆识却差得多了,才这么几个人就怯场,若是带进宫里参加宫宴那还不连说话都结舌了?越发是看不起了,可是看不起也已经是花家的人了,便更是郁闷。 * 一屋子里的人正说话着,门外突然有丫头来报。 “夫人,苏神医请你们过去东院,说是三少爷的病她已经有把握了。” 钱氏脸上一喜,激动得立即站了起来,边走边道:“走,快去东院。” 其他人也都是欣喜的神色,纷纷跟着钱氏身后往外走去。林易秋等他们先出了门,也紧跟其后。 睡美人相公这是要醒了么?苏如瑜终于不想再装腔作势了?那她岂不是能看到睡美人相公醒来的样子了!林易秋带着疑问和期待,甚至有点紧张,一路跟随着大队走向东院。 到了东院院门,大家发现苏如瑜已经在门前等候了,见了钱氏先是一躬。 “苏神医,我儿如何?”钱氏紧张地捏着手中的佛珠,自从花无极受伤,钱氏这手里便多了这串佛珠。 苏如瑜微微一笑,颔首,“钱夫人,三少爷已无大碍。” 在场的人似乎这才开始喘气了,花如意更是夸张地拍着胸口,“三哥可算是好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了么?”钱氏已经上前了半步,似乎只要苏如瑜一答应她便能冲进去看自己的儿子了。 苏如瑜却轻轻摇头,“暂时还不行。三少爷虽无大碍,但想要彻底恢复,这几天内需得静养和每日按时针灸。” “他醒了么?”林易秋突然问。 苏如瑜似乎这才看到她,轻轻挑了挑眉,“哦?你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冲喜的新娘?” 林易秋眉稍一抽,还敢提那天!本小姐哦不,本夫人是一时大意着了你的道,这个仇迟早得报回来。 苏如瑜似乎没看到林易秋眼里愤怒的火苗,淡淡摇头,“此时强行将三少爷唤醒于病情无益,待彻底痊愈后吧。” 说完,她上前半步,微微一躬,“钱夫人,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钱氏伸手,“神医请说。” “花将军需要静养,我施针治疗时也不可打扰,所以这东院……” 钱氏会意,“行,从现在开始,花家主仆上下,如无苏神医准予,不可进入东院半步。” 林易秋眼睛转了转,苏如瑜什么意思?东院本来就已经按她所要求没有外人进出了,她现在连服侍仆人都不许进? 莫非是对她俊美的相公起了色心,想趁着夜深无人之际…… 不行,相公这种属于绝对私人物品,怎可寄放他人手中。 暂寄也不行! “我反对!” 所有人都朝说话之人望过去。 “嫂嫂,你反对什么?”知道三哥无恙的花无意轻松了起来,这会儿见这粗俗的女子居然公然反对神医,便不嫌事大地提问。 咳咳,钱氏掩嘴清咳两声,顺便给林易秋递去警告的眼神,“苏神医可是为了医治无极,你不可胡闹。” “婆……”林易秋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叫钱氏婆婆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已经喝了她敬的茶,钱氏应该不会阻止她叫她婆婆的吧。 “婆婆。”底气有了,再叫出口就顺利得多了。 “媳妇说这话并非胡闹,而是对苏小姐好。您想想看,咱东院这么大,如果就苏小姐一人在此照顾相公怎么能行呢?苏小姐是神医可不是神仙,饭总得吃吧?大小手总得解吧?相公这一躺就好几天的话,身体总得有人擦吧?这些……难道苏小姐能说自己一人就行?” 苏如瑜脸上一红,“留一个丫头院外听候便是。” “丫头?丫头怎么有我这个娘子方便。”林易秋厚脸往钱氏面前撒娇,“婆婆,您就让我留下吧,我保证一点儿都不打扰到苏神医。如果她投诉,到时你再把我赶出去便是。” 哼,等她把相公唤醒,看谁投诉谁! 钱氏虽然不喜欢这个林易秋,但却觉得她的话也在理,望向苏如瑜道:“无极媳妇说得也有理,无极已经成了亲,这生活起居上的照顾的确应由他娘子负责。不然,就让她留下来?” 苏如瑜淡淡一笑,“是我想得不周到,那就请……这位娘子留下吧。” 林易秋美眸一眨,“是-无极娘子。” * 刚才还黑压压一圈子的人,这会儿就只剩下两个,不算屋里躺着的那个的话。 “苏小姐?” “花家娘子?” 林易秋放松了双腿,歪着头,以一种较为慵懒的姿势站着,“咱们开门见山吧,你盗了我的功,想做什么?” 第16章恋爱使人变蠢 “盗功?从何说起呢,明明是我将三少爷体内的暗器取出来的。”苏如瑜慢慢踱了两步,姿态优雅,脸上一派自然,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狼狈。 林易秋怒火中烧,“呵!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直接说了吧,你是不是贪图我相公美色想来做小三的?” 相公她都还没摸熟呢,怎么可能让他人有机可乘。 噗!苏如瑜差点一口口水喷出来,侧头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林易秋。 “眼珠子瞪得那么大做什么?有本事拿真本事出来,盗人家的功劳算什么。”林易秋边说着袖子里的手边转动着小药瓶,哼,用迷香?好像谁不会似的。先迷倒你,然后再冲进屋里唤醒无极相公。 一阵异香飘起,林易秋赶紧闭息。 一、二、三…… 她的迷香一向好使,通常只需三秒便能放倒一头牛,可是眼看着都数了十几秒了,苏如瑜还气定神闲地站着。 “你……不怕迷香?”她皱着鼻子问。 苏如瑜望着林易秋摇头,“小女子从小在药王谷跟师父学医,别的本事没有,但有一点,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啊。”听着是挺牛逼的,科学点来说就是严重耐药呗,谁说一定是好事?林易秋呲。 “对了。” “什么?” 苏如瑜眉眼毫不掩饰笑意,“你……也不怕迷香?” 林易秋张大了嘴,“我……” 都说恋爱之中的女子会变蠢,林易秋觉得自己自从见过了花无极就变蠢了。她想引苏如瑜中迷香,结果中了倒地的是自己。 * 等林易秋再次醒来,发现外面一片漆黑,竟已经是晚上了。 她人在东院花厅,只是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外加一块破布塞住了嘴。 “苏如瑜,你快把我放开!”她吼,但发出来的变成了呜呜呜这一个调。 似乎听到了声音,苏如瑜走出书房,一头的薄汗。她淡淡地斜睨了林易秋一眼,并不理会,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易秋瞄了眼她出来的那个方向——书房。房中似乎还挺乱的,书撒了一地。贴墙的地方,一只凳子放在一把椅子的上面,凳子上隐约可见脚印。 之前她一直没去考虑一个问题,花家那么大,苏如瑜为何要选东院做为治伤所?按绿洲打听出来的理由是,东院在东,属性木,紫气东来,利于吸天地之灵气恢复病体。 这一套迷信得不能再迷信的东西骗骗那花家那些妇人还行,想骗她这个2999年来的?门都没有。 而且之前在山上撞见她放信鸽也是举止反常得反。 综上所述,林易秋猜这苏如瑜一定是在找东西,而且那东西在东院,所以她才提议将花无极搬到东院来诊治,甚至可能就在书房,因为之前两次夜探东院,她都看到这苏如瑜在书房。 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难怪这个女子会无缘无故抢她功劳,原来是想趁机进将军府偷东西。 只是,什么东西能让苏如瑜这样一个女人为之而冒险? 普通的金银钱财肯定不是,那些都放在花家库房。 那就是稀有的宝物? 徐氏的御赐披风? 听说那件披风水火不浸,的确算是个宝贝。 林易秋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可是那宝贝会在书房? 苏如瑜喝完了水,又重新倒了一杯新的端在手里朝林易秋走过去,“我给你喝点水,你别嚷嚷,不然就一直塞住你,让你渴死。”见林易秋眼神同意这才取下了她口里的破布。 “手呢?” “手脚可暂时不能给你松开。” 苏如瑜说完,喂林易秋喝了一口水。 林易秋喝完了水砸巴着嘴,试探着一问:“你刚才在找东西?” 苏如瑜一愣,“没……哦,在书架上找两本书看看。” 林易秋歪头盯着她的脸,发现她下意识地已经避开了她的目光,心中一笑,又问:“找到什么书了,也拿一本来给我。” 林易秋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一定是冲将军府的什么东西来的。不过,知道不是来跟她抢相公的,她突然看她顺眼多了。 唉,一个小女人,冒险闯进将军府偷东西,勇气可嘉呢。 也许像之前那个梁上君子一样,并非是坏人呢。 “那……”林易秋还想和她聊聊天,谁知一股刺鼻的异香再次飘起。 “我看……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苏如瑜手里抖动着一个小瓶,那香味便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你……又迷香……还这么浓……”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易秋又醒了过来,却是在天福院自己的房间。 “小姐,你醒啦。”绿洲走了过来,“渴不渴,饿不饿?” “不对,我怎么在这里?”林易秋刚起身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像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 “苏神医说你在东院照顾三少爷废寝忘食,最后累倒了,叫人把你送了回来。你……都在床上睡了三天了。” “三天……”好吧,难怪这么饿。苏如瑜,你够狠,也不怕饿死本小姐,不,本夫人。 “对了,三少爷醒了。”绿洲一双眼睛像看见金子似的冒着光,“难怪小姐才见了三少爷一面就钟情了呢,三少爷真是,真是太帅了。” 花无极醒了?林易秋一愣,难道是苏如瑜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放过了花无极这个幌子? 等绿洲醒神过来,只看见林易秋溜出门外的背影。“咦,小姐,你去哪儿?” “去看咱相公……” 绿洲:…… 林易秋一路打听,知道花无极在后花园,便朝后花园奔去。 后花园最近在按钱氏的意思重新翻新,有些路被花农买来还不及种的花树挡了,林易秋七拐八拐却走到了假山上,便干脆站在假山最高处向下面四周望。 终于,她看见他了。 一身天青色的衣衫,颀长俊美,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怎么看怎么美。 她用力地挥动双手,“无……极……” 林易秋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认错花无极,就算在人海中也能一眼便知道他的所在,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她穿越时空便是为了他。 她猜到了前一半,却没猜到后一半。 也许是挥手的动作太大,也许是三天没进过食有点低血糖,也许是假山上的风吹得猛,反正她那个极字刚说出口,人已经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假山不高,但山下面乱石层叠,不管多高,摔下去不死也能摔个皮开肉裂,偏偏这会儿人多,她还不方便唤出小白。 关键时刻林易秋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妈呀,别摔脸! 第17章林……姑娘 身体在空中急坠,她数着秒预算着着陆带来身体疼痛的时间。 一阵木香味袭来,接着林易秋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腰上的那只手很大很有力很温暖,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 下一秒,她的双脚已经稳稳落地。腰间蓦然一空。 突然的变故让她有些怔愣地呆在原地,连双手都忘记从脸上挪开。她细细体会,身边还有温热的气息,只是……是谁,是他么? “别捂了,你都在地上了。真是个麻烦精,要是因为救你而让我三哥旧病复发,哼,看你怎么赔?”耳边传来花无度戏谑的声音。 林易秋倏地放开双手,朝身边的人望去。 她就知道睁开眼睛后的他一定更俊,但没想到满天星辰都被他装进了瞳子。她看进了他的眼睛,想在那深邃的瞳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可惜男人的睫毛又长又密,将眸色深深掩盖。 “无……极?”她预习了一千遍,发现真正当着他的面喊出他的名字还是那么的……羞涩。 羞涩?林易秋暗暗鄙视了一遍自己,她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了羞涩二字了。 “你知道我是谁?”她有些紧张地在身后暗搓着双手,歪头斜睨着那两片薄唇不敢移开。 “嗯。你……没事吧?”花无极淡淡一颔首,语气温和却平淡。 “没……没事啊。”林易秋拨浪鼓似的摇头且傻笑。她发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而磁性。 “她能有什么事?三哥,倒是你,刚才突然跃起救人,你伤口没事吧?”花无度白了林易秋一眼,紧张地过来看花无极的左肩,发现还好,并没有渗血。 “安啦,小白的手艺得我亲传,完美对接缝合,再说这么久了,疤都看不到了,哪里还会裂开。”林易秋笑嘻嘻地道,她发现只要不对着花无极,她便能谈笑风生。 “什么小白,什么对接缝合,你说什么胡话呢?不会没摔着腿把脑子给摔傻了吧。”花无度盯着林易秋左看右看。 林易秋呲:“你才傻……” “无极……”苏如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施针治疗的时间到了。我们回东院吧。” 林易秋这才发现,这个苏如瑜也在,不光她在,还有一大堆人呢,而且全是女人,一个个花枝招展地,前后左右簇拥着苏如瑜而来。 无极?叫得真亲密。林易秋发现自己吃醋了,一个女人当着她这个娘子的面叫自己的相公的名字,不吃醋?不可能! “这位便是选中冲喜的林家姑娘吧。”一个桃红衣衫的少女朝林易秋打量过来,“钦天监的官儿选的八字倒也准,没想到这一冲喜花将军真的醒过来了。” 另一个翠绿衣衫摇头,“非也非也,若不是苏姐姐从药王谷赶来相救,光冲喜就能真让花将军好起来?” 刚才那桃红衣衫旁边一少女接了嘴,“瞧你这话说,冲喜可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生辰八字也是钦天监从百位四品之下、六品之上京官选出来,这件事可是郑重又郑重,如果冲喜没用,你当皇后和钦天监都是瞎忙的么?” 那翠绿衣衫见对方抬出皇后,忍住了回嘴,有些愤愤地咬唇回瞪了一眼。 苏如瑜走前两步,从那堆女人中分离了出来,回头再盈盈一福,“施针时间不能耽搁,各位官家小姐也请回吧。” 那群环肥燕瘦、沉鱼落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不愿先离开。 “哎呀,都赶紧回去吧,没听到苏神医说不能耽误施针么?”花无度不耐烦了,伸开两手把人往外赶。 “那花将军,我明天再来看你哈。”一个从花无度的身侧探出来。 “无极哥哥保重身体,我也先回了。”另一个从花无席的另一侧歪出个头来。 “花将军可要记得按时吃我送来的补品。”还有一个忘记了小姐矜持干脆跳了起来。 一个一个边说边退,不一会儿,终于清静了。 林易秋看着表情疏离的花无极,好多话突然说不出来,干脆转头望着苏如瑜,“苏神医,不是说等无极醒来你便将暗器交出来么,不知可否一看呀?” 苏如瑜微微扬起眉稍,大有早猜到你了的意思,“暗器即凶器,也是寻找杀手的凭证,之前之所以没拿出来示众也是怕走漏了消息,现在已经交给花将军了,你要看,问花将军吧。” 林易秋挑眉,呵呵,动作还挺快,借口也找得完美。 “过了这么久,谁知道你交出来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哼,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可知道。再装神弄鬼的,我可不客气了。” “咳咳。”花无极掩嘴轻咳两声,“不得无礼,这次多亏了苏神医我才康复,一切听苏神医的。” “什么多亏了她啊,你不知道……” “林……姑娘。”花无极敛眉打断,“你先回天福院,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林……姑娘?”林易秋愣了,然后怒了,而且有点委屈。她都叫他无极了,他就算一时开口叫不了娘子这种字眼,叫她的名字总可以吧。 林姑娘,算什么称呼? 好了身体就不要冲喜的娘子么?呸,谁是冲喜的,我是你救命恩人好不? 林易秋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被抢了救命的功劳不说,连鼓起勇气化尾为足爬上岸的心都被撕裂了。 委屈,从来没觉得这样委屈过。 “哼,我回去了,你……就白挨针吃疼去吧,我……不心疼!”林易秋气呼呼地跺脚转身推开挡在身后的花无度便走。 * 绿洲纳闷了,怎么小姐兴冲冲地走,哭兮兮地回? 问了一遍,说差一点摔在乱石上,是三少爷救了她。 再问一遍,说三少爷一会儿过来。 这不是好事么? 哦,小姐一定是感动坏了,喜极而泣。 领悟过来的绿洲开始忙碌了。 “小姐,衣服你要穿淡黄色那套还是湖水蓝那套?” “随便。” “头饰你要珍珠的还是翠玉的?” “随便。” “发型呢,单云髻还是长蛇髻?” “随便。” 林易秋第三句随便惹恼绿洲了。 “小姐……”绿洲插腰站在林易秋面前,胖嘟嘟的脸嘟得更圆了,“虽然你是天香国色,倾国倾城,但也得注意下打扮吧。今天可是三少爷第一次进来这屋里,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以后夫妻生活能和谐么?” 林易秋听到和谐二字就焉了,一脸贴在桌面上长吁短叹。 “你知道么,他居然叫我林姑娘。摆明是不想认我这个冲喜来的娘子。” “林……姑娘,小姐是说三少爷叫你林姑娘?”绿洲一讶,也趴了过来,与林易秋大脸对着小脸。 “对啊。”林易秋皱着张脸,“你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认我这个娘子,早就准备好一封休书给我,所以……一会儿他过来,会不会就……” 林易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她和他又不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虽然对人家一见钟情,但人家却不一定也是走这个套路喜欢上她呀。再说花无极也不知道她救了他的命,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婚姻被人莫名其妙地做了主,完全有理由反对。这事搁她身上她也反对。 绿洲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三少爷相貌堂堂,文武双全,与北落几次大战都是他一人力挽狂澜,如今这天下安定如果说是花家军的功劳,那这份功劳里有一半都属于花无极。这样的一个男子,天下女子谁不为之而迷恋倾慕?她以前就听老爷在家里说过,就连皇上在见了花无极都说过,如果有公主,定招花无极为附马。 小姐虽然因八字生得好被钦天监选上冲喜,但若三少爷自己不愿意,谁又能强迫扭瓜? 而且,三少爷已经醒来几天了,却从来没来过天福院,虽然小姐中了迷香一直昏睡不醒,但过来看看总可以吧,但是……一次都没有呢。 唉……绿洲深深为小姐的幸福担忧。只是她这一声哀叹还没到尾音,就见林易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小……姐,你吓了我一跳。”绿洲抚摸着她无辜受惊的小心脏。 “我才不要做阳光下的泡沫!我要做女强人,自力更生,发家致富,奔向小康!”林易秋一脸坚定,既而兴奋,“绿洲,快快。清点咱们带来的嫁妆,看看现银多少,能不能在京城买个院子,再买个门面,再买些……” 第18章宁做下堂妇 林易秋兴高采烈地盘算着离婚后的柴米油盐,完全没注意绿洲已经悄悄退下,而门口被一片阴影挡住。 “装修要钱,买药要钱,到时还得请几个伙计,都要钱,绿洲,你可得算着点来花。” 说了半天,她渴了,“绿洲,倒水。”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她面前,她伸手拿过,咦,绿洲那双小肉手什么时候变成如此骨节分明了?她顺着手指往上看。 噗! 一口茶水毫不客气地朝花无极喷了过去,还好他反应快,侧身一避。 “那个……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易秋拿出手帕去给他擦,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沾到水,手帕在手里转了一圈又放回了腰里。 “你想开一家医馆?”花无极淡淡地问。 “啊?哦,对啊,不然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能赚钱啊?”她低头不敢去看他,免得一看到他话都不会说了。 “花家的少夫人是不用做什么赚钱的,家里会分田产商铺给你打理,就算你不会也没关系,农庄有主事,商铺有掌柜,甚至天福院的内务也有嬷嬷负责打理。” “不做什么怎么会有钱花呢,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林易秋嘀嘀咕咕,咦,不对,他刚才说什么,花家的少夫人? “无极,你……不是来给我休书的?”林易秋抬头仰望过去,心里却扑腾着一只金丝鸟,祈祷着:说不说不说不…… 花无极似乎有些错愕,“休书?你可是皇后选出来的,别说休,花家上下谁敢对你一点不恭都是不敬之罪。” 林易秋品着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小雀跃,“你不是来给休书的,那你过来是……做什么?” 她斜上四十五度角抬眸,顺便近距离欣赏下相公的旷世美颜。 花无极的五官真的是要命地好看,高高的眉弓,斜长而深邃的眼睛,因为恢复好,他脸上已经有了红润,让原本就小麦色的肌肤更阳光健美,那唇…… 林易秋上齿咬着下唇,因为她想起了那个偷吻。 脸刷地一下红了半边,她窃笑又低下头。 “你……”花无极抿了抿嘴,“我可能会在东院住一阵子,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和何嬷嬷说,她是天福院的管事嬷嬷。” 林易秋猛然抬起头,撞进他那双看不透的眸子。 才刚热呼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要在东院住?” “嗯。” 嗯你个头!林易秋抓毛。虽然她也还没做好要同房的心理准备,甚至想过用迷香加幻药让他安静地一觉睡到大天亮,但……她拒绝可以,他一个大男人说要分居,这分明是打脸嘛! 不给休书,但要在东院住。这意思是把天福院当做冷宫分配给她了?还真不愧是钱氏的儿子,连想法都是一样的,想将她闲置。难怪他刚才说什么她是皇后选出来的,花家上下对她不好就是对皇后不敬,敢情根本不是不想休她,而是因为皇后的旨意不敢休她。 她突然心酸得厉害,连他眼里的满天星辰也成了玻璃渣子,一颗颗净扎得她心疼。 难怪哥哥说,千万别先喜欢上人,谁先谁受伤。 算了,丢了的心拾不回来,丢了的脸总得捡回来。 还好,她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喜欢上他的,因颜而爱而已,她觉得自己陷得不深,应该能拨得出来。 “走走走,去你的东院去。”林易秋将花无极往门外推,推出门后还反手关上了门。 镂空的门隙传来花无极平静的声音,“那你先休息,有事尽管吩咐何嬷嬷便是。” 林易秋跺脚大吼一声,“滚!” 门外已然没有声响。 林易秋重重地走过去床边,然后四仰八叉地躺下。 爱慕之心起于颜值果然是靠不住的。林易秋开始反省自己的一见钟情。越是反省越是觉得自己这段单方面的始于颜值的爱情太过苍白太过不科学。 一定是在那个世界时单身了太多年留下的后遗症。 什么一见钟情,根本就是病! 是病! 得治! “小白小白,看来还是你最好。”她摸着左腕的手镯。 “小白当然好。”左腕的手镯突然缩了缩,最后变成了一条银白的金属虫。小虫得意地跳上桌面,摆了摆头,又晃了晃尾。“主人,我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这个造型吖。你看,萌不萌?” 林易秋噗嗤笑出声来,挥手作势要打小白,“萌你个鬼啊,性别男,性别男!你给我表现点刚强点的性格特征好么?” “刚强是咱们内心,表面嘛,人家可是一枚暖男。”小白突然整体立了起来,小胸脯挺了挺,“说吧,主人要怎么教训那个负心男,毁容、大卸八块还是让他以后都做不了男人?” 经小白这么一打岔,林易秋那小小的忧伤早散尽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往它头上一捏,“造反了你啦,当初说什么啦,不管任何时候,你只能是一只治病救人的外科小白,绝不能变成伤人杀人的武器,除非你想死了。” 当初,小白的智能芯片一出世便世界哄动,虽然她原意是为医疗服务,可是有心人都看得出,只要持有者愿意,它可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为了保护小白不被利用,林易秋在芯片中植入了一个不可修改的指令,一旦小白成为伤害性的武器,体内的纳米能源机将自爆,而那种爆炸力量足以毁灭一个小岛。 小白挥身抖了抖,“说笑啦,我才不想死呢,我还没找到我的另一半呢,怎么可能英年早逝呢?”说完还打算帅气地甩头,(当然是甩不出去的,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脖子。) “放心吧,本小姐长得美还有钱,若成了下堂妇,保证追的人排成一条街。” “关键是人家根本没说要休你啊。”小白一语点破。 “对哦。” 林易秋撑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了。 她这种单恋是病,得治,最好的治疗便是痛定思痛,与花家与花无极彻底划清界线。 宁做下堂妇,不做冷宫妻。他不休,那就逼着他休。 怎么逼,当然是两个字。 “走,小白,咱们惹祸去!” * 安静的东院开始不安静了。 “三少爷,少夫人将后花园刚种好的那片夹竹桃全部用开水浇死了。” “三少爷,少夫人说要给马治病,结果把那匹生病的马直接给杀死了埋了。” “三少爷,少夫人说要查账,结果大笔一挥就给农庄免了今年秋后的交粮。” 所有报告到了花无极那里都成了一句话,“府内之事,听少夫人吩咐便是。” 花家规矩,儿女一旦成亲,虽说明面上不分家,但田产商铺都会分出来一些交给新夫人打理,一则练手,一则免去后院无聊,打发日子。所以,最后林易秋便将手头上能打理的事业好好地“打理”了一遍。可是,花无极不知道是太放心还是无所谓,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找她麻烦,还让下人们一切听她吩咐。 而她婆婆那边,似乎也没什么责难,依旧把她当闲置。 一拳砸上棉花肚,有劲也使不出! 啪,门十分大力地被林易秋关上了,说明了她很生气。 “死无极,臭无极,懦弱鬼无极!”满屋子回荡着林易秋咆哮的声音。 “小姐,看来咱们这招不行啊,三少爷好像根本无动于衷呢,连你杀了他心爱的马都没皱一下眉头。是不是他看出什么了?”绿洲做为帮凶,知道其中内情,小姐那是明里惹祸,暗里做着好事呢。 林易秋皱眉,“应该不会吧,他一个武将,不懂花草树木,也不是兽医,且不晓农事,如何能看透,就算是你,也是我说了你才明白,他……就更不可能了。” 林易秋想了想,“或许是咱们的力度不够,毕竟冲喜结亲是皇后的旨意,轻易不得休妻。” “那怎么办?”绿洲也愁了,若是三少爷真不喜欢小姐,小姐趁着年轻早早和离了再嫁也是好的,这样拖着可不是办法。 林易秋眼睛一眨,“是时候利用那些蜂蜂蝶蝶了。” 第19章穿了整个春天 今天,京城各府小姐都收到将军府三少夫人的邀请柬,说是花将军身体日渐恢复,而各小姐当初看望送礼有功,所以,三少夫人略备茶点,携夫与众小姐共享美好下午时光。 对于这样的出身的三少夫人送的邀请柬,各府小姐原本是不买账的,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就给推了,可是携夫那两个字深深地打动了各府的小姐们的心。 想当初皇后提议冲喜选新娘时可并没有限定品级官员,是那些个大员之家的小姐们纷纷怕做寡妇,推而拒之,无奈之下,皇后才修改了初衷,将不限品级变成了四品之下,六品之上,而林府刚好是四品之家。 现在,花无极痊愈,京中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虽然已经不是单身,但四品之官的女儿配一品的大将军,怎么配得过? 充其量只能是个权宜之下的通房。 于是,那些个太师的女儿,相国的千金,尚书的掌上明珠全都摩拳擦掌,势必要在茶会上让大将军花无极一眼相中,再惊为天人,既而休妻而娶。 她们美美地打着算盘,却不知那算盘正是林易秋提供的。 天福院。 “对,就穿这套。红配绿,绝对的撞色系,标准的丑得哭。” 七挑八选之下,林易秋选中一套红色的小衫搭黑绿色的百折裙,外加一双鸭儿黄的绣花鞋。 “小姐,你这是要将整个春天都穿在身上啊。”绿洲掩嘴偷笑。 林易秋对镜一看,这身衣服再加上满头的珍珠玛瑙、金银翡翠和一脸的浓妆,可不就是把整个春天所有的颜色都穿上了么。 嘿嘿,满意。 至于效果,一会儿便见。 * 东院。 丫头院外报告:“三少爷,少夫人请您到后花赏花喝茶,说一切已经准备好了,请务必到场。” 正在庭院闲静看书的花无极听闻微微扬起嘴角,默了一会儿,“不去,就说我困了。” “去吧,当活动下腿脚。”苏如瑜从屋内走出来,“正好我也渴了,陪你一起去尝尝少夫人的茶点。” 花无极起身,“好,那就陪苏小姐走一趟。” * 林易秋带着绿洲姗姗来迟,快到了的时候她偷偷从石山的缝隙往茶会场地一看,呵呵,一个两个三四个,来的人比她发出去的请柬还多,看来她那个相公果然抢手。 再看一眼那端坐在主位上的自家相公花无极,一身禁欲感十足的黑缎,眉眼明明很温和,可无形之中却透着冷漠,方圆十里都仿佛飘着雪花。 可是就算如此,还是要命地吸引着她的每一寸目光。 她发现花无极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估计就算是一块破布披在身上也能穿出战神披风的感觉。不过,若是不穿……她咬唇越想越歪,眼里渐渐有了粉红的颜色。 “小姐,该你出场了。”绿洲在后面推发愣的她。 林易秋收回目光,咬牙切齿。算了,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长痛不如短痛,只要拿到自由,嘿嘿,努力赚钱到时找一件更好看的。 心里这样想,不知怎么,那鼻子还是有点酸。她将鼻子用力一搓,争点气好吧,人家都要打你进冷宫了,还稀罕个鬼啊。 “那不是少夫人么,你怎么躲石头后面啊?”人群中有人发现了她,立即高声揭穿。 所有人,包括花无极的目光都朝林易秋这边望了过来。 触及到花无极望过来的微讶的目光,林易秋却觉得双脚像灌了铅似的。 “小姐,你不会是这会儿才怂了吧。”绿洲从身后笑踌蹰不动的林易秋。 “那个,要不我们回去换一套再出来吧。”林易秋摸了摸自己的大红小衫,又扯了扯自己的墨绿百折裙,再跺了跺那双黄得发亮的小黄鞋。 绿洲把林易秋往外推,“晚啦,大家都看到了,再说,这不是小姐本来就预谋好的最丑出场造型么,绝对的雷人,真的,保证三少爷看一眼便从此不敢再看第二眼。” 林易秋拖着脚打商量,“会不会太雷人了?万一把大病初愈的他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还是换换吧。” “吓出毛病更好。负心汉,陈世美!小姐能忍绿洲都不可忍,咱们速战速决,早点脱离苦海,早点开咱们的小医馆赚钱。”绿洲边推边劝。 林易秋想想,也是。他都不要她了,她干嘛还紧张她在他眼里的形像? 想定,她推开绿洲,“行了,本小姐要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走过去。” 果然,林易秋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走过去了。 在众人看来,不但骄傲,还是一只花色十足的大公鸡。 花无极好看的眉角抽了抽,苏如瑜则差一点被正喝进口里的茶呛到,花无度干脆直接笑翻。 “三嫂今天是抽什么风了,怎么把自己变成一个……一个……”花无度剩下的话在花无极轻轻投过来的眼神中停止了,好吧,忘了打狗要看主人,说嫂嫂要看哥哥眼神了。 “哟,三少夫人今天可真漂亮吖。” 林易秋望向说话的人,太师的女儿谢晓虹。只见她身穿一身淡淡的灰蓝对襟襦裙,简单的双环髻,一只玉钗斜插入秀发,双耳垂各挂一只同色系的耳环,真是低调又带着奢华,简单又透着精致,呵呵,有她陪衬下就更加完美了。 林易秋暗暗得意,今天本小姐给足你们机会,甘当绿叶,你们想做将军夫人的便使出手段来,过了今天可就没戏了,本小姐可没那么多时间奉陪。 又有一女子站了出来,“是啊是啊,三少夫人今天珍珠玛瑙戴了一头,能不漂亮么?”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出来一人,“头饰多表示少夫人看重这场茶会嘛。林大人不过四品,能拿出的嫁妆想必不多,三少夫人为了郑重将嫁妆都戴在了头上也是用心了。” 林易秋嘻嘻傻笑,将所有“赞美”全部收下,然后朝坐在远处的花无极抛了个眼神:本夫人美么? 花无极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刚坐直身体的花无度瞄到这个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再次倒了下去。他绝不认识此人。 林易秋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三摇极尽浮夸地走向花无极,顺便打量了一下坐在他右手下位的苏如瑜,还是一身白得亮瞎人眼的打扮。苏如瑜此时也正看着,那眼神里居然有种看穿她的嘲笑。 哼,女贼,本小姐从此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偷你的东西,我做我的下堂妇,你不招惹我,我便不拆穿你。 第20章离职准备 “无极,我来迟了,莫怪莫怪哦。”林易秋一掀裙子在他身边落座,对花无极黑成包公的脸很是满意。 苏如瑜在边上笑,“少夫人不用解释我们也知道来迟的原因了,毕竟这一身打扮非一两个时辰不可完成。” 林易秋傲慢地歪过头不理她,反正她又不是她今天的目的。她往场上扫了一圈,太师的女儿,相国的千金,尚书的掌上明珠,嘿嘿,全都到了嘛。一个个要优雅有优雅,要才貌有才貌,再加上有现在这个模样的她做反面对比,不信花无极不后悔娶了她这么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占了个妻坑。 “嗯嗯。”林易秋举着茶杯站了起来。 “听说京中小姐个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所以呢,今天场上备有乐师,各种乐器,一会儿还有诗歌接龙,大家尽情玩得开心便好。本夫人呢,样样不会,先敬一杯茶,一会儿干坐着欣赏才艺便好。当然,本夫人不懂,但本夫人的相公一定是各位小姐的知音。” 说完,林易秋望了眼身边的花无极,讨好地挑眉,“对吧,无极相公。” 花无极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似乎并没有听到林易秋的话。 呵呵,这么快就当本小姐透明了。 林易秋努嘴坐回,背过头都骂了一句:“臭男人。” 花无极:“我可听见了。” 林易秋怒而转身瞪:“……” 花无极嘴角一扬,心情忽好。 虽然花无极不领情,但场上各家小姐可是有备而来,热情得很。 刚喝了一会儿茶,就有人站了出来,说要演奏一曲高山流水。林易秋定睛一看,正是传闻京中第一才女之称的相国千金孙秀芝。 琴声响起,悠扬悦耳。 “人美如九天仙子,艺精如行云流水,啧啧,真是谁娶了谁知道啊。”林易秋用手脚撞了撞身边慢慢喝茶的花无极,“怎么样,我觉得跟你挺配。” 花无极勾了勾唇角,“不怎么样。”说完继续低头喝茶,似乎那茶比场上的莺莺燕燕还诱人。 “哦,这个不喜欢啊,没关系,还有太师和六大尚书的女儿们呢。你看,个个是绝色,人人是才女,总有一个合你意。” 花无极终于忍不住了,“你……想干嘛?” 林易秋故意一讶:“你没看出来?为离职做准备啊。你也知道的,咱们的婚姻是冲喜选八字出来的结果,说白了就是一个你不情我也不愿的产物,何必勉强呢?只要你写一张休书,我便立马走人,除了带过来的嫁妆,其他我都不要,净身出户,而且出去后绝不说你一句坏话,够义气了吧。” 花无极抽了抽嘴角,“你想和离?” “不然呢?小女子尚年轻貌美,总不能在将军府后院数着豆子蹉跎青春吧。” 孙秀芝的一曲高山流水还未完,花无极突然起身。 全场顿时安静,所有人猜测着花无极此时站起身意欲何为。 手指轻轻停在琴弦之上的相国千金孙秀芝甚至有些期待,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深情款款地望着花无极。 “咳咳。”花无极掩嘴轻咳两声,“你们继续。我乏了,先行告辞。” 说完便拂袖离席而去,苏如瑜跟在其后也站了起来,临走前抛给林易秋一个眼神:跳梁小丑,败兵之将。 林易秋回了一个眼神:虚伪小人,虽胜犹耻。 众女不知所措,林易秋连忙安慰,“姐妹们莫慌,花将军身体欠佳,先去休息了。咱们的茶会继续,该弹琴的还弹琴,该跳舞的还跳舞哈。等回去我向将军详细描述一番也是一样的。” 林易秋的确是抱着继续欣赏的心情的,这些个京中才女一个个都是自小以琴棋书画为功课练的,随便一出手就是大师级水准,不用买票便能听音乐会,林易秋当然求之不得。 可是花无极既走,谁还有心表演才艺?众女纷纷告辞而散,林易秋也只能叹息了。 回到天福院,林易秋赶紧去取那一头的首饰,可是这只钗绞着那只坠,扯了半天,扯到头皮生疼也没取完,疼得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妈呀,怎么这么麻烦,绿洲,拿把剪刀来。”林易秋还真跟那些头发杠上了 “哎呀,取个钗用什么剪刀,我来我来。”绿洲将首饰一个一个取下,再一一收回箱盒里,想到了什么,回头望着林易秋,“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不过,三少爷好像也生气了?你说……他为什么生气呢?”朦胧中,她有一个想法,却又没什么依据。 林易秋将最后一根钗拨出,一头的秀发如海藻一般倾泄下来,她狠狠地摇了摇头,“他生什么气?我还生气呢,好心给他办了场相亲茶会,他倒好,直接走人。眼高于顶,活该活到二十三岁还单身,哼!” “不是,你说,三少爷不给你休书会不会是根本不想休你?”绿洲进一步引导。 “当然不想,不,他是不敢,懦夫!怕皇家论罪他前途受挫。” “不是,小姐,我的意思是……这个……那个……”绿洲想起那些大些丫头们私下里聊的一些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对小姐说出来。 林易秋本就心烦,见绿洲说话吞吐就更烦了,瞪着她道:“有话赶紧说,不说走人,小姐我要去找周公了。” 绿洲心想自己要说的话始终也是为小姐好,终于鼓足了勇气,呼了口气道:“会不会是三少爷那方面不行?” “啥不行?”林易秋没反应过来。 绿洲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哎呀,小姐真够笨的,就是那方面不行啊,所以根本不能和小姐圆房。” 林易秋一张嘴张成了个圆形,最后点头长长地哦了一声。 明白了,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她花容月貌之下,新郎居然没变色狼? 林易秋伸手往绿洲头上一敲,“不赖嘛,有前途。只要是病就好办啦,本小姐可是医术高超的,保证能治好他。等本小姐这边成功,定给你也物色个好郎君。” 绿洲脸一红,胖呼呼的脸变成了半个大西瓜,甩得牙齿都快掉了,“不行不行,绿洲要照顾小姐一辈子的。” “啥一辈子,那是你没看到合眼的,等真的遇到了,你家小姐我估计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了。” “小姐你……以己夺人!” “……” “那小姐想怎么办?”绿洲瞄见自家小姐脸上扬起自信的眼神,突然有点小心脏微颤,每次这种时候,小姐的那种怪主意便出来了。 这次,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吓…… 第21章职业套装 林易秋朝绿洲凑近,眨了眨眼,“我记得你女红不错,帮我做衣服吧。” 绿洲一愣,怎么话题突然转了?“小姐你要做夏衫?出嫁前不是已经做了好几套放在箱笼里了么?” 林易秋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得神秘,“不,不是夏衫,是给花无极治病的职业套装。” *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要想治好某些人的某些病,自然也要有职业套装。 “小姐,你这是设计的啥衣服?”绿洲对着林易秋亲手设计的服装看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要怎么个穿法。 “说给你听你小孩子家家也不懂的啦,这就叫做职业装诱惑。花无极不是不行么,那咱们就来个深度刺激治病,他是个将军,我穿上这套特别设计的女将军服,嘻嘻,保证勾起他心底里最原始的……欲望。”说到欲望,林易秋还演绎地打了个激灵。哦,对了,到时记得把迷香带上,她可是只负责治病不负责做药引子,虽说她也垂涎花无极的美色,但目前还仅限于远远观之即可。 * 在绿洲做职业套装的这三天,林易秋也没闲着。 既然花无极没有休她的意思,那她就要做好一个妻子的工作了。 婆婆方面:虽然钱氏说了不用一日两省,但她还是常去坐坐,直到尬聊到没问题聊了才告辞回来。相处起来,她便发现,钱氏虽然看她不顺眼,但名门闺秀的气质在那里摆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又在那里压着,虽然没多热情,但也没真心为难于她。 姑嫂方面:无极有七兄弟,但姐妹就一个,那就是花无意了。花无意因为上一次林易秋将满园子的夹竹桃用开水浇死的事情还在埋怨她,因为她本来约好和一些小姐妹戴着花环外出踏春的。林易秋赶在她出游之前做了一个精致的花环送给她,那个花环让她在姐妹面前赚足了面子,以后见到林易秋都像见到大神一般崇拜。 妯娌方面:这个完全不在考虑范围,花家因长房没有留下男子,花无极的父亲花折旗便顺位继承了将军府,其弟弟们都另外置了产业并不同住,花无庸和花无俗的妻子则陪着她们的丈夫一起都住在北疆边镇。 至于花家一众仆人,早在简婆婆的小院子前赵管家就已经带着众人给她行过大礼了,膝盖都已经献出去了,内心当然早就臣服了。 未来似乎一派光明,只欠将夫婿引诱归位了。 三天后,绿洲将林易秋设计的职业套装做好了,一脸绯红地交到了林易秋的手上。 “小姐,你确定你要穿这个?” “不然呢?”林易秋得意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最后侧面成s型定型,再抛了个媚眼,“完美。” 绿洲捂着眼睛不敢看,完美啥…… * 东院只有苏如瑜和花无极,只要调开了苏如瑜,那……可不就只剩下她相公花无极一人了么? 她早就和简婆婆商量好了,让简婆婆以治腰腿疼之名把苏如瑜叫到她的院子,只要她没发消息给婆婆,婆婆便一直缠着苏如瑜不让她回东院。简婆婆知道她是要去私会花无极,胸脯一拍就说保证完成任务。 万事俱备,只欠美人美服。 今夜细风,皎洁的月牙儿倒挂在半空,透过轻薄的云层洒下一片银白在东院的青石板上。 夜色下,一个娇俏的身影像只小猫一般窜进了东院,悄悄地接近了书房。 书房有灯,一人影映在窗前,随着烛光摇曳,显得那么的孤单寂寞。 嘻嘻,无极相公,本娘子来也。林易秋轻轻推开花厅的门小心地迈着步子走进,再轻轻合上门菲。 花厅西侧便是书房,书房门开着,隐隐有翻书的声音。 她沿着墙壁如猫微伏行走,直到走到书房门外,将披风一扔,整个人跳了出去。 “无极相……” 一个公字还没说出口,啪!仿佛一个人影飞来,然后门在她在面前大力地关上。 林易秋s型的姿势定格,然后嘴巴一点一点张大。 呃,刚才……里面……好像……好多人! 门背后的花无极双手还按在门面上,一张脸红了一阵又黑了一阵,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明明屋内闷热,一屋子的人却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在一点一点降低,冷冷的杀气像冰渣子一般飞舞着,刷刷刷地,扎人不见血。 非礼勿视,可是如果是不小心看到的,应该不算非礼吧。花无度、黑子、莫青低头,偷偷交换着眼神。 花无度才十四,有些年少不更事的坦然,但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小孩子见了也会害羞,他低头闷笑,嫂嫂这是闹的哪一出呢。 静,静得有点恐怖。而花无极还没转过身来。 连花无度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了,什么时候三哥的背影也这么让人毛骨悚然了。 终于,花无极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还不快滚!” 花无度抬头,小心地问:“三哥,你把着门呢,我要怎么滚……出去?” 黑子和莫青也在心里同问,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花无极抬手一指:“窗!” 花无度还要开口,却听到花无极冷冷地道:“全部去校场负重一百斤跑上一百圈,然后做一指倒立,倒到脑袋空了为止。” 花无度哭丧着脸,为什么嫂嫂做错事被罚的却是他们呀。不过,他看着花无极越来越黑想要杀人的脸怂得缩了缩脖子。 啪一声窗户开了,三人顿时不见了踪影。 * 门外,林易秋已经脸红得像秋天熟透的苹果。不是说东院除了苏如瑜和花无极就没其他人了么,那屋里多出来的三个男人是什么鬼。 天啊,这下她可是丑大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溜,这几天都别出来见人算了。再过几天,大家怕是能将这件事给忘了吧…… 她弯腰,轻手轻脚地拾起地上的披风把自己裹实了,正想原路退因,书房的门却开了。 “做了错事还想逃?” 林易秋头皮一阵麻,抱紧了披风住脚不敢动。但……错?她做啥错事了?她是在为他治病好吧。 可是他一定不会承认的,是个男人估计都不愿意承认这种事,搞不好还会说她是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唉,好心就要被狗咬了,她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林易秋拢紧披风,缩着脖子回头,“那个,我……好像梦游了,对,梦游了。” “梦游会穿成这样?”花无极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穿成……哦,你说这个。”林易秋将披风拢得更紧了,硬着头皮编,“这……是我做了一半的衣服,对,还没完工,不知道怎么就在梦游时穿上了。不过也是衣服一件嘛,就是袖子还没接,裙摆没缝上,扣子少了几颗……” 林易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化成了一句嘀咕:“其实也不算什么嘛,这可是按最火的游戏里的女神将的皮肤改制出来的,换在2999,大街上都有人敢这样穿。” 刚说完,手底下不小心一松,披风滑开,露出一半香肩,漂亮的锁骨窝下一片雪白,林易秋一惊,赶紧拢紧,谁知动作太大,盖住了肩又现出了腿。林易秋身高一米六五,在古代那算是高个子了,一双曲线优美的大长腿细白又水嫩,配上一只高到到脚踝的鹿皮小靴和一截白兔毛做的长袜,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偏偏林易秋还不自知,身体在那不自在地扭捏着,将诱惑一再升级。 花无极的眼神逐渐炽热,漆黑的瞳子似乎随时能迸出火苗。 林易秋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咦,有效果了? 第22章难道真有问题 不过目前这种形势,林易秋没心情为自己的治疗效果点赞。 危险! 她要赶紧溜才是。 花无极是行了,可是她……不行。 之所以想治疗他的不行,一半是因为觉得他若是在大好的年纪却不行有点可怜,一半是自负自己的美貌不至于让一个成年男人一点想法也没有。 但仅仅如此,她和他目前这种感情程度可不足以让她交出自己。 感觉到越来越浓的男性的荷尔蒙味道,她突然觉得自己在做死。 还好,有备而来。 她摸了摸腰间,准备随时洒出迷香。 花无极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明明刚才还那样明目张胆地勾引他,这一会儿又目光犹豫和躲闪了起来,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黑亮的眸子还有一丝狡黠。 他拧眉,将内心的火热硬生生压了下去,刚才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的确让他差点失态了。 “我……送你回去!” 一件男性的外衣披在了林易秋的身上,接着她的双脚便离了地。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林易秋双手捶打着花无极的背。背就背,抱就抱嘛,这样像个行李一样扛着她在肩头算什么姿势。 啪啪,两个巴掌轻轻地拍在她屁股,花无极低哑着声音警告:“再动再嚷便将你扔去大门外。” 林易秋吓得一下捂着嘴不敢说话了,不过,她转念又想到刚才,这人的荷尔蒙为何明明来势汹涌却又去得迅速,难道……有时行有时不行?那算起来还是不行呢。 有颜有钱有身材,却不行,她又有点开始同情他了。 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太舒服,他走一步,她的胃就被他结实得像石头的肩头顶一下。而且,夜这么静,花无极又一声不吭,被像扛行李一样扛着的她百无聊赖啊。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食指在花无极的背后画圈。他的背结实宽厚,指腹下的肌肉弹性十足,那触感像一种诱惑,诱惑着她将那圈越画越大,越画越下…… 正画得起劲儿,扛她的人突然脚步一顿,让她的头直接撞上他的美背。鼻子好疼……她揉着鼻子正想埋怨,头颈后一麻,晕了过去。 * 第二天,林易秋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身上还是那套“做了一半的衣服”,只是多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盖着严实。 “绿洲,我怎么回来的?”关于昨天,她只记得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然后花无极生气了,还打了她,然后自己就像传说中的被点了穴似的昏睡了过去。 “三少爷送你回来的,来的时候脸色可黑了,把你扔到床上盖好被子就走了。”绿洲过来,递给林易秋一块洗脸的帕子,“我看三少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连走路都有声儿了。” 林易秋边洗脸边问:“他平时走路没声儿的么?” “对啊,三少爷平时走路还真没什么声儿。” “哦哦。” “对了,昨晚怎么样?”绿洲凑过来八卦。 林易秋将面巾扔回水盆,又继续倒回床上,大大地叹了口气,“唉,本小姐的美人计只成功了一半,算是失败了吧。” 绿洲一撇嘴,“就猜到会失败,就小姐那装束,哪里还有小姐的样子,分明……分明……” 林易秋一个枕头朝绿洲扔过去,“分明个鬼,真不会欣赏。而且……”她想说而且原本已经成功了的,不过当着绿洲的面她突然又不想说了。但经昨天验证,搞不好无极相公真的是不行吖。但是没道理啊,他受伤的地方是肩头又不是那里…… 突然,林易秋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床上噔地翻身起来,“一定是苏如瑜的药的问题,那朵小白莲我早觉得她有问题了,搞不好是想财色兼收,一方面偷东西,一方面打着无极相公的主意,在我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便转而对付文弱的无极相公。以为让我们圆不了房就有机会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绿洲:……谁文弱? * 林易秋思来想去,觉得无极相公不行的原因只能出在苏如瑜身上了。 现在苏如瑜的治疗方案是内服加针灸外调。 林易秋先是摸去厨房查看了药渣,一味一味地仔细看了,甚至尝了,药没问题。 那就可能是针灸的问题了。 可是苏如瑜施针从不让外人看,她要怎么混进东院偷看呢。 * 这天,花无度、黑子和莫青三人正在将军府西面的校场演练,见林易秋远远地来了,黑子和莫青溜得贼快,花无度想溜已经来不及了。 “嫂……嫂,你怎么来了?” 他现在一看到林易秋便觉得两只胳膊疼,脑壳也发晕,不过此时也不顾得疼和晕了,边打招呼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等穿好衣服再看身后,黑子和莫青早就不见了人影。 “哼,溜得倒快。”这两人可以溜了,他却不行,因为林易秋盯着他笑得奸相十足,摆明是来找他的,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硬着头皮朝林易秋走过去。 “当然是找你有事啊。” 林易秋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明明明艳动人得很,花无度却看得头皮发麻,自觉不妙,“嫂嫂找我何……事?” 林易秋手指一弯,“附耳过来。” * 东院,苏如瑜正在房内给花无极施针,窗外,两个身影悄悄靠近。 林易秋就知道带着将军府一霸的花无度是最方便行走的,这一路上都没人敢拦他,直接就到了苏如瑜给花无极施针的房间。 “这样不会被发现吧?”林易秋掩嘴小声问。她可不想再让花无极生气了,前两天被打的屁股到现在还酥麻酥麻的呢,再说无极相公还会点穴,比她的迷香还好用,完全是零成本的,想对她出手便能出手。她可不想再得罪他,虽然这件事明明是为了他好。 “放心,我们家几兄弟都是耳朵特别灵,只有三哥是鼻子灵。咱们离得这么远,不会被发现的。” 林易秋点头,放心地将纸窗户捅破了一个小口,透过孔朝里面望去。 地上铺了竹席,花无极身穿着白色软丝单衣闭目盘坐,苏如瑜坐在其身后,气定神闲,食指和拇指夹起一根根银针快速插入他身体的各大穴位。 看了一会儿,她皱起眉来。 “怎么?难道真有问题?”花无度紧张地问。 “针灸居然没有脱衣服,差评!”林易秋咬牙切齿,亏她还以为这趟能看到无极相公的漂亮的胸大肌和标准的八块腹肌呢。 “啥?”花无度表示没听懂。下一秒,他似乎明白过来了,抚额,“嫂嫂,注意你的目的,调整你的关注点。” 第23章闯完祸就想走 林易秋双眼望天:“啊?哦……我的意思是说苏如瑜针灸技术了得,居然能隔衣针灸,但这样容易细菌感染,其实是不可取的。” “除此之外呢?”花无度有点听不懂林易秋的话,但隔衣针灸他是知道的,一般大夫给非同性施针治疗都是隔衣针灸,这并不是苏如瑜一个人这么做。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从我所知道的来看苏如瑜这套针法虽然并没有什么治病的功效,但有助于全身气血流畅,对于飞武的人来说有益无害。”林易秋实话实说。 花无度吁了口气,“嫂嫂你下次别乱皱眉好不好,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刚才一看你皱眉我差点就冲进去把人家苏神医给擒下了。” 林易秋挑眉,就你那能耐,还敢对手握迷香的苏如瑜动手? “那咱们赶紧走吧,被三哥发现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再被他罚。”花无度算是看清了,就算是同时抓到他和嫂嫂一起犯错,三哥也只会罚他。 “等等,再观察看下。” “有必要?” “很有必要。”林易秋坚定地点头。 “哦。” 当然有必要,只有这种情况下她才能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家那个俊美无双的相光看嘛。林易秋又将眼睛对上了那外窗孔,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无极相公的身上。 虽然穿着衣服,但那白色的里衣太过柔软轻薄,隐约透着衣服下面的肤色,甚至连肌肉的轮廓都清晰可见。饱满的胸大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滴落的汗水在上面划出一道湿痕,如手指轻轻滑过…… 啧……林易秋不由得回收了一下口水。 “谁在外面?”花无极突然睁开眼睛朝窗望过来。 花无度一惊,顾不得林易秋了,脚尖一点朝院外飞跃出去。 “你……没义气的家伙!”林易秋朝花无度消失的地方低吼。 窗户打开,苏如瑜噙笑站在窗边,“原来是少夫人啊,怎么不进来坐,在窗边蹲着不嫌腿酸么?” 林易秋站直了身子,打着哈哈,“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和无极相公有没有什么需要。既然你们在治疗,那我先告辞啦。” 她身子刚一转,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 “闯完祸就想走?” 林易秋小心脏咯噔了一下,不然……还想怎样? 冷冷的声音继续飘来:“回天福院禁足三天,三天之内若出一步,天福院所有丫头嬷嬷小厮各打二十板子。” “你!” 林易秋气极,回头朝某人的方向怒目:我为你钻厨房蹲窗角,你居然禁我足?好你个花无极,哼,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 * 再怎么生气,林易秋还是得在天福院乖乖禁足三天,她总不能让绿洲和其他人白挨二十板子。 可是,禁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坐不住了。 林易秋一脚刚踏到院门,绿洲就跳着跑过来了,“小姐,三少爷不是禁你足了么?” 林易秋回头,嘻嘻一笑,“他是我相公,所以有权利禁我足,我是他娘子,所以也有权利给自己放行,妇女能顶半边天,凭什么一切他说了算?” 绿洲哭丧着脸,“小姐,你还是听三少爷的吧。不然,吃板子的可是我们呢。” “安啦,保证不让他打你们板子。”林易秋挥了挥手,他应该不是那种会随便打杀下人的人吧。 “小姐,你自己还挨过打呢,拿什么保证我们不挨。还是回去吧,绿洲做好吃的给你。” 正和绿洲拉扯间,林易秋看到院外花无度经过,连忙招呼:“喂,无度,正好,我也要去找你三哥,一起。” 花无度一回头,绿洲那边就松了手,林易秋赶紧提着裙子就跑,等绿洲回过神来,林易秋早拽着花无度跑远了。 “嫂嫂,我看你今天还是别去找三哥了。”花无度在路上劝她。 “为啥?” 花无度道:“本来三哥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不说给你听你肯定四处惹麻烦,干脆告诉你得了。” 他说完,压低了些声音又道:“你还不知道吧,有人把你们林家以次充好代嫁的事情告到皇后那儿去了。” 林易秋停下脚步,一脸黑线,“什么以次充好,再说一遍?” 花无度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得发冷,讪讪回头,“说错,以好代次,嘿嘿。” 林易秋加快了脚步,“那更要去找你哥了,我有办法糊弄过去。” 之前她在林家用来说服林知礼的那些话其实也并不都是随口胡说的。华国以仁孝治国,讲的是上仁下孝,学子入世除了十年寒窗参加科举这一条路还有另一条捷径,那就是举孝廉。当初她那老爹林知礼做官就是走的举孝廉的路子。 她爷爷林怀仁去世之后,林知礼曾一度陷入疯癫状态,不但说爷爷是被人害死的,还不分白天黑夜地到京都各大衙门叫冤,后来还是相国不忍,请了名医为其治疗,林知礼才从那种被害幻想中清醒过来。林知礼为父而疯癫也成了孝举,相国向皇上举孝,皇上便直接赏了个六品,林知礼从此专心经营,从六品的局管事做到了四品少府少监。 古人以为一个人如果在家能孝顺亲长,那在朝便能廉能正直。但其实“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的现象大有所在。不过她父亲孝顺爷爷倒是真的,每到爷爷忌辰,早就恢复正常的林知礼还会时不时在家中说出一两句终有一天要清明真相还父亲清白的疯话来。 林易秋和花无度到了东院,发现东院居然没人,连苏如瑜也不在。问了下丫头,才知道苏如瑜今天刚搬出了将军府,而花无极被圣旨叫到了宫里头。 “这么说皇后这次要来真的了,如果这事要较起真来,还真麻烦,说轻了就是你父亲没把皇后的话当一回事,说重了,完全可以治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呢。”花无度食指摸着下巴,似乎有些担心。 林易秋心里一抖,“我要回娘家一趟。”她那个偏心的老爸虽然偏心但总归是她老爹,说一点没感情那是假的。 花无度拉住她,“别回了,我哥都被叫去了,你父亲一定也在宫里头。这事儿你别管了,三哥自然会帮你周旋的。” “他?帮我周旋。”想到花无极的冷淡,林易秋突然有些不确定,“他会么?” 第24章事情有点严重了 刚说完,就见赵管家跑步朝他们过来。 赵管家一向稳重,再急的事到了他那里都像吹了一遍春风一般被无声化解,林易秋进花家这么久就没他见跑步前进过。此时他这一跑,林易秋便知道事情有点严重了。 “三少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请你即刻进宫!” 果然……总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 林易秋到了大门口,发现门口居然停着两顶轿子,这才知道,原来与她同时进宫的还有钱氏。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儿,最后在雄壮的皇宫前同时停了下来。 看到钱氏先行落了轿在前面等她,林易秋赶紧提了裙子就跑了过去。 钱氏眉头一皱,微斥:“慌什么慌?慢慢走过来!” 林易秋心里嘀咕,我才不是慌,是不想让你等我嘛。不过剩下几步,她还是放下了裙子慢慢地走过去。 钱氏见她走近了,又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毕竟已经进了我花家的门,今天若是在皇家面前失了脸面,那丢的也是我花家的脸。现在来不及教你什么了,进了宫,若是不懂,多看少说,不,看也不能多看。” 林易秋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实在想不出来钱氏此时心里的想法。 钱氏不是看不惯她么,如果皇后发难,她不是应该高兴可以借机炒了她这个新媳妇的鱿鱼?一个即将出门下堂的媳妇儿失不失仪似乎已经不是她所担心的范围了吧,幸灾乐祸倒是应该些。 太监领着她们往宫里头走,一直走,一直走。 林易秋参观过不少宫殿,对于皇宫的建筑一点好奇也没有,加上有心事,她几乎是目不斜视地跟着太监走,钱氏时不时瞄过来,似是对她的表现满意。 也不记得走过多少道穿门,终于,太监领着她们到了一个院子。 林易秋抬头看了看那院门上方的名字,金玉菀。 换了两个宫女领进门,经过一个宽大的院子走到了正屋。 以为她会看到皇上和花无极,可是一进去才发现,只有皇后。 宽大的宝座上,皇后一身宫装正襟危坐,身后两个宫女手持宫扇立得像个标兵。 “民妇花钱氏携花林氏拜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钱氏正准备盈盈一跪,却见林易秋正张望四周,将她暗暗一拉。 林易秋会意,立即与钱氏一起跪倒。 只听得头顶上的人轻轻一声,“夫人请起。来人,赐座。” 钱氏起身,林易秋正想跟着起身,却被钱氏暗踢了一脚,她这才明白刚才皇后那话里可没提到让她起身,心有不甘,却也只得跪着。 宫女搬来了一只小圆凳放在离林易秋跪的位置不远,钱氏再次谢了恩,这才歪身坐了。 林易秋皱眉,有没搞错,区别对待啊,明明一起跪下来的,钱氏已经有座了,她却还跪着。 她抬头朝皇后望去,虽然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皇后却还穿着厚厚的好几层,尤其是最外面那层锦缎,她看一眼便觉得热得慌,真不知那皇后是如何做到冷热不自知,还能如此端坐如常的。 再说那妆容,厚厚的粉底几乎将五官的优点和缺点都一并掩饰掉了,黛眉勾画成了线,唇间落了三点朱红,就像是从戏曲舞台走下来的人物,若是离远了看还好,近了看……她只想说两个字-吓人。 “大胆民女,如何敢直视皇后娘娘!” 林易秋刚看完想撇头就听到皇后身边一个太监小声却严厉地斥了她一声,她便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太监。 噗! 不看还好,一看她顿时想喷了。 皇后娘娘抹的粉已经够多了,可这个太监似乎更多,一张脸白得像勾魂的白无常。 怎么华国皇宫都兴这种装扮啊,白天还好,夜里……皇帝一个人不觉得恐怖? 那太监见林易秋不伏低认罪,反而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顿时怒了。不过皇后娘娘面前可不允许他私怒,要怒也得借娘娘之威怒。 “皇后娘娘,这民间女子在娘娘面前无状,理应惩戒。” 皇后娘娘轻轻掀了掀眼皮,似是在看林易秋,又似在看那太监,“如何惩戒?” 太监低头回:“杖二十。” 林易秋惊,啥?她就看了皇后一眼就要打二十板子?皇后又不是国宝级文物,她眼睛又不带镁光灯的,看一眼又不走样,凭啥呀? 一边的钱氏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不言语。 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此时微微倾身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小,他人根本听不清楚,偏偏林易秋学过唇语,知道她说的是宫里的天师说今天不宜行处罚之事。 皇后听完宫女的话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只是望着林易秋,“你就是林知礼的大女儿?” 林易秋觉得这皇后的声音像是听书里的机器人语音似的,没什么温度,很难能让人猜出那话外的真实意思,索性也不猜了。 再说,那太监刚才已经说了她无状了,那她也用不着低头伏小,干脆仰头直接盯着皇后,“是。我就是林家的嫡长女,关于冲喜一事,我有话要说。” 钱氏似乎瞥了她一眼,林易秋知道钱氏提醒过她少看少说,可是如果少看少说就能将自己或者林家免罪么?明显是不能的。 林易秋似乎打了张出其不意的牌,皇后明显愣了一愣,既而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林易秋正要站起来,太监转身横目,用手指悄悄比了个爬过去的手势。 林易秋装作没看到,直接站了起来,开玩笑,她一没犯错,二不求人,为何要爬行跪舔。 她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朝皇后慢慢走过去。 走了几步,皇后还没叫停的意思,她便又走了几步,直到走到差不多跟前了,皇后微微一笑,“的确生得美。” 又令,“来人,给林姑娘赐座。” 立即又有宫女搬了张小圆凳过来,皇后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跟前,那小圆凳便放在了皇后跟前。林易秋拍拍屁股,坐了。 皇后掩嘴,轻轻笑了两声,“你现在可以说了。” “啊?说什么?”林易秋一愣,既而反应过来,皇后是指她刚才说的关于冲喜一事。她正了正身体,“换生辰八字一事,是我自己的主意。父亲不知道,花家更不了解,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第25章好,也不好 不是林易秋勇敢无畏,而是此事在她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运气好糊弄过去,运气不好……她再想办法呗。 “哦,你自己的主意,说说看,为什么?”皇后轻轻挑了挑眉。 林易秋想到刚才宫女在皇后耳边说起过天师,心思一转,便放弃了原来以孝为由的说法,“很简单,急皇后之所急,为花家冲喜解厄啊。” “哦,如何说?”皇后侧头看着林易秋,弯弯的眼睛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感觉。 林易秋心道,这样的模样总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便大着胆子将心里快速盘算好的说出来:“皇后娘娘不知,小时候我家来过一个算命的道人,测字摸骨是样样准。他还跟我和妹妹算过姻缘,说我俩都是旺夫之命,但一定是得在十八岁出嫁才是,如果是十五六七或者十九等其他年纪,那便不是旺夫而是克夫了。所以当时一听到爹爹下朝回来说起为花家冲喜一事我便想起了当时道士所说,妹妹才十五,并非道士所说的宜嫁之年,可是若直接告诉父亲,父亲必会为难,琢磨再三,我便自己偷偷拆开了父亲准备呈上钦天监的折子,将妹妹的生辰八字换了自己的。原本我也有些忐忑,怕道士不过乱说八道一通,可是钦天监偏偏从诸多小姐的生辰八字中选中了我的,而且就在我嫁进将军府的当晚,相公无极体内的暗器就成功取出,可此可见,当时那道士所言所虚,我正是旺夫之命。” 林易秋一番话说完,钱氏的脸便绷紧了,什么旺夫之命,这种玄术之说是信都有不信则无,居然妄想用这一两句玄乎的话就说服皇后? 林易秋也有点慌,但她可不敢表现出来,一张小脸仰视着皇后做足了十二分天真的模样。 皇后抿嘴不语好一会儿,突然启唇,“花将军对你可好?” 林易秋没想到皇后居然问这个,好会如何,不好又如何?她突然想到父亲有时在家里说起过的话,皇后似乎一直有意亲近花家,只是花家人似乎并不想跟皇宫内院拉上关系,刻意躲避着这种亲近,再想到此次冲喜皆由皇后起的头,她有了些了然,少不得还得借着花无极渡过此劫。 她道:“好,也不好。” 皇后果然有了兴趣,侧头追问:“哦?如何好,又如何不好?” 林易秋嘟着嘴,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家模样,“我不喜欢夹竹桃,便将府里的夹竹桃全都砍了,他也由着我;我不会经营,害花家损失了好几千两银子,他也不怪我;我……一生气把他最喜欢的马杀了,他也没发过火。这样算不算好?” 皇后眉眼微微一弯,“算吧。那不好的呢?” 林易秋又道:“他……说自己病了,一个人住东院书房,这算不算不好?” 皇后一愣,望了钱氏一眼,见钱氏脸上一窘,又望回林易秋,“嗯,是不好,不过是花将军身体不好,并非有心冷落,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易秋拍着胸口,重重地呼了口气,“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突然,她望着刚才那太监,“对了,你刚才说要责罚我来着,那个无状是个啥罪,你不说清楚我可不领罚。” “你……无知民妇,连无状都不知道,还……要咱家解释?”太监似乎被气着了,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书上不曾看过,父母爹娘不曾教过,家中长辈也不曾讲过,我从何得知无状是什么意思,这位公公也真奇了,我不过请教一下,所谓不知者无罪嘛,你如何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哦,错了,你没有胡子,不好意思,嘴快口误。” 太监正要说什么,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了,“没听花少夫人说么,不知者无罪。少夫人头一次进宫,不知道规矩也是正常。” 太监立即敛眉称是,退后两步垂手立好,仿佛刚才的争执根本没有过一样。 皇后又望向林易秋,“坐累了吧,要不随本宫去御花园走走,花将军正在御书房与皇上谈论边治,谈完了一会儿也会过去,咱们先去喝茶赏花等着他们吧。” 说完,皇后又望着钱氏,“夫人也一起去吧,今年的建兰开得不错,我记得夫人可是最喜爱兰花的。” 皇后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钱氏赶紧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应道:“民妇惶恐,皇后娘娘诸事繁忙,居然还记得民妇的一个小嗜好。” 皇后笑道:“当年花大将军为采摘一株稀世兰花献于夫人,只身深入北落腹地,不但为夫人采来了稀世珍品,也救出了被北落奸细掳走的太子殿下,此事早已传为美谈,本宫虽居深宫也是多次听闻,如何能忘记。” 林易秋一讶,原来花家也救过当今太子啊,老花将军救了先皇,大花将军救了太子,呵呵,难怪这么多人巴结着想把女儿嫁进花家,光是这两份救人的功劳都够花家享几世的了。 皇后向钱氏伸手,“来,本宫与夫人携手同游。” 钱氏急步上前搀住皇后的手臂,落后半步在侧,“皇后盛情,民妇却之不恭。” 皇后领步在前,钱氏相扶落后半步在后,林易秋则跟在她们俩身后,再其后则是一大堆宫女,执扇的执扇,捧茶的捧茶。服侍的宫女太监虽多,却无人发出一点声响,如果不是特意回头望,根本像是不存在似的。林易秋感慨,皇宫还真是个让人郁闷的地方。 皇后一行人刚走进御花园的小路,就看到另一条路上也浩浩荡荡地来了一队人,走在前面的女子身段阿娜,衣着更是华贵,再那看眉眼间的气势,怕是宫中哪位得宠的贵妃。关键是,此人居然是素面。 果然。 那女子身后的人全都跪倒施礼,只这女子不紧不慢地朝皇后走了过来。 直到走到皇后跟前,那女子才微微躬了躬身,摸着小腹笑盈盈地道:“太医说这怀孕之人要多到人少花草多的地方走走,没想到皇后姐姐今日也来御花园赏花啊,要早知道皇后姐姐今日来,我便改日来好了。这御花园不大,人一多,美景都变得不美了,那可不太适宜。” 皇后细眉微蹙,“既然是太医说的,那淑妃妹妹便留下来,本宫带着花家两位夫人去别的地方转转。” 林易秋一讶,原来这就是淑妃啊。 第26章我给你治斑 林易秋听说这淑妃,算是宫里唯一一位没什么后台背景的妃子,但也是皇帝最为宠爱的。淑妃当年只是宫里的一个舞女,因为容貌出众,舞技非凡,被皇上宠幸了,还破格封为淑妃。现在怀了身孕,若是生下龙子……要知道,当今皇帝虽然嫔妃众多,但生下皇子的却不多,加上太子也才不过区区三位,而且这三位皇子的生母都早已不在人世,如果这淑妃能生下皇子,那贵妃之位将唾手可得。 林易秋叹,一个人站得太高难免会飘。 不过这淑妃到底也只是一个妃子,在皇后面前居然气焰如此嚣张,想来都是因为皇帝在背后撑腰。反观皇后,居然能为一个妃子让路,与其说是气度大,不如说是不得宠想计较也计较不起来。 皇后正要转身,却被淑妃拉住了,“皇后姐姐别走,这园子呀还是让给姐姐吧,姐姐这一走,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肯定就成了妹妹我仗着身怀有孕欺负姐姐了。” 皇后笑,“妹妹放心,是姐姐自己甘愿让妹妹的,谁敢乱嚼舌根。” 淑妃也笑,“其实我倒不怕皇上听到那些嚼舌根的话,反正那些话也说了好多年了,皇上就从来没信过。只是……” 她说到这里,故意将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人一多,脂粉味儿太重了,花香都淡薄了,我还是隔几天等脂粉味儿散了些再过来好了。” 淑妃说完,膝盖微微一曲,“那妹妹先行告辞了,皇后姐姐慢慢赏花吧。” 淑妃说完,直接转身便朝来路去了,叫起那一群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往园外走去。 钱氏一直扶着皇后的手,此时明显感觉到自己扶着的那只手臂肌肉僵硬中带着些震颤。 “皇后娘娘,那就是您说的建兰吧,开得可真好。”钱氏指着远处几株开得正艳的建兰,试图打破此时的尴尬。 皇后按在钱氏的手臂上的那只突然一重,另一只手扶了扶额,“今日阳光有些猛,本宫有些头晕了,夫人若不介意……” 才说了这么几句,皇后的额头已经冒出密汗,甚至有些站立不稳,钱氏赶紧扶住她,另有两个宫女也赶紧过来搀扶,却见皇后闭着双眸,口唇青白,脖颈的汗已经将衣领都湿透了。 一群太监宫女顿时慌了,原地团团转,一个看着像管事的太监立即吩咐另一个小太监:“快,叫太医。” “别慌,先将皇后娘娘扶到阴凉处。”林易秋上前,边帮忙着扶皇后移到旁边的树荫下的石凳上,边将三指搭在她腕上。 她朝身后那些宫女问道:“谁有糖?馒头包子点心也行。” 立即有一个宫女端着个托盘小跑了过来,“蜜糖水行么?” “行。”林易秋赶紧将那蜜糖水送到皇后嘴边给她喝了一口。 一会儿,皇后睁开了眼睛,感激地望了林易秋一眼,“原来少夫人还会医术。” 林易秋:“皇后娘娘见笑了,我只是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一些。” “你爷爷……哦,想起来了,可……惜了。”皇后似是极为疲惫,又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几个太监抬的软轿也到了。 钱氏与宫女将皇后扶上软轿躺好,腕上铺好薄巾,太医这才近看,手指轻轻搭在薄巾之上,隔巾诊脉。 年过半百的太医神色郑重地细细诊了一会儿,刚松开手,就听钱氏问道:“刘院首,皇后如何?” 太医向皇后一礼,询问:“皇后刚才可是心慌有饥饿感,面色苍白,冷汗频出,甚则神昏晕厥?” 皇后身边的宫女颔首:“正如太医所言。” 太医又道:“皇后娘娘这是气虚阳脱,幸好及时饮了蜜糖水得缓。一会儿我给娘娘送些参附汤合生脉散过来,此散益气回阳固脱,娘娘服上月余便可大好。” 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再次颔首:“有劳太医了。” * 皇后这一晕,御花园赏兰之行夭折了,一行人打道回府,重新回了皇后的金玉菀。 半躺在罗汉床上的皇后朝林易秋招了招手,“来,坐本宫边上来。” 林易秋瞅了眼身边的钱氏,钱氏立即向她递了个听皇后的话的眼神。 林易秋刚走到罗汉床边,已经有宫女搬了小圆凳过来放在床边,林易秋赶紧坐了。心道救了皇后一下果然待遇不同了。 “真没想到,少夫人还懂医术,不过也对,林太医可是你爷爷,想当年……唉。”皇后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下去。 林易秋有些困惑,怎么不管谁说起爷爷都是一声叹息,难道爷爷真的是利用职权之便做了贪污害人之事?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父亲的疯言疯语,邻居亲朋的指指点点还是让她有些印象,大约都是说她爷爷买假药劣药以收取回扣最后差点害死了当今的太子。 可是爷爷真的是那样的人么?虽然儿时的记忆不多,但林易秋觉得总是把医者应该仁心的话做为家训传授的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林易秋正有些走神,突然听到皇后小声惊呼了一声,并且令宫女拿镜子。 身边的一个宫女拿来铜镜,皇后紧张地照了又照,又让其中宫女赶紧拿粉盒来,不管宫女动手,自己拿起粉扑狠补了两层白粉,补完了又左右瞧了半天,这才让宫女们撤开。 林易秋刚才瞧见了,因为出汗,皇后脸上原来抹的粉掉了不少,露出皮肤原本的样子。皇后底子不错,皮肤白皙,可是脸颊却生了不少黄斑,若是一般人生些斑也就罢了,偏偏是正宫娘娘,若是一脸黄斑的确影响形象。 难怪皇后那抹那么重的白粉,而一众宫女太监大约是巴结奉承也跟着涂多了几层,不让皇后一个显得另类。 林易秋瞧得仔细,皇后那斑在目前这种医疗条件下顶多就是吃些调理的中药,效果慢且不可靠,如果用小白的微外科去斑技术,嘿嘿,简直能秒好。 想到刚才那淑妃仗着貌美以下欺上,再想到如此温柔坚忍的皇后因脸上黄斑受皇上冷落,林易秋就正义感爆棚了。 “皇后,我给你治斑!” 一语出,钱氏吓了一跳,其他宫女太监更是拿这民间妇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望着她。 钱氏小声斥:“易秋,别为会一两下医术就信口开河。” 倒是皇后,苦笑一声,“夫人不要责骂少夫人,她这是好心,只是……本宫这脸上的斑连药王都亲自看过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药王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皇后请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 林易秋想了想,凭自己毫无根据的几句话的确没什么说服人的可能,少不得又要把爷爷搬出来了。 第27章一年试婚 林易秋道:“我在爷爷的医书里看到过这样的医例,只需要吃半个月的药便能好转了。” 她想的是,先拿些普通去活血去斑的方子给皇后吃着,等她见着那个梁上君子再求他在夜深之时用轻功帮助自己偷偷进宫,趁着皇后睡着了用迷香迷晕她再唤出小白做个小手术就成了。 如此简单的事就能帮到皇后且在皇后面前给自己攒个功劳,林易秋觉得完全没问题。 “半个月?怎么可能?”皇后失笑。 “绝对可能的,我爷爷当年就用这法子治好过好几个同样脸上生斑的妇人。”反正皇后也不能去找爷爷对质了,林易秋便随便编,最后她能治好皇后不会给爷爷丢脸就是了。 “真……的?”也许是听到林怀仁的名字,皇后明显有些心动了。 “当然是真的,皇后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啊?朕倒要听听。” 随着一个威严的声音,一身明黄色的皇帝姬成业走了进来。 姬成业年纪轻轻便继了位,多年积累下来的帝威让他一走进来便自放光芒。 屋里立即跪倒一片,林易秋因为坐着,一时没反应过来,钱氏赶紧小声提醒,“易秋,见到皇上还不赶紧下跪!” 皇后在一边也正要翻身下床,皇帝姬成业摆手制止,“皇后别动,好好躺着。” 说话间,姬成业已经走到床边了,扶着坚持要下床行礼的皇后,“还是这么倔强,真是服了你了。” 皇上一边阻止皇后行礼,一边朝下边跪倒的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正要下跪行礼的林易秋乐了,那她岂不是免了一礼。 “你……刚才就是你说要立什么军令状?”姬成业突然望着林易秋问。 “啊?对,是我说的。”林易秋骄傲地抬高了些下巴,顺便打量一下这个华国的当家人,姬成业。 姬成业今年据说是四十有六,比花无极老爹大一岁,不过保养得好,一头黑得溜光的头发,红润健康的肤色,加上明显锻炼过的肌肉,看着不比年纪只有三十五岁的皇后大多少。 姬成业挑眉看着目光没有任何避忌地盯着他看的林易秋,挑眉,“你就是钦天监选八字选出来的那个新娘?” “嗯。”林易秋下巴的弧度又高了些。 “没想到林知礼的女儿还有几分胆色,说说看,刚才的军令状是怎么回事?” 林易秋道:“我要为皇后娘娘治斑,因为有信心,所以要立军令状。” 姬成业失笑,“你要为皇后治斑,有信心,还敢立军令状?胆色有是好事,但过于冲动自负可不是好事,你可知道这军令状一旦立了,那就是要兑现的。” 林易秋道:“我当然知道。如果我治不好皇后娘娘脸上的斑,新账老账一起算,想怎么算随便你们,但如果我治好了,以后可不能再拿代嫁一事说事,更不能因此而责罚任何人。” 姬成业笑,“如果是担心代嫁一事被罚那不必了,刚才花卿已经为你求过情了,朕也免了林卿的罪。只是,这冲喜结亲一事嘛……”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皇后,又转头有些探究地望着林易秋,“至于冲喜一事,皇后虽是好心,但毕竟没有照顾到两家儿女自己的心意,所以……” 林易秋一愣,没有照顾到两家儿女的心意,什么意思?她有自知之明,皇帝说这个儿女里面肯定只是指花无极,她这种四品之官的女儿还没能让皇帝放在眼里,值得一提。偏偏姬成业说到这里还故意顿了顿,她一时着急,直接问出了口:“所以什么?” 姬成业笑得有些玄妙,“朕做了主,拼着被众臣工说出尔反尔也得替你们做主,所以,花林两家的婚事取消,当然,林小姐还可以住在将军府,只是算做客居。朕给花卿和你两人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你们不能两情相悦,那这婚事便彻底不做数。” …… 林易秋感觉自己的脑子又成了浆糊,皇帝老儿这意思是她和花无极现在只能算是试婚? “咳咳。”姬成业掩嘴清咳两声,“既然这婚姻有可能不做数,为了林小姐的名声,以后在将军府,林小姐还是林小姐,一年之后待朕亲自问了你们二人的意思之后才能重新拜堂,正式圆房。” …… 林易秋终于知道皇帝老儿刚才那玄妙之笑的意思了,原来在这儿呢。 “嗯,冲喜的事情说完了,那继续刚才给皇后治斑的话题。”姬成业侧头望了眼半躺着的皇后,“虽然朕觉得皇后就算长了斑也一样是母仪天下,但……谁不爱美呢?皇后爱,朕也爱。” 姬成业又转头看着林易秋,“朕既然已经答应了花卿不计较林家代嫁一事,也无须林小姐再拿此事立军令状了,这样吧,军令状照立,但赏罚方面改动一下,如果林小姐若治好了皇后的脸,朕便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林易秋拧眉,望着眼神深邃的皇帝有些搞不懂了。不过有一点她大概懂了,花无极为林家代嫁之事上求了情,而相应地也许答应了皇帝某些的条件,至于条件是什么,也许是那个一年之约,也许是别的。 不过皇帝慷慨许她一个愿望,始终让她有点吃惊,毕竟这种时代一国天子的一个许愿那可是非常有重量的。 又或者不是因为慷慨,而是皇帝根本不相信她治得好皇后的斑。 连药王都说治不好,一个小姑姑又如何有能力治好?正常一点的人几乎都应该这样怀疑。 姬成业又道:“军令状有赏便有罚,这样吧,如果治不好,那就换花卿答应朕一个愿望好了。” 说完,姬成业还挑了挑眉,意思是看朕对你好吧,就算是罚也没罚你。 林易秋前一秒还在惊讶于皇帝的慷慨,下一秒就听到这个,心里腾气,原来皇帝还是要想以此讨花无极的便宜。虽然她对自己有信心,但任何人想要讨花无极的便宜,她都是不乐意的。 “立军令状的是我,为何进赌约的人却是花无极?这好像不太公平。”她直言。 姬成业笑,“就算还未成夫妻,林小姐毕竟还是冲喜进了花家门,花卿为你承一个赌约还是应该的。” 说完,转头看向一边的钱氏,“夫人说是么?” 钱氏瞥了一眼惹祸而不自知的林易秋,赔笑点头,“皇上说的极是。” “连夫人也说是,那这事就定了。”姬成业似乎很高兴,大手一挥,“来人,软轿送花夫人和林小姐出宫。” 在宫中,除了皇帝,皇后和特别恩典的嫔妃出入能坐软轿,其他人可是没机会坐的,就算是七八十腿脚不方便的老臣进宫,那也是一步一步拄着拐杖慢慢走。 第28章终于扑倒 林易秋和钱氏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在宫里边坐软轿代步的一天。 林易秋很开心,钱氏却开心不起来,一路愁眉紧琐,恨不得立即就回到将军府,然后将那个惹事的林易秋好好地教训一顿。 两人刚出宫门,将军府的轿子就迎了上来。 还有出宫一直等在宫门外的花无极。 花无极先是扶钱氏下轿,“母亲没事吧。” 钱氏没好气地往后瞅了一眼,“本来没事,都是有人多管闲事招了事来。” 花无极淡淡一笑,“易秋既然那么自信,必然有办法。”显然,刚才金玉菀里发生的事花无极已经知道了,而且很清楚。 “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难道就因为林怀仁是她爷爷?林老太医倒是医术高超,但她……”钱氏摇头。 说话间,林易秋已经跑跳着过来了。 “无极相……”林易秋本来想喊无极相公,可是想起皇上的话便喊不出口了。 说什么一年试婚,摆明是想替花无极退亲的,也许是障于冲喜一事是皇后提出来的不好意思直接退,便用了一年试婚的缓冲之法。 林易秋郁闷地想,搞不好也是花无极的意思。 一想到此,原本见到花无极的欢喜顿时没了,神情恹恹地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给皇后治斑?”花无极开门见山地问。 “嗯。”林易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就是治得好。” 花无极笑,“我信。” 林易秋嗔了他一眼,“不信就不信,反正本小姐一向用实力说话,到时你们便知。” 说完,她一甩头率先往自己来时的轿子走了过去。 钱氏不满向儿子投诉,“你看你看,都说林家大小姐脾气差,还真没说错。” 花无极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扶钱氏上轿。 * 一年试婚的消息不但在花家传遍了,京中贵圈也尽晓,将军府一时门庭若市,各府的小姐更是找着各种名目往将军府跑,别人还好,花无意,花家唯一的小姐最近那叫一个头疼。 “小姐,太师家的谢小姐又给你递贴子了。”丫头秋菊手里拿着张香贴送到了花无意的手上。 贴子还没打开呢,另一个丫头跑了进来。 “小姐,相府小姐邀你明日饮茶。” 花无意将两张贴子同时打开,叹了口气,“呵,这两位千金小姐平时都瞧不上我这个女汉子,这会儿倒是巴结起我来,还同时约上了。” “那小姐要应哪位小姐的约?”两个丫头同时问道,毕竟送贴的人还在府门外等着回信呢。 花无意将两张贴子一合,“哪个都不应,都回了,凭什么她们想见我就得见啊,帖子还回去,就说本小姐没空。” 一个丫头大胆问:“小姐今天约了人?” 花无意一撅嘴,“没约,我找这事的始作俑者去。” 花无意到天福院的时候林易秋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戏弄蚂蚁。这种天气本来就很多蚂蚁,可是林易秋却盯着一个全身黑油油的大蚂蚁玩。一粒米饭被那大蚂蚁背上背上,可是回洞的地方被林易秋设置了好多障碍,比如一小滩水,一根烧烫的银钗,一小堆刺蒺藜…… “林易秋!你……一个大人居然在玩蚂蚁!”花无意在她身后看了半天,最后确定了自己没看错,于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林易秋直叫。 林易秋回头瞥了她一眼,“谁规定大人不能玩蚂蚁了?你要玩就玩,不玩走玩点,别惊扰了这家伙。” 花无意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竟然走到林易秋身边蹲下,随手从旁边地上取了枝小木棍也逗起蚂蚁来。 “你说得对,谁规定大人不能玩蚂蚁了。凭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什么都是她们说了算,我也喜欢玩蚂蚁。” 她的小棍子刚要去碰那只黑蚂蚁就被林易秋打开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哈,这只是我的,你自己选一只。” 花无意也不在意,当真另寻了一只,也设置了一些障碍,大叫好玩。“喂,我发现你和我还挺投缘的,你还喜欢玩什么,我还喜欢捉蚯蚓。” 林易秋一讶,“蚯蚓你也捉?” 花无意挑眉,“怎么,你不敢?” 林易秋抬高下巴骄傲地笑,“蚯蚓是我三岁的级别,你敢捉蚯蚓,却不知敢不敢捉蛇、蜥蜴、蟾蜍?” 果然,花无意的脸色顿时变了,指着她结舌,“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 “我也觉得她不像个姑娘家。”花无度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接着地上多了一条小棍,花无度加入了玩蚂蚁的阵营。 才玩了一会儿,林易秋将棍子一扔,“没劲,不玩了。” 花无度建议,“不如抓蛐蛐来斗?” “没创意。” 花无意建议:“踢毽子?” 刚说完,她又道:“不行不行,你穿着襦裙如何踢?踢不了。” 林易秋本来对踢毽子是没什么兴趣的,听到花无意置疑,突然就起了玩心,“本小姐可是踢毽子的高手,如若不信,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花无极走进天福院的时候正是林易秋三人踢得最起劲的时候,看着欢笑中的三人,不忍打断,停下了脚步。 “快,花无度,到你了。无意,你你,快走位,接上。” 明明场中还有两人,可是花无极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由控制地锁定在那个朝气勃勃像个小太阳的女子身上。她漆黑的秀发在风中飞舞,晶亮的眸子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阳光下,一向白皙的皮肤染了层绯红,像秋天半熟的樱桃。 他看到了她的美,更看到了她不同一般女子的智慧和果断。身上的襦裙裙摆早就被她前后撕开,断开的裙尾分别在双踝系了个结,裙子就这样被改装成了宽脚束腿裤。 咯咯的笑声从她嘴里发出,因为她又成功从花无度脚下抢了一球,也许是被她的快乐感染了,花无极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喂,花无极,你傻站着干什么,过来一起踢啊。” 一只毽子突如其来落进了花无极的怀里,他低头,毽子已经落在地上,抬眸,一张满是汗水的脸正神采奕奕望着他,那双眸子像世上最美的宝石。 “喂,叫你呢。”林易秋努嘴一嗔,“不踢就把毽子还给我。” “踢,为何不踢。”花无极并没有弯腰去拾,脚尖一转,那地上的毽子就仿佛自己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 “好,如果四人的话可以组对。”林易秋道。 “那我和三哥一队!” 一听组队,花无度和花无意同时叫了起来。 林易秋插腰表达自己的不满,“刚才谁说如果要组队一定跟我组来着?” 花无意扁嘴嗫嚅:“那个,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有三哥在,我肯定要选三哥的啊。” 花无度摆手,“女人和女人一组,男人和男人一组,男女分成两边,免得咱们男人动作大,误伤了你们。” 林易秋斜眼望着那个似乎总是被人抢的男人,“喂,你选吧,他们都想跟你组对哦。” 花无极挑眉,“那我选你。” 林易秋张大了口,既而窃笑,“你……选我啊。” 花无度和花无意同时拉下了脸,“你们强强联合,分明欺负人。” “错,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林易秋脱口而出,说出口才想起他们现在只不过是一年试婚而已,正等着花无极纠正反驳她,却不见行动,便悄悄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四人两队,林易秋和花无极一队,一上场两人便出现了奇迹般的默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你退我进,你攻我守,配合简直完美,反倒是双胞胎的花无度和花无意不是你撞了我就是我踩了你,场上叫唤连天,一分都没得。 玩了一会儿,花无度就有所发现了。 趁着一球失利之后,他转身朝花无意使了个眼色做了几下手势。双胞胎的默契在此时体现出来了,花无意秒懂。待她接毽,先是虚晃一下吸引了林易秋的注意力,然后假意踢向花无极,其实则是在毽子离脚之后又补了一脚,原本踢向花无极的毽子突然转向林易秋的方向,却又离她有那么一点距离。 果然,林易秋反应过来立即尽力去补救,急跨了两步伸腿,而另一边,原本已经将毽子放进自己的目标里的花无极根本没觉得有难度,直接也伸出了他的大长腿。 两只腿同时踢向了那只小小的羽毽,眼看就要腿打架了,花无极反应快,及时收了腿,林易秋却反应不过来,而且她的整个重心都已经倾斜出去了,见花无极这么一踢一收,吓了一跳,反而失了平衡,结果干脆整个人朝花无极扑了过去。 林易秋总想设计一场浪漫唯美电视剧式的扑倒,但每一次都徒劳无功。 这一次,也许是上天设计的,她终于扑倒了他。 林易秋觉得手握金手指的上天一定是没看过霸道总裁剧的剧情小白。 说好的浪漫呢,说好的唯美呢。 …… 第29章难道花无极又行了 温香入怀,花无极只觉得脑袋突然嗡了一下,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随着林易秋的来势而跌倒,快倒地之际,他及时地用自己的身体做了缓冲。 他的后背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而她却有他的手臂缓冲而丝毫没觉得疼痛。 明明那一撞对于他来说稀疏平常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花无极却觉得一颗心突然有了裂隙。 刚开始只有那么一点,随着胸前温热、陌生却香甜得让人着迷的气息不断袭来,那裂隙一点一点四处扩散,终于,整颗心分崩离析,热烈而激荡的血脉喷涌了出来,刺激了全身每一根神经。 “你……”说出口,花无极讶然发现自己声音里有种陌生的暗哑,清了清喉,重新启唇,“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没事才怪!林易秋把头埋低,一动不敢动。真恨不得把那个不懂剧情的小白上天拎出来好好改造一下,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让她满身臭汗的时候扑在他怀里。明明一样地剧烈运动,为什么他的衣衫还好好的半点未湿,而她……全身汗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刚才这么猝不及防地扑在他身上,他干爽的白衫立即被她一脸的汗水印出一坨水迹来,还有手底下,也是一片湿意。 还能再尴尬一点么? 林易秋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抓着被她汗湿的白衫不敢放手。 他一定嫌弃死她了。 而花无极此时想的却是……这样的姿势还要维持多久? 林易秋几乎是全身贴着他趴着,透过轻薄的衣衫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两团只属于女子的柔软,明明太阳已经害羞地躲进了云层,花无极却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不断攀升,攀升…… 他想推开她,却莫名地又有几留恋。 “喂,你们俩还玩不玩?刚才这场可是你们输了哦,别以为摔倒就能耍赖过去。” 花无度插腰看着这倒地半天还一动不动的两人,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提醒。 花无意地走了过来,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虽然和花无度的年纪一样大,但花无意似乎要敏感一些,轻轻撞了撞花无度,“哎呀,今天太累了,本小姐不玩了,七哥,咱们回吧。” 花无度甩手,“咱们好不容易赢了一次,怎么都要趁热打铁再玩多几局。” 花无意朝他使眼色:“去年大伯送我的小木人坏了,你过去帮我修修,修好了请你吃叫花鸡。” 花无度虽然还是没理解透花无意眼神里的含义,但叫花鸡明显引诱到他了,“好好,让七哥给你修去,嘿嘿,你就等着请我吃叫花鸡吧。” 直到两人走远,花无极忍不住开口,“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林易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人家身上呢,脸一红,双手一撑,就要站起来,却瞄见花无极的脸色蓦地一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撑的位置…… “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易秋快速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 关上门。 拍胸。 喘气。 妈呀,今天一定是上天在玩她,太尴尬了。 不过,她将双手伸到眼前看了又看,刚才手底下的感觉是……难道花无极又行了? * 回到东院的花无极也没好多少,淋了十桶冰凉的井水之后,华丽丽地感冒了。 东院书房。 “阿啾!” 这是花无极打的第三个喷嚏。 莫青和黑子对视一望,都露出玄妙的眼神。 花无度抢先发出置疑,“三哥,你居然会打喷嚏!” 花无极低垂的眼皮轻翻,“是人都会打喷嚏,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地。” “别人打喷嚏正常,但三哥你可是自从十岁之后可就没再生过病了。连母亲都说三哥大概是在十岁前就将这一辈子的病都生完了,以后都不会再病了。”花无度走近仔细地瞧了两眼,“的确像是伤了风,但你明明今天白天还好好地,踢毽子还赢了我呢。当然,我也赢了三哥你一次的,这点你不能不认。” 一说到踢毽子,花无度就有点郁闷了,刚赢了一次就被花无意拉走了,结果去到她院子里发现木头人根本就没坏,连叫花鸡也没了,而花无意那小妮子居然说她记错了!!! 莫青和黑子似乎各自听到了重点。 “三爷小时候多病?” “三爷踢毽子?” 花无度撇嘴,“你们俩奇怪个啥,我娘怀我三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胎,才七个月就生了。三哥自小就体弱,一个月能生三四次病,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更是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当时还听了一个高人的意见将三哥寄养在乡下一段时间呢,不过那高人还真说对了,不知道是乡下的水土特别养人还是乡下的那个丑娘照顾得特别好,反正三哥住没多久就好了,回来之后更是再没有生过病,从此以后壮得像条牛。” 莫青虽然跟了花无极好多年了,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小时候体弱的事情,打死也不相信,将花无极望了又望,还是不相信,“三爷还有体弱多病的时候?” 黑子也不相信,但相对于体弱多病这个梗,但他觉得三爷踢毽子更不可思议,“下次三爷踢毽子的时候叫上我。” 花无度挑眉,“怎么,你也想踢?” “不,我想……看三爷踢。”黑子耸肩,实话实说。 一边地默默看书的花无极突然放下了书,一手抚额,“你们好吵,全部滚出去。” 花无度摇头,“那可不行,三哥你生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你啊。” 花无极抬眸,“你会把脉还是会煮药?”语气一点不领情。 花无度倒是不介意,反而凑前,嬉皮笑脸地道:“都不会,嘿嘿,再说三哥你也没病到用得上大夫这地步吧。小弟我陪你聊聊天解闷这病也许就好了。” 莫青笑,“七少什么时候成了解语花?” 解语花…… 一边的花无极神色微微一变,像想到了什么,捂着额头皱起了眉,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好像,的确,有点不舒服。” 第30章你没说我病了 黑子一惊,立即起身,“我去请大夫,对了,苏姑娘的医馆就是将军府外面不远。”说着就要走出去。 “等等。”花无极一伸手叫住了他,待黑子回头听吩咐,他将手掌化拳抓回,弯曲的食指放在鼻梁上摩擦。 黑子还在等花无极的下文呢。 好一会儿,花无极才慢慢开口:“这么晚了就别打扰苏小姐了,易秋的爷爷不是林太医么,据说她也学过几年医,看个风寒感冒应该可以的。” 黑子一愣,“少夫人?” 莫青纠正他,“你现在应该叫林姑娘,皇上都说了,她和三爷的亲事还不能做数,现在只能算是客居花家。” 黑子有些不满,“让一个姑娘家无名无份在客居在别人家,你们皇上还真敢说。再说了,少夫人怎么说也是为了给三爷冲喜进的将军府,现在三爷好了,少夫人却连名分都没了,这不是陷三爷于不义么?” 黑子是花无极从北落救来的,并不是华国人,所以对华国皇帝可没有像花家其他人那么忌讳,当即便否定了皇上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 莫青拍了拍黑子,“这可不关咱们三爷的事,冲喜的事是皇后操办的,拆桥又是皇帝的圣旨,说也是说皇帝两夫妻,谁敢说咱三爷不义?” “那……” “那什么?”莫青打断了黑子的话,小声在他耳边道:“三爷喜欢谁,你忘了?” 黑子一愣,没了话。一会儿,又道:“我去请少……林姑娘过来给三爷看病。” 花无度耳尖,听到了莫青的话,眼珠子一转,将莫青一拉,“走,上次你说的那一招我还没吃透,咱俩去校场练练去。” 莫青懵,“练招?这么晚?” 花无度拉着他就跑,“晚什么晚,三哥说过,平时多出汗,战时少流血。” 三人都走了,花无极却看不进书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也许林易秋根本就不会过来,毕竟她说过,这场亲,他不情,她也不愿,可是她为何又一次又一次搅动他的心? 花无极觉得自己的心乱成了一团。 一会儿,院子响起了脚步声。 花无极倏地站了起来,左右看看,看到那张罗汉床眼底一喜,一跃过去,将边上的薄被一拉,头朝床头斜靠过去,刚靠下又坐了起来,大力地搓了两下眼睛,搓得眼底有些许血丝。 似乎这才满意了,重新靠着床头,半搭着眼皮,十分疲弱地望着门外。 想到自己一个活了二十三年的大男人居然为博一个小姑娘来看上一眼而装病,他又自嘲地笑了。如此幼稚行径……难道自己真的心动了? 黑子进门,瞧见花无极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状态,立即担忧了起来,“三爷,你这病也进展太快了,要不还是请个丈夫来看看吧。” 花无极眼皮轻抬,虚弱的目光越过黑子搜寻,没有?他蓦地翻身坐起,“怎么就你一个?” 黑子目光在床面与花无极之间扫了一遍,起床的速度快得不像是有病啊?刚才的孱弱和现在的抖擞是同一个人? 他掩唇清咳两声,“少夫……哦,林姑娘说她要等人,让三爷你自己多喝点开水就好。我看林姑娘分明是借口,这么晚等什么人啊。不过要我说林姑娘不来也是有道理的,没名没份的,这么晚到一个男子的房间成何体统。” 花无极拧眉,“你不会是没说我生病了吧?” 黑子扁了扁嘴,“说啦,怎么没说,我还说三爷打了三个喷嚏呢,可是林姑娘一听就说咱们太小题大做了,说只是个小感冒,多喝点水就行了。” 花无极恹恹躺下,突然,他真觉得自己病了。 “三爷,真不用请大夫?” 花无极没好气地朝黑子摆手,“她不是说了别小题大做么,别烦我。” 黑子正要离开,花无极又叫住了他,“北落的刺客还没有消息?” 黑子站定,脸上严肃,“已经再三和北落方面的密探核实过了,北落的确只是派出了一支十人刺客队,而这十人在咱们入京后的第二天就尽数落网了,所以,刺杀三爷的那个神秘刺客到底是不是北落派出的,是何人,如今藏身何处……都还不清楚。” 说出这番话,黑子似乎觉得脸上无光,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与莫青虽然都是花无极的侍卫,但莫青负责明面上的公事,而安防这一块一直都是他负责的。可是他不但让刺客漏了网,让三爷招了暗算,还……还连有关刺客的一点信息都没掌握到。 他真是太失职,太无能了,愧对三爷的救命之恩和赏识啊。 “请三爷责罚!”黑子单膝下跪,重重地低下了头。 花无极摆手,“别动不动就下跪,起来说话。” 花无极说话虽然温和,却有不容反对的威势,黑子默默站了起来。 “这个你看看。”花无极从腰间取出一物置于手心递给黑子。 黑子望了一眼,只见那物件如指头大小,类圆形,有金属光泽,无孔无纹,“小小一颗铁丸,这是何物?” 花无极翻手将那铁丸还放回腰间,道:“据苏如瑜讲,这是她从我左胸取出来的。我原本并没有当一回事,但最近西其的密探报告了一个消息让我对这东西有了另一个认识。” 黑子一讶,“三爷是说那个东西终于被西其做出来了而且卖给了北落?” 花无极微微点头,“据说那样武器根本不需要任何武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就能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北落的密探应该不会出错,那支由高手组成的刺客队也应该全部落网,暗杀我的人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会任何武功。” 黑子郑色拱手,“三爷,我知道查找的方向,现在就去。” “等等。”花无极无奈地叫住他,“现在先睡觉,别整天把自己当铁打的。” 黑子一愣,然后颔首,“是。” 黑子走后,花无极又捧起了床头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在等人?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翻身下床。 第31章颜值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林易秋正趴院中的石桌上打瞌睡,突然觉得屋顶有声音。 她心中一动,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跑到院中,仰头朝屋顶看去。 一轮洁白的月光中,一人影颀长而俊美,黑衫在身侧翻飞,宛若夜之神。 “喂,是我……”林易秋有些雀跃,压着声音喊,又朝那黑衣人挥手。自从那天之后她就没见过他再来偷东西,她以为他偷够了暂停营业,可是问了赵管家也说府里没丢过什么东西。 黑衣人纵身一跃,倾刻已在林易秋的面前。 “哇,你的轻功好厉害,这个时代的小偷都像你这样好轻功么?”林易秋像个小粉丝一样兴奋地围着黑衣人,“对了,上次不是给你指了库房的位置了么,你怎么没去偷?” 黑衣人掩嘴咳了一声,闷声道:“上次有事,先走了。” “哦。”林易秋突然有了个主意,“那……要不我带你去偷?” 带贼到家里随便偷,这种事情大概只有林易秋做得出。不过林易秋想的是,反正这家也不算是她家,客居嘛,那她就不客气啦。 到了库房前,林易秋准备拿起旁边的石头砸锁,却被黑衣人阻止了。 “砸有声音,用这个。”黑衣人亮出手里的一根铁丝。 “果然专业!”林易秋伸出大拇指点赞。 黑衣人用铁丝在锁眼里搅了几下,那大铁锁便应声而开了。 林易秋一进库房才发现这库房又分成了几个部分,有装金银珠宝的,有装丝绸布匹的,还有各式米粮的,甚至还有个书库,里面将这个时代世面上买得到买不到的书都收录在架。 “哇,花家原来还真的挺有钱的……啊,切!”她刚感叹完就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急着出来,只穿了中衣,薄薄两件,刚才在外面走动还不觉得冷,这库房长年没有日照,竟比外面还冷。 她双手刚抱起双臂就看到一件黑色的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木香味道和温暖的体温。 “你……衣服。” 生平第一次披男人的衣服,还是现脱下来的,林易秋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点暧昧,赶紧把话题聊开,“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燃柏木熏衣服,花无极的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不说还好,一说到花无极,似乎更尴尬了,她一个还顶着花姓在前面的有夫之妇居然大半夜带着另外一个男人在自己家里偷东西,若是说出去,怕是会被人把偷东西三个字换成两个字。 而且这黑衣人会不会也以为她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她瞄了他一眼,可惜全身都被黑布包得结实,除了黑色的薄底衫下隐约可见的肌肉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话说,这人的身材也真的挺好的,居然能跟常年行军打仗的花无极差不多。 发现内心的话题又到了花无极身上,林易秋赶紧甩了甩头,然后指着库房里的那些东西豪气地道:“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别客气。” 黑衣人没动,却问她:“你……喜欢什么?” 林易秋猜是这黑衣人估计不知道什么东西值钱,请她拿主意,于是从一边取了个空箱子让他抱着跟她走。 “你一个人两只手拿也拿不多,就拣些贵而不重又好换钱的拿吧。你看,这是南海的珍珠,西域的玛瑙,随便一颗就能卖上百两银子。”她随手拿了两捧珍珠和玛瑙放进箱子。 “金银锭子不能拿,库房的金银锭子底下都是打了花家印记的,除非你能拿回去就重新熔了再制,不然太容易被发现了。” “干货也可以拿一些,反正就算卖不成钱也能吃,总不会浪费。这个是鲍鱼,这个是元贝,哇,这个是熊掌,还有这个是海渗……”林易秋越拿越兴奋,都快把刚才拿的那个箱子塞满了。“原来花家库房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嗯,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温柔的一句。 正拿得不亦乐乎的林易秋动作一顿,这声音怎么这么温柔?温柔中还带着点宠溺的味道,听得她觉得心头暖洋洋,麻酥酥地。 她有些不自然地将一大盒海参放进箱子,嚅嗫道:“到底是你偷东西还是我偷东西啊,你也热情点自己拿啊,都是我帮你在拿。难道这些东西你都不喜欢?”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你喜欢我就喜欢。” 林易秋脸上噔地一红,什么你喜欢我就喜欢啊,这话说得……好像他跟她有什么暧昧关系似的。 “你要是觉得够了那咱们赶紧溜吧,不然被人发现就麻烦了。”林易秋转身往外走,小咕哝,“不过,万一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也许倒有个罪名能让他正大光明地赶我出府。” 但说完她又摇头,“不行,虽然我想恢复自由之身,但偷东西这个罪名还是不好听。” 黑衣人一顿,“你……想恢复自由之身?” 林易秋叹了口气,“唉,你一定觉得奇怪吧,可是事实就是那样,我这个花家少夫人,哦,不,现在连这个称呼也没有了,只是客居,我还是林家小姐,跟花家没半毛钱的关系,可是呢,却不得不仍旧住在花府。其实呢,做不做花家少夫人我也不在意,冲喜这种事嘛,本来就不是你情我愿的那种。冲喜,听说过吧,我是靠八字生得巧被钦天监选上了。花家不想认我这个媳妇,而我也不稀罕嫁进这种人家,总之一句话,颜值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呜呼,还好只用一年我便能恢复自由了。” 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道:“或许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林易秋知道黑衣人好心安慰她,摆了摆手,“别提那些烦心的了,你别管我,赶紧带着东西走吧,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黑衣人抱着那一大箱子轻易地跃墙走了,林易秋这才想起来,她找他可是有正经事的,刚才偷东西偷得欢,都忘记说了。 而且他的衣服还在她身上呢,她刚才听他的声音明显带着重重的鼻音,自己都明明已经感冒了,还将衣服给了她,怕是回去得重感冒一阵子了。 唉,那他岂不是好一阵子不会出来偷东西…… 林易秋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 她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说让他帮忙进宫的事。 第32章我就没那情面了 虽然已经不再顶着花家三少夫人的名头,但林易秋答应了给皇后治斑,于是将军府每三日便派轿子送她进宫。 林易秋不太喜欢跟这个时代的贵小姐打交道,偏偏刚到宫门口就见到了熟人,还熟得很。 太师的女儿谢晓虹挽着一个贵妇人站在宫门外,身边停着轿子,大约是到了一会儿了,谢晓虹有些不耐烦地原地跺脚。林易秋猜,这两人怕是没预约在等通传。 这年头没电话,想进宫找个人聊天的确比较麻烦。 谢晓虹看到林易秋有些吃惊,林易秋与花无极试婚一年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贵圈,谢晓虹做为有心人自然知道,虽然不清楚林易秋此刻出现在宫门是为何,但明明已经嫁进了花家却不被承认总是一个值得好好取笑一番的大笑话。 谢晓虹觉得自己若是放过这个嘲笑一番的机会就太不能上天面子了,毕竟人家都送上门来了。 她脚踩着精致的绣花鞋从贵妇人身侧挪出半步,头上贵重的金钗轻摇,抬手掩嘴“偷”笑了一声,“呀,这不是林姑娘么?你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这可是皇宫门前。你……是客居将军府,可不是客居皇宫呢。” 这客居两个特意放重了好些,像是生怕别人听不仔细。 林易秋本来没打算跟这谢晓虹打招呼,偏偏她又来招惹自己,便停了下来,“呀,这不是谢家小姐么,都到了宫门口了,不进去还等啥?” 谢晓虹呲,“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不知道宫门不能随意进入的么,就算是得了帝后旨意进宫也得在宫门外等着宫里头出来人引路方可进去。” 林易秋头一歪,“哦,还有这等规矩,我的确是头一次听说,估计是你们太师家的情面大吧,我就没那情面了,都是自己直接走进去的。” 谢晓虹挽着的那妇人虽谢晓虹容貌几分相似,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太师夫人了,一直优越感十足地盯着宫门深处,就连谢晓虹与林易秋讲话之时也不曾挪开过目光,此时听到林易秋所言,转过头,面带讥讽,“无知民女,胆敢妄言。” 林易秋哼,妄言不妄言我走给你看不就是了。 她将腰里的令牌取出握在手上就朝宫门走了过去。自从上次坐着软轿从宫里头出来,守门的一众将士早就认识林易秋了,毕竟能坐软轿从宫里出来也没几个。见她走过来,腰上还别着令牌,守门的将士齐齐立正,手里的长矛顿地有声,“林小姐请。” 太爽了!林易秋觉得自己都有点虚荣了。 一想到后面还有两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盯着,她就觉得虚荣点也没什么,在守卫军列队欢迎的阵式中迈开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而谢晓虹和她娘也的确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可她们不知道更打脸的还在后面。此时从宫内正走出来一位宫女,见了林易秋微微一躬,“林姑娘这是要进去给娘娘诊脉了么,稍等片刻,待我回了太师夫人便和你一同进去。” 林易秋点头称好,这皇宫大得要命,没人引路还真怕迷路了。 百灵说完快步走向了宫门,太师夫人和谢晓虹立即正身相迎,却听百灵道:“太师夫人见谅,娘娘今天没空,请两位改日再进宫闲话。” 说完,也不等她们反应,直接就转身朝林易秋快步走了去。 太师夫人王氏和谢晓虹吃了闭门羹,一转头却见百灵一脸恭敬地在侧面给林易秋引路,如果不是在宫门口,她俩简直要跳脚了。 两人转身上了轿,谢晓虹还没坐稳便向母亲王氏报怨,“都怪娘,当初说什么嫁去花家要做寡妇,结果你看,白白让这林易秋拣了个大便宜。要是当初娘让我嫁,现在花家少夫人可就是我了,在皇后眼前得脸的也是我。” 王氏始终年长几岁,比谢晓虹沉得住气,“你叫嚷什么,回去让你爹打探一下,看这女子进宫是为何事。皇上早就将林家小姐与花无极的婚事做废了,皇后还会因此而看重这四品小官的女儿,指不定是别的什么事,待问清楚了再说。” 谢晓虹还是不甘心,“她一个普通女子若不是因为花无极,如何能让皇后看重。” 提到皇后,王氏的脸上略有愠色,谢晓虹瞅着母亲脸色附和着哼了一声,小声道:“皇后娘娘以为亲近个花家瞧不起的民女便能跟花家攀上关系了?也真是太天真了。娘,要我说咱也犯不着低声下气地跟皇后娘娘套近乎,如今的皇后娘娘除了那个中宫之位还有啥,倒是淑妃娘娘,上次我进宫里在甬道上遇见她,她刻意示好拉拢咱太师府的心可明白了,如今她身怀有孕,若顺利涎下龙子……” “咳咳。”王氏两声清咳打断了谢晓虹的话,“你也说了,要顺利涎下,如今才三个月,肚子都还不显,别说是男是女尚不得而知,就是能否顺利生得出来那也还是个未知呢。” “母亲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王氏再次打断了谢晓虹的话,“皇后虽然不得宠,但毕竟系出名门、坐位中宫,淑妃虽然圣眷正浓,但出身摆在那里,怎么都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谢晓虹被母亲连着两次打断,有些不乐意,嘟哝着:“皇后也还不是贵妃上的位,想当初也是走侧门进的宫。”正门迎亲是皇后才独有的殊荣,贵妃获后位的当今皇后自然成婚时也是走的侧宫。 王氏听见,只是摇头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谢晓虹扁着嘴,一想到自己原本嫁给花无极的机会白白让给了林易秋,心里便不舒服,一双手狠狠地拧着衣角像是在拧着那个凭着运气飞上高枝的贱女一般。不过转念一想,皇上金口玉言已经将那婚事做废了,那自己岂不是又有机会了?而且论京中贵女,除她谢晓虹还有谁更能配得上花无极? 她扬起笑意,松开手,将拧皱的衣角捋平。 王氏自然注意到谢晓虹的变化,有些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来日方长,何必急躁。” 第33章你在等我 谢家母女自是回太师府,而林易秋则进了金玉菀。 上一次林易秋离宫前给皇后开了个方子,嘱咐她吃三天,这次算是来复诊的。 在去金玉菀的路上,百灵不动声色地将皇后这三天的反应当做闲话讲给了林易秋,三剂中药都是温补气血的,一时根本不见任何疗效,林易秋听那百灵言语间似乎也有些替她担忧。 林易秋看过她爷爷林怀仁留下的从医笔记,其中就有写到宫中太医买通宫人打探皇帝皇后及嫔妃们病情的情形。要知道,这个时代宫里头的主子可都是不同寻常人的尊贵之体,特别是皇后嫔妃,太医要诊脉还得隔巾甚至悬丝,看不见,摸不着,望闻问切是一项也别想从正主那里得到。太医们也聪明,通过买通这些正主身边的宫女直接获取相关的病情,等到看诊时,装模作样诊一番再开方子。 不过自己都还没任何表示,这百灵就已经主动给了资料,这种情况倒是让林易秋想不到。 今天进宫匆忙,她没带什么银两,想到手上除了小白还有一只玉镯,便取了下来,塞在百灵的手里。 “林小姐这是做什么,使不得。”百灵推却拒收。 林易秋笑,“我虽然不是那种慷慨好施之人,但既然拿出来,自有十二分的诚意,这手镯是决计不会收回的,望女官莫要嫌弃。” 百灵一愣,竟也不再推却,将手镯收了放回腰间。 虽然收了玉镯,百灵还是跟先前一样,没有过度热情,也不刻意冷淡避嫌。 到了金玉菀,皇后还是白粉扑面,正装端坐宝座接见她。 宫女端来圆凳放在皇后座位边上,林易秋坐过去,百灵正要铺腕巾,皇后摆手,“林小姐是女儿家,不用如此麻烦了。” 林易秋原也不过做做样子,见皇后令人不铺腕巾,反而有些惭愧,当真细细诊起脉来,诊完右手又换了左手。 不诊还不知道,这一诊完,林易秋顿时心中唏嘘,堂堂一国之后,一天到晚被人供着奉着,身体却差得像个林妹妹。 不过她想起了钱氏之前说的,在宫里要多看少说话,若是一个普通人也罢了,但现在是皇后,谁知道她说出口之后牵涉到什么,又掀起什么风浪来。林易秋不是无知的三岁小儿,自然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况且她立的军令状只是治斑。 “嗯,娘娘这脉相好多了,只要接着吃,半个月定见成效。”林易秋为自己半个月后的去斑神迹打伏笔。 皇后一双凤眼盯着林易秋,似乎有所疑惑,却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淡淡地道:“那就静等半个月后见成效吧。” 诊完了脉,皇后神情恹恹,林易秋知道这是不愿招呼她的意思了,识眼色地告辞出来。 百灵这会儿要服侍皇后,便指了另一个小宫女送林易秋出来。 回到将军府的林易秋开始担心起来了,上次没有跟黑衣人说她想请他趁夜带她进宫的事,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万一他这半个月都不来将军府偷东西,那她要怎么完成自己的军令状?总不能当着皇后的面拿出小白来治疗吧,不行,小白就像她的亲生儿子,她不能拿它冒险。在那个世界尚且有大把人对小白觊觎,何况这个世界。除非她有能力保护好小白,不然绝不再暴露它。 于是,她所有的希望还是在黑衣人身上。 夜深人静,林易秋找了把木梯,好不容易爬上屋顶,又好不容易在湿滑的瓦片上坐稳,坐了半天,人都困了,还没见着那人出现。 而另一边,在东院厢房突然有点睡不着的花无极闲着无聊飞身掠到天福院的屋顶,正巧瞄见了正在屋顶打瞌睡的林易秋。 “会不会是上次偷得有点多,衣食不愁,所以暂时都不出来偷东西了?早知道就别让他拿那么多了。”她望着东边郁闷地想。 “可是,大侠都是扶危救难的,听说京城附近还有好多穷人都吃不饱饭呢,他那么有侠义精神,肯定散出去不少,应该很快就不够用了才对啊。”她转向南边自言自语。 “还是说他找到了份好工作,日赚斗金,不用出来做梁上君子了?”她又转到西面,可是除了天边一轮明月,什么都看不到。 “唉,大侠,你可不能不来啊,我等着你救命呢,要是没有你,我可就惨啦。” 林易秋重重地哀叹一声,正想转向看向另一边,却听得耳边一个深沉的滋性噪音响起:“夜深露重,小姐不睡却在屋顶做甚?” 林易秋脸上一喜,转头。 漆黑的屋脊上,一轮明月为底,逆光一个黑衣飘飘的身影,完美至极的身材曲线,简直可以直接拿来做壁纸。 林易秋激动得站起来向他奔去,却忘了屋顶湿滑,才走两步便脚下一滑朝屋檐下摔去。 “小心!” 声起人动,黑衣人快速跃下,半空中抱住一点也不惊慌的某女子。 缓缓落地,她嘻嘻笑着望着他,“我就知道你能接住我。” 黑衣人松开抱在她腰上的手,有些后怕,“万一要是没接住呢?” 林易秋心道,那也还有小白这个超级备胎呢,反正她才不会有事,不过嘴上却说:“大侠的轻功我可是信得过的。”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抬手在嘴边掩饰地咳了两声,“难道你在等我?” “当然,我等你救命呢。” 林易秋拉着黑衣人到院里无人的角落找了个石阶坐下,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他听。 “你是说你能治好皇后脸上的斑,但必须得秘密进行,为何?” 林易秋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道:“我有我的理由,总之我不想让人家看到我是怎么治的,但我确实是有把握治好皇后的,只要能给我一盏茶时间就够了。” 说完,她小猫似的大眼睛盯着黑衣人,“你……应该会答应带我进宫吧。” 黑衣人抬手摸鼻,“皇宫大院不同于寻常百姓家,尤其是你还想单独接触皇后,光是潜进皇宫还是不够的,必须得计划一番。” “计划,如何计划?” 黑衣人道:“这个,可能要求你那个相公帮忙了。” 第34章医病的人等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易秋便指挥着天福院的丫头们煮好了早餐,两份打包,一份让绿洲送去给后院的简婆婆,一份她打包拎走。 东院书房,花无极正在看书,听到外面有了脚步声,他连忙将早就放在一边的羽毛拿到鼻尖,轻轻扫了两下。 “哈切!” 林易秋刚要踏进书房门槛就听到花无极打喷嚏的声音,纳闷,他的小感冒还没好?再一想,她早上做的红枣粥和韭菜煎饺好像不太适合感冒时吃呢。还好还没送出去,她庆幸,然后放轻脚步转身准备回去。 “谁在门外?”里面传来花无极重重的鼻音。 林易秋头一歪,这家伙什么时候耳朵这么灵了?而且,刚才花无极带鼻音的声音居然跟黑衣人有那么一丢丢相像,只是黑衣人的声音更深沉些。 既然被发现了,林易秋便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花无极正半躺在罗汉床上,一脸的疲惫,一块手帕还在擦着鼻子。 林易秋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没想到你感冒这么重啊,我早上做的吃食有点燥热,不太合适你生病吃,一会儿我送去给花无度吃算了。” 花无极眼角轻轻瞄了瞄食盒,然后撑着双手坐起来,似乎还有点头晕,一手抚着额头虚弱地道:“拿过来给我看看,我这是伤寒,不怕燥,而且昨天吃不下东西,现在都快饿死了,你有带吃的最好,赶紧拿过来。” 花无极的确饿坏了,要知道把这个感冒的症状维持住可不容易,除了继续洗冷井水,还要饿,这样才有如今像模像样的病态。好在罪也没白受,这不是把医病的人给等来了? 林易秋将食盒打开,取出粥和饺子,又挪了张矮方桌放在他面前,将粥和饺子放上面。“这煎饺真的有点燥热哦,要是吃得更糟糕了可别怨我。” 花无极看了一眼面前的吃食,明明眼里惊艳,嘴上却颇有点嫌弃地问:“你做的?” 林易秋想点头,可一想到自己光是动嘴没动手,又摇了摇头,“天福院的丫头做的。” 花无极试了一口粥,因为放了红枣,粥比平时吃的香甜多了,他又试了一个饺子,也比平时吃的好吃。他心里得意,眼角瞄了一眼正东张西望的林易秋,心道:还说不是自己做的,这明明跟他以前吃的味道都不一样,就天福院那些个丫头才没有这份精细的心思呢。 林易秋却已经四处张望起来,她发现这书房的书还挺多,不光是兵书,文史地理小说杂记都有。 看到林易秋眼馋的样子,花无极清清咳了两声,淡淡地道:“你要喜欢这里的书,随时来看。” “真的!”林易秋有些惊喜,她是挺喜欢看书的,尤其是在这个娱乐节目少之又少的古代,晚上不看书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打发漫漫长夜。 当下她便站了起来,往书架走了过去,边翻看边说:“听说这东院是你们花家少爷小姐看书的地方,我自觉得很,不会过来打扰的,我就晚上过来取书回去看,看完了再还回来,绝不给你添麻烦。” 花无极原本想说你随时想来便来,不过临时改了主意,“行,晚上没人,你来方便。”说完,将一勺粥优雅地送进嘴里慢嚼细咽。 “晚上没人?”林易秋歪头瞅向吃粥的男人。不对啊,她怎么记得上次挺多人的。想到上次的乌龙的事件她突然脸红了,都怪花无极,长得牛高马大的,怎么受了一次伤就突然不行了呢。不过上次的职业装刺激明明快成功了,他炽热的眸子里跳动的火苗正要扬起却突然嘎地一下消失了。她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她是医生,又看过那么多爱情剧,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这样一想,她的目光里便多了点怜惜。 唉,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绝世无双的颜,又给了你吃享三世的功勋,却拿走了属于男人的尊严。 不过,她咬唇,这男人的颜还真耐看,正看侧看,模看坚看,怎么看怎么帅吖, 似乎感觉到林易秋的目光,花无极侧头,戏谑地道:“怎么,没见过比爷更俊美的男子么?” 这本是一句戏谑之言,谁知林易秋竟老实地点头,“没有。” 花无极似乎被取悦了,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弧度,脸上却绷着,淡淡地问:“找到什么书了?” 林易秋将手里那本书翻开对着花无极,“这本不错,我就先看它了。” 花无极一看,竟是一本游记。 “上面的批注是谁写的,挺不错的。”林易秋转眼已经翻了几页,这本游记不是拓印本,而是手抄本,间隙之处还有不少批注,奇怪的是批注和原著是同一笔迹。 花无极手摸着鼻尖,眼角隐着笑意,“嗯,你喜欢尽管拿去看,这书是我行军闲暇时无聊写着玩的。” 林易秋哦了声,专注着看了起来。 等着赞誉这词的花无极发现没了声响,一侧头,见她俨然已经沉浸在书中,淡淡地笑了笑,推开吃空的碗,也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室外阳光明媚,室内书香宜人,丫头们都知道三少爷和林小姐在里面看书,经过书房时连脚步都特意放得很轻。每天都到书房报道的花无度等人今天也像是集体了请了假,没有走进东院半步。 林易秋坐在书架边的高凳上靠着书架看完了那一本书,伸了个懒腰,“绿洲,倒水。”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眼前,林易秋下意识地接过来,把水杯放在嘴边才发现跟平时喝水的杯子不是同一款,抬眸一望,花无极的脸就在眼前,他手里也有一杯同款水杯。 “我叫人泡的花茶,试试看。”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他又补充,“杯子是让丫头刚从库房取了对新的,放心,没人喝过的。” 对于水杯,林易秋有着那个世界的人通行的洁僻,听到花无极这么说,她才将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一边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跟花无极说起进宫的事。 跟黑衣人她可以随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可是面对花无极,她心里难免有了好多顾忌。 第35章我给你安排 林易秋喝完一口茶放下杯,“嗯,挺不错的。” 花无极淡淡一笑,“你喜欢的话我让丫头送几斤过去天福院,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还可以。” 林易秋想起林知礼也喜欢喝花茶,只是林府里的花茶没这个好。不知道是不是离了家的缘故,她现在偶尔想起那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父亲倒常生起一些莫名的亲情来。想着若是花无极真送茶给她,她便让绿洲给父亲拿一些去。上次林知礼被叫到宫里去,虽然有惊无险,但以林知礼胆小怕事的性格估计得吓坏了,说起来,她本来要回去看看的,一直也没回去,或者改天自己和绿洲一起回去? 林易秋想着心事,花无极却看着她,见她一晃神回来赶紧问:“对了,午饭时间到了,你要留下来一起吃么?” 林易秋想起来今天自己来的正事还没提起来呢,便顺水推舟答应了。 一会儿,丫头们来问要哪里吃,花无极让她们就摆在书房外面的花厅。 林易秋听了正中下怀,如果花无极要去前厅和钱氏他们一起吃那她就不方便问进宫的事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疑虑,她求黑衣人,黑衣人却说让她求花无极。 难道花无极还能晚上进宫?据她所知,外臣可是无特召不能夜晚时分进宫的,更别说是后宫。或许只是因为黑衣人对进宫没把握的一个推词。 才吃了两口饭,林易秋便忍不住问了,“你有办法让我夜晚时间进宫不?” 花无极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听到慢慢地嚼完,才侧头问:“你不是有令牌能进宫?” 林易秋望了望外面,确定四下无人,凑近了些道:“我要晚上进去,给皇后治斑有一个重要的步骤,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 花无极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一丝了然,“那也不一定就要晚上,只要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皇后治疗便可以了,这个没问题,你说个时间,我给你安排。” “啊?”林易秋准备了一堆说服他的话,没想到都不用说,见他这么好说话,她就放心了,“我已经给皇后开了些调理气血的中药,不过那个就是个幌子,吃个十天半个月的确能让气色好些,但斑是去不了的,主要是最那一步,这步其实简单,半盏茶的时间就够了。” 想了下,林易秋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打算怎么安排?” 花无极卖了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总之,半个月必然如你所愿。” 说完,他夹起一箸菜放进她的碗里,“试试这个,一个经商的朋友从很远的西南边带来的种子,简婆婆喜欢种些瓜果,我便将它交给了简婆婆,没想到今年还真结出了果子。这第一次果,家里其他人吃了都说味道挺怪的,吃不惯,我觉得倒还行。” 林易秋低头一看,“原来是秋葵啊,这个得先淖一次水,而且你这采摘的时间有些过了,一般花落后七天就得摘,不然果实开始木质化了就难吃了。” 花无极一讶,“你认识此物?” 林易秋呃了一声,一时口快就忘了这东西可是泊来品,大约这东西在这个时代在京中还属于稀有少见的东西,她这个京城里长大的小户人家的小姐如何能认得?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圆过去,花无极却已经聊起了其他,“我第一次吃是在海上的一艘船上,朋友亲手做的,随便用水煮了下加了点佐料就吃了。当时也许是几天没吃过绿叶的菜了,竟觉得十分好吃。” “你还去过海上啊。”林易秋乐得将话题扯开。 “嗯,不打仗的时候我喜欢到处去,见识世界之大方觉人之渺小。”花无极又夹了一箸放进她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园子里种了好几棵,每年都是我一个人吃,这下总算遇上另一个也喜欢吃的了。” 林易秋听到这句有些莫名地激动,但又觉得自己仅仅因为一句这样的话就激动很没底线,又将自己鄙夷了一番。 越吃那秋葵林易秋越是嫌弃,想着花无极竟然对这样的菜式赞不绝口又起了显摆之心,道:“丫头们这样做不好吃,下次我来做,凉拌也行,炒鸡蛋也行,还可以炒牛肉。” 她说得兴致勃勃,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说得过多了,还好花无极完全没再提出什么置疑,像是听一道寻常菜式一样,说凉拦和炒鸡蛋都没问题,牛肉却不好,华国禁止宰杀耕牛,市面上能买得到的牛肉要么是偷偷宰杀的,要么是病死的,都不好随便吃的。 一顿饭,两人吃得都极慢。 花无极是一向吃得优雅,林易秋则是为了听他说话而故意放慢了速度。有时林易秋也觉得奇怪,行军打仗之人居然还能将饭吃得如此优雅,真叫她这个挂着个小姐名头却狼吞虎咽的人想钻地底下去了。 除了刻意放慢吃饭速度这点让她有些别扭,其他到是挺好的。 而且,她又发现了花无极的另一个特点,平时话不多,但谈到旅游见闻突然就健谈了起来,他见多识广,语言又风趣易懂,讲到一些特色之处绘声绘色让人有亲临其境的感觉。 一餐饭下来林易秋竟像用双足亲自游遍了三国。 终于,桌上几碟菜都见底了,林易秋虽意犹未尽,但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了,她摸着圆鼓的肚子开口,“我一吃完午饭就犯困,不打扰你了,我回天福院午睡去。” 刚站起,她又叮嘱,“半个月之约你别忘了,就算你到时没空也记得帮我先安排,不然……吃亏的可是你。” 花无极早就听说了军令状的内容,当下一笑,“如果我不尽心惩罚的可是自己,忘不了。” 说的也是。林易秋放心了,踩着满足的步子离去。 回到天福院,林易秋就听到绿洲说三少爷让人送来了好多新茶,林易秋心道,那家伙倒是说什么都记得呢。看着那些新茶,林易秋便想着什么时候回林府一趟了,不过如今她的处境尴尬,回林府免不了要听王氏一番讥讽了。 第36章有人还有车 将军府在槐树街头,林家在槐树街尾,虽然在同一条街,但走起路来也要两三刻钟,绿洲听说林易秋要回林府,便去给她张罗着马车,将军府的马车是不方便用的了,她便向消息比较灵通的院卫打听这边上哪里有租马车的铺子。 “租马车的铺子啊。”年轻的院卫很乐意帮这个可爱的胖丫头的忙,可是他仔细地想了好久,确定这附近都没马车铺子。 绿洲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这条街住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家家都有自己的马车和轿子,谁会在这条街开什么马车铺啊。 “没车没轿,难道真让小姐走着回去啊,小姐最怕走路了。走路也还是其次,要是被府里的人瞧见咱小姐是走路回去的,这难听的话指不定得说到明年去。”一心护主的绿洲直叹气。 这几句恰巧被经过的花无意和花无度听到了,八卦公花无度立即拦住了准备转头走的绿洲,“走?去哪里,三嫂嫂这是要逛集市还是走庙会?” 绿洲见是花无度,顿时委屈得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七少爷,小姐想回林家看看,可是……可是没有马车代步。” 花无度皱眉,“府里那么多马车和轿子,怎么会没有代步呢?” 花无意将花无度一拉,小声道:“你忘了,三嫂嫂现在是客居,不是真的嫂嫂呢,你叫她如何敢用府里的马车和轿子。” 花无度道:“我去说,让府里最好的马车送三嫂嫂回林家。” 花无意却将他一拉,“先别急,这个时候三嫂嫂回家光是马车是不够的。”说完转头瞧着绿洲,“你且先回天福院,一会儿马车和人都会有了。” 绿洲听到花无意这样说就乐了,“谢谢八小姐,七少爷。” 看到绿洲胖乎乎的身影欢快得像一只小鸟飞走,花无度歪头看向花无意,“你可别骗这胖丫头,她是真心护着三嫂嫂的。” 花无意道:“我骗她做甚,自然有马车还有人护花使者一路相送。” 花无度眼睛一亮,“对哦,反正我没事,我送三嫂嫂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无意打了个脑壳,“你送什么送,赶紧去校场练功,我找三哥去。” * 绿洲乐呵呵地跑回天福院赶紧找到林易秋报告有车代步这个好消息。 林易秋知道是花无意安排的,心里一阵感动,吩咐绿洲将早上做好的饼装一盘起来,让小桃一会儿给花无意送过去,她和绿洲则开始准备行李。 她盘算着,如果回家林知礼若是留她她便顺便住上几天再回来,那个家虽然没多少温情,毕竟在记忆里已经存了十八年了,一花一草也都是有感情的。 刚收拾了一半,院里的何嬷嬷突然过来了。 “小姐,三少爷说要跟你一起去林府,半个时辰后在门口等你。”自从皇帝金口取消了婚事,天福院的众仆也都改了口不再叫林易秋三少夫人,但也不同于其他院的仆人叫林小姐,他们跟何嬷嬷一样,去掉了个林字,和绿洲一样直接叫小姐,一字之差,却亲切了许多。 林易秋和绿洲都是一讶。 “小姐,三少爷为什么会突然说要跟你一起去家里?”绿洲不解提问。 林易秋把秀眉一蹙,“你问我我问谁啊,这家伙的行事一向莫名其妙。” 绿洲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哎呀,不好,三少爷会不会是因为小姐那晚的作风要去跟老爷告状?” “哪晚的作风?” “哎呀,就是那晚,小姐你穿那个什么套装去引诱三少爷啊,我记得三少爷那天很生气的,一定是的,不然三少爷为什么突然要跟咱们一起去家里。” 林易秋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可是如果不是,她也真找不出什么其他原因来。 算了,告状就告状吧,反正长痛不如短痛,他若真告状让父亲把自己接了回去,她也省心了。看着绿洲忧得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林易秋忍不住安慰她,摇着她的双臂大叫:“哈哈,你家小姐我就快恢复自由了,你应该高兴才是,父亲若是硬气点今天就回收我这个嫁没出去的女儿那就更好了。咱们手里有钱,到时开家铺子做生意,天天赚得盆满盆满的,人生岂不快意。哈哈哈。” 绿洲被林易秋摇得头晕,小姐这兴奋劲儿怎么有点浮夸?小姐真的在高兴么? * 林易秋一脸兴奋地拉着绿洲到了大门口,想到这次回娘家她也许就立即获得了自由,顿时觉得王氏和林可卿都不那么可恶了。 但门口马车上那几大箱的礼品是做什么用的? “林小姐,这些都是三少爷准备好带去您府上的礼物,江南的丝绸布匹两箱,南海的珍珠、西域的玛瑙各一箱,还有各式补品干货两箱,全都是有钱都难买的上等货呢。”赶马的小厮乐呵呵地如数家珍。 “这些……都是给我的?”林易秋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把整个婆家都给搬回娘去了呢,这花无极又是在搞什么鬼,跟她去家里不是告状的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难道是……分手费? 她想想,这倒有钱人家的做风,不过这分手费也给得太阔绰了点吧。 而且眼前这些东西……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对了,昨晚在库房里她给黑衣人拿的也是这些,只不过没现在这么多而已。 昨天那一箱已经够普通人家吃几年不愁了,而这里这么多箱…… 林易秋抚摸着那些箱子差点泪流,看在这分手费给得如此阔绰的分上,她一会儿回娘家对他的指挥直接默认且不说他坏话就是了。 林易秋刚坐上马车,花无极便出来了。 她回身一看,心跳和呼吸顿时都失了节律。 花无极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衫,与她身上这套淡紫色的襦裙居然是同色系的。淡紫色的衣衫飘飞,减了几分他身上平素随身携带的肃杀之气,多了几分尊贵和淡然。可以说,淡然是衣衫给的,那分尊贵却像是天然生成、与生俱来的。 这样的花无极似乎更加魅惑诱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也让她一颗才刚有点坚定的心又动摇了,真的要把这么俊美的相公拱手送人? 第37章悔青了肠子 林易秋的嘴角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小姐……快回神快回神。” 绿洲暗暗拽着林易秋的衣袖,好不容易将她拉回了马车内。 “哦……”林易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定得速战速决,不然非得栽在他手里。” “嗯,小姐,你得为了自由而抵制美色引诱。”绿洲也给她鼓劲。在她看来,三少爷虽然好,但如果不喜欢小姐,不对小姐好,再好也是不能要的。她这个贴身丫头可得为小姐着想,千万不能叫小姐被美色所诱误了终身。 花无极大步跨下石阶,朝原本坐在马车头的小厮轻轻一挥手,小厮会意,乐呵呵地让开了赶车的位置。 马鞭轻轻一扬,马车稳稳地动了起来。 阳光从车帘缝里洒了进来,摇摆着斑驳的光影。 绿洲透过车帘缝看到了一抹紫色的背影,“小姐,好像是……三少爷在赶车。” 林易秋努了努嘴,然后挫败地搭拉着头,“我早知道了,他一定是不想和我同坐里面,宁可做车夫。” “哦。原来是这样啊。”绿洲刚才还以为是三少爷怕小厮赶车的技术不好让小姐坐得不舒服才坐的车头赶车呢。 她愤愤地道:“小姐别难过,小姐这么好,三少爷不珍惜是他没福气。” 林易秋呼了一口气,“嗯,还好事情应该很快有结果了。我很快就是自由的有钱银了。” 现在难过,以后就只剩下欢喜了,什么事都有个过程,她要做的就是向前看和向钱看。 * 将军府在槐树街头,林府在槐树街尾,不用一炷香时间,马车便到了家门口。 花无极一早已经派小厮先行通报了,所以这会儿马车一到,林知礼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世伯,小侄有礼了。”花无极跃下马车,对林知礼迎面便先施一礼,态度恭敬、语气温和,完全不像是来告状的。 林易秋心里暗讥,不愧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表面的礼节做得完全没得挑,到时一告状,估计连父亲都会以为全是她的错了。 刚这样想,花无极已经回身体贴地挑开了车帘,“慢点,小心撞头。” 林易秋对上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甜笑扯了扯嘴角讥讽,高手,真是高手,王氏都输你一大截了。 林易秋也不客气,将手搭上他伸过来的手,一借力直接跳下马车。 如此粗鲁行径看得林知礼眉眼一跳,想上前小声责备,当着花无极的面又不好,但他瞧着花无极自自己女儿的眼神,竟是十分宠溺,他不由地又看了一眼,花无极眉眼里深深的笑意确是像调了蜜似的,难道传闻有假,花无极并非不喜欢他这个女儿才主动跟皇帝提出的一年之期? 这边林知礼诚惶诚恐地猜测着花无极的心意,那边花无极却已经跟接车的小厮道将车上的礼物搬进林府。 林知礼一瞧,顿时心定了,就冲这一大车精心挑选的礼物,他敢断定,这个花无极对自己女儿是有心的。 心既定,林知礼便笑开了,乐呵呵地将花无极的手一拉,“来,贤侄,快跟我进屋,别在外面吹了风。” 倒是林易秋被林知礼晾在了一边,自己提着裙子走进了屋。 三人刚在明堂落了座,王氏便亲自端了四喜汤圆过来了,她的额头系着一块护额巾,林易秋猜是那块疤的原因。 王氏进来不久,林可卿也进来了。 林可卿今天穿了一身当下最时兴的桃红色的襦裙。抹胸裙打底,半透的开襟小衫外披。她虽然才十五,但发育得比林易秋要好,胸前两只小白兔已经有模有样了,她特意将抹胸裙拉低了几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和若隐若现的起伏线。 奶娘说过,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看人先看胸。她倒要看看那个胸前一块平原的林易秋如何跟她比! 坐在花无极下首位的林易秋正抿着茶就发现林可卿进来了,抬眸一看,差点笑喷。 看得出,她今天不管是脸上的妆容还是身上的配饰都是精心搭配的。 可是,如此艳俗的装扮放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上,难道她这个二妹妹就没觉得风尘味儿太重了些么。 王氏回头时也发现了林可卿,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轻轻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不着痕迹地将她身上的抹胸拉高了几分。 林可卿气得暗暗跺了两脚,母亲这是怎么了?难道怕林易秋被她比了下去会难为情?可是母亲暗暗警告的眼神又让她不敢再将抹胸拉低,只得闷闷地坐了下来。 坐下来,她才朝明堂之上的花无极望去。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只见那正襟端坐的男子身材颀长,容貌俊美,山眉海目在谈笑间有着一般男子少有的英气风姿。 林可卿虽然是四品大员的女儿,但以她的身份还不足以混进这权贵云集的京城贵圈,换句话说,别说没见过花无极,就是听说也只有道听途说,她一直以为像花无极这种征战沙场,杀人如麻的军人应该是五大三粗,络腮胡满面,一出口声音能掀屋顶的那种。所以,当时听说要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上去参选,她便死活不干。 可眼前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 林可卿心里那个悔啊,悔得简直肠子都快青了,如果早知道花无极是这样的花无极,就算拼着要做寡妇,她也要嫁进将军府去! 如果说刚才她只是想让花无极的眼神粘在自己的身上报林易秋出嫁前抢了自己风头那一仇,那现在,她就是想真正吸引花无极的目光,让这个世上无双的男子倾心于自己。哪怕不能嫁之为妻,能让他因自己而惊艳,然后求之而不得……也是好的。更何况现在她那个大姐根本就不被承认,她还是很有机会的。 林可卿侧头,眼皮半掀,目光锁定着明堂之上的那男子。可是花无极却自始至终一直专心地吃着碗里的四喜汤圆,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她秀眉紧蹙,人家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她就算艳光四射也无用啊。 林可卿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她朝一直在门下偷偷往里瞅的张春花比了个手势,张春花会意,立即走开了。 第38章抢男人这种事 林易秋算着时间,慢慢起身,朝着林知礼微微一躬,“父亲和花将军吃茶,让卿儿与你们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林知礼并不知道林可卿心里的小算盘,还以为这个二女儿懂事了,主动弹琴待客以示好姐姐和未来姐夫,高兴得大手一挥,“好,那就拣卿儿拿手的弹奏一曲吧。” 林可卿娇俏地抿嘴一笑,“那父亲和花将军可得好好听一阵子了,卿儿拿手的可真不少。” 看到老爷首肯,早已在门外张春花便让丫头们将琴桌琴搬进明堂正中摆放。 林卿儿朝琴台走过去,顺便骄傲地睨了一边默不做声的林易秋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行,你虽然是好运暂时住进了将军府,但未来怎么样还难说得很呢。 林易秋朝她这个琴棋书画样样行的好妹妹回了一眼,抢得走的男人不算好男人,你喜欢随便抢就是。 意思是,你若抢得走,到手的也真不能算是好男人。抢别人的男人这种事一开始就输了,得意个啥劲? 林可卿气得差点一个踉跄没走稳,顿了顿脚做了个深呼吸才又走向琴桌坐下。 坐在另一边的王氏却觉得女儿这次终于用对了方法,欣慰得露出亲娘笑。 说实话,她并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前妻女儿的未来相公面前出些风头,那样会显得很没品,但是……她偷偷朝坐在自己相公旁边的那男子又望了一眼,那样的男子吖,就算是已经嫁人为妇的她看上一眼也会控制不住的心神荡漾,如果她再年轻个十几岁……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转头望向林可卿。 听说林易秋已经住进了将军府,但京中贵圈谁不知道那只算是客居,太师府,宰相家,还有六大尚书家的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将军府挤,醉翁之意谁不知晓?连那些贵小姐都不避嫌挤上门去,那她的女儿近水楼台争取一下又有何不可? 虽然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都长得美,论姿色她女儿可能排不上号,但论风情……光是她女儿眉稍末那一颗红痣便甩那些小姐们一条街。 如果不是女儿今天弄巧成拙,穿错了衣服化错了妆容,那花无极的目光怕是粘在女儿身上都收来回了。 林可卿不懂,王氏却知道,林可卿那风情是骨子里出来的,越是清纯简单的装束越是能让人惊艳,越是清冷不语越是能勾人神魂。 果然,林可卿将注意力放在了抚琴上之后,认真的样子比刚才刻意卖弄风情反而吸引人了。 连林易秋都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妹妹其实还是有点实力的,至少这一手琴艺就比她强。这种琴她是不懂啦,听还勉强听得出,如果古代也有考级,林可卿估计能拿个八级,可惜啊……林易秋叹,如果她没听过孙秀芝弹琴的话也会和她这个妹妹一样井底观天认为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她听过了,花无极怕更是听腻了。一个随时能听演奏级别的音乐会的人又怎么会为一个普通八级的小曲子而惊艳呢。 她歪头瞄了瞄坐在上首位的花无极,果然,他时而低头抿茶,时而与林知礼聊着闲天,就是没望过林可卿一眼,那琴音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咖啡厅里播放的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 不知道他们此时谈到了什么,林易秋发现父亲笑得慈爱,花无极则一脸温柔得像抹了层蜜一般。 看样子不是在告她的状,可是怎么还不告状呢?林易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着花无极告状还是不告状,总之一颗心像被一根细丝提着,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一曲鸳鸯蝴蝶梦结束,林可卿抬眸望向花无极,却发现他正看着一边走神的林易秋,而且眼神还那样的温柔。都说花无极是华国战神,杀人如麻,一身天成的肃杀之气能将一丈之内的人都冷冻成冰。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俊美而温柔,哪有传说中的那般恐怖? 林可卿越看越是春心荡漾,尤其是想到就差那么一丢丢一丢丢而已,她就能坐在此时她姐姐坐的位置陪伴他,心里便五味杂陈。 “卿儿的琴艺又进步了。”王氏见无人喝彩,自己轻轻地拍了两下掌。 林可卿咬唇,她想听的可不是母亲的喝彩,正想再来一曲,却听到林知礼略放大的声音道:“无极贤侄第一次来,要不让秋儿陪你在府里转转?咱林家虽然比起花家小得多,但当初建园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小巧中透着精致,尤其是那个荷花池,若是盛夏来,撑着小艇游在花丛中,那也是相当惬意的呢。” 见父亲提到荷花池,林可卿眼睛一转,笑道:“说起荷花池我就想起姐姐在出嫁前还掉下去过一次呢,不过也真让人纳闷,那荷花池姐姐常去游玩,怎么就偏偏在出嫁前一天掉下去了呢,我听丫头们可是传得难听了,说……” “卿儿!小女儿家乱插什么嘴!”林知礼突然厉声打断了林可卿的话,想责备又怕引起花无极的误会,一脸憋得通红,最后望向王氏,“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还不赶快把卿儿带下去!” 王氏也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林可卿一眼,让花无极知道林易秋不是自愿给他冲喜的确是个好主意,但这种事怎么好当着林知礼的面说出来,要说也是背着林知礼在花无极听得到的角落里“悄悄”地说,那才能有想要的效果。 王氏站起来,朝林知礼盈盈一躬,“老爷,那我就带着卿儿下去了。正好厨房也要做饭了,我去张罗一下,今天可是新姑爷第一次在家里吃饭,我不去厨房看着真不放心。对了,卿儿前两天刚学会了几道小菜,我吃着还不错,本来想找个时间做给老爷吃,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做给大家尝尝。” 林知礼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点头嗯了一声,催促道:“快去吧。” 王氏便领着心有不甘的林可卿走了出去。刚走出明堂不远,林可卿就甩开了母亲的手,“娘,这个时候你让我去什么厨房,一屋子的油烟会毁了我的装扮的。” 王氏望了望后面,见没人,这才道:“你呀,真是不知道娘疼你的心。你没发现你父亲已经发火了么,而且这身装束……你怎么也没先问问我,你看你这发型,还有这裙子,一会儿回屋先给我换了再去厨房。” 林可卿正为自己的装束而得意呢,听到母亲说要换便不乐意了,“娘,这妆还是我花银子跟歌舞坊的妆娘学的呢,这衣服也用了好几十两银子,我才不换,奶娘说我这样最迷人了。” 王氏抚额,“看来张春花是不太适合在你身边了,这……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附耳过来,娘告诉你要怎么做。” 林可卿不情不愿,但还是凑前了去认真地听。 第39章就是你欺负了我 另一边,林易秋已经领着花无极开始逛园子了。 花家的园子是皇帝令人建造的,到处透着北方园林的雄伟大气,而林家的园子是林易秋的亲娘设计、林知礼亲自监工的,不管是林知礼还是林易秋的亲娘江欣然都是江南长大的,尤其是江欣然,生于江南首富之家,家中的园林便是江南园林的最佳精品,她设计出来的园子当然不会差。 花无极背着双手慢慢地走着,林易秋则像只放飞的小鸟前后跑动。 到了自己熟悉的园子,林易秋放松多了。她指着左边的廊墙,“你看,听说这些花还是娘亲从江南让人运过来的,京中可没这样的样式。” 她又指着右边的花丛,“这个这个,不但好看还能入药,也是江南才有的品种,听说娘花了好多心思才在这园子种活的。” 她又指关前面不远,“那块做屏风的太湖石,听说光是打捞就花了舅舅好几百两银子。” 花无极轻轻扬起嘴角,“怎么全是听说,你听谁说的,你娘么?” 听到花无极提到她娘,林易秋鼻头蓦地一酸。 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在感情上越来越和原主难分彼此。想起那个父亲和爷爷口里才情艳艳的娘,想起那个生她时难产却宁可用一命换她一命的娘,想起那个她从未见过,却一点也不陌生的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一块绣着点点文竹的男式手帕递到她眼前,“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你娘……” 林易秋一把抓过手帕就往自己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擦,却发现那眼泪越流越多,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她知道一半是因为想起娘的伤感,而另一半则是因为花无极难得展现出来的温柔。 林易秋觉得今天花无极一定是故意的,知道她的心才刚坚定一点就来软化它,等到软化后又用冰渣来兑,让她的心彻底凉到极点。 她觉得自己应该硬气点,不要因为人家无意释放出来的一点点温柔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走开,不用你好心。”林易秋将满是鼻涕眼泪的手帕往花无极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刚走了一步,林易秋又折回头将那手帕从花无极的手里抢回,“我……洗了再还你。” 花无极大步一迈跟上了她,“不用麻烦,一块手帕而已,丢了就是了。” 林易秋脚步一顿,因为她用过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要了么?嫌弃她连她用过的手帕也不就不想要了。 心思这样一想,她心里便有了委屈,哼了一声,“要不要随便你,反正我不欠你人情,洗了明天叫绿洲拿给你。” 花无极一愣,一时没明白林易秋突如其来的生气为哪桩。 见她要往前院走,追上她一拉,“你……先别走,你这样哭啼啼地到你爹面前,他老人家一定会担心的,说不定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林易秋将他的手一打,回头狠狠嗔了一眼,“就是你欺负了我。” “啊?”花无极无辜地将刚才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好像的确是他先提起她亲娘所以才惹得她哭的,他皱起眉头,“我……刚才已经说对不起了,要再说一次么?” “说十次也没有用!”林易秋挣脱开他往前走,却不是去前厅的方向,“我回自己房间。” 说实话,她也不想让父亲看见她流泪的样子。虽然她和父亲的感情已经被王氏精心摩擦得薄如一张纸,但今天看到父亲用那样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又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爷爷还没死,官至太医院院首,虽然不是什么俸禄特别高的官,但救人无数,上至皇帝,下至平民,所以家里总是人来人往,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谁见了她爷爷都是感激再三,她记得当时跟花家好像也有来往过。 那时父亲也没做官,天天捧着医书立志要做一个像先祖们一样的名医,看书累了就抱着她,让她骑在他肩头跑来跑去。 那时王氏也还没这么势利和刻薄,常常做好吃的给她和妹妹,虽然当着父亲和爷爷的面拿大的那份给她,背着的时候就拿小的那份,但她从不觉得妹妹与自己有什么不同。 那时,她觉得好多人疼爱她,喜欢她。 好幸福…… 林易秋哭着跑回了自己出嫁前的房间。 门一打开,却没有多日没人住的那种潮湿压抑的味道。 她仔细瞧了瞧,桌椅是干净的,地上也没什么尘土,好像是日日有打扫的样子。 难道是父亲? 她摸着干净的桌面坐了下来,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刚坐没一会儿,绿洲就找来了。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外面开席了。”绿洲推着林易秋走出去。 * 吃饭在花厅。 花厅两边是葡萄架,此时长着嫩叶,开着小花,蜜蜂蝴蝶飞来飞去,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的确能让人忍不住多添一碗饭多夹一箸菜,吃得更久一些。 林易秋一到,发现其他几人已经围着饭桌坐好了,林知礼还是坐往常的位置,王氏坐他左手边,而花无极坐他右手边。林可卿的位置很玄妙,明明座位是挨着王氏的,可是距离却与花无极的更近一些。 留给她的那个小圆凳则非常委曲地挤在了林可卿和花无极的中间。 而且林易秋还发现她这个二妹妹换衣服了,不但换了衣服,连妆容也换了,轻粉淡脂,明显比刚才那种浓妆的效果好多了。 林易秋猜,这一定是她那个精于宅斗擅长揣测男人心思的继母的手笔了。 林可卿不知道在和花无极说着什么,一脸笑得灿烂,而花无极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点头。 林易秋走过去,故意撞了林可卿一下,“哎呀,撞着你了么?姐姐不是有心的啊。” 有意的。 面对林可卿的怒目,她掩嘴一笑,“咱们家的圆桌好像比以前小多了,这一个位连我都快挤不进去了。” 林知礼发现了位子的异样,瞪了一眼林可卿,“快给姐姐拉好凳子。” 林可卿扭捏了两下站起来将自己的凳子往王氏那边拖过去了一些,“姐姐去哪儿了,到了吃饭时间都不过来。” 第40章爱屋及乌 林知礼一向守时,尤其是吃饭的时间。按以前,如果林易秋过时不到那就不能进来吃饭,只能等着丫头们将剩下的菜送到她自己房里。林易秋常被王氏设计,因此没少吃剩菜剩饭。 “嗯,我回屋坐了会儿。”林易秋一抬腿迈进凳子里,施施然坐下,“因为看着屋里打扫得干净,一时失了神,以为是娘亲回来看我了。” 听到林易秋说起娘亲二字,林知礼和花无极同时露出心疼的神情。 不过,林易秋这话原本就是说给父亲听的,自然只注意到林知礼的神情。 林知礼果然将语气放得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是爹想你的时候去了你的屋,顺便叫丫头们打扫了几次,你呀,别老想着你娘,你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好地,在天上也会替你高兴的。” 林知礼这话本来是宽慰林易秋,可是听到林易秋耳里却成了另一种伤情,真的过得好好的么?不过,她应该很快恢复自由了。 想到这,林易秋释然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好了,上菜吧。”林知礼朝一边服侍的丫头招了下手,又转身花无极,“今天难得无极贤侄来,要不咱爷俩喝两杯。” 花无极淡淡一笑,“小侄陪伯父大人不醉无归。” 说是不醉无归,花无极还真的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一桌子的饭菜似乎都没怎么吃。 林易秋总觉得花无极有些跟刚才不一样了。 她望了望林可卿,她嘴角似乎有种得逞的得意,吃饭夹菜都显示出一种愉悦。 王氏今天却低调得很,平时总是刻意刷存在感,今天则是刻意隐身,好像个木头人似的,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林易秋猜,她刚才去自己屋里这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无极相公,你别光喝酒不吃菜。试试这道菜吧,竹笋炒肉,二妹妹最拿手的。”林易秋夹了一箸放进花无极的碗里,趁机挑开这片过于安静的池水探探状况。 花无极侧头,居高临下抬着眼皮子望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睛居然充满着内疚和忧伤。 莫名地,林易秋打了个冷战。 花无极在搞啥? “呃,不喜欢啊,我收回。”她重新将筷子放进他的碗里试图将刚才那箸竹笋炒肉夹回。 “不,我喜欢吃。你夹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花无极伸出筷子轻轻压住了那箸竹笋炒肉,然后将肉夹进了自己的嘴里。 林易秋努嘴,哼,是想在父亲面前做样子么,完全没必要,她父亲又不是皇帝,官也没压他一级,何必呢,浪费表情。 花无极吃完淡淡赞了一声,“嗯,好吃。” 林易秋还没说话,林可卿先兴奋地叫了声,“花将军若是喜欢就多吃点,这可是我亲手炒的。” 林易秋一讶,花无极坚持要吃难道是因为林可卿? 她又望了眼自己那个妹妹,的确有些风情,但她不相信花无极的眼光仅是如此。 可是相信归相信,心里还是莫名地酸了一下。 她在心里划了个圈,哼,她炒的更好听,呃,不是,应该说是她指挥别人炒出来的会更好吃。这竹笋明显没淖过水,鲜味有,甜味无,她嫌弃地狠狠地瞪了那竹笋炒肉一眼。 吃过了午饭又是聊天时间,林易秋百无聊赖,借口说累了困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正她有午休的习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这样说父亲也不会起疑,若是一会儿花无极告状,她正好能躲过去直面的尴尬。 回到房间躺了一会儿,惯性的困意袭来,林易秋打了个哈欠还真的睡着了。 “小姐,快醒醒。” 林易秋嘟哝着,“绿洲,别吵我的美梦,我梦见他了。” 梦里,花无极和黑衣人居然合二为一了,他的容颜加上他的温柔,完美得让她不想醒过来。 “小姐,你再赖床就错过跟三少爷一起回花家了,我今天明明听院卫说过三少爷今天晚饭前还要去一趟京尹府的。”绿洲尽职尽责地继续推着自家小姐。 “唉,美梦都让你搅得回不来了。”林易秋掀开被子坐起来。 “小姐做什么美梦?”绿洲不竟有些好奇了。 “呃。”林易秋咬唇,“就是一个温柔的灵魂附在了花无极那个大冰块的身体里,而且还很真实。” 绿洲歪头一想,鄙夷的眼神便赏给了自家小姐,“小姐你这是想东食西宿啊,贪心。” 林易秋撅嘴,她可不觉得自己贪心,谁不想自己喜欢的人更体贴温柔一些呢,而且,总把黑衣人和花无极想到一块儿去也不是她的错,谁叫他们俩气息和身材都太接近,若不是他们俩出现的时间点让她知道肯定不是同一人,她说不定得怀疑这两人就是同一人了。 绿洲突然有些八卦地凑了过来,“是不是三少爷今天表现良好,你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他了?我今天可是听好多姐妹们都说三少爷的好话呢,说三少爷今天那些礼物特别金贵,哦,不,应该说有钱都难买得到的好东西,又说三少爷俊美无双、温柔体贴,还说二小姐明明很出了面地勾引,但三少爷愣是眼睛都没多望她一下,从头到尾就一直盯着小姐一个人看呢。” “他从头到尾都盯着我一个看?”林易秋用食指指着自己,“我怎么没发现?” 绿洲抚额,“就小姐那么粗的心,没发现的事情多着呢。对了,清儿还告诉我一件事。” 林易秋还在消化吸引绿洲刚才的话,只是随意地问一句,“什么事,赶紧说。” 绿洲道:“清儿告诉我,她今天经过后花园,刚好看到二小姐和张婆子故意在三少爷经过的时候揭穿小姐出嫁前因怕做寡妇而投了荷花池,不但如此,还添油加醋又说了些小姐的坏话,总之,反正三少爷是什么都知道了。” 林易秋啊一声,“你是说花无极知道我拒婚自杀?” 绿洲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午饭时他那个反应是因为这个?因为知道我拒婚自杀,所以有些郁闷,可是他又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我拒婚自杀?难道是觉得他被嫌弃面子上难堪了?”林易秋突然用力地揉了揉头,好乱,乱死了。都是那个花无极,搞什么暧昧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整天若即若离,时好时坏的,分明是闹她玩呢! 绿洲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可能还是三少爷身体有毛病原因,看今天这光景,三少爷分明是在乎小姐的,不然为什么要陪小姐回府,还在老爷面前表现得如此好?这叫爱屋及乌,你没瞧见老爷高兴的那样,就差要出口叫女婿了。” 爱屋及乌?“你这成语用得……很不错。”林易秋点赞。 第41章守护他 转而,林易秋又怀疑了,“真的么?” 绿洲道:“小姐不常说自己是大夫么,真的假的,你打个脉不就知道了?” 林易秋如棒喝醒,对哈,她怎么忘了还有诊脉这种操作了。 回到明堂,林易秋注意观察,发现花无极果然和林知礼聊得火热,甚至有点刻意讨好之嫌。 难道他真的有心继续这桩婚事? 真的是不行? 如果真是这样,林易秋觉得她一定要给可怜的花无极一个机会了。 失去了她,得是件多么令他懊悔终生的事啊,对吧,她那么优秀。 日渐西山,花无极还没说告辞的话,林知礼自然是巴不得再留他一会儿。可是林易秋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就想立即执行,不住地跟林知礼打眼色,林知礼不知道想去哪儿,笑得十分玄妙,便让新来的管家准备了一些礼物送上了马车,他们这才从林府告辞出来。 林知礼携王氏、林可卿一直送到大门口。 要上车时,林易秋故意一个脚踩歪,身体向一边的花无极倒过去。 “小心!” 林知礼伸手欲扶,却看到花无极已经眼明手快地扶稳了林易秋,便笑笑地收回了手。 “没事吧。”花无极扶稳了她,却发现她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不动。 感觉到花无极这一句急中还带着温度的问候,林易秋似乎更加确定花无极是关心和在意她的了。 “哦,没事,吓了一跳。”林易秋笑笑,抓着花无极的这才放开,一放开便乐呵呵地钻进了马车内。 马车上,林易秋不止一次透过帘缝望着那个身着紫衣的男子。 她觉得世上所有形容男子俊美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 “小姐,注意形象,你口水都流出来了。”绿洲望着一路傻笑的小姐,实在忍不住打趣她。 林易秋抹了把下巴,才发现根本没流口水,伸手去打绿洲,“敢取笑你小姐我,明天就把你发卖了。” “小姐你才舍不得卖我呢。”绿洲有恃无恐,“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趁机探探三少爷的脉相,怎么样?”其实绿洲根本不相信小姐会把脉,不过小姐那么说了,她就姑且一问。 林易秋挑眉一笑,“没事,尺脉搏动有力,不疾不徐,我估计是心理方面的原因。” 绿洲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还有心理方面的原因?” 林易秋摆手,“你不懂啦,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本小姐都负责治好。心理方面的话……那就慢慢用心医。” * 林易秋觉得花无极的不行既然是心病,那就得多方面了解一下他这心病的起因,跟谁了解好呢。 她突然想到了,赶紧便指挥着丫头做了几个小菜,她自己都没顾得吃上两口便拎着往后山小院跑。 “简婆婆,我又来啦!”林易秋将虚掩的门一推,欢快地跑进院子。 其实就算不是为了花无极,她也喜欢来打简婆婆聊天。在整个将军府,她只有到了这后山小院才觉得最放松,简婆婆没有其他仆人那样的自贱而轻,又没有其他主人那样的自傲而重,相处起来就像在那个世界和一个邻家老太太一般自然轻松。 进去之后她发现简婆婆不在,倒是院子后面传来了回应的声音。 她绕过去一看,简婆婆正在种菜,而且她还瞄到了花无极说的秋葵。 除了秋葵还有其他菜,都是相对比较罕见的品种。 “三少爷孝顺,知道我闲来无事喜欢捣鼓种菜,他便四处寻了些稀奇的种子来给我种。昨天他还告诉我你喜欢吃我种出来的秋葵,婆婆可高兴了,正想着今天再摘几颗呢。”简婆婆乐呵呵地说。 林易秋有些讶异,没想到花无极看着冷淡,对简婆婆却如此上心,也算难得了。 她上前拉着简婆婆,“一会儿我再和婆婆一起种菜,这会儿咱们先回院子试试我做的吃食。” 简婆婆顿时夸张地眼睛一亮,“又有好吃的,那赶紧回去。” 回到院子,简婆婆边吃边说着花无极小时候的事情。 “没想到他也有那样孱弱的时候啊。”若不是简婆婆亲自说,林易秋都不相信花无极小时候居然是瘦小如柴,体弱多病呢,难道就是从那时开始落下的病根? 简婆婆哈哈一笑,“不过,十岁之后就好了,夫人还说大约是提前把这辈子要生的病都先生完了吧。三少爷十岁那一年突然上吐下泻,高热不退,几乎是命悬一线了,夫人算了命回来说要送乡下才能好,当时人人都无法相信,却没想到三少爷去了乡下还真好了。而且,自从乡下回来之后壮得像条牛似的,后来更是勤学苦练,没过多久,不论文武都远胜过其他兄弟。而这些都多亏了当时路过花家祖宅的一位神医,后来夫人赶回乡下想重谢那位神医,谁知人家已经走了,连名姓都没留下,想谢都不知道怎么谢了。大家都说,一定是花家护国护民,上天派的医仙下凡救的三少爷呢。” 林易秋可不信天上有神仙,不过她在爷爷的医学笔记上倒是看到过在一个医案,记载的是一位体弱的少儿因得了肠痈差点一命呜呼被他救活的事。肠痈在现代医学可以叫做阑尾炎,症状倒是跟花无极小时候的症状相似,而且医案里说的患儿的年纪也相符,她歪头一想,不会那么巧吧。 又和简婆婆聊了一会儿,林易秋怕婆婆嫌她啰嗦,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了。 回天福院的路上走走停停,脚底下踢着小石子。 她哀叹,花无极原来还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呢。想到小时候孱弱多病的花无极,她就莫名的心疼。 唉,要是她早些遇到他就好了,以她的医术,她肯定能让他早点体壮如牛的。 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可笑,若是现在的她遇上小时候的他,那她和他岂不是女大男小,一点没机会了。 可是,他又会少受点苦。 莫名地,林易秋居然为了到底愿意他少受点苦早点穿越过来,还是为了与他年纪相当穿越过来而天人交战。 “啊……”想来想去没有一个结果满意,她恼怒地抱头一叫。 算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与其想东想西不如干点实际的。 以前的时间不能回头,那以后她就守护他吧,至少守护他的健康。 而想要守护健康,她至少得先开间医馆。 事情又回到了她刚才开始设想的起点,只是这一次,不光是为了赚钱过日子。 说干就干,林易秋便当真做起开医馆的准备来。 因为皇帝一句话,她现在只是客居花家,虽然说出去名声不太好听,但自由得很,谁也不管她,想出门便出门,想进来便进来,也不用向谁请个假报个备的,林易秋乐得如此,整天拉着绿洲进进出出,不是看铺子就是买东西。 不过两天过去了,林易秋还没找到合适的铺址。 “小姐,腿疼了,要不咱歇会儿。”走了半天路的绿洲捶着自己的象腿撒娇求休息。 林易秋四下望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休息的场所。 “咦,这里有一家医馆吖。”绿洲指着前面一个铺面,门口斜挑出一只旗,上面写着济世救人,可不就是医馆么? 林易秋心中一动,“医馆总有让人落座的地方,走,咱们歇歇脚,顺便看看同行去。” 林易秋率先走在前面,初来乍道,看看人家是怎么开医馆的也好。 林易秋和绿洲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一个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 “庸医,技术差还收得贵,对门的苏神医一个铜板的诊费都不收还倒贴药钱呢。” 林易秋让开路让那人走了出去,绿洲则小声在她耳边道:“小姐,原来苏如瑜的医馆就开在对面呢,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歇脚吧。” 林易秋回头望了一眼,果然,对面一家铺子门前也挑了杆旗,上面写着济世救人,下面还有一行字:药王弟子苏如瑜。她呲,“你小姐我怕过谁,别说她是药王的徒弟,就算是药王本尊来了,也不一定比得过我。再说了,人家这医馆开在这里都有些日子了吧,她偏偏把医馆选在人家对门开,还打出药王的名头来抢生意,居心不良!” 绿洲也扁了扁嘴,“这么做的确有点不厚道。” 两人说着话,医馆的伙计已经迎上来了。 “两位姑娘是要瞧病还是抓药?” 林易秋早有准备,“瞧病。” 绿洲把她一拉,小声道:“小姐,咱们不过进来歇歇脚,怎么变成瞧病了,这瞧病可是要给诊金的。”自从林易秋将小金柜交给了她保管,绿洲那一个铜板能当两个铜板花的特性便显示出来了,这会儿见要花银子,她自然肉疼。 伙计在前面已经把她们往诊桌引。林易秋边走边道:“咱们不是要开医馆么,不看看别人如何行事怎么开?这叫了解市场,花银子是必须的。” 林易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绿洲只好努着嘴算是不再说话了。 第42章林家医馆 看诊的是个老大夫,头发胡子都开始有白雪的痕迹了,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在古代这种年纪做为大夫最是吃香的年纪。 老大夫看到病人来,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采,只是淡淡地吩咐:“小姐请伸出右手。” 林易秋刚一伸出右手,绿洲便将一块薄手帕放在她露出来的腕上。而老大夫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意,隔着手帕就打起脉来。 林易秋挺好奇他能打出什么脉来。 老大夫边打着脉边问:“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嗯,没什么特别,这几日失眠。”这几日她因有心事,的确睡眠方面没以往好了。 老大夫松开手,捋了捋胡须,“嗯,没什么大问题,小姐肝郁化火,用些清肝化郁的药吃上几副便好了。 林易秋微微一讶,这老大夫虽然看似马虎,断症倒是没错,再看他写的方子,也正合了自己的症状。 老大夫写好了方子便让伙计抓药,林易秋和绿洲坐一边等着。 “小姐,对门苏如瑜的医馆进出好几人了,可这家才咱们一个呢。”绿洲面朝着门外而坐,将对面医馆看得清楚,小姐不是说要了解市场么,她宁可用这种不用花钱的方法。 林易秋秀眉微蹙,“嗯,也是奇怪,这大夫医术不错,而且应该经营多年了,为何生意如此惨淡?” 两人正说着,门口来人了。 老大夫亲自站了起来迎上去。 “张老板,你看看,我这可是三开的铺面,你把价钱再抬抬吧。” 林易秋一愣,原来这老大夫是要出让医馆啊。 “就一百两,多的没有了。”那张老板不容商量地摆手。 “一百两可不行啊,你看光我这百子柜当初就花了十几两做的呢,加上这些桌椅条柜,后院的一应家具什的就不止一百两了。” “可我顶过来是要做布庄的,你的百子柜在我这儿就是一堆柴火,白给都嫌占地儿,就一百两,多的没了。” “一百八十两怎么样?” “一百两。” “两百两!” 突兀而来的加价让所有人一愣,绿洲更是尖叫,“小姐,你说什么两百两?” 林易秋望着老大夫,一字一顿,“两百两,你的医馆我要了。” 那张老板脸一黑,拉着老大夫斥,“你叫一个小姑娘来帮忙抬价,有意思么?”说完,拂袖便要走。 老大夫急忙拉着住他,“别,这姑娘我不认识啊,价钱好商量,你先别走啊。” “让他走吧,两百两不比一百两好?”林易秋笑。 “哎呀,我说小姐啊,你别开玩笑了好吧,老朽这被同行打击已经够惨的了。现在想盘了铺子出去回老家重新开个医馆,这么个小小的希望你就别再打岔坏事了。” 林易秋向绿洲示意,绿洲不情不愿地将两张银票拿了出来。 “老大夫,你看清楚了,两百两的银票。” * 林易秋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医馆的事搞定了。 医馆前面是三开的大铺,后面是一个带天井的小院子,院子后面三间房,一间是仓库,一间是原大夫自住,一间是伙计们住。 医馆什么都是现成的,连后院那些存药都是上等货,而且老大夫自己走并不带伙计,林易秋见那两个伙计机灵,索性将他们也留下来了。当然,两个伙计是不够的,等病人多了再招几个。 “这就是拎包入住的模式嘛。”林易秋表示很满意,如果她愿意,明天就能开张。 可是她不愿意。 招牌得换,门框两边的对联得换,诊桌嘛别人用过的她不要,也要换,还要在前厅隔一间保护私稳的诊室,方便她这个2999的外科第一刀做些小手术。 “小姐,诊桌要换我理解,那门匾要换我也理解,可好端端地把那门柱子上面刻的对联也换掉啊,换两根大柱子可得花不少钱呢。”精打细算的绿洲也开始唠叨了。 “你知道对面姓苏的为什么生意好?”林易秋问。 “医术高呗。” “错,名头响!”林易秋歪头指着对面苏如瑜医馆,“你看人家挂的什么?济世救人,四个大字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药王弟子苏如瑜。” 说完,又歪回头用鞋尖指着刚卸下来的那块匾,嫌弃地呲,“你再看这块,黄家医馆,太没创意了,太没气势了,谁相信你医术高明啊。” “那小姐想起个啥名儿?”绿洲期待地问。 “林家医馆。” “……” 绿洲差点没翻个白眼气晕过去,喘了好大一口气,捂着左胸小心地问:“那小姐这对联又打算写什么?” 林易秋回头望了一下对面医馆的,上联是苦心求妙术,下联是圣手去沉疴。“好是好,还是缺了点气势。” 绿洲有了前面的经验,这次可不敢抱什么期待,扁着嘴问:“医馆对联不都差不多这样么,不写这种那小姐想写什么?” 林易秋想了想,“以前翻书,看到一副对联甚好,不如借来一用。” “什么对联?” 林易秋卖关子摇头,“先不告诉你,等我找到一个会写字的人帮我个版,再请个手艺好的师傅刻上去之后给你个惊喜。” 绿洲不以为然,“谁不会写字啊,小姐会,连绿洲也会,绿洲当年还是小姐的伴读,连老爷都夸过绿洲的字好看呢。” 林易秋摆手,“写好看的字容易,写出我这副对联的气势难,不跟你说了,我回去去问问花无度将军府那几个字是谁写的,写得倒是不错,我依样去讨一副来。” “将军府的匾……”绿洲似乎有点印象,但又忘记了,只觉得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写的。 * 校场上。 “你……是说想请写将军府这三个字的人帮你写医馆的门匾和对联?”刚才还满口大话说在京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的花无度听到林易秋的要求之后立即怂了。 “对啊,写个字而已顶多我多给些润笔费,你何必惊讶成那样。” 花无度耸肩,“不是我惊讶,是你的要求无法达到,别说写字的人已经做了古,就算还健在,你也拿不到……他的字。” 林易秋挑眉,总觉得花无度说到这个他字的时候有点露怯,“什么人,搞得好像比当今皇帝还大牌。” 花无度打了个响指,得意道:“没错,就是比当今皇帝还大。咱们花家这块牌匾可是先皇亲笔所写。” “呃,不会吧。那……”林易秋眨了眨眼睛,“老皇帝已经进了棺材,想请他写也请不着了,那不如你帮我个忙,请现在这个皇帝给我写一写。” “……”花无度眼睛瞪得像个锣,嘴巴张成了个鼓。“嫂嫂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 第43章愿赌不服输 一家医馆找皇帝题字,从古至今怕也没一个例子可循,可不是有创意么?别说花无度没那个面子,他老爹都没。 “帮不帮?”林易秋威胁,“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可就把你偷偷往黑子和莫青的酒瓶里加尿的事情告诉他们啦。” “嫂嫂,你……好无赖!”花无度瞄了一眼不远处正练对打的莫青和黑子,赶紧将林易秋拉到一边。 花无度觉得自己真倒倒霉的,几百年才做这么一个恶作剧都能被林易秋刚好撞见。可是若是被黑子和莫青知道了……他缩了缩脖子,那两个家伙虽然是花无极的侍卫,可是跟他打起架来可不会卖他三哥的面子,如果被他们发现喝了自己的尿…… 花无度一个激灵,感觉全身骨头都在疼了。 胆小而生智。 “嫂嫂,你要题字何必舍近求远。找三哥便是。” 林易秋撇嘴,“我不接受将就,就要最好的字。” 花无度凑近在她耳边,小声且小心地道:“跟皇上要字才是将就呢。先皇虽然写得一手好字,可是传到现今皇上这里早就有形没神了,不信你去咱书房翻翻皇上前些时间亲笔写给奶奶的寿辰贺词,哪里还有半点先皇的气势。但咱三哥就不一样了,那一手字呀,形是龙飞凤舞,力是入木三分,神嘛,啧啧,还真有几分先皇的气势。” 林易秋有些心动了,但找花无极?刚求了他一件事转眼又去求,他不会多想吧。 她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可是听花无度这样力赞花无极的字,她又忍不住不心动。之前看他写的书就觉得他的字好,写书的字用的是正楷,主要只是为了记录,藏着笔锋,如果是写匾额的话,放手一书,说不定还真是好字。 那就求他赏一副字?不,还是略施小计的好。她还是比较喜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嘿嘿。 * 东院书房内,花无极正站在窗边看书,林易秋突然从窗外探了个头进来。 “三少爷,看书呢。” 花无极淡淡嗯了声,仍看着手里的书,低垂的睫毛掩着眼底的笑意。 “哎呀,好无聊啊。”林易秋的背往窗边一靠,“不如咱们找点乐子来玩吧。” 花无极这才抬头,“什么乐子?” “打赌啊。”林易秋见花无极有兴趣了,转身进一步诱导,“闲着也是闲着,不然咱们来打个赌,赌一会儿进来东院的人是哪只脚先跨进门槛的。当然,也不白赌,咱们立个赌约吧。” “什么赌约?” “就是帮对方做一件事,小事,不花钱的。” “好。” 花无极倒是答应得干脆。 “既然打赌是我先提议的,那你赌哪只脚你先说。” “嗯,公平。我就赌右脚吧。” 林易秋嘻嘻一笑,“行,那我就左脚了。” 两人说完便朝院子门口看着。 林易秋仍背靠着窗边,手在身前暗暗打着手势,而斜对面墙上趴着的花无度将这手势又传给了早就在东院院外墙下守着的绿洲。 林易秋望着门口,花无极却在她身侧看着她,因为胜利在望,她眼眉里全是笑,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明媚得有些张狂。 “小姐,你在这里么?”绿洲的声音在院外高声响了起来。 林易秋连忙仰头用同样的高声应了一声,“在呢。”顺便回头使了个眼色给花无极,意思是注意看啦,有人来啦。 演技派绿洲出场了,她提着裙子看着脚面心里默数着左右脚从墙边走了出来。 这可是小姐交待给她的重要任务,她不敢怠慢,可是……咦,她看着自己迈进门槛的那只脚,这只是左脚还是右脚来着? 林易秋的脸已经黑得像包公,盯着绿洲的眼睛都快冒火了。 “小……姐。”绿洲也知自己闯祸了,小心地挪着步子走过来,将早已设定好的情节硬着头皮演完,“小姐,你……在在在呀。” 林易秋咬牙切齿,“你小姐我快不在了,被你气死了。” 一边的花无极终于忍不住了,笑出声来,“愿赌服输,那你可得帮我做一件事。” 林易秋哪那么容易放弃,笑着回头,“三少爷错了吧,我们定的赌约是帮对方做一件事,可没说是输的帮赢的。” 花无极挑眉,倾身靠近,将强大的气场一点一点散发出来。“你想耍赖?” 一边的绿洲见事不妙,赶紧跳开一丈开外,转身就溜了。林易秋皱着眉,这花无极平时不是挺温柔的嘛,这会儿却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也太没风度了,不过理亏是她,有求于人的也是她,只好硬顶着强劲的杀气迎着花无极的目光,“怎么能说耍赖呢,赌输的本来就难过了,难道还要再付什么赌约?不合理嘛,自然是赌赢的付。” 花无极却是不妥协,“你就是耍赖。不然就一人退一步,我帮你做一件事,你帮我做一件事。” 林易秋一想,虽然得帮花无极做一件事,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不亏。 “行。” * 林家医馆终于开张了。 林易秋拉着绿洲站在大门口欣赏着她耍赖来的墨宝。黑底金漆的“林家医馆”四个大字写得果然是入木三分,那副对联更是龙飞凤舞气势非凡。 “庆生全凭三指脉,寿诞不属五阎王。”花无度站在林易秋身后啧啧念着那句对联,念完摇头,“你还真敢说。对门人家药王弟子都没敢这样说。” 林易秋回头一嗔,花无度摇头晃脑,又添了一句,“啧啧,我三哥也真肯帮你写,不但帮你写了,还帮你刻了,啧啧,三哥转性了。” 林易秋得意,“愿赌服输,他自然得写。” 花无度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问:“那三哥让你帮他做什么?” 说到这个林易秋就郁闷了。 花无极居然让她陪他去乡下农庄,说是要拜访一位特别的故人。 可是,她的医馆才开张,她怎么能将求治心切的病人抛下,陪他去见一位什么故人? 他跟他故而已,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乡下农庄离得远,一天不能走一个来回,至少得住上一天。春去夏至,这蚊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多,她可不想把一身血去喂了蚊子。 不去! 不去? 一想到花无极倾身过来危险的气息,她吞了一下口水在心里默默改口:至少这两天不去,怎么也得等她那皇后脸上的斑搞定再说。 “嫂嫂,三哥到底让你帮他做什么?”花无度还在试图打探消息。 林易秋望着花无度八卦的样子突然心中一动。天香楼出新菜式了,她想去吃,可是管家婆绿洲不肯给银子,因为天香楼的菜那不叫菜,那叫珍馐。 珍馐…… 第44章第一桶金 说实话,珍馐二字生僻得林易秋根本就忘记怎么写了,可是天香楼的菜贵她还是知道的。想当年,还是她爷爷在世的时候,她五岁生辰,父亲被王氏刻意骗了去王家小住,爷爷怕她伤心难过,便带她去天香楼奢侈了一顿。具体多少钱她不记得了,反正爷爷当时是把他在太医院一个月的俸禄都花完了。 想起那个对原主溺爱的爷爷,林易秋感同身受,总有种思念自己亲人的感觉。 好想再去天香楼奢侈一顿呢,当是怀念爷爷也好。 想定,她望着花无度笑了,“你三哥他……想让我陪他去天香楼吃饭。” “天香楼……吃饭!”花无度的眼睛立即亮了,他就猜到一定是好事,但没想到是这种好事,哼,三哥就会重色轻友,兄弟了十多年可一次都没带他去过天香楼吃饭。 “嫂嫂。”花无度挑眉,“吃饭还是人多点好,两个人三个菜,三个人便四个菜,四个人五个菜,你说是吧?” “嗯,有理。”林易秋眨了眨眼睛,“那索性叫上黑子和莫青?” “就这么办!” 花无度以为自己赚了一顿,乐呵呵地就找黑子和莫青去了,绿洲则看着林易秋,“小姐,三少爷什么时候说请吃饭啦?” 林易秋眉毛一挑,“三少爷不请自然有人请,反正咱们能去天香楼吃新菜了。不过现在嘛,咱们准备撸起袖子好好干,诊治病人……” 绿洲望了眼四周,然后目光锁定在对面的妙手回春,努了努嘴,“小姐,病人在人家那里呢。” 林易秋把头一歪,信心十足,“没关系,一会儿就有了。”说完,大步走进室内。 一会儿之后。 “绿洲,你看咱们门口的招牌是不是被什么遮住了病人瞧不见?” “小姐,没遮住,三少爷题的字可闪亮了呢。” “绿洲,你看咱们门口是不是太脏了影响形象?” “小姐,门口已经扫了三遍了,干净得能当镜子瞧了。” “那……”林易秋往诊台上一趴,“为什么还没来病人啊?” 绿洲走了过来,实话实说:“一,小姐的医术连我都怀疑,别说别人了;二,对面苏如瑜白看诊还赠药,傻子都会先往那边走吧,人家医术精湛,自然留着住病人。” 林易秋凤眼一弯,狠狠一嗔,“长本事了,越来越会打击你小姐我了。” 绿洲垮着脸,“小姐,不然咱们还是开家成衣店吧,绿洲的女红还是不错的,顶多白天晚上都不休息给小姐努力做绣活儿赚钱,干嘛非要开不赚钱的医馆啊。” 为什么开医馆,她也问过自己。 想守护花无极? 那天的确是因为听到花无极小时多病就下定了决心开医馆,但那只能算是一个引火线,想开医馆的心思早在心里种下了。 她总觉得是心底里那个林易秋的愿望。小时候爷爷教她学医,父亲抱着她念十八反十九畏,她总觉得那样的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父亲曾经的愿望是开一家医馆,用医术治病救人,可是最终却成了官迷。 她不喜欢官迷的父亲,她怀念小时候的父亲,她要为父亲开一家医馆,而且让他知道,开一家医馆也许本来就是他应该走的路,也是一条幸福的路。 正当林易秋望着门口神游,门外突然来人了。 逆光中,只见那人背负着双手长身而立,颇有儒雅之气。 林易秋赶紧把身子一正,抖擞了精神,并示意绿洲赶紧沏茶倒水,热情服务。 “这位公子是看诊还是抓药?”原先的一个叫做阿桥的伙计已经上前了。 林易秋心里默默为热情主动的伙计点赞,嗯,月尾涨工资。 伙计跟那位公子说了两句便将人往林易秋的诊台这边引,林易秋压抑着内心的小兴奋,嘿嘿,穿越过来靠自己赚的一桶金就要来啦。 可是……她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虽然身材瘦削,但面如桃花,精神抖擞,行走自然,并不像生病的样子。 “小姐,这位公子想配些药膳。”伙计来到近了倾身告之。 “哦,药膳啊,没问题。”林易秋示意来人坐下,“公子可将期待的疗效说一说,然后我再给公子写方子。” 那公子盯着林易秋看了片刻,“这家医馆是小姐开的?” 林易秋将袖子一捋,摆出主人家的气势,“自然。” 那公子皮肤白皙,长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慵懒的眼皮半眯,嘴角微微上扬,笑中带着一丝痞味,“门外那副对联不错,不知是何人所书。” 林易秋一向对长得好看的人比较耐心,尤其是这种妖孽极别的好看。见人家帅哥欣赏她的对联,心中好感又升了几度,“有眼光,那对联的润笔费可贵着呢。”她还得陪着那家伙去乡下走一圈,可不是贵着么? “字写得气势,内容更是狂妄,有点意思。” 嗯?嫌她狂妄?“你是来抓药膳的还是问问题的?要是信不过赶紧去对面找什么药王谷传人去。” 那公子笑了,眼神灼灼,如一朵有毒的曼陀罗。他拱手便是一礼,较之刚才似乎谦逊了起来,“在下刚才路经见门外这副对联,甚觉妙哉,因而前来一问,小姐莫怪。言归正传吧,我想给家中奶奶配些药膳,她最近胃口欠佳,明明没吃多少却说腹饱不饥,几天下来清瘦了许多,不知小姐可有妙方入膳?” 林易秋又问了些具体的情况,总结下来,这人的奶奶根本没什么毛病,不过是家中好鱼好肉顿顿吃,吃腻了。 “别弄什么复杂的药膳了,我教你一个清淡可口的小食吧。”林易秋在纸上刷刷地开始写字,“怀山药一两,黄瓜三两,糯米一两。先将怀山药磨成细粉;黄瓜洗净,榨汁,糯米加水煮粥,粥将成时,加入山药粉、黄瓜汁,搅拌煮沸后即可食用。这道小食不但好吃,还有滋润皮肤的作用呢。” 那公子接过方子瞧了两眼便放进袖中,“挺简单的。” “嗯,是挺简单的,有些东西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复杂。” 那公子挑眉一笑,“这话也有意思。小姐是高人,当得起门外那副对联。在下孙文敏谢过小姐指教。” 林易秋摆手,“指教不敢当,把诊费付了就行。” 绿洲听到要付诊费了,赶紧过来,伸出一个手掌,“公子,诊金五……” “五十文。”林易秋略为抬高的声音将绿洲的声音压了下去。 绿洲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家小姐,做着口型,“错了,五文。” 那公子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诊桌之上,“这是十两,多谢小姐,后会有期。” 说罢拱手一礼之后便转身走了。 待人走出了医馆,绿洲从桌上拿起银子,盯着那锭银子愣是看了半晌才开口:“小姐,你可真敢要价,随便一句话就要五十文钱,不过这公子更奇,直接给十两。” “嫌多呀,嫌多你追上去还人呀,估计还没走远。” “不嫌,嘿嘿,多多益善。”绿洲将银子收回腰中的小钱袋。 第45章居心叵测 那叫孙文敏的公子一走,医馆又再次冷清了下来。 “小姐,对面已经看了十几个病人了,咱们还没突破一呢。”绿洲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对面苏如瑜的医馆,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小姐的威风。 林易秋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撸起袖子站了起来,“走,咱们踢馆去。” 绿洲脖子一缩,“啥?” “踢馆啊,没听到啊。” 绿洲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去。”人家是药王谷的嫡传,她家小姐则是哄着看了几年医书的半路子,踢?拿肉丸子去踢人家的烙铁板,送上门的烤肉啊! “她不去我去。”花无度突然出现在门口,抱着双臂挑着眉看着林易秋。 “七少爷去我……也去。”绿洲望了花无度一眼低头痴笑。 “好,一起去。” 林易秋率先往外走,花无度紧跟其后。 刚走出门口不远,林易秋突然脚步一顿,回头问他:“喂,你干啥站我一边,不怕你哥说你得罪他的救命恩人揍你啊。” 花无度撇嘴,“我相信世上有济世救人的神医,也相信有扶贫济穷的好人,却不相信分文不取的圣人。现如今,京城繁华,民众安康,就算有小病小痛,支付起来也无大难。大夫看诊施药而取利,天经地义。苏如瑜居然立起一块分文不取的牌子……” 说到这里,花无度顿了顿,凑过林易秋耳边:“居心叵测。” “哦?”林易秋倒是没想花无度小小年纪心思还挺多,“说说看,你认为她想干嘛?” 只要不是冲花无极来的,她倒是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花无度仰头望天,好一会儿,“想不到。” “切……”林易秋赏了他一个字。 还以为他真是心思慎密,看人如神,原来是瞎猜。 * 林易秋他们走进苏如瑜的医馆的时候,苏如瑜正专心志致地在给一个妇人看诊。 那妇人面色发黄,弯着腰,似乎极其痛苦。 “大夫,你救救我娘子吧,她这病有段时间了,刚开始只说肚子痛,吃了些大夫开的药却越来越厉害了,现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还叫肚子痛得厉害。” 苏如瑜皱紧了眉头,手按在妇人脉上却半天不说话。 趁着花无度和绿洲都关注着苏如瑜诊脉,林易秋悄悄走到无人处,朝手腕的小白施令:“小白,我怀疑这妇人是胆管阻塞,给这妇人上中腹扫描。” 小白领命,无形的射线往那妇人身上投射过去,一会儿,“主人,当真是胆管阻塞,是一颗六七厘米大的胆石。位置可不妙,再往下走可就塞住胰管了,到时胰液反流,小命难保。” 林易秋皱眉,胆道急性阻塞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难题,从苏如瑜一向淡定但此时却严肃的表情也看得出,她……没撤。 她本来可以坐壁上观,看着苏如瑜跟病人说她没撤的,可是,救人如救火,这人这病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把这个病人给我。”林易秋走到苏如瑜面前开门见山,“你知道的,我能治好她,也只有我能治好她。” 绿洲没想到小姐如此直接了当就上来跟人家神医抢病人,勇气可嘉,可关键是别说苏如瑜不肯,病人也不肯吧。她抚额表示没眼看了。 花无度挑眉,竖起大拇指盲目地给自家嫂嫂点赞。 “你这姑娘是从哪儿来的,别影响神医给我娘子治病。”那妇人的相公皱眉赶林易秋,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姑娘,估计都直接拎出门口丢出去了。 一边的其他病人也纷纷议论,全都是指责的话。 林易秋充耳不闻,只盯着苏如瑜,“再拖可就来不及了。” 苏如瑜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手指仍按在病人的脉上未动。 “神医,我……肚子越来越痛了,连……后腰都痛起来了。”说话间,妇人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原本放在诊桌上的手滑了下去,整个更是弓进了椅子里,满头冒着冷汗。 林易秋盯着苏如瑜,放重了语气:“莫非你宁可她死?” 刚才还皱着眉头的苏如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反而轻松了起来,松开了手,望着那妇人,“你这病来得凶险,普通药石无效,你可信我?” 那妇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相公急忙应:“当然相信神医,若是神医都治不好,那我们只能等死了,求神医一定要救救我娘子。” 苏如瑜微微一笑,点头,“嗯,相信便好。那你将你家娘子抱到内室来。” 说完,率先朝后面的房间走进去。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瞄着林易秋眼神微微一勾,“我需要一个助手,你进来。” 说完,似乎根本不在乎林易秋答应与否,直接走进了室内。那男人也抱着疼痛中的妇人走了进去。 她啥意思? 林易秋叉腰回头,眼神询问绿洲和花无度。 “小姐,神医说叫你进去帮忙。这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到时人救回来了,你多少也有功劳呢。”绿洲很是兴奋,怂恿着林易秋进去。 林易秋不动,本小姐为什么要用巴着她求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啊,救人的主角本就应该是我啊!她撅起嘴,我就不进去,看你怎么装! 说话间,那妇人的相公已经被苏如瑜赶出来了,苏如瑜却没有再露面出来相邀。 花无度小声问林易秋:“嫂嫂,你莫非真的办法治好那人?” 林易秋听得出,花无度的言语里也有几分怀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林易秋的心里越来越不安。 如果再拖下去,一条人命可就丧在眼前。 终于,她一跺脚,转身朝里走了去。 算了,连救花无极的功劳都让出去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让的。 门推开,她发现苏如瑜已经将那妇人麻晕了过去。 此时见她进来也不意外,微微一扬嘴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进来的。” 林易秋傲慢地抬高下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行医救人的大夫。要我帮你救人也可以,你不能偷看。” 苏如瑜点头,“放心,我以家师之名起誓,除非你唤我,否则我头都不会动一下。” 第46章医者胸怀 苏如瑜说完,果真立即转身向墙。 林易秋不放心,扯下腰里的丝带将她的眼睛蒙紧,又用布团塞了她双耳。 一切布置好,她这才命令小白:“准备手术!经肠道无创取石。” 两刻钟后,小白及时取出了堵塞胆道的结石,林易秋通过小白传输的体内影象也看到了妇人已经呈水肿状态的胰腺,暗暗抹了把冷汗。 不一会儿,麻醉药效过去了,妇人在床上幽幽转醒。 “神医,是你救了我?”妇人用虚弱的手抓起床边苏如瑜的手。 苏如瑜望了眼一边略有些疲惫的林易秋,然后朝妇人点头,“是我和这位林大夫一起救的你。” 妇人朝林易秋感激一望,“谢谢。” 林易秋轻轻地拂手,朝苏如瑜道:“剩下的事你搞定,我走了。”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那妇人的相公在门外正等得焦急,见有人出来,忙迎上来,“姑娘,我家娘子怎么样了。” “你自己进去问吧。”林易秋感觉身心俱疲,无心应付,径直越过那人往外走去。 绿洲和花无度见了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姐,你没事吧?”见她脚步虚浮,绿洲赶紧上前搀着她的手臂。 “嫂嫂刚才进去是做了什么?感觉像打了场仗似的,如此虚弱。”花无度也凑上来,如果不是要避嫌,他都想干脆把林易秋背着走了。 林易秋不语。 做一场手术需要精神力,尤其是这种跟阎王抢人的手术,分秒都大意不得,虽然她动脑不动手,但比起动手不动脑的小白可不会更轻松。 不过,真正让她觉得无力的还不是这个。 刚才,若是她再迟疑半刻,胰液反流引起胰腺坏死,那她就算有再好的医术也救不回那妇人一条命。 苏如瑜固然居心叵测,但她也差点丢失了一个医者的担当。她想起当初老师在毕业时送给她的一句话,一个医者,应有医者的胸怀。刚才她的计较和迟疑,如果让老师知道,定会失望了吧。 回到医馆,如大家所料,一个病人都没有。 林易秋也不甚在意,她现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林易秋到后院的药房捣鼓了一阵子,等她拿着一瓶药散出来,太阳已经偏西,医馆打烊的时间到了。 林易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绿洲,花无度,关门,去天香楼!” * 天香楼,光听这名字就能让人满血复活。 林易秋选了二楼雅间,也不点菜,吩咐小二将新近的好菜式各上一份来,花无度又点了几瓶女儿红,黑子和莫青都是来蹭饭的,客随主便,并没有主动点酒菜。 林易秋坐在了窗口位,见绿洲还傻立在一边,忙叫她坐自己身边。 “小姐,那个,我一会儿在边上吃一点就好了。”绿洲知道自家小姐没把自己当外人,若是席上只有小姐一人,她也不用客气,直接坐小姐身边了,可是,席上不是还有花无度少爷么,她可不想让他觉得小姐身边的人都是没规矩的。 林易秋听绿洲这话就不爽了,“赶紧给我坐过来,一会儿给我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噗…… 花无度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望了眼珠圆玉润的绿洲,又望回林易秋,“你这丫头哪点瘦了,一人站那儿直接能挡住两人。” 花无度这话说得无心,听到绿洲耳里就火辣辣地打脸了。 “小……姐,我……去厨房帮忙。”说完,直接一转身就溜了。 花无度无视林易秋已经变黑的脸,撇嘴,“这丫头是傻了吧,这里是天香楼,又不是咱将军府,她去厨房帮什么忙。” 黑子和莫青对视一眼,默默喝茶。 花无度却还没醒觉,继续道:“嫂嫂,不是我说,你那丫头是该减肥了,那天我还听天福院的管家说坏了两椅子呢,一定是她坐坏的。” 林易秋微微一笑,朝刚进屋上菜的小二招了招手,“听说你们这进了新茶是么?” “这位小姐消息正灵,新茶昨天才到的,一共就五十斤。” “五十斤我全要了。一会儿打包帮我送到林家医馆去,门外敲门,自然会有伙计出来拿。” 小二一听五十斤全要,顿时乐了,“行,那我赶紧去跟掌柜说。” 花无度凑近,“嫂嫂,天香楼的茶可比酒都贵,一斤要五十两银子呢,你这一顿可把三哥宰得狠。” 林易秋挑眉,“怎么?你心疼?” 花无度哈哈一笑,“我心疼个啥,三哥的小金库是咱哥几个里最丰的,我才不会心疼他,我是想说茶不经放,嫂嫂一人喝五十斤如何能喝得完,小弟愿意代劳分享。” “行,一会儿让小二留一盒给你。” 花无度听到又赚了一盒茶,乐了。 莫青突然道:“三爷怎么还没来,这酒菜都上了。” 林易秋哦了一声,“哎呀,忘了告诉你们,他临时有事说不来了,叫咱们尽管吃。” 莫青和黑子默默对看了一眼,似乎有所悟,都快速地吃起酒菜来。 “喂,我说你们两个,慢着点吃,又没有人抢。”花无度端着贵公子哥的气度,依旧慢条斯理地品着酒,嚼着小菜。 吃到一半,林易秋突然站起身来,“人有三急,我方便一下去。” 正在喝酒的花无度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吃饭时间,嫂嫂就不能说得文雅点么。 林易秋走了没多久,莫青和黑子也站了起来,“哎呀,酒喝太多了,去放掉一些再说。” 花无度又赶紧摆手,“去去,快去快回。” * 林易秋到了大堂找到了绿洲,又吩咐小二打包了一份好菜,交待了一句便和绿洲走出了天香楼。 莫青和黑子没多久也走出了天香楼。 二楼雅间,小二乐呵呵地端着一斤精装好的茶叶走到花无度身边,“七爷,您吃饱喝好了么,这是您的茶叶。今日的酒菜钱掌柜给您打了个八折,一共是八百两整,您看是记账还是现付?” 花无度刚扬起的笑意僵在嘴角,啥,他付账?再看看这一房间的空椅,顿时明白了。 嫂嫂,不,林易秋,你狠! 此时已经回到天福院和绿洲两人吃着打包回来的吃食的林易秋打了个冷战,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唉,花无度啊花无度,你若不想贪便宜也上不了我的当,活该,哈哈。 第47章大哥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就被花无度叫闹的声音吵醒了。 “小姐真还没醒,七少爷就先回吧。”绿洲在门口拦着花无度。 “我管她醒没醒,反正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花无度干脆拉了张椅子在门口坐了下来。昨晚那一顿饭将他这两年存的私己钱都贴进去了,那可是他存着准备买一匹良驹的。 林易秋翻身起床,穿好外衣,手里拿着迷香刚走到门口,就见花无极在花无度的身后出现了。 花无度醒觉,转身正要开口投诉,听到花无极严肃的声音。 “大哥回来了。” * 将军府良风院。 苏如瑜正在给因受伤而进京的花无庸治伤。右手臂被活生生削下了一大块肉,虽然经军医处理过了,可是军营的条件差,伤口明显红肿化脓了起来。 “外敷加内服,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见好了。”苏如瑜处理好起身如是汇报着自己的诊治结果。 全屋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林易秋暗自评估了一下,按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苏如瑜的诊治是没问题的,不过用药方面,她依稀记得林怀仁,也就是她爷爷的医书上曾记载着一个外敷的方子比苏如瑜刚才用的更好一些,看来她跟父亲要了那些医书来果然有用,一会儿便去翻出来温故而知新一下。 她正盘算着怎么样偷偷按那方子做出散剂来给花无庸治伤,却听到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这次的战情。 “对方好像一开始便对我方的兵防布局十分了解,所以从一开始这仗我们便打得被动,幸亏父亲经验丰富,而对方似乎又有些内部不统一,最后一次北落二王子居然指望率小队奇袭扭转形势,与我带的队伍碰上了,他虽然砍了我一刀,我却将他全军覆灭,也不算亏了。”花无庸说完,豪迈地大笑起来。 一边苏如瑜不小心打翻了药瓶,瓶中的药散洒了一地。 “哎呀,大哥你这笑声吓到咱们的女神医了。”花无度上前,帮苏如瑜拾起药瓶。 苏如瑜有些尴尬,“是我一时没拿稳。花大将军神勇,笑声也如雷声振耳,只是动作万不可太大,这伤口再坏下去可是也会致命的。” 林易秋望了苏如瑜一眼,觉得她这句说得太严重了些,再一想,花无庸是个武夫,粗心大意的,尤其是对自己的身体,她这样故意夸大些说的确可以让他更加重视一点自己的伤情。 “对了,那北落二王子如何了?”花无极问。 “那可是咱们的死对头,一根难啃的骨头呢。”莫青也想知道,一听花无极问了,便凑上前来听。 黑子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二王子并非泛泛之辈,想生擒可不容易。”黑子来自北落,北落二王子对他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他也从不隐藏自己对二王子的仰慕和关心。 花无庸又是哈哈一笑,“那小子不愧是北落第一勇士,虽然身上伤痕无数,血衣淋漓,但一直与我战到最后。不过,我军势强,他那只小队被我灭了个精光,而他自己也被我逼到五峰悬崖之上,我倒是惜才想劝降,可那家伙宁死不降,自己跳了崖。想那崖高万丈,下面又是急湍的望江,十之八九已经葬身鱼腹了。如此一良将,可惜没生在我大华国也。” 黑子神色肃穆,莫青却笑了,“他北落仅一良将,咱们华国可有花家满门,大爷何需为一敌将唏嘘。” 苏如瑜背起药箱起身告辞,“将军好生休养,我以后每日过来给将军换药。” 花无庸的夫人沈氏起身致意,“让神医劳神了,不如坐坐再出府吧,我见你的脸色也不太好,怕是刚才太过累心了。” 林易秋听沈氏这样说转头看向苏如瑜,发现她脸色果然苍白得很,似乎还出过汗,额前的细发有些潮湿。 “无妨,我出来多时了,医馆内怕是已经有病人在待,不敢多留,这就走了。” 苏如瑜抬脚便走,沈氏赶紧跟上准备送她。 花无极也起身了,拦下了沈氏,“大嫂照顾大哥,还是我送苏小姐出去吧。” 沈氏望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花无庸,点头道也好。 看到苏如瑜和花无极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林易秋眼珠子一转,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苏如瑜走在前面,花无极落后半步紧随其后,林易秋则错后百步以外,她还记得花无度说过的,花无极嗅觉极好,但听觉却是一般,百步开外便不会察觉。 走至一个拐角处,苏如瑜突然崴了脚,身体一斜就要摔下地来,花无极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稳稳地接在手里。一只手扶着她的纤纤细腰,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嘴角温柔溢出一句:“苏小姐小心。” 苏如瑜则在他的怀里,软糯糯一声:“多谢三少爷。” 身后的林易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又急又气,跺脚暗叫:快推开她呀。 谁知,花无极不但没推开,反而一路搂紧了苏如瑜,如珍似宝的护送她出府。 * “气死我啦,死无极臭无极,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绿洲端着盆水果刚到门口便听到林易秋抓毛似的大叫。 “怎么了,三少爷又惹你啦。”绿洲将洗好的葡萄塞了一颗到林易秋的嘴里,“小姐快试试,跟大少爷一块回来的侍卫带回来的,数量不多,咱们天福院才分到了这么两串呢。” 林易秋边吃着葡萄边道:“没想到大少爷表面看着粗莽,心倒挺细的,因伤回京还记得给大家带礼物呢。” “可不是嘛,因为这葡萄可把八小姐给乐坏了,嚷嚷着要带出去和京中姐妹炫耀呢。” “嗯,对比之下,花无极那家伙就空有了一副好皮囊,花心,不,花心加没良心!” 绿洲嗅到了一点危险的信号,“三少爷花心?小姐,那你可得把三少爷的心抓紧了,千万别让其他女人抢了去啊。皇上可只给了你一年的时间。” “能抢走的算什么?谁爱抢抢去,本小姐不稀罕。”林易秋一想到刚才便气不打不一处来,刚才她在后面看得仔细,什么崴脚,根本就是花无极用一粒小石子使的诈故意让苏如瑜失去平衡的,原来他竟是这样的人! 比起苏如瑜的投怀送抱,林易秋更气的是花无极的主动招惹。 在她面前扮正人君子,柳下惠,一转眼却明目张胆地设计苏如瑜投怀送抱,这种渣男弃了便罢,难道还留着过年! 一想到刚才花无极那只手紧紧地握着苏如瑜的手,林易秋真是又气又酸又说不出来的烦躁。“什么都别说了,从今天开始,不准他进咱天福院,让他哪边凉快哪边去!” 绿洲扁嘴,“三少爷就根本没怎么来天福院好吧。”之前养病住在东院,后来皇帝金口玉言林易秋只是客居,为了双方名声,三少爷就更没来了。 绿洲边收拾着东西边问:“小姐,咱们明天还去医馆么?” “去,怎么不去,苏如瑜那个朵小白莲不是自负医术高超么,咱们把她的病人都抢过来,看她还怎么得意。” 第48章那问题就大了 第二天,林易秋果然带着绿洲开工上班去了,到了医馆门口,她下意识地往对面望去,咦,门居然还没开呢。她心里一呲,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开诊,不敬业! 而将军府良风院小书房,花无极听完花无庸关于此次战情的描述,神色严肃了起来。 “大哥是不是觉得这次北落的袭击比往常更精准更迅猛?” 花无庸点头,“嗯,的确如此,如果不是你确定借奸细偷出去的那份兵防图是假的,我都要怀疑他们手上就有咱们真的兵防图了。” 花无极摇头,“你的怀疑没错,他们的确有咱们的兵防图,而且是一真一假两份。” “什么?”花无庸一惊翻身坐了起来,牵动着右肩顿时渗出血来。 “大哥,先别急。”花无极按住了花无庸的伤处,制止进一步渗出,“大哥别把这伤当小事,你可是主帅,若是胳膊没了,看你如何掷发令旗。” 花无庸哈哈一笑,“没了右臂我还有左臂,就算左右双臂都没了,我还有脚。做不成主帅也能当个阵前卒。你忘了咱家祖训啦,宁沙场百战死,不苟活一天。” 花无极摇头,“盲目牺牲可不是花家祖训,保家卫国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兵防图的事其实我早就有了警觉,所以前些时候修书给了父亲提醒他做对应布置,只是没想到猜测竟成了事实。” 花无庸眉眼一跳,“三弟的意思是……” 花无极负手而立,仰望着窗外,此时乌云弊月,天空一片暗沉,“兵防图一共三份,如果不是爹和我这里的出了问题,那问题就大了。” 花无庸又惊又痛,“能接触到第三份兵妨图的都是顶层人物,我实在想不到这里面会有谁能将兵妨图出卖给北落。” 花无极剑眉微蹙,“人心难测。” “那三弟要怎么做,查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花无庸有些担心。 “是不容易,不过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只需等待时机揭穿。眼下还有一件事……”花无极一转身,手心摊开,露出之前给黑子看过的那枚铁丸,“大哥看看这个。” 书房内,两兄弟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沈氏借着做针线守在门口,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则在院子里玩石子,看似嬉笑玩闹着,其实警惕地望着四周。 苏如瑜走进良风院时,沈氏第一时间便知晓了,两个丫头也停下了玩石子,热情地引路。 “没想到大夫人不但马上英勇不输男儿,还精于女红,这要天下的男子女子还怎么活了。”苏如瑜见到沈氏身边的针线箩,笑着恭维。 沈氏被取悦了,笑着回应,“我是样样都不太行所以才样样学一点,苏姑娘就不一样了,一手医术精湛非常,仅这一点便将我们都比下去了。” 沈氏说完,花无极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苏小姐辛苦了,我大哥今日自觉已经好多了。” 苏如瑜秀眉微蹙,“大将军之前伤口有感染,短时间的好转并不能说明什么,切不可大意。” “是是,一切仅尊苏小姐吩咐。” 苏如瑜也不多话,拎着药箱往里屋走去。 当着众人的面,苏如瑜拆开昨天的绷带,大家关心花无庸的伤情,都不由得凑近了些。 “苏姑娘果然是神医,昨天这伤处还黄脓遍布流,今天创面已经鲜红不再流脓了。”沈氏见丈夫伤口好转,由衷感谢苏如瑜。 苏如瑜却是淡淡回应,“离好还早,当时伤口感染厉害,也许已经坏进骨缝,这表面肌肉的好也说明不了什么。” 花无庸笑,“苏小姐这是过谦了,我自己也觉得好多了。” 苏如瑜不再说话,只是专业地清洗着伤口和重新涂上药液。 “今天的药与昨天的不一样?”昨天的药涂上去凉乎乎的,而今天的有些热辣,花无庸是个直肠子,立即便问出了口。 “哦,是不一样,昨天主要是去腐,今日加了些生肌膏。” 沈氏推了下花无庸,“苏姑娘换药自有主张,你瞎问什么?” 花无庸笑,“我又不是怀疑苏小姐什么,就是将自己的感受如实说了嘛。” 苏如瑜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涂药。 * 是夜,良风院墙下,一个人影窜上窜下,似乎在努力跳上墙头,可是久试无果。 书房内,花无庸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书,望着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书的花无极,“三弟,你这一页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花无极头也不抬,“个中内容……需慢慢体会。” 花无庸一笑,并不揭穿,“弟妹都跳了半天了,你不打算帮帮她。” “大哥,这八字的一撇都让皇上给撤了,你乱叫什么,她可不是你弟妹。”花无极转过头,瞥了眼对面啥都没有的墙头,“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她想干嘛。明明院门没关,她非要跳墙进来,我倒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成功。”说完,又转回头继续看书,只是嘴角轻轻漾开了笑意。 “是啊,弟妹想跳墙进来做甚?”花无庸又奇怪了。 不知道怎么,花无极突然想到了那次林易秋穿着“没做完的衣服”跳到他眼前的事,脸突然红热了起来。不过这是在良风院,他倒不担心她旧事重演,只是也好奇她为何想偷溜进来。 花无庸像是想到了什么,“都是突然出现,弟妹的行为更让人不可理解一些,你为何单单认定她没有问题。” 花无极掀了掀眼皮,“直觉。” 花无庸:…… 好吧,他被说服了。 * 墙下,林易秋第一百零八次尝试跳上墙,可……第一百零八字宣告失败。 上次看花无度跳墙逃跑,怎么那么容易?林易秋望着那不算高的院墙咬牙,本小姐今天还真跟你这墙杠了,看谁打败谁。 武功不到家,本小姐有作弊神器来帮忙。 她举起左腕对准墙头,“小白,启动发射装备,目标墙顶,把我带上去。” 话间刚落,只见一道细光从她的左腕手镯中射出,光点没入墙头,同时,她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大力一扯朝墙头飞去。 第49章她居然放倒了他 啪!重物撞击的声音。 四体贴在墙面的林易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鼻子。 “小白,你就没设置一下缓冲么?”她对着自己的左腕轻吼。 “对不起主人,小白一时疏忽了。不过……嘤嘤,那个缓冲一般都是主人自己通过动作完成的吖。”小白为自己辩解。 林易秋真恨不得张口往小白身上咬两口,后悔后悔,机器就应该是冷冰冰听话不回嘴的机器,她给它调制个人类感情搞什么鬼?搞得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恨儿不成龙的母亲,洪荒之力都快暴发了。 而屋内,那一声闷响让花无极再淡定也不淡定了,手指下的书面破开了一条裂痕。直到瞄见墙头慢慢抬起一个小脑袋,左右张望,他才呼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回书页之上。 “弟妹还真有办法,居然跃上了院墙。”花无庸也瞧见了,同样松了口气,不过更多的还是好奇,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 花无极撇嘴,“她那哪里是跃,是撞上来的吧,声音那么大,怕是脸都得肿了。本来就长得丑,这下更丑了。” “弟妹丑么?我怎么不觉得,反而觉得很多时候显得娇俏可爱呢。” 哪里是很多时候娇俏可爱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娇俏可爱吧。花无极在心里纠正大哥的语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林易秋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站在两人高的墙头,她踌蹰再三,跳?还是不跳? 半炷香过后,她一咬牙,算了,再拖下去可就天亮了。眼睛一闭,她纵身一跳。 计算好的自由落体着陆的时间还没到,身体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真是笨死了。”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来。 “你……管我!”林易秋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接她落地的人是谁,睁开眼睛的同时推开了花无极。 “我是不想管你,是你半夜翻墙引起我的注意力的。”如果是只想引起他的注意力,他觉得这小家伙已经做到了。 “谁要引起你注意力?”她就是不想引人注意才翻的墙好吧。一般说别人的笨的人都是最笨的,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你来良风院做什么?”花无极挑着眉问。难道不是知道他在这里才故意来的?他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林易秋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哦,我来东院做什么? 然后她想起来。 半秒过后,再望向花无极时眼底闪着狡黠,张着嘴型却没发出声音。 “迷晕你,然后给你大哥换药。” 花无极还来不及说话,只觉得鼻前飘来一阵熟悉的异香,眼前眩晕了起来。 “你……” “一,二,三,倒。”林易秋满意地看着花无极在三下之后昏睡过去,不过她始终不忍他跟这么脏的大地亲吻,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将他扶在手里。 “怎么这么重啊。”她略有些吃力地将他扶到一边的石凳上坐好。 放好了花无极,林易秋便往厢房走去。 “弟妹这是为何,三弟若是得罪了弟妹,大哥我帮他求个情如何?”室内的花无庸早将外面的情形看在眼里,有些捉摸不透,可见林易秋坦然地走进来,眼底清澈,突然想起了刚才花无极的那句,直觉。对,他的直觉也告诉眼前的女子值得相信。 林易秋正不知道怎么和花无庸解释,见他自己先开了口,便老实说了,“大哥你的伤口感染得厉害,苏如瑜的药虽然有效,但控制感染的速度太慢了,慢则生变,所以我想给你换个方子,但是……” “但是你怕别人不相信你。” 林易秋一讶,抬头,“大哥真厉害,就是这样。” “没问题,你换吧,我相信你。” “大哥……就这样就相信我了?” “因为无极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林易秋扁嘴,“他?相信我?他才不相信我呢,花心大萝卜。”她又想起了他设计苏如瑜投怀送抱的事。 最后一句林易秋说得小声,花无庸似乎没听清楚,“你说三弟是什么?花萝卜?” 林易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唉,算了,我还是先给大哥换药吧。” 她将花无庸肩上原来的药先刮了下来,又将自己的药敷了上去,“大哥别跟无极说,反正我给大哥换药又不是因为他,而且,我……也不想和他再和什么关系了。”反正一年之后就各走各路了,与其到时更伤感,不如现在就分得清楚些。 花无庸望着面带委屈的林易秋,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但他可以肯定林易秋一定是在意他的那个三弟的,不然也不会感觉到委屈。不过,感情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 换好了药,林易秋便离开了,在她离开不久,花无极也醒了过来,回忆起刚才,似乎一惊,急忙跑进屋内,看到花无庸正一脸轻松且玩味地看着他。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倒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弟妹了,居然用迷香来对付你。” 花无极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还紧张什么,他是信她的,不是么。 “弟妹过来和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没等花无极问,花无庸便自己先撒了个小谎,毕竟林易秋交待过他不能告诉花无极实情的。 “哦,说了些什么?” 花无极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了,背靠在椅背上,轻松地跷起二郎腿。 虽然提出了问题,却并没有期待答案,林易秋能和花无庸说什么,不外乎就是拘谨地闲聊两句而已。只是没想到林易秋居然仅是为了和大哥闲聊两句就将他放倒了,而他居然还真的被她放倒了。面对在乎的人,他果然还是会疏忽大意,这下,他更加相信自己疏远林易秋做的是对的,如今这情形,我明敌暗,他不敢想像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有了软肋会如何? 花无庸自然也知道花无极只是随口一问,但还是道:“弟妹说你是花萝卜。” 花萝卜?花无极眉稍抽了抽,这算是什么称呼,她不是一向喊他做无极相公的么?虽然皇上搅了个局弄了个客居,她不至于连这桩亲事都不想承认了吧。 第50章回头客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害怕与花无极打照面要问她昨晚用迷香迷晕他的事,便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就拉着绿洲出了将军府直奔她的林家医馆而去。 到了医馆,坐了半天,果然还是没病人。林易秋便跑去后院捣鼓药去了,昨天做的是花无庸的药,而今天则是备药。现在春末夏初,乍暖还寒,正是容易生病的季节,她决定提前做些抗感冒的成品药丸子,万一到时病人多就能应付过去了。 病人多…… 绿洲听到小姐的担忧之后心里好一阵腹诽:有药王谷的传人苏如瑜在对面打着对台,免收诊金还直接送药,她家小姐的医馆能有病人多的时候?绿洲觉得小姐真是多想了。可是绿洲做为小姐的最忠实的跟班,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家小姐后面打着下手。看着小姐娴熟地拣药切药磨药制药,绿洲甚至有点快要相信小姐是真的会医术了。 一直忙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林易秋和绿洲洗手出来,准备吃饭,门外居然来了个回头客。 “孙公子?”绿洲见了来人很是一讶,然后就鼻子嗅了嗅,咦,饭香味……伙计大张出去买午饭还没回来,哪里来的饭菜香味儿? “胖丫头,你家小姐在?” 孙文敏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在绿洲面前晃了晃,“我家奶奶吃了南瓜饼很是喜欢,便令我拿了些吃食过来给你家小姐做为回礼。” 绿洲眼睛一亮,舔了舔唇,“那怎么好意思呢,小姐教你做南瓜饼那是收了你十两银子的。那你家这吃食……” 孙文敏漂亮的桃花眼一眯,嘴角微微扬起痞痞的味道,“别怕,我这吃食可不会向你要银子。” 绿洲掩嘴一笑,“嘿嘿,那敢情好。孙公子里面请吧。” 林易秋正趴在诊桌上饥肠辘辘地等着伙计打包吃食,鼻间却突然飘来饭香。她精神一振,抬起头却看到了笑得痞痞的孙文敏。 这家伙本来就长得妖艳,一笑起来就更不得了,那桃花眼里像兑了酒似的醉人,若不是心里头已经深深刻上了花无极的颜,林易秋就差点被他的颜给迷到了,不过,好颜始终值得圈粉,林易秋笑意盈盈地向着孙文敏打招呼,“孙公子。” 孙文敏将手里的食盒往她面前一晃,“林小姐,还没吃饭吧,正好,这是我家奶奶让我带给你的,厨房刚做好就拿来了,还热着呢,一起吃?” 林易秋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原则的大夫,红包拒收,但吃食嘛……若是好吃,来者来拒。 孙文敏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似乎洞悉了林易秋所想,当即打开了食盒,一碟碟卖相精美,香味扑鼻的菜便在了眼前。 “那个……你家大厨不会是在皇宫里混过的吧?”光是冲这卖相和香味,林易秋做为苛刻的吃神都不得不打四分半,另外扣的半分是因为还没吃上。 孙文敏不以为然地摇头,“皇宫?嘿嘿,没有。”是皇上都没能请得动他家的大厨。 面对美食,林易秋决定照单全收,心想,顶多下次他要看诊给他打个八折。 可是孙文敏又说话了,“我怕菜凉了不好吃,厨房一做好便拿了来,再回去应该就没我的午饭了。”言下之意,要一起吃。 林易秋挑眉,“我出饭你出菜。” 孙文敏好看的桃花眼一眯,“棒极了。” * 将军府良风院书房。 花无极为了迁就花无庸少动多卧的医嘱,最近一直在良风院住。他正和花无庸下棋,莫青走了进来,见他们下得认真,便立在一边没有惊扰。 花无极缓缓落下一子,侧头问:“情况如何?” 莫青这才上前,“医馆整个上午都没病人,午时倒是进去了一个送吃食的人。” 花无极道:“易秋和她那个丫头做饭从来都是动嘴不动口,医馆两个伙计又不会做饭,吃饭自然是要从外面买的。” 莫青又道:“但奇怪的是那人居然跟着林小姐一起吃了起来,而且那人看着有些不太一般。” 花无极见花无庸已经落下一子,便伸手从棋碗里夹出一指,看准了缓缓落下,又才问:“如何不一般?” 莫青想了想,道:“他身上的衣服面料是江临府的贡绸,绣的青鸟栩栩如生,腰间挂着南遥玉做的佩环。” 花无极一皱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名,“孙文敏?他与易秋早就相识?” 莫青摇头,“看林小姐的反应似乎才认识不久,而且不知道他的身份。至于孙家少爷知不知道林小姐的身份,我就猜不着了。我问了昨天在医馆外面的探子,他们说林小姐昨天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教孙文敏做了一道吃食。” “十两银子?”花无庸失笑,落下一子,“弟妹这医馆可够黑的。” 花无极一撇嘴,不置可否。 “对了,三爷,林小姐的医馆今天可还没开张呢,要不要……” 花无极摆手,“不用,她若这点准备都没有,那还开什么医馆。告诉外间的探子,除非易秋有危险,不然不可暴露。” 莫青领命出去,花无庸看着花无极笑,“谁刚才还说不管不问任其自由发展?这外间的探子又是怎么回事?” 花无极耸肩,“那些探子早就安排下了,本来就不是为了她,只是顺便加了个任务而已。” 花无庸还要说什么,只听花无极哈哈一笑,“大哥,你可输了。” 花无庸一看,只见花无极手里的一枚黑子放定,棋从断处生,明明是自寻死路却死里逃生,还将他那一片吃了个干净。 “你,刚才……”花无庸突然失语,既而大笑了起来。“我现在相信你在京中不会应付不了了。” 刚才下棋,他一直以为花无极心有所虑并没将这盘棋放在心里,却原来是自己被他的漫不经心地哄上当了。这一局,他输得心服口服,想到三弟之前与他所说的决定,他的担忧减少不了。 花无庸抬手收棋,准备再下一盘,却见花无极起身要往外走。 “才下一盘便走,那可不行,至少三盘。” 花无极头也不回,“就大哥的棋技,再来十盘也是一样的结果,你还是一会儿和黑子下吧,他比较笨。” 被派在良风院保护花无庸而隐在暗处的黑子嘴角直抽,他哪里笨了,之前输过大爷那是看他有伤在身让的好吧。 第51章两张戏票 林易秋习惯吃过午饭休息,所以饭一吃完便直接用另一道健康营养的小食做法打发走了孙文敏,正准备关门,却见花无极来了,还有意无意地四下张望。 林易秋撇嘴,“我就知道你是看我笑话来了。实话跟你说吧,今天上午到现在一个病人都没有,你尽管笑,反正我不在乎。” 花无极找了个椅子舒服地坐下来,淡淡地道:“听说昨天有人来看诊了。” 绿洲在旁边一听三少爷居然关心起自家小姐来,心中一动,赶紧端着茶过来,抢在林易秋说气话前道:“三少爷不知,小姐赚了十两银子呢,这一单可就顶得上别的大夫看半个月的诊费了。” 花无极接过茶,抿了一口,薄唇轻启,“上当总在诱饵之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横财莫贪。” 林易秋刚刚还因为花无极来探班有些感动,这话一出,立即满头黑线,倏地站了起来,边往后院走边吩咐绿洲,“本小姐要午休了,绿洲,送客,关门!” 哼,说她爱财,说她取之无道!分明是拿分文不收的苏如瑜和她做对比! 那喜欢那个苏如瑜还来她这里做什么! 绿洲低头,瞅了瞅小姐,又瞅了瞅端坐不动、气势如神的三少爷,叫她送客?这么大尊神,她送得动么,“小姐,我想起来刚才那些药材还没收好,万一晚上下起雨来就不好了,我赶紧去收拾。”说完,逃也似的溜了。 林易秋望着绿洲的背影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没用的臭丫头,没听到输人不输阵啊,她这一逃,她这边的气势都弱了。 花无极又抿了口茶,嘴唇刚启又合,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组织不到词汇,看到林易秋居然气凶凶自己去搬门板准备关门,他的一双大长腿有点无处安放的在椅前挪来挪去:“反正没病人,不如休诊算了,听说东市那边来了个杂耍团,可以去逛逛。” 林易秋搬门板的手一顿,啥意思,说她没病人不如关门大吉去逛街? 她回头,如准备战斗的雄狮一般竖起全身汗毛,“闲人快滚!本小姐要休息了!” * 被扫地出门的花无极有些郁闷地在街上瞎走,身后突然袭来一只手,他一避一擒已经将身后的人反手压在地上。 “哎呀,我的手,三哥是我!”花无度单膝跪地,痛得吱吖站地大叫。 “谁叫你背后偷袭。”花无极见是花无度,松开了手。 花无度一边活动着生疼的肩一边道:“看来莫青说得没错,三哥你越是看着心不在焉越是反应敏捷,想要偷袭你真是……难。” 花无极皱眉警告:“我若是真的心不在焉你这手早断了,记住,本能反应往往是忽略后果的,下次别再干这种蠢事了。” 花无度抖了抖凑近花无极,小声八卦地问:“三哥,票送出去了?” 花无极将头往前一撇,扮失忆中,“什么票?不知道你说什么。” 花无度小跑两步跑上他,好心地帮他回忆,“你不是问我怎么约姑娘家出门么,我就给了两张杂耍团的票给你让你去约嫂嫂啊,我以为刚才你是去送票了,难道不是?”这条路明明就是从医馆出来,不可能不是啊。 花无极哦了声,背着双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票啊,忘记了,再说吧。” “什么再说,那票上可是标明了日子的,错过不补。你若不要赶紧还我,那还是我从南风那里赌赢来的,听说那杂耍团特别红火,一票难求呢。” “给出去了就是别人的了,怎好意思再要回。” 花无极越走越快,快得花无度必须得小跑才跟得上了。 花无度正准备撒开腿追呢,前面的人又突然脚步一顿,让他险些撞了上来。 花无极回头问:“对了,你的剑最近练得怎么样?” 花无度一个脑袋左摆右摆,眼神闪烁,“好端端地三哥提剑做什么?” “因为我好像听大哥说明天考察你们几个的剑术来着,掉尾的那个据说还有惩……” 花无极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花无度已经跑远了,“三哥,我有急事先溜。” 花无极耸肩,治个小弟,那还不是吹灰一般容易。 不过,治个娘子好像比较难。尤其那还是个名份没拴死的娘子。都是姓姬的那老头搅的局,突然,花无极觉得皇帝很讨厌。 走了两步,他突然掉了头。 * 医馆内,林易秋也觉得有一个人很讨厌。因为还在气头上,午觉也睡不着了。 “你说那人讨厌不讨厌,居然专程跑来挖苦我,他是太没事干还是真没事干?”林易秋嘟着嘴向绿洲诉苦。 绿洲摇头,“我看三少爷最近忙着呢。” 林易秋望向绿洲,“他不是休假入的京么,又没在京中任职,为何会忙?” 绿洲道:“三少爷原本的确是休假入的京,但听说皇帝有意让三少爷留在京中,便封了个一品太尉的寄禄官,虽然现在还没具体派差,但京中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此事,不少人前来巴结,这官都还没正式做呢,场面已经摆开了。在京中做官,说白了就是情面上的事麻烦,真正职务上的事反倒是其次了,三少爷官至一品,想不忙也不行的。” 林易秋挑眉,“哟,没想到咱们的绿洲还挺懂行的。” 绿洲无奈摆手,“还不是为了小姐你。以前,老爷常常在家中发些牢骚,说的都官场中事,小姐听得不认真,绿洲却怕里面有些关系到小姐的,就特别留意了,没想到就此了解了官场黑暗。” 绿洲一阵唏嘘,却让林易秋心中一片温暖。又一想,连绿洲都知道为了她而打听花无极的状况,自己这个正主却万事不知,嘴上说着喜欢花无极,却连花无极将要留京任职都还要绿洲告诉她才知道,是不是有点叶公好龙了? “对了,三少爷今天好像有事,说话没平时利索。”绿洲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过林易秋耳边,“你说三少爷过来会不会是想约小姐你逛街?” 第52章俊俏小郎君 林易秋小心脏忍不住扑通狂跳了一下,花无极约她逛街,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 可是又一想,古人不是喜欢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么,嘻嘻,莫非真是? 但花无极是那种会浪漫的古人么?她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结果一个午休就这样彻底浪费掉了。午休结束,绿洲一打开门,就看到两张票轻飘飘地从门缝里飞落在地。 “小姐小姐,你看这是什么?”绿洲拿着那两张票兴冲冲地跑到林易秋面前。 “是什么?”林易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北落杂耍团,一排几座这些字样。 她眼睛突然一亮,望向绿洲,“这个……” “一定是三少爷留下的,他中午不是提到过什么杂耍团么,嘿嘿,小姐,你看,三少爷只是不善言辞,其实还是挺贴心的,知道你医馆没病人一定觉得烦闷,特意约了你去看杂耍呢。” 林易秋心里美美地,嘴上却淡淡地道:“谁稀罕跟他一起去看什么杂耍。” 绿洲将票一把抢在手里,“小姐不稀罕的话那就送给我了,我正好约个小姐妹一起去看。” 话音刚落,绿洲手里的票已经被夺走。“谁说我不要的,这票又没写名字,我可以……找别人去看去。” 绿洲吐舌,懒得揭穿,摇了摇手,“小姐赶紧回去换件漂亮的衣服吧,我看着医馆就好。” “我才不换衣服,这身不是挺好?”林易秋嘴上说着,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又被绿洲推着出了医馆。 * 坐在梳妆桌前的林易秋有些烦恼了,要换什么衣服呢,黄的白的,灰的蓝的? 似乎都不满意。 并非是效果不满意,而是她不满意自己这样紧张和雀跃,两张票就轻易收服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对,花心大萝卜。”林易秋需要反复回忆花无极设计苏如瑜的画面来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似乎一时不提醒那颗心便会沦陷。 “嫂嫂,你在呢。”花无度从窗外探了个头进来,“嘻嘻,女为悦己者容,嫂嫂坐在梳妆台定是为了我三哥。” 林易秋回头看着花无度,突然有了主意,手指一勾,“七弟,做笔小交易呗。” * 在街头等着林易秋的花无极等得有些忐忑了,看见一个红唇皓齿的少年朝着他边笑边走过来,身上的衣服还有点眼熟,似乎是花无度今年的新衣。 “花兄,小弟在这有礼了。”来人朝他一拱手见了个礼,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上下轻扑,眸光里有着熟悉的狡黠。 花无极这才恍然,接着额前一黑,“为何做男子打扮?” 只见林易秋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对襟男装,头上扎了个读书人常戴的儒巾,脸上施了薄粉,却是将原来白皙的皮肤化得更黑了些,鼻子更高挺了些,眉弓更立体了些,唇上还有一抹淡青色。 活脱脱就一个刚长毛的俊俏小郎君。 林易秋很是得意,“我这装扮不错吧,若是和你一起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姑娘家会更喜欢我呢。” 说完,背起双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花无极无奈,大步一迈,追上了她。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林易秋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对古代的市集并不陌生,但亲眼亲见,这还是第一次,所以不停地四处张望,兴奋得很。 花无极却兴趣乏乏,如果不是陪林易秋,他才懒得到市集这种人多的地方来。 他个子高挑,为了配合林易秋的步速不得不刻意放慢了步子,双手负在身后,走出了几分慵懒和尊贵的姿态。 这两人一个是俊俏不凡,一个是不凡的俊俏,吸引了一街的目光。 花无极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谈不上厌恶也说不上喜欢,只是不愿意与他人目光相触,便将目光都转向了身边的人。 居高临下的视野下是林易秋摇晃的儒巾下面漆黑的青丝和粉嫩的耳垂。 他不止一次侧头看向那只小小的耳垂,因为林易秋在脸上涂了颜色偏深的脂粉,却独忘记了耳垂部分,对比之下,那耳垂便显得特别白皙粉嫩,让他一再忍不住侧目。 “小心撞人,小心撞人。” 对面一个装满货的独轮车快速过来,林易秋正瞧着路边那一排漂亮的团扇根本没注意到,花无极恰巧也看着林易秋的耳垂,等车快撞了上来才警觉,本能地将身边的人一抱一个敏捷的转身闪到了路边与那独轮车错开。 “你没事吧?”花无极问林易秋,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将人家抱个满怀,不知怎么耳根顿时一红,却又不想立即松开手。此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竟开始贪恋她的拥抱。 林易秋也红了脸,低头在他胸前画圈,“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咱们就被那车撞上了。” 直到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林易秋将他推开,清了清嗓子,“对了,你说的那个杂耍团还要多久才到?” 说完她就更觉得累了,不由得跺了跺脚。在2999她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了,一出门口便有自动驾驶的飞车。到了这个时代,她什么都能习惯,就总要用双脚走路这点习惯不了。 花无极见林易秋跺脚,突然有种冲动想抱着她走,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快到了,你看那边有个大帐篷,便是了。” 顺着花无极所指,林易秋果然看到一个大帐篷。 北落虽然与大华常有边境摩擦,但民间的贸易和交流却不间断,所以,在京城的大街上也常常能见到北落人,但北落的杂耍团却是少见的,据说北落的杂耍花样新奇,所以每场表演都都提前几天就已经把票卖光了。 林易秋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这两个座居然还是最前排的。刚落座,花无极凑近林易秋道:“一会儿表演时你可得小心,听说有狮子穿火圈,大象顶皮球,你若是害怕,就离我近点,我护着你。” 林易秋挑眉,别说驯服过的狮子大象她不怕,就算是野生的她也没怕过,她因为制药的关系长年出入原始山野,如果不和山中这些狮子大象霸王称兄道弟,如何出入平安? 她拍了拍花无极的肩,“放心吧,他们就跟我兄弟姐妹似的,你若害怕坐我后面去,我护着你。” 第53章突然发狂的大象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首先从后台出来一个人,腰腹圆圆,头上戴着顶花帽,脚上踩着双翘头皮靴,脸上抹了两团白粉,像个小丑似的,一出来还没说话就已经引得满堂大笑。 林易秋也笑,笑得摇头晃脑,一摆头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文敏。 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姐,模样几分熟悉。 林易秋本想与他打个招呼,但一想自己还男装打扮呢,身边又有花无极,她便算了。 小丑的主持人退去,杂耍戏正式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是狮子穿火球,只见穿着一身皮衣的驯兽师将狮子牵到了前台,指挥着它穿过一个大大的火圈。那狮子显然已经驯练已久,完全不畏火,一个漂亮的跃起再落下,身体已经从火圈的一边到了另一边。 “好!”全场响起鼓掌声,林易秋也跟着拍起手来,斜眼看看花无极,只见他附和着拍手,脸上却兴趣泛泛的样子。 “嗷……”驯兽师正要指挥着狮子转身再来一次,突然响起一声动物的长嘶。 众人还来不及害怕,后台的幕帘已经被撞破,一头巨象狂冲了过来,而台中那只狮子显然受了惊,惊吓之下也露出了森林之王的本色,竖起了全身毛发,疯狂地冲向人群。 林易秋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看样子不像是节目内容呢。身边的花无极却已经一跃而起,拦在那头反身冲向人群的狮子面前。 狮子见居然人有跳出来拦路,立即向拦路的人扑杀去,那两只前瓜锋利的瓜尖在空中竖了起来,似乎只要一瞬间便能将人生吞活剥。 林易秋莫名一惊,右手伸向腰中的小瓶,快速向花无极的方向奔去。 花无极长身而立,眉眼冷冽,那气势仿佛比森林之王更森林之王。待到狮子扑近,他突然身体一弯居然溜到了它的腹下,跟着仰卧一脚踢到它的腹中。 “嗷……”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叫,那狮子硬生生被踢飞了出去。 可是危险还没解除,奔跑中的大象已经到了眼前,花无极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再脚尖点地,腾起一丈高,瞬间已经立在了大象的额头处。 大象仰起头,翘高了鼻子向花无极袭去。花无极却一把扯住了它的鼻子,一拳奋力打进鼻孔里面。大象全身如铁,唯有鼻子是它的软肋。这一拳下去,那大象便痛苦地嘶叫了起来,花无极第二拳正要落下,听到林易秋在边上大吼,“别伤它,我有办法驯服它。” 说话间,林易秋已经将手里的瓶子打开,一阵异香飘起,大象在香气中摇摆着坐倒。 花无极一跃从大象的头上落在林易秋的面前。清冷的面容俊朗无双,淡蓝色的衣衫轻舞翻飞,风姿绰约,宛如谪仙下凡一般。林易秋不由得又看愣了神。 “胡闹!”俊美的男子轻斥出声,声音里似乎还有点愤怒的颤抖。 林易秋没想到自己的及时出手在花无极的眼里竟成了胡闹,刚才还花痴一般的脸顿时黑了。 “你才胡闹呢。” 她蹲下,从大象的一侧腿里拨出一根尖锥,又顺时为它止了血,然后举着手里的尖锥向花无极示意,“你看,这大象突然发狂是有原因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虐打动物,信不信我告你……” 这个时代可没有动物保护法,林易秋改口:“告诉简婆婆,简婆婆可是最疼那些动物的人。” 花无极盯着她手里的那根锥子眯起了眼睛。从大象受伤的高度和那根锥子插入的深处来看,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力大无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居然在大华国的京城里面……他皱起了眉头。 “你找什么?”一转眼,看到林易秋正在受伤的人群里张望。 “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想看他有没有受伤。”林易秋在人群里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孙文敏,也没看到他身边的那个小姐。心想他怕是早就逃出去了。 “哎呀,怎么搞成了这样!”从那破幕里出来一个男子,看到眼前这一幕拍着大腿嚎叫。 “你是老板?”花无极上前,一个官牌在他手上一晃而过,“带我去你们后面看看,我怀疑动物受惊是有人蓄意所为。” 老板根本就没瞧清那官牌的模样,但也不敢造次,警惕地望着花无极,“你别乱说,我们虽然是北落来的,但都是老实的生意人,从不伤人害命。” 花无极:“你再拖延时间我便定你一个阻碍官差办公的罪名。” 老板还想说什么,可是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强势,他缩了缩脖子,“好,我带你进去,没凭没证你可别乱说。” 花无极率先而进,刚走两步回头,朝林易秋道:“你先回去。” 林易秋哦了一声,却在花无极走进后台之后也悄悄地跟上去。嘿嘿,查案么,怎么可能少了她。 帐篷后面还是帐篷,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林易秋看不到花无极和老板的身影,便自己胡乱冲着一个方向找去。 后面的帐篷比较简陋,而且很杂乱,四处弥漫着动物粪便的味道,林易秋掩着鼻子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找下去。 其中一个帐篷似乎是关动物的,里面一个又一个笼子。不用说,那笼子便是关动物的,大的小的,铁的木的都有。其中一个铁笼子的门像是被什么拉断了,几根铁条做的门还挂着没开出来的锁头歪扭着弃在一边。林易秋仔细看了看那拉扯断的门,从弯曲变形的铁条估算那力度,倒像是刚才那个发狂的大象的手笔,但这笼子明显不是关那头大象的,或许是这笼子上原本系着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大象身上,她看了看铁条弯曲的点,几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为什么要用大象扯断铁笼门呢,若是里面的人,应该会有笼门的钥匙吧。 又走了一段路,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花无极的踪影,而且好像还迷路了。 在几个帐篷里面也能迷路,怕也只有林易秋了。 前面还有一个像是仓库的帐篷,门口堆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她走过去,还没到门前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54章瞎眼男子 林易秋紧走了两步,一看,一个箱子倒在地上,从箱子里爬出来一个男子,这人也是杂耍团的么,练软骨的?明明身高九尺却能挤进那么一个小箱子。 “谁!”男子还没从地上爬起,身体像野兽一样警惕地弓着背,发声质问。 林易秋今天穿的是一双厚底软鞋,走路无声的那种,没想到远远地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好,我是来看杂耍地,误入后台迷路了。你是这里的工人么?”她上前,看清那男子裸露的上身上居然有数不清的伤痕,旧伤还有新伤。林易秋听说过杂耍团的残酷,不但动物被虐打,连表演的艺人也没被当成人看,为了让他们不怕危险和劳累训练出绝技简直是能把人往死里打。 “你是华国人?”男子闷声粗气地问,微微抬起的头却因为额前垂下的密发遮住了大半个面部。 林易秋看不到他的脸,只见他肤色油黑,身穿着粗布短衫,宽脚大裤。她知道这种穿着一般是北落奴隶。果然,他脚踝上锁着粗大的铁索,正是一般奴隶主对付企图逃跑的奴隶常用的手段。 “你眼睛看不见?”林易秋蹲下来,发现从他发间露出来眼框四周一片淤青,眼睛明明睁着却像是没有焦距。 男子不语算是默认了。 林易秋看着男子身上密密匝匝的伤突然有了侧隐之心,“你是奴隶?想不想离开这里,恢复自由?” 男子抬头微微一讶,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好,你跟我走。”林易秋决定了,那些动物她救不了,但一个大活人,她若见死不救,良心也不安。 那男子刚一动,脚上的铁索便发出声音,如果这样走在大街上,相信不用多久便被人发现再抓回。林易秋灵机一动,从边上拿起一块破布将铁索裹好,又给他身上罩了一件动物穿的袍子,袍子长而即地地,正好盖住了脚上的异样。 “这样就可以了,虽然怪异了些,但总算没什么值得让人起疑的地方。等以后再找机会砍掉你脚上的铁索。” 林易秋站起来想往外走,却发现又搞不清东南西北了。 “左转直走再往右便是出口。”那男子道。 “哦,哦。”林易秋瞄了他一眼,双眼一眨不眨,的确是瞎了,不知他是如何辨清方向的,不过眼下也没时间再问了,她生怕有人出来了就救不了这人了。他身上的伤新旧搀杂,绝对是受了老板的虐待,想想替他疼,如果这次救不走他,怕是会被老板报复打得更狠。心里这么想,林易秋便加快了脚步。 而身后的男子虽然眼瞎,却光凭着听觉就准确地跟在她身后,连一路的障碍物都随她一般成功地避开了。 林易秋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男子眉头微蹙,右手下意思地按在右腿之上,她打量那右腿,小腿下段肿胀明显,再联想到刚才他走路的声音的确一轻一重的。 “你右脚骨折了?” 男子颔首,紧接着说:“不碍事,我能走。” 林易秋想想也是,不能走她也背不动他呀,身在险处的确没有矫情的时间。 “行,看样子只是腓骨断了,问题不大。你跟紧我,我的医馆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 花无极调查了一圈,发现刺伤大象的铁锥的确是这个杂耍团所有,所有人是专门负责搭建帐篷的工匠,但那工匠坚称锥子并非他刺入大象的,而且他的工具都是散放在帐篷内,谁都可以拿到。花无极又令老板将所有人都叫了出来,问过一遍,均没有发现疑点。 老板突然食指朝天做恍然大悟状,“或许是那铁锥倒立而放,大象刚好一屁股坐下来自己弄伤了自己。那大象一向老实,所以平时都不关笼子,他们几个工匠跟大象也熟,常让大象帮着递递工具什么的,以前大象也曾因踩到铁钉而发过狂。” 听老板这样一说,其他工人纷纷点头附和,证明确曾这样过。 花无极问:“你们杂耍团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么?确定没有遗漏?” 老板和工人都摇头。 “以后注意,若是再有类似意外,那京城就不用待了。”花无极说完,转身离开。 待花无极离开,才有一伙计上前小声跟老板说了句,老板似乎一愣,又没事一样摇手,“跑了就跑了,反正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留着也浪费米粮。” * 花无极从杂耍团出来,没看到林易秋却见到黑子从远处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三爷,你也在这里?我刚跟踪苏小姐到了这里,不过被她发现了跟丢了。”黑子坦言。 苏如瑜也来了这里?花无极回头望了眼近在不远处的杂耍团的朋帐篷,命令黑子,“另派一队人监视这个杂耍团,尤其注意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 “这个杂耍团好像是北落的人办的,三爷是怀疑……” “不,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只要派人日夜监视便好。” 黑子低头领命。 * 林易秋将瞎眼男子直接领到了医馆,绿洲见小姐回来,身边没有三少爷反而多了个瞎眼的乞丐一样的人,“小姐,这人……” 绿洲一见那人便觉得害怕,她也不知道她害怕什么,就是觉得这人好像野兽似的,随时能咬人一口。 “问阿桥要一件衣服给他换,洗洗干净再叫我帮他看看眼睛的伤。”林易秋刚说完就觉得不妥,侧头望了眼那人的身高,“算了,你去隔壁成衣店买一套吧,不,买两套,方便换洗。” 回了医馆,依旧没病人上门,林易秋正趴在桌上打盹,听到绿洲说那男子已经洗干净换好衣服了,便入后院去看他。 男子刚刚洗过澡,比刚才脏兮兮的模样顺眼多了,湿漉漉的头发杂乱地披散着,发梢滴着水珠落在起伏的胸膛。他身上穿着绿洲刚从成衣店买的普通的粗布衣服,大约是因为眼瞎,胸前的衣襟没有系好带子,仅用腰间一条粗布腰巾围紧,领口大开,露出健壮的胸肌。 第55章有始有终 林易秋这才发现这男子身材极好,肌肉健壮的程度并不逊于花无极这个骑马打仗的将军。正所谓高手在民间,整天干着苦力的奴隶能练成一身的键子肉倒也不能算是稀奇。 不过,这人跟花无极还是很大不同的,花无极不管在何时何地,躺着站着,那种强大的存在总不会让你忽视,而这人,用绿洲的话说就像一头野兽,你若没看到他,他便与四周合为一体,静默得仿佛不存在,你若发现了他,便看得见他眼底的凶光,像狼一般,就算他此时是个瞎子。 这点气质跟黑子有点像,只是更甚了一些。莫非北落真是野蛮社会,比较能出这种素质的男性? 林易秋清咳两声表示自己进来了,不过她怀疑就算自己没有咳嗽这男子也已经发现了她。 “我是个大夫,医术还不错的,来帮你看看眼睛。”林易秋还没走近先申明了来意。 男子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她有种直觉,如果没任何招呼接近这人会有生命危险,不怪得之前的主人会用一根大铁索束缚他,从他发红破皮的双腕来看,大约之前手上也有一副,可能因为手上的比较细被他挣断了或者用什么砍断了。脚上的比较粗,尤其是他有一根腓骨断裂了,虽然不影响走路,却不能用力。 林易秋见他放松地回头,这才慢慢走到他面前。 她走进屋子之前已经交待过小白,此时腕中的小白已经变回虫状原形,一股射线从它眼中射出,扫向男子的头部。 射线接触到男子头部时,男子警觉地皱了下眉,全身肌肉一紧,林易秋没想到他眼瞎了还能感觉到小白的射线扫描,赶紧道:“呃,你放松我才方便检查。将手伸出来。”看来还是少不得拿打脉做做样子。 男子果然放松了些,伸出手腕。 林易秋将三指按在他脉上,却盯着小白扫描传输出来的光影墙。 “原来是颅内出血压迫到视神经,只需要清除积血便可。还好并非眼球本身损伤,不然我可找不到眼球给你换。” 林易秋对检查的结果比较满意,男子之前头部受过伤颅内有点出血,量不大却偏偏压到了视神经。如果是颅内出血的话就容易处理了,中医活血化淤治疗也行,外科直接清除更快,不过眼前的男子警戒心十分地强,而且身份不明,她不敢冒着暴露小白的危险,慢就慢一点吧,她决定了,就中医治疗。 “你是北落人?”她觉得还是了解一下的好,总不能救了什么人都不知道。 男子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男子摇了摇头。 “你没名字?”林易秋倒不意外,她知道北落奴隶很多是没名字的,就像黑子原来也是北落奴隶,因为肤色偏黑被原来的主人叫做黑子。 “既然没有名字,那我干脆暂时叫你做无名吧。”刚一出口,林易秋发现居然和花无极相似,不过已经出口也没有必要刻意再改了。 “你的头是怎么受伤的,还有这一身的伤,是原来的主人打的?” 男子顿了一顿,又点了点头。 “诶,你还真是不喜欢说话。”这点也和黑子有点像。同是花无极的侍卫,莫青就比黑子话多多了。 说话间,林易秋又打量起这个人来。她一直觉得花无极的五官是少见的立体,眉弓高跷,眼窝深邃,后来见了黑子,发现黑子的五官就棱角分明了,但在这人面前,他们的眉眼就简直像画上去的,这人的才能叫做刀刻的。不,也不能说是刀刻,应该说是大刀阔斧地砍出来的。也许是因为长期做苦力的原因吧,他的五官虽然立体,但只能用粗旷二字形容。满脸的胡渣,皮肤也是那种长期日晒雨淋的红黑色,加上全身健壮得过分的肌肉,像野人一般,难怪绿洲说见了会害怕。 林易秋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本小姐一向有始有终,救人救到底。你暂时就在我的医馆吧,我能将你的眼睛治好,不过时间可能会久一点,刚好医馆还有一间空房,一会儿我让阿桥收拾一下给你住,等眼睛好了,你愿意留在京城就留,想回北落就回,至于诊金嘛……” 林易秋看着他肩头像只小兔子一样的三角肌,心想如果不是眼瞎倒是可以帮她劈材挑水,可是眼睛瞎了,好像做什么都不合适呢。 “算了,就当本小姐试药自愿者吧。” 听到这话,那男子眉头似乎动了一下。 林易秋赶紧解释,“别怕,不外乎就是试一下不同药剂在病体身上的疗效差别。” “病……体?”男子难得开口。 “对啊,试药当然得先……吃点致病的药。”林易秋说得有点没底气,但谁叫她在的那个世界数据化太普遍应用导致自己从来不记具体数据,比如说一个病,她知道诊断能安排治疗方法却不知道具体的药量,因为这些自然有智能机器人通过大数据计算得出最佳方案。而到了这个世界,要治一个病人,大夫通常要从最初的采药做起,更别说剂量安排了,偏偏小白是个外科机器人,别说中药方面的资料少,西药方面的资料都少得可怜。 她想做一个好的大夫,首先就要在药方和剂量上弄清弄楚,除了多看看林怀仁留下的医书,另外就是找试药人了。 没有经过临床试药就给真正的病人看诊用药,那才叫不负责任,对吧。 “放心,我不会拿毒药来试的,只是试些普通……对,普通的药。嘿嘿。”事实上,林易秋觉得这世上只要有解药的药就不能称之为毒药。 “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不答应的。”林易秋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有那么一点点荒唐。 “你是药王谷的人?”男子突然问。 “药王谷?”林易秋知道药王谷也 第56章一口黑锅 男子不说话,似乎不太相信。 算了,林易秋起身准备离开,她从不强人所难。 “我答应你。”男子在身后淡淡开口,“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又补充了一句。 林易秋欣喜,“嘿嘿,成交。” 刚转身准备走又回头,“对了,你的右脚小腿骨断了一根,虽然不影响走路,但你最好还是别逞强走路了,再走下去怕是那条腿就得废了。再说你拖着那么粗一条铁链,走着也不方便,你知道,咱们这是医馆,人来人往地,被人看到了报官也是麻烦。” 男子轻轻蹙眉,“人来人往,我怎么没察觉,挺安静的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腿,眉头微蹙,“多谢提醒。” 林易秋脸上一窘,狡辩道:“你……才来多久啊,再说你住在内院哪里听得到前厅的声响。” 男子不再说话,林易秋撇嘴故意迈着重重地步子走出去。 刚走到前厅,绿洲赶紧八卦地上前问:“小姐,那人什么来历,看着怪吓人的。” 林易秋摆手,“哪里就吓人了,你不觉得他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刮掉胡子再换副表情的话。 绿洲张大了嘴,“哪里好看了,比起三少爷可差远了。” 林易秋歪了歪头,“那是,那家伙长得真不像人。” 绿洲懵,小姐这话是在赞人么? * 一连两天,林易秋白天在医馆,晚上偷偷溜进良风院给花无庸换药。 有了花无庸这个正主给她打掩护,她出入良风院也再不用爬墙,方便了许多。 医馆还是没什么生意,偶尔来一两个看病的,见林易秋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又赶紧退了出去。林易秋也不介意,口碑这种东西急不在一时,等她把皇后娘娘治好了,到时还怕没有名声么? 在医馆闲着也是闲着,她又制了好一些糖丸。眼看着夏季将至,大人贪凉饮冷易坏肠胃,小儿踢被子易着凉,各种病症都会增多,她细心地想到药汁太苦,做了不少相应病症的糖丸放着。 这两天孙文敏倒是没来了,林易秋叫绿洲在门外贴个告示招厨娘。 这天下午,林易秋正在医馆闲得拍苍蝇,却见将军府里来人了,是夫人身边的芙蓉和两个侍卫。 “林小姐,夫人请你立即回府。”芙蓉的脸上破天荒地没有笑容,说这话时甚至有些冷冽。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林易秋警觉。 “林小姐回府便知道了。” 两个侍卫一脸肃杀之气,一左一右从芙蓉身后站出,仿佛只要林易秋说一个不字他们便会直接动手掳人。 林易秋皱眉,吩咐绿洲,“看好医馆,我去去便回。” * 林易秋猜到府里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但没想到是一口大黑祸等着她背。 花无庸中毒了,查遍了花无庸可能接触到的一切食品物品,都没有疑点,唯一的疑点就是花无庸胳膊上的药膏,因为苏如瑜说那药膏并不是她换上去的,而苏如瑜拿银针试过了,银针呈现黑色。与此同时,东院的丫头又指认最近三日林易秋偷偷进屋给花无庸换过药。 银针试毒……林易秋快要被古代验毒的手段惊呆了,真是有够无厘头的。她想起老妈写一个古代宫廷剧本时嘲笑宫人用银针试毒银针发黑便认定女主下毒的事件,没想到她也遇上了。 古代之所以有银针试图的说法,大约是因为古代人下毒多用砒霜,而古代的砒霜制造不纯,易掺杂一些硫化物,而硫化物会对银制品起到腐蚀作用而使银针表面生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不巧的是,她给花无庸的药膏里就有一种硫化物,当然,肯定无毒,而且能消炎去腐生肌,但如果用银针一试那就成了毒药了。 林易秋本着科普的心顺便为自己辩解,“夫人,我承认我换的药膏能让银针变黑,但绝不会让人中毒。如果不信,你可以让人把我给大哥涂的药膏拿过来涂在我的手上,有毒没毒,自见分晓。” “你知道事情败露,大可以先服解药。”沈氏回辩。 林易秋道:“其实除了砒霜,银针还真试不出其他毒来。我若真要有心害人,根本不用花钱买什么砒霜,就咱们后花园里便有不少现成的毒物,马钱树,牵牛花,铃兰,毛旋花,洋地黄,还有之前的夹竹桃,哪一样都能杀人于无形。” 说到夹竹桃,一边的花无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望向林易秋时眼里又是感激又是探究,十分复杂。 林易秋继续道:“银针在手,等于没有。用银针判断有无毒性实在是太不科学了,药王谷的人居然也用这招,实在无法苟同。夫人若将心思放在没有下毒的我的身上,怕是会耽误了救治无庸大哥,不如让我看看大哥,也许能找出中毒的原因和毒物。” 但钱氏和沈氏也不知是对苏如瑜的信任还是对银针试毒的信任,根本不相信林易秋的话,认为她不过是为自己脱罪而巧舌如簧,想到花无庸还昏迷不醒,钱氏便觉得自己不能再对这个凶手和颜悦色了。 钱氏大喝:“一派胡言!告诉你,狡辩是没用的,证据确凿,不由得你狡辩。快说,你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来害我家无庸的!” 沈氏站在钱氏身边,也怒目望着林易秋,似乎恨不得将她手撕了。 林易秋理解钱氏和沈氏,因为她们与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情谊,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花无极……她看着一边似乎想着什么半句话不说的花无极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她觉得他应该相信她才对的,可是…… “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她问他。 花无极眉眼一抬,还没说话却被钱氏抢了先,身体微微颤抖着厉喝:“你还敢称大哥,你下毒害人,到底是居的什么心?” “娘,嫂嫂不是会害人的人,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坐一边的花无度忍不住倾身向钱氏解释。 “还有什么误会,丫头们都证实了,是她每天半夜跑去东院拆了苏神医的药换上了自己的,还让你大哥替她保密,你大哥就是太相信她才会被她给骗了。”钱氏怒斥着花无度。 花无度倒也不惧,仍是极为为林易秋辩解:“娘,大哥又不是小孩子,那药有毒没毒怎么体会不出?既然换了三天药,为何单单今天才中毒,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别再说了!你们刚才没看见么,苏神医在众人面前揭下这女人给无庸伤处涂的药膏,也当场验证过,那药膏的确有毒。接触过无庸伤处的只有她和苏神医,如果不是她难道是苏神医么?一定是她!”钱氏说完,转头看向花无极,“无极,这人始终是住在你的天福院,你说,要怎么处置你来说!” 钱氏身边还站着花无意,此时听到钱氏说处置,心里一惊。与林易秋打打闹闹了几日,单纯爽直的她虽然嘴上还老找林易秋的事,可心里早就当林易秋是自己的亲嫂嫂了,再加上刚才听到林易秋说起夹竹桃,她心里又存了感激,现在见自己母亲真要把林易秋当成谋害大哥的凶手,她也替林易秋着急,不过她毕竟是姑娘家,心比花无度要细,也知道怎么说服母亲才是最好的。 她眼睛一转便扶着钱氏的手臂开口:“娘,我看嫂嫂真不像会害人的人,顶多就是医术不精,在用药时一时糊涂用错了什么让大哥中了毒,你慢慢问才能问出由头来。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夹竹桃?嫂嫂用开水将你让花匠们新种上去的全部浇死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救了女儿一命。京中同时间引进夹竹桃的一家的女儿摘了那些花叶来做花环,最后皮肤溃烂得都毁容了。咱们尚不知那夹竹桃有毒还往园子里种,那嫂嫂也极有可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有失也是无心之失。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大哥,而不是罚嫂嫂,对吧。” 听到花无意这样说,钱氏稍稍冷静了些,却又纠正花无意,“什么嫂嫂,别乱喊,她不过是一个客居在咱家的外人!” 说完又转头质问林易秋,“听到没,他们两个都为你求情,你还不好好反省反省,看用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实话,在心里钱氏也不相信跟花家无仇无怨的林易秋会下毒害人。 想到无仇无怨四个字,钱氏突然又打了个激灵。无仇但真的无怨么?不见得。林易秋为冲喜进了花家,花无极醒了过来,皇帝偏偏又一道旨意将婚事做了罢。林易秋明明已经八抬花轿进了花家门,最后却变成了客居,别说成为京中笑柄,就连日后再嫁也是困难。说真的,她虽然一向不喜欢这林易秋却也觉得皇帝这样做显得花家过河拆桥小人了一些。若是说因此而生怨,也不是不可能,但因怨而害人……尤其是害的是自己的儿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林易秋虽然感激花无度和花无意,可是她确信自己的药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一定是在别处,至于具体是哪里,单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她也不好说。 第57章明显包庇 “嫂嫂,你快想想,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算一时想不到也没关系,回去再仔细想想,想到了再告诉母亲。”花无意一边朝林易秋打着眼色,一边明示她先将此时蒙混过去。 可是林易秋有她自己的想法,林怀仁的方子她也研究过,根本就没毒,如果她的药膏没毒,那毒又是谁下的?她不能冒然承认下过失而让真凶逍遥法外。 想到此,她郑色道:“我的药绝对没有问题,请夫人让我看看大哥,看看那从伤处揭下来的药膏,了解清楚之后我才方便做出判断。” “你们听听,她根本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还想要接近无庸?”钱氏愤然,双手往太师椅上一拍,“想让我再给你一次害无庸的机会么,门都没有!” “夫人,我真没害大哥。我把苏如瑜的药换下只是因为在爷爷的药书里发现了更好的药方,如果夫人不信,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爷爷的书。” “你还狡辩,如何真是想治无庸,你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 呃…… 这下林易秋还真不知道怎么答了,说怕她们不相信她,免得多费唇舌?之前不想多费唇舌,那现在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林易秋觉得这次是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别人她倒是不介意,可是花无极……她又忍不住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花无极,这个时候她多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哪怕是帮倒忙的那种。 钱氏见林易秋不再回嘴,以为她已经招认,又见她望着花无极,也转头看着花无极,“无极,这事要怎么处置,你说吧。”语气却是不容他包庇护短,一定要给个说法的意思。 花无极剑眉微拧,望向林易秋,却见她倔强地瞪着他,眉头便拧得更紧了一些,转向钱氏道:“此事尚有很多地方不明朗,像无意所说,目前救人是最重要的。既然苏小姐和林小姐都牵涉其中,救大哥这里我会另请名医过来。此事还不宜声张,人……关进天福院先吧,至于日后如何处理,等大哥醒了再说。” 钱氏一听,关进天福院,关进天福院算什么关啊,顶多是禁足而已。她觉得花无极这明显是在包庇,便不乐意了,一边是自己亲亲的大哥,一边只是一个客居的女人,孰亲孰疏居然搞不清么? “我看还是直接送去京兆衙门吧,毕竟涉及到谋杀,若是不报官而私自处理也怕别人说闲话,头一个便是她林家。还是交给衙门处理比较好,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也没人敢说咱花家的闲话。” 手心手前都是肉,她若让一个谋害她大儿子的女人好过,那她如何向沈氏交待,果然,沈氏听到钱氏这样安排脸上才觉得服气些。 花无极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外一暗,简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花家自己的事什么时候自己处理不好,需要麻烦衙门了?花家行事一向公允,什么时候又怕起别人说闲话了。” 简婆婆的声音随着她一步一句地飘响在明堂。钱氏皱了皱眉,身为当家主母却总被一个下人骑一头的感觉并不让她觉得好受,就算这个下人资历老那也还是下人。 可是她婆婆当年离家时曾当众说过见简氏如见她,这么多年,简氏也算明白自己的身份从不真正在她面前放肆过,唯一的两次却都是为了这个林易秋! 上一次只是一杯本就要喝的茶,而这一次涉及到自己的儿子的安危,她并不打算轻易妥协。 想到此,钱氏脸色严肃,出口的语气也比平时更加清冷了起来,“简婆婆,此时已经不是花家院内杂务,是涉及到人命,若是处理不好,也不是几句闲话那么简单的。” 简婆婆也不退让,“那请问夫人,现在是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么?证据明朗了么?发生在花家的事情难道还让衙差们冲进来调查取证?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便把人交到衙门里关起来,若到了最后发现冤枉了人,咱花家的人还有脸么?到时才真正叫人说闲话!” 简婆婆一番话说得钱氏哑口。的确,冒然惊动官府并不是上策,但如果如果花家自己调查,此事又涉及到林家及皇后那边,难免不会让那两边揪到什么把柄。说实话,处理这种事务她完全没有经验,跟着花折旗在北疆处久了,她已经习惯了简单的人和事,只要一复杂她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儿子,她根本不想理会。 而且,花无庸中的这毒也很是奇怪,虽然脉相平稳,但一直昏睡不醒。哪怕是醒过来一次,开口说一句话也好,可就是仿佛沉睡一般,怎么刺激都不曾醒来。之前是花无极,现在是花无庸,钱氏觉得也许是流年不利,短短一个月不到家中接连两个儿子出事。 “母亲,此事就交给儿子来办吧。七天之后定给你一个交待。”一直没有开口的花无极这时开了口。 钱氏有些虚弱地摆手,“算了,此事就交给你吧,你若不当真给我一个交待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钱氏一向疼爱早产的这个儿子,能让她说出如此严厉的话着实不容易,花无极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惶恐地道:“母亲放心。” 钱氏略微安慰地瞄了花无极一眼,又拉着一边沈氏的手,“娟子,明天你陪我去庙里烧香,去给无庸求个平安符回来。” 沈氏低头回握着钱氏的手温顺地道:“都听母亲的。” 钱氏不再看屋内众人,拉着沈氏径直朝门外走去,花无意赶紧追上,快出门时还回头给林易秋飞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抱紧花无极的大腿,叫他护她安全。 林易秋扁了扁嘴,大难临着夫妻还各自飞呢,她和花无极连夫妻都还不是,更不用说指望他来保护自己了。不知道怎么,她突然想到那个黑衣人,也许像那种绿洲林好汉才会不计回报地行侠仗义吧。只是,人家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扶助贫呢,而且就算知道了,唉,这种事情怕也不是他的能力范围内。 林易秋发愣间,明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除了简婆婆和花无极。 第58章先委屈一下 “易秋,要不你住婆婆那里去,我看谁敢为难你!”简婆婆将手里的拐仗拄得噔噔响。 林易秋轻轻捏着简婆婆的手摇了摇头。 花无极此时走过来,温和地笑道:“婆婆,这屋里的人都走光了,你这脾气是发给无极看的么?” 简婆婆瞪了他一眼,“还算你有自知之明,反正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易秋这孩子我是认下了,你敢对她不好,我老婆子可不饶你。” 花无极连忙道:“不敢不敢,婆婆放心,这事我必会处理妥当的。” 简婆婆见花无极态度尚好,又拉着林易秋,“你不跟婆婆去也行,反正都在花家,婆婆一天没死便能一天护着你,你别怕,哈。” 林易秋点头,“谢谢婆婆。”说完,她眼框已经有些湿润,再大的困难或者委屈也不会波动她的情绪,但像简婆婆这种家人一样的温暖总能轻易在鼻尖划起酸意。 怕简婆婆看到她眼里的湿雾,林易秋赶紧低了低头,可那泪花早已落入简婆婆甚至花无极的眼里。 简婆婆在这二人间扫了一眼,轻叹了口气,“算了,都交给你们年轻人吧,我老了,也就能拿着老姐姐的名唬唬些人罢了。” 简婆婆走后,花无极对林易秋道:“跟我来,既然已经跟母亲说了让你在天福院,那还是要做到的,你先暂时委屈一下,等我将事实查明再还你一个公道。” 林易秋听到花无极这么说心里才算有些欣慰,看来他还是信自己的。 “对了,你大哥真没什么事吧,能让我看看么?还有那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你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反正我敢保证我没有下毒,也不会用错药,我给大哥涂的药膏有利无害。” 花无极点头,“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暂时不能让你见他。至于那毒,也并没有证据说就是你给大哥涂的药膏里的,大哥那边你也放心,我已经请人来看护大哥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毒的确有些蹊跷,我请遍京中大夫,无一人能识能解。好在那毒虽然奇怪,但也不会即时要人性命,我已经飞鸽传书于毒王,他应该不日便到。” 药王主医,毒王才主药,据说这世上凡是能进口的没有他不懂的。只是毒王行踪神秘,无固定居住的地方,为人解毒疗伤全凭机缘,而且总是以面具出场,所以世人只听其名只闻其声却不见其面,林易秋倒是没想花无极跟毒王还有交情,若是请到此人,那花无庸便性命无忧了。 林易秋是2999外科第一人,但说到用毒,的确不算行家。听到花无庸没有生命危险,她便放心了。 将林易秋带到了天福院,花无极便走了,因为了有了交待,天福院从林易秋跨进门开始就关起了门。 小桃等丫头都知道了今天明堂里发生的事,做事都轻手轻脚地,生怕发出了声音惹得林易秋心烦,林易秋却一个人坐在西窗下发呆。 谁会害花无庸呢? 苏如瑜? 林易秋摇头,她虽然觉得苏如瑜不是什么好人,但身为同行,她从苏如瑜的眼里看得出她有医者的那份恻隐之心,绝不会用医术害人。这也是她容忍她抢自己功劳的原因之一。 如果凶手不是苏如瑜,那又会是谁呢?花无庸是华国大将军,想害他的人自然不少,他国奸细,本国政敌,但能在将军府下毒害人的机会却不多,所以,想要追查下毒之人,还得在本府查起。 想到这里,她又唤来小桃,让她帮忙传信给花无极。 黄昏时分,绿洲回来了,听到林易秋被禁足,又急又气。“花家怎么能这样呢,小姐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们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地禁小姐的足?不行,我得回家找老爷去,让老爷上花家来替小姐做主!” 绿洲虽然身形巨大,但做起事来那可是风一样的女子,说走便走,林易秋追了两步才拉住了她,还被她又拖了两步。 “住脚住脚,稍安勿躁……” “小姐都已经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怎么稍安勿躁?小姐你别怕,这种事就得告诉老爷,不然他们还真以为咱娘家没人了。” 林易秋摇头,“我跟父亲的关系才刚缓和一些,你这一去告状怕又让王氏找到搅和的把柄了。听我说,报喜不报优才是上策。” 绿洲一愣,想想好像也有道理,就小姐和老爷那不稳定的父女关系,还是别轻易找事儿的好。 见绿洲安定下来,林易秋又吩咐,“反正没禁你的足,医馆你还照样帮我天天去看着,万一有病人来就说大夫出了远门,那个无名你也多照看点,我上次开的方子不变,继续让阿桥煮给他喝。还有,你早晚也是我的助手,闲着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我上次给你的医书。” 绿洲见小姐自己明明都受委屈了,还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鼻子一酸,应道:“我都记下来,小姐放心。” 林易秋怕见到绿洲哭鼻子,赶紧打发她去厨房帮忙了,自己则拿起一本林怀仁留下的医书看了起来。 林家世代习医,林怀仁更是一代名医,他留下的手记不可谓不珍贵。因为花无庸中毒的事,林易秋便着重挑了几本记载药物的书出来。光是她看还不够,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当然不用笔记,而是…… “小白,出来,让你学习新知识了。”林易秋召唤小白,手上那只银白的手镯转眼变成了一只蠕动的小白虫。 小白伸了个懒腰,“什么新知识,就这个时代的知识,给我打牙祭都不够。” 林易秋凤眼一弯,“骄傲使人退步,不许骄傲!” “骄傲也是人类性格中的一种,算起来,这又可不是我的错。”小白傲娇地抬着头,像一个成长叛逆中的少年,越来越会顶嘴了。 林易秋伸出两指手指往它屁股一弹,“本小姐再不出手,你还真要反天了。” 小白却扭着屁股轻易躲过了这一弹,“你小心,打坏了心疼的可是你。” …… 林易秋望天无语,谁来教训教训这个有性格的机器人! 对嘴归对嘴,小白对任务还是绝对地服从的,林易秋还在望天,小白已经对着那些书扫描起来了。转眼功夫已经搞定了三本,小白得意地问:“还有么,真不够打牙祭,我没说错吧。” 林易秋嫌它烦了,将手一伸,“滚回来充电。” 第59章温柔的毒药 小白又是傲娇地一扭头,“早就充满格了,才扫描几本书而已,根本消耗不了多少能量。而且,你忘记了?我能感应到的一切产生摩擦的能量都能给我提供充电。” 林易秋想想也是,小白体内的纳米发电机能将感应到的一切摩擦转化成电能,所谓一切摩擦就是她走路时身体与空气的摩擦,甚至心跳、呼吸、血液的流动都能给戴在手腕上的小白提供电能,如果离开宿主,那自然界中的风,声音这种微波的震动都能提供能量。 摩擦无处不在,小白的能量就等于源源不绝。 当年她哥正是凭借这一项发明拿了无数大奖,也成了无数军火商争抢的目标。 小白得寸进尺,“要不你让我出去走动一下呗,俗话都说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而且我自己走路也能回收能量充电,一点不浪费,总好过老在你手腕上呆着。” 林易秋皱眉,这小白难道还会成长?短短时间,小白从一个听话的萌娃变成了一个叛逆期的少年,按这速度,不用多久岂不是一个糟老头儿了?她打了个寒战,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还是它想玩的时候就让它玩玩吧,不然等到老气横秋的时候它岂不是连个有趣的回忆都没有。 “行,你注意隐蔽,别让人发现你就好了,早去早回,若是贪玩延时而归就没下次了。”她还是担心它会突然没电啥的,虽然觉得自己这点担心有点多余。 小白见得逞,一个哟喝就跳出了窗外,林易秋连想再嘱咐几声都没来得及。 小白也走了,屋内顿时真的安静了下来,林易秋看了会书,又想到花无庸的情况,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偏偏她被禁足,想去探望一下都不行。 心烦之下再也看不下书了,她走出屋外,在院子里坐着。 刚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人看着她,下意识地往对面屋顶上一看,嘿,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侠么。 她扬高手打招呼,嘿,大侠你好。 黑衣人一跃而下,准准地落在林易秋面前。 “真好,我正想找你呢,你就出现了。”林易秋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你找我做什么?不会是又叫我带你进宫吧。” 黑衣人仍是重重的鼻音。 林易秋猜,或者他原本的声音便是这样的,而不是因为感冒。 她摆手,“进宫的事花无极已经答应我了,但有一件事他不答应我,所以,我想只能求你了。” 黑衣人似乎并不意外林易秋求他的事是去良风院看花无庸,当林易秋说出口,他便爽快地答应了。 有黑衣人带她飞檐走壁,林易秋很快便到了良风院内院的主房屋顶之上,屋内花无庸和衣躺在床上,身边只有沈氏一人在照顾,而且已经疲惫地趴在床边睡着了。林易秋嘿嘿一笑,揭开了片亮瓦,倒下一丢丢迷香,三秒之后,她朝黑衣人示意,可以下去了。 带人还落地无声,林易秋又对黑衣人的轻功有了新的认识,竖起大拇指点赞,“你太厉害了,说真的,要是不是在这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年代,光是这一手轻功你便能咬着金牌过着数钱花的日子。” 黑衣人似乎有点听不懂她的话,只催促她,“赶紧行动,耽误久了怕有人来。” 林易秋也知道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赶紧去看床上的花无庸。 除了叫不醒这一点,花无庸看着和正常人无异,生命体征似乎也表现稳定。 但林易秋之前有为花无庸检查过身体,知道现在这个状况并不是他平时的状况。 “脉相越来越缓,呼吸越来越弱,而各项神经系统反应也迟顿了很多,除此之外再无异常。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这毒属于一种慢性神经性毒药,中毒的人并不会一下子就死亡,可却会昏迷不醒,而且慢慢抑制呼吸和其他生命体征。这毒不可谓不高明啊,就像一把无形的手正掐在了他的咽喉,却没有一下子掐死,只等他慢慢气绝而亡。而且没有出血、抽搐等难堪的症状,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一天天流失生命,这毒看着温柔,实则毒辣,倒像是……”林易秋脑中有一丝灵感,却又捕捉不到,想了半天也没头绪,便将刚才看过的林怀仁的医书上记载的药物都快速地过了一遍脑,似乎没有一种毒药是这种效果。 “苏如瑜也看过了,她怎么说?总不能说这毒就是砒霜吧。”她始终觉得苏如瑜身为这个时代的神医至少在这个毒物方面比她要有说话权。 刚问出口,林易秋才醒觉身边站着的可不是花无极,而是跟苏如瑜一点瓜葛都没有的黑衣人。 果然,黑衣人似乎根本就发现她在跟他说话一样,顾着走神也没有回应。 “行了,我们走吧。”既然已经检查完,林易秋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她又望了床上躺着的花无庸一眼,试图将刚才一闪而过又没抓住的灵感想起来,可还是徒劳。 算了,反正那个药王要来了,按花无庸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暂时没事。 黑衣人依样画葫芦,还带着林易秋从屋顶掠过,转眼间就又回了天福院。 落在院中,林易秋有些不舍地看着黑衣人,“你还会来么?” 黑衣人没说话。 林易秋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她没蒙面,情绪在脸上写得明白,而黑衣人黑纱蒙面,连个眼珠子都瞧不着,此时怕是在笑她的孟浪她也不可而知。 黑衣人不说话,她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正要往屋里走当告辞,黑衣人却又开口了,“这几天可能不会,以后肯定还会。” 林易秋惊喜地住了脚,转回身嘻笑道:“你行侠仗义需要银子也别四处去偷了,反正花家的库房你也知道了,熟门熟路,去其他家偷说不定还找不着人家放东西的地方呢。再说我看花家这个库房管理也松散得很,你都偷了几次了,他们却什么也没发觉,真不知道是他们没有盘点的习惯还是东西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说话间,屋内有了声响,林易秋还没提醒黑衣人注意隐蔽呢,黑衣人已经一跃而起,上了屋顶,然后像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小姐,你刚才和什么人说话,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绿洲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哪有是说话,我背诗呢。”林易秋打了个哈欠往里走。 “背诗?”绿洲脑袋一歪,不对呀,她明明好像听到两个人的声音的,其中一个还有点像三少爷。 绿洲不放过,“小姐刚才背什么诗,说给绿洲听听。”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听过么?” 绿洲摇头,“没听过,不会是小姐作的吧,听着倒是通俗易懂,情感真切,但思故乡?小姐你的故乡不是就在京城么?就在此还思此,这不矛盾嘛。” 林易秋实在不想和这个较真的丫头聊下去了,推着她去偏房,“赶紧去睡,睡得少了皮肤该不漂亮了。” 绿洲果然是个坚持的宝宝,还在不住地问:“小姐,你作的诗这么好,不如改天也教教绿洲……” 林易秋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赶紧拴上门,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小白已经回来了,躺在一把团扇上跷着尾巴,甚是得意的样子。 “出门一趟有啥收获?”林易秋忍不住打听。 小白傲娇地撇头,“秘密,不告诉你。” …… 林易秋觉得自己真要亮亮家法了,不然这宠坏的小孩和丫头该怎么办? * 第二天是林易秋正式被禁足的一天,她走到院门,看到门从外面加了一把锁,门外还有两个侍卫。 林易秋撇嘴,还真把她当囚犯看待啦。 她倒也不恼火,猜这多半是钱氏的行为,任何一个看到儿子被伤害的母亲大概都会和钱氏一样像拨了胡须的母老虎。换个位置,如果她是她,怕会是比她更冷酷。 出不去,林易秋便挪了张竹椅到槐树下躺着纳凉。 一连三天,林易秋就呆在天福院里哪儿也没去,也哪儿也去不了。 天福院院中种了一棵大槐树,此时满树的叶子青绿青绿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那光影流动,倒是美得很。若不是担心着花无庸,这种季节的这种天气,林易秋的心情应该会很好。 一想到那毒,她秀眉微蹙,总觉得有一丝线索,却又想不太起来。 “哟,心情还不错嘛,居然在树下纳凉。”花无度的声音在一声落地声后响起。 林易秋半掀眼皮望去,花无度正拍着手走过来。 “天福院的丫头小厮是不是偷懒了,这墙头都长青苔了也不清理清理。”花无度嫌弃地拍完手,发现拍不干净,还是走到院边的水缸打了点水洗。 “那墙头原本就不是为了给人翻的,你来干嘛?”若不是想到昨天花无度在钱氏面前替她求情,就凭他刚才那样说她天福院的丫头小厮她就要把他赶出去。哪有做上头的动不动便指责手底下的人的。 花无度甩了甩头上的水,“还能干嘛,怕你无聊发闷,过来给你解闷呗。” 林易秋却问他:“早上去看过你大哥了么,他现在怎么样?” 花无度听到林易秋问起花无庸,刚才脸上的玩笑撤去,忧伤地道:“还是昨天那样,怎么叫也不醒,我见从宫里来的太医院刘院首拿针将大哥的十指手指头都扎遍了,满手是血,可还是唤不醒大哥。这毒……真他妈的怪异,如果再这样下去,大哥岂不是得活活饿死!” 花无度捶胸顿足,先是三哥,现在又是大哥,他的亲人一连再三地遇害,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易秋皱起眉来,突然又问了个问题,“如果是你要杀人,你会怎么杀?” 第60章我的方法有点特别 花无度一愣,既而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道:“的确,咱们现在对凶手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个结果。想要有所进展就要逆向而思,尝试着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想,这对于寻找动机和用毒手段的确有帮助。” 花无度越想越觉得这些道理,兴奋地就握起林易秋的手,“嫂嫂,你真是太聪明了!” 花无极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虽然明知道自己小弟是单纯地激动,但看到他握着林易秋手,而林易秋也不甩开,心里还是有些怪怪地,恨不得上前去把那四只手分开。 “咳咳。”花无极掩清咳两声,迈重了脚步提示自己的到来。 “三哥?”花无度回头,“咦,你今天不是说要去校场?” 花无极挑眉,“对啊,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何还在这里?” 花无度原本是让莫青帮他随便找个由头应付过去的,谁知道在天福院被花无极直接撞上了,他反应也是快,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对啊,我正要去校场,刚好路过嫂嫂这里,过来借点东西。好了好了,我赶紧去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撒开两腿便跑了。 林易秋讶,“这小子跑步挺快的,放在2999也能拿个短跑冠军呢。” 花无极道:“这小子也就跑得快这一条了。” 林易秋笑,“他可是你亲弟,这么不看好?”她却不知花无极是因为刚才她和花无度的四手相握而别扭。 “我带了几本书过来给你。”花无极将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的桌上。 林易秋撇眼看了看,手工订线,封面上画着淡淡的山水,没有书名,和她之前跟花无极借的他手写的游记是同一款的,“这也是你写的?”她翻身下来,打开一看,入木三分的小楷,可不正是花无极的笔迹? “你慢慢看吧,看完了我再拿些过来。”说完便要走。 “诶,等一下。” 花无极住脚回头。 林易秋发现自己虽然叫住了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挠头一想,才道:“你大哥现在怎么样?” 花无极摇头,“连刘院首都来过几次了,可也不知道是中了何毒和如何解救。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哥的脉相渐弱,我担心……” 花无极的话没说完,但林易秋身为医者自然知道他的担心,三天不进食,就算没中毒也快饿死了。她问:“毒王什么时候能到?” 花无极望了林易秋一眼,剑眉微微一蹙,既而道:“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要四五天能到。” 林易秋眉头一拧,突然明白了。凶手想要花无庸死,选择了杀人不见血的方式,因为华国境内无解毒高手,而唯一的希望-药王相隔甚远,赶过来之时怕是花无庸已经活活饿死了。 这么说,凶手的目的还是让花无庸死。 可是既然能有此秘密厉害的毒药,想必也有其他更简单快速致死的毒药,为何单单选择这种麻烦且变数较多的? 毕竟只有人没死,一切都还有可能。正常来说,都没人愿意冒事败的风险。 林易秋想起刚才花无度所说的逆向思维,又想起无聊时跟一个搞刑侦的朋友学过几下犯罪心理侧写,在对凶手毫无头绪的时候可以通过凶手犯罪的手法来推断凶手的性格特点甚至性别、年龄、容貌,简单一句四个字:循证追凶。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她朝花无极道:“我虽然不会解毒,但喂食还是会的,带我去,我有办法让无庸大哥吃到东西。只要能吃东西就能等到药王到来。” 花无极似乎眉眼一松,“你有什么办法?” 林易秋挑眉,她当然有办法,办法就是叫小白变形为胃管插进花无庸的体内,可是这个办法似乎没那么方便当众实施。 “你等我一下,我去取样工具。”她回头往厨房里跑。 她取了一碟油,两个碗,每个碗内各放一块干净的白布,然后抬起左手腕朝小白命令,“变成一条55cm的胃管。 腕上的手镯一弹,落在桌上成了一条银白的金属虫子。 “秋秋,你要我变成一条胃管?!”小白一副嫌弃且嫌弃的眼神,“我可是做手术的,不是去钻鼻孔吃鼻涕的。” 林易秋咬齿,这家伙什么时候喊她做秋秋了,以前不是一直叫她做主人的么?看来这叛逆期来得够汹涌的。 “你可以选择从口里进。”林易秋暂时放过称呼这点,抱着双臂,不容商量地命令,“反正帮我喂饱花无庸就行,途径你自己选。” “从嘴巴进还不如从鼻孔呢。” “成交,就从鼻孔进。”林易秋端过其中一个碗,“快到我的碗里来。” 小白:“……”我答应了么?! “末端扩大成漏斗状哈,没有注射器全靠你了。” 听到这句小白才算满意了点,哼,可不是全得靠他么? * 花无极带着林易秋走进良风院。 一路上遇上的良风院的丫头小厮都用不解的眼神望着花无极,又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林易秋,让林易秋不竟怀疑,若不是花无极亲自带着她进来,怕是会被这些丫头小厮给赶出去。 林易秋倒是不介意,反而觉得这将军府的丫头小厮们都挺直爽的,看谁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一点不掩饰,这也许也是将军府一向各院独立管理的结果。 林易秋进了里屋,如她所料,看她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床上躺着的花无庸和正在给他喂汤水的沈氏。 “无极,你带她过来做什么?”钱氏气不可抑,但她只是怒骂自己的儿子,因为在钱氏心里,林易秋现在只是一个连受她一句骂都还受不起的外人。 “母亲先别动怒,易秋说有办法让大哥吃下东西。”花无极上前先是看了床上的花无庸一眼,只见沈氏从小竹筒刚喂进的一口汤水立时从花无庸的嘴角流了出来,丫头娴熟地递过帕子,沈氏头也没回接了去给花无庸擦拭。不用说,这一幕怕是已经重演过好多回了。 钱氏见到这情形,眼睛都湿了,怒而转头望向林易秋,“你说,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 沈氏这时也站了起来,皱紧了眉头,“林小姐,若是你有苦衷可以直说,如果只是无心之过,你说出毒药的名字来,不管救不救得回无庸,我都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怎么样?” 沈氏乃将门虎女,一只红樱枪能在沙场中取人性命,一张嘴也从不低声求人,如今却为了自己的丈夫如此低声哀求,任谁听了都无法不动容。林易秋抿了抿嘴,上前一步,“大嫂心胸宽广不输男儿,只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我真没下毒害无庸大哥,我……” “无极,还不把她带下去,你真当我不敢杀她么!”钱氏已经不耐烦了,打断了林易秋的话。 钱氏也是出自将门,年轻时手中一把长剑也是取敌性命无数,若真将她忍火了,不管不顾起来杀个人也就跟杀根葱差不多。 “母亲,大嫂。”花无极微微挪了挪身体,靠近了林易秋,仿佛在给她勇气,“易秋说有办法让大哥进食,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进食维持大哥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花无极就在身边,隔着轻薄的衣服,林易秋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那种暖暖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到内心深处。 钱氏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林易秋,“真不是你下的毒?” 林易秋郑重地道:“夫人,真相总会揭开,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让无庸大哥吃下东西,这样才能维持到药王到来。” 钱氏还心存怀疑,但沈氏已经有所动心了,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花无庸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食水了,如果再不有所改善,如何能撑下去? “母亲,要不给她试一试,反正我们大家都看着,她总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还能对无庸做出什么事来。” 钱氏被说动了,望着林易秋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样,哼,别怪我剑下不饶人。” 林易秋皱了下眉,“这个方法可能有点特别,你觉得你们还是别看的好。” 沈氏紧张地询问:“如何特别?” 林易秋扬起手里的小白,哦,此时应该说是胃管,“我把它插入无庸大哥的胃里,然后再把汤水通过这条管输进胃里。” 沈氏似是不相信地指着那胃管问:“这么大条管子,如何能插入胃里。” 林易秋道:“这就是我的工作了,你若相信,我便操作给你看。” 沈氏也豁出去了,心想,若是林易秋只是故意找个点子捉弄,她必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 “行,我且相信你。”沈氏退开一步,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林易秋从花无极手里接过她的简易医箱上前,蹲在床侧将一碟油两个碗一一取出放在床侧,然后又将花无庸的头去枕放平微微后仰,接着左手拿着布裹着的胃管,右手夹起另一块白布包着胃管前端抹了油便伸向花无庸的右侧鼻孔。 “你要干什么?”沈氏见林易秋竟要用一条铁管插向花无庸的鼻孔,忍不住叫出声阻止她。 林易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却不回头,“我说了,我的方法有点特点,你若不敢看便别看,但我敢保证这是现在可以用的创作性最小的一个办法。” 沈氏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点头,“好,你继续。” 第61章有功必赏 林易秋右手一送,胃管便进了花无庸的鼻孔,因为花无庸处于昏迷状态,插胃管原本是个麻烦事,比如需要吞咽配合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配合就需要操作者托起头部加大咽部通道才方便进入,但林易秋这条胃管可是小白,一个智能外科机器人,将从花无极的心脏边走个来回都可以,更别说进到原本就与外界相通的胃里了。 感觉到有一点阻碍,林易秋知道这是胃管到了会厌位置了,若是普通胃管这时就有些难度了,可是她用的根本就不是普通胃管。手底下的小白以不可察觉的动作动了动,似乎在邀功一般,林易秋手指轻轻一捏,它才又往下延伸。 终于,到了胃底了,林易秋向沈氏伸手,“把汤水给我。” 沈氏赶紧递了个碗过去。 林易秋感觉了下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心道:沈氏果然心细。 她把胃管末端提高,将碗里的汤水缓缓倾倒下去,一边的沈氏、钱氏、花无极等人都紧张地看着,生怕下一秒就倾倒进去的汤水就从管子里反喷了出来。林易秋却知道有小白在胃底的那头做配合抽吸,汤水绝对能顺利进入胃内。 一碗倒尽,不等林易秋吩咐,沈氏已经将另准备好的一碗稀米粥递了过来,还小心地问:“这个可以么,米已经打碎了,也不会很浓稠。” 林易秋看了眼,赞许地侧头,“嗯,很适合。” 沈氏微微一笑,“……麻烦了。” 突然之间,沈氏对这个看不顺眼的林易秋有了一些好感,也许是因为这一句肯定的话,也许是因为她奇怪但有效的操作手法,也许是她正在救治的是自己的相公。不管怎样,至少此时,她宁可相信眼前这女子并不是害自己相公的凶手。 不一会儿,一碗粥也进了花无庸的胃里,林易秋看着差不多了,便将胃管轻轻地拨了出来。 一边的沈氏盯着那条银白的胃管有些好奇,“这是……铁的么,怎么又能那么柔软?” 林易秋道:“是铁又不是铁,一种天外飞石锻造的。” 沈氏恍然,“天外飞石的确含有一些不同一般的金属,三弟那把剑据说也是用天外飞石打造而成的。” 沈氏心里其实想的是,林易秋手里的这个东西怕是花无极打人打造的,不过,她还是感激林易秋此时能让自己的相公终于吃饱不饿了。 林易秋将床边的位置让回给了沈氏,退到了花无极的身边。 钱氏见林易秋的办法虽然古怪,但的确有效果,心里也有些松动,只是她仍是怀疑这突然嫁进花家的女子怀着某种目的,不然怎么会什么事情都让她撞上了? 巧合? 可惜她经历了太多,早已不相信什么巧合。 “林小姐。”钱氏望着林易秋淡淡地开口,“咱们花家是有规矩的,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今天毕竟做了件好事,所以……” 钱氏一顿,似乎还在斟酌,片刻之后再次开口:“我可以解除你的禁足令,但是你别妄想逃走,要知道,别说你逃到华国某处,就算你逃往西其,北落任何一国我都有办法将你抓回来。” 林易秋道:“夫人放心,我没想到要逃。这几日每日三餐我便按时过来良风院给无庸大哥喂食,直到药王到来救醒无庸大哥为止。” 钱氏颔首,“这样最好。” * 钱氏撤消了她的禁足令,林易秋便想到她的林家医馆了,也不知道她没在的这一天有没有病人。 结果很令她失望,一个都没有。 听完阿桥的汇报,林易秋把嘴巴撅着老高,就没一个敢做试吃螃蟹的人? 身边的绿洲眼珠了一转,开始说话了:“小姐,要我说你就在天福院好好休息休息吧。其实就咱医馆这地界,要是做成鞋店是最赚钱不过的了,你看,左边是成衣店,右边是布店,就差鞋了。” 林易秋摆了摆手,“小姐我是那么容易说放弃的人么?没病人咱就继续做药,迟早有一天用得上的。” 林易秋走进后院,居然看到瞎眼的无名在劈柴! 手起刀落,一根碗粗的材一分为二。 “哇,厉害啊。”绿洲先忍不住拍起手来。 林易秋朝无名走过去,只见他听声而侧头过来,虽然低垂着眼皮,但眼底那丝像野兽的光芒隐约可见。 林易秋拾起他刚劈开的柴,看了看,又看向他手里的大斧,皱起了眉头。 “你在看什么?”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无名淡淡地问。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林易秋不回反问。 无名将手里的斧头往木桩上轻轻一放,拍了拍手,道:“在杂耍团做奴隶啊,你忘了?还是你救我出来的。” “不是,我是问再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再之前?打过铁,杀过牛,甚至当做兵。” “你当过兵?当过几年?是冲锋陷阵的士卒还是运筹帷幄的将帅?” 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故事,无名哈哈大笑起来,“小姐怎么会想到我会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将帅,我不过就是仗着力大冲到前面做个敢死卒罢了。一次大战后被误以为死了埋在死人堆里,三天之后才爬了出来。既然爬了出来便不想回去了,在市场自卖了从此做了奴隶。” “哦,是这样啊。”林易秋将手里的两根柴敲了敲,“你愿意干活是最好的了,不过小心别劈到了自己,毕竟你的眼睛还没好,别到时再把手脚弄断了,我还得给你治,那就亏大了。” 说完,又吩咐绿洲在后院将几种她需要的药材拿出来翻晒一下,自己则走了出去。 * 校场上,花无度正心不在焉地练着剑,突然见到林易秋远远地来了,高兴地将手里的剑一扬朝她跑了过去。 “嫂嫂,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林易秋将肩上背着的袋子往地上一放,然后取出一根碗粗的柴和一把斧头,“好玩的东西没有,想请你劈个柴。” 花无度望着根柴和斧头愣了愣,“我没听错过,你专门跑过来就是让我劈柴?” “对啊,赶快劈。不光你,我还让府里的几个小厮也劈过了,就差你和黑子莫青了。” “人人都要啊,你这又是搞什么鬼?” “想要得出一个可靠的结果,样本的数量是很重要的,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还是乖乖劈柴吧。” 从校场回来,林易秋又回了将军府找了花无极,同样地,交给他一根柴和一把斧头。 回了天福院,林易秋将一大捆柴放在地上,又一根一根地挑出来按着某种规律排好。 最后,写着无名两个字的柴居然排放在第二位,也就是仅次于花无极之后。 那个无名,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 不过,这个时代小偷能飞檐走壁,奴隶能身怀高超的武艺也不算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像黑子,原先也是奴隶,就是因为身手了解才被花无极收下在身边做了侍卫。 想到这里,林易秋将自己原先那些疑惑一一扫去。 她不该随便就怀疑一个可怜的人的。 想到那人一身的伤,两只瞎掉的眼睛,她越发觉得自己太过富人疑邻了。 她将原本贴在每一根柴上的名字撕了下来,又将所有的柴重新捆好,叫了丫头小桃过来送到厨房去。 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了,花无度手里拎着个壶飞快地跑进了天福院,差点和绿洲撞了个满怀。 “哎呀,你这丫头真该减肥了,这么胖多了灵活,好在本公子反应快才没让你打翻了我这壶好不容易寻来的牛奶。”花无度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身避开了绿洲,然后宝贝似的看着手里毫无损伤的壶。 绿洲瞄了花无度手里的壶一眼,扁嘴道:“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值得这么宝贝。” 花无度道:“还不是你家小姐的吩咐让我去找的牛奶,说是这东西能帮大哥增强营养。不跟你说了,我去嫂嫂去。” 说完,飞一般地溜了。 另一边,林易秋也在厨房里煮好了一小锅米粥,花无度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在试吃,忍不住跑过去拿起一只勺子便往锅里伸。 吃完咂嘴,“又咸又甜还有点涩的,不怎么样。” 林易秋笑,“你懂什么,无庸大哥不能正常进食,我便在这粥里加了各种人体必须的电解质,味道是不太好,但是对他的身体好。” 花无度道:“嫂嫂总能说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理由来。” 说完,又朝林易秋挤了挤眼睛,“不过,我信。” 林易秋莞尔一笑,“多谢。” 花无度摆摆手,“你谢我啥,你为我大哥辛苦,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花无度一手拎着粥一手拎着牛奶壶走在前面,林易秋拿着她的医箱走在后面。 到了良风院,一众丫头小厮见到花无度来了,都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 花无度虽然有个混霸王的名头,但那是对那些得罪他的人,对府里的丫头小厮倒是平易亲近,加上生得风流倜傥,又是府里尚未婚配的少爷,丫头们不用忌讳太多,便都 第62章解毒了 其中一个便是屏儿。这丫头才十五,模样长得精致,身材也好,细细的水蛇腰一步一扭甚有风情。大约是人长得美些胆子也大一些,径直便拦在了花无度的面前。 “七少爷,你又来看大爷啦。”屏儿望着花无度两眼就笑成了月牙儿。 “嗯,我给大哥带了好东西来。”花无度将手里的东西提高了些。 “我帮七少爷拎吧。” 屏儿说着就上前要替花无度拿东西,却被花无度避开了。“这才几斤几两啊,用你帮忙,你要帮忙就去帮嫂嫂拿药箱,我这儿不用。” 屏儿似乎这才看到林易秋,嘴巴一撇,“一个药箱又没多重,让她自己拿便好。” 花无度眉头一皱,话语就冷了起来,“没规没矩的丫头,什么她呀她的,就算不叫三少夫人,你也该叫一声林小姐。” 花无度不常生气,但真生气起来那模样也是能唬人的,屏儿果然当场就吓得低了头,却也不改口,只是不说话低头立在那里。 林易秋一向不喜欢跟人纠缠这种事情,见花无度还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他,“我这宝贝医箱也不是谁想提就能提的,走吧,别耽误了你大哥进食。” 花无度这才没再理会屏儿往里屋走去。 而屏儿在他们身后,又羞又怒地抬起了头。 * 走进屋内,沈氏已经迎了上来。 “林妹妹来啦。”沈氏笑意盈盈,比起之前简直两人。 花无度又邀功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提高了,“大嫂真偏心,明明我手里提的东西多却只看到了三嫂嫂。” 沈氏笑着瞄了他一眼,“你是自家兄弟还用客气。” 花无度撅嘴,“三嫂嫂也不是外人。” 沈氏一愣,含糊应着:“嗯嗯。” 喂完了牛奶和粥水,沈氏便留林易秋在花厅外面小坐,花无度也跟着留了下来。 “姐姐这儿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有一些从北疆带来的水果,妹妹且尝尝合不合口。” 一会儿,丫头送上来几样水果。林易秋一看,葡萄,哈密瓜,大枣,呵呵,倒真是京都地区不多见的。 沈氏见林易秋各样都尝了一些,心里欢喜,“一会儿我再让丫头送一些过去天福院,妹妹留着慢慢吃,若是等天气热一些时,把这水果在冰凉的井水里浸上一会儿再拿出来吃则更好吃了。” 花无度又叫了,“大嫂,我也要。” 沈氏笑,“漏了谁也不敢漏了你的。” 坐了一会儿,林易秋便回了天福院,刚进院子就见绿洲欢喜地迎上来,说良风院送来好些水果。林易秋知道绿洲她们都不曾吃过,便吩咐她切了与天福院众人共享。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便带着小医箱和小米粥独自去良风院。 一进院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与昨日有些不一样。 丫头小厮看她的眼神不但淡漠而且还有点敌意。 敌意? 林易秋宁可自己是看错了。 啪,一盆水冷不丁地迎面泼了过来,林易秋根本没防备,被浇了一头一脸,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客居的林小姐呀,你走路没带眼睛啊,怎么往我泼的地方撞过来。” 林易秋皱眉看去,正是昨天那个屏儿。 俗话说狗仗人势,屏儿今日敢这样做法怕是这良风院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变故。与其与她争执不如找出源头。 “沈姐姐在么?” 林易秋喊叫一声要往里走,却被那屏儿拦住了,“林小姐,少夫人说了,你还是回你的天福院吧,良风院不喜欢心存不良之人。” 这下,林易秋是肯定昨天或者今天一早发生了什么,正疑惑着,见苏如瑜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起的还有沈氏,两人亲热相扶的模样正是她和沈氏昨天的光景。 原来又是苏如瑜。 看到林易秋,沈氏脸色冰冷,又看一眼她手里的医箱,淡淡地道:“林小姐下次不必来了,无庸的毒已经解了,刚才进了食,现在睡下了。” 林易秋冲着苏如瑜问:“是苏小姐解的毒?那苏小姐可否说明那毒到底是何物,又从何处进入体内?” 苏如瑜淡淡一笑,“难怪我当初怎么查也查不出,实在是此毒比较复杂。因为严格来说是由两种无毒的药前后进入体内之后才产生的。我想林小姐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学术不精,所知甚少,只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若无自知之明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林易秋皱眉,这意思是她前后用了两种药,然后让花无庸中毒的意思?她谨慎将自己用的药再次在脑中回忆了一遍,确定两次用药是一模一样,而且无毒。 如果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是苏如瑜的问题了。 她眯着眼睛望向苏如瑜,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先是盗功进入将军府,然后偷东西,然后污蔑她下毒…… 她原以为这个同行只是想偷东西,但现在看来不简单了。 “既然如此,那么请苏小姐告之,到底是哪两种药物混用引起了中毒,而又是怎么样从那药膏里发现确定的?” 苏如瑜脸上一怔,片刻后开口,“我药王之家必然有自己的验药方式,怎可随意向外人道来。” 林易秋呲,“如此说来,竟是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黑白任由你颠倒不成?” 苏如瑜神色淡定,根本就当没听到林易秋质问一般,转头向沈氏道:“今日暂且如此,我先回医馆了,明日我再来吧。” 林易秋:……这女人也太有恃无恐了吧,拿药王谷这块招牌可以当圣旨用了? * 林易秋气匆匆地回到天福院,正巧撞见花无度从里面出来。 “咦,嫂嫂这么早就去良风院给大哥喂完早饭啦。” 林易秋白了他一眼,“不用喂啦,还被人扣了口黑锅。我说你们华国也太那个了吧,华国的律法是用来摆的么?连毒杀这种事都任由人空口胡说,证据都不用摆出来就直接下定论,这还用律法做什么,干脆就听她药王谷的算了。” 花无度大概猜到了什么,“苏如瑜看大哥了,还解了毒?” 林易秋点头,“良风院的人现在当她是救命恩人了。” 花无度皱眉,“不会吧,之前苏如瑜不是说查不出毒,想不到办法么,这才一两天又有办法还解了毒。” “谁知道呢,搞不好那毒就是她下的。还恶人先告状说那毒是我下的,说什么两毒前后下,进入人体混合之后才中的毒。我的药里分明没有毒,如果有毒也是在她的药膏里,就凭她抬出了药王便当证据,也太没天理了。我就不信她真能从那坨黑糊糊的药膏里分辨出各种药材药性来。” 林易秋话还没说完,却见花无度已经往外走了,边走边道:“嫂嫂莫急,我找三哥去。” 林易秋耸耸肩,花无极那家伙搞不好正在对苏如瑜感恩戴德地巴结献殷勤呢。 唉,说不定一会儿钱氏便派人拉她去见官,官字两个口,听苏如瑜一面之词就定她的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下毒害人要判多少年? 当然,她是不会去做牢的。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虽然没有黑衣人那种飞檐走壁之功,但有小白帮手,在这个时代衣食不愁地隐居下来是肯定没问题的。 只是那样她就无法带着绿洲了,也再不能见那个偏心老爹了。 居然被朵小白莲整到自己卷铺盖走人,真够憋屈的。 林易秋觉得自己还是没领悟透老妈的宅斗剧,看人家女主斗恶毒女配不是挺爽利的嘛,怎么到了她这儿都是女配骑在头上?莫非,她是穿越过来打酱油的?根本没什么女主光环,所以屡战屡败? * 花无度是在苏如瑜的医馆里找到花无极的,找到的时候,他脸黑得可难看了,若不是那人是他最喜爱的三哥,他早一拳打过去了。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平常不是老说做了太尉事多繁忙的么?”花无度没好气地踩着重重地步子朝正喝茶聊天的两人走过去。 花无极道:“苏小姐为大哥解毒,我自然要亲自过来谢苏小姐才是礼数。你不去校场好好练功,又来做什么?” 花无度道:“反正我不是来跟人喝茶聊闲天的,我刚从三嫂嫂那边过来,瞧着她可难过了,良风院那帮丫头肯定是欺负她了,我可不像某人,看着三嫂嫂被人欺负也不做些什么。” 花无极失笑,“那你想做些什么?” 花无度歪了歪头,“能做的可多了,反正要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再敢欺负三嫂嫂就不行。” 说完,他朝苏如瑜道:“麻烦苏大夫给二两巴豆。” 苏如瑜一愣,“七少爷要巴豆做什么?” 花无度扁嘴,“我弄点巴豆放在良风院的大锅粥里,让他们好好清清肠胃,免得嘴里说话不客气。” 花无极皱眉,“别胡闹,巴豆大毒,用得不好可不是拉个肚子那么简单。” 花无度倔脾气上来了,“我不管,谁叫他们对三嫂嫂不尊重的,我看他们不顺眼好久了,就得让他们长点教训。” “你只是看别人不顺眼便用毒害人,那要是有更大的仇恨岂不得用毒杀人了,你问苏小姐,看她手里的药肯不肯给你去害人。” 花无度当真问起苏如瑜,“苏大夫给不给?” 苏如瑜似乎在走神,听到花无度问她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淡淡地道:“巴豆大毒,七少爷还是换个方式罚人吧。” 第63章被怀疑的位置 花无度拿不到巴豆悻悻地走了,花无极望着苏如瑜,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双眼微微一眯,“苏小姐有心事?” 花无极的声音明明与平常一般温和,苏如瑜却似乎一慌,旋即掩饰地捋耳前的碎发,“没啊,只是……我出来有些时日了,药王谷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怕是得先回去一趟了。” 花无极笑,“反正大哥现在已经无恙,苏小姐若有事回药王谷,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苏如瑜道:“不烦劳三少爷了,我自己骑马回更方便些。” “那苏小姐打算何日起身?” “嗯,就今日吧。”苏如瑜另一只放在桌面的手紧张地捏成了拳又慢慢地松开。 * 林易秋回天福院半日了,发现并没有人来通知她被禁足也没有送她见官,大门敞开,她试着进出过好几次了,无一人相阻拦。 难道她们以为自己是无心之失,并没打算为难自己? 还是在为花无庸清醒过来感到欢喜,根本没想到来处罚她? 但不管是哪种,林易秋都觉得憋屈得慌,凭什么呀,下毒的那个又不是她。 但下毒的又是谁? 闲着无聊,她便拿出以前跟一个做刑侦的朋友学过的本事来练练手。 朋友说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犯了罪,你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出卖你的真实模样。当初她不过是一时兴趣学了几天,真实践这还是第一次。 林易秋按着记忆中的理论一项一项地列出来,然后进行归纳总结。 凶手熟悉医药,甚至可以说是精湛。 凶手熟悉现场,且能随意进入不受制约。 凶手性格冷静且下毒时时间充裕。 凶手有洁癖,偏爱素色。 …… 还没写完,林易秋的脑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苏如瑜。 是她? 为什么? 林易秋抓着头发想了半天都觉得没什么道理,如果是她,这不白折腾么? 难道是自己半桶水的刑侦水平误差太大推断错了? 但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这种想法,说真的,名字一出来,她才发现,这名字似乎早就在她心里呼之欲出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林易秋几乎是马上就听出来了,是花无极。 “无极。”她将桌上的纸一抓跑了出去,“我知道是谁下毒害无庸大哥了。” 花无极一丝惊讶都没有的模样让林易秋好没成功感,“难道你也知道了不成?” 花无极浅浅一笑,“咱们同时说出名字,看是否一样。” 林易秋啊一声愣住了,“看你这样,难道真是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当然,如果不知道,又如何让她主动给大哥解毒。” 这一句无形之中已经道出了名姓,“原来你也猜到是苏如瑜?!” 林易秋眯着眼睛打量着花无极那张浅笑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除了比别人更俊美帅气一些,其他的,她真看不出来。 “原来你才是个狡猾的狐狸,我差点被你骗到了。那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苏如瑜的。” 花无极又是一笑,还带着点神秘感,“很久……以前,不过大哥下毒一事我刚开始倒没想到是她,因为找不到她杀大哥的理由,但黑子一直在良风院暗中保护监视,除了她也无第二可疑之人进出良风院,所以我便想到了用请到毒王前来解毒一事骗她主动给大哥解毒。毒王号称无毒不晓,如果真是毒王亲自前来,除了解毒,必然也能从毒物中寻出些端倪来。那毒药鲜见且难解是其优势,但同时也是最大的破绽,若毒王辨出毒物,我势必会通过毒物来源寻出下毒者的身份。苏如瑜只有抢先解毒让毒王来到也无蛛丝马迹可寻。” “啊!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一个武将还挺聪明的。不过,你说很久以前就怀疑苏如瑜?”林易秋想起上次花无极设计苏如瑜摔倒入怀的事情,心里便不太相信他此刻的话,“为什么?那苏如瑜一朵小白莲的俏模样又医术精湛,你凭什么怀疑她?” 在心里,她其实是想说:对,你就该怀疑她,明明是我救的你,却成了她的功劳。 可是,小小的骄傲之心让她不想用救命之恩去改变她和花无极之间的关系,如果他喜欢上她,她希望是纯粹的,这也是她一直忍住没揭穿苏如瑜的最大原因。 花无极道:“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能接触到大哥伤处的只有你和苏如瑜,我相信你,自然就只能怀疑她。” 林易秋歪头重复着他的话,“你相信我所以就怀疑她?” 但是,不对,既然请毒王是骗苏如瑜上当的,那他之前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岂不是同样也是在对她有所试探? 他并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把她放在和苏如瑜同样的位置,被怀疑的位置。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苏如瑜才是那个下毒的人,所以,花无极此时说相信她并不是一开始就相信她。 想到这里,林易秋神情一黯。情人之间的信任应该是盲目的、毫无条件的,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远着呢。 不过目前的危险算是解除了,“唉,终于可以还我清白了。”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花无极却摇头,“对不起,我告诉你的这些目前还不能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你可能还得委屈一段时日。” “为什么?”林易秋不解。 花无极抿了抿嘴,“原本我也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可是你太聪明了,如果不直接告诉你我怕你会直接在他人面前亮出真凶的名字坏了我的计划。” 林易秋低头傻笑,他在说她聪明,她可是听到了哦,嘿嘿。 等她傻笑完再抬头,发现花无极已经不见了。 呃,她还没问他什么计划呢。 不过,就算问了,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她的,还好,她也没问出口。 * 花无庸中毒的事似乎就这样含糊过去了,休养了几天的花无庸也很快带着沈氏回了北疆,只留下几个丫头小厮看守院落。 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是自做聪明的林易秋用错了药的缘故。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毕竟差点出了人命,其他院的人还好,良风院的众人见到林易秋都跟见到仇人似的,不是咬牙切齿就是怒目横眉,而林易秋心无愧疚,目光坦然,还因为与花无极相守着这个小秘密反而有些小雀跃。 第64章包袱没问题 花无度和花无意大约是怕林易秋难过,像是商量好的,总是一起过来天福院找林易秋。 “嫂嫂,良风院那些人我已经一一教训过了,他们以后估计见着你要绕着走了。”花无度得意地炫耀。 林易秋有心事没搭理,倒是花无意有了兴趣,“喂,你快说说,你都怎么教训的?” 花无度道:“他们怕什么我便拿什么吓呗,扔老鼠,扮鬼,下泻药。” 花无意嗤笑,“不过是小孩子家的手段,幼稚死了。” “有本事你想一个啊。” “想就想,肯定比你的强。” 林易秋最近正在用心背方子剂量,被这两人一打扰,什么都背不下去了,当场赶人,“你们两个太吵了,哪儿凉快哪儿去玩吧,我要去医馆了。”说完就直接走人。 “嫂嫂你那医馆还没倒闭啊?一个病人都没有,干脆关了算了。”花无度跟了上来。 林易秋凤眼一弯,“再说一遍。” 花无度嘿嘿举手投降:“嫂嫂医术高明,只是世人愚钝不晓,假以时日,嫂嫂的医馆必定客似云来,门庭若市……诶,嫂嫂等等,你带上我呀。” 林易秋今天打算在无名身上试下刚学会的一道方剂的剂量,转身制止花无度跟尾,“你三哥不是说今天要检查你们的功课么,你的兵法论背熟了?” 花无度把头一拍,“是今天么,你确定?” 林易秋皱眉颔首,“我也记不太得了,你敢赌?” 花无度脚底已经开始抹油,“我还是回书房再温一会儿书去,那嫂嫂你慢走,我今天就不陪你啦。” 说完,已经溜了。 林易秋挑眉笑,甩掉你个毛孩子那还不容易。 到了医馆,林易秋先是让阿桥清点药材。每周一次的药材清点是林易秋接手医馆之后才实施的。少的补,坏的扔,湿的晒,就算一个病人也没有,林易秋还是要求他们严格执行这例行的药材整理。 前厅的事交待完,林易秋便来到后院。 无名已经起床了,正在院中劈柴,看着他一斧子下去干净利落地将一根碗粗的柴一分为二,林易秋心里就有了和看到黑衣人超凡绝伦的轻功一样的感叹,唉,若是换个时代,这又是一个能人啊。 林易秋刚走出廊下,无名便望了过来,“你今天来得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 她扁嘴,“府里无聊,早点过来打发时间。对了,你眼睛能看到些了?” “嗯,已经有些光亮了,只是视物还模糊。” “你眼底有积血,彻底吸收恢复视力可没那么快。”想到之所以恢复得慢是因为她舍不得拿暴露小白的风险给他最好的治疗,林易秋心里便有点愧疚,“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绿洲做。”她动脑不会动手,绿洲则是动手不会动脑,两个互补一下便能搞定一个午餐了。 “随便吧,我吃东西不挑。”无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有肉便行。” 林易秋噗嗤笑了声,“有肉便行?那给你生的你吃不吃?” 本是一句玩笑话,无名却认真地回了一句:“吃,我曾吃过半年的生肉,还是蛇肉。” 林易秋差点没恶心吐出来,生的,还蛇肉?这家伙还真是从远古大山里走出来的不成。她摆了摆手,“你继续劈柴吧,我进入药房磨点药,一会儿拿给你吃。” 听到又要试药,无名似乎想到了什么远久的事情,嘴角扯了丝自嘲的笑。 “你笑什么?”林易秋停下脚问。 无名耸了耸肩,“多年前我曾鼓励一人进药王谷,告诉她只要挺过了药王的试验便能活下来,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成了个试药人。” “啊?那那人死了没?”林易秋知道药王的试药人可不像她的那么好当,通常是试些剧毒之药,所以那些试药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为了替亲人求医以命换命。 无名摇头,有些莫不关心的样子,“谁知道呢,也许活了,也许死了。” 林易秋觉得无名应该还是担心她的药有问题,为了让他放心,她耐心再次解释道:“你放心,我的药真没毒,只是做个二期临床试验罢了,这在文明社会也是允许的。” 无名却无所谓地摆手,“有所得必有所付出,这很公平。你不必在意我刚才所说,纯粹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林易秋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自己的话,不过想到反正到最后他会明白,也不再解释。 “对了,我明天要进宫一趟就不过来了,试的药我一起准备好,明天让阿桥给你喝,有什么反应你后天再告诉我吧。” “你要进……宫?” “嗯,帮皇后治病。”林易秋觉得这是个说服无名相信她医术高明的好机会,“我答应给皇后治斑,明天是最后一天,也是见证奇迹的时候,嘿嘿,我可是药到病除的哦。” 说完,她便乐滋滋地走进药房。无名却拧眉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拿起斧头劈柴。 * 将军府东院书房。 黑子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 花无极示意黑子坐下先喝杯水,黑子一坐下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忍不住先说了,“三爷,这事真奇了,苏如瑜的包袱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难道她发现你们跟踪?” 黑子摇头,“不可能,我前后共派了几批人,最后佯装拦路抢劫的那几个也是当地真正的绿林好汉,并非府中熟人。” 花无极想了想,“苏如瑜心思缜密,也许早在出发前就有了准备,东西不一定随身携带。那后面的事没问题吧。” 黑子又道:“后面也是早安排好了,我派人引了当地郡县的衙差过去,恰巧在咱们搜查完包袱后出现,人没抓着,包袱顺势让他们抢回去了,我看苏如瑜并没有怀疑什么,还是按原计划往药王谷的方向去了。” “嗯,这事就先这样。我相信苏如瑜还会再进京的。”花无极手里摩挲着那粒铁丸,关于他的伤,关于这粒铁丸,关于神秘的刺客,太多的疑惑让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黑子还在等吩咐,就见莫青进来了。两人眼神一对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爷,林小姐进宫的事情安排好了。”莫青道。 黑子一愣,“林小姐进宫不是有腰牌么?” 莫青眼睛一眨,“林小姐进宫好像要做点秘密的事。” 黑子道:“我知道,是给皇后娘娘治斑嘛,这算什么秘密。”给皇后治斑在其他人那里算秘密,毕竟皇后脸上有斑这种事是不好四处宣扬的,但黑子做为花无极的贴身侍卫是知道的。 “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莫青挑了挑眉,一脸得意。 …… 若不是花无极在,黑子真想冲着莫青那张小白脸砸上一拳。 第65章神不知鬼不觉 军令状的最后一天终于到了,林易秋依旧坐着将军府派出的轿子进宫。 刚到宫门口,她便瞧见百灵了。 “林小姐,皇后娘娘让我在此迎你。”百灵对着林易秋盈盈一躬。 林易秋朝那百灵望去,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之前虽然进出皇宫好几次,但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这百灵,真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看久了心里还酸酸的。 花无极跟她说过,百灵会替她安排好单独见皇后的机会,而且不会让皇后发现异常。 林易秋很好奇,百灵跟花无极是什么关系,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居然能为花无极做事? 走进一条深长的甬道,行至中段,百灵脚下步子未停,身形未变,嘴里却轻声说道:“林小姐,皇后娘娘这会儿在汤房泡汤,令我先带你到金玉菀等候,等她泡完汤再接见你。娘娘在泡汤时不喜欢人在旁服侍,所以汤房里面并无其他宫人,只有娘娘泡好起身时唤我入屋内服侍更衣,到时你……” 剩下的话百灵说得更小声了,林易秋知道皇宫里的事无小事,百灵虽是皇后娘娘跟前得宠的宫女,但若是做了违背皇后旨意的事,那分分钟也是小命一条就没了。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向花无极提了一个怎样的要求,也更加好奇这百灵与花无极是怎样的关系,以至于拿性命来相帮。 难怪当时钱氏埋怨她多事,她的确是思虑得不周。这里的古代,不是法制健全文明高度发达的2999,她告诫自己,在这里做事,不是光好心和冲动就可以的。 进了金玉菀,百灵带林易秋到一间无人的厢房,让她换上一套宫女服,连发型也帮她重新改变了一番,这才带她从金玉菀的侧门出去,转过一条无人的小道又进了一个院子的侧门。 百灵指着前面一间石屋道:“前面就是汤房了,此时离娘娘平常起身的时辰还有两刻钟,我会先过去支开在外面守候的宫女,林小姐见他们撤去便进去,不过,你记住,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林易秋点头,“放心,我只要半刻钟就足够了。” 不知道花无极是不是跟百灵交待了些什么,林易秋发现这次百灵对她没有上次见面的那种怀疑,听到她这么说,点了个头便朝汤房前面走过去了。 见宫人撤去,林易秋赶紧走了过去。 汤房里外两层墙,并没有多余的摆饰,屋的中间一水池,水池里的热水是直接引了外面的温泉水,温热的温泉水咕咕地从一侧高高的龙头出水口冲进水池之中,水面热气腾腾,人身于汤水之中既听不到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林易秋不得不佩服百灵的机灵,这样接近皇后的确能神不知鬼不觉。 她走到两层墙之间,从一通风口洒出迷香。 一二三,她数三下之后走进里间,皇后果然歪在池边昏睡了过去。 “小白,有活儿了。” 林易秋将手腕一伸,银白的手镯突然一跳而起,再次跃入她的手心时已经是一个小虫的模样。 小白夸张地伸展了一下自己圆润可爱的身体,然后带着点桀骜不驯的口气,“秋秋,这次又是干什么活儿?我可先说了,别让我钻鼻孔啦。” 林易秋指着水池中的人,“这次是给美女美容,技术活加艺术活,相信难不到咱们的外科第一智能机器人小白嘀啦。” 小白扭头一看,然后嘴巴一撇,“秋秋你若是真没见过什么美女就拿镜子照照自己,那算什么美女啊,徐娘半老,风韵不再,脸上生斑,必定内分泌不调,八成是心思太重导致失眠梦多,早更啦,光治个斑……没用。” 林易秋一张嘴张成了个圆形,“小白,你啥时学会分析病情了,而且这中西医结合的分析还似乎挺到位的。” 小白翻了个白眼,“不是你给我看的那些书么?” 林易秋又是一愣,“你看完且消化了?” “不然呢,等着变成屎再拉出来?” 林易秋赏了它一个弹指,“幽默注意尺度,别说得那么粗俗给我丢脸。” 小白银白的小眉头一皱,“你哥当初给我设定的时候参照人物可是他自己,你要觉得丢脸,找你哥去,不关本爷的事。” 林易秋努嘴,按这家伙的成长速度,下一次该上房揭瓦了,“别废话,赶紧干活。你只有五分钟时间了。” 小白一跃而下,傲气的声音传来,“本爷只要半分钟!” * 百灵在屋外等得有点紧张,生怕林易秋进去的时间拖长了。皇后泡汤时虽然不喜欢人接近,但汤房的宫女会时常过来巡视,刚才她支走了一批,下一批很快就会再来了。 “百灵女官,好了。” 身后传来林易秋的声音,她惊喜回头,“这么快?” “嗯,没问题了。我已经将之前皇后每次泡汤后敷的面膜给她敷上了,你进去之后只说是你敷的,切记,一定不要让皇后在回金玉菀见我之前揭开面膜。” 百灵点头,“没问题,林小姐放心。” 林易秋说完便沿着刚才的小路走回,到了金玉菀,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等了一会儿,听到宫女来通传,说是皇后娘娘请。 林易秋跟着宫女来到皇后娘娘寝室,只见她穿着素色寝衣半躺要罗汉床上,脸上依旧涂着她刚才离开汤池之前给她涂上的绿色的糊状面膜,身边站着百灵。 “娘娘,林小姐来了。”见林易秋进门,百灵在皇后耳边低禀。 皇后睁开眼,伸出一只手,百灵会意,将皇后扶起身。 “来人,给林小姐看座。” 皇后一边用手轻轻摸着脸上的面膜一边道:“你做的这面膜真心不错,每次泡汤之后用一次,连续几次之后本宫觉得脸上滋润多了。就算……就算那斑最后还是消不了,本宫对林小姐也是感激的。到时皇上问起军令状之事,本宫自然会帮林小姐说些好话。” 林易秋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尽管放心,今天是疗程的最后一天,也是见证奇迹的一天。一会儿我施完针,皇后娘娘脸上的斑便从此消失了。” 第66章展示美貌的对象 皇后眼底还有些怀疑,不过依旧按林易秋所说闭目躺在罗汉床上。 林易秋展开自己带来的银针包,手法娴熟地将一根根银针分别刺入皇后头部的几个穴位之中。 林易秋虽然一向动脑不动手,但要认真学起操作来,那成绩也是杠杠的。这套针灸之法她还是从林怀仁的书里学来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但能刺激面部神经,引起发热微汗的反正,而这点正是林易秋需要的。正如安慰剂需要一点暗示才能增强效果,这发热微汗的感觉就是她要的暗示。 果然,皇后待林易秋拨针之后微讶出声,“本宫觉得脸有些发热,莫非是起效果了?” 原本并不太期待的皇后也不竟期待了起来。 林易秋微微一笑,“请百灵女官帮我准备好一盆温水和一块轻柔的面巾。” 一会儿,百灵将准备好的物品端了过来。 林易秋慢慢揭开皇后脸上已经成型的面膜,然后将面巾沾水一点一点地洗净她脸上残留的绿色。 一张白皙的脸慢慢地呈现在眼前。百灵忍不住惊呼,“皇后娘娘的脸……真的一点斑点都没有了!” “快,拿镜子来!”皇后双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脸上满满的期待,眼睛都快发出光来。 百灵转身去一边的梳妆桌上寻镜,有些激动地双手捧到皇后眼前,“皇后娘娘请看,真的……真的太美了!” 皇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未施半点胭脂,但肌肤白里透红,水嫩得像刚出水的荷花,她食指轻轻地抚在原来长满黄斑的腮颊,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喃:“真的好了?” 百灵在一边忍不住道:“娘娘,真的好了,不但好了,您仔细瞧,连您之前眉间那条小疤也不见了。” 皇后小时摔过一跤,在眉间留下一条小小的疤痕。皇后对着铜镜左瞧右瞧,小疤痕修复好了,原来的黄斑也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了,不但如此,因为年龄留下的那些浅浅的细纹也一并消失了。 简直像年轻了十岁! 皇后眼底闪过一波又一波的惊喜,而百灵却将目光移向了那个荣辱不惊、浅笑如云的女子。 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见过贵女无数,有才华横溢的,有貌美如仙的,可是进了这皇宫全都变得拘谨小心没有了自我,再狂妄娇纵之人也在高墙的威严之下自视卑微,甘为蝼蚁。 可这林家小姐,自信而不自傲,自谦而不自卑,在普通宫人面前谦谦有礼,在帝后面前谈笑自如,她之前曾以为可能是因为林易秋没见过世面,所谓不知不畏,但现在看来,人家不是没见过世面,是见过大世面,或者说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骄傲。 这点倒是和花将军有些相似。 想到花将军,百灵又多瞧了林易秋一眼,这样的人儿倒真是和他般配。 皇后所有的紧张都换成了欢喜,盯着铜镜好一会儿,她突然道:“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御花园!” * 林易秋有些疑惑,皇后恢复美貌的第一件事为什么是去御花园?难道不是应该去见皇上,让他大吃一惊,恩爱如旧? 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直到在御花园看到淑妃,林易秋明白了。 女人最想要展示自己的美貌的对象有时不是情人,而是情敌。 御花园,阳光正好,微风和缓。 身孕三月余的淑妃懒懒地斜靠在花园之中凉亭里赏花吃水果,一众宫人在亭外侍立。 一颗葡萄刚放进嘴里,耳听得众宫人齐齐下跪,叫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像是没听到一般。最近肚子开始大了,夜间起身的次数多了,睡眠欠佳,在这阳光底下刚有点睡意,她并不想动,惊扰了这好不容易来的困意。 就算皇上来了也让她不必行礼,何况是皇后。 怀这一胎,她可是付出了不少,头一条便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身形不再阿娜,容颜也渐憔悴,这母凭子贵的殊荣也该她好好享享了。 皇上虽然仍是常往她的恩常院送礼物,但人却越来越少去了。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胎若是龙子还好,若只是一个公主,那她下半生就没多少指望了。 皇后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了,淑妃这才转身,做了个假起的动作就哎呀一声摸着小腹挪回了原位,“他又在踢我了,皇后姐姐请恕罪,妹妹起不了身给你见礼了。” 皇后微微一笑,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妹妹这是说什么话,现在最重要的是保重好龙胎,姐姐怎么会跟你计较那些虚礼。” 皇后说完,抬手在鼻前一掩,“咦,什么味儿?” 刚说完,又自答:“哦,原来是脂粉香,这香不太好,闻着怪别扭的。妹妹有孕在身,用胭脂可得格外小心才是。” 一向素面朝天的淑妃因为近日脸色憔悴抹了些胭脂,听到皇后如此说,便向皇后脸上看去,这一看便惊了,皇后是换了什么新的胭脂么,怎么看起来…… 不对,皇后根本什么胭脂都没用!可是,也不对,皇后明明脸上长斑,为何突然就不见了,那张脸白皙得就像刚剥壳的鸡蛋,看着竟像年轻了十岁! 林易秋给皇后治斑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淑妃一向又仗着皇上宠爱根本没把皇后放在眼里,连打听都不曾打听过,自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当下压抑着惊讶小心探问:“皇后姐姐近来是遇着好事了么,气色真不错。” 皇后满意淑妃眼底的惊异,慢慢走到亭中圆凳落座,“淑妃妹妹即将为皇上又添一子,哦,也或者是一女,本宫当然高兴,倒是妹妹,怎么反而憔悴了?皇上若是见了,该心疼了。” 说完,不等淑妃答话又道:“皇上最近应该是没见着妹妹吧,听说这几天都是翻了惠妃妹妹的牌子呢。” 淑妃气得把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里,她恨恨地望了皇后一眼,没想到这一向斯文好欺的皇后损起人来也像个市井泼妇一般。 正要这时,宫人们突然齐齐下跪山呼万岁。 皇上来了…… 淑妃喜上眉梢,皇上一定是听说她到御花园散心特意赶来的。 第67章容颜未老恩先尽 淑妃扶着亭柱慢慢起身,待她抬眸向皇上望去,那个她心心念念地人却已经望着另一个女人眨不动眼睛。 “皇后今天……可真是美极了。”姬成业伸手去扶曲膝行礼的皇后。 淑妃一惊,也不由得朝皇后望去,这一望,顿时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围栏摔下去,可是现在凉中人还有谁会注意到她。 “朕刚才去金玉菀寻皇后不着,竟没想到皇后是来御花园赏花了。这御花园风大易着凉,依朕看,咱们还是回金玉菀吧。” 皇上一双眼睛落在皇后的脸上,既惊且喜。这赵皇后原本也是一个美人,当年李皇后去世,按例另选的新后要从京中未嫁贵女中挑选,皇上却执意从六宫中选了现在的赵氏即后位,赵氏无出,若不是凭借美貌如何能让皇上力排众议封后? 此时的姬成业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千娇百媚的赵氏。那如少女一般白皙粉嫩的腮颊让他忍不住想摸一摸,“皇后,咱们赶紧回金玉菀吧。” 姬成业的手指在皇后的手底下摩挲,暗示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皇后微微低头一笑,眸光扑闪,说不尽的妩媚,“皇上,淑妃妹妹还在这里呢。” 姬成业似乎这才看到淑妃,瞄过去一眼,同时眼底浮起一丝嫌弃,“淑妃有孕在身应该在恩常院好好养胎,没事别出来乱逛,当心动了胎气。” 说完,朝外面一老太监叫道:“敏德,快,送淑妃回去。” 淑妃委屈得不行,自从封妃以来,这还是皇上头一次赶着她走,“皇上,我……” “敏德!”姬成业成功用一声喝斥敏德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淑妃的话。 那叫敏德的老太监赶紧上前几步拦在了皇上和淑妃之间,老腰仗得老低,一只胳膊伸在淑妃身前,“淑妃娘娘,老奴扶您回吧。” 淑妃一双眼睛瞪着敏德快要冒火了,可是……她望了一眼早已经撇头过去望着皇后双眼发光的人,这才明白宫中老人们常念叨的那句容颜未老恩先尽这句话里的沧桑和酸楚。 她抿紧了唇,压着心里千般不甘随着敏德走出了凉亭。 “皇后,这下可以跟朕回金玉菀了吧。”姬成业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皇后笑,“皇上别急,这功臣还没赏呢,难道您将军令状的事给忘了?” 精虫上脑的姬成业似乎这才想起来了,拍了拍头,“哦,对,林家小姐呢?” 百灵从身后轻轻推了一把林易秋,林易秋立即上前一步,跪地,“皇上,民女在此。” 姬成业望着林易秋哈哈一笑,“真没想到,林爱卿还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女儿。行啦,军令状既已立当然有效。说吧,你想要什么,凡是朕能答应的都会答应你。” 林易秋低头一呲,之前还说花无极是狐狸,这里这只才是真狐狸。凡是能答应的都会答应,这一句允诺还真是有水平。 她微微伏地又是一礼,“谢皇上,不过民女现在衣食无忧,生活愉快,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相求的,不知可否将这个愿望押后再提?” 老狐狸姬成业双眼一眯,“可以,不过……为期一年,过时不候。” 林易秋唇一抿,怎么又是一年之期?不过眼下她的确没什么求的,一年就一年吧,怀揣着当今皇帝的一个许诺一年也是挺得意的一件事。 “行,就一年。” 林易秋的话音刚落,姬成业已经拉着皇后往凉亭外走了,皇后半推半就,轻声笑语中全是柔情。 林易秋看着这突然恩爱起来的两人,突然有些百感交杂。百灵没有跟上去,而是朝林易秋道:“我送林小姐出宫吧。” 两人并行在甬道上,林易秋似有心事,百灵侧头看了她半天,发现她竟一点没察觉。“林小姐在想什么?”百灵忍不住问。 林易秋从思绪中出来,轻轻一叹,“没什么,只是觉得……情字太浅。” 百灵一愣,既而笑了,“也有情深的,比如……花将军,又比如……。” 后面的话百灵却羞而咬唇没有说下去。 林易秋一愣,难道这百灵喜欢花无极?再一想,可能性极大,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花无极做事。 心思及此,她便多看了百灵几眼。因为皇后脸上的斑好了,金玉菀众人也不用附和皇后在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就在刚才皇后出游御花园之前,金玉菀众人和皇后一样都洗尽铅华,素颜出镜。别人也罢,这百灵着实让人惊艳。模样娇俏不说,眉眼之间更是少见的大气。 “对了,你家是京里么?”林易秋似是不以意地问。 百灵轻轻点头:“是。” “家中兄弟姐妹几人?父母是做何营生?” “仅有一个兄长,尚在军中,母亲早丧,父亲在战场上失了一条腿,如今也没做什么营生,主要靠着……朝廷的补助维持生活。”百灵说到补助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还微微带着点羞涩。 这么说,这百灵的父兄应该都是花家军的军士。 林易秋在家中曾听林知礼说过,朝廷对伤残军士的补助都是一次性的,而且为数不多,根本不足以维持长期的生活,而百灵刚才所说的补助应该是花无极用自己所得封赏却以朝廷的名义发放的。 百灵大约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在谈论起想到了花无极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这小女子分明是喜欢花无极的。 林易秋心道:花无极那家伙倒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哪哪都见倾慕者。 百灵送林易秋到了见到宫门的最后一个穿门便停下了,“我就送林小姐到这里了。花将军与皇上议事完也刚离开,说不定此时也宫门外等着小姐呢。” 林易秋一愣,百灵做为一个皇后宫中女官清楚皇后的行踪行事倒是不出奇,但对外廷的事也如此清楚就奇了,是因为花无极还是因为花无极? 而且,花无极会在宫门等她? 她有点不相信,那家伙会特意等她么? 第68章如果花无极变丑了 林易秋快步走到宫门。 一眼便看到了。门外一辆双马宝盖车,车侧站着一男子,男子朱衣朱裳,腰间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挂以玉剑、玉佩、锦绶,着白绫袜黑色皮履。 这是她第一次见花无极穿公服,没想到老气横秋的太尉公服居然被他穿出一股时尚感,林易秋摇头,谁说人靠衣装,若是人长得帅,装啥都是潮流啊。 想到帅这个字,她突然又想到皇后,因有颜而封后,也因失颜而如坐冷宫,又因为复颜而重拾恩宠。 她脚步一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花无极突然变丑了,她还会不会喜欢他? 她在脑子里极力勾画了一个长得极丑的花无极。 狠心在他脸上画了个叉,她想到海盗船长和剑客浪心。 再去掉一只胳膊,她想到了风流倜傥的杨过。 …… 总之,她发现不管怎么丑画,花无极还是那个花无极,除了帅只有更帅。 所以她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皇后仅因为脸上那么几点斑搞得人生就像在坐过山车。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车,晚上可就要错过晚饭了。”花无极转身过来,看着她招手。 林易秋甜甜一笑,小跑过去。 这次花无极和她一起坐车内,赶车的是府里的老姜。 花无极的马车很宽敞,但林易秋觉得空气逐渐在凝固,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明明花无极坐在对面,相隔至少有一米,她鼻尖还是闻到他身上的木香味,而且还是温热的。 “呃……那个,我开个窗不介意吧。” 花无极轻轻掀了掀眼皮,“随便,别后悔就行。” 不掀帘子透口气她才后悔呢,林易秋呼一口气,赶紧去将车帘子卷了起来。 窗外,车水马龙,原来马车已经出了皇城范围到了南门街。 2999的车有车牌,谁的车通过车牌便知,而这个时代,车除了按品位等级不同而有定制,在车篷顶子上还有各府象征的小旗子。 花无极的车是一品的定制,加上车篷顶上的花家小旗,等于告诉路人,此仍花无极座驾。 林易秋刚把车帘子一掀开,便有不少路人驻脚朝车内望进来。 “快看,是花将军。” “咦,那个是林家小姐?” “居然跟花将军同坐一辆车呢。” “不是说……” “肯定是……” “那岂不是……” 林易秋的脸越来越红,这些老百姓八卦起来能不能小声点,连她坐在车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微微转头去瞄花无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他微闭着双目轻抿着嘴唇,面无表情,花无度说花家几兄弟耳聪,就花无极一人是鼻子灵,那他应该没听到吧。 不过林易秋还是将车帘子又默默地放了下来。 空气顿时又像刚才一般开始凝固起来,林易秋觉得要找话题来聊,不然这种尴尬持续到将军府她非得憋死不可。“呃,那个……” “别说话。”花无极突然睁开眼睛,鼻子一皱,然后问赶车的老姜,“是不是哪里着火了?” “三爷,好像是锦绣坊那边着火了。” “锦绣坊?” 花无极似乎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命令老姜,“快,以最快的速度赶车过去!” “是!” 马车便飞一般移动了起来,林易秋重点不稳往边上一摔,却摔进一双结实的手臂里,“小心。” 花无极扶林易秋坐好,“一会儿你先在前面直街下车。” 林易秋道:“如果真着火了我在边上也有用,我是大夫,万一有人受伤也能及时得到治疗。” 花无极想了想,也没坚持,“我进火场救人可能顾不上你,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我比你惜命着呢。”不过想到花无极说要去火场救人,她却担心起来。 经过直街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花无极并没有让林易秋下车,只是向一个人下达了个什么命令。 马车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火场附近,连鼻子没那么灵的林易秋也闻到浓浓的烟火味儿。 她再次掀开帘子,只见远处的天空红了半边又黑了半边,红的是火,黑的是烟,看这样子,这火可不是一般的大。 孩子们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吼叫声、女人们的惊呼声还有敲锣打鼓的呼救声,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火烧声在夜空中形成一股不断扩散开来的声浪,再加上那样的天空,十分的惊怵。 因为马车外面都是惊慌乱跑的百姓,马车行驶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花无极感觉到马车的速度皱眉,掀开自己那一边的车帘,看到逃跑的、救火的都挤在了一起,进的进不了,出的出不去。他救火心切,可是总不能踩着老百姓的头飞过去吧。 “你爬出去做什么?”一转头他却看到林易秋通过车窗往车顶上爬。他的马车车顶是硬篷宝盖,的确是能站人,但她要爬上去做什么? 见花无极望着她,林易秋道:“你坐好等我为你开路。”说完已经整个人攀在了车外,虽然没什么轻功,但爬个车顶对她还是没难度的,三两个她便爬到了车顶之上, “大家听我说,都别慌别乱!”林易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银白色的扩声筒,她本来嗓门就大,声音再通过这个扩声筒传出去,立即像狮子吼似的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不由得抬头朝站在高处的人望过去。 “花将军就在车内,他要去火场救人,可是你们把路堵住了,他过不去。现在大家听我说,想出去的走我的右手边来,想进去救人的走我的左手边,对,就是这样,大家不要乱,只要按步就班,咱们就都安全啦。” 花无极此时也已经跃上了车顶。 “大家听林小姐指挥,别慌别乱。” 百姓起初还将信将疑,见花将军出现,行动立即迅速了许多。不一会儿马车四周便出现了两条畅通的人流,一边徐徐而出,一边快速行进,马车也跟着行进的路线又再次快速了起来,而且因为人们刻意地让路,马车一路通行无阻,很快就到了火场附近。 “三爷,马儿受不了,已经不能再前进了。”老姜的声音在前面传来。 “没事,你就停在这里接应伤者,一会儿莫青和黑子他们也会带人前来,让他们不惜一切以救人为先。” 花无极说完,跃身一跃,人已经下了车,几次点地轻跃就超过了前面的人群消失在远处的火光之中。 林易秋皱眉,这火烧得好大,大得还有些出奇。她有些担心,朝老姜道:“你看着马车随时接应,我去前面看看。” 第69章命是最重要的 锦绣坊这个名字好听,但其实是个贫困户居住点,前后左右几十户高高低低的房子内外两排围了个圈,一旦着火了,向街一排的还好,能及时走出来,向内的一排就只能通过南向唯一的一个出口出来。 林易秋走到跟前才知道这火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些。四面都是火,尤其是南门处,不知道是火势太大烧倒了两边的房屋还是其他原因,反正林易秋看到的是整个南门已经在一片火海之中,倒下来的木柱砖瓦几乎将这个唯一的出口全堵死了。 一个男子大约是这里的里正,正指挥着一些附近的人抬水灭火。可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他急得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什么时候起的火,老子怎么一点没察觉,天天叫他们注意火烛注意火烛,这是把老子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么!这要是被老子知道是哪个龟孙子不小心打翻了灯,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里正,这火势太大灭不了啊!”有人提着个刚泼空水的水桶朝他叫。 那里正回身揪着他的衣领,一张脸红中带黑,激动地吼:“灭不了也得给老子灭,里面还有好多人没走出来呢,花将军刚才冲进去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拉上你们陪葬都不够!” 那些人已经来来回回担了无数次水了,原本有些疲累,听到里正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又精神了起来,动作甚至比刚才更快。 林易秋看着这些人,又转头看着那越烧越猛的大火,再想到已经冲进火场生死不明的花无极,一颗心紧张得乱蹦。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 锦绣坊已经整个淹没在火海里,不过因为锦绣坊相对独立,隔巷的其他建筑物倒是没事,林易秋原地转了一圈,突然有了主意。 像花无极说的,这时最重要的不是救火,而是救人。 她急步上前拉住那个里正,“快,让所有人的水都集中往这里泼!”她指着一处。 那男子望了林易秋一眼,又看了她指的那处。那里距离南门有点距离,前面的店铺大概最近要改建,四间的铺面只有简单的砖墙,而后面是一间低矮的房子,已经快烧尽了,火势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小了下来。 里正突然明白过来了,望了林易秋一眼,赞许且激动,来不及多说,他手扬高一挥,“还有力气的全都拎着水跟我来!” 里正带领着那些人集中扑火,林易秋却走到了对面的商铺里。 “谁是老板?” 这商铺的人都在参与救火,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提着个水桶从里间出来,“我是。姑娘,这会儿没功夫招待你做生意,明日再来吧。” 说完,匆匆要走。 “等一下,我是想求你帮忙救火!” * 话说刚才花无极披着一件湿衣便冲进了火场。 锦绣坊里面是个大院子,可是院子却被很多人占用了,不是当仓库放着货物就是当柴房放着柴火,甚至有些直接当成了厨房,砌了炉灶,架着锅。总之没个空置的地方,外面着了火,又出不去,这些人便都往中间尚未着火的位置挤。 中间虽然没有火但有烟,浓烟熏得一个个流着眼泪咳嗽。 看到花无极进来,一群人像有了主心骨,“花将军来啦,花将军来啦。” 其中一个少了一只胳膊的中年男人走到花无极面前扑通跪下行了个军礼。 花无极问那人:“顺子,清点人数,看有没有没从家里出来的。” 叫顺子的道:“清点过了,就差李头,可是他家那边火势太猛了,去了几人都冲不过去,还烧伤了。” 花无极眉头一皱,李头就是百灵的父亲,因为打仗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靠自己根本很难从火场中出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告诉所有人伏低并用湿布掩鼻避免吸进烟尘,再集合能行动的人,将场中易燃的东西都扔出去,哪怕是扔进火场都行,一定要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外面的人已经在救火,只要咱们在里面安全就一定能从火场里出去!” 说完,转身冲进了火场。 顺子急得起身想阻拦,可是哪里还拦得住。 只得回身按照花无极刚才吩咐去做。这院中原本有一口井,但不知道是谁往里面扔了好几块大石头,井水打不上来,顺子只好收集那些桶里缸里的水,所有令所有人用湿布掩鼻,又令几个有行动能力的将场中那些桌椅柴火,甚至货物都扔进远处的火场,只留下铁锅之类的让孩子们顶在头上。 做完这一切,顺子和所有人坐在地上,火越烧越大,烟越来越浓,他们鼻里嘴里都是黑灰,喘气都困难了,再这样下去,真的只能等死了。他们目光透过烟火紧紧地锁定在某一处。那是李头的家,他们的将军在那里救人。那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时间过得很慢,像壶漏一滴一滴地数着过。顺子和所有人越来越没有力气,却仍紧紧地看着那一处。 突然,他眼睛里又有了湿气。 “花将军救出李头了!”他向周围的人报告这个好消息。 所有人都挣扎着坐直起来,欢呼了起来,像打了个大胜仗。 花无极从火焰中弯腰走来,背上背着一个缺了条腿的中年男人。 他将已经晕迷过去的李头交给了顺子,“他还没死,只是砸中的头昏晕过去了,叫醒他给他喂点水。” “将军你烧伤了!”顺子一侧头,看到花无极左边袖子烧掉了一大块,露出血红的皮肤来,不单是胳膊,还有脸上腿上,到处都可见烧伤的痕迹,而刚才他身上的湿衣却披在了李头的身上。 花无极瞄了胳膊上的伤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没事,这下倒是让某些人能忙了。” 顺子有些听不懂,不过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赶紧叫上两人一起扶着李头到中间黑烟较少的地方。 花无极掩着鼻蹲着身子环顾四周,火势比刚才更大了,就算在院子中央也感觉到烫肤的热浪,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还夹着越来越重的浓烟。这样下去,就算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死。救火已经成了奢望,现在只能图突围了。可是如果没有突破口,他根本不能带着这么多伤的伤残的残顺利冲出去。 他扫视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某一处。 如果外面的人也能发现,那就有希望了,可是,外面的人能发现么? 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准备,咱们能出去了!” 第70章把人家的招牌给砸了 花无极眼里闪着光,嘴角高扬,朗声叫道:“老人扶好,小孩儿背好,一个都不许落下!”说完,他朝其中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娃招手,“小六,过来,三爷背你出去。” 那叫小六的男娃原本头上顶着个铁锅,听到这话将铁锅往身边的顺子头上一盖,“顺子哥,我有三爷了,这个给你。” 花无极背上小六,随手从地上拿了根大木棍,“都跟在我身后,咱们出去。若是烫着了就咬咬牙。记住,此时此刻,命是最重要的!” 花无极发现的正是林易秋让里正集中水源浇出来的那一片,相对于其他地方,那里火势明显减少,只是地上还有烧红的木碳,头上还有摇摇欲坠的木梁,冲出去受伤难免,但这些人已经等不了火完全熄灭了,他只能带着他们拼一把了。 众人互相搀扶着,拼着受伤的决心正准备冲出去,眼前却发生了惊天的一幕。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只见一块巨木厚板从天而降,哐啷一声巨响,正正巧巧压在了他们选择的那个出口之上,那块大巨木板打碎了上面的木梁,又将所有的火花碎木都压在了下面,等于给他们开出了一条无伤害安全行走的通道。 “快从这里出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奇迹般地透过噼噼啪啪的火声传了进来。 是林易秋! 花无极眼底浮起欣赏的神色,他就知道那女子总是能出奇不异地带来惊喜。 因为那块巨木板从上面砸下来,将整个通道砸了出来,一行人在花无极的带领下毫发未伤地走了出来。 “三爷,太好了,你没事。” “我没事,去帮忙处理接应受伤的人。” 莫青黑子等人立即绕到花无极身后去帮着搀扶受伤的人,而林易秋在不远处望着花无极有些迈不动脚。 她刚才真的吓坏了,她不知道万一看不到花无极出来自己会怎么样,她只知道,她宁可看到他烧坏了脸,烧瘸了腿,烧得哪怕面目全非,只要活着出来就好。 “怎么了,立了这么大一个功都不邀赏可不是你的风格。”花无极走到她面前,轻笑着说。 “你……你,没事吧。”林易秋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甚至绕到他身后检查了他的后背。然后呼了一口气出来,还好,除了一些烧伤没什么大问题。 “我没事,你别紧张。”看到林易秋这样,花无极心里暖暖地,突然觉得有个人这样担心着自己也挺不错的。 林易秋重新站回他面前,插腰气凶凶地道:“你还笑,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火烧得那么大,你盲目冲去分分钟只是白添一条人命而已。”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敢凶我三爷!”骑在三爷肩膀上的小六看不下去了,这女子好凶,而且凶的是三爷,他可不干! 林易秋似乎这才看到花无极肩膀上还有个小娃,皱眉朝他看去,“谁家的孩子,没礼貌,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 “谁是小孩子,我已经五岁啦。”小六举起自己的小胳膊亮出那一块老鼠肉。 “切,还好意思说五岁,五岁难道不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不成?” 小六裂嘴吐舌做了个鬼脸。 林易秋还了个白眼。 林易秋身后站出一个男子,此时向花无极拱手施礼,“在下丰历庄老板祝利来见过花将军。” 林易秋赶紧介绍,“刚才多亏了他舍得了那块百年老招牌给你们当踏脚板,不然你们要出来还得受一番苦不可。” 花无极刚才就觉得那块巨板像招牌,没想到还真是。 “你怎么把人家的招牌给砸了。”花无极有点哭笑不得,砸人招牌这种事大概只有她敢想敢做了。 倒是那祝利来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道:“花将军莫要责怪林姑娘。招牌是死物,只要有钱便能再复制一块一模一样的,但是人命无价,今天以这一块招牌救出这么多条人命,那招牌也算是毁得其所了。” 林易秋嘻嘻一笑,“祝老板先别心疼,我看你那招牌是千年柏木所制,这么一点火还损不到哪里去,倒是这碳火这么一烤反而有防腐作用了。一会儿让伙计们抬回来,把表面有些损伤的磨掉些,丰历庄这三个字之前写得也太俗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重新将这三个字写了刻了,保证让你这招牌重焕光彩,比之前更好。” 祝利来嘴角一弯,“姑娘推荐定是没错,那就期待新招牌了。只是不知姑娘推荐的是那位名家?” 林易秋冲着花无极嘿嘿一知,手指一抬,“就他呀,我医馆的门匾和对联都是他写的,字还不错,刀功也可以,成品一出你便知那块招牌舍弃得一点没吃亏,到时客似云来,你可得再好好谢我。” 花无极摇头,“人家舍了招牌帮你救人,为人修复如新就是本份,你怎好再让人谢。” 祝利来拱手,“要谢要谢,能得花将军墨宝那是多大的福份,花将军要谢,林姑娘做为介绍人也要谢。” 说完,祝利来又道:“花将军请先到在下的铺子休息一会儿,我看伤者挺多,如果不介意也先安置在我的铺子里吧,一会儿我派人去请大夫过来治伤。” 花无极望了一眼身后的伤者,点头,“那就叨扰祝老板了。” “哪里的话,能请到花将军简直是蓬荜生辉。至于其他伤者,都是街坊邻居,本就该守望相助。” 祝利来说完便引着花无极和林易秋进屋,又令伙计帮助其他人也进铺子休息,再叫了一名腿脚快的去请大夫。 “诶,大夫就不用请了。”林易秋转身拉住那个正要去请大夫的人。 那人便看着祝利来,祝利来问:“为何,这些伤者得及时治疗才行,林姑娘若是担心他们付不起医药费,这没事,我先垫付,他们方便时再还即可。” 林易秋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大夫,我医馆里也有大量的烧伤油,你让伙计去我的医馆里取药,再将我的两个伙计都叫来帮忙就行。” 祝利来一喜,拱手,“原来姑娘还是位大夫,失敬失敬。”一边即令那伙计按林易秋所说去办。 第71章我怕疼 林易秋走到铺内。刚才虽然进来过一次,但因急于救人没仔细看,这会儿一看才知道,这是家米粮店,而且生意做得不小。 前厅是四间大铺,中间无隔墙,一排一排地摆放着木架子或者大缸,大缸里装的是主粮米或者面,结实的木架子上摆放着其他副食杂粮。不单如此,每件商品前面均摆放着名牌,上面写着该种米粮的产地、价格、什么时间引进的,陈列有序且明码实价,还真有点现代超市的感觉。 林易秋不觉得多看了那小老板两眼,这小老板看着二十五六的年纪,生着一双单凤眼,虽然是生意人,但身上有股读书人的儒雅气质,说话彬彬有礼,笑起来嘴角上扬,真是越看越顺眼。再一想到刚才他不但让伙计们参与救火,自己也亲自拎着水冲到最前面,现在那一身衣服还一半湿一半烧得焦黄。 花无极瞄到林易秋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又瞄到了一表人才的祝利来,微微皱眉,大步一迈似是不经意地走到了林易秋和祝利来的中间,“祝老板,你看你这身衣服都湿了,赶紧去换换吧。” 祝利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花无极的,道:“在下还好,倒是花将军,这衣服都烧得不像样了,米粮店旁边有家成衣店也是我本家产业,如果不嫌弃,花将军跟我过去选一件换上?” 花无极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点头,“也好。” * 不一会儿,祝利来派去的伙计回来了,一同来的阿桥和大张带来了好多清洗伤口的药汁和烫伤油。 阿桥和大张在医馆做伙计多年,像伤口清洗这种普通医疗工作还是很熟手的,不用林易秋手把手教,只交待了些重点便轻车熟路地做起来了。 阿桥和大张原来并不看好这个新东家,就在林易秋前些时候做这些药备用时,心里还难免和绿洲一样的想法,认为这些药不过是摆设,没什么真正用得到的地方,就算真要用,估计也不管用。 可是这一回真正用上了,不但用上了,他们还发现很好用。 他们发现,林易秋这些药与往常大夫调配的都不一样,清洗伤口的药汁不但不疼还有清凉镇痛的作用,而那烫伤油也比以往他们用过的更有效,一涂上去那烫伤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红消肿起来。 他们一边感叹林易秋是真人来露相一边更加卖力地做起事来。 治病这东西就怕对比,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效果是真的,不但阿桥和大张对林易秋刮目相看,其他病患也都惊讶了,谁没烫伤过,又谁没用过烫伤油呢,但这么好的烫伤油却是头一次遇见。 一会儿,祝利来带着换好衣服的花无极过来了,看到伤患都很好地安排下来在接受了医治,又惊又喜。 “林姑娘可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刚才在火场中临危不乱、判断准确已经是难得,现在救治伤患亲力亲为更是可贵。”祝利来由衷而道。 花无极却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是不普通,能翻墙能爬树,放倒只狮子大象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啊……”惊讶的同时,祝利来敏感地看了花无极一眼,明明语气嫌弃得很,他却在他脸上看到了另一种情绪。他不竟猜测着林易秋和这个花将军的关系,真的只是客居将军府的关系么? 林易秋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冲着花无极道:“过来,让阿桥帮你擦药。” 花无极望了眼正在一边给另一个人擦药的阿桥毫不客气地投以嫌弃的眼神,“不要,他粗手大脚地,除非你给我擦。”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还有好几个小姑娘等着我擦药呢,你一个大男人计较什么,就让阿桥给你擦,他心细手艺好。” 阿桥听到林易秋让他给花无极擦药,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期待地望着花无极,谁知竟被嫌弃了,心里那个忧伤啊,手一抖,那个伤者便哇地叫疼起来。 花无极趁机撇了撇嘴,“你瞧,他哪里心细手艺好了。” 听到这话的阿桥好不委屈,那是因为刚才他一时心灵受伤手抖了一下好吧。 谁知花无极说完又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我怕疼。” …… 一屋子的人差点没惊掉下巴,面面相觑:花将军说怕疼?没听错吧? 人人低头闷笑,阿桥更是很受打击地朝林易秋道:“小姐,还是你给花将军擦药吧。” 林易秋也不知道花无极为何偏偏指定她,但她的确还腾不出手来照顾花无极,她面前还有好多小孩子和姑娘家等着她清洗换药呢,这些人远比花无极更需要她。 “还选医生,看来是没什么事,那就等着吧,你也看到啦,我这儿已经排起队了。” 林易秋向来没有熟人优先的习惯,到了她这里,谁都要排队,就算长得帅也不行。 虽然这样说,但林易秋下意识地提高的速度。不一会儿,面前的几个人便处理好了。 “好了,到你了。”林易秋朝花无极一勾手。 做为病人的花无极非常谦逊,“麻烦林小姐了。” “不麻烦,诊费照给就行。”刚才救治的这些人或老或幼,非穷即残,一看便知收不了诊金,这么多烧伤油总得拿个冤大头买单。 “没问题,他们都是我的人,一块算我头上。” 林易秋好不惊喜,这么说这单生意她没亏,好吧,看在钱的份上,她决定轻着点。 但下手起来,她又忘记轻这回事了。事实上也不怪她,被污染的伤口如果不狠心清洗干净,轻描淡写地随便擦擦能起什么作用。因为花无极是里面烧伤最严重的,污染也最严重,她又是那种一工作起来就直接进入忘人状态的,直到洗到伤口直渗血,她才反应过来,这手底下的病人居然没叫唤,平时遇上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在杀猪叫中完成工作的。 她歪头挑眉看着面不改色的花无极,“你不是说怕疼?” 花无极淡淡一笑,轻声道:“秀色可做良药,你给我涂药,我自然就不怕疼了。” 第72章良药一对一 林易秋小脸一红,低下头去,啥,这家伙这是在调戏她么?太明目张胆了吧…… 她偷偷歪头瞄了眼四周,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你们随便调情,请当我不存在的模样,只有五岁大的小六不耻下问:“什么是秀色,秀色可以做良药么?那我下次也要这个药,我以前吃的药可苦了,扎的针也特别的疼。” 林易秋的脸更红了,恨不得这事赶快揭篇,偏偏花无极还解释,“秀色当然可做良药,不过这良药比较特殊,一对一,只针对一人有效,你的良药嘛,估计还在某位妇人的肚子里呢。” 小六歪头想了想,有些恍然,“哦,难怪我一直吃的都是苦药,可是不公平,为什么三爷的良药都这么大了,我的良药却还在别人的肚子里呢?” 林易秋怕花无极将这话题越扯越长,赶紧拉住了小六,“我刚才看到阿桥他们还拿了桂花糖来,你想不想吃?” 小六一听桂花糖,口水都流出来了,猛点头。 “那还不赶紧去跟阿桥哥哥拿去?” 小六就像猴子一样窜了出去找阿桥了,阿桥笑着拿了好几块桂花糖塞他怀里。 一屋子的人这才都笑了起来,但林易秋总觉得他们不是在笑小六,而是在笑她,脸越来越红,偏偏还不得走,只把眼睛恨恨地盯着花无极这个始作俑者。 因为有些恼他,林易秋涂烧伤油的时候故意更用力了一些,可是花无极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哼也不哼一下,倒叫她这小小的恶作剧一点成功感都没有,悻悻地道:“下次再说什么怕疼的话我可不信了。” 花无极却笑了,笑得整个瞳子里都盛满了星星,林易秋不由得看怔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祝利来带着伙计从外面抬着那块招牌进来,一进来便看到林易秋盯着花无极看,眼里满是爱慕,他心中一动,曾几何时,他所爱的那个人也是这样望着他。 林易秋见祝利来带着伙计抬招牌进来便知外面的火已经控制住了,刚好也上完了药,忙走上前察看那招牌烧的情况。 “还好还好,当真没烧成怎样,稍加打磨,这块招牌至少能用百年。” 祝利来笑,“那就借林姑娘吉言,希望这块招牌能用上百年。” 百年老招牌,寓意不可谓不美。 花无极也走过来,真心道:“祝老板取利有道,乐而好施,这招牌必能百年。” 祝利来拱手,“多谢花将军吉言,那这字都就得仰仗花将军了。” 花无极颔首:“没问题,一会儿我让人将招牌抬去,做好了再重新抬回来给祝老板装上。” 这时,一个伙计从外面进来,似乎还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的火灾,脸上又惊又愁,朝祝利来耳语了几句,祝利来便变了脸色。 林易秋问:“发生什么事了?” 祝利来道:“是生意上的事,今年春耕不利,怕是秋收不丰啊。” 林易秋想起之前还管着花无极农庄时听到乡下来人汇报的情况皱起眉来,“今年的收成是不太乐观呢。” 祝利来一讶,“林小姐还懂农事?” “一点点,跟祝老板比起来肯定只能是个门外汉。” 祝利来心中担忧,也无心跟林易秋闲聊,告了个罪就先跟着伙计出去了。 莫青过来问花无极,“三爷,锦绣坊烧了,那顺子他们如何安置才好?” 黑子也走过来,道:“三爷,我刚才去查探过了,多处起火点,而且南门倒塌的房屋是起火前便形成的。” 几人听了都皱起眉来,很明显,这是故意纵火。 林易秋之前就觉得这火烧得奇怪,听黑子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可是谁会在这种地方放火呢?这些人要么残,要么伤,要么老,要么幼,一无钱财足以惹人眼红,二无仇家恨不得夺命。” 莫青道:“前些时候里正说过谢太师府里的管家过来说谢太师想收了这块地,可是因为安置问题谈不拢就搁下了。” 花无极似乎没有意外,“今天我入宫跟皇上讲到关于战争中致伤致残的将士的后续安置时谢太师也在,他居然说当时一次性给的安家费已经是朝廷恩典,再因伤残向朝廷要钱就是不懂感恩,又说京中是繁华之地,根本不该收容残兵及家眷。皇上似乎有所动,只是因我一直坚持所以还没直接下旨意。” 黑子气得一拳打在了桌上,“这老东西!前两年苛刻军粮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要不是他没有及时运送供给,当年那场仗咱们也不至于死伤如此严重,如今这里也不会这么多需要照顾的人。” 莫青一手只按在黑子的肩上,“这火八成就是谢太师令人放的,锦绣坊一起火,顺子他们没地方可容身,到街上做流民又会被京尹府的衙差驱赶,最后只能迁出京。这样,锦绣坊就正好落入谢太师之手。” 黑子愤然道:“若不是三爷劝着我,我早就将这老东西一刀宰了。” 莫青道:“冲动解决不了事情,你宰了他就是给他陪葬,在我和三爷看来,他一命可不如你一命值钱,你可别让三爷做这亏本的买卖。” 林易秋心道:这谢家还真没什么好人,也就只能是这样的爹才养出了谢晓虹那样娇纵的女儿来。 “难道就没律法可以管管么,王子犯罪还与庶民同罪呢,就算是太师杀人放火总是有违律法的吧。” 莫青道:“林小姐,你有所不知,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谢太师甚至不动用自己府里的人,他手底下很多死士,又或者随便花点钱请几个混混,就算咱们抓住了放火的人也揪不出谢太师,更别说一场大火将所有的证据都烧没了,连放火的人都不一定抓得到。” “抓不到也得抓。”花无极轻轻地拧紧了拳头,“如果犯了罪不能绳之于法,那要法律还有什么用。就算暂时不能拿到谢太师的把柄,也不能放过那些助纣为虐的人。” 第73章你关心我的俸禄做什么 花无极转头吩咐莫青,“拿我的名贴去报京尹府,吩咐总捕头越喜,就说放火之人若是抓不到以后就别叫我了。” 莫青立即领命而去。 花无极又望着挤满铺子的人,对如何安置有些迟疑,人数太多,光是这铺内受伤的都至少近百人,还在铺外面地上坐着的那些,加起来好几百号人,就算是将军府也一下子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林易秋瞅花无极关切忧心的神色有些好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我看你当他们亲人似的,他们也叫你三爷,可很明显应该不是将军府的亲戚啊。”花家的亲戚怎么也不可能混成这样啊。 花无极道:“他们都是花家军的,有些是伤残退伍的士兵,有些是牺牲的士兵的家眷。虽然领了抚恤,但因没有生计养家,就被我暂时安排在这锦绣坊靠着将军府拿出的生活费维持过日子。” 林易秋讶,“也就是说这么多人都是你在养着啊!”难怪花无度私下里总说花无极小金库最丰但却是最小气的,从不请他吃顿好的,敢情在外面养着这么多人,还坐吃山空?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再丰的小金库都不够用。 唇亡齿寒啊,万一花无极的小金库用光了,万一她又嫁给了他,岂不是还得赔上自己的。 为了他为了自己,林易秋觉得她必须得想一个办法。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鸡生蛋,蛋生鸡,生生不息,循环不断,银子里自己滚出银子来。 放高利?好像不行,那是黑社会干的。 她又看了看那些人,虽然的确都不是什么干活的能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利用的地方,而且这些人出自军伍,本就不是什么懒惰致穷的那种,而是找不到合适的生计。 致穷……扶贫? 林易秋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她笑着问花无极:“你一个月拿多少出来给他们用?” 花无极一愣,旋即道:“不多,平时按大人一百文,小儿八十文算,一共差不多三十两,逢年过节或者红白事再额外添一些,一年下来也就才五百多两。” 五百多两还不多啊,而且估计这锦绣坊还只是花无极贴补的其中一个地方,林易秋吐了吐舌,还真是有钱人说话口气大。 “那你的俸禄又是多少?”她又问。坐吃山空也要先看下这座山到底多大才好做比较。 “俸禄?”花无极突然有些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你关心我的俸禄做什么?” “当然是怕你花钱不知道节流担心你有一天做乞丐啊,快说,俸禄多少?” 林易秋知道华国的官史制度是以高薪防贪腐,她老爹林知礼一个四品的少府少监一年也有三百多两,如果是花无极,应该更多些。而且,越是品位高的官员其他方面的补贴也更多,除了基本的俸禄,还有禄粟、绫绢绵、茶、酒、厨料、薪、蒿、炭、盐,甚至包括喂马的草料等实物补贴,而这些自己若是用不完都可以让府人拿去变卖成银子,又是好大一笔进项。 果然,花无极慢慢道:“我目前身兼两职,皇上新加的这个太尉虽是正一品但是虚职,反而比从一品的尚书这些的俸禄要少一些,一年大约是一千五百两吧,不过,大将军一职却是实职,同样也是正一品,我现在没在北疆俸禄却在,一年大约是三千五百两。” 啊……真是有钱银啊!!!林易秋想过他有钱,但没想过这么有钱,顿时眼睛都瞪直了,再看花无极简直像看一座金山! 难怪花无度整天嚷嚷着要挖他三哥的小金库。 是得挖,挖多几年也不会缺了个角。 不过…… 虽然是座大金山,但坐吃山空任人挖仍不是个好事情。 据她所知,华国目前算是风调雨顺,物价便宜,一斗普通大白米是五文钱,而这个时代的一斗折合大约是十斤,所以,花无极给生活补助是足够的,甚至是多出了。 想到这,她道:“太多了,以后只给三分之一,按现在的物价,就算是三分之一也是可以生活的。” 花无极不悦皱眉,“这说的什么话,只给三分之一那就表示除了吃就不能再有别的支出,难道他们就只配吃饱等死么?” 林易秋嘻嘻一笑,“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而不用你填更多的钱。” “怎么说?”花无极挑眉,有了兴趣。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你大概没听过精准扶贫这个词吧,那我便耐心跟你解释下。救助贫穷光出钱只是下策,出钱且出力是中策,出钱出力还能让贫穷者自己走出贫穷那才是上策。” 她指着那些人,“你看,他们之中没有手的有脚,没有脚的有手,年老的有经验,年幼的嘛有前途,若是深度挖掘,说不定还有更多的闪光点,那些都是他们自力更生的凭借。若是真的只是给钱给他们让他们做废人那才是真正地污辱他们,真正让他们吃饱等死呢。” “可是他们……一不能务农,二无商家肯雇用,如何像你说的自力更生?” “非也非也,世上无无用之人,只看会不会用。比如说刚才那个顺子看着只有单手吧,但你看他单手的力气都比别人一双手的力气大,只要不是特别要求双手配合的活,随便放在哪里都是一把好手。还有那几个妇人,手脚完好,耳聪目明,又年轻体力好,估计是因为寡妇的身份绑定了才高不成低不就,如果找到合适的工作环境那就没问题了,至于那些孩子么,与其这样放养着长大无一技之长又要等人养活,不如趁着小、学习能力强,或进私塾学习,或直接学一门手艺长大后可以自食其力。” “花将军,林小姐说的好哇!” 不知何时,他们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其中一个断了条腿的拄着条拐杖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到了花无极面前激动地抱拳作辑。 第74章得到了他的工资卡 “李头。”花无极扶他到一边板凳上坐好,“你也觉得这法好?” 李头屁股才刚坐稳,听到花无极问又激动了起来,倾身扶着花无极两边胳膊道:“好好好!太好了!花将军对我们这些老兵不弃,我们都很是感动,可是我们更想能够靠自己活出个样子来。以前咱们都懵懵懂懂,只到这位小姐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头我才明白过来。这位小姐说的好啊,如果真能这样,那我们这些人可比现在活得扬眉吐气得多了。就刚才林小姐说的,让孩子们上私塾的事,也不用另请夫子了,老头子我以前就是私塾里的夫子,是后来见北落强盗总扰我边境才弃文从了军。我怎么就没想到教孩子们念书呢,真是白活了几十年,还没一个小姑娘想得长远。” 花无极听着有些惭愧,他一直以为只要出钱照顾好他们就行,并没有想到他们也是曾有追求有抱负的人,这样蝇营狗苟的生活的确不是他们想过的。 他转头看着林易秋,“好,我把我的俸银和他们都交给你,由你来安排。” 林易秋低头窃笑,虽然还没得到花无极的身,但已经得到了他的工资卡,算不算更进一步了? 不过这担子可有点重,她知道花无极护短爱下,把这些人交给她若是她没弄好,那这才进的一步可就得退回更大一步回去。 嘻嘻,但她是谁呀,2999世界过来的见多识广的女诸葛,更重要的是扶贫达人那是她亲爸,把她父亲去他乡异国扶贫用的那些法子随便借见一点都够用了。 她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郑重地点头,“好,既然你交给我,那我就好好理理。不过眼下他们伤的伤,累的累,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样吧,我先安顿好他们,等养好了伤再说。顺便也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才放心把银子交给我。” 说到安顿,这正是花无极刚才思考的难题,他没想到林易秋连这事也能往自己身上揽,便问:“你想怎么安顿?” 林易秋望了望四周,这里人多眼睛多,可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拉了个伙计,“里面还有休息的地方么,我有些事情要问,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伙计听她这样说马上道:“有有,林小姐跟我来,后面有个单间,是老板平时喝茶休息的地方,每天都有打扫,干净得很。” 林易秋又悄声对花无极道:“找几个锦绣坊里信任的人跟着进去,我有事情要问清楚。” 花无极会意,让莫青带着几个人跟着走进去。 到了里间,伙计先从茶柜取了茶壶茶杯,又沏上了茶,和林易秋道:“这茶泡上一会儿便能喝了。这茶普通,但这冲茶的水却是从锦绣坊院里的那口井里取的呢,那口井的水特别地甜,其他地方的水都不及。咱们老板就喜欢用那井水泡茶。” 泡好茶,伙计识眼色的退了出来,又拉上了门。 里间原是祝利来平时一个人休息的地方,连个多余的座位都没有,林易秋望了那把太师椅,朝花无极做了个请君上座的动作,“花将军请坐,让小女子给你慢慢说道说道。” 说完,自己一掀裙摆竟席地坐了下来。 花无极走到她身边,也一掀衣摆坐下了,“林小姐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莫青见状,默默带着其他人离远了些距离也席地而坐。 林易秋道:“祝老板刚才说了,这条街的几家客栈是他家的产业,可以暂时安顿无家可归的街坊,但暂时是可以,长期的话还得另寻去处。至于这个另寻的去处嘛,你先跟我说一下太师说要收购这里的事,越详细越好。” “谢太师?”花无极没想到她突然转到谢太师这里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想把锦绣坊卖给谢太师,然后用收到的钱安顿他们?我不同意。” 林易秋摇头,“先别急着反对,意气用事最不能解决问题,这点你一个大将军难道还不比我这个小女子明白?” 见花无极神情松动,她又道:“你有没想过,京中地方那么大,谢太师为何单单盯着锦绣坊不放,甚至明知道这里都是你安排收留的人还敢大着胆子让人放火烧屋?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值得他眼馋的东西,我想他是不会如此冒险的。而如果知道了他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价钱方面就好谈了。莫青不是说谢太师府上的人之前找过里正谈出让的事么,只是因为安置问题没谈拢才谈崩了,而之所以没谈拢是因为咱们不知道谢太师要这块地做什么,利益有多少,若是咱们知道了,掐着他的七寸不放,何愁谈不拢?对于锦绣坊的人来说,锦绣坊并没有特殊的意义,相反,一个更利于居住的地方才是他们的首选,如果能让谢太师拿出我们想要的条件,那这笔交易咱们就算赚了。至于你想不想谢太师是赚,可以以后再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谢太师想要这块地,尚未来得及去了解他想拿这块地方做何用?你现在问我,我却是不知。”花无极道。 “不知可以猜。”林易秋从花无极对京中事情事无大小都一一了然猜测花无极在各利害府第定是安插了细作,“你只要将谢太师最近的异动告诉我便够了。” 花无极还未说话,莫青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倾身道:“我知道谢太师最近招募了一批酿酒师傅,这个消息有没有用?” 林易秋眯着眼睛望着莫青竖起了大拇指,“有用。” 莫青不好意思地挠头,“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酿酒……酿酒……”林易秋的目光望向桌上的茶,回想起伙计刚才给她倒茶时说的话。 酿酒师傅,井水,还有刚才从乡下收粮回来的祝老板的伙计说他们在乡下预收农庄粮食时遇上太师府的人也在收……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伸手往花无极胳膊上一拍,“我知道谢太师要做什么了。” 第75章没当自己是外人的习惯 众人都期待地侧耳倾听,只听林易秋道:“谢太师想要锦绣坊就是因为那口井。” “那口井?”莫青有些不解,“一口井就值得谢太师花这么大力气甚至不惜烧火杀人?” “没错。因为谢太师想酿酒!你不是说谢太师府里最近招募了不少酿酒师么?如果仅仅是酿点小酒给自己喝犯不着那么多师傅,而且我刚才听祝老板的伙计说太师府的人还在乡下大量收购粮食。酿酒师和粮食都有了,就差酿酒的地方和水了。地方哪里都行,水却是万里挑一的。所以,有着好井一口的锦绣坊就成了谢太师的不二之选。” “林小姐说的没错。”场中一个老人突然跪倒在地,“现在想起来,这祸应该是我闯的。” 老人说完捶胸顿足。 “高老头,你别捶了,赶紧跟将军和林小姐说说事情是怎么样的。”顺子在一旁催促。 那高老头这才道:“就谢太师招募的这批酿酒师其中一个是我同乡,我和他当年是跟同一个师父学的酿酒,这次跟他在京中偶遇,我便引他到了家中,当时就在咱院中的井里给他打了水喝,还无心说了句:这井水真是好,若是拿来酿酒,一定特别香甜。现在想起来,原来他竟记在心上了,还转告给了谢太师。都是我的错啊,我给大家招来的这场无妄之灾啊!” 高老头痛心得狠狠用拳头砸地。 “老人家,别责怪自己了,你也是无心的。”林易秋安慰了一句老头,就开始进入正题了,“现在咱们既然知道了这个原由就好办了。” “你想怎么办?”花无极颇有些期待地问。 林易秋挑眉一笑,“既然谢太师想要,咱们就把锦绣坊给他。都烧成一团灰了,要重建花费大,等待的时间也长。不过给他是给他,他想拿到手也得吐一口老血出来才行,而且这锦绣坊就算做成了酒坊,能不能如他意赚到钱还是两说呢。” 她想到之前在将军府听到乡下农庄的人汇报的消息,谢太师想收粮食酿酒,但今年这收成,呵呵,够谢太师头疼的。 “不过谈判讲的是知己知彼,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只是其一,还有其二,便是知道他能拿得出来交换的东西。你可知谢太师有什么房产是可以用来安顿得下这几百号人的?” 花无极想了想,“有,有一处,谢太师想在近郊建一座园子,最近刚买下了一座庄园,那庄园原本是京中一富商的手工坊的,因为生意不景气做不下去就卖了,我以前倒是去过那里,地方宽敞,房屋也多,谢太师买下时间不长,应该还没及动土,如果能要过来,倒是一个现成的好住处。” “依你看锦绣坊和太师那块的价值对比如何?”林易秋又问。 “这两块地嘛,如果没有那口井的关系,太师必不可能相换,但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锦绣坊对谢太师就比那块地的价值更大些了。” “那就它了。”林易秋朝花无极道,“这事你不宜去,我也不宜去,让里正去。公上面里正有安置这些街坊的责任,私上面里正还能从谢太师那里捞一笔。叫里正去谈最合适不过了。” 花无极揉了揉鼻子,“你倒是挺会照顾人捞私己的。” 林易秋嘻嘻一笑,“里正大哥是个好人,好人自然值得照顾。” 花无极皱了皱鼻子,才见一面,连大哥都叫上了,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再一想,她刚见面还叫自己无极相公呢,的确没当自己是外人的习惯。不过,她好久没这样叫他了,不知怎么,他心里痒痒地,好想再听她那样甜甜地叫他。可是,应该不太可能了吧,当初那样叫他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被强加了个三少夫人。她说过,冲喜这种事,她不情他不愿,他不知道她的不情是不是真心话,但他不愿?谁说的,他是愿得很好吧,可惜他再愿也不能勉强她,如果她真的不情,他宁可成全她。只要一想到当初她在出嫁前居然跳了荷花池,他就悔恨至极。幸好她没事,如果有事,他不知道会怎么样对自己。 这样的女子,该是自由自在的。如果一纸婚约对她只是束缚,他又怎么忍心拴她在身边。 一年之后,他会问她,你情愿了么? 而现在,他只能按捺住自己胸膛里那颗骚动的心。 * 一会儿,里正来了,听到是让他救火的姑娘唤他前来,很是惊讶也很是期待,待到看到她与花将军站在一起,又被称为林小姐,便一下子明白了。 里正深感传闻误人。林小姐哪里像传说中那样不堪,不但没有不堪,跟花将军并肩站在一起,还相配得不得了好吧。 林易秋将与谢太师如何谈判的各种技巧都一一教给了里正,里正听完简直惊呆了。这林小姐是神人呐,他做里正多年,也算是跟不少人打交道了,虽然脾气暴躁些,但自认为说话起来是滴水不漏,可是听完这林小姐说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说话间便能扭转乾坤。 当然,林易秋并没有告诉里正所有实情,这也是为他好,免得以后谢太师找他麻烦。 “林小姐放心,你说得这么明白透彻,这事我若办不好,提头来见。”里正原先也当过兵,这一出口就是军令状。 林易秋噗嗤一笑,“里正大哥倒不用提头来见,但这事关几百人的安置,你可一定要用心把事办好。” 里正郑重点了一下头,“明白。” 说完便直奔太师府而去。 而林易秋接着又让花无极令京府尹的衙差们忙起来,说是找到了放火行凶之人的线索,在城内大张其鼓地搜索,势必要让这风声传到太师的耳里,当然,做为幕后行凶之人,本身就会格外关注此事,收到风是必然,心里紧张更是必然,慌乱间便入了她挖的坑一头跳进去也是必然。 最后的必然,是所有人居有定所,谢太师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76章我的肩膀借你一会儿 一会儿,祝利来回来了。他前脚刚进门,里正后脚也进了门。 祝利来一脸挫败,里正却红光满面。 “里正大人,何事一脸喜庆?”祝利来对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回头见里正如此神情不由得压下心中自己的忧愁,抱拳相问。 里正将他的手一按,笑得神秘,“这事我先不能说,走,去你内屋,林小姐他们都在里面等我回信呢,你一起听着吧。” 祝利来不禁又讶了,难道又跟那个神奇的女子有关。她这么有本事要是能帮自己解决一下难题就好了,可惜自己这个难题靠天不靠人啊。 一边这样想,一边走进内间。 也许是祝利来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林易秋几乎是一见他走进来便发现了,连里正都来不及问,先问了一句,“祝老板遇上麻烦了?” 祝利来知道他们定有喜庆的事情,不想拿自己烦心的事破坏,便道:“没什么,小事,小事。” 里正在后面已经忍不住了,大声道:“我这里可是大事,大事。” 说完,大步迈到林易秋面前,立正站好,抱拳就是一礼,“林小姐,在下幸不辱命,换了地契回来了!” 说完,从怀里郑重地取出一张盖红印的黄纸。 林易秋看不懂古代的地契,便将它交给莫青,莫青察看了一下,激动点头,“嗯,是真的。” 锦绣坊的这块地原本就是花无极静悄悄地李头名义买下来的,交换之后,太师那块地仍是以李头的名义换了过来,里正做的保。果然是有权好办事,夜半三更的,因为是太师身份,这地契竟连夜就办好了交接。 里正又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双手捧上,“林小姐,还有这个,你说为了不让太师起疑一定要表示收取好处之意,不过这银子我真不能拿,林小姐你看如何处置吧。” 林易秋笑,“这个请里正大哥收了吧,当是跑腿费,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里正大哥,你不收我可不敢再劳烦的。” 里正也不客气,听林易秋这样说便收了,又知道他们定有其他机密之事要说,便告辞了出来。 祝利来已经吩咐了伙计搬了许多椅子进来,请大家一一落座,又吩咐伙计买些点心打点清酒送进来。 林易秋道:“祝老板,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等郊外的宅子收拾好了再让大伙迁过去。” 祝利来愁眉一展,笑道:“哪里用说麻烦的话,都是街坊邻居困难时搭一把手是应该的。” 花无极道:“也不能让祝老板白帮忙,这几天的房钱照算。” 祝利来有些不好意思了,“花将军你这样就让祝某惭愧了。” 花无极摆手制止了祝利来接下来的话,道:“祝老板是做生意的,这客栈一下子收容了这么多伤病,对你的生意也是影响,你不介意我便感激了,这房钱就不必推辞了。” 祝利来也不再说什么,花无极站了起来,“今天就叨扰至此了,时间不早,祝老板也早点休息,明日我再过来。” 说完,毫不避嫌地伸手拉过林易秋的手腕,“咱们回家吧,回去你再跟我好好说说你刚才的什么精准扶贫计划。” 林易秋刚才心里就已经有了些计划了,看到祝利来,又有了一点想法,不过一切都要先征求花无极的同意,毕竟人家是金主,她只是个友情策划,于是道:“好,回去再说。”又转头跟祝利来道:“祝老板,明天说不定我还有生意要跟你谈,你今晚且放心睡个好觉,说不定我明天的生意能给你带来惊喜。” 祝利来有些好奇,但林易秋已经不愿意透露更多,只冲他笑了一笑就得花无极走了。 * 老姜的马车还在外面等候,看到花无极拉着林易秋的手腕出来,老姜眉眼直笑,“三少爷,林小姐,都累了吧,我在里面铺了软垫,你们能靠一会儿。” 林易秋顺着老姜的目光这才看到自己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低头窃笑,哼,这家伙可能还不知道无意间拉了她的手吧。她也不点破,这种亲密却不过度的肌肤相触她不抗拒,甚至有点欢喜。只是花无极似乎也发现了,轻轻松开,鼻子里不自然地嗯了一声,“那个,一时把你当成无意了,失礼勿怪。” 林易秋嘟起小嘴,啥,把她当成他妹了,你妹! 她大脚一抬,率先钻进了车内。 花无极被老姜看穿似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红,侧头瞄了他一眼,“好好赶车,若是磕了碰了唯你是问。” 老姜赶紧抿住了嘴角的笑意,绷着脸点头。 花无极进了车内,见林易秋头歪在车框上眯眼,坐到她身边,耸了耸一边肩头,“靠车框穿碰头,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会儿。” 林易秋刚才还生着气呢,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微微掀了掀眼皮,“借?不会还要我还吧。” 花无极噗嗤一笑,“你想还也还不起,你那小胳膊要还得还双份才够。” 林易秋告诉自己:你还生着气呢,别被他一下子的小恩小惠就收买了,可是身体却经不住诱惑地往人家的肩膀靠拢了。 她好好地鄙夷了一下自己,然后安心享受着结实又有温度的某人的肩膀。 脸庞传来温热的触觉,林易秋心里也暖暖地,她真希望此时此刻能变成天长地久,她和他就这样坐在马车里走完这个人生。 呸呸呸,下一秒,她立即否定了自己这种没出息的想法,她的人生要求还是挺高的,光一个帅哥怎么能满足。 不过,这个帅哥貌似还不是她的呢。 她及时一盆凉水浇醒自己,提醒自己别让一只肩膀就迷失了。花无极今天对她这么温柔,大约是因为她的办法妥善地安置好了他的人。她从花无度嘴里早就了解到了,花无极极度护短,凡是他的人,哪怕只是一个跟过他打过一次仗的小士兵他也会当亲人一般照顾,这也是他的兵都比别人的兵在战场上更加英勇能以一敌百的原因所在,他当士兵是亲人,士兵自然也当他是亲人,谁不会为了亲人而拼命呢? 所以……林易秋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77章好像暧昧无限 所以,人家只是感恩于她,施以回报而已…… 林易秋又郁闷了。 回到将军府,林易秋以为花无极要挑灯夜聊,跟她问精准扶贫的事,谁知花无极却直接送她到天福院,还让她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再说。 看着花无极离开的背影,林易秋再一次郁闷了,这家伙搞什么鬼嘛,明明刚才当着祝利来还说要回来聊精准扶贫的事呢,这会儿又兴趣乏乏地走了。 林易秋不知,花无极是不想林易秋多看那祝利来几眼,因为林易秋看祝利来的眼神温柔中还带着点欣赏,这太……让他吃味了。 她居然欣赏着另一个男子。 要命的是,花无极第一次怀疑自己可能不够优秀。但同时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正常的反应是因为自己很可能真的爱上了那个美丽善良又狡黠的女子。 * 第二天,林易秋醒来的时候已经太阳晒屁股了。 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好像花无极那张脸在笑,林易秋闪了一下神。 “怎么这么晚了,你也不早点叫醒我。”林易秋边洗脸边埋怨着她的兼职小闹钟绿洲。 绿洲很是委屈,“三少爷一早过来特意吩咐我千万别吵醒你,说是你昨天身累心又累,必须得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绿洲说完,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靠近过来,撞了撞林易秋的手肘,“小姐,我昨晚睡得早,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呢,老实说,你昨晚跟三少爷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三少爷说那话时好像暧昧无限啊。” “哪里暧昧啦。”林易秋伸手往绿洲头上就是一拍,“你这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我跟三少爷昨晚去锦绣坊救火了,因为伤员太多,回来就晚了。我回来的时候见你睡得像猪似的,就没吵醒你,你倒好,还怀疑起什么暧昧了。” “真没什么事?”绿洲表示不信,“三少爷明明说话时的感觉就跟以前不一样了,那眼神温柔得都快挤得出水了。” “挤得出水的那叫毛巾,不是眼神,快,把洗脸水倒了赶紧跟我去医馆,昨天你偷懒了,今天得跟我一起去干活了。大把烧伤病人嗷嗷叫等着你去换药呢,哪有时间这里磨蹭。” 绿洲见小姐不信,皱了皱鼻子,“三少爷还走到小姐房间门口,一副欲进不欲犹犹豫豫的样子就连我看到都想推他一把,我猜三少爷是想看一眼小姐睡觉时的样子再走,唉,我当时居然没体会出来自动消失也是罪人了。” 林易秋觉得再听绿洲臆想瞎编下去她都要当真了,摇头径直先走出房去。 “诶,小姐你等等我呀,怎么一言不和就离绿洲而去啊。”绿洲赶紧追上去。 * 到了大门口,林易秋发现拴马石上拴着马,马儿驮着车,车上坐着熟悉的老姜。 “老姜,谁要出去?”林易秋东望西望,好像没人。 “林小姐,三少爷让我最近跟着你,听你吩咐。”老姜乐呵呵地说。 绿洲乐了,跳了出来,“哈哈,那太好了,府里头赶车手艺最好的就是老姜你了,三少爷让你给我们赶车,我和小姐可不会晃得头晕了。” 老姜收下绿洲的赞誉,笑呵呵地做了请的姿势,“林小姐,绿洲姑娘,请上车吧。” 林易秋也不推辞了,反正今天也是帮花无极治疗他的人,他出车出车夫,好应该呗。 “老姜,去林家医馆。” “好呐!” 老姜出马,果然不一样,绿洲坐车里觉得虚荣感要爆棚了。老姜在将军府是老人了,虽然赶车赶得好,但也不是谁出门都使唤得上他的,今天托了小姐的福,她居然坐了老姜赶的车,回去可以好好地向小桃他们说道说道了。 到了医馆,林易秋匆匆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又交待了阿桥大张他们看着医馆轮流休息便跟绿洲又直接奔锦绣坊而去。 “林小姐来啦!” 米店门口的伙计一见林易秋下车,便热情地打招呼。经过昨晚,整个锦绣坊的人都把她当神医神人了。 林易秋回以一笑,下了车,侧头一看,发现昨晚烧毁的锦绣坊旧房外面拉了一圈草绳,草绳内有几个身穿公服的衙差在四处检查。 林易秋转头正打算往米粮店内走,却听到一阵骚乱声。 “这块地已经是咱太师的了,太师要赶紧动工整修,你们敢拦!” 典型的狗仗人势的声音把林易秋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两方人马起了争执,其中一方是衙差,其中一方便是口里称是太师府的人,为首的一个穿着蓝绸黑裤,头戴着锦布小帽,手里还拿着根长烟竿,说话大声,口沫直溅。 “谁人叫喧扰差办公,太师威名岂不是你们这等小人能随便玷污的。”从现场里面走出一个公服衙差,不过二十五六年纪,但声音里透着冷静和威严。 “你就是总捕越喜?”拿烟竿的中年男人有些趾高气扬地斜四十度睨着对方。 越喜嘴角轻轻一扯,“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是何人。不过不管是谁,敢打着太师的旗号做威做福,那就是罪加一等。此处乃犯罪现场,衙差正要办公,你不知避让还叫喧扰差,既然是打着太师的旗号,那我便将你捆了交给太师发落更好。” “越喜小儿,你敢捆我,知不知道我是……” 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两个衙差在越喜的暗示下被反手擒了,其中一个衙差从那男人身上撕下一块布揉团塞了他嘴,他便吱吱吖吖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眼睛瞪人,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敢这样对他。 越喜又指着其他跟着那男人一起来的施工工人,“你们也想冒充太师府的人被我擒下么?” 那些人原本就是雇来的,只为银子做事,看到衙差在此本来就吓得要死,又见雇他们的人都被擒了,以为上了当受了骗,又生怕惹了官司,赶紧拿着自己的家伙什溜了。 越喜的目光轻蔑地扫在那男人身上,向左右吩咐,“将此人送到太师府上,就说此人借太师威名行骗被我们抓了,请太师发落。” 第78章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的 两衙差刚押着那男人转身离开,就听到越喜向现场中的衙差高声叫道:“大家再辛苦一段时间努力寻找线索,此次的凶徒放火烧了近百间房屋,造成损失严重,京尹大人吩咐我们势必要将凶徒捉拿归案绳之于法,一天没有线索,咱们大家都得在这里多呆一天!” 越喜瞄着那被押着的男人脚步一顿,嘴角扬起笑容,看来,他们很快就不用在这里继续装样子了。越喜的眼神无意中瞄到一位少女,只见她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正赞许地看着自己,分明将他刚才的一切已经看穿。 这样的女子不多,此时此地,除了莫青口里的那个神通的林小姐还能是谁? 他不由得转过身正正地做了揖,“在下京府总捕越喜见过林小姐。” 林易秋回了曲膝礼,“越大人好手段,佩服。” 越喜道:“此事全赖林小姐指点,林小姐虽是女子却有着一双男子都没有的眼睛,看透迷雾直达真相,越某才是真心佩服。” 绿洲根本听不懂这两人的对话,心想,小姐何时跟京尹府的总捕攀上关系了?老爷可是一直想跟京尹府的人拉近关系,可是京尹府的人一向不讲情面,根本是铁板一块,油盐都渗都渗不进去的。 林易秋心里还记挂着那些烧伤病人,便不与这越喜多客套,当即浅笑施礼之后转身进了米粮店。 绿洲跟在林易秋身后学着给伤患者换药,她发现自己突然不了解自家小姐了。 明明她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现在却有种感觉,好像小姐人生的某一部分她根本没参与过,完全没参与过! 比如小姐什么时候会治烧伤的? 看小姐处理烧伤,就算她不懂也觉得高明。以前的大夫总是不管什么情况就是一团黑糊糊地药膏抹上去,再看小姐,针对不同人不同情况分而处理,娴熟得像吃家常便饭一样。 如果只是皮肤发红发烫的就涂那种冰冰凉凉的好像用猪油做的半透明油膏。 如果烫起了水泡就先以银针挑破,挤压出泡水,再涂油膏。 再如果更厉害那些,直接烧掉了皮露了血红的肉面,小姐除了涂以油膏还用开水煮好的白纱覆盖包扎,说什么避免接触细菌引起感染。 绿洲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可是小姐又是什么时候懂得这些的。 明明手法那样娴熟,就像是天天做这种事的,可是她搜遍脑子也搜不到小姐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林小姐,来,喝杯茶休息一会儿。”祝利来一直在边上关注着,等到林易秋处理完手头上的所有病人才端着茶过去。 林易秋正好觉得有点渴了,伸手端过茶就泯了一口,这茶水跟昨日的有些不一样,林易秋猜是因为水不一样的关系,看来锦绣坊里的那口井还真是口好井,难怪谢太师不惜得罪花无极,不惜烧火也要夺。 “多谢祝老板。” “一杯清茶而已,何至言谢。”祝利来又端上一碟点心,“我自己做的,试试看。” 林易秋眼睛一亮,“祝老板还会下厨呢。” 伸手便拿了一个,先递给了身边的绿洲,“小馋猪,先给你吃。” 绿洲啊呜一口直接吞了,嚼了两口就含糊着说道:“嗯,好吃好吃,祝老板有钱还会做吃的,哪个女子嫁你真是有福了。” 祝利来眼神一黯,“我夫人前些年去世了。” 绿洲啊了一声,缩了一下脖子,背过身继续给病人换药了。 “对不起啊,惹你伤心了。”林易秋帮着绿洲道歉。 “没事,很多年了,已经不那么悲伤了。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祝利来将那碟点心放在桌上便慢慢地走开。 花无极来的时候刚好是午饭前。林易秋帮他换好胳膊的药,他便拉着林易秋往外走,绿洲正要跟上,看到花无极拉着林易秋手腕,突然顿住了脚,“小姐,我想起还有个小屁孩子的伤口没处理好,你跟三少爷去吃午饭,我就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吃便好。” 花无极挑了挑眉,倒是个醒目的丫头。 林易秋却皱起眉来,“要去哪里吃?烧伤油不够用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医馆再配一些呢。” 花无极道:“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今天已经帮他们换药了,明天才需要新药,下午我没事,可以去医馆帮你制药。” 林易秋想到医馆里还有没有华国身份证的无名,赶紧摇头,“不用你帮忙,你就会舞刀弄枪,制药是精细活儿,我让阿桥和大张帮忙便可。” 花无极似乎有点失望,林易秋心里一揪,完了,就是这样一点点失望的神情都能让她看着心疼。 “不然……你帮我抓蟾蜍?”她小心地问。 “蟾蜍?”花无极的眉毛跳了一下。 “嗯,就是癞蛤蟆。我想要制一种叫做救心丸的药放着备用,可是制这味药需要好几种药材,现在医馆里已经有了牛黄、人参、鹿茸末、羚羊角末、猪胆、珍珠、冰片,就差蟾酥了。对了,蟾酥就是蟾蜍耳后腺分泌的浆液。当然,这蟾蜍看着挺恶心的,其浆液还有毒,若是不小心喷到眼睛里,可能致盲,你要是不敢可以不……” “好,就陪你去抓蟾蜍。”花无极一口答应了,而且似乎挺高兴。 “啊,你还真想去啊。”林易秋刚才边说还边观察着花无极的反应,明明看到他听到癞蛤蟆几个字时露出鄙夷的眼神,满心以为他会拒绝的,可是……他却答应了? 堂堂一个一品大将军居然去抓蟾蜍,说出去会笑死人的吧。 花无极一点不觉得丢脸,反而兴致勃勃,“当然,而且刚好顺路。你要抓蟾蜍就得到郊外,我今天带你去吃的这家也是在郊外,吃完了有力气再一起去抓。” 到了门外,林易秋发现老姜并没有坐在车头,花无极道:“我让老姜去吃饭了,郊外的路不好走,我来驾车。” 林易秋钻进车内,却发现座椅下面挤着一个小不点。 第79章二人世界变成三口之家 “小六?” 小六赶紧做了个小声别告诉花无极的动作,谁知花无极已经听到了,门帘一掀,“小六,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小六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我又没受伤,整天跟着他们在客栈里呆着好无聊。三爷,你就带我去外面走走吧。” 林易秋正觉得和花无极单独相处有点压力,赶紧道:“带上他吧,一个小屁孩子,吃不了你多少东西。” 花无极无语泪在心里流,他哪里是心疼吃,他是不想将二人世界变成三口之家好吧。不过,四只眼睛那样望着他,他忍住了把小六丢下车的冲动,“算了,一起去吧。” “吖,三爷最棒!” 花无极哭笑不得,伸手往小六头上揉了揉,“坐好,一会儿吃完可是要陪三爷去抓蟾蜍的。” “好呐。”小六答应得很欢快。 等花无极钻出车外驾起车,小六悄悄问林易秋:“林姐姐,蟾蜍是什么?” 林易秋挑眉,“癞蛤蟆呀。” 小六顿时浑身直起鸡皮,癞蛤蟆…… 花无极驾车一路朝南,走出了大城门,走到了一个小村庄。 “到了。” 车停,林易秋掀帘子钻出来,车外的小道边有一棵大槐树,虽然没有花,但郁郁葱葱的叶子很是茂盛,洒下一片阴凉,就在槐树下,有一个小吃摊,一对老夫妻正在忙活着,锅里冒着热气,香喷喷的汤味扑鼻而来。 林易秋竟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好像来过? 又好像没有。 花无极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一动,试探着问:“你来过此地?” 林易秋摇头,“应该没有,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说完,她又摆了摆手,“槐树哪里都有,模样也差不多,这样的摊子也到处都是。” 花无极不再说什么,径直走过去,朝那摊主道:“季老伯,来三碗馄饨,一碗骨头清汤,另两碗加辣。” 花无极似乎是这里的常客,那季老伯对花无极一点不生疏,而且有点长辈看小辈的味道。 “我曾在这村里住过一段时间。”花无极见林易秋疑惑,主动解释。 “哦,但是你……”林易秋压低了些声音,“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这个村庄不大,远近错落着几十座房屋,就是一个芝麻小村庄。 “养病啊,我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一位高人说要到乡下寄养,所以我便被送到乡下来了,就是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看你对这里挺有感情的样子。” 林易秋想起简婆婆说的花无极小时候多病的话,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孱弱生病中的小帅哥模样的小小花无极,心里顿时一揪,母爱泛滥,恨不得穿越回去小时候去照顾他。想想……她一勺一勺地喂小小花无极吃药,再想想他皱着鼻子把苦药慢慢喝下,说不定还偎依在她怀里求安慰…… 于是,林易秋的脸上成功现出姨母笑。 小六指着姨母笑的林易秋问花无极,“小姐姐是不是傻了,笑得好恐怖。” “谁恐怖了?”醒神过来的林易秋一掌拍在小六的脑壳上,“居然对一个美女说恐怖,你这小子长大后别指望找到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我才不要什么女朋友。”小六抱头向花无极投诉,“三爷,你管管她,真粗鲁,动不动就动手打人。” 林易秋又拍了一下,“他凭什么管我,又……不是我什么人。”就算是什么人,他也管不了,哼! 花无极忍住笑,指着靠山那边的一座小院子,“一会儿我带你去那里抓癞蛤蟆吧,那里靠近后山,后山下有一片水田,水田里肯定有好多癞蛤蟆。不过,你先跟我去拜访一下里面的人。” 林易秋立即摇头,“别别,你要是想见什么故人自己去吧,我等你就行。”她心里嘀咕,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去见什么人啊。 花无极却道:“你似乎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见一个人的。” “啊?有这回事?”其实林易秋在说到故人两个字时就想起来了,可是,她心里别扭,于是望天望地扮失忆。 花无极想想,似乎现在也不是时候带她去见那个人,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好吧,一会儿我们直接去后山就好。” “啊?哦。” 正巧此时老板端着煮好的馄饨过来,林易秋赶紧低头吃馄饨。只是心里郁闷了,说要带她见什么人,却又一点都不坚持,是见的那人不重要还是她不重要…… 一碗馄饨不知不觉吃了个底朝天,可是馄饨什么味道林易秋却不知道。 吃过了馄饨,花无极便带着他们走一条小路去后山。 这个村庄虽小,但风景不错。小路沿溪曲折蛇行,林易秋看着那清澈见鱼的溪水便爱上了,提议溯溪而行。小六早就恨不得跳下水去,一听就蹦过去溪水里踩了好一会儿水,水花四溅,阳光下一张孩童天真可爱的小脸像花朵一般灿烂。花无极也笑了,脱了鞋拎在手里,将衣摆扎里腰里,卷起了裤腿,伸林易秋一伸手,“石上有青苔,我扶你。” 林易秋爽利地将头一甩,“被你的扶溯溪的乐趣都没有了,咱们不如比赛,看谁先到山脚下的农田。”说完,也将裙摆扎进腰里,裤管卷到膝上,又脱了鞋,随意地往水边一扔,“反正一会儿原路返回,再回来拿就是。”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慢慢地踩进水里。 小六见了一呲,“真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不过,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喜欢这样的小姐姐。” 林易秋正要打出去的手收回,“嗯,这样还差不多。” 花无极也将鞋一扔,“说的有理,扔下包袱才更利于前行。” 说是比赛,但似乎只有林易秋和小六认真,他俩争先前行,惊乱了一路的溪鱼和水鸭。 原本能轻易领先的花无极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两人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竟露出姨母笑来。 “哎呀。”正跑着欢的小六突然叫了一声,一条小水蛇从他脚边快速游走。 第80章原来药香也迷醉 “你被蛇咬了?” 林易秋离他近,立即走到他身边从水里抓起他那只被咬的腿察看他的伤口。是两排小小密密地牙印,再想到刚才那一瞥中的小蛇模样,放心下来,“还好,无毒的。不过仍要小心感染。” 她从腰上取下一药瓶,将里面的药汁淋到伤口上。“行了,不过伤口暂时不能沾水,咱们还是走小路过去吧。” 说完,就要背起小六往岸边走,“啊……”小六扁着小嘴,“一点小伤口没事的,我能继续,我还没赢你呢。” 突然,林易秋觉得自己背上一轻,小六已经坐到了花无极的肩头上。 “这样就能继续啦,放心,他的脚沾不到水。” “太好啦,三爷加油,现在咱俩是一对的人,一定要赢过林姐姐哦。” 林易秋把嘴一撅,“想得美。” 说完已经往前面跑去了,气得小六直催花无极快点。 春末夏初,天气和暖,阳光正好,他们一路溯溪而行,欢声笑语撒满在乡间。 不知不觉,他们便到了那片水田,三人几乎是同时到的。因分不出胜负,小六嘟着半天嘴不愿理花无极,因为他知道花无极就是故意让着林姐姐的。一点没有比赛精神,哼,要是他……估计也会让吧,嘿嘿,谁忍心看林姐姐失望的眼神呢? 水田里的禾苗长得稀疏,还不到膝盖高。一只一只的青蛙和癞蛤蟆在禾间跳来蹦去。 “这里有一只。”小六眼尖,发现了一只,立即指给花无极看。 花无极一跃过去将那只癞蛤蟆一把抓在手里,可是癞蛤蟆皮太滑,一下子就从他手里溜了出去。 “用这个吧。”林易秋从腰间取下了一双手套扔给花无极,“你抓到可别弄死它们,交给我,我来处理。” 花无极接过手套,发现是用细麻纺织而成,细麻织得密,表面还涂了一层油滑的东西,可以避免癞蛤蟆的毒汁涌入皮肤,而且指腹及掌心位置还缝了些细小的硬果,抓起癞蛤蟆来很防滑。 他不竟侧目望向那个聪慧的女子,而她正跑到一边的池塘,摘了一些新鲜的荷叶抓在手里回来,拿了一只最大的给小六让他顶在头上防晒,又拿了两片小的铺在一边的田埂上。 花无极很快就抓到了一只,这次没让它跑掉,走过去将它交到了林易秋的手里。 林易秋也戴着手套,此时左手接过蟾蜍捉好,右手里拿着根小竹片,轻轻挤刮那蟾蜍的耳后腺,白色的毒汁便射在她铺在地上的荷叶上。 小六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远远地道:“林姐姐,你……你怎么还玩蟾蜍啊。” 林易秋头也不抬,专心取汁,“什么玩,我这是取药。这些汁取下来放在阳光下晒干或放在通风地方晾干就成了赡酥了。蟾酥,诸家所主,有消积杀虫、温暖通行之功,能发散一切风火抑郁、大热痈肿之候,为拔疔散毒之神药,不过,我今天取它主要还不是为这个,我要制救心丸,若是遇上心疾要命之症才好及时有用。” 小六听不懂,不过他觉得这个小姐姐很厉害。 “我也来帮忙。”小六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更何况他以后想要成为三爷那样的人,所以从现在就要开始学习三爷,三爷敢抓蟾蜍他也敢。 小六虽然嘴里说敢,但心里还是害怕,刚一走过来便没踩稳,从田埂上摔下来,林易秋一惊,手里的蟾蜍汁便射歪了方向,一股直直地朝花无极射过去,花无极因为也是要去扶小六,一下子竟没避开,眼皮上全是白色的毒汁。 林易秋吓得赶紧将蟾蜍一扔凑过来看,而小六也吓坏了,蟾蜍有毒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三爷,你没事吧。都怪我,这下可怎么好,这东西有毒的。”小六被花无极稳稳地扶稳在地上,发现自己惹祸了,急得快哭了。 “别哭别哭。”林易秋最怕小孩子哭了,赶紧从腰里拿出药瓶,在手里摇了摇安慰小六,“他及时闭眼,毒汁都在眼皮上,只要清洗及时便没问题。我有带药,没事的。” 又告诉花极道:“快坐下,你先别睁眼,这东西对眼睛可毒了,搞不好要失明的。” 说完,她取手帕,沾了瓶子里那个紫色的药水往花无极眼皮上慢慢地擦去。 林易秋叮嘱着花无极别睁眼,又从腰里取小六见林易秋将瓶子里紫色的药汁慢慢地涂在花无极的眼皮上。 “这毒汁难洗,你忍着点。”虽然紫草能洗蟾蜍汁,但要洗净也不容易,林易秋怕他睁眼让毒汁进眼致盲,便引着他说话打发时间,“对了,你说旁边这院子里住的故人是你什么人?” 花无极可没觉得无聊难耐,因为靠得很近,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鼻间呼出的温热,还有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药香。 他从不知道,原来药也可以这么香,这么让人迷醉。 他甚至不愿意说话去打破这种美好。可是听到林易秋问起那院子里的人,他突然笑了,她嘴上说不想去见,却心里还想着这件事,至少说明她将他说的话都有放在心里,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于是,他慢慢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母亲让我叫她做云姨,我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年养病我便住在她家,她这辈子没嫁人,好像也没什么亲朋戚友,我每年都会回来看她,每次都只见她一个人住在这里,连个探望的人都不曾有过。我提出来让她去将军府住,这样可以方便照顾她,可是她也不愿意,说自己一个人挺好。我想她不去定有她不去的理由,也没再勉强,仍是每年回京便来看看她。” “哦,那你没问你母亲,你母亲总应该知道一些她的事吧。”林易秋没话找话,那蟾蜍汁有些粘,在眼皮上又不能用力,清洗的速度不快。 “问过,母亲好像也不太清楚,我倒是听过父亲说过一次,说什么她为了我牺牲了很多,我当时没明白,再问,父亲便不说了,还说我听错了。那时小也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第81章我有点呼吸不畅 林易秋手下的动作还在继续,“你后来没自己去查?”她可不觉得花无极是一个任由好奇埋在心底的人。 “查过,不过……”花无极抿了抿嘴,“云姨似乎自己不愿意提起往事,我便无法向她求证查来的结果,而且按所查所知来看,云姨身世也没什么特别,大概是因为脸上的伤才让她独居不肯与他人往来吧。” “好了。”林易秋抽离了手帕。刚才的话题只是她故意而为之,内容倒是没真正听到心里去,这会好了,她几乎就已经将刚才的话都忘光了。 花无极刚睁开眼,却见林易秋突然凑近,“等等,还有一点。” 林易秋发现他的眉稍也有一点毒汁,便伸手过去擦。 花无极长长的睫毛微颤,眸子里映出林易秋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跟刚才一样,而不同的是,他现在睁着眼睛,她娇俏的鼻梁似乎就贴在他的鼻梁上方,她粉嫩的唇瓣仿佛在他唇上若有若无地扫过。花无极只觉得喉头发紧,呼吸都有点不畅顺起来。心底里有股冲动,脑子里有个声音:吻上去吻上去。 “这下真的好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林易秋抽身离开,也让花无极有了呼吸的空间。 “咦,你脸怎么红了?不会是中毒了吧。”林易秋看着一脸通红的花无极立即担心起来。蟾蜍之毒不容小觑,万一真中毒了那分分名钟就是一命一条,这还是华国大将军的命,十个她也不够赔的。 看着林易秋紧张,花无极莫名地有种幸福感,他想将这种幸福感再延长一点点。 “我觉得有点呼吸不畅顺。”他突然捂着小胸口。当然这个胸口不算小了,话也是大实话,他的确面红耳赤外加呼吸不畅顺。 可是林易秋却被吓到了。 所谓不知才不惧,而她深知蟾酥毒之剧足以致命,一般人中毒后立即便会呼吸急促,肌肉痉挛,心率失常,血压下降,甚至最后死亡。注射阿托品这类药物对此有一定的解毒作用,可是这是古代,她哪里去找阿托品注射,就算是含有阿托品类物质的草药此时也一时寻不得。 她以为今天自己做的措施已经够了,就算是皮肤偶尔溅到一些也可以用紫草汁去掉,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你快躺平。”林易秋一脸苍白,不等花无极自己反应已经双手抓着他的肩推他躺平在地上,“还有什么不舒服,有没有心慌想吐,会不会头昏目眩?” 花无极原本只是想扮扮病人寻求温柔的照顾,可是没想到将林易秋吓成这样,看着她小脸发白,有些后悔,却又不敢承认自己说谎做假,只得慢慢假意调整呼吸,装着稍有好转的样子道:“没事,现在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一边的小六既看不穿花无极的假装,又不明白林易秋的紧张,只是不忍心林易秋害怕,便道:“林姐姐,三爷壮得比老虎还壮,一只癞蛤蟆的毒能奈他如何。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林易秋摇头,“你小孩子哪里知道蟾蜍之毒。” 她还是不放心,突然趴了下去,将耳朵贴到花无极左胸处。 虽然没有心电图仪,没有听诊器,但她还有耳朵嘛,刚才一急都忘了听他心率了。 花无极刚有点畅顺的呼吸被林易秋这一举动吓得又呼吸不畅了。她居然整个贴在他的胸膛,女子特有的柔软就轻轻压在他腹肌之上,任他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由也无法在这种情形下处之泰然吧。 林易秋听了一会儿皱起眉来,轻轻拍他的右胸,“喂,调整呼吸,深长匀速点,你这样大声喘气杂音太多,我听不清心率了。”好像心率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正常,却又不是蟾酥中毒之症,奇怪了。 花无极只有极力忍耐住心中激荡,终于呼吸正常下来,林易秋听了一会儿,确定心率和心律都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地离开了他胸膛。 “还好还好,应该是一点点毒汁通过眼睛吸引进血液引起了一过性刺激性反应。”林易秋拍了拍手,指挥一边看热闹的小六,“去,把那片大荷叶拿过来给你三爷遮着头,让他再躺会,反正我的蟾酥也要晒一会儿干透了才方便带走。” 小六可不愿意一直呆在这里做伞柱子,将手里的荷叶递给林易秋,“你给三爷撑着,我去田里抓几尾鱼回去。” 刚才林易秋也发现了,这块田的主人很是聪明,反正种稻水蓄得深,便在水里养着好些鲤鱼。她想小六小孩子心性哪里坐得住,加上已经过了这么久,那小蛇咬出的伤口已经结了,还不如由得他去玩一会儿,“去抓吧,别弄坏了人家种的苗子,一会儿抓了多少鱼再让你三爷按价算给人家好了。” 小六一听可以,立即就蹦出去了。 林易秋为花无极撑着荷叶,投下阴凉,可是不一会儿她便累了,撑伞可不是一个好活儿。她见花无极两眼闭紧,好半天没说话了,怕是睡了,抬起左手腕小声吩咐:“小白,快出来,做伞柱子。” 左手腕上的手镯立即变成了一只小白蚕。小白伸了个懒腰,轻蔑地瞄了一边地上躺着的花无极,在林易秋面前打出光字:“就这么个小白脸也值秋秋紧张,听我一句话,男人不能惯,惯坏了就难改了。” 林易秋一双秀眉拧成索扭来扭去,小手指去戳那个现在动不动就给她这个主人上课的小白,“赶紧地,再啰嗦信不信把你的程序改了,叫你去做马桶。” 小白那条金属眉毛顿时抽了起来,马桶……这么低级的东西也配它的身份! 小眼神又委屈又气愤,打出一行字,“就知道欺负小白我,有本事欺负你那个小白脸去。”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小白再不情愿也还是乖乖地变成了伞柱子,林易秋将荷叶梗插入小白做成的那个圈,满意地又拍了拍它,这才乖嘛。 小白把嘴角一撇,哼!干脆紧紧地琐上了眼睛,这么没出息的主人,没眼看。 阴凉有风,躺下来的林易秋不一会儿也睡着了,一边的花无极却眼皮轻掀睁开眼来。望了望身边的女子,又望了望那荷叶下面的金属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第82章闲妻凉母 一会儿,小六回来,看到林易秋睡着了,而花无极帮她摇着一片荷叶为扇替她扇风。他好不惊讶和妒忌,三爷居然为一个女子扇凉吖,不是应该反过来才对么? 他故意迈重了步子走过来,将手里用草绳拴好的鲤鱼往边上一扔。 鲤鱼在地上啪啪地打挺,惊醒了林易秋。 “呀,你还真抓这么多鱼啊。”林易秋乐了,鲜鱼做羹再好吃不过了。 她又看看放在一边的蟾蜍汁,已经干透了。仍用荷叶包了起来放在腰间。 “好了,打道回府,让本小姐给你们做鲤鱼羹。” * 花无极驾车直接奔将军府而去。小六大概是第一次来将军府,看到雄壮的将军府有些怕生,一直紧跟着林易秋到了天福院。 绿洲见小姐半天才回,回来还带着小六,又一身泥污,像去农田干了半天活的样子,简直惊呆了,“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不是跟三少爷出去的么,怎么弄成这样?” 实在是绿洲早就在脑子里描画了一串串的两人坐在雅间品着美味的画面,与这个……相差甚甚远。 林易秋晃了晃手里的鲤鱼,“快,支起大锅,咱们今天做鲜鱼羹。满院子里的人一起吃。” 绿洲听到吃的就乐得不可开支,赶紧去忙活了,小桃也赶紧走过来,从林易秋手里接过了鱼,唤了个小厮过来帮忙去厨房杀鱼。 林易秋向来是只负责最重要那一步的,所以,这会儿她不用进厨房,带了小六到浴室,“来,把你身上这身泥好好洗洗。” 林易秋站在时面朝他招手,大要帮他洗澡的意思。 小六一下子跳得老远,“你……你想干什么?” 林易秋扬了扬手里的自制花洒,“自然是帮你洗澡。” 小六把头一歪,“不要,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大姑娘居然说要帮一个男人洗澡,也不怕羞。” 林易秋哭笑不得,“就你,还能叫男人,小屁孩儿,赶紧给我过来,今天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最后各退一步,小六自己洗,洗完穿着件已经洗过一遍的湿衣服出来,却看到林易秋已经拿着套干爽的衣服在门外等着他了。 “你穿这套吧,我跟府里一个小厮借的他弟弟的。” 小六拿了衣服又折回去浴室换了出来。 衣服还是大,林易秋又帮他扎了裤管,束好袖子,然后拿着一大块毛巾帮他擦湿发。 “哎呀,真粗鲁,你当我是小狗啊。”小六一边嫌弃地这样说,一边却眼框湿了。他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母亲也因劳累死在了田埂上,他从小孤苦无依,是三爷派人将他从乡下带来了京城,有了一个家,又有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人。可是谁也没有像林易秋这样对他。他想起了母亲,也许母亲没有去世也会像林易秋这样吧,叫他洗澡,给他擦头。 他不想让林易秋看到他流泪,就着毛巾将眼泪擦干。 “好了好了,女人就是麻烦。我要去厨房帮忙了。”小六说完就要走,再不走他怕眼泪忍不住。 “去什么厨房,你才这么小,做事还轮不上你,跟我去书房看书去。” “看书!我不要!” 最后小六还是被林易秋像拎小狗一样拎进了书房。小六悲哀地发现,这林小姐温柔起来很温柔,可是坚持起来也很坚持,而且不打不骂就是对着你笑,让你想反抗都不知道怎么反抗。 花无极走进天福院小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小六乖乖地跟着林易秋一字一句地在背三字经。 “小六爱读书了啊,好事好事,正好李头说要教你们几个读书,到时你做班长起个带头作用。” 小六仰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望着花无极,“三爷,能不读书去做工么,帮祝老板背米袋子也行。” 花无极笑:“你们现在归林姐姐管,你问她。” 小六望回头,看到林易秋笑得像小狐狸似的脸,“算了,我还是读书吧。” 花无极也参与了读书的行列。书房内,林易秋读一句,小六跟着念一句,连外面忙活的绿洲听见了都觉得气氛好好,不忍进来打扰。看了一会儿,林易秋放小六两刻钟休息,小六一听像放风似的蹦出门外去了。 花无极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林易秋突然道:“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在教小孩子方面特别有一套。” 闲妻凉母?林易秋歪头看了看花无极,一张帅得不像样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啥意思?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错误了,因为她感觉花无极在暗示她她会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一个男人暗示你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想让你嫁给他,另一个就是想给你做媒嫁给他重要的人。 她默默地放纵地猜是前者。 “那个,你真觉得我是贤妻良母?”她稍稍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嗯。”花无极浅笑点头。 “其实我的优点还很多的,不光是贤妻良母。”林易秋眨巴着眼睛,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星光闪闪:本小姐还是个大美人呢,出得厅堂,进得厨房,入得睡房,嘿嘿。 可是花无极明显想到其他地方去了,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关于那个精准扶贫的事情你好好跟我讲讲。” 呃……林易秋突然觉得那个精准扶贫是个第三者,可是这个第三者可是她自己弄来的,还是乖乖地把人家侍候好吧。 “嗯嗯,精准扶贫呢还是挺复杂的。你听我慢慢讲来。”林易秋想了一下,花无极毕竟是比她少了几千年文明的古代人,还是用他能接受的语言来讲吧。“所谓精准扶贫,就是有计划地使用你能拿得出来的银子,针对不同的对象采用不同的方法帮助他过上富裕的生活,前提是还不把自己吃空。” “具体一点呢?”花无极认真地问。 林易秋又道:“我今天早上已经让顺子按我列出的表格去统计锦绣坊所有人的情况了,刚才咱们在抓癞蛤蟆时他就已经送了过来,我刚看了一下,你也瞧瞧。” 说完,她将桌边一叠纸推给了花无极。 第83章既省力又高效 花无极拿起一看,这上面写的的确是锦绣坊各人的情况,而且按照年龄、性别、伤残与否及程度分类开来,最后两栏还画了个重点,上面统计着被调查人所会的技能及个人愿望。 “还有个人愿望?”花无极觉得这点有些新奇,调查个人愿望,难道林易秋要做菩萨给大家还愿不成? “当然要有人人愿望,这是管理的重点。你知道一个想让手底下人好好做事而自己又不想花费力气事事监督他会做些什么?弄清楚他们能做什么给与相应的岗位只能说是知人善用,而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提供这样一个平台让他们自动去创造实现这才是英明的领导既省力又高效的做法。” 花无极听得很是起劲,见她话语一顿便催促:“继续说下去。” 林易秋又道:“比如你看李头的,他虽然没了一条腿,但他原来是读书人,考了秀才,学问还不错,像他所说,教孩子们读书是最好不过了。他的愿望则是希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平安顺利一生,嘿嘿,有期望便有动力,他想看着女儿嫁人,肯定会保重好自己努力工作赚钱存嫁妆的。” 她又指着另外一张纸,“这是顺子的,顺子没了一只胳膊,但他力气大,搬抬打砸都没问题,愿望是有一天能重回花家军。这个嘛,就看你的标准了。不过就算回不了花家军,有些愿望至少能鼓励他继续锻炼身体,积极做事。” “你看,还有高老伯懂得酿酒,李大娘刺绣功夫好,叶婶儿的厨艺好,原来还在大酒楼帮个厨。他们个个都是行业中的能手,只不过像他们这些外乡人,没凭没保根本无人敢用,最后才迫于吃你的闲饭罢了。” 花无极又翻了几张纸,见果然如林易秋所说,人人都主动报上了自己擅长的事情,也表达了想要努力做事的愿望,光是从字里行间,他已经体会到他们对未来的憧憬。他笑了,他喜欢看到这样的他们,而这样的他们都是她带来的。 “可是,你打算怎么让他们用所长,他们个个可都不一样,难道要挨个去帮他们找活儿干?而且,不是我怀疑他们努力赚钱的决心,而是他们好些人毕竟是有残缺的,光靠自己不一定能养活自己。” 林易秋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除了有能力地用能力赚钱,另外还得一笔生生不息的保障资金,而这笔保障资金并不需要太多,也不用长期提供,咱们只需要一次性买一只母鸡,让母鸡下蛋养活其他人就行了。” “母鸡?”花无极失笑,“哪里去找母鸡?” 林易秋神秘地一眨眼睛,“这只母鸡我已经找到了,而且考察过了,就是祝利来。” “祝利来,怎么说?”花无极发现自己听不懂了。 林易秋道:“咱们虽然有银子但不会经营,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祝利来就是个很会经营的生意人,能帮咱们把银子翻倍出来。” “可是祝利来有他自己的生意,凭什么帮咱们翻银子?” 林易秋道:“若是换个时代嘛这事容易,不过在这里的确算个问题,我原先也觉得没什么可能,可是这两天机会突然来了。祝利来虽然经营范围广,从酒楼到客栈都有,但米粮却是他最支柱的一项,若这一项不继其他经营也深受影响,环环相扣,一蚁之穴而毁万丈高楼,所以米粮这块是他绝对要保障的。今年的春耕不利,秋收必定惨淡,祝利来要想收购到与往年一样多的库存就得花更多的银子,我从他这两天脸上的愁容就已经看出来了,这笔银子可比他想像的还要多一些,他根本拿不出来。但如果咱们愿意提供银子解他燃眉之急,嘿嘿,就那权利和他谈条件了。” “条件,你想跟他谈什么条件?” “自然是不用他还银子,但按咱们提供的银子数量折换成分红比例,每年从他的营生里拿红利啊。” “不行,这样太过乘人之危了。祝老板有助于锦绣坊众人,若他有难,我应倾力相助不谈条件才是。” 林易秋摆了摆手,“你别太死板,你说是乘人之危,但我也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啊。而且,人家祝老板说不定愿意着呢。” 花无极摇头,“愿意也是相衡之下的无奈之举,我决不做这种从他人囊中取利之事。不如你再和我说下如何让他们找到适宜工作的事情。毕竟在京中,没有户籍没有保人很难找到雇主,我做为朝廷之人又不能出面为他们做保。” 林易秋道:“这一点就得从政策上面给予支持了。据我所知,华国的商税极高,像祝老板的米粮店一年都至少得交上五百两银子的税。再加上其他客栈酒楼,那得好几千了。如果能请一些看着不那么优秀的工人,比如说老弱妇儒残,却能省下很多税,你说他愿不愿意用这些人呢?” “减税?那不可能。减税的决定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改变的。”花无极直接反对了。 “先别急,我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此举不单是针对锦绣坊的人,对其他人也是一条不错的后路。尤其是今年,农作物欠收,乡下种田人很多交不起征粮最后肯定要逃田逃役,身强力壮胆大又大的大约会占山为王,稍有不济地就会往城里挤,挤到城里来却没有生计,那得是多大的一批乞丐?这么多乞丐想吃吃不饱,皇上就不怕他们聚而闹事甚至造反么?就算出去兵马压得下去,那样动刀动枪地也影响咱们华国繁华盛世的形像嘛。再说,华国现在差钱么?据我从父亲那里听到的,国库充盈,粮仓丰满,十几年不愁吃喝。国强也要民富嘛,还利一点点于民,大家一团和谐不是挺好?” 花无极哑口,他发现自己竟然被林易秋轻飘飘几句话说动了。可是,皇上能被他说动么?他才做太尉便往这么大一件事上面动刀,真的有利于自己,有利于花家么?他不像林易秋,他要考虑得远比她想像的多。 第84章我很丑,你很温柔 林易秋没想到自己提出来的两项扶贫的措施都遇到了花无极的反对,或者说不支持吧。 她有些郁闷不解,这两项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呢,花无极为什么顾虑再三呢。 花无极静静看书没再说话,林易秋也不愿理他,只是明明两个人,却谁也不说话,这气氛郁闷得让林易秋有些受不了,便称要去厨房指挥他们做鱼溜了出去。 一会儿,做好了鱼羹,林易秋让绿洲来书房请花无极,绿洲却回来禀说三少爷已经不在天福院了。 林易秋想到自己一番热情遇上一盆冷水,吃着鲜甜的鱼羹也不觉美味。 晚上,她睡不着,听得头顶上有瓦片声响,心中一动:难道是他来了? 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跑到院子仰头一看,正巧看到他黑衣翩翩跃下屋檐。这身姿,就算是全身黑连眉眼都看不到一丝,她也觉得像天上谪仙、潇洒非凡。 “你今天怎么来了?”这会儿碰到一个老熟人,林易秋格外高兴。 “嗯,上次的银子用光了,出来借点花,路过见到你便来打声招呼。”黑衣人还是浓重的鼻音。 “哦,这么说你这次的目标不是将军府啊,是哪家富而奸的被你看上了?” “谢太师府。” “太师府啊,谢太师这家伙是真奸,而且有钱。不用给我面子,随便偷。” 说完,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要是给你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来钱可能比你偷要小一点,也足够生活无忧,你干不干?” “工作?”黑衣人似乎有点意外,噎了一下,“什么工作适合我呢,我可什么都不会。” “飞檐走壁你都会,还有什么难得到你呢,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对了,你原籍是哪里,听口音不是京都原生人士呢。” “距离京城八百里外的一个小县,远着呢。” “是逃田还是逃役?” “呃,家乡有年大旱欠收,还不起乡绅的租子就出来了。” “唉,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若是花无极听了我的去劝皇上改税制、改雇佣制度,说不定你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太阳底下了。” “什么税制?” 林易秋见黑衣人有兴趣,心中也正郁闷不欢,便将跟花无极说的跟黑衣人又讲了一遍。 黑衣人似乎听懂了,“这的确是大好事啊,如果真能这样,我想我也愿意找一份工作好好赚银子了。” “嗯,我就知道你会支持的。还是你好,不像那个花无极,顾虑这顾虑那的。” 黑衣人却道:“或者他只是在寻找契机。毕竟你说的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小事,改税制搞不好会被扣上改祖制、乱朝纲的帽子。” “啊?不就是小小改革么,有这么严重?” “可能比这个还严重。”黑衣人语气慎重地道 “那就表示没希望了。”林易秋并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但听黑衣人的口气,她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可能白洒了。 “也不是完全没希望。”黑衣人话锋一转,“你不是说今年会欠收么,到时便是机会,只是难免被人嫌弃是亡羊而补牢。” 说到这里黑衣人轻轻一叹,“事实上,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像你一样看得那么远,总得有点近在眼前的事实摆在那里才会让他们就范。” “哦哦。”林易秋有些明白了,突然,她望着黑衣人,“你好像了解这个朝廷的,又有眼光,若是去做官或许是个好官。” “做官?别开玩笑了。”黑衣人摆了摆手,“我只适合夜黑风高……” “飞檐走壁!” 黑衣人的话还没说完,林易秋接着补充了一句,引得黑衣人大笑,“是是,夜黑风高,飞檐走壁。” 林易秋的坏心情因为黑衣人而阴转晴,她望着蒙面蒙得连半点皮肤都见不到的黑衣人突然又生出了一个想法,他一定是很帅或者很丑,但到底是帅还是丑哪个极端呢? 她望着他,还是忍不住将疑问说出了口:“那个,咱们也都挺熟的了,不如你揭开蒙面来说话?显得不那么生分嘛。” 黑衣人的双手突然捂着面,仿佛马上就要被人揭了蒙面似的,“不行,我……小时候烧伤过,很严重的烧伤,鼻子眼睛都挤到一块看不清那种。” 啊……林易秋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不过转念一想,他说话随时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大约就是受烧伤影响,有些严重的烧伤的确连鼻子都烧没了半截。顿时心里一阵心疼,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烧伤得这么严重呢? 如果用小白的话,也许能帮他恢复容颜,可是也得看到他到底烧成什么样才行,如果真是烧得半个鼻子都没有,眼睛糊在一块那种就算有小白也得花费很多功夫和时间,植皮,甚至植骨,还要去疤痕生长等等,可不像帮皇后去斑那样简单。 她好想让他给她看看,可是他分明不愿意给人看到,如果她此时坚持让他揭开蒙面来看也许会伤到他的自尊,万一他就此不来见她了…… 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吧。 “丑也没什么,男人嘛,主要看性格,你很温柔,就这一点比好些人强多了。” 林易秋赶紧找了个话题让这件事岔开,气氛似乎并没有受太大影响,黑衣人仍是谈笑风生,林易秋才没那么内疚了。 黑衣人走后,林易秋发现自己如果站在花无极的立场上去想这件事就容易理解花无极的顾虑了。他身后还有花家军,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只是代表他个人,所以,就算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要在皇上面前提出来,就要做好成全的准备。 因为想通了,林易秋便觉得自己对花无极故意的冷淡有点薄情,第二天一早,她在厨房指挥着小桃做了两样点心,就让绿洲去东院叫花无极过来吃早饭。不过绿洲回来说花无极一早去了校场。 “一早就去了,那岂不是没吃早餐?没吃早餐可不行,会坏了肠胃的。” 林易秋边说边在心里盘算着,既然都打算和他和好了,那拖着不如立即去办,和好这种事真不能拖,拖久了连矛盾都忘了,友谊的小船可就难修复了。 她让绿洲带着昨天做好的蟾酥先去医馆,自己则拎着早饭往西校场而去。 远远地,她便瞧见花无极了,而且还有惊喜…… 第85章你就不能假装矜持点 花无极和一众花家兄弟在校场中练武,因为大汗淋漓,大家干脆都脱了上衣赤膊上阵。一个个都是肌肉男,在阳光下,健壮的身躯就是最好的饰品,将他们一个个都装扮成华国最出色的勇士。 林易秋呆呆地看了半天,嘿嘿,2999的男人把精力都花在了脑子上面,身上的肌肉不是机器教练帮练出来的就是医美专家用针打出来的,跟这种一滴汗水一滴汗水自己练出来的可没得比。 不过,比来比去,还是花无家那家伙最养眼。黑子壮过了头,莫青又偏瘦削,花无度肤色太黑,只有花无极,肌肉不大不小,肤色不白不黑,属于那种穿衣像衣架子,脱光又像阿波罗的那种。唉,怎么看怎么帅,怎么办?她感觉自己又迷上他……的身材了。 以外科医生的眼光挑剔地看,都毫无破绽,完美! 突然,校场上响起一声尖叫,“嫂……嫂!” 花无度指着某处,然后所有人掉转目光顺着手指所指,看到一个在风中笑得像花痴的女子。 几乎是同一秒,所有人都奔向兵器架扯自己的衣服,甚至还有人为了一件衣服比起拳脚来。 花无极抚额,这小女子还真是走到哪里都是风暴。 莫青将花无极的衣服拿过来给他,衣服刚被花无极接过手,莫青便背对着某方向赶紧穿起自己的来。 花无极将里衣穿上,外衫轻轻一披就朝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林易秋走了过去。 “你就不能假装矜持点?”花无极戏谑地望着这个仍盯着自己看的小女子。 林易秋咬了咬唇,背着双手厚着脸皮围着他转了一圈,似是云淡风轻地道:“我一向天真无邪,率性爽直,见美即赏,心并无猥琐之意,又何须假装矜持。” 嘴上这样说,她却低头看了看脚尖,因为心呯呯地跳个不停,脸已经有些烧红,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花无极哈哈一声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成了美人了。” 林易秋心里吐了吐舌头,在她看来一直都是好吧。 呼了口气,她举起手里的食盒,“你出来得那么早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一起?” 花无极低垂的眼眸深深地望了林易秋一眼,突然扬唇笑了,“好哇,一起。” * 与花无极吃过了早饭,又帮他的胳膊换了药,林易秋仍往医馆而去。 绿洲见她进来赶忙问:“那个什么蟾酥怎么处理,粘在荷叶取不下来。” 林易秋摆了摆手,“倒扣在阴凉处,半日便自动掉下来了。” 绿洲哦了一声,又歪头看了林易秋两眼,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学问的,我问了阿桥和大张,他俩在医馆帮工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小姐却好像很多经验似的,一问便随口说出来了。” 林易秋伸手刮了刮绿洲的胖鼻子,“叫你多看看爷爷留下来的书吧,这些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绿洲摸了摸头,“我已经看了三四本啦,可是就是没瞧见写怎么处理这个事情的。” “那是你没看仔细,再多看两遍。学医这种事,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绿洲可要更加努力一点哦。” 绿洲摸着头走开了,林易秋呼了口气,这丫头问题多多,还真越来越难打发了。 在医馆坐了一会儿,林易秋便取了药到祝老板的客栈帮锦绣坊的人换药。 小六一见林易来就扑了过来,帮忙拿医箱。 “今天怎么这么乖?” 李头笑,“他说他不想读书,想去你医馆做学徒。这不,开始讨好掌柜的了。” 林易秋伸手往他头上狠狠一揉,“我医馆可不收文盲,你要想学医可以,先考上秀才再说。”秀才若放在2999那才只是小学文凭。 小六扁着嘴,“我跟着林姐姐也一样能学嘛,李头教的话总要让我写字,好无聊。” 李头以前闲着无事也教教小六,只是都是以写字认字为主,小六才不过五岁,玩性大,根本坐不住。 林易秋也猜到李头的教学方式过于呆板,于是道:“我到时会到你们堂做个客串老师,你若好好学习,我便请你做小助手,若是不好好,我上课时你便站在门口罚站。” 小六一听,赶紧闭了嘴不敢说什么了。 换好了药,祝利来过来了。 “祝老板早啊。” “林小姐,你也来得挺早的。” 说完,两人忍不住噗嗤一笑,林易秋掩嘴笑道:“太阳都快晒化地板了,咱们还说着这么假客套的话,真别扭。” 祝利来也笑了,“林小姐是性情中人,是祝某娇情了。” 林易秋想到以后要拉他参伙的事情,有意套交情,便道:“祝老板大我几岁,不然我以后叫你祝大哥吧,这样亲切多了。” 祝利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拱手,“承蒙林小姐看得起,那祝某就居高了。” “祝大哥。” “林妹妹。” 听到林妹妹三个字,林易秋立即想到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不好不好,祝大哥干脆直接叫我的名,易秋吧。” “易秋,好,这个名字好听。” 林易秋边跟祝利来拉着家常边打听着他的生意相关事情,不知不觉便将祝氏家族生意摸了个底清。正如她所预料,祝家因为生意做得大,流水方面的确经不起一场秋收不利造成的影响。与其让花无极填钱进去帮忙,林易秋觉得倒不如自己给他想个法子渡过难关。 “祝老板的米粮一般都是从哪里进货?”林易秋问。 祝利来一讶,其实从林易秋刚才有针对性地向他打听着生意上的事,他就有种感觉她是有目的,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会儿听到她问起进货的事,便将心底的疑惑压下,故做不察地道:“京城周边几个县都是产粮大县,我们祝家有合作的乡绅,一般都是每年春耕后就会去订下今年秋收之后要的粮,先付两成的订金,余金于收钱之后一次性付清。” 林易秋点头,古代车马不便,粮食这种东西怕水怕火的,所以都是从周边买进,但今年不同往年,如果还是依靠周边,祝家出同样的钱估计只能买到三成的粮。 但如果把收粮的范围扩大些呢…… 第86章暗格里的东西 想定,林易秋便开口了,“北方虽然有种稻,但主要还是以高粱、小米、大麦为主,南方才是米乡,祝大哥为什么不考虑从南方进米?南方的米不但产量大,质量也更优,价格更是便宜,若是引进来卖,光是这个差价就是一大笔。” 祝利来眼睛一亮,既而又黯淡了下去。 一会儿,他道:“不瞒你说,我早就想过去南方购米一事,只是路途遥远,不定因素太多,山贼路匪、人马疾病、气候恶劣等等,中间的损耗不是可预料的啊。之前京中有一粮商,经营得比我们祝家还好,特意训练了一队马队想从南方运粮进京,结果等了半年只有一人逃回来报信,说在路上遭遇了劫匪,人和货都没了,那人是装死才蒙混了过去回来报信。” 林易秋早就想过这个了,不过她有一个捷径。 “你听说过直道么?” “直道?”祝利来赶紧摇手,“那个不行,直道可是官道,不,是军道。根本不可能让寻常百姓靠近,更别说用直道运货。” 林易秋道:“先别管直道是不是军道,你只说,如果用直道运货能不能有利可做?” “有,当然有!”祝利来激动得站了起来,然后又黯然地坐回去,“直道,可能用来运货么?” 林易秋笑,“目前不可能不代表以后都不可能,事情总会向好的地方变化,咱们至少可以期待一下。” 林易秋从祝家客栈出来,并没有回医馆,也没有去将军府,而是回了自己家,林家。 林易秋到的时候林知礼还没回来,王氏见林易秋突然回来,吓了一跳,以为是被花家赶回来的,虽然她不太见得这个前任的女儿好,但如果是被花家这样赶出来,名声太难听,分分钟会影响到她女儿以后的婚事。 “母亲,你不用管我,我去书房等父亲就好。” 林易秋懒得和王氏客套,直接往书房而去。她突然觉得老妈写的那些穿越宅斗剧挺无聊的。为什么女主一穿越到一个大家庭就得斗天斗地地斗一番啊,她不是很好地避开了斗来斗去,生活得挺好?依她看呀,纯粹是女主太无聊所致。作者就应该给女主正经找个工作,像她这样东忙忙西忙忙,哪里有空理会王氏,任她想翻风云她愣是不睬她便是了。 抢得走的男人不算好男人,抢得走的老爹也不算好老爹,若是那个林知礼再是非不分,她便真不回这个所谓的家了。 林易秋越发觉得自己本事,走路都带飘的了。 王氏在她身后瞪了半天,见她走进了书房,嘴里小声咒道:“小狐狸精,看你得意到几时,一年之期一到还不是得乖乖回来吃白饭,到时看我再怎么整你。” 林易秋在书房里等得无聊,便随意翻着林知礼书架上的书,她发现一排书后面竟然有一个暗格。暗格这种东西一般人家都有,用来存放点私己的东西。林易秋突然好奇,林知礼会在里面放什么呢,书信?银票?还是宝物。 偷看自己老爹的东西应该不算是偷窥吧。 她实在忍不住,而且那暗格又没上锁,简直在向她招手,来,来打开吧。 她真的打开了,里面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张残缺的收据,好像是织造局跟什么人买染料,连具体的买卖双方的人和买的什么染料都看不见了。 林易秋实在不知道林知礼收藏这收据做什么,不过林知礼所任少府是统管六局的,也许是这里面有猫腻,林知礼做为少监要撤查回扣的事?但看这纸张的颜色,至于十来年的历史了吧,一批染料也挤不出多少水来,查出来也就是个芝麻大点的小案子,顶多罚半年俸禄,林知礼又一向是省事的人,干嘛这么较真? 林易秋想不出头绪来,她怕林知礼随时回来,赶紧将东西原样放好,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出来随意看着。 刚看了半页书,门外响起脚步声。林易秋知道是林知礼回来了,赶紧更加“专注”地看起书来。 林知礼清咳了两声进门,见林易秋专注看书,眉间略喜,“秋儿今天回来怎么也不早点派个人过来说声。” 林易秋似乎这才发现,放了书迎上来,“我刚去锦绣坊那边帮前两天被火烧伤的病人换完药,回去将军府正好路过咱家,想爹了,就进来看看。” 林知礼一愣,一个想字从林易秋的嘴里说出来令他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里,自从易秋爷爷去世,她便不再像小姑娘家一样随意说想字了。 果然是离家了才知道家的好么?但这个家……可曾对她好? 林知礼也是在林易秋嫁出去之后才不止一次地回忆起来,林怀仁的去世不但是带给他伤痛,同时还有小小年纪的易秋,可是他只注意到了自己的伤痛,忽略了自己的女儿。 “想爹了就回来,皇上既然说你是客居,那咱们也不用事事都向花家请求,想回就回,若是花家有意见,你只管让他们来找爹。”林知礼一边抚着女儿的秀发,一边溺爱地发出后盾宣言。 林易秋一讶,短短几句却比以往千百句更让她体会到林知礼对她的疼爱。 面对这个爹,她此时才真的有点做女儿的感觉了。 “爹,你坐下,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林易秋想起今天来的正事,将林知礼扶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 “慢慢说,不急。”林知礼今天虽然烦心事很多,但对着这个女儿,他突然觉得什么事都不重要了。有女万事足矣。 他撇了撇嘴角,自嘲一笑,不把朝廷上的烦心事带到家里来,不随意在最亲的人身上发泄自己的不良情绪,原来他是可以做到的。他很遗憾自己没能早点明白过来。他望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儿。 现在,应该还不晚。 而另一边,林易秋也慢慢地在一边的花椅上坐了下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前两天在想办法解决锦绣坊扶贫问题时就回忆起林知礼以前在家里说过的一些事,其中一点就是有关大内采办的问题。 第87章皇商 华国大内负责各项内务的主要是尚宫六局,主事和服务人员都是宫中女官。因为是女性,提供服务可以,出宫采办就不方便了,所以,为尚宫六局提供一切资源的是少府,也就是她老爹负责的这个部门。 采办部门向来是最肥的部门,这个地球人都知道。肥差必然多眼红,她也奇怪,她爹一向是个会躲麻烦的人,却偏偏往这个麻烦的部门挤,过五关斩六将地挤了进来,兢兢业业不止,还得每天防这个防那个的,身累心也累。 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林知礼自从做了少府少监就很少笑了,为官之累啊。 除开不正当的竞争给林知礼带来的压力,还有另一重压力。 因为是政府采办部门,所有人员都是领差办事,办好办坏都是一样多俸银,所以少府人员的积极性并不高,加上林知礼这个少监虽然有用人之权,但无任人裁人之权,进得来的不是这个权贵的亲戚就是那位皇亲的好友,说白了,都是关系户,除了读了一点死书什么都不会,更是说不得、骂不得,叫不动、使不了。 林知礼这个少监做得十分头疼,人急必生智,他曾向皇上谏言精减少府,只留下少量文职,具体采办方面则交由社会上有诚信的大商行去办,只要稍给一些好处便行。这样一来,经验丰富的采办者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不会采办到以次充好的劣品,朝廷也免了冗员繁杂,一年至少节省上万两银子的俸银支出。 林知礼提出来这一举措本来是为了朝廷,可是因为触犯了好些人的利益,在朝廷上竟无一人支持,连一向力挺林知礼的宰相也说此事如移山,不可一蹴而就,须得慢慢筹划。这一筹划就没下文了。林知礼为此郁闷喝了好多天酒,更是因王氏挑唆打了林易秋一巴掌。 此时这样前因后果一起想起来,林易秋也觉得没有当时那样委屈了。 “父亲,我曾听你说过皇商一事,你能再跟我好好讲讲么?”林易秋开门见山,直述来意。 “皇商?秋儿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林知礼从没想过林易秋的话题竟然是这个。 “女儿自然有用,父亲只管讲就是了。”而且心里面,林易秋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如果这个计划顺利实施,那祝利来便能做上这个皇商,而他父亲也省心省力多了,只不过,前些时段可能会吃点苦头。一时苦换一世甜,她相信父亲就算知道了,也会同意她这个计划的,不过计划尚在襁褓之中,许多因素还在未知之中。 林知礼现在对这个女儿满满的都是愧疚,就算她说要去天上摘星星他都会想办法一试,别说是讲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易秋一一记下。 * 正所谓运气好便会想什么来什么,林易秋正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宫逛一趟,皇后娘娘便派人来邀。 上次治完皇后脸上的斑,皇上便小气地把腰牌收了回去,林易秋想进宫只能等着皇后想起她来才行。 没想到,昨天才这样想,今天皇后的人便到了。 这次来的是百灵,一起的还有宫里派的轿子。林易秋坐轿,百灵因为是宫女,只伴轿步行。林易秋想让百灵上轿一起坐,百灵却坚持不坐,她便撩起车帘与她聊天。 林易秋发现百灵此时见到她似乎比前些时候更加亲切了,直到百灵告诉她,李头是她爹她才明白过来。 百灵并没有说起火灾的事情,也没提花无极救了李头的事,但此时她说起李头,林易秋便知道前两天锦绣坊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这女子虽身在深宫,消息却是不一般的灵通,林易秋猜,这百灵在皇后身边服侍会不会是花无极的手笔。但花无极安排百灵在皇后身边做什么,一个原本甚至都不受宠的皇后有什么值得花无极利用的价值? 林易秋知道此时不是与百灵探讨自己心中疑惑的时机,只说些不紧不要的话。 “难怪我见你气质不同一般宫女,原来是夫子家的女儿啊,肯定学问很好了。” 百灵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哪里,跟林小姐比起来,我哪能说什么学问啊,只能说会认几个字罢了。” 林易秋想起林妹妹初进贾府也对贾母说只识得几个字,呵呵,古人谦虚起来的用词都是一样的啊。因为林妹妹,她对这个百灵又添了一些好感。 “对了,你可知道皇后邀我进宫是为了什么?”她问。 百灵凑近了些马车,小声道:“好像说宫里新进了一批好茶,皇后请了好些夫人小姐进宫品茶,不光林小姐一人,还有太师府的,宰相家的,甚至六位尚书大人的家眷都有出席。对了,钱夫人和花无意小姐也有被邀进宫,我在来的路上没遇上她们,估计她们还没出府呢。” “哦。花无意打扮起来是比较费时间。” 林易秋想起那个有点选择性困难的小妹妹就笑了,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穿什么戴什么都很随意,真要出席个正经场合,被她母亲勒令要好好打扮的话,她就会对着一衣柜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办好。而她那几个丫头偏偏又是和她一样,骑马打架在行,穿衣打扮比花无意还不行。 不过品茶……林易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宫里那茶…… 她想起上次进宫喝茶时的感受,对了,何不以茶为契机将自己的计划慢慢展开?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连见谢晓虹那种人也打击不了她的热情了。 * 皇后的茶宴就安排在御花园,林易秋到的时候发现场中已经有不少人了,但皇后未到,因为主角嘛总是最后一个到的。林易秋这个配角原本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可是也许金子就是会光的,她一出现立即成了全场的目光焦点。 她想避,可是好些莺莺燕燕已经主动向她飞过来了。 “哟,这不是客居将军府的林小姐么?怎么,就你一人来?” 第88章太子妃孙秀林 谢晓虹轻轻踮了踮脚尖,故意往林易秋身后打量,明知不可能望见什么,做了做样子就站定看着林易秋,“今天皇后娘娘邀请的可是各府各院的家眷,哪个不是跟着母亲姐妹来的,怎么?林小姐就一个人啊。” 她身边的一位小姐看懂这谢晓虹的眼色,立即接嘴道:“哎呀,晓虹,你还不知道林小姐是为什么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邀请么,那……还不是看在是客居在将军府的缘故。若是凭她自己的身世,一个四品小官之家,如何能进得了这庄严的皇宫内院?就看皇后娘娘只请了她没请她母亲便知。别说她那个继母没资格,就算是她生母在,一个商人之女,九流之末,如何能跟咱们这些名宦世家相提并论。” 林易秋眯起眼睛,说她可以,说她继母也行,说她生母,就不行。 她冷笑两声,“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之前只觉得谢家小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今日一看,不学无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还挺不少。” 谢晓虹和那说话的小姐都是脸上一白,她们没想到林易秋骂起人来居然是……直接开骂,什么指桑骂槐、暗喻隐喻借喻都不用。哦不,有喻,喻她们是狗……居然骂她们是狗! 林易秋撇嘴挑眉看着她们:还嘴啊,本小姐可是在线等着呢。 可是,谢晓虹和那位小姐两个人张了张嘴,又对视数眼,居然词穷。 家风门面顶在头上,真让她们骂,她们还真没林易秋敢骂,毕竟一些粗俗的词她们也是不屑也不能用的,可是此时此刻又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一时词穷,噎在那里涨得脸由白转红。 林易秋摇头,就这样还敢招骂?只能说这谢晓虹段位太低,与她对骂还真是……无聊得很。正准备离开,却见另两位笑意盈盈地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是老熟人孙秀芝,另外一位似乎年长几岁,模样与孙秀芝七分相似,林易秋一下子就想到了,宰相孙国立的长女,嫁了当今太子为妻的孙秀林。 听说孙秀林当年乃华国第一才女,容貌是倾国倾城,性情是恬静温顺,是当年京中适婚男子唯一想要追求的对象,没有之一。后来皇上一句话:“此女才貌,可堪母仪天下。”据说当时这一句话出,京中无数少男饮醉半年,半年之后,孙秀林并没有母仪天下,却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众人才知皇上那句不是指现在,而是说的未来。 林易秋看那孙秀林,应该是二十岁上下年纪。 二十上下……她突然想到,花无极会不会也和京中其他男子的想法一样,也曾把这个孙秀林当成结婚首选对象呢? 因为这个想法,她心里像千万只蚂蚁爬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搞个清楚,正巧人家对着她笑。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抬步迎了上去。 “林小姐。”孙秀林首先打了个招呼。 “林小姐,这是我家长姐,当今太子妃。”孙秀芝侧身介绍,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显露优越感,比谢晓虹高明多了。 林易秋双眼一眯,回以微笑,“民女见过太子妃,太子妃还真是如传说中一样,娴静温柔,气质如兰呢。” 孙秀林似乎很满意这种称赞,笑意更深了,“林小姐才是聪慧过人,才貌双全呢。” 吹来捧去从来不是林易秋的风格,她边跟这孙秀林说话已经边用眼角四处瞄,准备随时逮着机会抽身走人。 机会来了,花无意和钱氏进场了。 “哦,太子妃恕罪,我过去跟钱夫人和花小姐打个招呼先。”说完便准备撤。 “等等,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跟钱夫人见面了,还有花家那位活泼的小姐,怪是想念的。” 说完,孙秀林竟然舍了其妹,走过来与林易秋并排。林易秋怀疑,如果不是她立即退开半步,这孙秀林大概会挽上她的手一起走过去。 孙秀芝对于其姐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崇拜和尊重,对此一举完全没有一丝责怪的神情,反而静静地跟在其后。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林易秋只好跟孙秀林一起朝钱氏走过去。 钱氏身边已经围着好几个美妇和少女,但孙秀林稍一靠近,那些人便自动将空位让了出来。 钱氏瞧见是孙秀林,眉眼一喜,又见林易秋站在其侧,眉头微微皱了皱,倒是花无意,见林易秋也在这里,高兴极了,不管不顾地快走了两步迎上来。 “易秋,你怎么也来了,早知你也来我便和你一起来好了。”花无意上前拉着林易秋的手嘟着小嘴好一顿说道。 一边的孙秀林似乎有点意外,侧头瞄了林易秋一眼。 “无意……”钱氏一个拉长间唤着花无意将嘴一扁,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回到钱氏身侧。 “钱氏见过太子妃娘娘。”钱氏在孙秀林面前微微一曲膝,先行行礼,她身边其他贵妇小姐也都跟着曲膝行礼。 孙秀林单单去扶钱氏,“夫人在我面前不必见礼。” 孙秀林的母亲刘氏乃是花无极二姑父之亲妹,算起来,钱氏还是孙秀林的长辈,不过孙秀林既然嫁入皇亲,以往的亲戚辈分就得往这后面排了。 果然,钱氏一脸谦逊,“多谢太子妃娘娘,可是这礼是万万不能废的。” 林易秋见孙秀林都打过招呼了,心想,自己也该跟钱氏打个招呼,不管钱氏多想把她当透明,但她做为晚辈,礼到不亏。 “易秋见过夫人。”她轻轻一曲膝。 “嗯,进了宫就收拾起小家小户的举止,别给无极丢脸。”钱氏垂眸低声交待了一句。 林易秋低头哦了一句,她就猜到钱氏会是说这种话,都不算是花家的人了还嫌弃她丢花无极的脸。 她不知道的是孙秀林却因为钱氏这句正朝她望了过来,眼神里似乎有一些意外,还有一些探究。 “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太监的高唱声,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御花园口。 第89章今年的变化 花团锦绣之中,群拥众护之下,一身正红色轻宫服的皇后娘娘轻移玉步到了。 因为皇后娘娘未穿正装,在请贴里又言明只是普通茶宴,不必行大礼,众女齐齐躬身致礼。 皇后的目光淡淡地向人群扫了过来,最后定格在林易秋的身上。林易秋一向不习惯低头太久,此时早就抬起头来,与皇后四目相对,皇后便轻轻地眨了下眼睛,笑意漾开,林易秋也眨了下眼睛,笑意同样在脸上漫延开来。其他人都低着头,只有太子妃眼眸轻抬,长长密密地睫毛下面眸色深深。 皇后高处就坐之后,众人也都按照宫娥的指引在相应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众人的目光才敢往皇后那边瞅,这一瞅就惊呆了。 皇后脸上生斑是秘密,请林易秋治斑也是秘密,场中女眷虽然不乏手段神通者,但此事知道的却极少。唯一知道的是极爱扑粉的皇后的脸上却不见半点脂粉的装饰,但就是这样一张几乎素颜的脸但却比往年脂粉浓抹的好看了不止百倍。 再看皇后今天的装扮,虽然仍是她年年爱穿的大红色,但并不是往常红得刺目的正红,是一种血红色,加上暗纹里若隐若现的金丝凤凰,总让人有种浴血重生的感觉。 当然今年让他们惊讶的还不止这件。 皇后年年请各府家眷品茶,座次年年都是一样,但今年却有了小小的变化。以往,太子妃和宰相家眷坐右手第一位,太师家眷坐左手第一位,今年坐在右手第一位的仍是太子妃和宰相家眷,但坐在皇后左手第一位的居然是花家母女和林家小姐。 太师夫人王氏此时正坐在左手最二个位置,虽然她极力忍着,但桌子底下紧握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娘……”谢晓虹小声在她身侧嚅嗫,“我觉得他们都在看我们,都在心里笑我们。” “管他们做什么,他们恨不得咱们此时哭着走出去。咱们坐第二,他们还在咱们身后,除了看别人的笑话,他们还会些什么?理会这些人只会让自己显得没品没位,给我争点气,头抬起来。”王氏脸上不动声色,唇间挤出严厉的声音喝斥着自己不中用的女儿。 谢晓虹虽然没有王氏那样坚韧,但她也知道此时自己越是显得难堪则越是难堪,只要不当一回事才是上策,于是,也强绷着脸抬起头来。 果然,看热闹吃瓜的人见没什么可看,各自猜测着是不是今年花家打了个大胜仗,皇后便与花家更加亲近了些,又或者是花无极受伤昏迷之时乃是皇后主意为花无极冲喜娶了个连皇上都没承认的新娘,皇后娘娘觉得此事对花家对林家都有点委屈,便以此拉拢示好。 总之,和谢家倒是没什么关系了。 谢晓虹见众人不再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顿时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佩服母亲的同时也瞥了眼坐在钱氏身边的林易秋一眼,她觉得那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在这种场合必定会战战兢兢、惶惶不安,可是,她却失望了。林易秋不但没有如此,反而与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后眉来眼去,互动亲热。 宫女们依次端茶上桌,还有各式的茶点水果。 待上齐,皇后举杯,淡笑轻言:“今日只是一时兴起请各位夫人小姐进宫品茶,大家务必自在些,若是拘束了反倒品不出茶的美味甘甜来。” 众人自然是举杯迎合,齐声应是。 林易秋瞧了瞧那茶,是绿茶加了茉莉花做的花茶,一桌一大壶,香气倒是有,但花香过浓,完全掩盖了茶香。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虽是春茶,茶叶中没有鲜茶该有的味道。 按百灵所说,这茶是川西所献的高山绿茶,这个时节的绿茶应该是滋味鲜爽,香气强烈,外形条索紧结重,可是她晃了晃手里的茶,不但味道不行,形也不美,唉,尤其是喝了花无极送的茶之后,这茶……实在难以下咽。 她瞄了瞄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谢晓虹,在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的同款心情。突然她有了个主意,这刁蛮的大小姐一向目中无人,此时拿来做枪使岂不合意? 想到此,她笑了,夸张地嗅了嗅手里的茶,然后叹了声:“哎呀,这茶真是……” 林易秋故意将声音说大了一些,足够让邻桌的谢晓虹听到,眼角看到她侧目,她接着道:“真是好好喝啊。” 说完,又猛地喝了一大口。 果然,谢晓虹望过来狠狠地一呲:“真是四品小官的女儿,没见过世面更没喝过好茶,这种茶也值大叹。” 谢晓虹自然不敢说得大声,但场中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都朝谢晓虹望了过来。连一向温柔的太子妃孙秀林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谢晓虹感觉自己闯了祸,可是又倔强地不想承认,反以高傲的眼神望回对面带着点嘲讽神情的贵妇们。 她向来以太师府之威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放普通人在眼里,可殊不知,今天场中这些哪是什么普通人啊,都是名宦世家,有些就算品级比太师差一点,但谢太师只是官一代,逮着了机遇倔起的,暗地里不知被多少官宦世家们讥笑是沐冠的猴子。如今见这谢晓虹不知收敛,居然在皇后的茶宴上面妄言,巴不得让她出点丑受点教训。 其中坐在对面一贵妇脸上堆出笑容,亲热地问道:“谢小姐一向懂茶,不如说说皇后这茶如何?也让咱们见识见识。” 谢晓虹没体会出这其中阴谋,心道:果然都是些小家小户,连好茶都不曾品过。她若将皇后这茶吹得上天也岂不是显得自己也没世面?但若是不假意吹捧又怕得罪了皇后。母亲曾说过,这皇后看着温和,实则善妒,心眼小得可是容不下什么针刺的。 她瞄了眼母亲,母亲正偏头与旁席的尚书夫人聊得欢,又想,自己若是这么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得被母亲训斥了。 第90章教女无方 想定,谢晓虹清了清喉咙,“皇后的茶自然是好茶,只是这大千世界,物种繁多,就茶也有成千上万个种类,皇后的茶产自川西,川西人爱喝花茶,这茉莉花芳香扑鼻,饮之口舌清新,久之健胃开脾,当然是好茶。” 说完,她得意地在嘴角扬起微笑。 对于自己这番说法,她很满意。避重就轻,只讲了茉莉花,却没有真正说到茶上,既没有得罪皇后,也没有在评论上输了见识。她甚至有点得意,原来她也可以做到像母亲说的滴水不漏嘛。 谢晓虹以为此事已经被她聪明地圆过去了,谁知那贵妇又问:“谢小姐果然雅得很,对茶很是研究,只是刚才听你这么一说,只觉那茉莉花好,却不知这茶又如何?” “这茶……”谢晓虹有些迟疑,这茶真让她说实话,简直不忍入口好吧,可是这是皇后请吃的茶,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狂妄。 “茶,自然也是好茶。”她打了个哈哈低头抿茶。 “好在哪里,谢小姐倒是讲讲看,咱们不懂,就当长见识了。”那贵妇人一饶的兴趣想听下去的期待地望着她。 “是啊,谢小姐倒是好好说道说道,咱们也跟着长长见识。”那贵妇邻桌另一妇人也掺和了进来,甚至将声音也提高了些。 谢晓虹有些尴尬,这是个在京中贵女们表现自己的好机会,却偏偏是在皇后的茶宴上,叫她有力不敢使呢。 王氏在一边似乎也听到了些味道,侧身过来,厉色轻喝:“晓虹,在夫人们面前怎可造次。” 谢晓虹头一低,咬唇小声道:“母亲,我……我去更衣。” “去吧。”王氏皱了下眉头,示意一边宫女带领前去。 谢晓虹赶紧退了席,由宫女领着往东侧而去。却不见对面两位贵妇一脸鄙夷且促狭的笑意。 谢晓虹刚离席,坐在林易秋旁边的花无意便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肘,“易秋,你想干嘛?你可别告诉我不关你事,明明刚才就是你故意起的头。” 林易秋冲她狡黠一笑,“没有啊,我就是赞了一下皇后娘娘的茶而已。” 花无意扁嘴,“哼,对我还说这种假话啊,当我像谢晓虹一样蠢看不出来?” 钱氏轻轻咳了一声,“无意,多喝茶,少说话。” 花无意朝林易秋吐了吐舌头,真的转身装模作样地喝起茶来。钱氏轻轻侧头望了林易秋一眼,眼中警告意味明显,林易秋裂嘴赔笑:放心,我有分寸的。 钱氏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喝茶吃点心。 林易秋看她轻咽慢嚼,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吃相优雅至极,跟花无极的吃相如出一辙。她突然心情大好,也学着钱氏优雅地品茶吃点心起来。 * 谢晓虹因为母亲训斥自觉委屈,退了席就想四处随意走走,倒不是真想如厕。一路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走得拖拖拉拉,刚绕过一座假山,她便望见了好闺密-李尚书家的小姐在荷花池边。 “珍珍!” 她扬手打了个招呼,又跟领路的宫女道:“我在宫里常行走,认得路的,你且退去吧。” 宫女福身退开,谢晓虹便奔珍珍而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她问。 “唉,别提了,皇后的茶宴也太闷了,那茶又难喝,点心更是难吃,这里宫里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下地方呢。”珍珍和谢晓虹同样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吃惯了好东西,稍稍差一点便觉得难以下咽。 谢晓虹见闺密跟自己同样想法,这四下又没旁人,顿时就敞开了话匣子,一吐刚才的闷气,“就是就是,偏偏刚才那个没见过好东西的林家丫头还一个劲地夸好喝,真是受不了。就这种茶,也就能骗骗不知道好坏的皇后和林家丫头那种人了。” 谢晓虹正口若悬河,突然看到珍珍一脸苍白,眼睛直直地,似乎极为害怕,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脖子一缩,顺着她的目光慢慢回头。 “皇……后……” 谢晓虹和珍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战栗,什么都不敢说,只把头低得直触到烫热的地上。 假山旁,皇后在一群贵妇相拥之中,脸上春风一般,看不到一丝愤怒,“太师府家的小姐果然是有见识的。说起来,本宫的确是在宫里呆的时间太长了,都不知道宫外的茶是怎么样的了,经谢小姐这么一说,回忆起来,这宫里的茶的确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谢小姐既然识得好茶,想必府中春茶更胜大内一筹。” 谢晓虹愈加发起抖来,若是皇后斥责几句还好,但这样不冷不淡地接话说起来,她……竟完全不知如何应对下去。她现在只求她母亲知道此事,赶紧过来救她。 事实上太师夫人也在其中,此刻正是气得恨不得上前扇几巴掌给谢晓虹,在宫里处处小心、不得随意评论,这个道理她不知给她讲了多少遍,看来她是完全没听进耳里了。 “王……国夫人。”皇后轻唤,一个国字却微微加了重音。 皇后为显示对各位夫人一视同仁,一向只称夫人,不加品级例如:国郡县等字眼。 这此时多加的一个国字可不是显示恩宠,而是无声的斥责。 王氏浑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紧出列在皇后面前跪倒,“命妇王氏向皇后娘娘请罪,都怪命妇教女无方,才会让小女在皇后娘娘面前出言无状。” 皇后笑道:“太师府的茶真的好喝么?正巧今日众夫人小姐都在,那本宫就慷太师之慨请众人喝一杯好茶。王国夫人可舍得?” 王氏急忙叩头,“愿请皇后娘娘和众夫人小姐品尝。” “那王国夫人请起,咱们还回御花园,等着太师府的茶送进来一起品品吧。” 王氏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刚起至一半,又听皇后道:“本宫突然想到,只饮一两家的茶叶还难以分辨出来好坏,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若是请今天到场各府的茶都拿出来品一品,孰优孰劣自然更容易见分晓。只是不知各位夫人意下如何?” 第91章也许本宫能助你 众贵妇几乎是齐声低头应好,皇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在林易秋脸上。 林易秋有些心虚,头一低,却听得皇后道:“众夫人小姐且先去园子里吧,本宫逛了这么一会儿有些乏了。对了,林小姐留下,陪我回宫换身衣裳。上次进宫为本宫挑选的衣饰还挺合本宫眼缘的。” 林易秋惊讶抬头,看着皇后淡淡的目光又猜不出所以然来。 众人慢慢退去,皇后将手一伸,林易秋赶紧上前扶了,“皇后娘娘。” 皇后侧头望了林易秋一眼,目光里有着看透的笑意。林易秋又是一低头,狐疑:皇后不会真看出什么了吧。 皇后并不说话,只是抬步往前走。 跪在地上的谢晓虹见皇后走远,扶着地就想站起来,身子刚刚一前倾,身后便传来喝斥:“谢小姐,皇后可没让您起身呢。” * 林易秋跟在皇后身边有些惶恐,不过皇后倒是一路带着微笑的,只是没跟她讲过一句话。 到了金玉菀,皇后坐定,朝着仍站在一边的林易秋笑了笑,“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 林易秋假装糊涂,“说……什么?” 皇后脸色一冷,“怎么,本宫面前也不说实话么?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不是故意挑谢家小姐说那些话?” 林易秋知道这下避不过去了,吐了吐舌头,“皇后娘娘可别罚我,我这是好心为皇后娘娘和皇上着想呢。” 皇后轻轻嗔了她一眼,“若不是知道你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本宫就不会单独问你了。说吧,想在这茶上做什么文章?” 林易秋赔笑道:“皇上不知道这茶的好劣并不出奇,毕竟皇上心怀天下,政务繁忙,根本也无心在这些小事上。但是皇后娘娘心跟明镜似的,加上也在娘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怎么会不知宫里的茶一年不如一年好喝?所以我想,易秋今日所做之事怕也是娘娘早就想做之事,只是娘娘天性温和,知这里面牵连好些人的生计不愿下手罢了。” 说完,林易秋继续赔笑,心里却为皇后即将的反应七上八下的,万一皇后不买这波彩虹屁的账…… 皇后半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此事一追查下来,你就不怕牵连你父亲,毕竟你父亲可是少府少监,这茶好不好,跟你父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林易秋摇头,“不瞒皇后娘娘,此事易秋正是为了家中父亲。公事上的细枝末节父亲居然没有详讲,但他常在易秋面前哀叹,说当今皇上如何圣明,可是却连一杯好茶都喝不上。原因就是少府之内太多尸位素餐之人,但他虽为少府少监,却无任人罢人之权,他曾在易秋面前说过:宁可舍了头上乌纱不要,也要替朝廷清一清蛀虫,替皇上皇后分忧。若是连皇上皇后都不能喝上一杯好茶,做为臣子,领着厚禄,如何心安?易秋担心父亲剑走偏锋恼了圣怒,这才用了这么个法子。如果易秋有不是之处,还请皇后娘娘看在易秋急于为父分忧的份上别罚太重……了。” 皇后听完又是一阵沉默,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左手背上,似乎在想什么很久远的事情,眼神迷离。 好一会儿,她从思绪中出来,望着林易秋道:“你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跟你父亲一样。林家已经没有了一个林怀仁,可不能再出事了。你呀,真是莽撞了些,不过,看你这天真的行径,此事应该是你一人所为,跟将军府人没什么关系了。” 林易秋一讶,“当然是我一人所为,跟将军府的人可没任何关系。皇后娘娘若是要罚就罚我一人,千万别冤枉了他人。” 皇后裂嘴一笑,“又讲义气又孝顺,还真难得。算了,你想怎么做,说出来,或许本宫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易秋望着皇后愣了愣,这么顺利?皇后居然说愿意帮她?不会运气这么好吧! “怎么,不相信?” “不不,我只是不相信自己这么好命能得皇后相助。”林易秋脸上嘻嘻笑着,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跟皇后讲自己的计划。 * 御花园内,太师夫人王氏虽然坐着舒适的雕花椅,却如坐针毡。就算她再淡定,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自己的女儿此时还跪在滚烫的石路上呢。日已过头,就算她坐在树荫之下也觉得闷热难当,她女儿跪的那里无片叶遮阴,怕是膝盖都能烫出泡来。 一会儿,太监从各府取的茶叶都到了,皇后也换了件衣服姗姗而来。众人眼尖地发现皇后的随侍宫女百灵并没有在其身边,而那林家小姐却侍奉在皇后身侧。 皇后入了座,又朝林易秋道:“就坐在本宫身边吧,一会儿给本宫好好介绍介绍。” 宫女搬来一张小圆几放在了皇后的桌子一侧,林易秋微微福身谢恩坐下。 众人又是心里一番哗然,虽然只是张小圆几,但那是最近皇后的位置,但什么时候这林家小姐与皇后的关系如此之亲密了? 花无意见林易秋坐在皇后身侧,很替她高兴。前段时间皇上一句客居花家可把林易秋委屈坏了,她知道这京中圈里那些贵女们可都在嘲笑林易秋呢,说什么若是一年之后被花家赶了出来,那这辈子是别指望嫁人了。若不是皇上说的,她真想把说这话的人好好教训一顿,这不是毁林易秋名声么?一年之后,若三哥真是不喜欢林易秋,她也决定要游说母亲认下林易秋为义女,这样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就不敢乱说话了。她也可以跟林易秋继续做亲人,不过,比起来,她还是希望叫她嫂嫂。 她瞄了瞄身边的母亲,钱氏正微微皱起眉头,她有心帮林易秋说话,便道:“母亲,你瞧,连皇后都喜欢易秋呢。” 钱氏轻轻摇头,“太自以为是了。” 花无意对母亲这句莫名其妙地评论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自以为是?不过她也不敢问,总觉得母亲自三哥受暗算之后就心思复杂了起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第92章请彻查此事 一会儿,各府提供的茶叶都已经准备好了。 皇后示意林易秋可以开始了。 林易秋站了起来,“皇后娘娘雅兴,今日邀各位夫人小姐品茶,刚才谢小姐说茶有千万种,皇后娘娘也认同此言,所以,今日的赏茶会变成斗茶会,娘娘将会提供一份奖品给最后赢得头筹的。现在这里共有三十五只茶壶,一会儿宫女会为在场每位夫人小姐添茶,而每位饮用之后只需要说出一个分数,觉得最好就给三十五分,最差是一分,最后进行统计,将得分最高的选出来就是今天的赢家了。” 林易秋一席话说完,众人又开始计较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斗茶,他们肯定要力拨头筹,可是这是在皇宫内院,谁敢跟皇家相争? 所以,谁都不愿意自家的茶叶做最后的赢家,但是谁做这个冤大头好呢。几乎所有人都想到同一个名字。 各府的茶产自何处,什么味道,对于有心人来说,那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花无意喝了几杯便喝到自家的茶来了,轻轻地撞了撞身边的钱氏,“母亲,咱们家的,我就说吧,还是咱家的茶好喝。我要打35分。” 钱氏摇头,“你呀,真是……” “母亲……”花无意娇声打断了钱氏的话,歪头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这个出头鸟不能做。不过我就想给咱家的茶一个高分。三哥知道您爱喝茶,这茶可是三哥特意从闽南那边带回来的孝敬您和爹爹的,三哥说过,这是他觉得最好喝的茶。” 想到儿子,钱氏笑了,宠溺地看着女儿,“行,你要打就打吧。” 花无意乐坏了,往纸条上面写了三十五分。 一会儿,所有人茶都喝过了。 林易秋收集好所有纸条开始算分。 宫女拿来算盘给她,她摇了摇手,“这个我可不会用,不过我算得很准的,不信可以让一个会打算盘的和我一起算。” 皇后便让一个太监过来帮算。 太监的算盘打得很是不错,十根手指一起用,那手指弹得像隐形的似的,看不清移动,只听得珠子啪啪啪的声音像连成了线一样。 太监的手还在不停的动,林易秋已经得出了答案,她指着其中一个茶壶,“是这家的得分最好。” 话音刚落,那太监的手停了下来,似乎不敢相信地看了林易秋一眼,然后郑重向皇后回禀,“回皇后娘娘,的确如林小姐所言,得分最多的是这只茶壶。” 皇后赞赏地望了一眼林易秋,又挥手让太监下去。 “掀开来看看,是哪家的茶?” 林易秋动手挪开茶壶,拿起压在底部的纸条,自己先没看,而是直接展开公示于众,然后自己仍旧没看,直接拿给皇后过目。不过从众人的目光中她已经读懂了,果然是谢太师家的。 “原来还真是太师家呢。”皇后瞄了眼纸上的名字,淡淡地道。 皇后望着场下的王氏淡淡开口:“王国夫人,你说本宫赏你点什么好呢?” 王氏早已经满头冷汗,听皇后开方急忙出席,走到正前直接跪下,“娘娘恩典,但命妇不敢有所求。只……只希望娘娘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此次就……宽恕于她。” 皇后一愣,既而望了场下一圈,“怎么没看到谢家小姐?” 一边宫女轻声道:“娘娘,谢小姐和李小姐此时还跪在荷花池边呢。” 皇后哦了一声,“那快去让两位小姐起身吧,这么热的天,真是难为了。” 王氏听到皇后一副云淡风轻的话双手都拧紧紧了,骨节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既然王国夫人不愿领赏,那本宫可就省下了。只是今日……本宫的确颇有收获啊,一直以为皇宫内院的茶是极品,每年都让各位夫人小姐劳累跑一趟来品茶,却不是原来各位家中的茶才是是真正的极品呢。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笑话二字从皇后口里说出,场中某些人的脸上已经苍白如纸了。 王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往林易秋瞅过去。而林易秋此时一脸天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所想。突然王氏咬唇,像是下了个决定,她挺直了腰杆,“皇后娘娘,命妇有事要禀!” 皇后眼睛也往林易秋那里飘了一飘,然后朝王氏点头,“有什么要禀的说吧。” 王氏冷笑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大内的茶可一向都是由少府负责采购的,按理都是挑选民间最上乘的极品,可是为何皇后娘娘今天喝到的却不是极品,皇后娘娘不觉得此事应该好好查上一查么?” 皇后似乎有了兴致,微微前倾,“哦,那国夫人说说看要怎么查,如何查起?” 王氏默了一下,道:“这件事涉及外廷,皇后娘娘不如请皇上派三司相关部门彻查此事。” 像是安排好的,此时,远处太监高喊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后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其他人退席到开阔处齐齐下跪,原本就跪着的王氏转了方向迎着皇上的方向再次伏低。 “皇后雅兴啊,不怪朕前来打扰吧。” 姬成业乐呵呵地快走了两步,先是扶起了皇后,眉目一番传情,这才侧头向其他人道:“都起身吧,朕只是过来跟皇后讨杯茶喝,各位夫人小姐可自便。” 众人自然齐齐谢恩起身。唯王氏仍跪着。 “咦,这不是太师夫人么,怎么还跪着呢,起身吧。” 王氏抬头望了眼皇后,皇后微微一笑,“皇上的话就是那圣旨,国夫人难道没听到么?” 王氏这才扶地站了起来,只是跪得有些久,腿脚有些麻感,她暗自在脚下用力不让自己看起来狼狈。 姬成业眼睛在王氏脸上轻轻扫了扫,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转头看着皇后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异常,扶着皇后的手问:“今日这日头可猛,皇后没晒着吧,若是晒着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最后这一句姬成业说得小声,可他身体倾前靠近皇后耳边而述,倒是比放声说出来更显得暧昧无限。 第93章有点喻意 皇后眉眼带笑,含情脉脉地低头羞笑。而皇上姬成业望着已经不能说是年轻的皇后一脸的宠溺。 帝后当众晒恩爱,这可是少有的事情,看在众人眼里,心里又是一番计较。看来传闻是真的,皇后再次赢得了圣宠,这次皇后可真是实至名归的中宫之主了。 此时已经有人在上首位置了皇帝的龙椅,姬成业拉着皇后的手上前就坐,他身边的老太监又令宫女们将摇扇和遮阳凉伞布置好。 另有一队宫女们捧着一些新鲜水果,先是上了五碟在皇上皇后桌上,又给下面每桌上了两碟。 “成和刚从南方回来,带回来好些水果,王府都没回就冲朕这儿来了,说是这水果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放了,朕也还没吃着呢,听说皇后在御花园请各夫人小姐品茶,便直接送过来了。” 皇后听皇上这么一说,立即抬手掩了掩鼻,“臣妾刚才就想说了,这水果是不是已经臭了,好大阵味道。虽然是成王爷一番心意,但……这臭的可不能入口。” 姬成业听了哈哈一笑,“皇后有所不知,这水果本身就是臭的。” 他再看场下之人,也都默默皱着鼻子,目光到了林易秋身上,却见她望着那个大大的带刺的水果眼冒馋光。“怎么?林家小姐识得此果?” 林易秋吞了下口水,“呃,不识得,只是喜欢这味道,猜想这水果一定好吃得紧。” 她可不敢直接说这是她的最爱,果中之王的榴莲。万一皇上要她解释从何知道的,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魂穿了几千年过来的吧。说出来也没人信,说不定还置她一个欺君之罪。 姬成业挑眉,“成王爷说第一次看到这水果就觉得好吃的人一定会是个很特别的人,万里挑一,没想到林小姐就是这个万里挑一的人啊。那朕倒要考考你,这水果要如何吃?你看它浑身坚硬还带刺,可不是个容易让人就轻易吃到嘴的。” 林易秋想了想才道:“简单,一件水果能吃的不外乎是果皮果肉或者种子。这个水果果皮坚硬已经木质化,一看就知道不是能吃的,那能吃的就只剩下果肉或者种子。闻一闻,透过坚硬的果皮散发出来浓郁的味道,我猜能吃的部分应该就是果肉了。再坚硬的果皮都只是为了保护果肉,而再厉害的保护也只是暂时,因为种子藏在里面,想在落地生根、繁衍不息,必定会经历一番皮破肉裂,所以我猜,这果若是熟而能吃时,必然也是果壳最容易裂开之时,不用刀斧,落地必裂!” 啪啪啪,姬成业拊掌三声。 “林小姐不但医术高明,兰心慧质还见识广泛,这番见解独到得很,似乎还有点喻意,不知是朕听者有心还是林小姐言者有意?”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皇上,就在您来之前,这里斗了场茶,皇上可知最后是谁赢了?” “哦,原来刚才这里还斗过茶,看来朕是错过了好玩的事情了。那到底谁赢了?” 林易秋望着底下坐着的王氏,“不如请国夫人说一说。” 王氏心中一讶,抬起头望向林易秋,看到她脸上神色自然,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直留心着刚才林易秋说话,只是因为距离远,声音又不大,她只听清了三分,还有七分云里雾朝左的,可是不管林易秋说什么,只要把事情往查茶这里引那可就是把最后的枪头指向了身为少府少监的林知礼,难道这林易秋竟是不知自己会害死其父? 王氏压着心头的疑惑,面朝着皇上一拜,“回皇上,是命妇家中茶叶略胜了一筹。” “嗯嗯。”姬成业掩鼻子嗯了两声,却趁着低头之间左右瞄了皇后和林易秋各一眼,皇后是一向那种淡然的笑意,林易秋则一脸天真,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什么都不知道? 姬成业觉得自己要是相信那就是天下最傻的笨蛋了。就凭刚才那番话,林易秋就有种鼓励他不惜痛定思痛、破陈推新之意,再想起前不久林知礼才上的关于少府内制改革的折子,他突然想,这林易秋是不是给林知礼来当说客了? 不过,只要跟将军府没什么关系那就不算事儿了。 而且少府的事,甚至吏部及整个朝制……他早有心动一动了,就是怕动的人太多引起各方反应太大,弄得最后想改的改不成,反而落得个得罪朝臣的不智。 之前只是一个林知礼提出来,连个支持的人都没有,那就是蚂蚁撼树,力量太不够了,但如果牵连上将军府,那就不一定了。 想到自己所忌也是自己所仗,姬成业心里有些酸酸的,再想到那个爱不了恨不得的硬骨头花无极,他突然想试试,他是不是也有软肋。比如这个林易秋……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而眼前既然有人愿意跳出来做这个引火索,又有人愿意事后背锅,姬成业乐得拣现成。想到这,他笑着望向王氏。“那就恭喜太师府了。” 王氏又是愣,总觉得皇上这话里好像生出了好多意思,心里有些忐忑,但又不知道忐忑什么。 皇后又道:“对了,皇上,刚才王国夫人说宫里这茶可是难饮了,还说这茶里肯定有其他问题,让皇上派三司相关官员好好地查一查呢。” 姬成业正等着呢,顺着话就接了下去,“哦,茶也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得查一查的,免得到时小问题积成了大问题。不过这事先不急,咱们吃水果,别真叫这水果坏了,白白抹杀了成和的一番心意。” 皇后一听吃水果又掩起了鼻子,“皇上不会让臣妾吃这个吧。” 姬成业哈哈一笑,“皇后不喜就不要勉强了,朕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既然林小姐喜欢,那就都赏给林小姐吧,带回去和……花将军一同共尝。” 说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望着身边那个老太监指着榴莲道:“快,把这些果子都送去将军府,就说是朕特意赏给花将军和林小姐共尝的。对了,别急着回来,看着花将军吃完,然后问花将军好不好吃,有何评价,再回来好好跟朕说说。” 第94章吃一口吐三天 林易秋看着说这话口气像个小孩子似的姬成业嘴角抽了抽。 什么意思? 意思是花无极若是不喜欢吃也得吃? 看着姬成业嘴角那促狭的笑意,她竟觉得与花无极那次整盅她时笑起来的样子很像。看来男人若是使起坏来,还真是一样的。 像个幼稚的小孩。 这句林易秋自然不敢当着姬成业的面说出来,只能心中腹诽一下算了。她现在只能指望花无极喜欢吃榴莲,千万别像她哥,吃一口吐三天…… “好啦,朕的皇后应该累了,那个,你们都散了吧。至于林小姐,跟德子一起去。”姬成业大手一挥,牵着皇后的手就要离场了。 在皇帝在,气氛就会莫名地紧张,就像身处一个无形的密闭空间一样,越是久越是觉得呼吸困难,而现在皇帝一起身,那密闭的空间就像是开了一道缝,新鲜的空气开始流进来,众人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 “恭送皇上皇后。” 众人齐声欢送,只有林易秋,想着一会儿花无极可能出现的样子,有些怕怕,他不会认为又是自己惹的祸吧。她眼睛瞄向一边的花无意,使劲地给她打眼色。 花无意会意,回了个:你放心,我一定提前通风报信。 林易秋这才放心下来,嘿嘿,花无极若是不喜欢这东西肯定会想到逃出府去。一个身兼多职的将军,有个事外出个三几天是再正常不过了吧,等回来之时,那榴莲早坏掉了,到时皇帝总不能强迫他吃坏的吧。 林易秋美滋滋地,觉得皇上这下又失算了,到时知道捉弄花无极不成,打脸啪啪啪地,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 林易秋与大内总管德公公坐着同一辆轿子。 八个小小的榴莲就用一个竹筐装着放在车内,那种独特的香味不用嗅都直直地撞进鼻子孔来。 “那个,德公公,您不觉得臭啊?”林易秋看那德公公自上车后就半眯着眼睛,一脸毫无表情地静坐着,身子都没动一下。 “皇上说香它就是香的,老臣也就觉得是香的。”德公公半眯着眼睛摇晃着头说道。 林易秋扁了一下嘴,学着他的样子摇晃着脑袋,做着口形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话。 “林小姐……老臣可是没睡着呢。”德公公微微掀了掀眼皮,斜睨了她一眼。 林易秋没想到他这样也看得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吐了下舌道:“对不起啊德公公,易秋调皮了。” 德公公清咳了一声,“在老臣面前调皮点没什么,但若是在皇上面前,我劝林小姐还是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好好掂量一下再说出来比较好。” 林易秋不愿听他教训,干脆不说话了,把靠近自己那边的车帘打开,趴在窗棂上望着车外。 德公公睁开眼睛瞄了林易秋一眼,最后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从皇宫到将军府的路都是平坦的青石官道,十分好走,抬轿的轿夫都是训练有素的专门人士,林易秋一点儿也不觉得颠簸,不一会儿便到了。 先到了钱氏和花无意并没有进门,而是在大门口等着他们到来。 “德公公,今日既然到了府上,还请务必喝口茶吃点点心。”钱氏一脸地殷勤。 花无意却朝林易秋打着眼色,意思是已经派上通知花无极了。 德公公摆了摆手,“夫人相邀本不该拒,只是老臣可是有公务在身,等看着花将军吃完榴莲便回宫回话。” 钱氏于是伸手做了请进的姿势,便引着德公公往里走。 赵管家从门内迎了过来,似乎是认得德公公地,连忙行礼问好。 钱氏问:“三少爷在哪里,去叫到明堂来,就说宫里德公公来了,还有皇上的旨意。” 赵管家呀一声,“不巧了,三少爷不知道收到什么人来的信,急匆匆地就出府了。” 德公公那张脸突然一拉,转头看向钱氏,“夫人,这可就令老臣不好办了。” 他半仰头,双手朝向北面一拱,“皇上令老臣特意跑一趟可不是听这种话来的。” “哟,原来是德公公啊。” 钱氏正不知道怎么推托才好,却见花无极迈着大步从门外进来。 “我说门外怎么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德公公到来。” 花无极三两步已经走到近前,跟着德公公微微一躬身行礼,德公公也微微躬身还礼。 “还是花将军体恤老臣啊,不然老臣今天回去可交不了差。”德公公眉眼含笑,似乎看透了似的。 花无极浅浅一笑,“哦,德公公今天来府上是办什么公来了?谁敢让德公公交不了差,告诉本将军,本将军定要让他向德公公赔罪。” 德公公望了钱氏一眼,又拱手朝花无极道:“赔罪可不敢当,花将军一会儿别怪老臣就是了。” 说罢,转身伸手指着后面两个太监抬着的大竹筐问:“皇上给将军赏水果了。水果是成王爷从南边带来的,金贵得很,一点都糟蹋不得。皇上谁也舍不得赏,就赏了将军和林小姐一起吃,还要老臣看着吃,说要回去详细讲述将军吃这果子的过程和吃后感。将军你看,这果子抬到何处为宜?” 花将军望了那竹筐里的水果一眼,眼睛像馋出了口水,“这东西我听过倒是没有吃过,听说好吃得很,闻得味道就香,皇上真全部赏给了我?” 德公公见花无极很感兴趣,心里也是一松,说实话他这一路上都担心着万一花无极不喜欢吃甚至讨厌吃,而他还非得做那个黑脸逼着他吃,想想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走出将军府就会被千夫指万夫骂。 但如果是花无极喜欢吃就不一样了,除了皇上那里会扫兴一点,其他无大碍,而且皇上嘛,这会儿有皇后哄着,怕是连榴莲这档子事都忘记了。 花无极拧眉想了想,突然问林易秋:“你喜欢吃这果子么?” 林易秋听到花无极喜欢,早就心里偷笑了,榴莲这种水果就是奇特得很,爱者爱之甚,厌者厌之甚,如果花无极喜欢,那她就可以跟他一起吃了,不用她吃独食无趣她自也是欢喜得很。 见林易秋脸上的笑意,花无极就明白了,“好,那就抬到天福院去。” 第95章真是不识好人心 一竹筐榴莲抬进天福院,就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边。 味道立即像有形的雾一般扩散开来,效果惊人,天福院一众丫头小厮全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绿洲皱着鼻子,轻轻拽着林易秋的袖子小声问。 林易秋掩嘴小声在她耳边道:“吃的,我和花无极吃。”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赏的。” 绿洲瞪大了眼睛,“不会吧,皇上和小姐、三少爷有仇啊,怎么赏这么臭的东西给你们吃。小……姐,绿洲帮……帮你吃!” 林易秋噗嗤一笑,“行了,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家小姐就好这一口,不用你帮,你要是怕这味啊赶紧走开。” 绿洲又望了望林易秋,见她说的是真的,赶紧撒开两粗腿跑开了。花无意却向林易秋靠拢,“我三哥难道真喜欢这东西,明明让他躲的,他却没躲。” 林易秋一撇嘴,“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了,不过看他刚才那样子应该会喜欢吧。” 其实她也拿不准,花无极那人嘛看着无害其实城府极深,他若是刻意隐瞒,喜欢还是不喜欢根本从脸上看不出来。倒是花无度那种天气脸比较简单,喜怒一目了然。一母所生,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她想像到哥哥那次被自己做恶作剧塞了口榴莲吐得发狂的样子就有点担心,万一花无极和哥哥一样,还因为圣旨不得不吃,那多可怜。 她凑近花无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花无意不住点头。 * 众人都还站着,花无极也没先落座,伸手请德公公北向而坐。 德公公摆了摆手,“将军和林小姐吃瓜果,老臣就不在一边碍眼了。” 花无极笑,躬身一引,“那就请德公公在凉亭内就座,我再让人添壶好茶,上些点心。” 德公公笑道:“这样好,这样好。” 凉亭在院中偏西南角,与露天石桌相隔有些距离,若是两边说话若是小声则互不影响。花无意有意干扰德公公视听,加上她也讨厌那果子的味道,便让丫头去取她的琴来。然后抱着就往凉亭里去。 “德公公,听说您老人家极通音律,可否指点无意一二?”不等德公公回应,花无意已经将琴摆下了,就简单地放在石桌一边,然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德公公有些意外,“无意小姐会弹琴么?”据他所知,京中小姐里就林家这个大小姐和花家唯一的小姐,眼前这个花无意不会弹琴了。 花无意展眉一笑,“以前不会,这几天会了。” 德公公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无意小姐真是天才,才学了几天就会了?” 花无意挑眉,“当然,本小姐不学则已,若学起来,哪有什么难事。” 德公公坐直了些,“那就请无意小姐抚琴一首,老臣洗耳恭听。” 花无意点头,“好哇,我搬了琴来自然就是要弹给德公公听的。” 而另一边,林易秋已经将其中一个榴莲抱上了石桌,望着花无极问道:“这个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你看,这壳都开缝了。”她指着榴莲果尾那两道裂开的缝隙。 花无极食指往鼻子上一挨,“你真喜欢吃这东西?” 林易秋讶,“难道你……不喜欢?” * 凉亭内,花无意调整了一下坐姿,两手轻轻抬起,随着身体前倾,食指拨动一弦。 “噔!”一声清亮的弦音响起。 德公公赞赏地颔首,眼睛却往石桌那边瞄了一眼,看到林易秋正欢喜地打开榴莲取了一块金黄的果肉放进嘴里。 “嗯,声音清亮,好……琴。” 花无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前一音符的余音未消便又拨动一指。 “咚!” 与刚才那声清亮高扬的琴音相反,这声低沉而厚重。可是搭配起来一点也不违和。只觉得像书法家笔下的两点水,一点在天,一点在地,前一点写到末时微微一提笔,笔尖却未完全脱离纸面,轻轻一扫而下又在纸面落下一点,前点轻盈,后点浓重,一气而成。 简简单单两个音符,却又无可挑剔。 紧接着是第三个音,这次依旧是低音,紧挨着刚才那个音,像是刚才那个音的回响,仍是简单至极,却让人心里起了涟漪。德公公嘴角微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些湿意。 德公公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有圣旨在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 花无极眼角瞄了一眼正听着琴音有些呆怔的德公公,小声道:“不是不喜欢,是讨厌得紧,这东西我在出南越是就尝过一次,味道臭,口感却甜腻湿滑,真是没吃过比这更难吃的水果了。那一次就吃了一口,味道却整整令我吐到半夜,然后三天吃不下东西。” 林易秋呃了声,还真是跟自己哥哥一样的反应,那……她下意识地瞄了眼凉亭里的德公公。还好,德公公似乎根本没往这边看来。 “那你刚才还不跑?哦不,你从门外来,应该是跑了又回来了。为什么?你明知道皇上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整整你而已,就算他知道你跑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却跑回来送上门被他整,怀念吐到半夜的味道啊?” 林易秋说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花无极却笑了,“真是不识好人心。还不是听说你也要赏赐名单里,怕你一个人吃出毛病来了,要早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吃我还回来干嘛。” 林易秋一怔,他是听到自己也被皇上赏赐吃也回来的? 突然,她有种夫妻同上法场的感觉。呸呸呸,什么法场,就是几棵榴莲而已,又死不了人。 “没事,我能把榴莲当饭吃,一会儿你就做做样子,这些榴莲我一个人全包了。” 说完,她站起来,十指找到表皮那些刺的间隙,用力一掰。 坚硬的果皮被她这么一掰便直接裂开了两瓣,露出两腔金黄的果肉来。 “哇,别说,成王爷这榴莲确实是好货,皮薄肉厚,色泽金黄,一看就好吃。”她快速将其他瓣也掰开了,一共五房肉,全都饱满金黄,软硬刚好,轻轻一按如触摸少女粉嫩的两腮。 第96章间接接吻实锤了 林易秋首先挖起一块放进嘴里,牙齿上下那么一咬,舌头再打了个转。嗯,甜而不腻,软糯爽口。正所谓好吃到没朋友,一吃起榴莲来,林易秋能达到忘我境地,至少她已经把身边的花无极给忘到一边了,皇上、德公公更像是剧本里的人物,根本不关她事。 直到五房肉被她搞定,她打了个饱嗝,这才看了一眼面前的呆若木鸡的花无极,又瞄了一眼凉亭里的德公公。德公公似乎仍在专注听琴,根本没把目光扫过来。 “要不你再试试?说不定会喜欢上这味道。” 说话间,她又抱起一个准备开了。 “真的很好吃?”花无极抿着嘴打量着一脸满足又有点意犹未尽的林易秋,就在刚才,看到林易秋一副吃得欢喜的样子,他的确动了想要再试试的念头,奈何那味道实在…… 林易秋已经熟手地将第二个榴莲打开了。 又是五房金黄的果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挖起其中最大最饱满的那颗,倾身越过小石桌直接递到花无极嘴边,“要不你就试着吃一口,或者先闻闻,习惯这味道,其实这东西挺好吃的,你以前觉得难吃可能是没挑到好吃的,或者第一次吃不习惯。” 花无极看着眼前极力推荐着榴莲果肉的女子,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着星光,娇俏的脸颊粉若春桃,因为凑得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她一说话,那粉红娇艳的唇瓣便像夏日里的樱桃一样诱人。 他突然有种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感觉。 而那金黄的果肉就在眼前,甚至鼻尖。 鬼使神差地,他吞了下口水,一口朝那果肉咬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林易秋见花无极怔愣了半天,正要抽回手又见他居然一口咬了下去,立即兴奋地问他吃后感。 花无极慢慢地嚼着,一种香甜的味道在齿间漫延开来,泌人心脾,但他知道,那并不是口中之物带来的。他明明嚼的是榴莲,但在心里却像在亲吻她的红唇和双腮。 “嗯嗯。好吃。”花无极微微红了脸,抬手在鼻头摩挲,掩饰他此时心里的异样。 “哇,你果然比我哥的适应能力强多了,哈哈,这才第二次吃就觉得好吃,以后肯定是我道中人了。”林易秋倾身过来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花无极的肩头。 “喜欢吃就再多吃点,毕竟在京城可是很少有机会吃得到榴莲的。”林易秋又将手里的榴莲递了过来,只是这一次不是放到他的嘴边,而是送到他胸前,示意他用手接着自己吃。 谁知花无极低头一口咬了上来。 一口金黄的榴莲吃进了花无极嘴里,林易秋却红了脸。因为刚才花无极的嘴唇碰到她的手指了,那温润独特的触感一接触上来就如触电一般。 “呃,你……你自己拿来吃,我……也忍不住要再吃一些了。”林易秋挠了挠头,坐回小石凳,张大口就咬了一口手里的榴莲。 “咳咳。”对面的花无极清咳两声,极力忍住笑意,“你刚才吃的那块是我吃过的。” “啊……”林易秋望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那块榴莲,果然,有他的牙印,还有她的。 那不是间接接吻了么? 林易秋的脸更红了,虽然在冰室那次已经把初吻给了他了,可是那时他是睡着的,没任何反应,她就算羞涩了也没有观众,这次不同了。她低头有点做贼心虚似的用眼角向四周望了圈。还好,丫头小厮都不在院子里,德公公和花无意又在凉亭那边没望过来。 可是还有花无极。 “不许笑我,我……一时忘记了。”她娇眉一横。 “没笑你啊。”花无极忍住笑意。 “还说没笑,眼角都有笑纹了。” 花无极端正了一下身体,郑重地板起了脸,“好,不笑了。” 林易秋哼了一下,“这还差不多。可是这榴莲……” 她看着手里的榴莲,才吃了三口,扔掉的话有点暴殄天物。这可是难得一吃的极品榴莲呢。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可以这样,你刚才咬的这边,我咬的那边,不如这块榴莲还是咱们分而享之,你继续咬你刚才咬的那边,我继续咬我刚才咬的这边。”花无极挑眉,给出了一个建议。 “分……这样算什么分啊。”林易秋觉得他还在取笑她,男人就是过分,抓到一个错处就不放。于是恼怒地拿眼瞪他。 花无极长手一伸,已经从林易秋手里夺过了那剩下的半块榴莲,“真没笑你,只是吃了几口而已,如何不能吃?行军打仗的时候饿极渴极了,十几个人吃同一块干饼,喝同一壶水都是常事。” 说完,他已经大口咬下了一块果肉,林易秋半垂着眸子瞄了一下,正是她刚才咬过的位置,这下,间接接吻实锤了。 她脸烧得通红,他偏还吃上了劲来,一口接一口地将手里那半块榴莲吃了个干净。而凉亭里,德公公的目光正巧瞄了过来。见花无极吃得欢,站起来,朝这边走了过来。 “德公公,您老也来两块?这种好吃的东西可是难得遇上一回啊。”花无极又从果壳里挖起一块,热情地邀请德公公一起食用。 德公公摇了摇手,“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今儿还有幸听到了无意小姐抚琴,老臣也要回宫向皇上复命,就不耽误了。” 花无极送德公公直到大门口才折了回来。一回到天福院就见林易秋拿着块榴莲追着花无意跑。“无意,你试试吧,你三哥原本也说难吃,就试了一块就喜欢上了。” 花无意哪里肯,见花无极走进来,赶紧躲他身后,“三哥,你管管她,我刚才还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帮你呢,这会儿她就欺负上我来了。” 见林易秋没跑了,花无意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怕林易秋追上来还要她尝那臭哄哄的果子,也不停留,直接跑出了将军府外去。 院子里,花无极望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林易秋,摇了摇头,“说说吧,你想干嘛?” 第97章计划就是这件事交给我 林易秋低着头扁着嘴,一脸不乐意,怎么个个都让她说说看,好像她就会闯祸似的。 她低头看脚,却没有看到花无极嘴角那抹宠溺的笑意。 花无极转身向石桌走过去,边问:“对了,八妹一向不会弹琴,何时弹得这么一手好琴?而且连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林易秋在花无意耳边说的话他在一侧全都听到了,正是林易秋让花无意抚琴吸引了德公公的注意力。 林易秋抬头,也跟着走过去石桌那边,一边得意地道:“你不知道有什么出奇,连夫人也不知道。之前京中小姐们办了个什么才艺大赛,无意本不屑献什么才艺,偏偏被她最讨厌的一个小姐嘲笑,她便下定的决心要学琴。可是不过半个月时间,哪里就能跟那些学了十几年的小姐相比,我便想到一个法子,让她请一个技艺高超的琴师,只教她一首最简单的调子,但要练到至熟,感情用到至真。无意本来就聪慧,因为平时常练习箭术,手指又有力,逼急了上了心用心学起来也不是难事。虽说一能一口吃个胖子,但选个简单的旋律,在动作上面狠下功夫,蒙蒙人完全没问题。反正” 花无极回头,有些不解地望着她,“你不是不曾学过琴么,怎么对琴技这么了解?” 林易秋歪头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有些道理看悟性,我就是悟性好呗。” 花无极笑,“歪理一堆。无意本来就有些虚荣贪懒,你这样更是纵容她愈加厉害。” 林易秋却不认同,撅嘴道:“无意都快及笄了,一不懂女红,二不晓琴棋书画,到底是谁在纵容?怕是夫人和你们几兄弟一起纵容出来的吧。” 对此,花无极似乎不反驳,挑了挑眉,“其实你父亲把你纵容得也不错。” 林易秋微微抬眸,想看清花无极眼里的神情。不错,是真的不错还是反语。只是没想到,目光一撞便撞进了一片星海里。 她觉得他的眼睛盛满了星辰,星辰中心还有一个黑洞,能吸引她的所有目光。 “我……”她急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我父亲对我……你不知道,那不是你或者夫人对无意的那种纵容。”是不曾用心的那种漠视才对。 “你可曾想过,你现今做的这些,可能会将你父亲拉进去,稍有一慎会万劫不复。” 林易秋一讶抬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父亲早就有整顿少府人事的决心,只是朝野上下个个只讲私利,无人支持,皇上也不肯做首先得罪人的那个,导致少府冗员繁杂。你是不知道,我常听父亲在家中讲,便知少府里多半是关系户,光拿钱不做事或者做错事的。” “你讲的也许是实情,但你没想过为什么你父亲早就提出来的事无一人支持,连皇上都不开口表态。” “皇上怕得罪人呗。” “连皇上都怕做那个众矢之的,你却让你父亲做?” “除旧立新自然要一番勇气。” “可是如果你父亲会因此而丧命呢?” “啊?”林易秋心中一惊,“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动了别人的饭碗,别人便会要你的人头。” “只是人事改动而已,没那么夸张吧。”但林易秋隐隐已经觉得花无极并非是危言耸听了,她顿时后悔起来。当时帮皇后治斑时她就已经提醒过自己,做事不能冲动,要想到这里是古代,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她却又忘了。 花无极摇头,“后悔已经晚了,皇上既然开了口,那这事就得做下去了,还好,这次还拖了个太师下水,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难道你有计划?”林易秋脑子已经被刚才花无极的话吓傻了,现在完全转不过来,如果花无极有计划,她拣个现成,是最好的了。 “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敢开头搞事,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见花无极又拿起那套说小孩子的说辞来,林易秋就生气了。什么初生牛犊,真论起来,她大他一轮了好吧。 “计划就是这件事交给我,你以后什么都不许问,不许做,若是闲得慌继续去医馆里做药看诊,再不然跟花无意瞎胡闹玩也成。” 林易秋嘟着嘴想发作,但一想朝廷之事,她的确没眼前这个男人了解和有手段,而自己捅出来的这个篓子还要人家去收拾,便不敢发作,努了两下嘴就道:“行,我去医馆好了,不影响你。” * 林易秋有点气恼花无极,但又觉得他是对的。 心情坏坏地,她就有了点坏坏的思想……好想找个人打两拳。 突然她就想到了医馆里那个跟花无极一样的肌肉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是她的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可以把他受虐时的模样自动替换成花无极那家伙。 哈哈,心情顿时开心点了。 想到就做是林易秋的特点。 一会儿,她便出现在了医馆内。 “小姐,今天还是没有病人。”阿桥一见林易秋便迎了上去。 林易秋摆了摆手,“没事,我就过来逛逛,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受病人的多寡影响。天上掉机会也是给有准备的人,咱们先把事情做好,至于机会嘛,等就是了。” 阿桥挠头,有点听不懂,“小姐说的话好深奥呢,我听不太懂,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积极地跑到中药柜前整理药材去了。 林易秋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嗯,这样的伙计不错,虽然笨了点,但手脚勤快,能够一丝不苟地完成老板交待的工作,等赚钱了通通涨工资。 她走到后院,发现无名在挑水,脚上的铁链拖在青石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刚表扬完阿桥做事认真,这会儿又欺负这个无名了,因为他断了根腓骨,她交待过他不用干重体力活儿的,之前劈柴还说主要是用手,这挑水可用上脚了。 “你明知道挑水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为什么不拒绝?”她朝他的位置走过去。 无名侧头望过来,黑色的瞳子比之前更有神了,“无所谓,反正……” 第98章这种刀只适合杀人 说到反正,无名却停了下来,望着林易秋不说话了。 “反正什么?”林易秋看着无名有点拽的样子皱眉,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然后假装卖关子了。 而这男子……怎么说呢,她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和花无极相似的气质,但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肯定不是一个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主,但他居然听任阿桥支配,的确让她有些好奇了。 无名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耸了耸肩,“我记得你救我时说过,只要我愿意,可能随时离开。我并不是你真正的奴隶,也不会在这里待得很久,做多点事就算是付食住了。” 林易秋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期待着自由,“可是你离开医馆会去哪里?一没华国的户籍证明,二没熟人能收留,你能去哪里呢?虽然力气大,是个干活的好把式,但无人敢用你的,你知道的。” 无名挑了挑眉,“我自有去处,而且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的眼睛已经大好了,腿上的伤也不算什么了,如果你今天不来,明天来可能就只看到我的留书了。” “哦,你今天便离开?你脚上的铁锁……等等,你什么时候买了把刀?” 无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弯刀,就在林易秋问他何时买了把刀时手起刀落,当当两下,铁链应声而断碎。那么粗的铁链在这把轻薄的刀面前却像泥做的不经一削。 无名的双腿没有了束缚,他原地踢了两下长腿,然后一跃一丈之高,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手里的大刀,每挥舞一次,那刀破风的声音便如撕帛一般。 刀势一收,他稳稳落地,明明身上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却有种和花无极一样的仿佛君临天下的姿势,只是花无极是阳光里走出来的天神,这人则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林易秋打了个寒颤,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刀是我以前用的,刚刚找到。”无名扬起手里的刀。弯似弦月,明明通体幽黑,林易秋却觉得那刀冒着丝丝寒光,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好诡秘的一种感觉。 “这刀……”林易秋本来想说,这刀砍柴不够重,削肉不够轻,能用来做什么?为什么会用这种刀?可是看到无名眼睛看着那刀突然冒出来的一种杀气,她突然不敢问了。 她想,她会不会收留了一个杀手? 因为这种刀只适合杀人…… 连原本计划想整盅一下他的兴致也打消得干净,她摇了摇手,“你……想走就赶紧走吧,反正拿你试药又没什么代表性,你的体质太好了,根本有异于常人,试出来的剂量也无法用在常人身上。” 林易秋说完就想走,远离麻烦人才不给自己添麻烦事,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这个无名,肯定是个麻烦人。 “等等。”无名叫住了她。 她回头,“还有事?是不是需要盘缠,一会儿我让绿洲拿些银两给你吧,我身上没带。” “不是。” 无名突然朝林易秋走了过来,不知道是眼睛已经好了目光有些犀利的缘故还是那把刀寒光四溅,林易秋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林易秋目光里有些害怕,无名停下了脚步,自嘲一笑,“我又不吃你,你吓成那样做甚?你救过我,我们北落人一向有恩必报。这个给你。” 无名将一个东西抛了过来,林易秋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 “这是什么?”林易秋看着手心里的东西,一条红绳系着块小玉坠,玉坠上面似乎还有个标志,绳子很新,玉坠却是老货。 “如果你有麻烦就让人拿这个去北落找我,记住,是真的大麻烦才行,可别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我的时间。”无名说完,将双手插在腰间,斜睨着林易秋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仿佛她真会拿鸡毛蒜皮的事去麻烦他似的。 林易秋嘴角轻轻一抽,天底下的男人还真是一样的毛病,动不动就吹牛。 她想起2999时听到的一个笑话,说的是一个男人逢人就说他家的大事他做主,小事老婆做主,但别人又问他了,你家是大事多还是小事多,他说哪有大事发生过,天天都是小事。 好吧,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无名这牛算是吹定了,而且她想,她就算有什么大麻烦也麻烦不到他去解决吧。 不过看着这小坠子倒是挺好看的,算了,收了顶这么久的房租吧。 “行,东西我收下了,咱们两不相欠,你可以放心离开了。”林易秋将红绳往脖子里一套,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去前厅了。 站在院中的无名望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让他离开的林易秋的背影,抽了抽嘴角,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那坠子的许诺有多重?竟然敢如此轻视他?他忍住了想抓那女人回来狠狠打一顿的冲动,眼神突然变得冷冽,朝空中干脆地挥了下手,“准备好,咱们离开华国。” “遵命!” 屋顶上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然后几道影子快速掠去。 * 林易秋在前厅闲坐了一会儿,正以为今天又吃要鸭蛋,结果门外居然来病人了。 “大婶,里面请,我家大夫在呢。”大张引着两个妇人走进了医馆。 林易秋一瞧,好像有一个挺眼熟,她想起来了,是之前在苏如瑜医馆里胆管结石的那个妇人。 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妇人,跟她年纪相差不大,进来时神情有些躲闪,像生怕遇上熟人似的。 那妇人见了林易秋,连忙跟引路的大张挥了挥手,“大兄弟,你去忙吧,我们跟这小大夫说说话就好了。” 大张是个懂眼色的,知道她们定有些隐情要讲,赶紧退到门口去。 林易秋站起来相迎,“两位大姐请坐。” “林大夫,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你呢,这次又来麻烦你了。” “谈何麻烦,我本是医者,治病是天职。请坐。”林易秋指着诊桌前的椅子。 诊桌前只有一张椅子,妇人自己没坐,推着带来的人坐下了。 第99章机会来了 那妇人热情地先向林易秋介绍:“这是我好姐妹,她有些不舒服,麻烦林大夫给她好好诊诊脉,看是个什么病,又该如何治理。对了,诊金和药费都没问题的。” 妇人以前在苏如瑜那里看病是免费的,特意先提到诊金药费的问题,显见是个实诚的人。 林易秋便把目光望向她带来的那个妇人,衣着普通,肘部甚至还打着补丁,头发梳得整齐,圆髻上包着一块花巾,皮肤粗糙,肤色偏黑。 林易秋道:“麻烦大姐伸出手来。” 那妇人慢慢地伸出手腕,却始终不抬头看人。 林易秋一边搭脉一边猜想她到底所生何病。 这妇人肤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并不是那种明显的病容,再联想到她躲闪羞涩的神色,林易秋抿了抿嘴,猜极大可能是妇科方面的问题。 妇人脉相滑数,由此而看的确是炎症的表现。 妇科炎症在古代算是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病了。而且这大京城大夫无数,她们既是京中常住居民定然也有平时看惯的大夫,突然找上她,绝不会是因为相信她的医术,而是因为她是个女的。 京中大夫虽多,女性的却几乎没有。以前有个苏如瑜,现在苏如瑜走了,她就成了这唯一的稻草了。 她们抓住了她,她也要抓住她们。 林易秋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能向更多人证明自己医术的机会,也是赚钱的机会。 刚才还在跟伙计说要等待机会,没想到机会就真的来了。 不过,林易秋有自知之明,光凭一个脉相她还无法完全确定。 她在想怎么开口套出更详细的病情。要知道就算是妇科炎症也有好多种的,光只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情况不能准确对症治疗不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而她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所以必须要收集到更为详细的病情。 “这位大姐身体挺健康的。就是……”她故意拖长了音没说下去。 “就是什么?”那妇人果然忍不住相问。 林易秋此时非常庆幸自己前段时间看了林怀仁的书,因为其中有一本便写到询问病情的技巧,尤其是针对妇人或者一些有隐情的。 这本书原意是写给太医们在后宫嫔妃身上用的,此时拿来也很合用。 问诊技巧首先一点就是要自然。 病人当成羞羞的事,你却要当成平常的事来问,最好是平常得好像所有人都会这样生病一样。这样就能快速破除病人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拉近医患之间的距离。 想到这,她朝妇人自然地一笑,“就是下身有些不爽利,是吧?” 妇人一讶,原本微低的头抬起,再左右瞄了一眼,确定并无旁人,这才猛点几下头,“是是是,大夫真是神医,这样便诊出来了,只是不知如何治疗才好?” 林易秋搭在她脉上的手指没动,似乎又细细地诊了一下,才又道:“大姐平日里不爱动,又不喜饮水,白天小便次数不多,是与不是?” 这是最常见的病因,一猜一个准。 那妇人这次都没左右张望就立即点头,“大夫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样的,因为接了个帮人缝补的活能赚钱,我便想着能做多点就做多点,做活儿的时候尽量不喝水,这样也不用浪费一些时间出……小恭,可是这一久,我就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痒又热,小解时候又急又痛,不小解的时候也是……不太干净,一天洗了两次还有点水迹和……味道。” 妇人说到这段话时越来越小声,而且几次停顿和隐掉一些字眼,但林易秋早就有留心,所以都听清楚了。经妇人这样一说她便明白了,西医诊断是尿路感染加白带异常,中医来说就是湿热下注。 林易秋其实也很意外能这么快就收集到她想要的病史。 在2999自然没有问病史的顾虑,而在这里,让一个说小便都会害羞的女性当着你面说出妇科方面的不适真是比要她命还难。 她再次佩服林怀仁的医术和以人为本的医学理念。 她做外科多年,对于病人的印象几乎是手术台上已经麻醉好的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身体,而她要做的也只是处理这个身体里的不正常的零件,简单直接。 而在林怀仁的书里面,他认为治一个人的病,也包括让他有愉悦轻松的治病过程,而这个过程要从见面接诊就开始,看着是小事,但却关系到收集病史的顺利与否,对于治病更是有着助力作用。问得好,是正向助力,问得不好,那就是反向了。 不得不说,亲身体验下来,她发现林怀仁的这套的确有用。 比如眼前这个妇人,因为她有技巧的问诊已经对她产生了信任感,相信接下来的问诊和治疗的依从性也会大大提高。而且妇科病还有一件麻烦事,要问配偶。 林易秋想了想,又道:“大姐一心只为家里生计着想,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要知道,家中生计重要是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不然到时病倒了,你家相公可有得忙了。” 妇人脸上一黯,旁边的妇人替她说道:“她相公去世好些年了,这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操持着。” 林易秋刚才故意将话题引到她相公身上就是想了解她相公有没相应症状,如果她相公已经过世倒是治疗简单得多了。只是想到这妇人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庭的生计,甚至为了能多赚点钱连上厕所时间都想挤出来,敬佩之中还有些怜惜。 诊断已经很明确了,不过林易秋还是继续在诊脉,一方面是进一步排除其他疾病的可能,另一方面是做样子让病人更加安心,因为,下诊断太快有时也会让病人觉得不被重视。 哈哈,这点林易秋倒是不用看林怀仁的书也知道。 以前医院里有个同事就是因为只望了病人一眼就下了诊断,结果被病人投诉到院长那里去。 因为病人是犯的突眼型甲亢,的确是一眼就能下诊断的,而且那同事还开了相关检查让病人去做以进一步确诊。 但那病人因容貌丑陋自卑在先,又遇医生匆匆下诊断在后,心里自然怀疑加气愤,便直接投诉了。 后来院长虽然没有处罚那位同事,却也好好地给他上了堂课。中心思想大概就是治好病的同时还要更多地关注病人,照顾到病人当时的心理和身体双重的需求。若是以门诊量大为由而忽略了病人的诉求,只会让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医患关系更加复杂了。 当时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林易秋,不过,她现在明白了。 好一会儿之后,林易秋松开为妇人把脉的手,“好了,你的病情我已经清楚了。是湿热下注证,因感染湿热邪气所致,我给你开几剂药,分内服和外洗,三日便见好转,七日便能痊愈。之后若按我说的注意起居饮食和生活习惯等方面,相信不会再犯了。” 说完,拿起一边的毛笔沾了墨,在处方上刷刷地写了起来。写完了一张又写了一张。 “这份是内服的,这份是外洗的。以后要多饮水,不要久坐。久坐不但会引起下身不爽利,也伤腰。赚钱莫要急于一时,保重身体,细水长流才是上选哦。” 那妇人瞄了那两张方子一眼,好些字她也看不懂,只觉得这年纪轻轻的大夫讲得都是对的,虽然药还未吃,但心里已经轻松多了。 林易秋唤来阿桥,让他按方抓药。 阿桥拿过方子一看,只见其中一张方子上写着:猪苓、茯苓、车前子、泽泻、茵陈、赤芍、丹皮、黄柏、栀子、牛膝,另一张则写着:毛冬青、虎杖、蛇床子、地肤子、苦参。字迹清晰明了,每种药的剂量和煎煮之法也标得详细。他在医馆做学徒也不是一两天了,凭着经验便知道林小姐这方子开得不错,心下对这个林小姐又佩服了几成,拿着方子就去药柜那边抓药了。 大张见已经看诊完,也走到药柜那边,阿桥抓药的时候,大张便开始看方算账。林易秋说口渴去倒水晃悠了两下也到了药柜边,边喝着水边在大张身边说了几句。 大张听完,望了两眼坐在诊桌前拘谨地搓着旧衣袖的妇人,手底下才算好的账就涂改了几下。 一会儿,妇人收药付钱,听到大张说的数目有些惊讶,“怎么才五文钱?” 大张道:“这药虽然看着很大一包,但这些药材都是一些本地常见的寻常药材,我们伙计闲时在效外荒地自己采摘的,不用什么本钱。至于诊金,我家大夫说了,熟人介绍一率打折。” 妇人大概也明白了些,不住地跟大张道谢,再想回头跟林易秋道谢,却看到林易秋已经往内院走去了。 等妇人走后,林易秋又才从内院出来。 大张笑道:“小姐这单亏了本,受她几句谢也是应该的,何必躲开了去。” 林易秋道:“我最怕听人谢个不停了,不如躲开清净。再说了,这也是策略,嘿嘿,我今天在她身上亏了本,改天必能从她身上赚回来。” 大张讶,“小姐是打算等她下次生病将此次的钱一同算上么?” 这种类似的套路他倒是见赌场中人用过,第一次让你赚钱赚到笑,吸引你第二次去,然后就连本带利地要回来。大张心想,如果林易秋真是这样想,那他就看不起她了。 第100章多多的钱 阿桥听到大张如此问便责怪道:“小姐怎么会如此做?小姐所说的赚不是指向妇人收回钱来,而是指那妇人在咱们这种既看好了病,又得了便宜,最后却连句谢谢都没当着小姐的面说,必然心里不安想着报答。她只需要稍稍想想便能想到,最好的报答大夫的方法自然就是为大夫介绍病人啦。所以,小姐指的是那妇人能为咱们医馆带来病人,病人多了,自然就有钱赚了。” 阿桥说完,朝林易秋讨好地问:“小姐说是不是?” 林易秋点头,“嗯,阿桥倒是看出来了,不错,有前途。” 大张挠着头道:“小姐小小年纪心思咋那么多?看一个病人就能想到很久以后的事情。” 阿桥伸手拍他,“小姐那叫目光远大好吧。” 大张努了努嘴,觉得自己肯定是不可能想到林小姐想到的那些事了,但努力工作他会,“也许明天就有新病人了,我去将几样易发潮的药材再好好地晒晒。” * 大张和阿桥自去忙碌,林易秋却因想到林怀仁有些心事重重。 最近越是读林怀仁的书越是觉得这个人让她打心底里敬重,不光是原主的爷爷的关系,而是一个同行人发自内心的敬重。 连问诊时都能考虑到病人的内心世界的一个人如何会是一个贪图一点小利进劣制药材去害人的人呢。 而且以林怀仁的心思,就算他要做坏人,也会是一个聪明的坏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还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他敬重每一个生命,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 难怪父亲会因为爷爷的死而悲痛得发了疯,逢人便说爷爷是被冤枉的。 现在,细细一想,她觉得里面怕是有什么内情,只可惜听父亲说这件案子已经什么线索都没有了,爷爷自杀留书,笔迹经三司的专门人士检验过,的确是爷爷亲笔所写。 但如果是强迫的呢? 或者仿冒笔迹的高手冒写? 又或者…… 林易秋想了许多,可是都已经无法证明。当年的案子已经定了,因为林怀仁留了那张认罪书,皇上又念在他医人无数,并没有在他死后追加什么刑责,林府也没受到牵连,林知礼还在宰相的推荐之下当上了官,而原本嚷嚷着要为父亲平冤的林知礼也因为一顶官帽而收了声音。 林易秋甚至在想,还有没有可能收集到其他佐证证明林怀仁的清白,如果有,她一定不会放过。 想到林怀仁的死,又想到这次查茶叶之事,林易秋觉得应该再跟父亲面谈一次,她站起来朝门外走,可是才走到门口就有新情况了。 * 大张以为明天才有新病人,就连林易秋也以为今天的开张只是个意外,谁知这个意外开始连连了。 这次来的是几个年轻的小姐。 “你就是林小姐吧。”其中一个小姐一进门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林易秋身上。 “是,各位小姐这是……” 刚才问话那小姐单独走了出来,将林易秋往边上拉去,直到走到角落别人听不到谈话声,她才住了脚,“我听说你会调制那个面膜,能让皮肤变得更细白嫩滑,我们几个都想要,钱不是问题,最重要是效果。” 林易秋一愣,她只为皇后调制过面膜,这位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那高墙之内也不仅仅是花无极安插有眼线。 而且,她看这小姐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曾见过。她又仔细想了想,应该不是在宫里见的,那就是宫外…… 突然,她想到了,就是那天在杂耍团里和孙文敏一起的那位小姐。 林易秋有意想打听一下她的来历,便道:“小姐不会是听错了吧,我这里是医馆,可不是你说的什么配制面膜的地方。” 那小姐见林易秋装傻,便急了,“哪里不是,这事我虽然是偷偷听舅舅跟父亲讲的,但听得清楚明白,就是你,客居在花家的林家小姐,就是你给皇后配制的面膜,自从皇后用了你配制的面膜,连脂粉都不用了,皮肤细嫩得像回到年轻时候一般,也是因为这样才重新获得了皇上的恩宠。” “哦,你舅舅……难道认识我?” “那当然,我舅舅你可能不知道,但舅妈……你还给她敬过茶呢。”说到这里,那小姐颇有些得意,“我舅妈便是花无极大将军的亲姑姑,名唤折云。而我姓张名诗语。” 这下林易秋就知道了。花折云是花无极最小的姑姑,嫁了刑部侍郎李动为妻,而李动的妹妹又嫁给了张家,张家虽富却并无子弟在朝为官,所以林易秋出入几次宫宴都不曾见过这张家小姐。 “怎么样,这下不敢否认了吧。”张小姐嘟着嘴看着林易秋,生怕她不敢卖给她面膜。 “当然不敢,张小姐既是花家亲友,我又怎敢不卖账。” “那就好。”张诗语笑了,“不过你放心,钱我照付。还有我带来的这几位小姐,都是不差钱的主,你狠着劲地开价都没问题,重要的是面膜好用就行。” 说完,她指着其中一个稍胖点的道:“你看那位,她皮肤是咱们中最差的,不管吃什么燕窝鱼胶都没用,一到夏天就冒油,一到冬天又裂口掉皮,你若是给她那张脸弄好了,多多的钱她都肯给。” 多多的钱……林易秋笑了,仿佛看到满天都在飞金子。 “没问题,把脸都交给我,我来打理!” 张诗语满意了,朝她那些小姐妹一招手,“讲好了,都过来吧。” 林易秋将她们带到之前布置好的那间内室,一一察看其皮肤,体质,然后按照每个人的特点制定的面膜,而那个张小姐口里说的那个夏天冒油冬天掉皮的那位一直坐在那里等得很焦急,因为所有人都看过了,除了她。 “那个,林小姐,我这……脸是不是没办法?”她身体微胖,此时因焦急不安,额头上全是汗水。 “当然不是,因为你跟她们不一样,需要内服药调整代谢,所以才在最后。”林易秋冲她一笑,“请小姐坐过来,现在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啦。” 第101章治病的是大夫不是药 那胖小姐乐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直接就小跑了过来然后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林易秋面前。 其他几位小姐都是一乐,“新月,你也太性急了吧,人家林小姐都说了,现在专心为你一个看了。” 原来这位小姐叫新月,还真是人跟名字完全不搭边。不过,眼前这几位小姐活泼爽直,倒是比她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官宦之家的小姐很大不同。 林易秋先是查看了这新月小姐的皮肤,属于混和偏油性,不但皮肤不好,发质也不好,在古代本就没有天天洗头的习惯,所以这新月已经三天没洗头了,一头的油发简单是可以照出人影来。现在是年纪还小,若是再长大些,毛孔会更粗大,头发不但会更油腻,还会掉个不停。所谓油风就是这种了。 她又探及脉,脉弦,观其舌,舌红苔薄黄。 再问其日常,自述通体烘热,头皮易痒,心烦易怒,睡眠不安。 林易秋联想到林怀仁书里所写,判断这是油风中的血热风燥,想要调理好这种皮肤光是从外面涂以面膜肯定是不够的,还得从调理体内代谢出发,凉血熄风,养阴护发。而用方嘛……她想了想,决定用四物汤合六味地黄汤。 想定,林易秋提笔写下方子。 新月识字,见她写便凑过来看,边小声念道:“川芎,当归,白芍,生地,熟地、山茱萸、山药、丹皮、茯苓、泽泻,这些药材倒是听说见,但跟美颜……有关系?” 林易秋淡淡一笑,“当然有关系,关系还很大。我给你先拿七剂,一剂煮两次,第一次三碗水煮成一碗,第二次两碗水煮成一碗,第一次煮的时候先将药材泡半炷香时间,你今天日便回去煮一剂服了,明日来取面膜时我帮你再打打脉,虽然一剂没有特别明显的效果,但你脸上和头发上的油肯定能清减点。” 新月半信半疑,但她想连张诗语都相信她,必须是有两把刷子的,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这些药也吃不死人,她且吃吃看,若是有效果自然好,若是没效果,她也顶多损失几个银子。 刚送走这几家小姐,阿桥和大张就凑上来了。 阿桥道:“小姐真厉害,刚才还说亏了一单,这几单就把后面几个月的开销都能赚回来了。” 大张也道:“这几位小姐家中必定相当有钱了,明明看得出咱那些药材不值什么钱,付钱时听到喊出的高价却一点也不在意。” 林易秋道:“这才是明白人,知道治病的是大夫不是药。” 大张有些不解,“治病的难道不是药么?小姐又把我说糊涂了。” 阿桥拍了大张一肩膀,“你真是木头脑袋,小姐的意思是,若是看得准,用药奇,简单的药能治重病,若是看不准,用药乱,贵药也治不了小病,这治病之道自然是医重于药,而一般人只看到药的便贵,没看到里面大夫的作用。” 大张这才有些明白,想了想,“嗯,是这个理。难道之前的东家总喜欢开些贵重的药材混在普通的方剂里面,原来是为了方便收钱。” 阿桥又道:“林小姐不屑用那些手段,直接用效果说话。那些小姐要的是别家大夫给不了的美容美貌,哪怕只比原来美上一分就算是小姐提出再多的诊金也不觉得贵,因为她们心里她们的容貌自然是无价的。” 大张点头,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叹气起来。 “你叹什么气啊,咱家医馆眼看着就要火了,赶紧打起精神起来做事才是。”阿桥推着大张往药柜那边去。 林易秋望着他俩的背影也是一叹,她知道刚才大张那声叹气是为什么,有人为了多赚两个钱连厕所都不舍得去上,有人却只是为了更漂亮一点一挥千金,这人与人,相差的距离岂止云与泥。 可事实上人与人从来就没有平等过,就算是2999,不同人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差别,只不过在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特色罢了。 但不管什么时代,总有人从泥里挣扎起来站得比云高,也有人从云端掉落更不如泥。只要不放弃努力,总有机会!经过今天这两单,林易秋的信心也提高了不少,她相信继续努力会做得更好。 突然,她想起黑衣人来,好像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最后在做什么。如果见到他,她好想跟他分享今天的事情,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也觉得她跟他一样也是做着劫富济贫的事呢? 想到黑衣人,她又叹了口气,唉,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朋友还真是件奇妙的事。 叹完气,她往诊桌走,边走边在琢磨着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什么事还没去做,但是什么呢,她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这时,绿洲从医馆外走了进来。 “小姐你果然在这里,怎么过来医馆也不叫上绿洲呢。” 绿洲手里提着个食盒,林易秋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赶紧叫上阿桥大张两个一起出来吃,又想起无名来,让绿洲去后院叫,绿洲出来说后院根本一个人也没有,林易秋知道他怕是已经走了,而且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心里又是忍不住对他的身份猜测了一番,终是无果。但走就嘛,怎么连正门也不走,直接翻墙走啊,好歹当面说声拜拜。 不过想到那把黑色的弯刀,觉得不说拜拜也挺好。 不过一个过客,也许再也不见,林易秋没有过多的情绪,很快就忘了。 吃饭的时候,阿桥绘声绘色地向绿洲介绍了今天医馆里的两单生意,绿洲听了连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小姐第一单亏了五文钱,第二单却赚了三百两!” 绿洲不等阿桥回应,就抓着林易秋的手直摇,“小姐小姐,快跟我说,这是真的是真的。” 林易秋笑,“当然是真的,你再不放手我的手被你抓肿了也是真的。” 绿洲赶紧松开手,往被自己抓红的地方摸了摸,“嘿嘿,我一时情急,小姐莫怪。” 第102章小姐我是天才少女 吃过了饭,绿洲正要收拾碗碟,阿桥抢先站了起来,“绿洲姐姐陪小姐休息一会儿,这种事让我来。” 大张也道:“对,绿洲姐姐休息,这种事让我们来。” 绿洲愣了愣,今天这两人是怎么了?勤快到跟她抢活儿了,难道是因为医馆生意要好起来了,这两家伙知道钱途光明要表现得好一点好让小姐涨薪水? 见这两人收拾了碗碟走到后院,绿洲赶紧小声提醒林易秋,“小姐,这两家伙今天也太殷勤了,你可千万别上当随便给他们涨薪水。” 林易秋正在想着做面膜的事,根本没怎么听绿洲说话,随口敷衍道:“你是管家婆,你说了算。” 绿洲便有些放心了,赶紧去将今天的收入入账,又将银票和铜子分别收放好。 一会儿,大张出来,看到绿洲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着走过去,“绿洲姐姐是跟着小姐一块长大的,关系自然不同于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跟小姐说一声,日后方便时也教我一些医术?” 绿洲一讶,总算明白了,原来这大张是这个心思啊,倒是个有上进心的男子。小姐说过,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心中向往着美好的生活,努力上进,那便是好的。 见这大张有心学医,不甘心只做个抓药打下手的药徒,绿洲便生出了几分好感。 “这没问题,小姐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学她便愿意教,只不过学医可是个苦差,你要持之以恒,切不可三心二意。” 绿洲便将林易秋当时嘱咐她的那套拿来说大张了。 大张听到她愿意说项,而且林易秋有心教徒,自是乐得不可开支,要知道,医馆收徒可是有些讲究的,他跟着老大夫那么久了,端茶递水,洗脚擦背,像孝子一样服侍着,可是这么多年老大夫愣是没松口答应正式交他医术。 不过这只是绿洲代言,他还不能确定林小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思,心想着改天得正式问问,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更好一些,有一点资本了再跟林小姐谈这事会更好一些。 * 林易秋吃过午饭睡了一会儿,下午倒是没再来病人,她便躲到后院去做面膜,绿洲手巧,教了两次便能上手了,她两人捣鼓了一阵子就做好了几大盒。 林易秋又做了几个漂亮的纸盒子,纸盒子上面还简单写了林家医馆几个字,再在盒子底部标明今日的年月日,又另外让绿洲缝了几个布袋子,布袋子上面还绣上几位小姐的姓氏。 做完了这一切,日头已经偏西,后院天井也只剩下东边一角看得到日光了。 绿洲伸了伸懒腰,今天可是把她忙坏了,可是一想到这么一点成本的东西能赚几百两银子,她就算忙断了手脚都半点怨言没有。 “小姐,你再捏捏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咱们真的开始赚银子了。” 林易秋果真伸出手往她胖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两把,捏着绿洲直叫疼,“我相信了,我相信了,小姐快松手。” 林易秋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绿洲瞪眼,“小姐太调皮了,还真用力捏了。” 不过她的疑惑又来了,“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懂这些东西的,以前都没见小姐弄过呢。” 林易秋停下了笑,“当然是看爷爷的书学会的,不过能将文字化为脑袋里自己的东西,也非得是你家小姐我这样的天才少女才行的,你呀,慢慢从基础开始学,终有一天,你也会跟小姐我一样厉害的。” 绿洲想想自家小姐最近只要有闲总是捧着老爷给的书苦读,就算是夜了,还点着几盏油灯手不释卷,的确比自己早睡晚起要刻苦多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好,以后绿洲跟小姐一样努力读书。” “孺子可教也。”林易秋见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 * 第二天,林家医馆刚开门不久,林易秋正喝着茶,绿洲抹着桌子,大张阿桥收拾着药材,张诗语就带着新月几位小姐来了。 那新月小姐昨天回去就煮了一剂药吃了,今天早上起来觉得头一次面目清爽,索性再洗了个头,头发半湿时挽了个简单的双环,再穿了套淡绿色的衣裙,看着竟与昨天的油腻女判若两人。 显然,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便更加期待着由林易秋调制的面膜用在自己脸上的效果。 “林小姐,咱们的面膜做好了么?”张诗语代为代表一见到林易秋就将大家最关心的事情问出来了。 “好了好了,几位小姐的事我哪敢怠慢,昨天你们一走,我便什么事情都没做,带着医馆里的所有伙计丫头开始调制了,直到大半夜才完工,今天一早还让请人特制了包装,就等着各位小姐来呢。” 林易秋朝绿洲挥手,绿洲便将那些面膜用袋子提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张诗语等人凑近一看,这面膜咋还用这么漂亮的袋子装着呢,而且袋子上面还有她们各自的姓氏,每个姓氏采用了不同的丝线颜色,甚至还有完全不一样的纹饰,突然间就产生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感。 她们迫不及待地拉起自己的那袋,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有盒子,盒子上面写着漂亮的小篆-林家医馆。有人发现盒子底部甚至还写明了日期。 “为何要写上日期呢?”有人问。 林易秋道:“这面膜天然零添加,有效时期只有一个月,为了保证质量,不让大家不小心用到过期产品,标注好日期是最稳妥的办法。” 众人点头称赞这的确是个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大家只要每天坚持用一次,这盒也就只能用上十天而已,所以,不用过虑。”林易秋补充道。 众人又点头,并表示一定天天用,反正她们都是待字闺中的小姐,时间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随手一捡就是。 送走了这批财神爷,林易秋又闲了,闲了正想想事情,却见门外又来人了。 第103章我家小姐可是神医 林易秋一看,竟是小六和顺子。 “你们怎么来了?” “林姐姐,我们来带你去我们的新家看看啊。”小六欢快地扑向林易秋,说话时两条鼻涕就流出来了。 “咦,你感冒了啊。” “什么是感冒?” “呃……就是伤寒。”说完,林易秋拿块手帕帮他擦了鼻子。 “前两夜热,我去河边玩了水就这样了,没关系,顺子哥说了,哪个小孩不是流着鼻涕长大的?” 林易秋噗嗤一笑,“我就不是流着鼻涕长大的。不可小看这伤寒,拖下去搞不好成肺炎,既然来了,一会儿我让绿洲姐姐给你煎剂药,吃了再回去。” 说完,也不容小六不肯,刷刷写下了张方子,让阿桥去抓药,绿洲去煮。 小六才跟林易秋玩了一会儿猜骰子的游戏,绿洲就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了。小六一下子捂住了鼻子,“不吃不吃,肯定很苦。” “放心吧,给你拿了麦芽糖呢。”绿洲晃了晃手里的糖,“吃药就给你吃糖。” 麦芽糖滋补脾胃,在医馆里常备,能入药,能配药,还能单吃,绿洲最近喜欢上了,跟着林易秋学做了好多,这麦芽糖跟别人做的不一样,除了麦芽糖本身还加了一些其他食材做颜色,一个颜色一圈,像彩虹似的,越发让麦芽糖看着好吃了。 小六是个吃货,尤其爱吃糖,看到那五彩的糖早就流口水了,“你说的啊,我喝药了就给我吃麦芽糖。” 说完,当真捏着自己的鼻子将一碗药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抢过绿洲手里的糖就满足地舔了起来。 顺子在一边笑了,“还是你们有办法,之前哄他喝个药啊,那真是比要他命还难。以前的大夫怎么就没想到弄点这种麦芽糖给小孩配着药吃呢。” 绿洲望了望自家小姐一眼,骄傲地道:“别的大夫哪有我家小姐这样聪明,我家小姐可是神医。” 说完,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真正把自家小姐当成一个真正的大夫了。 小六喝完了药有点犯困,林易秋将让绿洲带着他到后院之前无名的那个房间睡一会儿。无名走后绿洲便将所有的床铺被褥重新洗过,按理会睡得很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小六在那床上总是睡不安稳,嚷嚷着做了什么恐怖的恶梦,后来连床都不肯沾了,就抱着绿洲不放。 阿桥经过时听到了,在门外笑,说太干净的床铺男子汉睡不习惯,便将他抱到自己房间。说也奇怪,小六一挨着阿桥的床便很快睡着了。 气得绿洲哭笑不得,见过嫌别人床铺脏的,没见过嫌太干净的。 小六睡觉,顺子却闲着,他见阿桥他们在拣药,便也过去帮手。这些药材经过多次转手,一些品相相近的药材容易混杂在一起,过去老大夫在时总是让他们在抓药时留心看看,将不同类地择出来,林易秋来了之后便让他们在入柜前便要提前筛选一遍。 这顺子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分拣药材起来竟比阿桥和大张他们两只手还快得多。像那些容易弄错的桃仁和杏仁,知母和桔梗,车前子和亭历子,阿桥每次都要比对半天,顺子却一眼便分出种类。刚开始阿桥还以为他特意显快,没注意分辨。怕他弄错了,阿桥还特意将他分拣出来的药材又特意看了看,发现都没有错。 “顺子哥,你以前是大夫还是药师?”阿桥见技不如人,想问缘由。 顺子笑,“哪有那种本事,就是跟着村里的大夫经常出门采药,次数多了,自己便总结出来了。” 林易秋站在廊柱后面早就发现了,心想,顺子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做,不如问下他有没意思来医馆打工,不过她知道顺子的心思,虽然只剩下一只胳膊了,他的目标仍是回到军营做一名士兵。她便犹豫了,如果自己开口,顺子可能会看在面子上勉强答应,但在医馆打工毕竟不是他心愿,这样是委屈他了。 绿洲见小姐望着顺子心思流转,便猜到了。“小姐想请顺子哥做伙计?” 林易秋心中一动,撞了撞绿洲,“你去问问,但别说我指名的,只说咱医馆要招伙计,问他有没想法。” 绿洲领会,“没问题,一会儿交给我吧。” 林易秋避开去了前厅,一会儿,绿洲过来告诉她顺子听到医馆在招工便向她表示他原先跟着村里大夫学过几年,很是希望留在医馆做事。听到这样,林易秋便乐了,让绿洲又去问顺子是愿意在医馆里住还是跟李头他们在效外的大院子里住,绿洲又回来告诉她说郊外太远,当然是在医馆里住方便,只是最近那边宅子还在安排整理,他得晚几天再来。林易秋自然没意见。 小六睡到午后才醒,已经错过午饭,绿洲又去小厨房将特意留的饭菜给他热了一热。 “咦,我果然没流鼻涕了。”小六的手往自己鼻前抹了一把,什么都没有,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头,也没觉得痛了,“林姐姐真是神医。按以往,那些大夫开的药我得吃上好几天呢,有时还越叫越重。” “那还用说,我家小姐那是神医好吧。”绿洲又骄傲了一回,她发现现在说起自家小姐是神医的话已经很顺口了。 “对了,绿洲姐姐,顺子哥呢?”小六见醒来见不到顺子,便问。 “顺子今天不是驾平板车来的么,刚好今天阿桥要去进药,顺子便驾车去帮忙了,应该这会儿就要回了。你快吃,吃完绿洲姐姐陪你一起去看你的新家啊。” “好好,那你要多带点糖,我想请其他朋友一起吃。” “没问题。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顺子以后就在医馆里做事了,小姐今天招了他做伙计。” 小六眼睛一亮,“顺子哥以后都在医馆里做事?那太好了!我赶紧找林姐姐去,我也要做伙计。” 小六匆匆又猛扒了几口饭,跳下了椅子往前厅跑去了。 第104章理想化 “林姐姐,我也要做你的伙计。” 小六冲到前厅才喊了一句,就见花无极正一步跨进医馆来,一愣,然后就欢快地迎了上去,“三爷,你也来啦!” 花无极摸了摸小六的头,“不是说今天宅子就能住了么,我也去看看。” 林易秋看到花无极,这才将这两天一直心里悬着却总是不小心忘记的事想起来了。 “茶叶的事情怎么样了?” 花无极笑,“就猜到你要问这个。一会儿车上再跟你慢慢说。” 林易秋见花无极嘴唇干燥,猜他定是渴了,亲自去泡了一壶石觚水端了过来,“来,喝一点解渴。医馆里虽然没有好茶,但解渴的东西随手一抓就是,别看这东西没茶值钱,喝起来可不比茶差。” 花无极笑,端起一杯就往嘴里送,喝完一口后赞,“不错,入口生津,回味清甜。这是什么,倒是可以带些到军中用。” 林易秋道:“石觚,的确适合军中用,而且这东西就这样放进嘴里嚼一样起效果,我拿给你试试。” 她走到药柜,从一个陶罐里取了两小粒石觚拿了过来,“这种小粒的品种最好,没有木质结构,嚼上一会儿全部能吸引。你试试。” 花无极双手正捧着茶杯呢,便没伸手,只张开了嘴,林易秋没多想,直接将这两粒小石觚塞进他嘴里,直到碰到他温润的嘴唇,才发现这样的动作有点过于亲呢了,尤其是被碰到的手指微微发烫,如触了电一般。 可是花无极却像没发觉一般,只是嚼着嘴里的石觚,边嚼边赞:“嗯,不错。这个石觚的确如你所说,完全能嚼化了。嚼完满嘴生津,一点渴感都没有了。一会儿我让京四营的军需官找你,采购一些。” 林易秋将刚才被花无极嘴唇碰到的手指捏在手心,脸上若无其事地道:“这石觚不单解渴,长期服用还能提高免疫力。大量采购的话让军需官直接去药材铺子,若是量再大还可以跟产地直接联系,何必绕个弯路多花银子。” 花无极失笑:“我这不是假公济私想照顾你生意帮你赚点小钱花么?居然不领情。” 林易秋道:“用不着,本小姐现在生财有道,且取之有道,赚差价这种低级的营销路数不适合我啦。” “你不赚差价,那也得帮我把把那个质量的关,买进军营的东西我可不接受次品。” “这……倒没问题,到时你给我点好处费就行了。” 花无极听言挑眉,“刚才还说不稀罕赚差价,这会儿又贪这么点好处费了?” “当然,我说我,我是取之有道,该我得到我就要。”林易秋理直气也壮。 * 一会儿,他们便起身出门往郊外去。 花无极是骑马来的,出发前他将马拴在医馆门旁的拴马柱上,跳上了顺子那辆平板车,小六一见乐了,也赶紧跳上去坐在了车中间,林易秋只好坐在另一边,平板车不大,花无极和林易秋都只能吊着脚坐在两侧。 顺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了声委屈三爷和林小姐了,抽打着小毛驴便上路了。 小毛驴不愧是小毛驴,两只小矮蹄子撒开了走也是摇啊摇的。出门没一两里,小六就摇着摇着身体往林易秋身上一歪睡着了,林易秋正要将他搂到自己怀里,却被花无极一把搂了过去,“这小子可沉了,我抱着他。” 花无极将小六抱了过来放自己前面搂着,又指着身边的空位朝林易秋道:“你坐过来一点,将两腿放上来,不然到了地方两脚得麻到不能下地走路了。” 林易秋不逞强,赶紧将屁股挪过去一些,把已经有点甩麻的脚拉到板上来。 可是这样一来,她几乎和花无极贴身而坐了。 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他身上热,林易秋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靠近他的那一侧开始渐渐升温。她必须得转移一下注意力才不至于总是去想这件尴尬的事。 “对了,茶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花无极道:“我将这件事交给太师去查了。” “太师?”林易秋一愣,一听到太师这两个字她就想起上次火烧锦绣坊的事来,“那可不是一个好人在,而且你也不能指望他秉公办事。” 花无极道:“他当然不是一个好人,但办事嘛,只要用得当,还是挺好用的。” “怎么说?”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问:“你可知道少府里有多少朝廷重臣的亲朋戚友甚至皇亲国戚。想要裁掉这些人,那就是拼着得罪满朝的人。最后好处没落下,以后却处处受制。” 林易秋呲,“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想法的官太多了,这个少府才蛀虫横生。”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了,查茶一事是自己捅出来的,却让他去善后,于是抿紧了嘴,不敢继续说话,怕又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来。 花无极见她这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气,失笑道:“我刚才说的是实情,不得不考虑。你呀,有时看事情看得通透,有时又太……” “理想化是吧。”林易秋见他想不出一个好词来,干脆替他说了。 “理……想化。”花无极琢磨着这个词,“嗯,的确如此。你这词倒是用得新颖。” 林易秋哼哼,我会用的你觉得新颖的词还好多呢。 花无极继续解释道:“我将这件事推给太师可是花了不少心力呢。幸而那老家伙并没有发现其中是我推波助澜的。你也许不知道,少府里的人事关系虽然错综复杂,但以宰相和太师的嫡系最多。而其中宰相的又占多数,而且占据着比较好的位置。若想让此事进行顺利,只能利用其中一个对付另外一个。” “那你为何不用宰相,听说宰相可算是贤相,你若跟他挑明利害,说不定更有效果,像你说的,里面宰相的人居多,他处理好此事还能落个不大义灭亲的美名。而太师,那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怎么可能自己断自己的财路。” 花无极望了林易秋一眼,似乎有些意有所指,“朝廷中的人或事哪有简单的。总之你相信我,这次你就安心等着结果吧。” 第105章大将军还真是能济私 从医馆到郊外的大宅院,一共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太阳斜挂在西山头上,在土路上拉出斜长的影子。原来已经黄昏时分了。 郊外没有京城里的繁华热闹,却有着京城里没有的另一番味道。家家户户几乎都不闭门,经过门口便能瞧见门内的景象,有些甚至连房门也没关闭,哪家厨房在做些什么好吃的,哪家小两口在吵架斗嘴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更多的是看到小孩儿们在院子里跑来跳去,大人们手里拿着杆大秤在那里边念念有词边让小孩儿轮流坐在秤上的凳子上过秤。 林易秋一讶,问花无极:“今天是立夏?” 她知道在古代立夏时节有秤人的习惯。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这一天以秤秤人体轻重,免除疾病,所谓不怯夏也。 司秤人一面打秤花,一面讲着吉利话。秤老人要说“秤花八十七,活到九十一”。秤姑娘说“一百零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勿肯勿肯偏勿肯,状元公子有缘分。”秤小孩则说“秤花一打二十三,小官人长大会出山。七品县官勿犯难,三公九卿也好攀”。打秤花只能里打出(即从小数打到大数),不能外打里。 花无极还没说话,他怀里的小六先醒了,听到高兴地直叫:“我要秤我要秤,顺子哥说等我九十斤便能跟三爷上战场打仗了。” 花无极拍了拍他的头,“打什么仗,等到你九十斤你三爷我还没平定四方让你安安稳稳地生活,你三爷我到时给你打。” 小六体会了半听才听出来,三爷的意思是等他九十斤早就没仗打了,他当然相信三爷所说,可是没仗打这件事让他既乐又忧伤,等他回过神来,小驴车已经到了宅子大门前了。 这是个特大的宅子,前后左右几重院子,依山而建,像个小型的城堡。 乡下易闹匪,富裕的家族建宅子都会在防匪上多做考虑。林易秋观这宅子,外墙很高,而且厚,墙顶上能让一个人来回走动。四角上还有哨楼,哨楼上有观察口,还有箭孔,不过这哨楼像是新做的。 花无极见她四处张望,便道:“这哨楼是我让他们新建的,还不错吧。” 林易秋撅嘴,“难怪看着挺专业的,原来是将军亲自督建的呢。” 花无极假装没听到她话里的嘲讽,热情地相邀,“走,进去里面看看吧。” 到了里面,林易秋才发现这宅子比她想像得还要大,突然觉得太师被她坑得很惨,要是有一天他反应过来,又知道是自己的主意,不知道会不会叫人拿刀砍自己。她打了个冷战,妈呀,太师不会是那种小气的人吧。 花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把这宅子逛了一遍,出了后门,就是一座高山。山上树荫浓郁,没什么人烟。 “这后山是谁家的?”林易秋指着山问。 顺子道:“无主的,谁都能上。村里好些猎户会去山里打猎,还有人上山采药。” 林易秋就是想问这个,她刚才看那山,因为无人开采过,山上到处是草药。突然,她想到了,反正这些人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如做药材生意。俗话说靠山吃山,近水吃水嘛,这样一座宝山放在屋后面都不懂得拿来用,还真是暴殄天物了。 林易秋赶紧将这个想法说给了花无极和顺子听,花无极不太清楚这方面的行情,倒是顺子眼睛一亮大声叫好。 “采药、制药,再运送到各大药房,这里面可有大量的事情能做呢,刚好把咱们这里的老老少少都动起来。而且这山脚下就是清清的河水,咱们宅院多的是空地,洗药晒药都好弄。” 经顺子这么一说,花无极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刚才我和易秋还提到让那个石觚进军营的事,这下好了,这正准备送出去的肥水也能落自家田了。” 林易秋笑,“大将军还真是能济私。” 说完,她又跟顺子道:“你懂药材,一会儿你去山上打个转,将山上能采集到的药材一样采个样本回来,顺便目测一下相应的数量,质量就交给我来评估啦。如果符合预期,那咱们的药材厂就正式开起来。” 顺子也是个急性子,一跺脚,“我现在就去!” * 林易秋又将之前统计过的锦绣坊的人数和个人能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发觉得办药材厂是个好主意,加上顺子又是熟手男工,训练其他人辨认药材肯定没问题,至于加工方面还有她呢。比起分别去帮他们找工作,这样集中起来做事,而且是做一份属于他们自己的事业的确是好多了。 “现在只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了。” “不是说好了么,我的俸银你拿去用。”花无极大手一挥。 林易秋却想到了别的,“嘻嘻,这次不用你的。我出……门时,父亲曾说要将继母的嫁妆拿一大部分出来捐给花家军做伤残兵抚恤用。我算过了,全部拿去当了换成银子能有好几千两呢,药材厂的启动资金不用太多,这几千两就够用了。反正是我父母一番心意,用在这上面才没有白费。”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很是玩味,道:“随你,如果银子不够随时跟我说。” “那肯定,那些可是你的人,跟……我没什么关系呢。” 花无极低头盯着她,“真的?你这么热心为他们所想,我还以为你已经将他们也看做了你的人了呢。” “我……凭什么把他们当做我的人啊,无亲无戚、无关无系的。”说完,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角边。 花无极看着她那娇俏又带点扭捏的小模样,正想逗弄逗弄,却见李头拄着木拐过来相请。 “三爷,林小姐,今日立夏,又是咱进宅的大好日子,大家在前头做好了晚饭,想请你们过去。” 林易秋听到赶紧说好,率先往前面走去了。花无极笑笑跟在后面,李头望了望这两人,也是笑笑跟了上去。 第106章我不认床 因为今天吃的是进宅饭,就在最大的院子里摆了近百张红桌子,院角临时架起了好几个锅炉。 十几人在炒菜做饭,又有十几人在洗菜打下手,还有十几个端菜上桌,更有些凑热闹的小孩儿围着大人们乱转,嘴里喝着歌谣,脚下踢着竹编小球,偶尔打碎了碗碟也没有大人责备,只叫着岁岁平安的吉祥话。 “真好,真热闹。”林易秋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有些激动,甚至在心里想,若是嫁给花无极,不住将军府,跟这些人住在这热闹的大宅院里也挺好的,比起来,这里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得多了。 可是,她能嫁给他么,或者说,她想嫁给他么?林易秋歪头偷偷看着身边的人,侧脸也是迷人得杀死人了,高挑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完美的肤色,唉,再看就要中毒了…… 花无极一回头,正好撞见某女正要撤回的目光,“你偷看我?” 被抓现场的某女赶紧耍赖,“哪有,我……四处张望刚好目光扫到了你身上你就望过来了,是……你偷看我吧。” 花无极一挑眉,“错,我就是看你,不是偷看,你这么好看,先看一看,吃饭就更香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林易秋羞红了脸,低头嘟囔:“耍流氓!” 小六听到了,惊问:“林姐姐,谁耍流氓,快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林易秋更窘了,正好有人端了饭过来,她赶紧拿过就使劲扒着白饭。同桌的人都闷声笑了起来。 顺子到晚饭过了才下山来,虽然天黑,他还是采摘了不少。整整两大筐。 林易秋将那些药材一一翻出来查看,有些还直接清洗了放进嘴里嚼吃。 “嗯,这个知母的品相不错,肥大、柔润、质坚、色白、嚼之发黏,在市场上能卖个好价钱。这个防风一般般,主根不够发达,色泽偏白,毕竟不是道地药材,在这里能找到也算惊喜了,没有关防风时也能替代用用。” 她一边看,一边让顺子汇报预计的产能,并让李头一一记在了纸上。 * 一切整理好,月亮都已经升到半空了,林易秋伸了个懒腰,正要唤绿洲想起来自己这是在郊外的大宅院里呢。 “哎呀,这么晚了怎么回去呢?”她记得来时那些路拐来拐去,大路小路,连个路灯都没有,就算老马识途也难免会迷路。 “三爷,林小姐,我早就让人专门收拾了一个干净清爽的院子,若不嫌弃便留下来住一晚,一切被铺都是新的,干净得很。”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你决定。” 林易秋挑眉,“我不认床,随便。” 花无极笑笑,“巧了,一样,我也不认。” 说完对李头道:“好,就住一晚,你先让人去院里烧些驱蚊草,再打一大桶水放在林小姐的房间,再找两个机灵的小丫头过来服侍。” 林易秋听到还要找人服侍她,赶紧摇头,“别别,我一个人就好,不用人服侍。” 一会儿,来了一个妇人,引着他们去李头说的那个院子。 那个院子就在北面,虽然不算大,但比别的院子更加精致些,新种的两棵桂花还用小木棍撑着,地上整齐的青石板像是刚用水洗过的,门廊和门窗也都一尘不染。 正北面三间房,花无极用了正中那间,林易秋用了偏东那间。 那妇人引了林易秋到房间就退出去了,诺大的院子只剩下花无极和林易秋两人。 林易秋打了个哈欠,朝花无极摇手,“嗯,困了,我先睡了。” 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赶紧关上门。 当背靠着门,她突然笑了,笑得傻傻地。她好像第一次跟花无极睡在同一个院子里,而且还只是一墙之隔……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认床,认得还挺厉害。林家的床和天福院的床都铺了软毛垫,不像现在这个床,一躺上去就跟石头似的,她翻来覆去,刚有点睡意让自己安静了下来,突然,一种湿、滑、冷的感觉隔着轻薄的被面从腿上一直往腹上游过来。 林易秋吓得不敢动,妈呀,不会吧,这东西怎么跑房间里来了。她想起来了,刚才好像听到老鼠叫,难道这东西是追着老鼠进来了? 她虽然会捉蛇,也不太怕蛇,但夜里躺在床上被蛇这样从身上爬过来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像个女孩子一样害怕起这东西来。 她只祈祷这东西赶紧从她身上走开,然后她睡她的觉,它吃它的老鼠。 可是那湿、滑、冷的感觉到从她的腹部一直往胸口爬来,而且有向她脖颈处行走的趋势。 她眼皮垂下,目光往自己胸口慢慢望去。 黑漆漆的一片中两点莹绿的光芒,顿时,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敢想像万一这东西游到自己脸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双手慢慢地挪到被子下面,突然用力一扯蒙住了自己的头脸,而所有的勇气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用尽,她终于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叫持续了十几秒,直到有个声音响起。 “好了,没事了,蛇已经被我打死了。” 林易秋颤抖的身体稍稍平静了下来,她听出来了,是花无极的声音。 可是他怎么进来的?她明明拴了门的。 哦,她想起刚才好像一声巨响来着,这么说……门被他踢飞了。 她突然有点小激动,就像公主被怪兽困在了巨塔,王子身下跨白马,手持长剑飞身而至,一脚踢飞了塔门,一剑刺死了怪兽,将公主从塔里解救了出来。 而她是那个公主,花无极就是那个英勇的王子了。 故事的结局是公主以身相许,与王子从此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呃……林易秋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跑题了。 “真的打死了?”她微微扯下一点点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 “死了,要不要我拿给你看?”说完,某人做势要去拿蛇。 “不!不用。”林易秋伸出一只手阻止他,别说现在拿给她看,她觉得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捉蛇了。 不过有花无极在,她似乎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扯下蒙在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想起来自己只穿着单衣,又将扔开的被子扯回来抱在胸前。 第107章想歪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林易秋轻轻掀着眼皮斜睨着床边的某人嗫嚅。 花无极身上也只穿着清凉的单衣,半透的衣下的肉色好是诱人,她脸一红低下头,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暗色中,花无极没发现林易秋脸上的异常,揶揄道:“还不是你叫得太大声,吵醒我的美梦了。不是说什么蛇虫蚂蚁都不怕的么,怎么被一条没毒的菜蛇给吓得尖叫了?” 事实上,住在隔壁花无极也正因为某种原因睡不着,突然听到林易秋惊恐的大叫,立即从床上弹起,几乎是闪电一般地冲到了她房间前一脚踢飞了门板然后冲到她床前,发现了那条蛇,并且毫不留手地一下直接一分为二。 “对了,你用什么杀的蛇?”她记得房间里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好像是一只银镯子。”他进来只看到一边桌上一只银色的镯子。 “银……镯子?”林易秋想到睡前将小白脱下手放在桌上来着,难道……侧头望向地上那条一分而二的黑蛇,因为刚刚毙命,两段身体还在本能地扭动,两段之间正躺着可怜的小白,身上还沾着黑色流动的血液。 “那个……蛇帮我丢掉,镯子麻烦洗洗还我。” “一个银镯子而已,样式也普通,都脏了,干脆直接扔了,明天我另买一只给你。” “不行!”林易秋裹着被子下床,“还是我自己去洗吧。” 她生怕花无极将小白给扔了,也不怕那蛇了,踩了双鞋就跑过去,从血污中将手镯捡了起来。 “这镯子有什么特别么?我见你几乎每天都戴着。” “呃……一个朋友送的,有纪念意义。”林易秋本来想说是哥哥送的,可是这个世界她可没有哥哥,于是改成了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花无极突然想歪了,但他立即阻止自己想歪,告诉自己或许是个小姐送的呢。 林易秋又是一愣,又不能报出哥哥的姓名,可是想撒谎也找不出个人名来,便道:“我朋友既不认识你,你又不认识他,说给你听也没用。” 说完,不再理他,吩咐了一句:“记得帮忙把蛇的尸体弄走。”说完就跑了出去冼手镯了。 而花无极却因为那一句你不认识的朋友愣了半天,京中可能有他不认识的,但还有人不认识他的么?当然没有,难道是京外的? 而此时林易秋已经跑到了院子外面,院外有一口井,她打起一桶水,给小白冲洗。 直到洗白白,手里的银镯子扭了扭,变成了一只小虫,一只气愤的小虫。 “他……他居然拿我去劈蛇!弄得我现在还一阵臭蛇味儿。秋秋,你别拦着我,我要过去把他劈成两半了。” 林易秋蹲在地上,抱着双臂看着它,“去,你去,我等着看你原地自爆。” 小白秒怂,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能让我杀人呢,杀个人多好玩,就像他刚才杀那条蛇一样,我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把那小白脸一分为二,顺便帮你看看他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 林易秋狠狠地弹了个脑瓜,“扮什么黑社会大佬,再说了,他可是我罩的,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他一点不好,当心我不认你,让你变成孤魂野鬼举目无亲。” 小白扁了扁小嘴,“就会威胁我,重色轻友。” 身后响起脚步声,林易秋赶紧让小白变身回镯子,重新套回左手腕上。 花无极到的时候正看到她宝贝似地抚摸着手镯,心里有些吃味,越发对这镯子的来历好奇了。 “这手镯挺特别的,上面的花纹在华国很少见。到底是谁送的?”他试着套话。 林易秋看了看手镯上的纹饰,有点像图腾有点像甲骨文,反正看不懂就是了,小白的艺术细胞直接受他的设计者-她哥的影响,所以,与其说小白的审美差不如说她哥这个理科男根本就没艺术细胞,但那个她哥,是她生命中最特殊的男人之一,小白是他设计制做并送给自己的,算起来,这手镯就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对2999的亲人的唯一念想了。 “嗯,这纹饰是挺少见的,因为这手镯是一个遥远的国度的一个特别的男人送给我的。”想到哥哥,林易秋露出甜蜜的笑容。 因为这个甜蜜的笑,一边的花无极彻底想歪了,这次不管他自己如何阻止也阻止不了自己一直想歪下去。 一个遥远的国度,一个特别的男人…… 花无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了一下,难怪林易秋知道要嫁入花家会跳水自尽,原来她已经有心上人而且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么?可是之前明明……难道是他朦胧之中听错,感觉错,一切都会错了意? 林易秋没听到花无极说话,转回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人真是奇怪,聊天聊到一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林易秋心里腹诽。 * 因为折腾了一晚没睡,第二天林易秋睡到自然醒发现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顺子说花无极一大早就回城了,吩咐了让他送林易秋回去。林易秋没想太多,坐着顺子的平板车便回程。小六也吵着要一起去,林易秋想着反正李头还没正式教书,便就带上了他。 林易秋没回将军府,直接去了医馆。到了医馆发现居然已经有病人等着她了。上次来看诊的妇人前来复诊说症状已经好多了,问还要不要继续服药,另外又带了一个妇人,同样是来看妇科方面的病症的。 林易秋将她们引到内室,问病情,开方子,处理好了刚送走,门外又来了两个。 这次是烫伤的病人,是祝利来介绍来的。 一个男人一手抱一个走进的医馆。两个小孩儿,一个左胳膊红肿了一片,一个更厉害,半边脸,半边胸,全起了水泡,那水泡有些裂开了,往外渗着血水,加上孩子哭的泪水,头发沾着血水和泪水糊了一脸,看着很是吓人。 “林大夫,你快给看看,这两个娃儿前两天不小心跌进滚水里,已经有大夫处理过了,可是两娃一直叫疼,我听祝兄说你这里的烫伤油管用,一抹上去就不疼了,你看现在这种情况还能用么?” 林易秋看一眼便皱起眉来。 第108章我林姐姐是神医 林易秋皱起眉来。 那个男孩子还好,只是伤了胳膊,而且皮肉完好,只是红肿,而那小女孩,因为烫得深,事后没有及时处理好,现在好些地方已经感染发炎。 她又试了试她的体温,光是手触已经知道发热了。 “怎么样,林大夫?” 男子见林易秋只是检查不说话,有些担心。 他见过太多因严重烫伤而毁容甚至没命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子也这样。城里的大夫他都看遍了,是祝利来向他推荐他才抱着最后的希望来找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大夫的。 “算了,林大夫不用为难。我还是去刘太医府上,看能不能求得他给两个小孩看看。” 男子其实还有另一层担心,万一这林小姐明明没把握却仍逞强用药,更加耽误两孩子的病情就麻烦了。 男子说完便要带着孩子离开。 “等等,我没说没得治。”林易秋拦住了他,“只是光外敷烧伤油外用还不行,还要内服全身抗感染治疗。” “林大夫可有把握?”男子皱着眉问。 林易秋呼了口气,“我知道你可能还不太相信我,但我有把握,只是这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你必须得严格遵守医嘱,也就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一点都不能违背。” 男子点头,“我听祝兄说过,林大夫医术不同凡响,处理的方式也不与其他大夫尽同,你放心,只要你有把握,我全听你的。” “好,那现在你带他们进来内室,我要给他们清洗创面,将那些水泡全部挑破,把里面的血清排出来,有些化脓的还要彻底清冼。” “洗?那不是很疼?”男子心里一抖。 “你忘记你刚才答应的?”林易秋反问。 “好,洗。” 两个孩子听到疼,哇地哭了出来。正巧这时小六从后院跑进了前厅,一见这情况忙问:“怎么了?谁欺负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了?” 小六虽然才五岁,可是人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高,浓眉大眼的,十分帅气,这一说话就让两小孩侧目望了过来。 小六见他们望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一下子拿了出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小六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根彩虹似的糖。赤橙红绿青蓝紫各一圈,光是看上一眼,已经让两小家伙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可是林家医馆独有的彩虹麦芽糖哦,谁勇敢就给谁吃,来,让你们先舔一口。” 小六一手一根棒棒糖送到两小孩子嘴边,只听得咯崩两声,那两根圆圆的彩虹糖就各少了一个角。 “呀,你们偷咬。嗯,这样已经欠小六哥哥一口糖了,那林姐姐给你们治疗时就要乖乖地才行了。” 两小孩为了能再吃到糖,赶紧猛地点头。 一会儿,林易秋开始清洗换药。 先给比较轻的小男孩清洗,小男孩还好,皮肤完整,擦洗起来并不觉得怎么疼,加上有小六随时递过来的棒棒糖,还没舔几口就换好了药。 “嗯,是个勇敢的孩子,这个糖就奖励给你了。”小六将手里的那根糖全部交到了男孩子的手里。 女孩子看了也要。 “如果你也坚持到让林姐姐帮你治好伤而不乱动,小六哥哥不但把这根糖给你,还会再奖励多一根给你哦。”聪明的小六看得出这小女孩子的伤更重,出言鼓励。 小女孩子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小六就守在那小女孩旁边,等看到林易秋的药水开始接触小女孩受伤的皮肤他便伸糖过去给她舔。但疼得厉害时,小女孩儿还是会哭,不过有糖和小六一边说话打岔鼓励,她虽然哭着却没有乱动。 不一会儿,林易秋终于顺利将创面处理好了。 厚厚的一层烧伤油涂上去,小女孩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咦,好像不疼了。” 小六得意地仰头,“当然,我林姐姐是神医,你只管相信她就是了。” 小女孩崇拜地朝小六点头,“嗯,小哥哥,我相信你。” 小六拼命摆头,“我不是让你相信我,是让你相信我林姐姐。” “嗯,我相信你。”小女孩又郑重地点了下头。 小六抚额,好吧,他被这女孩子的理解力打败了。 林易秋将用高温蒸汽消毒好的白纱布覆盖在烧伤油的外面,然后再给小女孩将原来的衣服整理好。 然后嘱咐那父亲:“每天过来换一次药,一连七天,这期间不能沾到生水,不能在家揭开纱布,还要按时服药,能做到么?” 男子看到一对儿女换好了药完全没再喊疼,心里已经对这个祝老板极力推荐的林大夫相信了九成,连忙点头应好。 此时,阿桥也已经将内服的药抓好,男子付了钱便抱着一对儿女高兴地走了。 绿洲管家婆拿着银子乐呵呵地走了出来,先是将一根特大彩虹棒棒糖交到了小六的手里。“来,这是奖励你的,真不错,若不是你的慷慨赠糖,小姐今天要搞定那两孩子还真没那么容易。” 小六拿过糖,先在嘴里咬了一口才道:“这下你们相信我了吧,我可是好帮手。” 林易秋道:“今天的确帮了大忙,不过,学还是得上,但林姐姐答应你,只要你休学有假的时间就让顺子带你过来医馆。” 小六还要说什么,林易秋板起脸来,“再说可就连最后这点都没有了。” 绿洲又道:“绿洲姐姐到时多做些糖给你,还能给你带回去吃。” 小六这才嘟着嘴算是答应了。 小六吧吧地吃着糖,林易秋却想起那茶叶的事来,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之前,她满以为会是花无极亲自来查此事,或者三司某部,但最后却是太师,她对太师没一点好感,总不放心。万一太师要是把林知礼也牵连进去,那可怎么办? 刚刚穿越过来时她对那个所谓父亲还没多少感情,也许是在这个身体呆的时间长了,记忆融合得像她自己过着那前十八年似的,对那个父亲,甚至林府里的一切都像有了感情。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回家一趟。 第109章他的心该如何安放 北营。 黑子、莫青和花无度被花无极差人叫来吃东西,可是一进门便全都捂住了鼻子。 臭,臭死了。 他们捂着鼻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正在大吃特吃的某人,然后瞪大了眼睛。 谁都知道花无极鼻子特灵,对于味道也特别挑剔,别说臭,就算是香也得看情况才接受。 “三哥,这次不会又是皇上送来给你吃的吧?”花无度知道上次的事,不过,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皇上不会那么无聊旧事再演吧。 “这东西好吃,来,你们一起吃。”花无极将吃完的一个核仍进竹篓里,然后招呼他们。“成王爷听说我喜欢吃,特意又送来了几个,这东西京城里可难寻,都过来,一起吃。”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挪步子。莫青似乎知道点什么,上前半步问:“三爷,你最近是不是跟林小姐闹矛盾了,一连几天呆在这臭哄哄的北营也不回将军府。这果子林小姐不是喜欢吃么,你送过去给她吧,让我们几个吃,那不是牛嚼牡丹么?” 花无极敲了敲桌子,“不许推托,都过来和我一起吃,谁不吃就去北疆。” 三人一下子就苦了脸,又没战事去北疆吹那个干风干嘛。 他们可不想去,没办法,挪了挪屁股都挨着桌子坐了下来。 可是谁也不想去拿那坨黄得像某物的东西吃。 不但味道像,颜色像,近看连样子也挺像。花无度首先忍不住捂着嘴巴就干呕了起来,摇了摇手冲到院子外面去了。 莫青站了起来,“三爷,我突然想起来林小姐好像叫我去一趟医馆说要吩咐我做什么事来着,我……先撤啦。回来再陪你吃这东西。” 说完,兔子似地溜出去了。 剩下最后一个黑子,突然视死如归一般地拿起一块,“三爷,他们不陪你,我陪你吃,不就是一个果子么,以前咱们连牛屎都吃过,还怕这个?” 说完,坚决地咬了一口。 …… 黑子原本又红又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眉间狠狠地拧了起来。 终于,“呜呜,我……”黑子冲了出去。 花无极望着手里的榴莲,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有那么夸张么,吃一次就喜欢上了呀。” 正吐完回来的花无度正巧听到这句,捂着鼻子走进来,“三哥,你不是鼻子一向鼻子灵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么,怎么这一次突然就喜欢上了?” 他说完,望着花无极身边空空的凳子,咦,那两家伙呢? 他刚抬起的脚停在空中,反正受罚有人陪,这会儿他能撤先撤。“那个,三哥啊,我想起来无意说要让我给她修理个什么东西来着,那家伙的小姐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被你给宠坏了,我要是没去,她指不定得麻烦到你这里来了。我可是替你办事去了……去去就来哈。” 说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花无极望着花无度逃似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咬了一口手里的榴莲。 味道好极了。 每咬一口他想起某人的笑脸,也不知是榴莲像她,还是她像榴莲。 最后,他悲哀地发现,他竟只能将一厢相思化在这榴莲上面。 她有了心上人了。 她居然有心上人了! 那他的心该如何安放? * 一连忙碌了几天的林易秋决定今天闭馆后回一趟林家。 因为她想起那茶叶的事来,这几天一直想问花无极,他却偏偏在那北营一直待着没回,她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 之前,她满以为会是花无极亲自来查此事,或者三司某部派人来查,但最后却是太师,她对太师没一点好感,总不放心。万一太师要是把林知礼也牵连进去,那可怎么办? 刚刚穿越过来时她对那个所谓父亲还没多少感情,也许是在这个身体呆的时间长了,记忆融合得像她自己过了那前十八年似的,对那个父亲,甚至林府里的一切都像有了感情。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回家一趟。 酉时正,日入西山,林家医馆闭馆。 林易秋没跟绿洲说回家,只说最近累了想自己逛逛街解压,顺便了解市场,拒绝了绿洲同行,自己一个人往林家而去。 门人见是林易秋回来,赶紧让人通报,林易秋想拦都没拦住,便跟着往里走。 一路上,以前那些讨好王氏对这个原主爱理不睬的下人们都赔笑着问好,林易秋有些诧异,不过仍是回了笑脸,那些下人们便笑得更加真诚了些,甚至有些激动。 林知礼正好在家,听到下人来报是林易秋回来了,从厅里迎了出来。 “父亲。”林易秋看到林知礼好好地在家,算是松了一口气。 “秋儿,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与你见一面才好你就回来了。快,进屋慢慢说。”林知礼一把拉了林易秋的手就往书房带。 正要过来叫林知礼吃晚饭的林可卿见了,悄悄地跟了过去。 * 刚走进书房,林易秋便急切地问:“茶叶的事情查得如何,父亲可受到影响?” 林知礼哈哈一笑,“花将军做事果然高明,女儿不必担心,此事进行得很顺利。倒是你呀,怎么没告诉为父你在外面开了家医馆呢?” 林易秋一愣,有些惭愧,“我本来是想等医馆的病人多些,像样些再告诉父亲的。” 林知礼眉眼一沉,埋怨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林家医馆了为父才知道,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林易秋见林知礼生气了,忙道:“女儿这不是正要来跟您说么,您千万别生气。” 林知礼却突然裂嘴笑了,“为父怎么可能生气,为父这是高兴,秋儿能有这出息,为父梦里都能笑出来。只是气你没早就跟我说,一个人打理医馆,忙里忙外,该累坏了吧。” 林易秋听这话突然眼就湿了。 想当初,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医院外科第一人,到医院请她做手术的天天排队,她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手术台上过完的。 其他人或羡慕或妒忌或由衷道喜,只有回到家中…… 母亲心疼地摸着她因长时间反复消毒红肿的手。 哥哥嚷着要给她辞职。 父亲一句:“我宠坏的宝贝怎么能累成这样。” 家人不一样的温暖总能让轻易不掉泪的她轻易地湿目。 第110章两串珊瑚手串 林易秋以为再也不能有那样的光景了。 可现在…… “爹……”林易秋突然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感,走过去趴在林知礼的膝上蹭。 而林知礼面对女儿久违的亲呢也愣了愣,他记得这个女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爱蹭他的膝盖,有时甚至直接趴在他膝上睡着了。 多久没有这样了啊,是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吧。 他执着于为父雪冤,可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林知礼双眼望向窗外,看着遥远的空中不知道想到什么,眼框也湿了。 “来来,秋儿起来,父亲还留了好东西给你呢。”林知礼拉着林易秋起来,走到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手串儿。 “这是……” “这是南海珊瑚手串,你看,这种水头好,颜色正,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货。”林知礼拿起来便往林易秋的手腕上套。 林易秋皮肤白皙,配上这牛血红色的珊瑚手串的确好看。 “嗯,还是我女儿才配得这手串。” “父亲,这手串……” 林知礼拍着林易秋的手笑,“为父知道你担心什么。现在上面正要查少府的事,为父知道轻重,就算是顺手的人情也都避开了,哪能收人家这么重的礼。这是我跟一个从南海来的商人买的,花了好几千两呢。” 林易秋听到是用银子买的,这才放心了。 窗外的林可卿看到这一幕,鼻子蓦地一酸。 曾几何时,她才是父亲身边那个最乖的女儿,也是父亲最疼的女儿,每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她总是得到最好的那一份,可是现在,父亲只想着姐姐了。 这手串一共有两串,一串是黄色,一串是牛血红色,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牛血红色,可是父亲却非说长幼有序,那么正的红必须得给林家长女。 她低头望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黄色手串,明明也价值千金,可是在她眼里却突然变得一文不值起来。 听着书房里父女两谈笑风生,林可卿觉得心里酸酸地,没由来的一种孤寂。 正想抬步离开,却听到里面林知礼喊:“卿儿,来了怎么不进来。” 原来林知礼从窗口看见她了。 林可卿回头,望了眼春风得意的林易秋这才回:“父亲,该吃晚饭了。” 林知礼望着林易秋,“秋儿留下来一起吃吧,好久没见你了,为父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林易秋也有好多话还没问呢,自然点头。 林知礼心里一喜,朝林可卿道:“可卿,你过来陪你姐姐说会话,你姐姐难得回来,我让厨房再加两个你姐姐喜欢吃的菜,一会儿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林可卿扭捏着走进来,勉强叫了声:“姐。” 林易秋淡笑点头,“妹妹。” 林知礼一走开,林可卿就盯着林易秋手腕上那只牛血红的珊瑚串抿紧了嘴。林易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手,又看到林可卿手腕上的黄色手串。 她知道林可卿一向喜欢红色,衣服鞋子都以红色为主,怕是看上了她手上这条手串了。 若是以前,林易秋巴不得让她看得着要不到心里痒痒难受得慌,最好气得鼻子眼睛都歪了才好。可是现在,她已经当林知礼是父亲一样了,自然也就心思不一样了。 站在林知礼做父亲的立场想一想,林可卿也是他的女儿,自然是希望两个女儿都好,能和谐共处、相亲相爱当然更好。而且这林可卿,虽然样样都想争好的,时不时在还林知礼面前使个小手段害原主挨打受骂,但说到底还只是小孩子自私争宠的性子,真是什么出格害人的行为倒是没有。 经过这么多,尤其是在感受到林知礼给她的亲情,林易秋突然更加渴望亲情了。 就像是久渴的人抓住了一瓢水饮了一口品尝到了甘甜,便想再饮一口。 她望着林可卿,突然觉得她长得也挺可爱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左边眉稍末那一颗红痣更是灵动迷人。 林易秋惊讶于自己心态的变化,也享受这种无怨无恨的舒畅。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唉,感觉不错。 从血源上来说,她与林可卿算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她突然反省,自己是不是更应该试着从一个姐姐的角色出发,试着去拉近这段关系。 想到这里,林易秋将自己手腕上的珊瑚手串一扒拿到手里,朝林可卿眨眼,“妹妹一向喜欢红色,而我喜欢黄色,父亲粗心,肯定是记错了,要不咱们自己偷偷换换?” 林可卿不过还是个未经什么世事的小姑娘,听到林易秋要拿自己最喜欢的颜色来换,立即高兴得不行,“好哇好哇,咱俩换。” 说完,脱下自己的直接戴在林易秋的手腕上,这才拿过林易秋的,慢慢地往自己手腕上套上去。 那牛血红色的珊瑚串看着颗颗晶莹,色泽饱满,比黄色那串不知好了多少,她才不相信是父亲搞错了呢,肯定是父亲故意将好东西留给林易秋的。 不过……林易秋却轻易就换给了她?她心里嘀咕了一下,难道林易秋没看出来这两串手串的价值不同?不,不可能的,想到出嫁前晚林易秋的精明,她觉得她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知道仍旧换给她,那是为什么?她又没什么值得现在这个林易秋讨好的地方。 林可卿越想越觉得疑惑,她心里藏不住事,有了疑问就想弄清楚,而且她也怕林易秋事后反悔。于是歪头看着林易秋道:“姐,你……知道吧,这珊瑚串,牛血红是最珍贵的,比起黄色可要多花好几百两银子呢。你……会不会后悔跟我换了?” 林易秋听到林可卿居然跟她说了实情,倒有点意外和安慰,笑了笑,“没事,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物件再好也要 第111章林家的改变 林可卿笑了,抱住林易秋双手,“我才不后悔呢,姐姐赚多点才好。” 说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抿着嘴半低着头。 “怎么了?还真后悔了呀。” 林可卿抬头,“哪儿能呢,我是……” 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始终是小姑娘家,藏不住话,只是片刻便道:“姐姐那个医馆不是有帮人调制面膜么,其实我有几个好姐妹都找过我了,说你医馆每天只帮五位调制面膜,多一个都不肯,那排队的都已经排到下个月尾去了。她们还求着让我给说说话,看能不能把她们的名额往前放放,对了,她们说可以加价,只要尽快给她们调制面膜就行。” 林易秋抿了抿嘴,自从开始公开为人调制面膜,来求面膜的人越来越多,她怕因此而本末倒置,误了医馆的正经看诊,便规定调制面膜只接受预定,而且每天只能五人。没想到还有人想到林可卿这走后门来了。 林可卿见林易秋抿嘴不说话,便摆了摆手,“姐姐为难就算了,就让她们排队去,姐姐的面膜那么好销,还怕她们不愿意等不成。” 但她心里却嘀咕着,这下在姐妹面前就没面子了。要知道,里面还有几个她平时巴着想结交却一直没机会结交成的,若是此事办成了,不管能不能结交成,她都能显摆显摆,得意得意了。可惜……是不成了。 林可卿正要走,被林易秋拉住了,“你算算有几个姐妹要面膜,如果不多,等明天闭馆后让她们再来,这样没占了白天正常看诊的时间,也不算插队。” 林可卿高兴得一下子抱住了林易秋,跳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一下子忘形了,姐姐莫怪。也不多,算上我,一共八个。” 林易秋伸手往她鼻子上一刮,“没问题,明天酉时一刻你带她们来,我虚掩着门等你们。”* 饭桌上,林知礼不断地给林易秋夹菜,夹得林易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王氏的妒意已经明显得就算她不注意看都看出来了。 若是以前,林易秋也许会乐得见王氏气歪了鼻子才好,不过现在…… 她伸筷子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在林可卿的碗里。 林可卿看着那鸡肉一愣,这是鸡小腿肉,不像大腿肉那么绵,就一层带着点嚼劲的皮,是她最喜欢吃的部分。 连父亲都不知道,林易秋怎么知道的。她觉得这个姐姐今天真的不一样了,不但对她笑,愿意为她开后门,还给她夹菜。 “姐姐……” “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吃吧。”林易秋冲她一笑。 林可卿也是一笑,“谢……谢谢姐姐。”然后低头扒饭,顺便将那块小腿肉夹进嘴里。她突然发现,姐姐夹的菜也挺香的。 林知礼看了自己的大女儿又看看自己的小女儿,突然笑开了怀,“对,这样好,大家都开怀地吃。今天啊,真是高兴啊。夫人,给我上酒,我要好好地喝一盅。” 王氏见林知礼高兴,自己女儿也不一样了,心里也有些不一样的变化,站了起来,去给他拿酒。 林知礼觉得自己好久没吃过这么开心的饭了,喝得便有些多了,醉意熏熏地,拉着林易秋吱吱哇哇地说了好多话。 林易秋眼看那天色晚了,可又不忍心扫了父亲的兴,便由得他说不停。 后来不知说到什么,林知礼突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大概是醉得不行,又说起林怀仁是被冤枉害死的话来。 这一次,林易秋有心了,便顺着林知礼的话问,虽然林知礼含糊地只答了几句,但林易秋大概明白了。 林知礼直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自己父亲为了收取回扣而买进了假劣药材,而且正是为了想查此事才费尽心思进的少府,因为当时在林怀仁的书桌上发现一张少府的进货单据。 太医院采药并不经少府,林怀仁本身也跟少府中人也没有任何来往,那一张单据却偏偏出现在林怀仁的书桌上。 林易秋想起来了,那天她在书房暗格里发现的那张单据就是少府的。原来父亲还真是一直没放弃过为爷爷洗冤。再看父亲,突然觉得他这么多年实在太苦了。 一个人揣着那么重的心事,一定很苦。 也是突然之间,林易秋觉得自己年少时受的那些个委屈全都不算什么了。 林知礼说着说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林易秋叫来王氏服侍,自己则告辞出来往将军府而去。 * 林易秋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看到天上明晃晃的月亮,钻石一般的星子,偶尔几丝白云飘过,将深蓝色的夜空画得更美。 夜风清爽,踩在石板路上,林易秋的心情出其地好,背着双手在石板上一蹦一跳。 花无极在北营住了好几天了,想着回将军府拿点东西,可是又不想白天在府里遇上林易秋,便等到夜深人静才从北营出来。 谁知,不想见却偏能见。 前面那个一蹦一跳地高兴得像一个孩子的女人可不正是林易秋么? 几天没见,她似乎生活得更滋润,听说医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连京城外的人都上门求诊了,现在说起林家医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自然是高兴的。 而他,心却乱成了一团。 花无极望着前面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人突然有些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觉得好想把她拎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 林易秋正好好地走路,突然感觉到后面凉嗖嗖地,正想回头看看是不是遇上跟踪狂了,结果就被拦腰抱了起来。 “啊!色狼,非礼啊,强……”最后那个字还没喊出来她发现嘴已经被人捂上了。 “你瞎喊什么,是我!” 林易秋侧头一看,居然是花无极? 花无极刚松开手,就被林易秋咬一口,虎口微疼,“你……咬人?” “咬人还算轻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我了。哪有人大半夜的突然从后面把人抱起来的,亏得我胆子算大的,小点的大约能被你吓死。” 第112章抱卷席子一样 花无极撇嘴,除了她,其他人他才不会抱呢。 但她咬他…… 花无极觉得虎口处似乎还有微痛的感觉,这种程度的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但这种痛却带着点触电的酸麻,一直放射到心底里去了。 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他自以为强大的心脏有点节律失常。 他努嘴,抿嘴,抿嘴,又努嘴。 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知道自己似乎已经陷进了一个坑,爬不起来也不愿意爬起来了。 而整个人被拦腰抱在手弯的林易秋感觉特不好。 “喂,你放我下来,你这样像抱卷席子一样抱着我我很难受的,知道吧。” 花无极继续大步走着,不理不睬。 林易秋摇手晃脚了一阵,发现如果花无极不放下她,她自己根本没办法着地。谁叫人家的腿长呢。 “喂,你到底想干嘛?你再不放我我真要叫非礼啦。”她威胁。 “随便,看看有没人敢在我手上救你下来。”花无极完全不受威胁,他就是要让她不好受一点才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他明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幼稚,可是就不控制不了自己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就像如果不这样做,他便会做出更加让自己后悔的行为似的。 所以,他就是不放。 林易秋见他无所动容,自己又不敢真的在这种大半夜的时候乱吼乱叫,便开始换种方式了。 “呃,那个,你若是好心想代步,能不能换个姿势,这样我的胃疼,真的,晚上吃得饱,我快吐出来了。” 说完还做了个欲吐的动作。 花无极果然停了下来,看着手里的人皱了皱眉,他知道她八成在骗他,但还有两成可能是真的。 他只想让她受一点点苦,却不想让她真的难受。 手松开。 林易秋双脚终于沾地了,伸了个腰,然后揉了揉肚子,立即向那个罪魁祸首问罪了,“谁给你的权利随便抱我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啊。这要是给别人看到了我的清白可就毁在你手里了,哼!” 花无极听到她担心他毁了她的清白就突然又想歪了。 她是怕她那个心上人知道了么? 一定是的。 也许她现在正在埋怨他耽误了她的好姻缘。 花无极越想越歪,歪到南海深处的海水沟里了。 林易秋看他愣着不说话,脸色还很幽怨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喂,说话呀,你别以为装装无辜扮扮帅就能蒙混过关。” 事实上,她已经被他刚才的小小幽怨打败了。 唉,帅的人幽怨起来更是迷人啊。 那微拧的小眉头,真是像伸手过去帮他抚平了。 花痴!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继续盯着人家的侧颜。 对着这么帅的人发发花痴应该不算过分吧。她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嗯,不过分。自答结束! 而心里正幽怨的花无极根本没发现林易秋花痴的眼神,他一直在琢磨她那个心上人会是谁? 不是说林家小姐风评很差,十八年来连个上门提亲的媒婆都没有么? 哪里来的一个心上人,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花无极在考虑要不要让莫青去调查一下,可是如果动用到他人去调查林易秋,可能会给她惹来麻烦。想当初,他误以为那小女孩是孙秀林结果差点让所有人误会他想娶孙秀林,还好太子没介意过此事,不然他真是害人了。 涉及到林易秋,花无极发现他更加小心和谨慎,甚至说过于小心谨慎,生怕有一点差池。 “喂,那个茶叶的事查成怎么样了?”林易秋问。 她发现夜过于静,到将军府的路还得走上一阵子,还是说点什么的好,最适合不过的当然就是她最关心的茶叶问题,也就是少府的人事问题了。 花无极也极需要一个话题去避开脑子里总是萦绕的那个烦人的问题,道:“这件事太师已经着手在弄了,相信不用半个月,少府就会有大变动。” “太师?”林易秋一撇嘴,“对这种为利能杀人的人我始终不太放心,你就没派人盯着点?快点透露一点内幕消息给我,好让我放心。” 花无极笑,“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内幕消息?” 林易秋扁嘴,“这还是明摆着的事么。你不想趟这浑水,所以设计让太师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可太师也会趁机替自己谋利。你不可能看着太师一手遮天的,自然会利用宰相这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对抗太师。但如果要做到两边撺掇顺顺利利,不对所有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又如何能办得到呢?” 花无极歪头看着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不是莫青,是你。” 林易秋脸一红,嘟囔:“谁了解你啊,但凡朝廷争斗都差不多是这个模式罢了。” 花无极哈哈一笑,“看来林家小姐不但医术高明,对朝廷权利之争也挺有经验的。若是嫁入官家,定是个贤内助啊。” 说完,他眼角瞅着她神色,心里却在猜她不知会如何应对。 若是她笑,那她心上人应该官场中人,若是她嗔,那就不是。 谁知林易秋不笑不嗔,皱起眉来。 花无极心里没底,这是什么意思。 “嗯?小女人,称赞你呢,没听出来?”他挑眉。 林易秋望了他一眼,努了努嘴,“不觉得是称赞,我也不是小女人,更想做贤内助,只想做好自己的事。如果嫁人只能相夫教子,我干脆不嫁便是。” 花无极一愣,什么意思? 林易秋却摆了摆手往前走了,边走边道:“你无法理解的啦,咱俩的代沟太大了。反正对于我来说,嫁人可不是人生非要完成的一项,实现自我价值才是。” 花无极有些没听明白,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就是那个所谓的心上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说出干脆不嫁便是的话来。 想到这里,突然像雾开云散见阳光一般,花无极的心敞亮了起来,抬步就追了上去。 “那个,我也觉得,如果嫁一个不懂你的人,不如不嫁算了。” “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怕走路脚疼么,来,我背你。”花无极走到她前面弯着腰,“快上来啊,都这时辰人,活着的都睡死了,肯定没人看到。” 林易秋愣,她是怕人看到么,她是好奇为何他突然好心了。 第113章以后我负责接送 回到天福院的林易秋却被一个问题困扰了。 花无极刚才说不嫁也好的意思是什么?而且他说完似乎很高兴。 他是高兴的,她在他背上明显感受到了。 可是她不嫁,他高兴个啥? 因为……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 她若有不嫁之心,那一年之后他就可以完全无道德负担地跟她分道扬镳了。 林易秋彻底失眠了。 *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便叫上绿洲一起去医馆了,她现在超不想、极不想、打死都不想碰到花无极那个家伙。 可是,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人。 “三少爷?你起这么早要去哪儿啊?”绿洲揉着犯困的眼睛问。 花无极精神极好,手里的马鞭一扬,“送你们去医馆啊,老姜……年纪大了,起不了早,反正这阵子我没什么公务,正好送你们。” 绿洲嘴巴都快张成了个正圆形,“那个……那个,三少爷是说以后每天都送我和小姐去医馆?” “对,负责送,还负责接。没事做的感觉真不好,总得找点事情来做。”花无极望着门顶上那片天空若无其事地道。 绿洲有些激动地转头望着林易秋,“小……姐,三少爷说以后接送我们呢。” 可是林易秋却黑着脸,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可高兴地,论赶车,老姜的手艺好多了。” 说完,也不客气,掀了车帘就往里钻。绿洲也赶紧跳上了车。 两人一坐好,马车就动了起来。 “小姐,我觉得三少爷赶车比老姜好,你刚才干嘛那样说啊,会伤了三少爷的心的。”绿洲小声在林易秋耳边道。 林易秋心里还会昨天那句不嫁也好生气呢,哪里看得到花无极的好,只觉得他哪哪都不好了。 “闭目养神,一会儿病人多,大把事让咱们忙呢。”她闭上眼睛连绿洲都不理了。 绿洲见碰了个壁,又瞅着林易秋的黑眼圈,心想小姐一定是最近忙坏了,还是别打扰她了,也就跟着闭目养神起来。 花无极送两人到了医馆门口,自己倒是没进去,说了声酉时来接便赶车离开了。 今天的病人比昨天又多了不少。 林易秋一进医馆便开始忙起来,忙得很快就将昨晚的事情忘光了。 到了酉时医馆闭馆的时候还剩下一个病人,是上次那个烫伤的小女孩儿,林易秋正要帮她换药,一个是被蜜蜂蛰伤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整张脸都蜇肿了,连眼皮都肿了,搭拉着只能半睁。林易秋安抚好小女孩儿便向那男子走去。 “大夫,我被蜂蜇了。”男子说话的声音也有点不自然。 “看出来了,是马蜂还是蜜蜂?” 男子一愣,“有区别?” “当然有,快说!” “蜜蜂……吧。”男子似乎也不能完全确定。 林易秋摇头,“坐下,我先查看下有无尾刺。” 男子依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见林易秋越来越靠近,有些躲避,“呃,那个,你要怎么检查?不是抓两剂药让我吃就好?” “蜇伤最重要是清洗处理伤口,而且还要分清是马蜂还是蜜蜂,因为两者用的药水不一样,但你不确定,我只能通过有无毒刺留在皮肤来确定了。” “哦。”男子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双手撑在椅子上,绷着脸闭着眼睛像准备受刑一般。 林易秋以为他是怕疼,却不知男子是从未尝让女子如此靠近过,心里紧张得万分。 林易秋仔细看他脸上的红肿处,隐有黑点,应该就是蜜蜂蜇完人留下的尾刺了。 “阿桥,拿我的工具箱来;大张,准备一些碱水。” 一会儿,阿桥和大张都把她要的东西拿过来了,男子看到林易秋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镊子便问:“这又是做什么?” “先帮你取出陷在皮肤里的尾刺,然后再清洗伤口。” “这……要不让伙计来。”男子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来气了,若是这女大夫还要在他脸上慢慢取刺,那他可能得晕厥过去。 阿桥和大张齐齐摆手,“我们可不会。” 林易秋看出这男子似乎有点心理障碍,可是眼下只有她会,想换人也不行啊。 “让我来吧。”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花将军。”阿桥见是花无极到了,赶紧搬椅子。 花无极已经从林易秋手里拿过了镊子,望了望,“这东西倒是用着趁手,谁打的,下次也给我打一把。” “你会么?别把尾刺越弄越深,太深了就得切开才取得出了。” “放心,野外行军常有士兵被蜂蜇到,我亲手帮着好几个士兵取过尾刺呢。” 那男子似乎也认得花无极,见他手里拿着镊子向自己靠近,突然更怕了,“那个,要不还是林大夫帮我取吧。” 话一说完,男子突然觉得空气一冷,刚才还火辣辣的脸上突然凉嗖嗖的,再一看,花无极的脸更冷,直接像冰块一样散着寒气。 “本将军亲自给你取刺你还不满意?给你个机会重新选择一次。” 男子全身打着冷战,他觉得如果他坚持说要林大夫来取,花无极手里的那个镊子就不是取刺而是直接取他的性命了。 “多……谢花将军,麻烦花将军了。” 花无极得意地朝林易秋道:“行了,这边我搞定,” “行,你先取两个我看下。” 花无极扯了扯嘴角,“还不相信,好,你看着。” 说完转头朝那男子道:“闭眼,不准叫。” 男子哪敢不听,赶紧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花无极凑近,一手捏着那有毒刺的皮肤处,手底下稍稍用了点力,将皮肤挤高,果然露出了毒刺的尾部,他再用镊子夹紧,一扯,一小段毒刺已经被拨出来了。 “怎么样,手艺还满意吧。” “行,照着这样将所有毒刺拨出来吧。好了再用碱水洗两遍,最后涂上消肿止痛的药膏。” 那男子睁开一只眼睛问:“这样就好了么,用不用吃几副药啥的?” “一会儿我让阿桥抓三副中药,你回去煮了喝,一天一副。” “那饮食上呢,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林易秋还没说,花无极不耐烦了,“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么啰嗦。” 第114章友谊的小船 男子本来胆子就小,被花无极这么一怼,立即像鹌鹑一样缩起了脖子收了声。 “喂,对我的病人客气点。” 林易秋在花无极得罪自己的病人前赶紧打断他,又跟那男子道:“你考虑得很对。蜜蜂的毒性虽然没有马蜂大,但你被几十只蜜蜂一起蜇了,小毒也成了大毒。除了服药,饮食上的确要注意的。最近若是觉得口渴,可以喝清凉的茶水或开水,但绝不能喝酒,否则血液循环一加速,毒性扩散得更快,危险性也会更高。” 男子怯怯地望了眼花无极,才向林易秋道:“明白了,多谢林大夫。” 花无极却暗暗警告了男子一眼,男子便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易秋去给小女孩换药,花无极则帮那男子将剩下的毒刺取出来。 两人分别忙开了,一会儿又几乎同时收工。 “走,带你去天香楼吃饭。”花无极见病人都走了,酉时也过了,就约饭了。 林易秋就是个吃货,一听到天香楼几个字口水都要留出来了,可是转眼,一嗔,“你是故意的吧。平时小气巴拉地,从不请人到天香楼这种高级地方吃饭,今天肯定是知道我约了人不能走开故意说要请客的。” 花无极一愣,“你还约了人?这不是已经到了闭馆时间了么?” 林易秋见他是真不知,叹了口气,唉,难得他还真打算请自己呢,可是她是真的不能去。 “你要真请就改天吧,我今天约了可卿和她的姐妹们,要帮她们调制面膜。” “可卿?你那个妹妹?我……记得你们关系没那么好吧。”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同父所生,难道要成仇人不成。行了,我真有事,你先回将军府吧,一会儿来的全是未出阁的小姐,你在这里不方便。” 说完就把他往门外推。 其实,比起不想让他留在这里影响她做事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那些小姐看到花无极。 这么会招蜂引蝶的人,还是放回将军府里安全好点。 花无极刚走没久,林可卿就带着好几个过来了。 “姐,她们都来了。”林可卿一推开虚掩的门就开口叫,那亲热的样子仿佛是多年的好姐妹。 那姐妹群里当场就有人嘀咕了。 “没想到这林家医馆的林大夫还真是她的姐姐啊。” “不是说她和她姐姐感情不好么?” “哎呀,你们不知道啊,这林家医馆的林小姐就是客居将军府的那个林小姐。” “啊?” “哦!” …… 林可卿当什么都没听到,径直向林易秋走过去。 绿洲也在,她刚才听林易秋说是约了林可卿,这还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二小姐。”她赶紧曲膝见礼。 林可卿瞄了她一眼道:“嗯,绿洲最近跟着姐姐也辛苦了,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呢。” 绿洲惊讶得不是一点点,二小姐什么时候会这样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了。 “绿洲,你去里面将要制的药丸子材料准备好,这里有我就够了。” 林易秋将绿洲支到了里面去,刚才只是一眼她便看出林可卿身后这些小姐妹可不像之前张诗语和新月那种关系,顶多就是酒肉朋友,见利而聚,没有什么真诚的感情。 不过以她和林可卿目前的关系,还不宜点破,反正这些小姐之间也没多少利害关系,顶多吃点小亏,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里,她便让林可卿让她们逐个坐在诊桌前为其看皮肤定面膜方案。 这些个小姐虽然都不是差钱的主,却都不是好相处的主,有几个林易秋在宫里的茶宴时都曾见过,好在林易秋现在也算是八面玲珑了,又端着神医的架子,好一会儿,终于都安排好了。 “各位小姐,那就请明天有空再来取面膜吧。”林易秋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跟这些骄蛮的大小姐呆在下去了,定好了方案就赶紧站起来赶人了。 绿洲早在一边候着了,这时赶紧过来收钱。 林可卿却拉着林易秋到了一边,“姐姐,你可真厉害。这些人平时可没一个能这样耐心跟人说话的,在你面前却是问什么乖乖地答什么,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没有。” 林易秋见林可卿说开,也趁机劝她,“你知道她们不好相处以后就最好少些来往,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犯不着在她们面前低声下气地。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姐,姐罩着你。” 林可卿没想到被林易秋看出她与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好姐妹,脸上有些窘迫。 虽然跟林易秋的关系突然有了改变,但并不代表她就真把林易秋当成亲姐看待了。她自视甚高,总是自己比什么都不会的林易秋优秀了不止一点点。 可是现在,她想巴结而巴结不上的人却对林易秋恭恭敬敬地,而且她靠母亲给的那么一点例钱生活,但林易秋却已经凭一己之力开了一家医馆,坐等着人抢着名额送钱来。 人比人,气死人。 林可卿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连带着刚刚修复的姐妹情也七分五裂。 她低头悻悻地道:“姐,我的面膜的钱下次给你,刚才出门急,忘记跟母亲拿了。” 林易秋并没有发现林可卿突然改变的情绪,以为她只是在因没带钱而尴尬,便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是我妹,哪里用说还钱的话,面膜用完了随时来找我,姐给你调制最好的,你的皮肤本来就好,若是再保养得当,简直就跟水蜜桃似的。” 若是再之前点,林可卿听到这句肯定高兴得笑,不过她现在没心情笑了,只说了声:“那谢谢姐,我……不打扰你了,跟她们一起回去了。” 其实来之前,林可卿还想着跟林易秋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啥的,所以还让轿夫直接将轿子抬回去,等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接她,现下,她宁可走回去也不想在医馆里等轿夫来了。 林易秋听到林可卿要回了,也没想太多,高高兴兴地将她送了出去,却不知那艘刚刚才刷新的友谊的小船已经有点摇摇欲翻了。 林可卿一个人走在大路上,百无聊赖地数着脚底下的方石板。 “咦,可卿妹妹,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辆轿子在林可卿身边停了下来,帘子掀开,露出一个女子的半张脸。 第115章几匹缎子 林可卿侧头一看,居然是吏部尚书府的李珍。这李珍是李尚书的独女,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居然瞧见了她还主动先打了招呼。林可卿有些意外,赔笑道:“我晚饭吃得太饱了,出来散散步。”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珍莞尔一笑,“我正要去找晓虹,她说今天她府里进了一批从江南来的绸缎,让我去选呢,你反正无事,不如一起去吧。” 林可卿一愣,随即摇手,“不了不了,我跟晓虹也不是很熟,冒然而去不是很好的。” 李珍笑,“哟,你这是说什么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晓虹可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你母亲跟国夫人是堂姐妹,虽然不是同房,那也是同族。我上次还听晓虹说了,说你都不跟她走动,她可难过了。我若是今天能带上你一起去,她指不定还要谢我呢。” 林可卿耳根子软,最喜人捧。李珍这番话说得她心里好不欢喜,虽然听母亲说太师夫人从不承认她家这门亲戚,所以她母亲也从未带她去太师府走动过,但是亲戚不假,而且李珍总不能瞎编些话来哄她开心。 李珍见林可卿心动,立即道:“快上来,晓虹还等着呢,别让她等太久。” 林可卿抿了抿嘴,李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惶恐,心底里,她是要拒绝的。 可是她突然想起了林易秋刚才对她说的话,林易秋说让她别在其他贵族小姐面前低声下气。她哪有低声小气?只不过父亲的官没别人的大,钱没别人的多,她有点底气不足罢了。 林易秋那样说她,不过是看刚才那几家小姐对她的态度疏离,如果她结交上李尚书的女儿,甚至太师家的小姐,那林易秋便没话可说了,说不定到时还羡慕她,想让她介绍认识呢。 想到此,她便上轿了。 一路上,李珍一点都不生分,拉着林可卿聊得像多年交情的小姐妹一般,林可卿一颗忐忑的心就更加踏实了。 太师府一会儿就到了,李珍先下车,又热情地回身拉林可卿下车。 两人刚站定,谢晓虹就从里面出来了。 “晓虹,你看我把谁带来了?”李珍邀功地先将林可卿推了出去。 谢晓虹望了林可卿一眼,似乎并不太意外,满脸带笑地迎过来,抓起林可卿的手就叫:“呀,真是林家妹妹呀。快进来,你可是稀客,请都请不来的。” 林可卿满心的疑惑,可是谢晓虹脸上却是笑意盈盈,而且,她一个太师府的小姐犯不着哄她一个四品小官家的女儿开心吧。 或许是知心的姐妹太少?就想起她这个沾亲带故的来了。林可卿找了个连自己都怀疑的理由。 “可卿妹妹,你来得可巧了,今天从江南来了一批绸缎,你一会儿挑几匹带回去。”谢晓虹拉得林可卿的紧紧地,似乎生怕她跑了一样。 * 王氏知道林可卿今天去林家医馆找林易秋,也知道她会晚些时候回来,可是没想到会晚到快亥时还没见人影,家里的轿夫去接了一趟,说是医馆早关门了,根本没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将军府瞧瞧,却见林可卿又回来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王氏一见林可卿便忍不住责备了起来,“那个易秋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把你留这么晚,若是被街坊邻居看到你半夜才从外面回来,那岂不是毁你名节。” 林可卿与林易秋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如亲姐妹,但现在也已经比以往好多了,这会儿听到母亲这样说,便解释:“不关姐姐事,是李尚书家的小姐邀我去了太师府玩,太师府上今天热闹,我就多玩了一会儿。” 王氏一讶,“你……说你去了太师府?怎么会?他们家怎么会乐意咱家这样的人去?” 林可卿得意地道:“母亲以前是多想了,今天我没见着太师夫人,不过谢小姐说,咱两家是亲戚,就该多走动走动的。对了,谢小姐今天还给了我好几匹上好的江南绸缎,还派马车送我回来呢。绸缎就在门房那里,一会儿便送进来了,母亲你看看便知,若不是真心,怎么会咱们这么好的东西。” 王氏眉头一皱,“第一次去别人府上,没带礼物已经不该了,你怎么还往家里带东西来。” 林可卿道:“哎呀,母亲真是的,咱们下次去的时候也带一些差不多的礼物做回礼不就好了。重要的是,太师府以后可就是亲戚家了,咱们想去便能去。” 王氏似乎也有些心动了,太师夫人姓王,虽出了三房,但也是本族,原本她是有心去走动的,可是有一次在庙会上遇见,她上前打招呼,太师夫人却说不认识她这号亲戚。现在想想,或许是当时太师夫人根本没认出她来。毕竟都是出嫁前见过几面而已。 一会儿,门人果然抱着两匹上好的绸缎进来了,身后还有两个小厮手上也各抱着两匹。“夫人,小姐,这缎子要放在哪里好。” 王氏看那缎子,光从色泽上看就知道是难得的好料子。她心思一转,道:“先放我房间吧。” 门人抱着绸缎出去,林可卿却看着母亲不悦地道:“母亲,为何不直接放库房?您不会又想着把这些悄悄地给舅舅他们吧。像您说的,受了太师府的礼咱们迟早要还的,这些东西没放库房,到时如何向父亲交待?这几匹缎子里也有适合做男装的青缎,给父亲做夏服最合适不过了。” 王氏白了她一眼,“以前舅舅有钱的时候没少给你好东西,现在舅舅生意亏了,家里败落了,你就嫌弃了?不过,我这些也不是要给他们,只是暂时放在屋里不让你父亲知道罢了。你不知,你父亲一向与太师政见不合,这会儿突然说收了太师府的东西,你父亲搞不好直接让咱们去还了,不如等关系真的走得更亲密些,再跟你父亲说。” 林可卿想想父亲有时的倔脾气,便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父亲的。” 第116章有人闹事 林家医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名声也越飞越远,林易秋忙得不亦乐乎,绿洲则数银子数到手软。而花无极这个免费的车夫还真是每天按时接送,风雨无阻。 渐渐地,连绿洲都看出点意思了。 “小姐,你这次不管说什么,我都坚信三少爷是对你有那个意思了。不然,以三少爷的身份,为何要纡尊降贵天天为你赶车啊。” 其实,不但绿洲怀疑,林易秋也怀疑了,但她怀疑的方向不一样。 因为她总结了,是她上次说不嫁人之后,花无极才如此殷勤的,也就是说,人家是觉得她不会缠上他才放心对她好一点的。 至于为什么对她好,这又是另一个题目了。 为什么呢,她还在找答案。 难道一会儿闲,林易秋望着门外发了阵小呆,就看到顺子单手找着一大袋药材进来了。 “小姐,你昨天订的药材到了,都是足干精选一级货,我直接送进库房吧。” “行,你送进去吧。不过换了其他家,该核对的还是要核对仔细。” “那是的,小姐放心,我跟咱们的人都交待过的,一切按小姐制定的章程走,一点马虎都不许,大伙把小姐的话那可是当成军令一样执行的呢。” 林易秋朝他挥了挥手,顺子便直接将药材扛进了内院。 郊外的宅子已经成了正儿八经的药材基地,林易秋还起了个名字,叫做小康药材坊。就是用药材这个生意带领着大家一起奔小康。 不光是林家医馆,京城里大多数的医馆都喜欢进顺子的药材。 因为这小康药材坊做事跟别的药材店大不相同,不但质量稳定,明码实价,还有完善的配送服务。 小康药材坊会每天派人到合作的医馆登记该家医馆需要的药材,然后第二天准时准点送到医馆。每天记货,每天送货,医馆需要多少便记多少送多少,还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样一来,医馆就根本不需要自己囤货,不但节省地方,更是省去了囤货期间药材的发霉变质等损耗。 谁都不傻,自然会选择。 顺子放好了药出来,问林易秋:“对了,李头说这个月的盘点已经做好了,等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好拿给你看。” 林易秋道:“以后小康药材坊的事就由你的李头全全做主了,我就做个顾问,你们有什么地方不懂或者难决断的问我一下就好。” 顺子讶,“那怎么行,小姐可是小康药材幕后老板呢。” “啥幕后老板。上次那批钱虽然是从我家出来的,不过是我父亲捐给花家军抚恤用的,并非是我的。既然花无极都说那笔钱专款专用只用做建立小康药材坊,那就属于小康药材坊,属于你们大家的。按我上次说的,李头为主管,你为副管,其他六人协同,分工合作、共同管理小康药材坊,如有不决再咨询我和花无极的意见便是。” 顺子见林易秋说得坚决,也不再说了,只是他心里实在奇怪,这林家小姐做事还真是特别,特别得还干净爽利,说甩手就甩手了。 他暗自抿了下嘴,看来自己也要更加用心了。花将军和林小姐将这么多钱和这么多人的生计都托给了他,既是荣誉更是责任。 不过说到不能决断的事,顺子倒是想起一件来。 “小姐,今天有人到药材坊闹事。” 林易秋一讶,“哦,事情解决了么?” 小康药材坊一成立,林易秋便拉着花无极大张其鼓地弄了个人尽所知的开张仪式,就是把花无极的名字亮出来,以此吓唬那些可能来生事的流氓闲人。开张这么久了,果然没事,现在却有人敢上门闹事,倒是让她好奇是谁那么消息闭塞了。 “事情倒是解决了,只是李头说这事情有些蹊跷,让我跟小姐你说一下。” “哦,那你详细说来。” 顺子道:“对方是一家小医馆,说是拿了咱们的货给病人吃,久无疗效还耽误了病情,就上门来讨说法。那小医馆老板当时还拉了好些人一同前来,包括那个被因延误病情咳得厉害的病人和其家里人也来了,那老板说咱以非道地药充道地药卖,又说非道地则假,假药让病人无端受了罪,怂恿着病人及家属闹哄哄地说要打砸。” 林易秋听到这里并没有担心的神色,道:“此事李头自然知道如何处理,有他在,多大的事也压得住。” 顺子竖起大拇指,“小姐真厉害,一说就中。当时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李头却特别镇静,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叫一声,若此事错在小康药材坊,小康药材坊将百倍赔偿。那病人和家属立即安静了下来。” “以退为进,好。”林易秋为李头点赞。 “嗯,李头见病人情绪平静下来,便吩咐人将小姐让我们记的账拿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到那家医馆进货的记录,发现这家医馆就跟咱进了两次药,每次的品种和量都非常的少,而且都是些极其便宜的药材,尤其是病人服用的方子里的川贝总共才进了半斤。” “查对有据,说法才有理。”林易秋又点赞。 “但那医馆老板始终坚持病人用的就是咱家的。李头也不解释,直接让人去报衙门,却在暗中先吩咐了我去查那医馆虚实。我骑马疾行到了那家医馆,偷偷潜进。发现果不出李头所料,那家医馆库房堆放的大量药材根本就不是从咱家进的,不管是从形、味、色上看,都不如咱的,有一些不搀杂着劣制发霉的,疗效自然可知。了解好情况,我又悄然回去告诉李头。” “一会儿,越总捕头来了,李头亮出账本,提出搜查医馆核对,那小老板当时还嘴硬。等到越总捕派人去小医馆取了库房里的川贝样本回来,跟咱家的一对比。他医馆里的分明就是用产自江浙的已经发霉变制的小坪贝,而咱家的则是货真价实产自四川的松贝母。证据摆在面前,那小老板当场就招供了,说是给病人抓的药里用的是别家进的非道地药材,又因为保存不当变了质。而从咱家进了药材只是专门给自己家里人用。因为见咱家的药材好,又是新店,想拿个把柄要挟以后合作让利,没想到被咱们识破。” 第117章谢家药材 林易秋点头,“此事李头处理得极为妥当,只是不知你说还有何蹊跷?” 顺子道:“我去查那家医馆时顺便也看了眼他的账本,发现他最近进了一笔银子,却没有写明进处,只在上面用墨圈了一圈,边上写了个谢字。” “谢?”林易秋眉毛一蹙,“那李头可有说什么?” “李头谨慎,事后让我去将那医馆调查了一下。我发现这医馆小老板的医术不行,又因为药材质量差,根本就没什么病人上门,前不久医馆门口还贴出了告示说要转让铺子,后院已经堆着好几大箱子,像是要准备搬家。一个快要转让铺子搬家的人又怎么会想用个小把柄威胁咱药材坊跟他合作让利呢。李头怀疑是有人拿钱让这小老板故意闹的事,而这种事只有心存妒忌的同行会做,所以那个谢字,极有可能是一个姓谢的同行。” “谢?”林易秋扯了下嘴角,“不会跟谢太师有什么关系吧。” “小姐真是神了!”顺子激动地单手一拍桌子,“就是有关!我调查过了,京中就只有一家姓谢的药材店,是谢太师的堂弟开的,我查了他的账本,发现幕后老板其实就是谢太师。” “哦,还真是冤家对头啊,怎么老跟咱们撞上了。”林易秋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敲了三下之后笑了,“那就活该他倒霉了,谁叫他多行不义,咱又专整治坏人呢。” 顺子有些期待地问:“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卖劣制药害人,那就只能让他自食恶果试试啰。” “嗯,京里做药材的虽然很多,但卖劣制药还打击别家的就只有他谢家药材一家。”顺子愤愤地道。 “劣制药材……”林易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顺子看到林易秋突然变了脸色紧张一问。 “顺子,去帮我再调查一下,看这谢家药材是哪年开始办的?” “这个不用再查,我知道。十年前。” “十年前!那你可知这谢家药材与太医院有无合作。” “这个我倒是不知,从那天偷看的账本上看,好像没有,不过那只是今年的账本。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易秋眸色深沉,“十年前,我爷爷被冤枉收取回扣买进了劣制药材,而且因为此事自杀了。我爷爷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我在查证据。” “十年前的账本说不定早就毁掉了,这……很难查。” “如果不难查,我父亲也不至于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线索。不过,既然今天被我找到了这么一丝线索,那我就要查下去。” 她突然有一个设想。如果当年这谢家药材就开了,通过太师的关系与太医院有了合作,却因假劣药材差点害死了太子,那…… 太师自然想办法撇开置身事外,但这事不是小事,必须要有一个背锅的。而身为太医院院首的林怀仁就成了这个背锅的最佳人选。 “好,那我就再去探探谢家医馆。” 顺子一想到终于有机会为林易秋做点事了,激动得很,立即就出发了。 顺子走后,林易秋将这件事又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道理。只是同时也知道,事隔十年,能找得到的证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决定在找以证据之前,先不把自己的怀疑告诉父亲,免得他跟她一样,看着仇人在眼前却无可奈何。 酉时闭馆前,顺子又回来了,告诉林易秋太师府院卫太多,白天没什么机会,等到晚上再去探。林易秋担心他安危,便告诉他暂时别去了,免得打草惊蛇。 晚上回到天福院,林易秋吃完晚饭便往东院跑。她想将自己的猜疑告诉花无极,可是走到一半又觉得此事跟花无极全无关系,自己这样跑去告诉他,好像没什么理由,于是又往回走。刚走两步,又想到谢家药材毕竟有买通人去找小康药材坊的麻烦,也不能说跟花无极没有关系,想了想,又往东院走去。 刚到院门就看到莫青从里面出来,她忙叫住他,“花无极可在里面?” 莫青失笑,每次听到林小姐这样连名带姓地自然地喊出三爷他就觉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叫三爷,花无度叫三哥,钱夫人叫三儿,其他人叫花将军,就是没人和林小姐一样连名带姓叫花无极的。 怎么说呢,这种叫法,就好像同窗好友。 可是林小姐不但和三爷不是同窗,也不是好友,而且最重要的是林小姐是个姑娘。 “三爷在呢,小姐进去便能见到。”莫青没说,花无极正在练剑,而且嫌热还脱了上衣。他觉得他这样做,谁都不会怪他的,于是,很欢快地走开了。 林易秋显然感受到了莫青的快乐,“难道是少府的事查得很顺利?” 她抬步往里走,急切地想向花无极证明一下。 刚走两步,听到剑气破风的声音。 原来花无极在练剑啊,她知道花无极练剑之时很是专注,不喜人打扰,便放轻了脚步,慢慢歪头越过门后的巨石屏风。 刚看上一眼,她就惊呆了。 花无极在舞剑,而且是半裸! 完美线条的小麦色的上半身配上简单的宽筒束脚裤,更显得上半身身材好看得流油。 可是渐渐地,林易秋的瞳子从桃心状化成了一个惊叹号。 她以为之舞剑如杜甫的诗里所写: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她以为那样的舞剑已经是象牙塔尖的尖顶。 可是如今见到花无极舞剑,她才知舞剑还有另一番姿态。 花无极的剑是千军万马之中能斩杀敌头的剑,比一般的剑更长两寸,剑身也不像一般剑那样薄,几乎是没有剑刃,只有锋利的剑尖,舞动起来,剑身如电光飞闪,剑尖如流星疾逝。 他若跃起,似大鹏展翅,陡蔽乌云。 他若伏低,如猛虎猎食,蓄势而动。 花无极仿佛已经与剑合二为一,人如剑,剑似人。 久久,林易秋眼里还有一个如飞鹰,如猛虎的那个影子。 第118章尚未娶妻 “站这么久不会脚疼么?” 花无极有些戏谑的声音把林易秋从沉浸中唤醒。 她呼了口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努了努嘴,“被你发现了,真不好玩,不是说你的耳朵不灵么,怎么知道我在屏风后面?” 花无极提剑走过来,轻轻嗅了一嗅,“我闻到药香味儿了。” 林易秋低头自己闻了闻,哪有什么药香味儿,“你怕是属狗的吧。” 花无极摇头,“不,本少爷属龙,今年二十有三。” 说完,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又补充道:“尚未娶妻。” 林易秋脸上一窘,什么意思嘛,还特意提醒她她不是他的妻?她才不稀罕当他的妻呢。 “那个,我是来问你,少府的事查成怎么样了。” 花无极看着林易秋脸上那一抹红显然会错意了,把窘迫当成了羞涩。道:“你就不能让我先穿好衣服再问么,还是……你喜欢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林易秋心里正怨着他呢,当下翻了个白眼,呲道:“肌肉还没黑子的大块,有什么可看的。” 这下轮到花无极心里不自在了,黑子?难道她喜欢像黑子那样的? 华国武学有异于北落武学,讲究练筋练骨不练肉,因为在华国武学家看来肌肉太大块并不利于关节屈伸,这也是他训练时尽量避免和注意的。 他以为他这样很好,但没想到,林易秋居然喜欢那种大块头肌肉。 花无极看着自己八块分明的腹肌,线条流畅的臂膀,原本挺满意的他突然有些怀疑了。 可是难道要练成黑子那样? 他有些郁闷了。 林易秋却没发现花无极的郁闷,她原本想告诉他谢家药材的事的,现在也打算不说了,只想快点弄清少府的事。 “我刚才在门外看到莫青了。”她道。 “嗯,莫青刚才来汇报少府的调查情况。” “怎么样了?”林易秋迫不及待地问。 花无极提起手里的剑,又耸了耸肩,“你就算不让我穿衣服也得让我先放下剑吧。” 林易秋哼,“剑能有多重?” “你提提。”花无极说完把自己的铁剑塞进了林易秋的手里。 “哇,这什么东西做的,这么重!”剑刚一进手,林易秋就觉得好一沉,弯曲的双臂被扯直了,剑尖呯一声触地,声音清脆响亮。 “别看夜螭剑身细长,它可是重剑,是用天外飞石里炼出来的玄铁打造而成的。” 林易秋尝试着将它举起来,可是实在太重了,她只能提高到膝。“好不趁手,真不知你是怎么使得像片竹枝似的。” “这剑若是在寻常人手里就是一块废铁,因为太重且无锋利的剑刃,但若是在一个内力深厚的人手里,它就能削铁如泥。” “这个我当然知道,因为它本身的质地坚而不摧,控制的力度合适它就能在对抗中发挥最大的优势。” “所以……”花无极笑而不语 “所以什么?”林易秋追问。 花无极哈哈大笑,笑毕看着她,“所以你还担心少府的事做什么?我就是那把坚而不摧的宝剑,也是掌握宝剑的人,人剑合一,你还怕我在这蛀虫横生的朝廷中不能对抗成功?”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哪来的自信,以为自己会武艺兵法能打战就会权谋了么,那些人都是玩阴谋大的,就算比脸皮你都没人家的厚。” 花无极笑得玄妙,“你在担心我?” “我在担心我父亲。”林易秋立即否定。 “放心吧,这次虽然是设计了让太师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但我的人一直在太师和宫里盯着呢,不会出乱子了。只是……” “只是什么?” 花无极道:“我的人说了一件事,你妹妹前些天去过一次太师府,与谢家小姐相谈甚欢,还是谢家派轿子送你妹妹回的林府。两家女儿有点交往倒是没什么,只是这突然的热情……总觉得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林易秋抿唇,她有些担心,谢晓虹其人她是了解的,根本不可能把林可卿这种出身的人看在眼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她与林可卿的关系尚且在摇摇欲坠之中,这个时候若干涉她的交友问题,怕是收不到效果。 林易秋想想,还是等有一个适当的契机再说的好。 * 几天后,林易秋找了个空闲带上些礼物让老姜赶车送她回林府,打算跟父亲再套套话,看能不能问出多一些当年的事情,也顺便跟林可卿再聊聊,增进下姐妹之间的感情。 林易秋坐在马车上看着自己准备的礼物。 有送给父亲的人参茶,给王氏的除疤膏,还有给林可卿的养颜蜜。 这几样都是她花心思亲手准备的,想必他们都会喜欢。她一样样摸过去,笑了。 马车突然一停,林易秋急忙扶好了礼盒,掀了帘问:“老姜,怎么了?” 老姜回头道:“小姐,林府外面围了好大一圈人,好像还有官兵。你坐着别动,我去打听打听。” 林易秋心突然颤了一下,望远处望去。林府就在前面不远,果真如老姜所说,府门外围了好大一圈百姓,透过攒动的人头,她看到大门石阶上站了两排衙兵,个个手握长剑,气势汹汹。 “这位大哥,请问这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官兵啊?”老姜拉住一个半百的老人问。 那老人回头,见是个生面人,便道:“听说这林大人贪了少府的东西,你来得晚没看见,刚才衙兵搜出来好些东西呢,打了封条都送走了。” 老姜又问:“可知是哪个衙门负责此事?” 老头摇头,“我个小老百姓哪里知道是哪个衙门负责此事,只隐约听他们提到太师二字,又说到皇上,其他就不清楚了。” 老姜谢了那老头,正要转身,却发现林易秋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小姐。” 林易秋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则安静地看着大门内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队衙兵从里面出来,中间是低头一脸挫败的林知礼,虽未绳索加身,却被前后衙兵夹着,如同犯人一般。 第119章此事密谋已久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散开!” 为首的一个将军模样的站在石阶上大喝一声,围观的百姓立即向四面散去,林易秋也跟着人群散远了些。 衙差正要走下石阶,里面冲出来一个妇人,只是还没靠近过来就已经被衙差用棍棒拦住了,她挣扎不脱,高喊着:“官差冤枉啊,这东西不是我家老爷的,是太师送与老爷的啊。” 那将军听闻此言,一双冷目扫过王氏,嘴角叽笑:“无知妇人大胆,不但阻差办公还满口胡言。来人,打!” 话音一落,两个勇兵站了出来,各手执一块巴掌大的铁板,直接拉住王氏就朝她脸上扇去,只见啪啪几响之后,那王氏的两腮已经红肿了起来。王氏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将军,张了张嘴,却无言语,只是血水不断地从嘴里涌出,再过片刻,身体一歪竟晕死过去。 本来擒着她的两个勇兵见她晕死过去,干脆手下一松将王氏随便推在地上。 林可卿从里面跑出来,扶起满脸是血的王氏哇哇大哭。 林知礼回身看到这一切,急得大叫,“你们,你们怎么可如此无礼,事情尚未有一个决断你们就乱用私刑,不怕上面责罚么?” 那将军望着林知礼像看一个死人,“戴罪之人还敢大声喧吵,来人,绑了。” 另有两个勇兵便向林知礼走来,手里的绳索就往他身上套去。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我是少府少监,一日未定罪,我便还是四品大员,你们竟然敢绑我!” “绑你就绑你,咱们北军直接听命于皇上,什么时候怕你一个四品的小官儿了。绑了,堵嘴,免得让本将军听到苍蝇嗡嗡声。” 林知礼气得胀红了脸,眼见着已经有人拿着破布要来堵他的嘴,他转向林可卿大叫:“卿儿,你照顾好你母亲,为父一定会回来的,你们放心。” 那勇兵堵了林知礼的嘴便推着他往外走。林知礼一步没踩稳,一个踉跄摔在石阶上,再站起来,满口是血,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还混着两颗门牙。 林易秋心里一揪就要走出去,被老姜沉声拦住,“小姐莫急,回去找三少爷商量再说。” 林易秋也知道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望了林知礼一眼,朝老姜点头,两人疾步离开。 * 花无极此时已经知道了林府发生的事情,林易秋到的时候他已在将军府门口等候。 林易秋一见到花无极,刚才一路强忍的紧张和害怕就爆发成了泪水夺框而出,“你……你不是说我父亲一定没事的么?” 花无极上前,拿出手帕给她,“放心,我不会让你父亲出事的。” 林易秋望了他一眼,“可是已经有衙兵将父亲带走了,真的能没事么?” “当然。你相信我。”他见她接过了手帕,松了口气,“你在家里等着,我去去就回。你若有什么想问的问莫青便是,只是千万别乱来,一切等我消息。” 林易秋现在心里一团乱,一点主意都没,见花无极说得笃定,心里也稍放松了些。“好,我等你回来。” 花无极也没坐轿子,拉了早已经拴在拴马桩的马一跃而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 天福院,莫青向林易秋说明了自己查到的一切。 “这么说,我父亲是被太师设计了。”林易秋这才知道,之前花无极告诉她谢晓虹与林可卿突然交好的事情果然有古怪,可惜她却没发现,如果她早一点回家示警,说不定就能避免这场无妄之灾了。 莫青点头,“从现在的情况看是的。三爷一直防着谢太师,没想到谢太师这只老狐狸居然利用他女儿将东西送进了林府,不过小姐别急,这次也只是从林府搜出了五匹缎子,就算按罪论也不算什么大罪。” 林易秋却没莫青那样放松,秀眉紧蹙,“不,谢太师花这么多心思不可能只是想置我爹一个贪小便宜的小错,我怕他还有后着。” 莫青恍然,“对哦,这次的事看着的确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五匹缎子,还真是太小事了。可是谢太师会有什么后着呢?”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易秋突然抬头,望着莫青,“你有办法查到这批缎子的具体情况么,我是说,数量、质量以及经手人等一切,能多具体就多具体?” 莫青一拱手,“只要小姐需要,莫青一定查清查楚。” “好,那你赶紧去。” 林易秋有个感觉,谢太师会在这批缎子上做文章,让林知礼背整个锅。而之前的查少府各部各门的动作都是假的,或者说是烟雾弹,都只是让花无极和林知礼掉以轻心上他的当而已。 果然是只老狐狸! 夜已深,花无极和莫青还未回,林易秋根本无法躺在床上安睡,便干脆在院子里等着。 槐花树下,夜风凉凉,但林易秋此刻心焦如焚,只觉得这夜如蒸笼一般。 一会儿,莫青先回,带来了他调查到的结果。 “果不出小姐所料,这批缎子大有文章!” 林易秋刚听完莫青的汇报,花无极也回了,带来的是一个坏消息。 “你父亲被关进大牢了。” 对于这个消息,林易秋并没有感到太意外,这倒是让花无极有些意外。 莫青小声告诉花无极:“小姐让我调查了少府这次采购的这批缎子。这次是经由织造局从江南直接采购的,运进大内五百匹,少府的账面上也是五百匹,但江南商行那边却是一千匹的数。我也查了此次负责运送的车行,车行那边的记录正是一千匹。也就是说,一千匹缎子从江南运进了京,却只有五百匹进了大内。这中间足足差了足足五百匹。五匹不会论罪,但五百匹,足以使林大人受审判刑。” 莫青望了眼林易秋有些欲言又止,林易秋见他吞吐,催促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现在应该不会比父亲要坐牢更坏的消息了吧。” 莫青还是没说,只望着花无极。 第120章不是单纯,是很蠢 花无极剑眉微拧,“今日有人密报皇上,说林大人不止一次利用职权之便贪挪大内物资,此次更是直接扣留了一半的缎子,皇上大怒,直接令太师彻查,太师动作也快,并不惊动京府衙门,向皇上请调了禁卫军中的北军,抄查林府、押解林大人进宫,前后只用了半个时辰。若是三司会审,就算罪名成立,按罪或降或罚也不算大事,就怕太师在皇上面前馋言,让此事直接由皇上定夺,盛怒之下,必然重罚。” 林易秋心里一慌,“什么意思?” 莫青忍不住插言道:“意思是如果皇上一句话,你父亲可能会背上少府各部这么多年贪污亏空的这个锅。” 林易秋全身一颤,那么大口黑锅砸下来,那岂不是分分钟连性命都不保! 难怪当时花无极说她太冲动了。整顿一个少府是小,但一下子得罪了太师和宰相这两个当朝的一把手,的确是太冲动了。这个少府明面上是他父亲管理,做了这个肥缺,事实上却是太师和宰相两系人马占着具体捞钱的位置。林知礼想要肃清少府清除蛀虫,为皇上分忧,可皇上不一定会顾念这一人的情意而同时跟两位大臣撕破脸皮。 伴君如伴虎,这只虎只看谁有用,有用的,你伸个头过去,他会摸摸你,没用的,你伸个头过去,他只会一口咬了充饥。 林知礼想得太单纯了,而她不是单纯,是很蠢。居然还自做主张以卵击石! 都是她给林知礼惹的祸! 林易秋脚一软,一手撑在槐树干上才不至于摔倒。 “那该怎么办?父亲现在在哪儿,我能去看看他么?”林易秋只要一想到今天那个北军将领冷漠残酷的样子就有些担心,父亲是个文人,万一他们动用酷刑…… 莫青道:“林大人现在应该被关在北军天牢。与公开选任的南军不同,北军乃京中大臣世官子弟出任,其中的副使便是谢太师的儿子谢晓空。三爷……前段时间还惩处过他。整个华国也就剩下这北军不会给三爷面子了。” “啊……”林易秋这次是真的慌了,双手忍不住颤抖地按在树干。 花无极扫了莫青一眼,伸出一只手扶住林易秋,“事情也并没有到最坏那一步。太师和宰相的势力在朝廷根深错杂,皇上早有忌惮并有心除枝斩叶,只是没有一把用得趁手的刀。此次你提出来查茶叶的事,是想帮助林大人以此肃清少府人事。连林大人都知道少府蛀虫啃咬国之食粮,皇上又岂会不知。这次我回京,皇上就提出让我留下来出任太尉一职,原来我是拒绝的,沙场虽然血雨腥风,但畅快淋漓,朝廷虽然貌似平稳,但暗潮汹涌,阴谋不断。花家人习惯了明刀明枪,不屑与小人勾心斗角。只是后来……” 说到后来,花无极却停了下来。林易秋却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花无极接受太尉一职正是当时林家被揭穿代嫁那时,难道皇上利用这件事逼他就范? 花无极看到林易秋眼眸流转,知她猜到了,道:“接任太尉一事也是为了花家。不过具体原因我暂时先不告诉你们。总之,皇上有意扶我上位以分解太师和宰相的势力,如此,皇上便不会不顾及的我意见。林大人这事上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太师越是不择手段地陷害林大人,皇上越是会怀疑,反倒是……” 说到这里,花无极又停了下来。 林易秋赶紧追问,“反倒是什么?” 花无极眼神一闪,才道:“反倒是你继母和妹妹那边,听说林府已经查封,她们投靠王家去了,王家一向势利,怕是不敢收留,你若担心他们,最好去看看。” 林易秋想到往日那王家大舅的嘴脸,心里也是一寒。又想到今日王氏为了父亲居然敢冲到那将军面前早诉,她便将往日种种都忘了。 “我去看看。”说完,便往院外走去。 待林易秋走远,莫青小声问花无极,“三爷可是担心宰相那边动手脚?” 花无极点头,“论笑面虎,相爷才是段数最高的。此次事件看着是太师所为,但我相信若如宰相从中安排,以太师的心智还不能如此周详。” 莫青抿了抿嘴,“若当初三爷和孙家大小姐……” “胡说什么!”花无极打断了莫青的话,“以后别让我听到你再说这样的话。” 花无极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被斥责的莫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说错了么?还是说三爷现在真是喜欢上林小姐所以不愿意让他提到孙大小姐怕引起误会? * 另一边,林易秋刚走出将军府大门就看到老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小姐,三爷说你可能会用到马车,让我一直候着呢,快上车吧,去哪儿你说就成。” 林易秋意外之中有点感动,“先去林府看看。” 老姜等林易秋坐好就扬起鞭子催着马儿起步了。不一会儿,林府到了,大门上交叉贴着两张白底黑底的封条。 林易秋看了一眼,拧眉道:“去织造局的王大人家。” 王氏的亲兄王右来正是织造局管事,正六品,虽然官不大,听说还是花了一万两买的。 马车刚到王府前面的街头,林易秋就听到吵闹声。仔细一听,正是林可卿哀求的声音和门人吆喝相赶的声音。 “你们让我进去,我大舅不会不管我和我娘的,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平时怎么哈腰赔笑来着,现在见我林家受了难了,居然不让我们进门。去,叫我大舅出来,我要跟大舅说!” “林二小姐,你别给我们找麻烦了,真是老爷说不让你们进的。你们这样大吵大闹地,让街坊邻居听到,不是给自己找难堪么?快走吧,趁这天色还没太黑,看能不能找个客栈住下来。”门人之中有一个老点的,显然也是来忍心,好言相劝。 林可卿不是不知道他们也是听命行事,而是她现在身无分文,能去哪里找客栈?只能指望着大舅在里面听久了心软了放她们进门,让她们至少有一张床可以睡,有一口饭可以吃。 第121章李小姐 林易秋本想冲过去让林可卿和王氏跟她走,可是经过这一天的打击,她发现有时候善良或者正直还需要看时机,看形势,不能仅凭一腔热血和冲动。 比如林可卿,她一向自视甚高,此时如此落魄必不想让她看到。 “小姐,要把车赶过去么?”老姜放慢了车速等着林易秋发话。 “先别,车靠边停下,看一会儿再说。” 老姜无声地将车赶到一边停好,林易秋放下了帘子,只通过细小的缝隙观察着。 王家怎么说也是王氏娘家,如果能收留她们,那是最好的。在林易秋看来,如果太师是报复性地抓了林知礼,那么王氏和林可卿此时在王府会比跟着她更安全,毕竟太师的目标也许除了林知礼就是她这个扇风点火的人了。 而林易秋不知,此时在王府里的书房内,王右来低头哈腰、颤颤巍巍,并不比外面的王氏更好过一些。 “我家主人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如果你聪明就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和做什么,若是想跟着林知礼这个不识时务的一起死,那我家主人也说了,不拦着你,只要你舍得你刚娶进门的三姨太就好。” 暗处,一个人背对着王右来,声音如夜一般的冷酷。 王右来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大……人,我……我都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呀,什么时候把三姨太放回来?她……她可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受不得冷,经不得热,万一……” “你这里没有万一,我家主人那边就没有万一,你想清楚,要保一个不赏识你的林知礼还是你最宠爱的三姨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然是三姨太还有孩子!”王右来急切地保证,“我肯定不会说漏嘴的,不管谁问,我都会说那批缎子账单是林知礼让我改的。我……我拿人头担保,这样,这样总行了吧。” 那人转身径直往外走,“你放心,林知礼人头落地的那一天就是你三姨太回府的那一天。”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右来却脚一软坐在了地上。耳边还传来林可卿大声喊舅舅的声音,他心烦意乱地捂上了耳朵。 大门口,王氏望着王府大门顶上那块王字门匾咬破了嘴唇。 “算了,卿儿,咱们走!”王氏转身准备走下石阶。 “小姑留步!”一声嗫嚅地叫声让王氏欣喜地回头。 “夫人。”门人见是夫人亲自出来,赶紧让开到一边。 “舅娘。”林可卿见是一向疼她的舅娘走了出来,抹了把眼泪就抱了上去。 还没哭上一会儿,王夫人轻轻推开了她,将一袋银子塞在她手里。 “舅娘,这是何意?”林可卿一愣。 王夫人道:“小姑,可卿,你们别怪老爷,他……他也是逼不得已的。” “什么逼不得已?谁在逼大舅?”林可卿听出王夫人的意思了,亲舅舅怕是无法收留她们,只拿一袋银子算是了了这一段骨肉亲情。 “卿儿,别说了,咱们走。”王氏转身就走下了石阶。 林可卿望了眼似乎极为为难的舅娘一眼,把手里的银袋子往她怀里一扔,“既然不认这门亲,那这袋银子也不用了,麻烦你去回大舅,就说卿儿这是最后一次叫他了。” 王夫人忙追着上前拉住林可卿,要把钱袋子往她怀里塞,“卿儿,这银子你拿着,别苦了你娘和你自己。” 林可卿轻蔑地望了那银袋子一眼,“爹爹当年虽然没有替大舅买官,但这些年也算是处处关怀,时时慰问,就算是母亲常常私下往王府里拿东西,爹爹明明知道却也不点明更不阻止。可如今爹爹蒙了难,舅舅就这样,这门亲我林可卿也不认了。” 说完,径直推开了王夫人,急前两步追上王氏搀着走了。那王夫人看了半天,最后摇头进门,又令人关了大门。 林易秋见王氏和林可卿离开了王府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便令老姜赶车跟上。 王氏和林可卿刚走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前面,车帘一掀,一位小姐钻了出来。 “可卿……”那小姐泪眼花花,下了马车就朝林可卿小跑了过来。 “李……小姐?”林可卿下意识地便后退,当时若不是这尚书府家的李小姐在街上叫住她,拉她进太师府,她不至于将什么赃物带回了家,害了父亲,害了母亲和自己。 “可卿,你……这是怪我了么,我知道,你是该怪我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这事居然是太师设计好的,你可别怨上我,我真是以为晓虹想和你结交才做的这个中间人。” 李珍抹着眼泪边哭边诉,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你也不知情,全是谢家的圈套?” “当然,我若是知道哪能这么做,那不是害了你和林大人么。”李珍抬眸,眼神清亮,不像在说谎。 林可卿咬唇皱眉望着李珍,“那你可敢跟我去找太师对质?” 李珍低了低头,须臾抬起头来,扁了扁嘴道:“可卿,你别怪我胆小,我是肯定不敢的,而且就算我敢跟你去找太师对质也没用。你从太师府只拿了五匹缎子出来,但少府不见了五百匹,这中间的差的这么大的一笔数呢。难道你想说是太师拿的,我告诉你,太师府除了你拿出来的那五匹缎子,不可能再多一匹留着为你做证。而且……你可知,指证你父亲贪污挪用的正是你的娘家大舅王大人。” “什么?你说是我大舅指证我爹?” “对,所以我才说我就算为你做证也没用,这次是你娘大舅亲手拖你爹下的水,你让我去做证,那你大舅那里的证词又算什么?” 王氏在后面已经听得全身发抖,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亲兄长害了自己的相公。 “娘,你去哪里?”林可卿见王氏转身便跑,急忙弃了李珍追了上去。 “别拉着我,我去找那个良心被狗吃的人浑账东西,他若不肯跟我去太师府对质,我便……我便与他拼命!” 第122章你不是有个姐姐么 “娘!你醒醒吧,别天真了!那人既然已经不顾亲情,又怎么会被你一说就幡然醒悟?” 林可卿见拉不住王氏,干脆一把抱住她不让她动,“娘,父亲要我照顾好你的,父亲说一定会没事回来的。” “照顾……我们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口饭吃,谈何照顾。卿儿,咱娘俩是要死在这大街上了。”王氏也知道回去找自己兄长也是无用,悲痛大哭。 林可卿也有些不知所措,早知道刚才就拿了舅娘那袋银子,现在至少能找个客栈住下来,可是一想到就是舅舅害了自己一家,她又不后悔没要那袋银子。 李珍走上前,“可卿,要不你们跟我去我家吧。我父亲应该会念在与林大人曾同朝为官的份上愿意收留你们的。” 她的话刚说完,身后的小丫头就开口了,“小姐……老爷他……小姐连出来给林小姐通风报信都是跳窗出来的,又……如何能让老爷收留她们母女呢。若是老爷生起气来……” “杏儿!”李珍转身喝住了丫头的话,又为难地看着林可卿,“要不……咦?” 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客居在将军府么,你不如去找她?以将军府之势,说不定还能为林大人洗冤。” 林可卿听到李珍说让她去找林易秋,心底里就是一千个不愿意,但又听到说以将军府之势极可能为自己父亲洗冤,便心动了。 “母亲,要不我们去找姐姐?”林可卿咨询着王氏的意见。 王氏敛眉,“可是秋儿她……我以前那样对她,她怎么可能还会理我们。” “娘,姐姐不是那种会记小仇小怨的人,实话跟你说,早些时候我与姐姐就已经和好如初了。她还送我面膜,又将父亲原本送她的牛血红珊瑚手镯与我换了。看得出,姐姐真心想跟我好的。再说,这件事也关系到父亲,姐姐总不能连父亲都不顾了。” 王氏有些松动,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便拉着林可卿道:“娘就不去了,娘有一个好姐妹就住在不远,今晚便去投靠她,你去找你姐姐。你姐姐只是客居在将军府,又不是真正将军府的主人,咱们这一去两人,不……太好。” 李珍插言道:“夫人考虑得对,可卿,那你去找你姐姐吧。我用马车送你去,将军府的路我熟。” “那母亲……”林可卿看着王氏。 “我走两步便到了,没事,你别担心我。你跟李小姐去吧。”王氏推出林可卿。 林可卿一想,母亲是在这一块长大的,肯定是有不少熟人的,自己带上母亲去找姐姐的确也不太好,便跟王氏又说了两句便跟上了李珍的马车。 不远处的林易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朝老姜道:“咱们抄近路回府。” 马车都离开了,街上变得异常冷清,王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刚才那样说不过是骗林可卿的,以前风光的时候她没少在那些姐妹面前得意,现在落魄了,她宁可睡街角也不愿意送上门去给人嘲笑。 顺子今天送货送得晚,又帮李头送了趟信,结果误了出城的时间,他见现在实在太晚了,也不愿去医馆打扰,干脆就把平板车停在街边角落,打算躺在平板车上睡一宿应付过去,等明天天亮城门开了再回小康药材坊。 他刚合上眼没多久,就听到有人经过,步子沉重而拖曳,他以为是喝醉了酒的人,并没理会,可突然又多了个脚步声,竟是尾随那人的。 难道是小偷想趁人醉抢劫?, 他抬眼望去,却见是一个中年女人,神情悲怆,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男子。男子以布蒙面,目露凶光。 原本若是抢劫一个醉鬼,顺子也不想管,可是欺负一个妇人,他就看不下去了。 而且看那黑衣人的样子,不像是抢劫,倒像是冲着妇人本身去的。 他好奇,轻身跃下马车,悄悄跟了上去。 * 王氏正身心俱疲地走着。真让她睡大街,她做不出,万一被熟人看到,她的脸往哪里放。便想着走到小时常去玩的那间破庙借住一阵子。 走着走着,她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正要回头看,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王氏吓得瞪大了眼睛,手抓脚踢,可是那人似乎根本不像普通盗贼,十分冷静,不管她怎么踢打,他就是不说话,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则擒着她双手将她推着前进。 突然,王氏想到了什么,吓得一身冷汗。她知道这附近有一口井,而这人明显不像是夺财凉色之徒,难道是因为白天她说的那番话?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卿儿不是一样有危险! 王氏更急了,那口井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她还无法挣脱束缚。 两人到了井边,那男人终于开口了,“死后别找我,我也是听令行事,谁叫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嫁了不该嫁的人。” 扑通一声。 王氏整个人被推下了井,黑衣人警惕地四下望了一下,确定无人,这才快步离开。 就在他离开不久,顺子从暗处跑了出来,冲到井边,将一条绳索缠绕在旁边的树干上,然后拉着另一头一跃而下。 * 林可卿坐着李珍的马车直奔将军府而去。 路上,李珍又哭又诉,称自己以后再也不和谢晓虹这种人做姐妹了,实在是奸险小人不值得深交。 林可卿原本有些怨恨李珍的心也释然了,她也是无心之错,还尽力补救,连自己遇上这种事也不一定做得比李珍更好。 “小姐,将军府就在前面了。”马车夫在前面道。 “可卿,我现在不太方便直接送你过去,剩下几步路你自己过去吧。”李珍叫停了马车跟林可卿颇有些歉意地道。 “没关系,我自己过去吧,今天已经太麻烦你了。”林可卿不疑有他,告辞了李珍便跳下了马车向将军府走过去。 马车停了一会儿就重新动了起来。 “小姐,要回府么?” “不,直接出城,去乡下祖宅。咱们走直道,有父亲给的令牌能连夜出京。” 第123章林可卿 林可卿犹豫地走向将军府大门。 都这个时候了,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她想万一大门关了,她能怎么办? 在大门口坐上一夜? 回去找母亲? “可卿。” 一声清脆的叫声扫去了她所有的担心和顾虑。 “姐……姐!” 林可卿突然鼻子一酸,朝突然出现的林易秋跑过去。 “姐姐,父……亲……” “嗯,我都知道了。”林易秋将林可卿抱紧,“你一定吓坏了,走,跟姐姐进去休息一会儿。” 天福院,林可卿在绿洲的服侍下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今天一下子经历太多,这会儿正是身心俱疲,躺在床上跟林易秋没说多久话就睡着了。 “小姐,二小姐也太可怜了。那个太师家的小姐怎么能这样啊,咱家老爷跟她没仇没怨的,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机害老爷啊。” 善良的绿洲看着平时娇横的二小姐突然变得如此,心里也是难过,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小姐,无端被别人家的小姐陷害,她做为林家一份子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小姐,你说吧,让绿洲做什么。” 林易秋望着绿洲苦笑一声,“你啊,好好帮我看着医馆就好了,别的事不用操心。” 别说让绿洲做什么,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只希望一会儿花无极回来能带来一个好点的消息。 林可卿一会儿便睡熟了,只是还有些不安稳,时不时哭叫两声。 林易秋让绿洲在一边守着,自己则去院子等着花无极。 一件衣服落在肩上,林易秋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起来,看到是花无极。 “虽是夏夜,趴在石桌上睡着始终不好,怎么不回屋睡?” “我将可卿带到天福院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天福院是你的,你说了算。” 林易秋努了努嘴,天福院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了,她不住是暂住一年,一年之后,这里的新主人是谁,也许只有花无极自己知道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怀这些的时候,林易秋直奔主题,“你……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嗯,目前还可以,我已经争取将你父亲从北军大牢转到南军大牢了。” “南军大牢?不同样也是禁军,有何不同?” “有,南军的首领是宰相的儿子,这人虽然看似纨绔却自有主张,处事尚算公允。只要皇上一日不发话,你父亲都还是四品大员,就算在牢中也有床,有桌,有椅,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这番话若是换个场合来听,林易秋肯定要笑出来,哪里没有床、桌、椅和一日三餐呢,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是人权。但这是古代,她父亲进的是天牢,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都是高级待遇,更别说三餐有肉了。 “这么说,我父亲至少在这段时间不会受什么非人待遇。” “嗯,你可以放心。。” “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林易秋不知道花无极这争取这个待遇付出了什么,但她知道,从那个看似糊涂实则精明的皇上那里争取到的一点点惠利都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因为担心和自责,她今天连饭都没好好吃,才一天时间,似乎脸都瘦了一圈。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会去南军大牢里看林大人。” “能带我一起去么?” “这……” “若是为难就算了,反正我看一下对事情也没任何帮助。”见花无极犹豫了一下,林易秋很快改了说法,这个时候不是照顾她个人情绪的时候,给花无极添麻烦就是给救林知礼增加困难。 “倒不是不可以,不过明天再仓促,等过两天我再安排一下。” 花无极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要答应的又临时拒绝了。 * 第二天,林易秋并没有按时去医馆,她起床后见林可卿还在睡,便一边看书一边等她醒来。 直到阳光斜射进窗缝,林可卿揉了揉眼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姐姐?” 林可卿显然将昨晚的事忘得干干净净,此时看到林易秋一脸懵。 “二小姐,你可算醒了,大小姐为了等你醒来,今天都没去医馆呢。” 绿洲这话一说,林可卿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父亲被冤枉抓进大牢,母亲寄人篱下,而她…… 低头沉默良久,林可卿抬头望着林易秋。 “姐,我跟你一起去医馆吧,我虽然不会看诊,但小时候也看过爷爷如何晒药,一些简单的活儿我学学应该也会的。” 林易秋很意外,她以为林可卿醒来会大哭一场,没想到却是要求去医馆帮忙。 “好,那你就跟绿洲学些基本的先,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吃完了早餐,她们便往医馆而去。 因为今天林易秋到得晚,到医馆的时候病人已经排起了长队。林易秋一看到病人就忘记一切,立即开始看诊开方,绿洲早就习惯了,而林可卿看着这样的林易秋却有些陌生。 这个自信满满、做事利落又备受病人爱戴的林易秋真的是她那个总被她设计欺负的林家大小姐么。 突然,回望过去,她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手段好幼稚可笑。 “绿洲,今天要做什么?”她撸起袖子,干劲儿十足地问。 绿洲一愣,张了张嘴,“呃,那个,二小姐,我们今天把前两天的数对一下就好,袖子……就不用挽了。” 林可卿重重地点了下头,“好,对数我会。带路,拿账本,文房四宝!” 绿洲彻底傻眼了,这还是那个讨厌的二小姐么? 下午,林易秋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叫绿洲,却见一杯热茶已经由一双好看的手放在了桌面上。 “可卿?谢谢。”林易秋捧起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透过温热的水汽上方看到林可卿一张带着微汗的脸。 她不禁好奇,“你,刚才做什么了?” 林可卿微微一笑,“我帮阿桥整理了一下药柜,将残药倒出来,又将新药装进去。阿桥虽然是个老把式,可他的记忆没我好,我们一人一边同时开始,他比我还慢了两个柜呢。” 林可卿想到刚才,脸上便笑开了花。 林易秋也笑了,她发现这样的林可卿比以前更美了。 第124章张诗语 医馆要关门的时候,张诗语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新月。 “好险好险,差点都赶不上了。”张诗语急跑进医馆,见林易秋还在,立即拍着胸口呼了一大口气,又回头埋怨地看着新月,“你啊,下次再慢,我可就不带你了。” 新月努了努嘴,“谁慢呀,要不是你今天跑去南军找你的孙将军,哼,我用等你那么久么?” 林易秋从柜台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膜走过去。 “没事没事,还有两刻钟才关门呢。面膜已经好了,你们一人一袋,这次还送了瓶洗面奶,你们试试效果。” “洗面奶又是什么东西?”新月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过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以前不曾见过的小口长颈瓶。 林易秋解释道:“就是你们每次洗脸前把这东西涂在脸上,混着水一起搓,这样会将脸洗得更干净,而且洗干净的脸再用上面膜,效果也更加的好。” “这个好,我喜欢。还是林大夫送的,说出去都要羡慕死她们了。”新月朝张诗语挤了挤眼睛。 张诗语也很高兴,“文敏明天正好不用当值,我们约了去听戏,若是今晚赶不上用林家医馆的面膜,我明天可不敢出门了。” “你还怕孙将军嫌弃啊,真是外强中干。”新月挤兑她。 姓孙,名文敏,南军,将军?林易秋心中突然一动。 她想起来,孙文敏跟这张家小姐关系很不一般,上次曾在那个杂耍团看过他俩一起呢,这个还是其次,主要是刚才新月说张诗语是在南军去找孙将军,难道孙文敏是南军的?如果他是南军的,那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她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林易秋越想就越动心,她迫切地想知道林知礼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毒打用刑,而且,她想见林知礼还有另一个原因,关乎能不能扭转乾坤。 “林大夫?” “啊?”林易秋被张诗语叫了两声才醒神过来,发现张诗语望着她,心思一转,“张小姐明天是约了孙文敏公子么?” 张诗语一愣,“咦,林大夫也认得孙公子?” “孙公子之前来我医馆为他祖母配过两剂药膳,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哦,难道那道南瓜小吃就是你教的?我听文敏说过,当时还想着有机会当面讨教两招呢,没想到就是林大夫你的杰作啊。” 林易秋立即道:“好啊,张小姐若想学,我这里还有好几道小吃的做法,都没教过别人的,做出来色香味俱全,绝对让人耳目一新,赞不绝口。” 张诗语望着林易秋突然歪了歪头,笑问:“林大夫,你不会是有事要求我吧?” 林易秋一讶,呵,这张诗语倒是不笨,那也省得绕圈子了,她直接道:“我想见下孙文敏,有事求他。” “哦?你要见孙文敏,我能问问是什么事么?”张诗语眨了眨大眼睛,“实话实说,以林大夫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不动心,可是我喜欢孙文敏,所以,你知道的,如果你跟我是同样的心思,那恕我不能帮忙了。” 林易秋再次讶了,看不出,这张诗语还真是个敢说敢做的。 在这样礼学深严的古代,还敢这样说话的女子,林易秋觉得那个孙文敏也算幸运了。 “你放心,我只想求他让我见我父亲一面。因为我父亲就关在南军大牢。” “你父亲……难道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林大人?”张诗语刚说完就掩住了自己的嘴,又松开一缝,小声凑近了些林易秋,“我听说林大人好像得罪了不少人,可最后还是让自己蹲了大牢,你……要进去牢里见你父亲么?” 林易秋点头,“嗯,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他不过是想肃清少府蛀虫,却反被陷害。” 张诗语道:“我听我父亲悄悄在家谈论好像也是觉得林大人是冤枉的,但你要去见……” 她咬了咬唇,“其实我是很想帮林大夫你的,但是南军大牢不是普通的大牢,你父亲犯的也不是普通的事,而文敏坐的更不是简单的位置。禁卫军分南北两军,负责皇城大内的安全,可以说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就算里面最普通的一个士兵那也是闯无数关反复验证忠诚才进得去的,更别提两军首领了。南北两军明面上是平起平坐,其实不然。代表着贵族子弟的北军一向比南军更加得皇上信任,自从文敏通过武考升任了南军首领,南军在皇上面前却一再得脸,北军早就不服了,如果这次被他们抓到了把柄,那不但是文敏的麻烦,更是南军的麻烦。” 张诗语一口气说完了,然后面有愧色地望着林易秋,“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件事实在牵扯太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易秋呼了口气,若是以前可能不明白,但现在明白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张小姐也不要放在心上,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张诗语听到林易秋这样说,更加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嘴,眼睛一转,“你不能去见,但我可以,我明天帮你去看望林大人,你有什么话我替你带到。” 林易秋一喜,“那太好了。” 她带张诗语到内室,好一会儿之后才送她出来。 * 第二天,酉时林家医馆闭的时辰,张诗语来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林易秋将她迎进内室,让绿洲在门外等着。 “怎么样,你见着我父亲没?”林易秋迫不及待地问。 “见着了,该问的也问了。”张诗语邀功似的一伸手,“给,这是你父亲亲手写的,我可没看,直接拿来给你了。” 林易秋一看,张诗语手心里卷着一张薄纸,上面有字,她赶紧拿过来慢慢地打开。 看完,又小心地将字条收放好。 “信也送到了,那我回去了。” “等一下。”林易秋叫住她,“我还有一件想问问张小姐。” “还有事?” “嗯,跟张小姐的专业有关。” 第125章那就老实交待吧 林知礼被关在南军大牢已经三天了,三天里,林易秋若无其事地在林家医馆正常看诊,只是到了晚上,天福院灯火通明,纱窗上,人影流动,似是很多人在密谋着什么。 另一方面,在花无极则极力游说下,皇上决定对林知礼一事走法律途径,说是既然有贪腐那就该重罚,达到惩一警百的效果。朝廷上下自然赞颂皇上英明,山呼万岁。于是,太师继续负责查少府内务,但林知礼一事移交给了京府尹处理,太师、宰相、太尉协同。 京城内,一家普通的染坊。 平时这家大门大开,可这几天,门上贴着东家有喜,一直闭门不接生意。 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锦缎的人走了出来,他刚一走,那门又快速地合上了。 “相公,这事真没问题么?” 一个中年男人刚把门拴上,就有一个妇人紧张地朝他走过去。 “兰儿,事到如今,咱们也没退路了,只求千万别出事。”中年男人显得很怕,一双手抖得厉害。 “那你说,让咱们染这批布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总不能是那个林大人的人吧。” “嘘!都什么时候,你还乱猜乱说。从现在开始,不许提什么大人,也别去打听是什么人叫咱们染的布。总之,咱们拿钱办事,其他一概不知不管。” 男人正想拉着妇人进屋,门突然开了,两人回头一看,一个男子站在门外。 中年男人心里一颤,他刚才不是拴好了门么。 “你……是什么人?” 男子笑得一脸无害,“我是什么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你首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带我去你的仓库看看。” 中年男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当眼前满满的一仓库他小小染坊怎么也染不出来的五光十色的缎子呈现在眼前,他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男子亮出了腰牌,“我劝你老实交待的好。府尹大人虽然不喜欢用刑,但对于顽固不化的罪人也会愿意让那些生锈的刑具偶尔派上些用场。” “你……是越大捕头!” 那中年男人早就吓得脸青口唇白了,他娘子赶紧把他一推,跪倒在地,“大人冤枉,是有人让我们把这批缎子重新染色的。” 越喜嘴角一扬,“很好,那就老实交待吧。” * 京府衙门今日闭门审理案子。 府尹齐大人端坐正堂之上,一侧,坐着太师谢高、宰相孙国玉、太尉花无极。 府尹齐大人今年五十余岁,不但任京府尹,还是太子太傅,更是当今皇后的亲爹,皇上的老丈人,所以,皇上将这案子交给他审,就算是太师和宰相都无二话可说。 齐大人一手拍下惊堂木,高喝审讯正式开始。 今日虽然无普通民众观审,但相关人员需在堂下等着问话,所以,明堂之外候了不少人,林易秋也在其列。只是各人用屏风挡开,明堂之上的人随时能看到底下各人,底下各人也能看到明堂之上,却不能互相观望。 首先带上堂的正是林知礼。 林知礼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被衙差带着上堂,手上脚上并无镣铐,身上也无半点用过刑的样子,只是脸色略显憔悴,两鬓添了几丝白发。 因还没判刑,林知礼仍是四品之身,齐大人让人搬了张小凳上堂,让林知礼坐着回话。 林知礼刚坐定,已经有衙差带着数人陆续走进明堂。林知礼一看,都是少府的人,其中还有王右来。王右来也望了林知礼一眼,脸上既愧又惭,却也有一种坚决。 林知礼虽然单蠢,此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微微拧了拧眉,用眼角余光向堂外人群中望去,直到望到林易秋,看到她脸上的淡定,他才呼了口气出来。 齐大人按照原来的卷宗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提审了一遍,最后相关证人退到一边,单独向林知礼问话:“不知林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知礼正了正衣襟,“有。在关押时,太师也曾问过本官,那剩下的四百九十五匹缎子在哪儿,当时我回不知,但现在我想,应该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了。” 齐大人点头,“的确,本官接到密报,从京中一染坊搜出大量的锦缎,以核实,正是少府那缺失的四百九十匹缎子。” 说完,他拍了一下惊堂木,“带染坊老板上堂。” 此时,坐在一侧的太师突然变了脸色,显是想到了什么,暗自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染坊老板被带了上来,一起到堂的还有一匹从染坊搜查出来的缎子,缎子是明艳的正红色,这种颜色就算是在宫里都只能皇后穿,更别说是民间了,那染坊老板一头冷汗,眼眉都不敢抬,一上堂便朝地一跪伏低了不敢说话。 “堂下所跪何人?” “李……记染坊李黑拜见青天大老爷。” 又是一下惊堂木响,“今日上午辰时从你家染坊搜出四百九十五匹缎子,是何人所有,为何交与你,一应经过,快快从实招来。” 那老板见这阵势,哪敢隐瞒,当下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 原来,五天前,有人用马车驮了这四百九十五匹缎子让他去色重染。他也是老把式了,这种料子和颜色一看就知不是民间凡物,立即就拒绝了,可是对方给出了天价,他还是心动了,想着冒一回险狠赚一笔之后就回乡下算了,谁知,那料子去色都还没去到一半,衙差就找上门来了。 老板刚说完,又见衙差带上来一人。 “李黑,你看看,是不是此人将缎子交给你的?” 老板一看正是与自己交接的人,心想原来衙差早就已经掌握了情况,连他的上家都抓了,那他再是狡辩也无济于是,赶紧点头称是。 那人狠狠地瞪了那老板一眼,但也自知此事逃脱不了,乖乖地跪在地上不说话。 惊木又是一拍,那人抬头望了眼明堂之上,然后伏地一拜,“回齐大人,小人也是受了林大人所托才将这布料送到染坊的,至于林大人为什么这样做,这布料又是从哪儿来的,小人一概不知。” 第126章谢晓明 林知礼一听就怒了,“你血口喷人,我与你素不相识,如何让你做事,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时候与你相识,又是什么时候把布料交给了你?” 面对林知礼的质问,那男人却不显慌张,反指着林知礼道:“事到如今林大人还是招了的好。你想罪责推到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的身上,你觉得齐大人会相信么。我一个普通小百姓如何能拿到这些尊贵的东西?” 林知礼见此人避重就轻,也不跟他再理论,朝着堂上齐大人一拱手,“齐大人,请你明查,我与此人从不相识,他所说的全是诬告。” 齐大人一拍惊堂木,“章大,你说是林大人指使你将这些缎子交给染坊的,那就将交接时间地点,当时所说,有无证人,一一陈述上来。” 那章大似乎早有准备,一慌不忙,一一道来。 林易秋在底下越听越心惊,从目前这些证据来看,全都指向林知礼,而且人证物证俱全,似乎一点漏洞都没有。 齐大人已经将所有证人一一传唤并当场取了证,不过这案子毕竟是他主审,三公协审,所以不便当场定案,于是,拍了惊堂木,暂时结束了审讯,等三日后再行宣布结果。 * 太师府。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书房里响起。太 师谢高涨红着脸,举着一只手指着面前跪着的两人,颤巍巍地,显然是气得不行。 “哎呀,老爷,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夫人王月从椅子里站起来,到谢高身边抚慰。 “真是气死我了,怎么有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 谢高又伸出了脚去踢,不过被王月拉开了些,没踢着。那原本要被踢的谢晓明努了努嘴,“父亲何必如此生气,现在不没事么,这下更好,四百九十五匹缎子成了呈堂证供,这案子就能很快定案了。您不就希望早日定案好保全安插在少府里面的人么?” 谢高见他还敢回嘴,挣脱了王月,上前猛踢了两脚。 谢晓明抱着肚子叫疼,却不敢躲开,倒是老大谢晓空抱着谢高的脚,“父亲请息怒,这事也怪我没处理好,弟弟年纪还轻,一时办错了差也是情理之中。” 谢高这才松了脚,“如果听我的把这几百匹布烧了,让那林知礼说不清道不明,到时皇上大怒,必然重罚。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倒好,为了这蝇大的利益差点让全盘计划都毁了。若不是你大哥接到密报,安排了死士前去染坊故意让他们抓获,你今天就得吃上官司。” 谢晓明还觉得委屈,道:“父亲说得容易,几百匹布一起烧,放哪烧都能让人瞧见,那岂不是一样留下证据。反倒是重染,既留下了缎子,又毁了证据,两全齐美。咱们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我只是没想到越喜那小子这一次这么精明,居然能想到我的计划而且查到上门来。” 谢高微微皱了皱眉,“不是越喜那小子想到的,是林家那个大小姐。” “父亲是说那个林易秋?”谢晓空问。 “对,就是那个林易秋,真没想到,林知礼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林易秋不是客居在将军府么,或许是花无极,这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皇上对他的态度也很让人疑惑,明明花家已经权大如山,皇上还想将朝廷一部分权利让出来,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晓空,不要乱说!”谢高喝断了谢晓空的话,却也因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皇上在想什么,他一向觉得自己是知道的,但现在,他也疑惑了。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又在想什么? * 天福院。 林易秋自从衙门里出来就一直皱着眉头,“目前的证据很不利于我父亲,这样下去,三天后岂不是很麻烦。” 林可卿则很是疑惑,“这些人平时不是很尊重父亲,没事都往咱家跑的么,怎么……一下子就都反目成仇似的。” 花无极道:“因为你父亲要端了他们的饭碗,他们自然不顾什么交情了,再说,这里面肯定有只手助波助澜,甚至可以说操控这一切。” “你是说太师?”林易秋问。 “我只能说太师是其一,至于还有谁,是一个还是几个,这就难说了。” “天啊,我父亲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如何得罪了这么多人?”林可卿全然不懂,只觉得不可思议。 三人正说着,莫青走了进来。 “三爷,都搞清楚了,果然如你所说。” 花无极点头,“嗯,将详细的情况说一遍。” * 三天后,京府齐大人继续开审。 这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齐大人先是将所有人案情有相关证人证物重新过了一次堂,就在大家以为要结案的时候,衙差提了新的证人上堂。 其他人还好,太师谢高看到这个新的证人当场就傻眼了。 为什么是谢晓明的贴身侍卫! 这侍卫似乎也懵得很,只把眼睛盯着太师发送求救信号。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齐大人的惊堂木一拍下,那侍卫顿时打了个激灵。 “在下何东,京城人士。” “做何营生?” “在……在太师府上做院卫。” 谢高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望了眼齐中吉,却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太师二字就朝他望了过来,像是听到一个普通职业一般。 “现下有人指认就是你从织造府将四百九十五匹缎子运到了染坊,你可知罪?” 那何东头皮一紧,低头不语,却在犹豫着要怎么回话,抖出谢晓明他是万万不敢的,就算这齐大人能查出来,但他这里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说了,别说他活不成,他全家都活不成。 而另一边,谢高也在犹豫,他府上的院卫被抓,若是他一点反应都没,那也太不正常了。 可是如何反应又是一个技术活儿。 不过有人却不能让他思考太久。 “太师府上的院卫?齐大人,不会是抓错人了吧,太师府的院卫怎么跟这桩案子拉上了关系?” 第127章我给你当伙计去 谢高眉头一跳,望向了说话的宰相孙国玉。只见他笑得慈祥,像那画上的寿星公一脸无害似的。 老狐狸! 谢高暗暗咬了下牙。 齐中吉见宰相发问,便道:“是不是抓错了人,审下去便知道了。” 孙国玉望着谢高,“太师,你怎么看?” 谢高眼神一冷,“什么我怎么看,这件案子你与我都只是旁听,一切听齐大人审理。这人虽是在我府里做事,但我太师府上下几百人,若出一两个假借名号招摇撞骗的也不是不可能的。若真如此,我自当向皇上请罪重罚。” 孙国玉眼睛一眯,这谢高也是厉害,这么一打岔便想到了舍车保帅的办法,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让那院卫将一切都承担下来,假借太师的名号与少府之人勾结谋利。不过,他想壮士断臂,只怕这臂断的不止这么一只。 孙国玉笑,“那是那是,太师府林子大,什么鸟不会有啊,出这么一两只坏鸟也是情理之中啊。齐大人,继续审吧,你可得好好审审,帮太师把这些坏鸟一只只揪干净了。” * 这一次审案,林易秋并没有被唤到场,所以只在天福院等消息。 虽然花无极保证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她还是很担心。林可卿反而因为相信花无极而轻松得许多。 “姐姐,你坐下来吧,站窗口看也不能把爹爹看回来。”林可卿见林易秋在窗口站了良久,便劝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 “谢谢。”林易秋捧起茶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没有林知礼的消息,她现在是连水也喝不下了。 “姐姐还跟我这么客气,咱们可是亲姐妹。”林可卿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一只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林易秋从这个有着一半相同血源的妹妹身上获得了一种莫名的安慰。 院外响起了脚步声,是轻快的。 林易秋心里头跳了一下,应该是喜讯……吧。 黑子在门外悄悄一停留就走了进来。 “小姐,林大人没事了。” “真的!太好了。姐姐,父亲没事了。”林可卿激动地跳了起来。 林易秋也有些激动,又问:“他们是不是进宫了?” “是,三爷,林大人都进宫了,一起进宫的还有齐大人、宰相和太师。这一次虽然没有揪出太师,但太师在少府的人全部清了盘,这下太师府也算伤了元气,好一阵子无法蹦哒了。” 林易秋这下彻底放心了。 林可卿很是欢喜地道:“不知道娘知道这个消息没,可惜我不知道娘去了哪家府上投靠,不然现在就想去告诉她这个消息。” 黑子又道:“林府的封条已经揭了,二小姐也随时能回去了。” 林可卿微微一嗔,“黑大人这是在赶我了么?” 黑子一愣,待明白过来急忙解释:“哪里哪里,在下哪里敢赶林二小姐。” 林可卿努了努嘴,“那就好,那我以后就跟姐姐住一起好了,你也不能赶。” 黑子挠头低下,心道:赶也轮不到我啊。 * 因为之前封门,林家的仆人都被遣走了,林易秋和林可卿怕父亲回去看了家中冷清的样子伤心,急忙先回去了林家。 “这里也得擦擦,父亲最喜欢干净了,要是看到书桌上生尘肯定不高兴了。”林可卿说完,拿着抹布就去抹书桌。 林家几天没人住了,到处都生了尘,绿洲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林易秋和林可卿也加入了搞卫生的行列。 三人弄了好几时辰,终于算是过关了。 刚坐下准备喝口茶,就见林知礼回来了。 “父亲。”林易秋和林可卿异口同声,都朝林知礼迎了上去。 “父亲,这下皇上应该相信你的话,少府里都是蛀虫了吧。这次清走了一大半,皇上不改革也得改革了。”林易秋喜滋滋地,也庆幸自己虽然惹了祸总算还是达到目的了。 “少府的事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了。”林知礼一脸疲惫,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啊?”林可卿不解,虽然她平时不怎么关心父亲的职业,但父亲总在耳边说,她多少也懂一点。 “父亲是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休息。”林易秋朝林可卿打了个眼色,两人便扶着林知礼到里间休息。 林知礼睡醒一觉起来,闻到饭香。 “父亲,吃饭啦。今天可是姐姐指导,卿儿亲自动手做的,父亲一定要好好尝尝。”林可卿进屋扶林知礼起床更衣。 “等过两天,我便去找管家,让他把原先的仆人还叫回来,这两天就由卿服侍父亲啦。”林可卿见林知礼脸上始终不见笑容,以为他是见家里冷清,无人使唤,有些伤感。 “不,不用了,这样就挺好。”林知礼摆了摆手,自己将衣服鞋袜穿好。 饭桌上,林知礼见只有两个女儿,不见夫人。 “当时家里被封,女儿投靠了姐姐,娘说去好姐妹家住。爹爹今天刚刚获无罪出来,娘应该还不知道,等收到消息了自然就回来了。” 林知礼微微颔首,“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吃过了饭,林知礼让林易秋和林可卿都到了书房,说是有事宣布。 “什么,爹,你真的向皇上请辞啊。”林可卿大惊。 林易秋也是惊讶,要知道,这刚刚获无罪出来就请辞,很有怀恨之嫌,万一皇上一恼,那无罪也是有罪,林知礼一向做事谨慎,这次居然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看来是当真心寒了。 林易秋当然要力挺,走上前朝林知礼肩膀一拍,“父亲,这官辞了就辞了吧。反正这朝廷的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爹爹自从做了这官就没一天开心过,无官一身轻,说不定快乐许多。” 林知礼先是一愣,然后伸出一只手往林易秋的手臂上拍去,“嗯,这官我的确当得不开心,不过辞职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为父想给你做伙计去!” “啊?”林可卿叫了起来,“难道爹爹想去姐姐的医馆帮忙?” “有何不可?当一个大夫才是为父的心愿,以前……不过为父现在想通了,有些东西放下也好,一家人在一起,做着自己 第128章王惠兰失忆 林知礼说做就做,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去林家医馆报道上班了。 林易秋不清楚林知礼对医术还记得多少,不知道安排他做什么好,倒是林知礼自己完全不托大,坚持要从抓药制药开始。 一进医馆,林知礼像变了个人似的,面对药材,他极其耐心,秤量上面比阿桥还精准,择药也比大张还迅速,若不是林易秋和林可卿都知道林知礼把医术都荒废了数十年,还以为是个常在医馆做事的老把式呢。 来了一个普通伤寒的病人,林易秋刚问了个大概便让林知礼去坐诊,林知礼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林知礼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林易秋知道,他肯定没丢下医术,从刚才他在整理药材方面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家里头那个小药房,怕是时常派上用场的。 果然,诊完脉,林知礼显然放松了很多,提笔写方子时只是略一思索便落了笔。 开完了方子,林知礼请病人到一边就座,自己则拿着方子朝林易秋走来。 “秋儿快给为父看看,这方子用得如何?” 这病人的病症十分简单,刚才林易秋简单几句已经了解清楚了病史,又在问诊时看了舌诊,搀扶病人时用了脉诊,所以,她心里也开了个方子,再看林知礼这个,竟是一样的。 林易秋将方子直接交给阿桥抓药,然后才对林知礼道:“父亲这方子用得好。这病人是太阳伤寒,无汗、发热恶寒,身痛,脉浮紧,简简单单一剂麻黄汤便能药到病除。” 林知礼也很自信,“虽然不至于覆杯而愈,但肯定有效果。” “那林家医馆从此可就多了一个老大夫了。”林易秋笑了起来。 “还请林小大夫多指教。”林知礼也笑了起来。 两人正笑着,林可卿从外面走了进来。 “父亲,姐,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娘找不到了。我今天过去舅……哦,王右来家那边了,他家被查抄了,门上贴了封条。听说王右来被判了流放,家财充公。我担心娘会不会收错消息,以为父亲也被判了刑,一时做出什么傻事来。” 听到林可卿这么一说,林知礼也担心起来,王氏好面子,看到娘家兄弟家里被抄,若是又以为自己也蒙了难,说不定真会想歪。 “走,咱们再出去找找。” 林知礼和林可卿走得太急,跟送药进来的顺子撞了个满怀,药材洒了一地。 “哎呀,真是越急越乱,对不住啦这位兄弟。”林知礼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拾药。 顺子也道:“是我有事要找小姐走得太急了。” “顺子,什么事?”林易秋听到了,过来问。 “小姐,我救了位妇人,这妇人大概是头撞到井壁昏迷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醒过来又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小姐你给瞧瞧,看还能治么?” 顺子前几天便想带那妇人来瞧了,想着林易秋为家里的事着急上火的,那妇人又没生命危险便拖到了现在。 “那你将她带进来,我瞧瞧。” 顺子应了声就往外走,一会儿,领着个眼神很是迷茫的妇人走了进来。 “娘?娘!”林可卿一见那人便扑了过去。 正在捡拾药材的林知礼一抬头看到来人也是一愣,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异常。 林易秋一看,那妇人正是王氏王惠兰,却不知怎么跟顺子在一起,还被他救了。 顺子见自己救人的竟是林易秋的继母,好是一讶,便将救人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母亲虽然头曾撞到井壁引起昏迷,但脑内并无积血,失忆嘛……应该是应激性的,或许过两天便自然好了。”林易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下了结论。 林知礼看着自己妻子望着陌生的眼神有些难过,“唉,都是我连累了她。” 林易秋安慰他,“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至于记忆,咱们多跟她说说话,应该会想起来的。” “嗯,我带她回家,也许看着熟悉的环境,她会恢复得好些。”林知礼说完便去搀王惠兰。 王惠兰失去了记忆,又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有些害怕。忽见林知礼这么一个中年男人伸手来搀自己,吓了一跳,直接就站起来躲到林易秋的身后去了。 “娘,你怎么了,这是爹啊。”林可卿赶紧为林知礼说话。 王惠来哪里还认得,直摇头,不管怎么说就是躲在林易秋身后不出来,似乎现在只有这个看着亲切的大夫能给她安全感了。 林知礼见王惠来不敢接近他,也是无奈。 林易秋让林可卿跟王惠兰多说说话,自己则示意林知礼跟她走出外面来。 “父亲,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听顺子说了,就是母亲好像是被人故意推下井的,我怀疑这幕后的凶手是太师,因为母亲那天曾指证是太师送的那五匹缎子。” 林知礼拧眉,“没想到这谢太师手段如此狠毒,对付我还不够,还对付手无寸铁的妇人。” 林易秋道:“这一次虽然没有扳倒太师,但他在少府的势力已经去了大半,我怕他挟怨而报,所以父亲最近除了在医馆看诊,哪儿也别去。” “嗯,你母亲现在这样,我也寸步不能离开,不过,秋儿你也得小心。太师三番两次栽了跟头多少跟你有关系。” “父亲放心,花无极派人暗中保护我呢,再说,女儿虽然不会武功,但一两个人想伤害女儿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林知礼听到花无极有派人保护林易秋微微一讶,“秋儿啊,为父有一句话想问很久了,你……和花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你对他……他对你?” 林易秋唉了口气,“父亲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两情相悦是吧。答案就是中间加个不字,两情不相悦。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但是呢,我和他算是英雄惜英雄吧,我敬他是当世豪杰,他敬我是不输须眉,所以,虽然无爱情,但有情义。这样说,父亲明白了吧。” 林知礼抿了抿嘴,又皱了皱眉,最后摇头,“不明白。” 林易秋抚额,好吧,其实她又何曾真的明白。 第129章做我的亲人比较保险 经过一天在医馆的相处,王惠兰虽然还不太接受林知礼,但已经跟林可卿相处融洽了,而且似乎也接受了自己是林家夫人却受伤失忆的说法。医馆闭馆,林可卿带王惠兰回林家了,林易秋还回将军府。 花无极早就等在天福院了,还有一桌子的好吃的。 “说好请你去天香楼吃饭的,最近事多,总是耽误了,今天干脆让莫青去天香楼打包了几样过来,里面还有他们的新菜,试试看。”花无极指着院子中间那一桌子的好菜。 绿洲醒目,悄悄溜了,林易秋心里犯着嘀咕走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今天这么破费,一定是有事求我,说吧,想干嘛?”林易秋施施然走过去在石凳上坐好。 院中的槐花已经开了,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加上这一桌子美食,还有一边俊美无双的男子,林易秋觉得再美不过如此了。 “谁说一定要有事才请你吃东西呢。这次肃清了少府,我和你可是立了一大功,这顿算是咱们的庆功宴吧。” 说到肃清少府,林易秋到现在还没搞得十分明白。 “对了,你不是说少府里的蛀虫,太师和宰相的人各点一半么,这次到底是哪方损失厉害?” 花无极神秘地一笑,“太师负责此案,自然是宰相先受到了打击,不过后来局势一变,太师的人伤亡更严重,算起来,他们两个都和损伤,宰相算是轻一点吧,毕竟他的人更精明也更知道分寸,难以抓到确切的把柄。如果不是太师蛮横,还真很难奈何。” 林易秋眼睛一眨,“这么说,你才是那只最狡猾的狐狸。” “错,我是猎人,狐狸虽然狡猾,但怎么逃出猎人的弓箭。” 林易秋叹了口气,“幸好咱们是朋友啊,不然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对了,你不会出卖朋友的吧?” 花无极抿嘴想了想,道“难说,朋友如衣服,亲人是手足,朋友关系还是没有亲人紧密呢。还是做我的亲人比较保险。” “呃,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女人如衣服,朋友是手足么?何况我怎么做你亲人?”林易秋心里腹诽,这家伙不会是想我让认他做干哥啥的吧,还真是为了退这桩无名无实的婚用尽了心思啊。 切,本小姐偏不如你愿! “吃菜,今天不肥三斤都对不起这满桌金子堆出来的菜了。”她决定大快朵颐,闲情莫想。 吃到一半,她又想起国事来了,“这次少府损了这么多人,皇上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原本少府各职各务由朝中大臣举荐,吏部尚书核实委任,宰相签字同意呈交皇上过个目就行了,而这次,宰相为避嫌称病在家已经多日未上朝了,吏部李大人便直接向皇上问补缺的事,皇上一句话不说,直接绕开。我看皇上是打算晾一阵子再说。” 花无极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上说好久没见你进宫了,皇后娘娘老是念着你呢,说让你明天进宫一趟,而且皇上还说,欠你一个愿望来着,想问你可想好要什么了没有。” 林易秋一讶,“皇上日理万机地,还想起我那个小小的愿望了?再说,皇后娘娘若是想见我让百灵传个话不就好,不可能转这么大个弯让皇上来传话吧。” 花无极抿了抿嘴,“我猜,皇上会不会又想让你来开这个口,整顿少府人事?” “我?”林易秋摇了摇头,“我又没拿皇上他老人家一分工钱,为什么要替他做那个出头鸟?之前是因为父亲,现在父亲都不做那个少府少监了,我才懒得管闲事呢。这个华国是姓姬,又不是姓林。” “真不想?” “不想。” “那行,反正我也只是猜,不一定猜中了,皇上也没正式下旨意,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说完,花无极举杯,“来,咱们还是庆祝此次的小胜仗吧。” 林易秋也举杯,但心底里却因为刚才花无极的话有了一些活动。 盛夏已经来了,空气中没有一点湿意。今年不但春天雨水少,夏天也少,这一连半个月没下雨了,若是没活水源的庄稼怕是晒得都干了。如果再这么下去……不过,顶多就是今年的粮食紧张点而已,听说华国四大粮仓丰盈能够全国上下吃一年,实在不行,皇上大可以开仓救民。 * 林易秋要忙的事情很多,做面膜,看诊,卖药材,每一桩都是能赚钱的好事,她一忙起来就把那些不应该她管的事全忘了。 不过有些事,不管过多久似乎都无法真正忘怀。 比如林怀仁之死。 这天午后,天气太热,林易秋在医馆的休息间睡不着,便搬了张椅子到院子的井边,井边凉快,她一边翻看着林怀仁的医书一边吃着井水浸过的梨子。 林知礼进来,看到她在看书便好奇地走过来,“秋儿在看谁的书,你如今医术已经出神入化的,还有谁写的书能入你的眼?” 林易秋将书的封面展开给林知礼,“爷爷的书。爷爷才是真的神医,他的辩证和经方都让我受益非浅,只可惜这本书才写了一半。” 林知礼瞧见那封面,正是自己父亲亲手画的面部经络图,因想到林怀仁便想到那不明不白的冤屈和不明不白的死,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林易秋也瞧见了。 抿一抿嘴,正想将这事岔开,林知礼已经将她手里的慢慢地抽了出去,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抚摸。 “父亲一心钻研医术,从不计较名利,谁想却被人安了那么一个罪名。连以死铭志都……” 林知礼说到伤心处,老泪横流。 林易秋秀眉一蹙,突然,她觉得只有让死者清白才能让生者安心。 “父亲,咱们好好聊一聊吧。” 林知礼抬起头来,“聊什么?” “爷爷,爷爷的事你从来不说,可是却一直在你的心里。或许你是对的,爷爷是冤枉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证据找出来。” 第130章模仿的遗书 听到林易秋此话,林知礼猛地一惊,“你……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林易秋微微一笑,“父亲你真不是一个好演员,心底里的事情也根本藏不住,我想,不光我知道,那幕后的黑手怕也看得出来,所以,这么多年,父亲你苦心寻找证据,却一无所获。” 林知礼唉了口气,“唉,我真是太失败了,既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相公。这么多年,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嗟叹无用,父亲,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你若相信女儿,就将你知道全部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林知礼抬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发现竟有些陌生,什么时候自己那个只会惹祸的女儿如此出色又如此能解他意了? “其实,我怀疑你爷爷根本不是自杀。因为那封留在桌上的认罪书根本就不是你父亲亲笔所写。” “哦,不是说已经由刑司的人鉴定过了,是爷爷的笔迹么?” “模仿得的确很像,连我一眼看上去也以为是的,可是里面有一个字,就是那个思字,我母亲的字里也有一个思字,你爷爷每当写到这个思字便会想起你奶奶,总在最后那一点上稍做停留,所以那一点都会散开一些。不信,你可以翻看下手里这本书,只要是思字必然如此。” 林易秋当真将手里的书翻了起来,找到两处有思字的地方,发现果然如林知礼所言,最后那一点会稍稍停顿了一下,笔墨有些化开。 这世上不乏有模仿笔迹的高手,能从被模仿者的用笔习惯着手,横撇竖捺写得与被模仿者一模一样,却不可能知道被模仿者心里的故事,在情感上也做到一模一样。 这小小的一点,成了百密一疏。 “那父亲知道这一点一定打听过京中模仿高手,不知有何收获?” “不。”林知礼摇头,“许多书法家都擅长模仿,却不以此技炫耀,所以,光从这点根本无法找到线索。但要做到短时间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却不容易,所以,我便想到也许写这封假遗书的或许是父亲认识的人甚至熟人。但我查遍了太医馆的人,似乎并没有谁擅长模仿笔迹。而父亲当时桌上一本常翻阅的书里夹着的那张织造司的单据则成了我另一个主要的查找线索。可惜,当我接触到织造司的人的时候才得知,织造司那年一场大火,竟将一应文件单据烧了个精光。”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消灭证据。”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并想,就算单据毁了,人总还在,事是人做的,便总会留下些证据,于是,我慢慢地从织造司开始,将整个少府的人的都查探了一遍,陷害父亲的凶手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不少贪腐的证据。可笑的是,我尚示将证据总结呈到皇上面前,却反被人污陷差点没了性命。” 林易秋与林知礼聊了一个中午,却发现真正有意义的证据一点都没有,甚至连一点犯罪动机都找不到。 从利益一点来说,林怀仁做为太医院院首,但在去年前一年就已经递了辞呈并推荐太医院的副院刘太医做下一任的院首,一个退任的人谈不上职场竞争了。 从私仇来看,林怀仁救人无数,又一向淡薄名利,几乎找不到存在私仇的可能。 分析来去,林易秋也越来越没有头绪。 一个午觉就这样没了,林易秋喝了杯茶让阿桥开门,准备下午的看诊。 门刚开,张诗语便来了,这次只她一个人。 “林大夫。”张诗语鬼灵精怪地朝林易秋挤着眼睛。 “张小姐,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呢,你来得正好,我自制了一些胭脂,送给你用。” 张诗语双眼放光,“你还会制胭脂啊,真是厉害。对了,上次我提供给你的线索都有用吧。” “当然有用,若不是张小姐熟悉京中各大染坊和经营的情况,我和越捕头想大海里捞针可不容易。” 张诗语听到林易秋这样说,更是得意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这人啊,虽然不懂女红针织,但生意上的事可难不到我,父亲常说,我的能力可并不比家中男儿差。偏是那些官家小姐瞧不上咱们这种,说什么抛头露面没规没矩,划拳吃酒有失斯文。殊不知,我还瞧不上她们呢,整天假模假样的,还不是不事生产光吃闲饭?” 张诗语这一番话刚说完,发现一个娇滴滴地小姐正望着自己,立即红了脸,“呃,那个,我胡口乱说,你别对号入座啊。” 林易秋一笑,“这是我妹,林家二小姐,她呀,跟你一样,也烦那些官家小姐。” 张诗语拍着胸口,“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官家小姐呢。” 林可卿上前道:“这位姐姐好直爽,真叫我开了眼界。难怪姐姐一天不同一天,竟是与这样的小姐姐们来往,可比可卿以前攀识那些小姐们可爱多了。” 张诗语听林可卿这么一赞,就更高兴了。“林小姐若是差玩伴来我找呀,我们小姐妹之间玩的东西可多了,保证比那些琴棋书画有趣多了。嘻嘻,就怕你姐姐怨我把你带疯了。” 三人正说着,顺子进来了。 林易秋问:“你怎么来了?” 顺子道:“小姐,京里一家染布坊想向咱们订购艾叶、苏木等药材,李头问你意见,因为咱们药材坊一向只供应医馆,还没跟染布坊做过生意呢。” 林易秋一讶,“怎么会有染布坊要跟咱们收购艾叶苏木这些药材呢?” 张诗语见又是她的专业,赶紧插嘴进来,“用来染布啊,将这些药材煮水然后以其色汁染布。比如艾叶能染成天青色,苏木染成紫红色,若是染技高的,将药材搭配好能染出各种炫烂的布来。” 顺子点头,“这位小姐说的极是。我听李头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这染布坊想向咱们订购好几十种呢,但他们的价压得低,利润上肯定没有卖给医馆好,现在咱们的药材倒是不太缺销路,所以李头让我问下小姐你的意见。” 顺子说完看着林易秋,看她是什么回复,却见她好像想到其他什么事,走神了。 第131章太医院招医士 “小姐?” “啊?”林易秋被顺子一叫回神过来,“染布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只要在供应方面没问题的话,我是赞成多方合作的。你让李头自己拿主意吧。” 顺子走后,林易秋却再次陷入沉思。 她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 就是林知礼放在暗格盒子里的那个单据,据林知礼所说,这是他在林怀仁的书桌上发现的,而他怀疑跟林怀仁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林易秋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织造局的一张采购染料的单子会跟林怀仁有什么关系,现在一想,也许就是染料。如果没猜错,那批染料应该是中药,如果是中药,那跟太医院就可能扯上关系了。 据她所知,太医院用的药材一向是太医馆自主采办的,并不经过少府。 林知礼因为看到织造局这几个字便将目光一直放在织造局,可是查了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果从太医院着手呢,会不会容易得多? 想到这里,林易秋有点兴奋,这么说只要查到当年在太医馆负责采办的人就能查到相应的线索了。 可是要怎么查?林知礼当年嚷嚷着要为父亲雪冤,无疑是打草惊蛇,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明面上的证据都毁得差不多了,就算她找到当年负责采办的人,完全可以用一句记不得了就搪塞了过去。 怎么查才查得出,这是一个很头痛的问题。 “小姐,有人揭了告示来应招了。”这时,阿桥带着一个年轻的少年走了进来。 张诗语见林易秋要忙了,就拿了胭脂道了谢离开了。 林易秋也收起了心思,准备面试。 这告示还是林知礼来医馆之前贴出去的,因为一直没人来应招,林易秋都差点忘记了。现在有林知礼帮忙看诊,加上她,其实也能应付过去了,她心想,先看下来人的资质,如果好的话就留下,如果不好,那就好好送人家出去,等会儿再将那告示揭了。 “是你要应招么?”林易秋望着那个少年有些怀疑。 面前这少年面红齿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按这个时代的情况来推,如果真具有独立看诊的能力,至少得七八岁开始学医。 而这么小便开始学医的,要么出自医学世家,家学渊源,要么从小便在医馆里做学徒,深得师父亲传。 但这两种人都不会揭了她的告示来应招。 “当然。”少年轻轻一掀袍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然后斜睨着她,“你……就是林家医馆的大夫?” “当然。”林易秋学着他的口气应了两个字。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小子出身医学世家,并非医馆学徒。 一个学徒怎么可能这么拽,别说大张他们,想当年她做实习生那会儿,主动替跑腿老师拿片子、加急检验单,人多的时候电梯都等不了,直接爬十几层楼上下,就只为了让老师注意到自己的勤奋,多教自己一些,谦恭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而这少年,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谦恭。 “这医馆看着还行。”少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点了点头。 “还行是吧。择业是双方的,你评估完了就轮到我了。不知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接受你做为员工呢?” 少年挑了挑眉,“我?你不知道我?” 林易秋失笑,“我为什么要知道你?” “你不知道我?”少年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事情,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了一次。 “对不起,真不知道。”林易秋耸了耸肩。 林易秋想,这少年不是有自恋倾向吧,难道就凭自己长得帅了那么一丢丢就以为满大街的人都要知道他,他以为他是谁?花无极么?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跑了进来,越过大门边的阿桥时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就直接奔自家主人而去。 好吧,事实明确,有钱人家的公子跑出来寻开心了。 林易秋站了起来,懒得开口,直接想往后院走。 “诶,你怎么走了?”少年也站了起来,大长腿一迈走到了林易秋前面拦住了她,“你不是说要问我有何资质做你的员工么?” 林易秋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少爷,你想玩到别处去,我这里没时间陪你。” 说完,头一偏,叫了声:“绿洲,送客!” 少年还要说话,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珠圆玉润的手,“少爷,门口在那边,请吧。” 少年看着林易秋一跺脚,“哼!本少爷本来想来你家医馆给你撑撑场面,你既然不识好,那就算了,太医院最近正在向民间招收医士,我去做太医好了。” 说完,拂袖而去。 “什么人呀,口气像吃了蒜似的,那么大。”绿洲冲着那人远去的影响扁嘴,回头看林易秋,却发现她在走神,“小姐,你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绿洲,你听到他刚才说的没?太医院招医士?” 绿洲点头,“嗯,他是说了,我听阿桥也说过,城门告示墙那边还有正文告示呢,应该是真的。” 说完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回来看着林易秋,“小姐,你突然问这个,不会是……” 林易秋撩起额前秀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绿洲你看,小姐我扮做一个男子会如何?” 绿洲:…… * 太医院座落在皇城以西,还在尚功六局之外,因为太医馆的都是男子,却又担负着医治贵人的重要角色,所以,人员的挑选就严上加严了。 往年,太医院根本不向外公开招人的,只是熟人内部举荐入选。 今年这告示一出,全天下的学医之人都兴奋了。 要知道,医在古代可不算什么上得台面的技能,就算你医人无数,有神医之名,那也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九流之辈,但如果医前面加了个太字,那就跟官位品级挂上勾了。 医,太医,一字之差,云泥之差,一个在江湖,一个在朝野。 林易秋想进这个太医院。 并非是想做太医,而是要查林怀仁之死。 第132章渣男花无极 林易秋化妆成男子在太医院门外观察半天了。 果然,前来应招的人还真不少,但太医院的选人也是真严格,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几人兴冲冲而来,垂头丧气而去。 林易秋巧言打听了一下,原来不但入选后要考试,光是这头一关的面试就要有各项证明。 在京的要有京籍,在外的也要有户籍证明;已经从业的要有当地的行业证明,未从业的还要有师从证明。 总之一句话,她想光靠一张易容成男子的脸是混不进去的。 知道混进太医院无望,林易秋悻悻地往回走。 “嫂嫂?” 林易秋正搭拉着头,听到有人叫她。 “花无度?” 可不就是那个整天瞎混的花无度么? “还真是你啊。”花无度走上来,盯着林易秋好一阵看,“嫂嫂这妆化得也真厉害,完全变了个样子。若不是看到你身上这件衣服,我还真不敢认。” 林易秋身上这套男装正是之前女扮男装跟花无极去杂耍团穿的那套,也就是花无度做错尺寸的那套,所以花无度一眼便认出来了。 “嫂嫂怎么会穿着男装在大街上瞎逛?不是说医馆现在生意火爆,嫂嫂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林易秋白了他一眼,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他:“对了,你不是号称在京城里认识各方各面的人,无所不能么,帮我办件事怎么样?” 花无度脖子一缩,急忙摆手,“嫂嫂你就当我以前那句话是乱吹牛的好了,千万别当真。” 林易秋嘻嘻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哪能不当真呢。就帮我一个小忙,弄个身份证明而已。” * 事实证明,花无度那些小公子哥朋友也是有几个能用的,比如两天后,林易秋就拿到她想要的身份证明了。 “这印经得起检验吧,我可不要那种自己拿块萝卜刻出来的那种。” 花无度摆了摆手,“放心吧,原装正货,这是我老铁偷他老子的盖的,保证经得起验。对了,名字也按你说的改了。木意秋。别说,我觉得木意秋比林易秋好。” 林易秋撇嘴,“名字不过是件装饰的衣服,人若帅气,穿块抹布也是战神披风。” 花无度斜眼看天,“咦,我咋感觉这句话像在说我呢。” 林易秋赏给他一个白眼,“明明说的是你哥好吧。” 花无度一听到林易秋提到花无极,便好奇地凑近过来,“嫂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三哥?” 林易秋眼睛转了转,“谁说的,我早有心上人了,那人又帅又多金。正是貌比潘安,才若子建,一身武艺也是非凡,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花无度一下子垮了脸,“不会吧。我三哥居然没能入你眼?” 而他不知道的话,这一番话正好落在了正走近窗边的某人的耳朵。 院外槐花簌簌而落,却不及某人心里的萧条和伤感。 果然,她是有心上人了。 “咦,嫂嫂,你听到没有,风中好像有一声叹息?”花无度侧耳去听,好像又没什么了。 “那是风声,什么叹息啊,难道风还有感情了不成。” “也许是风替三哥在叹息呢。” “更不可能,你三哥要是听到我这句,指不定多高兴呢,你不知道,他是想尽了办法要跟我撇清关系。哦不,也不能说撇清关系,是撇清这个假夫妻关系。还你,你那句嫂嫂好改口了,万一被你三哥听到,到时还以为我授意的,我可不想再听到明里暗里说我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话了。” “真的,三哥真是这样?”花无度歪了歪脑袋,“难道他还没忘记孙府那个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林易秋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好奇地凑近。 “那个,我说了你可别去找三哥问,万一他老羞成怒罚我去北疆就不好了。” “好,我保证不问,你快说。” 花无度跑到窗口四下望了一下,确定了无人,这才转身回来,像个老学究似的摇头晃脑的道:“想当年,京中第一美人,也是京中第一才女,宰相家的大小姐孙秀林,年芳二八,待字闺中。我三哥呢,也是少年得志,一次游园会上,两人相遇了,然后就擦出了爱的火花。” “等等!”林易秋打断了他,“你说花无极和孙秀林?怎么可能,孙秀林不是嫁给了太子爷?” 不是林易秋不相信,而是她觉得花无极那种人,如果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怕是追到天边也要追到手,哪里会允许他嫁?哪怕那人是太子爷也一样。 “哎呀,还有后话,你打断我做什么?还要不要听?” “要听,你继续。” 花无度又晃了晃脑袋,“我三哥自不必说啦,那就是京中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而孙秀林,据说也是京中万千少男的梦中新娘。你听这话就知道了,这两人是般配到不行不行的,可是,可是……” 花无度一边说了两个可是之后突然住了口,林易秋忍不住催他,“可是什么,快说。” “当年喜欢孙秀林的还有一人,别人我三哥可以不在乎,但这个人,不行,因为……他就是当今的太子爷姬明端。” “呼,难道花无极因为太子爷喜欢孙秀林就让出来了?” 林易秋接受不了这个理由,如果真是这样,她至少要鄙视那个花无极三天。 以前看古龙的那本《小李飞刀》,最呕血的一点就是男主李寻欢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让给兄弟这一点了。 把女人当成什么了? 花瓶么,想让就让? 让也就算了,让完还心里老想,想也不做出什么有营养的行动,光是在内心折磨自己顺便折磨一下一个不小心瞎了眼又看上他的其他女人。 这样的男主,任他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她也瞧不上。 花无度似乎也有点不敢相信,唉了口气,“反正最后的结局是太子爷娶了孙秀林,其他内情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若真想知道,去问莫青,他是最清楚的,这些也都是他告诉我的。” “问莫青?算了,反正这也不关我事。” 林易秋心里幽幽一叹,唉,没想到花无极还是这样的人啊。难道他一再撇清跟自己的关系就是因为孙秀林? 想为那一段莫名其妙就掐断的初恋守身如玉? 第133章意秋同学 鄙视鄙视,还是鄙视,最讨厌假模假样的渣男了。 就算是花无极也不例外。 林易秋决定暂时不见那个渣男了,三天都不够,三个月就差不多。 正好,她有一个三个月的闭关不见外人的差事要去办。 林易秋想定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赶人,“行了,故事也讲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我明天就去太医馆报道,据说报道之后要在太医馆临时安排的馆子住下来的,所有通过面试的学员要同吃同住同学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考核,通过考核才算正式进入太医院。这三个月你三哥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亲自出去南边采购药材去了。” 花无度一讶,“不是吧,嫂嫂你是说你要去跟那些男子一起同吃同住三个月!” 林易秋撇嘴,“这有什么,我会保护自己的啦,再说了,同吃同住又没有说同一张床,唉哎,我不是没人要么,正好借机发展一下同窗情,说不定年底就能把自己嫁出去了。安啦,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林易秋已经忍不住赶人了,连推带拉地将花无度推出门,然后关门,呼…… 那个花无极,渣得够可以的啊,她捏紧了拳头,也不知道自己气啥,反正就是恨不得现在过去把那人揪出来很揍几拳,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打不赢人家,说不定反成了沙包被人揍。 算了,本小姐眼不见不净,进太医院,给爷爷查案子去。 * 而被赶出门外的花无度十分地困惑,嫂嫂要去太医院跟那帮男子同吃同住? 不行。 虽然说三哥的初恋不是嫂嫂,但不影响三哥现在是喜欢上嫂嫂的呀,这还是无意告诉他的,说三哥肯定是喜欢嫂嫂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畏首畏尾的。 那如果三哥真的是喜欢嫂嫂的,林易秋迟早是花家的人,那他,做为未来的小叔子怎么容忍别的男人跟嫂嫂亲近呢。 他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呢,当然是拿来用的。他又想起来一个能用的朋友来了。 * 第二天,林易秋穿戴一新,准时出现在太医馆的大门口,她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师从证明和户籍证明,为了避免被京中的人找到漏洞,她还特意让花无度写了个南方偏远的地方郡县,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总不能还冒出个同乡来揭穿她。 检查手册的人将林易秋了又看,仔细核对再三,确认无误后正要放她进门,突然,一声惊喜的大呼声在林易秋身后响起来。 “意秋同学!” 林易秋只是稍稍顿了顿脚,并没有转身,这种地方,她宁可相信是重名也不相信有人还能认出他来。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她不但让小白替她声带做了个可逆的小手术,让嗓音变粗了,还在面部做了适当整形处理,下巴垫圆了,腮帮加宽了,由原来的瓜子脸硬生生做成了国字脸。这样的她,她怀疑绿洲遇上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但这声音好熟悉。 像是要印正她的想法,那人又叫了一句,“意秋?快回头瞧瞧,我呀,花无度,你忘记啦,咱俩在远郡同学过一段时间。” 林易秋黑着脸回头,却看到花无度与另一少年并肩而站,怒火不敢发作,只得顺着他的话问:“花同学来做什么?” 花无度嘻嘻笑了,“我也来太医院应招啊。” “你!”林易秋指着他不敢相信,“你会医术么?” 花无度摆了摆手,“唉,医术嘛会点皮毛,但太医院不是还要教习三个月之后才考核么?” 言下之意好明显,他根本不是为进太医院做太医来的,是为了这三个月的学徒期。 “咦,这位同窗好面熟,无度,你家亲戚么?”花无度身边的少年问他。 林易秋这时也认出来了那位少年,正是之前去医馆应招的那位,没想到他还真的来太医院准备做太医了,更没想到与花无度还是朋友。 “哦,亲戚嘛现在算不上,不过以后是不是也很难说。木意秋,曾经的同窗,来自南郡下面一个小县城,不过医术可以的,跟你……应该不相上下。” 那少年一听立即急了,“无度弟没说错吧,跟我不相上下,能跟我接近都算神医了,还不相上下,你一个嘴上胡子都没长两条毛孩子能跟我比,别笑死我了。” 林易秋懒得理他们,径直往里走,那少年却追了上来,“喂,既然你能让无度赞上两句,那也算有本事的,我决定了,你跟我一班吧。” 林易秋一呲,“你谁呀,分班不是太医馆里的老师决定的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那少年得意一甩头,“你来自南郡却也应该听过,京中第一名医世家刘家。” 刘家,林易秋一愣,难道这少年是刘太医家什么人,看他这得意样,怕是不止是什么人,而是刘家少爷吧。 “意秋,这是刘院首家的小公子刘承术。” “哦。”还真猜中了。林易秋淡淡地哦了一声便继续往里走。 “咦,他就哦了一声。”刘承术指着林易秋对花无度叫道。 “哎呀,他哦了你一声就不错了,你呀,赶紧地,带我把这太医馆参观一遍。”花无度深知林易秋脾气,生怕刘承术缠着她惹恼了她拿出什么迷香来随便一放,赶紧推着刘承术往另一方向去了。 林易秋随意地在太医院走了走。 太医院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学院区,只要是学员便可随意走动,一部分是真正的太医区,只有正式升任太医的那小部分可以进入。 两部分用一堵高高的院墙和一道小小的月亮门隔开,月亮门居然还有守卫。 林易秋装做若无其事地从月亮门前走过,然后绕了那堵围墙一圈,发现除了高一点,也没什么别的特别,如果用小白,应该能翻越过去,只是,这堵墙的两角居然还有角楼,角楼上有值班的侍卫。 我去,那岂不是很难偷偷潜进去? 不过想想也是,过了这堵墙不但是正式太医们的工作和临时居住的地方,也是通往尚宫六局的地方,更是接近皇宫的地方,如果没有几个守卫反而不正常了。 第134章熟人见面,高低立见 林易秋一番瞎逛之后得出结果,想进入这道门看来只能等三个月正式通过考核得到许可证才可以了。 她正望着那堵高墙发呆,一阵铜铃声敲响。 “同学,开始集合了,一同去往前面礼堂吧。”一个热情的男同学走过来相邀。 林易秋再次望了那堵墙一眼,然后随他一起往前面走去。 诺大的太医院礼堂,学员们三三两两地随意组合而聚,等待着太医院院首刘单合的开讲。 林易秋跟着那位邀他同行的同学刚走到礼堂,花无度就迎了上来,将那同学毫不客气地往边上一推,“这位同学让个地方。” 那同学原本想理论一番,可是花无度那种天生的拽横狂在脸上写得很明显,纨绔子弟的气息散发得毫无掩饰,那同学缩了缩脖子,同林易秋告了声,“我去前面看看,你们聊。” 林易秋只得说声,“同学随意。” 然后朝着花无度翻了个白眼,“有这么随便欺负人的么?” 花无度努了努嘴,“三哥不在,我就是你的护花使者啦。凡是雄性生物一概帮你挡了。” 不过,林易秋也乐得花无度帮她挡一些,正所谓距离越近越容易被人识破,她也担心事情还没办好,自己倒先被人识破了踢了出去。 虽然在小白的整容技术帮助下她现在跟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无异,但男女有别又何止在这外貌上一点,保险起见,她也不愿与这里的人太多交往。 花无度过来没久,刘承术也过来了。 “不是说躲进茅厕也不愿意出来听你爹训话么?”花无度挤兑他。 “茅厕太臭,再说,咱们站得这么远,我老爹那眼神,瞧不见。”刘承术又望着林易秋,“喂,同学,你刚才逛哪去了,太医院规矩大着呢,你别乱逛,外部是学员区还行,若是逛到本部去了,当心被责罚,听说之前有一个趁着侍卫换岗跑去本部去,结果被打了二十板子,连伤都不给人家养养就赶了出去呢。” “承术,你没事你吓唬她做什么。”花无度打断地刘承术,又望着林易秋,“别听他的,太医院规矩是大点,但那都是定给别人的,你若是犯了什么错被揪住了,直接报我……三哥的名号来,谅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去,花无极虽然权重,但在太医院可不好使。那个意秋同学,你要是有麻烦,直接报我的名字,整个太医院谁人不知道我?” 花无度附和,“嗯,报他的名字,若是碰上个被他欺负过的,指不定怎么趁机报复呢。” 正说着,有人高呼肃静。 林易秋抬头越过人群,看到刘院首走到了礼堂正前面。 林易秋与这刘院首曾在皇后低血糖那时打过一次照面,她对他印象还算可以。 刘院首不过就是说一说大场面的话,没什么营养,众人却听得很是激动,想想也是,刘院首代表的是华国医学的顶尖人物,他能在这里面对面跟这些新人说上一会儿话,的确挺让这些医学界的新人激动的,想当初,她心中的偶像,2999的医学大神跟他合影时,她激动得连笑都是僵硬的。 刘院首讲了好一番激励的话,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今年居然连药王谷都派了人来太医院,说是与华国的医学士交流学习。 林易秋想,药王谷,不会是苏如瑜那女人吧。 不过应该不会,这里是太医院,全是男生,她一个女子住进来?那不是羊入狼口么?嘿嘿,药王谷的风俗就算有异,也不至于开放成这样了吧。 刘院首完话就离去了,下面就是一个普通医师为他们讲解释太医院的一些相关规则。 训话完就是分班和分房了。 最初的分班是抽签决定的。三十个人一个班,八人一间小院子,两个人一间厢房。 林易秋分到了甲班,宿舍则是一院三号房。 听完老师训话就是各自去宿舍报道了。 林易秋按图索骥,找到了一院三号房,刚一进门转左,她便看到她的舍友了。 乌黑的秀发上系着块白色的襦巾,白色的对襟外袍一尘不染。 那人一回头,林易秋就认出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后的苏如瑜。只是她易容的技术显然稚嫩多了,只是将皮肤画黑了一些,眉毛描粗了一些,鼻下贴了胡子,垫了肩,又在鞋底做了点文章,别的再没有了。 林易秋认出了苏如瑜,苏如瑜却显然没认出她来,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眼神有一点疑惑。 她得意了,哼,两下一比,你苏如瑜又输啰。 “这位同学,咱俩同室,真是有幸有幸啊。” 林易秋借着打招呼就伸出魔手往她肩上拍去,果然,苏如瑜立即避开了。 “哟,同学,拍个肩而已嘛,大家都是男子,你怎么扭捏得像个女子似的。” 林易秋也不怕她认出自己来,索性调戏一番,见她避开,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拍,不过手还未及肩上的衣服,便停住了。 因为手底下有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呃,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跟你打招呼,你却拿根银针出来,大家都是学医的,你以为就你有银针啊,我也有。” 林易秋将手伸到身后,手腕上那圈手镯就滑进了手心,变身成一根银针。 “你看,我的比你的粗。”她将小白变成的银棒在手里舞了舞。 “无聊。”苏如瑜转身,自去收拾行李。 林易秋也将肩上的小包袱放下来,走到另一张床上。 这里的厢房虽然不大,却也齐全,一进门是一个小厅,右边小房是书房,左边才是睡房,睡房南北各一张床,中间一扇小小的屏风隔开。 “意秋!”花无度大叫着跑进她的房间。 “咦,这是舍友啊。哪儿的人?”花无度也瞧见苏如瑜了,只是没认出来。 刘承术也走了进来,看着苏如瑜道:“这位同学想必是从药王谷来的吧,听说今年药王谷来了一人,是药王的亲传弟子,姓苏,单名一个榆字。” 第135章解救谁还不一定呢 苏如瑜见有人说出自己来历,便回身拱了手,“是,在下正是来自药王谷,小生苏榆见过两位同学。” 刘承术摆了摆手,“这位同学太客气啦,我叫刘承术,他叫花无度,这位呢,叫……木意秋。” 听到木意秋这个名字,苏如瑜抬头望了林易秋一眼,有些疑惑又有些笃定,看得林易秋心里暗惊,早知道真会碰上熟人,她改名字就应该改得更彻底一些,这下搞不好让这苏如瑜猜出来。 不过,她想到自己完美的整容技术,相信只要自己不露怯这苏如瑜就算猜到了也不敢一下子确定。 就算是忐忑也应该是苏如瑜更忐忑才对。 想到这里,她抖擞了精神,朝苏如瑜再次靠近,“这位同学今年几岁了,看着细皮嫩肉的,还真像个小姑娘家。” 苏如瑜眼色黑黑,花无度则抚额没脸看,这嫂嫂还真是的,他在那里担心她被调戏,她倒好,先调戏起别人来了,这要是被三哥看到…… “对了,我是来说正事的。”花无度想起自己的目的来了,朝苏如瑜道,“这位同学,我跟你换个房间吧,实话跟你说,我跟刘承术都是京城人士,府上也离太医院近,根本不用夜宿在学院里面,所以,我跟他就空出一间房来了。如果你跟我换,就等于独自占了间房,这可是美事。而且我告诉你,你别看这意秋斯斯文文的,晚上睡觉打呼噜可大声了,你要是跟他住一房,肯定晚晚睡不着。” 苏如瑜望了林易秋一眼,朝花无度道:“谢过这位同学了,不过,我不换,要是他打呼噜,我自有治呼噜的药。” “呃,为什么不呢,一人一间还不好?”花无度见这人不肯换房,就奇了,想拉着他问个清楚,结果,一根银针就横在他要去伸的那只手前面。 “干啥,同学之间还不能好好说话啦。”花无度发现这人的脾气倒跟林易秋有点像,动不动就亮出点什么出来吓唬他。 “请两位非本房同学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 因为苏如瑜不肯换房,花无度又想让林易秋跟刘承术换,可是他俩也不肯换。刘承术不肯换还说得过去,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林易秋也不肯换,难道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花无度觉得自己的任务艰巨了,于是,也不回府,直接在院里住下来。他和刘承术的厢房是一号房,就在林易秋的三号房的对面,于是,他便时时警醒着,想着万一三号房出现一声尖叫,他便能冲过去,及时将未来嫂嫂从色狼手里解救出来。 但,他想了想那个瘦瘦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同学,又想了想看到美男就两眼放光的未来嫂嫂,解救谁还不一定呢。 一夜警醒着,对面屋却安安静静的,啥事没有,到了天亮,花无度才睡了。 * 头一日都没有正经课,不过是熟悉医馆环境,到了晚上戌时,天一黑,院里点了灯,各人便准备洗漱休息了。 林易秋将一大木桶搬进了房间,又拎了几桶水倒进去,然后朝正斜躺在床上看书的苏如瑜道:“同学,一起泡个澡如何?” 苏如瑜脸上微微一红,将书一合放回床头,“谁要和你一起泡澡,我……出去走走。” 说完,故做镇定地慢慢走出了房门。 待她走出,林易秋赶紧关好了门,又加上拴子,嘿嘿,正好,她一个人能好好洗洗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林易秋都差点睡着了,见苏如瑜重新走了进来。 头发还有点湿,衣服已经换过了,看样子是不知去哪里洗澡去了。这么说,在这京里,苏如瑜还有另外的落脚地方?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了,授课的都是太医馆的老太医,但教授的课嘛,她不敢恭维,好多是照本宣科,都是主张按前人经验按症论方的多,林易秋看完了林怀仁的书再来听这些人讲的,便觉得是胡说八道毫无营养,听得直想打瞌睡。 而跟她一样想打瞌睡的还有花无度和刘承术,花无度是直接睡着了,连横本书在眼前遮挡一下都不曾,直接趴在桌上睡着口水直流。刘承术也差不多,好像生怕别人打扰美梦,还在耳朵眼里塞了棉花。可怜那授课的夫子见这两个霸王如此明目张胆却又不敢说不敢罚,只把气撒在一些家中无后台的学员身上,厉声疾喝外加藤条体罚,简直是让林易秋大开了眼界。 这太医院的老夫子们的脾气原来这么大啊。 但择人而发,就有点失气节了。 上了几堂课,林易秋干脆翘课了。 翘课的自然也不止她一个。 不知刘承术是何时醒的,竟然走在她前面,看方向,好像是要去太医院本部。 林易秋心思一转,快步走了上去。 “刘同学,去哪儿呢?”她嘻嘻一笑。 “哦,原来是意秋同学,你瞌睡醒啦?”刘承术显然也发现了刚才林易秋在打瞌睡。 “嘻嘻,同道中人。夫子讲课也太闷了,出来逛逛,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都要靠近本部了呢,你可别让那些侍卫看到,我上次刚靠近一点就被那侍卫凶神恶煞地赶开了。” 刘承术道:“那是你,我就不会啦,不瞒你说,我正要去本部,本部里面有一个大书房,里面的书还是绝世好医书,看上一本就顶学上十年了。” “哇,这么好,我可是最爱书的了,只是……就没刘同学这么好福气啦,有生之年怕是难以踏进这本部里面了。” 刘承术见林易秋望着本部的方向长嗟短叹,便道:“你想进去看书还不容易,我带你进去便是。” “真的,不是说还没考核完不能进的么?” “那要看谁,我带着你,谁敢拦着。” 刘承术往前迈开大步,“走,跟着我。” 林易秋急忙跟上去,心想:这刘承术是刘院首的儿子,也许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线索,就算不能,借他之名混进本部里面也能自己查出点线索出来。 到了月亮门,看守的两人见了刘承术果然不拦,只是待林易秋要走进去时拦下了。 第136章院事又是做什么的 刘承术回头,“诶,这是我家亲戚,我父亲也知道的,他医术了得,迟早是这本部的太医,我今天就是带他进去见我父亲的。” 刘承术说谎极溜,眼睛都不眨一下。太医院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主要是防外界打扰罢了,那两守卫见刘院首的公子这么说,便放行了。 两人稍一走远,刘承术就炫耀道:“怎么样,我都说我的面子好使吧。” “嗯,是挺好使的。只是不知道你的记忆怎么样?”林易秋笑。 “记忆?你想考我医术?”刘承术抖了抖衣袖,“随便来,想考什么,回答不出算我输,请你吃饭又如何。” 林易秋笑,“考医术太无聊了,不如就考考这太医院的人事?我来前可是做了功课的,对各门各部都清楚,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人事?你的思路还真是清奇,不过你想考这个也随你,说吧。” 林易秋想了想,问:“太医馆上至院首,下到医士,一共多少人?” 刘承术笑笑,“简单,院首一人,就是我父亲,副院一人,所属御医、医士、医生等一共三百六十人。还有一人,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院事大臣,正五品,并不晓医,通常是大内品级高的太监兼任,总理太医院一应杂务。” “哦,还有个院事大臣啊。”这点林易秋倒是真不知,“院事又是做什么的?” “院事?”刘承术轻蔑地哼了声,“那就是个白拿钱吃闲饭的。官至五品,每月优俸银五百两,其实就是向太医院传个话,又安排些杂事,真正干活的还不是太医院的御医们,偏偏这太医院品位最高的却是个不会医的太监,你说可笑不可……” “承术,你怎么在此处瞎逛!” 刘承术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严厉的喝声打断了。刘承术一缩脖子,朝林易秋小声道:“这下麻烦了,我爹来了。” 他将林易秋一拉,边往外走边朝不远处朝他走过来的刘单合道:“我就是过来找个干净的茅厕,走啦走啦。” 说完,拉着林易秋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走出月亮门好远,刘承术才停了下来,见林易秋望着他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怕自家老爹?” 也许在刘承术心里,爹就是个严父的存在。 林易秋想起以前的林知礼,“嗯,有时候嘛,是有点怕,还有点讨厌。” 刘承术这下找到知音了,“对啊,你也这样觉得。都不知道这些爹怎么长大的,难道就是天天捧着书长大起来的。” 林易秋不愿与他拉家常,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了,你知道负责太医院进药材的是啊个部门?” 刘承术望了林易秋一眼,突然有点醒悟过来,“不对,你有目的。” 林易秋心里一惊,这个傲慢自大的公子哥警觉性还挺高的,“我哪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随便问问。” 刘承术笑,“肯定不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会问得这么详细?” 他围着林易秋转了一圈,突然笑了,“哦,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想做太医。” 林易秋强自镇定,“不做太医我进这太医院做什么?” 刘承术道:“你想做管事的。不过我告诉你,这个没希望了,除非你想身上少件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啦,男子最宝贵的那件。” 林易秋突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想做院事,这么说,太医院负责采购药材的就是院事?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便不想与这个刘承术纠缠了,道:“出来这么久了,当心夫子点名,你是院道的儿子,我可不是,我先回去了,你随意。” 说完,赶紧溜了。 后来,林易秋又跟一些是京中出身的同学打听了太医院的情况。 原来这太医院分得还挺细的。 行政方面最高管事的是院事太监,底下有十几个太监分管各项杂务,行医诊治方面从上到下是院使也就是院首大人,院判俗称副院,所属有御医、医士、医生等,而科目方面又分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炙科、眼科、咽喉科、正骨科九科,他们这些医学生算是连医生都还算不上的普通学徒,只有通过了三个月之后的考核才能正式进入太医院。并从最低级的医生开始每三年一次考核,慢慢升级上去。 而期间,但凡有一点错处,直接赶出太医院。听说有一个刚升做医士的就是因为在宫里一位贵人面前说错了一个字就被打了二十板子赶出了太医院。 太医虽然辛苦,品级却不高,就算是院首也才五品,最低级的医生连品级都没有,充其量算个服务生,一个月才领着五百钱的薪水。可服务的对象却又是华国最权重位的人群。 真是打虎的风险,养兔子的效益。 林易秋觉得这种工作环境,就算给她个一品千两薪酬的待遇她都不想接受,还是自己开个医馆自由自在得多。 可惜,她要查爷爷的冤情,就必须得在这太医馆混一段时间,还得想尽办法混到权利高层去。 林易秋离开了刘承术却并没有回到课堂上课,那种没营养的课她上了也只会让自己医术只降不升,还不如回去厢房看看书更实际。 当然,这么想的也不止她一个。 “哟,苏同学,你逃课啊。”她一进门就看到苏如瑜在屋里的小书房写着什么。 见她进来,苏如瑜立即将桌上已经写好的纸遮上了。 林易秋歪着头走进去,“干嘛遮起来啊,难道是写情诗?” 苏如瑜脸上微微一红,“别乱说,我写家书,托从药王谷来京的人送回去的。” “家书啊。”林易秋用眼角瞄了一眼,信头第一行露了小半出来,好像是一个姓后面跟了个公子二字。 呵呵,还说不是情书? 只要不是给花无极写的,林易秋对这个苏如瑜的情郎可没什么兴趣。 “行啦,书房让给你,你慢慢写,我去房间躺会儿。”她大方地摆了摆手,朝另一边走去。 待林易秋走远,苏如瑜才将信纸上的书挪开,发现字有些糊了,于是,撕碎了又重新写。 第137章苏如瑜可能看上她了 林易秋一觉睡醒,发现苏如瑜已经不在屋里,便想去书房看看书,这书房常规配制了一些书,大都跟医学有关,偶尔还有一两本话本。 林易秋想找本话本出来看,一歪头,却发现竹篓里有一些撕碎的纸片。 孟公子,信首的三个字还算完整,她一眼便看到了。 原来苏如瑜的心上人姓孟啊。 孟……林易秋想了想,华国虽然也有姓孟的,但北落比较多,好像还是北落的国姓。 她大胆一猜,难道这苏如瑜的情郎是北落的?难怪要遮遮掩掩的了,因为在华国却与北落的人通信,是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 她无意探人隐私,也没去翻看那些碎纸片,自找了个本话本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苏如瑜回来了,见林易秋在书桌前,愣了一愣,突然警觉了起来,走到纸篓那里,将纸篓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提着纸篓往外面走去了。 “放心吧,我可没看到你的情信。”林易秋见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自证清白。 苏如瑜也没理会,还是往外面走去,一会儿又拿着个空竹篓回来,放书桌边一放,又径直走了。 “呵,小脾气还挺大的。”林易秋呲了一声,看着苏如瑜离开的白色背影,她突然在想,真是这人给花无庸下了的毒么?为什么?苏如瑜虽然行事神秘,但不像是会用医术杀人的人啊。 可惜她不能当面问,因为这一问她就不能在太医院呆下去了。 * 几天混时间的大课结束了,后面是小班课,三十人一班。 林易秋发现居然和苏如瑜、刘承术、花无度都同在一个小班。 小班上课主要是实践课。 比如如何取毒蛇的毒汁。 这天,一个夫子提着十五小筐毒蛇走了进来。两人一小组,每组一条毒蛇。 夫子先是示范,当毒蛇从细颈筐探出头来,夫子用右手一把捏住蛇颈,左手则将一个小瓷瓶塞入蛇口处,毒蛇本能在狠咬瓶口,顿时毒液从蛇口流出。待流尽,夫子将蛇放回竹筐,并缠好筐口。 花无度很是兴奋,他还是头一次见人取蛇毒,嚷嚷着让刘承术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刘承术可不像花无度那么兴奋,他也不是第一次取蛇毒了,见花无度兴致浓便将竹筐直接给他。 可花无度根本没抓蛇的经验,那蛇又很是机灵,趁着花无度一时不察就溜出了竹筐,直接向邻桌的苏如瑜的手腕处缠去。 苏如瑜正好扬起手,那蛇便趁势一口咬了上去。 花无度当场就傻了,这可是毒蛇,见血封喉,刘承术也傻了,这夏初的蛇虽然没有春初毒,但这蛇中是太医馆专人养的毒蛇,别人不知道它的毒性,他还能不知道。 所有人怔愣之时,苏如瑜的手却被林易秋一把抓起,一道寒光过后,尚着刚才蛇咬伤和两个牙印之间划出了一道血痕。血流了出来。 夫子赶到,将解毒散洒在了苏如瑜的手腕上,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花无度,“刚才我示范的动作没看么?捉蛇都不会还取什么毒!” 花无度吐舌不敢还嘴,刘承术却望着林易秋惊呆了。 刚才那一下,太帅了吧! 苏如瑜红着脸抽回了手,向夫子道了声谢,又看着林易秋:“刚才……多谢了。” 林易秋耸了耸肩,因为她想起来,苏如瑜是百毒不浸的,刚才那一下,其实是多余了。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苏如瑜便不能继续上课了,林易秋没了搭伴的,也不能继续了,夫子放苏如瑜回院休息,让林易秋护送。 “刚才真是谢谢你啦。”走在路上,苏如瑜再次道了谢。 林易秋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她不是百毒不侵的么,自己救与不救于她都没什么关系,她这道谢也太诡秘了点吧。 莫非她因为她救了她生出什么要以身相许的想法出来了?剧里不都这样么,救人的若是一个帅哥,被救的美女多半都是要以身相许的,而她,现在正是一个帅哥。 想到苏如瑜可能看上她了,她莫名地觉得好笑。 * 自那以后,林易秋发现苏如瑜对她果然是亲切加照顾了起来。 比如主动帮她擦桌子,打饭,甚至缝补衣服…… 林易秋没想到还真是给自己招了一段桃花运来了,可惜这是朵烂桃花。 而花无度显然没看出来那苏如瑜是女扮的男装,看到她向林易秋示好就坐不住了。 花无度的性格是坐不住也闲不住,加上刘承术不知怎么也看苏如瑜不顺眼了,两人联合起来屡整苏如瑜,只是这两人的功力太差,加上苏如瑜百毒不侵,最后受伤的总是那两个。 这天,花无度和刘承术拿着几个肉包子就到了林易秋屋里。 “诶,一起吃肉包子,天香楼的出品,味道好极了。”刘承术道。 林易秋一看这两人就知道这包子八成有问题,而且知道他们想害谁。伸手一过去就见花无度把手里的盘子转了个方向,“意秋,你拿这个,这是三鲜馅,你喜欢的。” 林易秋自然顺水推舟拿了花无度想让她拿的三鲜馅的,咬了一口,的确好吃。 “对了,苏同学,你也来吃一个,你不是喜欢吃素的么,这是素馅,天香楼的素馅包子可是比肉馅的还出名,你有福了。” 苏如瑜走过来,按花无度的意思拿了个素馅包子,放在嘴边,一口还没咬下去先提问:“咦,你们怎么不吃?既然素馅包子这么好吃,来,一人一个。” 说罢,手里的那个轻轻含在嘴里,又另拿了两个塞进花无度和刘承术的手里,“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吃嘛,来,都吃。” 花无度和刘承术对望了一眼,冲着包子咬了起来。 一刻钟过后,花无度捂着肚子叫了起来,“我肚子疼,不……好意思,方便一下。” 其他三人却仍吃着包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瞥了眼刘承术,还来不及打个眼色就眉头一皱,往东角跑去了。 一连上了三次茅厕之后,花无度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苏榆又将包子调了包。 林易秋实在不忍见他再跑茅厕了,“去厨房要碗冷粥吃吧,能解巴豆毒。” 她这话一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苏如瑜和刘承术也都笑了,只有花无度捂着肚子又跑茅厕了。 第138章刘府与太师府有关联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太医院放假一天。 傍晚的课一结束,花无度便找上了林易秋,“半个月都没回家了,快收拾收拾,咱俩一起走。” 刘承术也走了过来,“咦,无度,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早约了意秋了,他在京城里没有亲戚,我让他放假去我府里。” “去你府里?”花无度指着刘承术,他觉得他俩的友谊快到尽头了,“不行,意秋必须跟我走。” “意秋要看医书,你家有么,当然是跟我走。” 两人争执着,林易秋好不容易插进了嘴,“我去刘承术家。”然后在花无度嚷嚷之前给了他一眼神让他住了口。 这是之前他们商量好的暗号,只要她出示这个眼神,那花无度就要无条件听她的。 “好,那我也去。” 刘承术耸肩,“行啊,反正客房多的是。” 三人坐同一马车,摇晃了半天,终于马车停了。 “到啦,到啦。” 刘承术先跳下马车,又伸手回来拉林易秋,被花无度把手给打开了,“人家自己会跳下车,还用你扶?” 林易秋掀帘出去,当真一跃而下,稳稳着地。 只是在门口,另一辆马车此时也正停了下来。 帘子一掀开。 “怎么是你?你跑来我家做什么?”刘承术不客气地朝着从马车里下来的苏如瑜道。 “是我邀请苏榆来家里的,怎么?你有意见!”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紧接着,车帘一掀,刘承术和老爹-刘单合钻出了马车。 “爹。”刘承术像兔子似的缩头立在一边。 林易秋看了看苏如瑜,又看了看刘单合,她记得当时好像听花无度说过,是刘单合的面子请的苏如瑜从药王谷出来给花无极治病。这么说,这刘单合应该知道此时的苏榆就是苏如瑜。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苏如瑜下毒害花无庸的事?他和这苏如瑜又是什么关系,而苏如瑜此次进京,进太医院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林易秋都没有答案,看来只有慢慢摸索了。 刘府的确是挺大的,刘承术将林易秋和花无度安排在东院,苏如瑜却被刘单合安排在西院。 对此,刘承术也挺疑惑的,因为一般只有带女眷的贵客才会被安排在西院那边住。 林易秋和花无度只是刘承术的私客,并不跟刘家人在大厅吃饭坐谈之类的,刘承术和他们两人在东院吃完了饭就带他们逛了府内一圈,最后带他们到了大书房。 “这里就是刘府里面最大的一间书房了,若是我父亲在我肯定不敢带你们来,不过你们运气好,父亲刚好在大厅时会客,这位客人身份不一般,父亲断不会舍了他来书房的。” 林易秋有心一问:“什么客人?” 刘承术道:“谢太师的堂弟。” 林易秋心中一动,又问:“不会是那个经营药材坊的吧?” 刘承术一讶,“咦,你怎么知道的,正是。” 林易秋哈哈一笑,“我刚到京时曾经在一医馆帮工,接触过,不过这谢太师的堂弟家的药材可一般,你父亲不会是想买进太医馆吧。” 刘承术道:“为太医院购买药材是院事决定的,可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与他来往是因为别的事。” “哦,什么事?” 刘承术不悦了,“我说意秋,你干嘛老围绕着我父亲问问题啊,还要不要看书了?” 林易秋知道不能一口气盘问太多,连忙道:“不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嘛,当然要看书。” 刘家的书房的确挺大的,书也多,但林易秋翻看了几本,并没什么兴趣,反倒是一直想着刚才刘承术说的事情。 刘府与太师府之间有什么关联? 越想越觉得蹊跷,刘单合是太医院的,太师那个堂弟是经营药材的,而这两者合在一起…… 林易秋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刘单合跟林怀仁的死也有关系? 可是一个即将坐上院首位置的副院完全没有动机杀人啊。 越想越乱,林易秋竟一手将正搁在手下的书撕裂了开来。 等她反应过来,花无度已经跳着过来了,“你这还真是读书破万卷啊。” 林易秋望着已经破开的书有些不好意思,“这……” “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承术走过来,将林易秋手里的书拿起在手里看了看,“这里的书大多是我父亲以前著的,有些已经好些年头了,这装订的线稍一用力就断了。你看的这本就是,改天我让人重新装个线就好。” “别改天了,我一会儿拿回去装线就好,我刚才看到东院那边有现成的粗棉线。” 刘承术道:“随便你,反正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林易秋将那本书放进怀里拿回东院,当真就着油灯的光用棉线装订起来。 装订好,她翻了几页试,还挺牢固的。 刚才在书房她一直没仔细看这书,现在翻这几页顺便瞄了瞄内容,一瞄,呵,有问题。 她将那书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还真是问题,问题大了。 这书署名是刘单合,可是内容却跟林怀仁的书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动机? 抄袭! 林易秋不冷静了,片刻都不想在这刘府呆下去了。 正要走出去,花无度出现在门口。 “那个,我三哥来了。” “来得正好,我也想回去了。” “真哒?”花无度高兴了,正愁着怎么跟她说呢,他三哥的目的就是来接他……和林易秋的。虽然三哥没明说,但他知道就是的。 林易秋和花无度往院外走,刘承术带着花无极往院里走,四人刚好在院子里遇上了。 花无极的目光往林易秋脸上瞄了两下,眼神冷了几分,林易秋下意识地就往花无度身后挪了挪。 刘承术见了,“花将军也认得意秋?” 花无极咬着唇道:“岂止认得。” 又朝花无度道:“胡闹。回家!” 人狠话不多大概说的就是这种,花无度和林易秋像只犯错的小羊羔,乖乖地跟在某人后面走了。 路上。 “我这不是胡闹,是做正经事去了。” “太医院嘛,代表着华国医术的最高学府,我想要医术更精进一点,肯定要去进修学习一番的啦。” 花无极一个字都没说,但林易秋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兆,花无极越是生气越是不说半个字。 所以,她决定絮絮叨叨把雷声做足了,据说雷声大才雨点小。她怕某人发脾气,于是一路上说不停。 第139章糟糕,误会了 一直到了天福院,花无极还是没说一个字。 在院门外花无极默默停下脚步,林易秋则抬脚往里走。 感觉到身后某道目光,她的脚就像灌了铅似的。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 “喂,你生气就说出来嘛,这样不吭不说地算什么?”她回头大吼。 她也挺委屈的好吧,为了一个只存在在记忆里的爷爷去寻找证据还以清白,怎么都是个圣母形像吧,虽然现在早就不流行圣母了,但也不至于就生她的气啊。 花无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我,所以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跟我说,认为我会坏了你的事?” 林易秋一讶,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这个。 “我没有不相信你啊,你别误会,虽然在查少府的事上出现了点瑕疵,但那也不是你的错,神仙都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你还是个人。” “果然,你还是因为你父亲辞职的事情在怨我了。”花无极幽幽地道。 “啊?”林易秋张大了嘴,“我父亲辞职不关你事啊,我怎么会怨你,你多想了,真的多想了。” 花无极敛眉低头,目光不在看林易秋,似乎已经有转身离去的样子。 林易秋突然懵了,花无极误会她了,她是因为孙秀林的事不想见他,而他却以为她是因为林知礼丢了少府的官儿而埋怨他,这误会真是大了,可是她要怎么解释,难道说孙秀林,她凭什么因为他对孙秀林怎么样而不想见他呢,这更加无法说清了。 于是,想去追他的脚没迈出来,想说出的解释没说出口,她只能就这样看着他越走越远…… “小姐,你回来啦!” 绿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易秋回头,然后就听到杀猪一般的声音,“天啊,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在绿洲吵醒整个将军府的人之前,林易秋赶紧捂住她的嘴,“喂,大惊小怪干嘛,我这是易容了,易容,知道么?” 看到绿洲点头,林易秋这才松开了手。 然后,她的脸上就多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咦,这是什么假面皮,这么逼真,还有温度的呢。” “别捏别捏,这是真的,你小姐我的肉呢。”林易秋一低头,躲开了绿洲的魔瓜,然后搓着已经被绿洲捏得发红的脸皮,“你干嘛呢,疼死宝宝了。” “小姐,我才想问你干嘛呢,再怎么易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脸毁成那样吧,你看看你,现在,分明就是一个男子模样,这……还怎么嫁人。” 林易秋抚额,“管家婆,你也管得太远了,我这脸能恢复过来的。” “真的么?”绿洲有些不敢相信,那脸是随便变来变去的么,而且她刚才分明捏着小姐的下巴都圆了,两腮也宽了,再加上声音都大不一样了,若不是说话的口气与小姐一模一样,她根本不可能认同这个就是她的小姐。 “行啦,我明天还要回太医院,懒得变回来,等三个月之后再说。我快累死了,好绿洲,你就先让我回屋睡一会儿吧。”说完,林易秋的脸就往绿洲的肩头蹭。 绿洲果然受不了这撒娇的攻势,“那我扶小姐进屋休息,小姐可要将所有事情都要告诉我,是所有事情哦。” 林易秋靠着她肩头的那颗头重重地点点,“你放我回床,我什么都告诉你好吧。” * 绿洲张罗着给林易秋洗漱好,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穿了睡回床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姐连那里都整成了跟男子一样呢。”绿洲在看到林易秋胸前缠的几圈白布就放心了。 林易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叹了口气,“唉,其实嘛,就我这胸前的二两肉,还没花无极的胸大肌大呢,不用缠也是行的。而且……” 她本来想将苏如瑜也在太医院而且和她同房的事告诉绿洲的,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绿洲着急上火地要跑去和苏如瑜算账就麻烦了。 躺在床上,原本觉得自己会很快睡着的林易秋突然有些睡不着了。 花无极误会她了,而且还挺严重的,信任是个严肃的事情,他居然怀疑她不信任他了,这怎么办? 正忧愁间,屋顶上突然有了声响,她心中一动,翻身下床,正要披一件原来的女式外衫,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拿了件男装穿上。自从决定进太医院,她在天福院里也暗暗备下了几套男装。 穿戴好,她推门而出。 这次黑衣人居然直接跃下,落在了槐花树下。 夜风拂过,槐花簌簌而落,白色的花瓣像片片雪花点缀着夜色,而他站在树下,成了这分天地的主角。 不知怎么,她觉得他今天有点忧伤。 她觉得自己这份觉得有点奇怪,他连身还没转过来呢,而且就算转过来了,一张脸遮着黑布,她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你是谁?半夜闯进将军府意欲何为?”她开口打破这夜色的宁静。 他转过身,“我来过几次了,不过你都没在。” 林易秋一讶,他……认出她来了?“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我这易容很完美啊。”而且他说来过几次了,而且还知道她不在,这么说是专门来找她的? “大千世界,通人高人无数,你的易容的确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不过你可以改变面容却改变不了眼睛。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和你一样美丽的眼睛。”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这样轻易地染红了林易秋双腮。 她发现这人总是不经意地说出最好听的情话,之前那一句你喜欢的我就喜欢也是这样。 如果有一天花无极也能像他一样跟她说上这么一两句情话,她觉得自己肯定要陶醉好几天。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很尴尬,尴尬得不行。 “那个,你挺厉害的,一眼就认出来了。对了,你最近来将军府做什么,也是偷东西么?” 黑衣人点头,“嗯,今天京外四县都大旱,好些人逃田到京城近郊来了。因为华国法律,逃田者一但被抓捕便会充做官奴或者终生服劳役,所以他们不敢进城,大都聚在西郊那边的八宝山一带。我担心日久生事,便时常去救济一些。” 林易秋顿时心生敬佩,之前就猜到这黑衣人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没想到还是忧国忧民像郭靖那种的呢,实在值得她之前几次指引方向。 第140章是你的手太冷 林易秋突然想到她房里还有一大笔钱呢。 之前林知礼将王氏的嫁妆拿了一半出来给她,她索性将之前抬进将军府的那些一起全部抬进当铺变卖成现了,王氏的那部分用做小康药材坊的启动金,而她的那份大的还几乎没用呢。 林易秋的性格是不熟不吃,她现在跟花无极的关系渐离渐远,她觉得再让这黑衣人拿花府的东西好像不好了。干脆,自己掏腰包算了,反正她的医馆生意好得很,若是她愿意,一个月赚个千来两银子那也是有的。 想定,她道:“反正今晚我睡不着,不然你带我一起去你说的那个八宝山看看,也许我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黑衣人想想,“好啊,我带你去。” 林易秋立即高兴得跳起来了,她没想到自己也要当一回小说里的扶危济贫的大侠了,她回身从屋里拿了银票塞到腰包里,又找了块黑布蒙面,这才重新出来。 走到黑衣人面前,仰着张小脸望着他道:“我也找了块黑布遮面,是不是跟你很搭?” “你不用这个,你忘了,你现在这张脸可是最好的伪装。”黑衣人伸出手来,轻轻扯掉遮在她面上的黑布,冰凉的手指划过她滚烫的面颊。 “你……的脸好烫。” “呃,是你的手……太冷。”林易秋低了低头,什么嘛,谁叫你没事突然伸出手来的,她又是一个极度害羞的小女生,对吧,怎么可能不会脸红呢。 “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张脸……真的看上去像真的一样,可是又不是真的。” 林易秋想到黑衣人之前说过他小时烧伤过,容貌极丑,她觉得也许这是一个说服他愿意让她为他做面部整形恢复容貌的好机会,于是道:“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就是一张真实的脸,我只是在肌底下面加了些垫材。说起来,这个垫材还真是好用,我之前曾用它帮助过一个老人家恢复了视力。后来我发现,这种植物的汁液放进水里通过不同程度的加热可以有不同的硬度,比如在五十度水温下它的硬质相当于鼻梁,可以当做人工软骨使用,若是加热到一百度,硬度跟骨头差不多,而不加热时,它就是捏之可破的晶体状态。” “你是说,你把你所说的这个垫材放进了你的脸内?”黑衣人显然惊讶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但是没有任何痕迹,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林易秋道:“当然不是从皮肤表面,皮肤修复虽然也可以接近完美,但还是没有粘膜来得全无破绽,所以,我说的垫材是从口腔里面开的口塞进去的。” 黑衣人沉默半晌。 林易秋小心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我刚才说的吓到你了吧。” 黑衣人这才开口,“这么神奇的手术必然也是有风险的,以后不要再易容了。” 不知道为什么,黑衣人说话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场,林易秋乖乖点头,嘟哝道:“我也不想啊,虽然有小白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像你说的,这也是有风险的,谁愿意拿张脸去冒险啊,那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 黑衣人没听清楚,倒是手腕上的小白听到了,悄悄伸出一条触角在她皮肤上微电刺激,这种微电刺激通过强弱发送密码,算是林易秋和小白无声交流的一种方式。 小白道:“什么叫没办法的办法,直接让我杀进太医院,将你要问的人揪出来放在你面前任你问不就好,非要女扮男装混进去,分明就是觉得好玩。” 林易秋狠狠地望了手腕上的小白一眼,食指和拇指的指甲互刮,通过擦刮的长短发送对话:“四肢不发达也就算了,头脑还简单,要是像你这样处事,我在这古代早死了一百回了。” 不过她可没时间跟小白在这里无声来去,朝黑衣人道:“你看我,手术完不也还好好的,你相信我的医术,就算是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我也有办法让他变成天仙一样。” 黑衣人点头,“这我倒相信。走吧,再晚就不能在天亮前赶回来了。” 林易秋一愣,就这样回她了?她铺垫了半天的话他就没联系到自己想一想?好像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烧伤成面目全非似的。 不过,也许是他还是不相信她的医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林易秋想还是再找机会吧,她就不信她还说服不了他让她给他变帅了? 谁不爱帅?除非他本来就很帅,而且帅出天际了。 * 林易秋原本以为黑衣人会带着她飞檐走壁,但其实,她想太多了。 将军府后门外居然有一辆马车,而且还是黑衣人的。 她想,看来他这次的确是想大偷特偷一笔的,连装货的马车都备好了。 马车一路行驶,居然也没碰上巡夜的衙差和打更。八宝山在西郊,而且是城墙之外,林易秋很好奇,黑衣人要怎么出城? 到了城墙不远,黑衣人弃了车,让林易秋紧跟着他,他似乎极其熟悉守城将士的换岗时间,就那么一瞬间,他带着她借着夜色的掩护下了城下的侧梯上了城墙,然后再次错开将士巡视的时间到了一个无人的墙垛边。 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条长绳,一头绑在林易秋腰上,一手抓在手里,“城外并无士兵把守,你贴着城墙,我将你慢慢放下。” 果然,林易秋下了城墙之后发现并无人把守,刚落地不久,黑衣人也跃了下来。 林易秋不禁想,如果这人是敌军的,那这巍峨的城墙岂不是等同摆设? 出了城,他们就只剩下十一路了,一加一,两条腿走行。 林易秋一向怕走路,没走多远,步子已经蹒跚起来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背着你走吧。不然,这天亮前怕是赶不回来了。” 黑衣人说完,身体微微一蹲,将很是诱惑力的厚背呈现在她面前。 “那个,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易秋赶紧爬了上去,生怕他反悔了。 有人愿意背,她还介意,那不是矫情么?不过,这背,厚度和宽度都莫名地熟悉。 她不禁想起之前花无极背她时的样子,以她一个外科医生的眼睛来看,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是他,那她该以为是同一个背了。 第141章我就是大夫 有了轻功极好的大长腿代步,他们的速度明显快了,不一会儿,八宝山已经在眼前。 这八宝山在前朝时曾建了许多佛寺,香火鼎盛一时,不过到了华国,姬家人尚道不尚佛,皇家之喜好便是广大民众的喜好,这八宝山的香火便日渐清淡了。 这些寺庙的和尚一没有政府补贴,又没民众基础,很快便养活不了自己,还俗的还俗,转会的转会,好好的一座佛家圣地八宝山便成了一座空山。 不过,这些寺院当初可是花了些力气建造的,风吹雨打百年不败。里面的僧房院落便成了逃难者避难的好去处。 人是个特别的生物,一多了便需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同样是逃田的,老弱妇儒必然是塔底的小人物,而那些身强力壮或者智谋过人的成了其中的领袖。 林易秋和黑衣人刚到八宝山山门似乎就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且还被跟了梢。 这八宝山看似流散浪人所居之地,这家庙门住着一人,那家庙门住着一窝,杂乱无章,实则有一定的次序。 这点,林易秋看出来了,她相信黑衣人也看出来了。 “你来这里几次了?”一路而上,林易秋发现好些人向黑衣人摇个手,抛个眼神打招呼,便悄悄问他。 “没几次,前两个月偶然经过山底下,救过一对想进城乞讨的父女。后来两次上山也是送了一些米面衣物而已。” “哦,我看里面好像有人认得你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广施钱财了呢。” “哪有的事,我怎么没看出来谁认得我。” 林易秋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明明刚才就有人向他示意打招呼嘛,非不承认。 一会儿,他们到了一座破庙。这座是真的挺破的一座庙,屋顶像是被什么砸过似的有一个洞,窗也坏了,漏着风,正是夏天漏雨,冬天渗风,不是一个好居所。 所以,这里几乎清一色住的是一些老弱妇儒。而黑衣人说的那对父女便住在这里。 “大哥哥,你来啦。”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朝他们跑了过来。 “咦,这里还有一位小哥哥。”那小姑娘因为饥饿瘦得厉害,越发显得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嘴真甜,还好我有礼物。不然都不好意思受你一声大哥哥的叫了。”林易秋从怀里拿了一袋麦芽糖出来,“来,给你。” 那小姑娘高兴地就拿过去了,又回头叫人,“爹,大哥哥带了个小哥哥过来,还有糖。” 一位瞎了眼睛的中年男子拄着根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将……哦您来啦。” 还没说上两句话,那小姑娘穿往他父亲身后挤,害怕地叫道:“爹,有人来了。” 黑衣人似乎也发现了,转身,“你们从山下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带我们去见你们当家的吧。” 那两个灰头土脑的少年似乎一愣,“你居然知道我们在跟踪,我哥俩跟踪人可是一向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们的确做得不错,也许我也做过跟踪别人的事,对你们的套路太熟悉了。” “好吧,既然如此,你们二位跟我们来。” 那小姑娘想说什么,被她父亲拦住了,“放心吧,爷没事的。” 林易秋不由得又瞄了那瞎眼的男人一眼,虽然又瘦又弱的样子,眼睛还瞎,可是腰杆笔直,面部表情很是冷静,竟有几分军人的气质。在对黑衣人的态度上面,竟与锦绣坊那些人对花无极有惊人的相似。 她有些狐疑,黑衣人不会原来也是个什么将军之类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黑衣人,论身材气质的确有一点点像,但她想起他不经意间说的情话,还有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军人有这样的么?至少花无极就不会。 “这位小公子也请吧。” 一个少年在前面引路,另一个来请林易秋走在前面,意思是他们一前一后将黑衣人和林易秋押在中间走。 这样走了好一会儿,越过了几间庙,到了半山坡的主庙,经过大殿转中侧小门,看到一排相对于他们刚才见的最好的厢房。 两人带他们到最大的一间,在门外停下了。 “大当家,人带来了。” “奶奶的,怎么在这会儿来,老子这脚痒得慌,这抓得正爽,哪能见人呢,你让他们在门口等着,等我抓完了再说。” 那两少年听了这话,便对林易秋他们道:“你们听到啦,在门口等着吧,我们大当家这会没空理你们。” 这里,里面又传出来一个声音,“大当家,你这脚都快抓烂了,还是别抓了吧。” “去你的,这痒起来不抓谁受得了,不信你试试。” “可是大当家要是再这么抓下去,伤口怕是越来越难好了。” “还说,都怪你上次抓来的那个大夫不好,叫我拿什么蒜头浸醋来泡脚,结果疼死我了也没好,现在又厉害了。快,给我另外去抓个大夫来,这次要是再治不好我的脚,当心我把你的脚砍下来接给我。” 话音刚落,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男子,似乎要出门去请大夫。 “诶,等一下,你们需要大夫?”林易秋叫住了他。 那人回头,“你有好介绍?” 林易秋道:“本人正是一名大夫,而且医术非常不错,如果没猜错,你们大当家这是脚是不是一到夏季就长泡流脓,而且还痒得受不了,非要抓到皮破血流才得止。” 那人一讶,“咦,你的话说得倒是对症,但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哪懂什么医术,别是想唬我吧。” 林易秋道:“你请的白胡子一大把的大夫不也是没治好你家大当家么,这医术好坏跟年纪可不是一定成正比的关系,你别把规律总结错了。” 那人挠头,“什么比啊比的,说话都让人听不懂。” “谁在外面说话,滚进来说!”大约是那大当家在里面听到了,大声一吼。 林易秋大步一抬,直接往里走,黑衣人也要往里走,被那人拦住了,“大当家没叫你,你先等等。” “这是我哥,我们一体的,要么不起进,要么一起出。”林易秋挑眉看着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啰嗦个鬼,赶紧都进来!”那大当家显然是痒得不行,一边嘘嘘哼哼一边大吼。 第142章五十两我还没放在心上 听到大当家吼,那人才让黑衣人和林易秋一起进去。 这间进去是个小厅,厅的正向原来应该是敬奉着佛像,此时却不见佛像,只挂着一张天师捉鬼图。 “乱张望什么,在左边,往里走。” 左侧小门门没并,垂着竹帘,里面人影绰绰。 “哪个是大夫,给老子滚过来。”里面又吼了。 林易秋皱眉,这人说话还真是不客气,若不是虎落平阳,哼,她才不给他治。 “我老子是林家医馆当家,我爷爷是前太医院院首,你要是再自称老子,我可治不了你的病。” 林易秋朗声而进。 而屋内的此时的模样实在让她忍俊不禁。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坐在大大的坑铺之上,两只脚差不多凑到了脸前,而双手正用力地往那两只上上下下地抓个不停。 血腥味中还带着点臭气。 林易秋用衣袖掩鼻,“行了,别抓了,你若把皮全都抓烂了,到时好起来也到处是疤,得多难看。” 那大当家望了林易秋一眼,眼里的轻蔑还未完全展露出来就已经复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又抓起来。 “会就赶紧说方子,若是不会还敢说大话,老子也让你尝尝这痒的滋味。告诉你,就老子这痒,已经传染到三个得罪过老子的人了。” 林易秋心里哼了一下,明知道会传染还传染给别人,真是没品。 表面上她却不动声色,“我先看一下你的脚丫子和手,确定了之后才能给你用药。” 说完,她走近,那大当家先是一愣,然后倒是主动将双手双脚伸了开来,“你……还是别靠近了,我刚才说传染给别人是真的,但也不是我故意的,他们几个就是跟过打了两场架,又穿过我的草鞋,然后就会了。” 因为靠近了,林易秋不敢说话,免得臭气进嘴,恶心了自己。早知道会顺便来看这么个诊,她就把那块黑布戴上了,不是为了遮面,是为了避臭。 走近一看,她发现这人的病情跟自己猜的差不多,只见他双手双脚全是水泡,因为好多地方被抓破了,渗着血水。血水里又有脓水,恶臭难当。 “快,叫人开个窗。”林易秋实在受不了,直挥手。 大当家便令人去开窗。 “然后呢?” “叫人拿几盆凉开水来,倒上些白醋,你自己将你这脚洗干净了,用干净的布擦干。若是没干净的布,现在可以开始备了,用开水煮半小时然后放太阳底下晒开备用。” 大当家又吩咐人去做。 一会儿,有人端了好几盆凉开水过来。那大当家倒也不麻烦别人,自己把脚伸进盆里,洗了一盆又一盆,刚开始那水还是黑色,后来变红色,再后来黄色和接近无色。因那手脚的皮肤都抓破了,放进水里洗,水里还加了醋,自然疼得不行,不过这大当家也挺能忍,或许在他看来,疼点总好过痒得受不了。 看到大当家要将洗干净的脚往坑下边的草鞋上套,林易秋急忙止住了,“你的鞋,不管新的旧的,只要穿过一次的,全部烧了扔掉。” 大当家听到此话,将双脚放回坑上。“那我岂不是没鞋穿了。” “你要是心疼脚呢,就一天一双。你要是心疼钱呢,就干脆别穿鞋了。” 底下一个小跟班道:“这草鞋都是自己人在山上扯草编的,要多少有多少,哪用心疼,小大夫只管说怎么治。咱都不心疼,只心疼大当家这脚。” 大当家回头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你这小子倒有良心,这会子也会说话了。” 林易秋可不是跟他讨论这个来的,“现在晚了,你们也进不了城拿不了药,这样,我留下一个药方子,你明天叫人去城里的林家医馆拿。一个是泡脚的,一个涂抹在脚的痒处的,涂的范围比痒的范围大一点,这种病不但会传染给别人,自己身上也会越染越大,扩大了范围才涂才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大当家望着林易秋晌,“你说的真管用?你就是那林家医馆的人吧,老子可告诉你,老子记仇,你要是没治好老子,老子踩了点到时随便找上门去砸馆子。” 林易秋抚额,这人是多喜欢娃,短短一句话里就出现了四次老子,看来让他改这口头禅是没办法了。“随时欢迎,但我也有一点要申明,我治病可是要收钱的。这次算是上门服务,加收上门费,加上药费,一共是五十两。” “五十两!”大当家还没说话,底下先有人惊呼出来了。 “妈的,你不去抢得了,老子占山为王还没像你这么嚣张呢,五十两,够一家子人吃上几年了,你随便看诊就要收五十两!”大当家也不冷静了。 “这的确是我的看诊的价格,不过,你手头上没钱可以欠着。” “欠着,你不怕我欠着就不还了。” “怕?五十两我还没放在心上。倒是大当家,我送你一句话,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你领着这手底下这么多号人,光是占山为王,偶尔抢一两个过往的商贩真是埋没了,你可知道我手底下的一个抓药的伙计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 “多少?”又是刚才那个小跟班问了出来。 “二两。” “二两!”大当家又不冷静了,“他奶奶的,我整天刀口上舔血,算下来一个月也没稳定的二两入收,一个小小的医馆伙计每月便稳稳地能拿二两。” “错,不稳,按现在的行情,不久后便会涨到三两。” “三两……”那小跟班掰了手指数了两遍,“你骗人的吧,我老家一个师爷月俸都没三两。” “小地方能可跟大京城相比。所以,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想要富靠打家劫舍是没前途的,趁着年轻,找个正经的事做,越是做熟新酬越高,等到老了就不愁了。” 大当家似乎回过味来,“你不会是朝廷派来劝安的吧?” 林易秋一愣,又一笑,“就你们八宝山这几号人朝廷还看不上眼吧。” “什么几号人,这八宝山上至少有一半人归顺于我,算起来总共有五百来人呢,拉起来可是一支大队伍。”大当家见他轻视他,便将自己的家底都抖了出来。 第143章了解是有原因的 林易秋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就是顺口一说,你们要是想啊,我就牵个头给你介绍下工作,你们要是不想啊,我回头就自己赚自己的银子去,你欠的五十两我就当没这一单就行了。” 大当家沉默半晌,最后摇了摇手,“唉,你这小娃才几大,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先用了你说的药,看看情况再说。” 林易秋也不再说什么,“行,你要是想通了要给这山上的人谋份正经工作,就来林家医馆说到顺子,让他给你安排。” 大当家默默记下了,又挥手赶他们,“老子又开始痒了,你们赶紧走,哪来还回哪去,别等我一时痒得厉害了把你们切了。” 黑衣人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站了出来,“我这小兄弟说的都是实情,我也见大当家并非那种见财而忘义之辈再劝上一句,趁早上岸,免得淹死。” 说完便拉上林易秋往外走了。 他们径直从这大庙里出来,也无人再跟踪了。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八宝山上这股流匪有兴趣?”林易秋见走到无人处,便停下了脚步问那黑衣人。 她一直以为她算是了解他的,但今天,她发现根本完全不了解。 “越喜越大捕头你认识么?” “他?你认识他?哦,不会是偷盗中被他抓捕过吧。”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越总捕头是个……好人。他向我提到过一件事。说是这八宝山上的流匪曾在前些时候抢劫过一富商。虽然只是抢了部分财物也没伤人命,但那富商并不依饶,那富商乃谢太师房亲,谢太师便向齐大人施压,让齐大人以八宝山流匪严重扰乱京中治安为由将其尽灭。” “怎么又是谢太师,这家伙还没完没了地惹麻烦啊。这次是一次性要人家上千人性命,难道人命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越大捕头也是这样说的,好歹也是上千人的性命,其中不乏根本不曾参与抢劫的老弱妇儒,如果真按谢太师要求的一并尽灭,那跟屠杀有什么区别。可是以谢太师的一惯的风格,就算齐大人推了此事,谢太师也会向皇上进馋言,让禁卫军来做此事。禁卫军虽然轻易不出城,但其护卫皇城之责,偶尔参与下缫灭皇城周边恶匪的事也是有先例的。若是真让禁卫军出马,那这八宝山定血流成河。越大总捕为此神伤,因为有谢太师放话在先,齐大人拖不了多久。没想到今天被你四两拨千金给化解了。这些人有了出路自然不再是流匪,这件事算是不动一兵一卒便解决了。” 林易秋歪头看他,“这么说你一先便猜到我会这样做?所以今天带我来是有目的的。说实话,跟你来之前我都没这样想过,只是想给一笔钱给他们安家。你居然还在我自己知道之前就先洞悉了我的想法,我还真有点担心了,你是不是太了解我了。” 黑衣人道:“哪有那么神乎,我可是刚好知道你需要一支马帮替你到千里之外的道地药材地区采购药材。如果在京城请早已经名声在外的马帮,价钱太高。最好就是自己组建一支,但小康药材坊的那些人显然不适合,八宝山的这些就不同了,几乎都是身体健全的男子,而且已经是逃田不能回乡的人,你若帮他们搞定户籍的事情,又给他们一份能赚钱的工作,他们定然能出死力。” 林易秋讶,“你这头脑若是经商也是一把好手啊,还真的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这些人好手好脚的,不拿来劳动赚钱的确是浪费了。这银票省了,还给自己养起来一支马帮,这趟还真是赚了。” 林易秋喜滋滋,但她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刚才大当家说这山上有一半人是他的,那另外一半人呢,说实话,我刚才上山就觉得这山上的人奇怪,像是……像是……” 林易秋一连说了两个像是,但都觉得表达不出自己的那种感觉。反正就不是普通的那种人的感觉。 “不就是他没将所有人拉拢全么,这有什么,都是逃田的,自然有些人愿意找个大树好乘凉而有些做惯乞丐懒做官,不服管了。” “真是这样?”林易秋总觉得这黑衣人没说出全部事实,但事实也不关她的事,刨根问底似乎不太好,便按下了心里的疑惑。 还是按原路原方法回到了将军府,到了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你既已安排妥当,连医馆那边也不用去了,省得让你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担心。”临走时,黑衣人很婆妈地嘱咐了一番。 林易秋回味着他的话,越发觉得这黑衣人熟悉了解她比她自己还甚。明明他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好多事情她根本没告诉过他,可他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有人说,如果你太了解一个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些因为血源之亲,有些因为同学之谊;有些因为爱,有些因为恨…… 黑衣人跟她既无血源之亲,又无同学之谊,也无恨,那难道是因为……爱不成?难道黑衣人喜欢上自己?所以特意去了解她的一切? 可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连名姓都不知。 林易秋突然觉得莫大的不公平,一个人知道你的一切,你却对他一无所知,能公平么,当然不公平。 他不说,或许她应该自己去找到一个让他们之间公平一点的办法。 黑衣人不知,她在他的手腕上涂了一层粉,这种粉能渗入皮下半个月之久,看似无色无味,可是一旦遇上碱水便能呈现出淡蓝色。 她现在几乎不相信他说的他毁容不能相见的事了,而且,能做到这样熟悉了解她,必然是她生活中见过的人,其他熟悉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蒙面。 是谁呢? 她将身边的人想了个遍,可是谁也不像。 其实她心底里还有另一个特别的怀疑的对象,可是会是他么? 第144章特别留意三少爷 林易秋为自己的想法感动可笑,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想,是在期待着什么吗?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躺在床上已经彻底睡不着了,林易秋便索性起来,打算跑跑步。因为面部做了改变,现在的她是男子面容,在将军府是个生面孔,她不想惊动太多人,便在从天福院到东院这条路上跑。这条路中间是花园,这个时候是没人。 刚跑没多久,她便瞧见花无极在花园的一块空地上练剑。 身上穿着一身轻薄的天青色衣衫,被微汗浸得深一块浅一块的,在风中翻飞,如一幅大师轻染的水墨图。 林易秋却没心情见他舞剑,心想,若真是他,刚才回来这会应该在睡觉才是。 所以,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像绿洲说的,想东食西宿,真的是想太多了。 林易秋慢慢地踱回天福院,嘱咐了绿洲别让人进来服侍,自己往床上一躺,这次倒是一下子就睡着了,直到天大亮了才起来,让绿洲把饭拿进屋,她吃了饭又看了会儿书,看了会书又吃了午饭,午饭后又睡了一会儿,这一天的时间竟这样被她浑浑噩噩地过了。 到了下午,花无度过来找她,是时候回太医院了。她便跟绿洲交待了几句,大概就是帮她留意这半月内谁的手腕处会出现淡蓝色的印迹。绿洲问为什么,林易秋没讲,只说自己在试药,又借口赶时间,解释不清,着急要收拾东西,不肯跟绿洲详细讲明,后来又再叮嘱了一句,特别留意下三少爷。 绿洲虽然听不太明白,但答应了留意就是了。 林易秋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便依旧穿着男装与花无度出门。跟花无度一起出去自然是走正门,一路上看到好些小丫头都盯着她看,目光竟是爱慕害羞之意。 花无度瞧见了,歪头小声跟林易秋道:“原本我是这将军府里最帅也是人气最高的,现在成了你了,你得赶紧把这样子改过来,不然以后他们若害了相思病却找不着人了。” “你这是妒忌我抢了你的风头了吧,你平时就会戏弄那些小丫头,这会儿见人家都不望你了,又怀念起来了。哼,长大也是个花花公子,我得劝劝我家绿洲,别把你当成好人。” 花无度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可没戏弄她们,你问问她们,我可曾动手动脚轻浮过半点!” “行行行,你别急啊,又没说你。”林易秋见他吼起来了,赶紧认错,“你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公子哥,不戏弄丫头的那种。” 花无度将头歪到一边,他也奇怪了,林易秋这么一点点误会而已,他急个啥呢。 回了太医院,林易秋发现苏如瑜也在,桌上还放着好些吃食,飘着香味儿。 “咦,你这是去哪儿吃了来,还打包了这么多?怪香的。”林易秋就是个吃货,边这样说口水已经边要流下来了。 “我经过天香楼,闻着味道不错就买了一些,我也还没吃,一起吃吧,就是一些点心,也不占肚子。” 苏如瑜身穿一身白衣,掀帘从里屋走了出来。 林易秋一讶,请她吃东西啊。她琢磨着,好像自从那次她给她解蛇毒就解出点小感情出来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仙子也对她开始热情了,她求神拜佛,妈啊,可别真的看上她了才好,这种漂亮的毒蜘蛛她才不想招惹。 但有吃的,还是不能拒绝。 林易秋洗了手便迫不及待地伸手过去抓了。 “别用手,有筷子。”林易秋刚伸出去的手被一打,苏如瑜娇滴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得林易秋头皮好一阵发麻。 这毒蜘蛛易容的技术差,假装声音的技术也差,真不知这么副模样是怎么骗过别人的眼睛的,反正她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吧。 “嗯,挺香,下次可以多买点。”林易秋边吃边预约下次。 “好啊,反正这天香楼的东西我也觉得还可以,比太医院的厨房做得要好一点。”苏如瑜很轻松地应下了。 林易秋再次腹诽,真是有钱人啊,天香楼的东西还只是觉得可以,她在药王谷天天吃的是山珍海味么?花无度说过,药王有的是钱,大概是真的了。 突然,她觉得自己有一门很有钱途的职业。嗯,小康算什么,她得向药王看齐才不算辱没了自己的医术和小白。 正吃着,花无度和刘承术也来了,刘承术手里也提着个食盒。 “咦,意秋已经吃上了啊,那我这徐御厨亲自做的点心怕是多余了。”刘承术假假地要往回走。 “诶,拿都拿过来了,一起吃吧。”有钱人也有个不好的特点,矫情得很。 刘承术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又将里面的盘子碟子一个个拿出来。 林易秋一看,呵,光是这色相已经是极品,看来刘承术还真没吹牛,就算不是御厨做的,那也不差了。 刘承术朝苏如瑜瞄了一眼,“苏榆同学,敢不敢一起吃啊,我可不保证里面没有放什么巴豆之类的东西。” 苏如瑜一挑眉,“谁不敢,倒是你们,不怕反被我下毒么?” “呵呵,我一个未来最出色的太医还怕你一个小小的药王子弟下毒,笑话。”刘承术自恃甚高,哪里怕这么小小的威胁。 “你呢?”苏如瑜又问花无度。 花无度有点怂,但也不愿意露怯,“我当然也不怕,你会下毒我……意秋兄弟会解毒,正好试下你们谁高明。有什么毒放马过来。” 苏如瑜手一扬,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瓶,“再会解毒的高手也不可能解得了立即便能致命的毒药,你可知我手里这个是什么?俗名三转半,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我也不介意浪费一点。” 花无度哪里知道什么毒药,心想,这世上有毒药便有解药,立即道:“切,谁怕你,你放马过来,爷要是不……” “诶诶诶。”刘承术趁花无度没把话说绝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呀,什么毒都不懂便张嘴就来,这三转半可不能乱吃,半滴就能要你的命。你没听这名儿么,三转半,意思就是拿这毒苗子往那水里搅四下还不到,而你端起那碗水喝上一口便能毙命。” 第145章证明女子哪一点儿不如男 “哇,什么毒苗子,这么厉害?”花无度一惊,心想还好刘承术挡住了他,不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明知能吃死人还是得吃。 “这学名叫做雪上一枝蒿,在咱们这儿没有,得高原地区才产,每年下雪前从土里挖出来,取其根汁,一般并不做内服,泡酒外用能能祛风湿,活血脉,治疮疡肿毒,还能以毒攻毒治毒虫及毒蛇咬伤、蜂叮等。当然,因其有剧毒,更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年拿它防身。” 刘承术说完这句还意有所指地望向了苏如瑜。不过,苏如瑜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话,好像言语根本不能对她有任何的刺激作用。刘承术觉得自己那样高明的一句话却像一拳打到了棉花肚上,一点没起到作用,有些悻悻地道:“别斗嘴了,来吃东西吧,放心,都没毒,谁把毒放在这么精美的点心上面啊,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而他说完这句苏如瑜则望了花无度一眼,花无度自知理亏,因为刘承术这句正巧把他之前放巴豆的事给应上了。 说起那巴豆,他就冤得很,明明要给苏榆吃的,最后吃到肚子里的却是他。要不是林易秋指点他喝冷粥能解巴豆毒,他指不定拉成怎么样了呢。 想到这里,他又望了眼林易秋,只见她虽然易容成少年,但仍是皮肤白皙得能掐出水似的,看着好想伸手去捏了捏。 捏……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不行,那可是未来的嫂嫂,光是这样想一想也是不可以的。他急忙拂掉心里那个莫名其妙地想法。 * 因为太医院这次招收的都是京城或者当地已经学有小成的年轻大夫,所以在学习上并不拘泥于成规,前面一些课都是基础的大课多,到后面则重点根据各人所长安排分类。太医院原本便有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炙科、眼科、咽喉科、正骨科九科,除去少量全学兼优者,其实大多数都是在某一方面特别擅长,所以,太医院也打算将这批学徒来个分类取优。 一个月之后,他们迎来了第一次分科考。各人可以选择考哪一科或者全考,最后择最优的那一科选十人进行单科系统性学习,而没进入前十的则由各科夫子自行再挑选,选剩下的则抽签补缺。 这天,考试安排表贴出来了,大家一看,本批学徒中,报名九科全考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刘承术,一个是苏榆。 站在远处看完那安排表的花无度小声在林易秋耳边叹,“我还以为嫂嫂会报全考呢,结果竟被那个苏榆抢了风头,嗯,失望,真失望。这一次可是嫂嫂证明女子哪一点儿不如男的好机会呐。” 林易秋根本不当一回事,她的目的是进太医院而已,又不是显摆来了,只要目的达成,越低调越好。再说,证明女子哪一点儿不如男,不是已经有人正在证明着么?只是花无度眼浊没看出来罢了。 “对了,你呢,我比较好奇你会报哪科。”根本他哪科都不懂好吧。 “我?嘻嘻,我自然是报正骨科。不怕告诉你,我三哥早教过我正骨之术了,行军打战别的可以不会,这正骨之术必须得会的,比如谁扭伤了,脱位了,断腿了,交给我准没错。” 花无度没说的是,刘承术早就跟他商量好了,到时让考官安排他们一起考,若有不会的地方,刘承术自然会帮他作弊过关,反正他又不用真的进太医院。 考试一共九科,每天考三科,所以要考三天,不用考的科目不用到场,属于自由活动时间。林易秋报的只有一科妇人科,在第三天考,所以头两天她决定回医馆。 要回到医馆就得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她出了太医院,随便找了个小客栈住了半天,半天时间让小白将现在这副模样做了扫描记忆下来,别到时再整整成另外的样子,然后就让小白为自己取出垫生物,恢复原本的模样。 粘膜的切口恢复快,而且在口腔里面,就算还没恢复得很完美也没人看得出来。在客栈住了半天又吃过了午饭,林易秋便往医馆去了。 大张守在门口,一看到林易秋来就马上迎上去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这一个月你去哪儿了,绿洲姐姐说你去了南边,可是那只来的马帮又说在八宝山看到你的兄弟,真真奇了,小姐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兄弟了。” 林易秋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八宝山的大当家已经找上来了。 有利可图,又没风险,任谁都不会拒绝的,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在绝境之人。 “姐?你回来啦。”林可卿正送一个病人出门,瞧见林易秋亲热地就跳了出来。 没有了以前那些争宠夺爱的心思,林可卿越来越显得天真可爱,林易秋突然感慨,还好自己相通过来,少了一个膈应的敌人,多了一个亲亲的姐妹,所以,有时该圣母一些的时候还得圣母一些的好,整天就想着打脸打得爽,打到身边都只剩下愤青可就不好了。 “秋儿,还真是你回来了。”林知礼也出来了,将林易秋上下一番打量,“嗯,没晒黑,反而胖了点,你这到底是去南方了还是躲哪享福去了?” 林可卿嘟着嘴道:“姐姐一定是看父亲过来医馆帮忙了就撂摊子去玩儿了。哼,去哪儿玩啊,也不叫上妹妹我。” 跟着走出来的绿洲为林易秋报不平,“小姐哪里是去玩,是去为……” “绿洲……”林易秋在绿洲说漏嘴之前赶紧打断她,“你就让你小姐我站在大门口说话啊,我累了也渴了,至少赏口茶喝吧。” “哦,对,你看咱们,都傻了。”林知礼呵呵笑着,“秋儿赶紧进来,咱们边喝茶边说话。” 林知礼又哈哈大张,“去,把这一个月的账本拿来,我可得好好让秋儿看看,看父亲有没有偷懒,赚的银子够不够多,哈哈……” 第146章一家人 林易秋看着开怀大笑的林知礼,又看了看明媚可爱的林可卿,突然觉得好幸福。 “对了,母亲怎么样了?”她想起失忆的王惠兰来。 “你母亲还好,已经想起来一些了。不过都是以前的事,落井前发生过什么她说就想不起来了。” “哦,那不重要,也许遇贼推落井这件事对母亲刺激太大,一种回避性的遗忘也是可能的。想不想来便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比什么都重要。”林知礼道。 林易秋看着乐呵呵的林知礼,心道:他现在这样的高兴其实跟王惠兰的失忆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将心底里最不想想起的东西回避了,可是回避越久,只会在心里埋藏得越深,当某一天爆发出来,也会更加难过和伤心。 除非将这件事彻底的解决,这种高兴才是真实的。 林易秋越发坚定了要为林怀仁雪冤的决心。 午饭是王惠兰做好从林府送过来的。 王惠兰原本厨艺就不错,现在整副心思都花在了照顾家人的上面,做出来的饭菜就更加可口了。 林易秋边吃边赞,笑着跟林知礼道:“难怪爹爹说丫头厨娘不请回来也好,原来是想吃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啊。可是这样就太辛苦母亲了,一个人张罗着这么多人的饭菜。” 林知礼委屈地道:“你母亲记起事来不怕生人后,我是说要请丫头厨娘回来的,可是你母亲非不要,说家里就这几个人,她又闲着没事,不做些事反而不舒服,便怎么样都不肯让我请。不过你也的确是喜欢吃你母亲做的菜,比起天香楼的厨子都不差半分。” 林可卿道:“爹爹现在越来越会哄母亲开心了,你看母亲,这顿饭光顾着笑都没吃菜了。” 这话一说完,两双夹着肉的筷子同时伸到了王惠兰的碗里。 “哈哈哈。” “哈哈哈。” 林知礼和林易秋同时大笑了起来,只有王惠兰有些不好意思地也夹起一块肉放进林易秋的碗里。 “秋儿,母亲现在回想起来才后悔,以前心眼怎么那么小,居然那样对你,你以德报怨,不恨母亲不说还这样真心实意地帮着母亲,帮着卿儿,母亲真是无地自容了。” “母亲这是怎么说的,以前也是秋儿太倔强了,没明白母亲心里的苦。” 林易秋说这句也是真的。她也是后来慢慢想才想明白王惠兰的自私大半是被逼出来的。 王惠兰刚进门的时候对她挺好的,可是还在丧妻之痛中的林知礼娶王惠来并不是要娶一个妻子,更多的是想娶一个孩子的娘,娶来照顾还嗷嗷待哺的林易秋。 没有一个女人忍受得了自己相公明明面对着自己却思念着另一个女人,而林知礼却偏偏这样做了,而且还做得一点都不掩饰。 久而久之,王惠兰心冷了,只想为自己图一个老有所依,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但凡好的便为其争取,但凡影响到自己女儿的,便为其除去。 王惠来说起来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却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但凡给她多一点爱,也许事情便不是这样。 比如现在,王惠兰甘愿为一家子洗手作羹汤,而且还甘之如饴。 也许一家人相处就应该这样,你给我一点爱,我给你一点爱,渐渐地,这爱便越来越多,直到满溢。 林易秋感慨的同时,王惠来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只觉得林知礼看她的眼神比以前温柔多了,以前的林知礼虽然也对她不错,甚至言听计从,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温柔地跟她说过话,就算跟她说话时,那眼睛里也没有她的样子,现在,她分明能在他的眼睛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一张洋溢着笑意的脸。 不管怎么样,她挺喜欢这样的新生活。 而林易秋一句没明白她心里的苦将她彻底从以前解脱出来。她这才明白,以前那叫苦,就算抢来夺去,得到的都是苦涩的滋味,不像现在,全是甜甜的感觉。 吃什么都是甜的。 王惠来自低头傻笑,林知礼又给林可卿夹菜,夹完又给林易秋夹。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 刚吃完饭没多久,顺子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八宝山的大当家。 林易秋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恢复了女儿模样,朝大当家走过去,“嗨,好久不见,你的脚好点了么?” 大当家一愣,“这位小姐是……咋知道我的脚不好呢?” 顺子赶紧打眼色给林易秋,顺便解释,“这是林家医馆的林小姐啊,就是指引你来的那个木公子的义妹。” 接着,顺子又朝林易秋道:“小姐,这是肖虎,原来在八宝山,后来得木公子指点到小康药材坊做了马帮。” 林易秋此时也反应过来,对呵,她现在可是女子形像,按理肖虎是不认得她的,而她却自来熟似的,怕是把他吓坏了。不过这顺子也是机灵,怕是联系上下文又从绿洲那里套出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 她拍了拍顺子的肩道:“还用你说,我一眼就猜出来了嘛。我义兄和我说过,说肖大当家是个英雄人物,做马帮算是低就了一些。” 肖虎赶紧摇手,“哪里的话,若不是木公子指点,我现在怕是早就人头落地了,后来我也听说了,原来太师正准备令衙兵缫八宝山呢。后来说是探兵上山根本没发现人,这才算了。” “哦,八宝山上一千多号人都跟你下山了么?”林易秋问。 “没有,就五百兄弟跟我下了山,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下山之后,其他几百人也都消失了,大约也是收到消息逃了吧。” 林易秋微微皱眉,另外五百人去向何处?她总感觉会与那个黑衣人有关,而且那些人很可能去而复返,因为他们据占八宝山并不像肖虎他们是无意中的选择,那些人更像是一种待命于地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感觉。 林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到后院悄悄问绿洲:“上次我不是让你察看谁的手腕有紫色印迹的?你可看到?” 第147章怕进京的老人家 绿洲摇头,“小姐吩咐,我自然着力去办的,可是一个也没发现。” 想了想,她又凑近了林易秋耳边道:“三少爷的手腕也没有哦。” “哦……”林易秋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失望,心情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 “小姐,你让我查那个到底是为什么啊?” 林易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多做事少问话,反正讲了你也不懂。” “小姐你……欺负绿洲蠢!” “……” 还有人将蠢自动入座,怕也就她家的绿洲了。 林易秋突然有点害怕,她可能要养这个蠢丫头一辈子? 不然谁来拣了去? 送嫁妆! 丰厚的!! * 林易秋从后院出来,发现肖虎还没走,站在大厅里踌躇来去,像是心里有事。 莫非是脚气病还没好?她走上前问:“肖虎,我义兄说你的脚气很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肖虎一见是她脸上一喜,道:“好多了,真的。刚泡了那个药一次就觉得没那么痒了,泡过的地方先是皱,然后掉皮,将原来那些黑皮几乎掉光了,老……我又按木公子说的擦那个药膏,别说,不但痒越来越好了,连被我抓伤的地方也渐好了。那新肉长出,竟如婴儿的肉一般,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身上长出那么红嫩的肉来。哈哈,这都是木公子的医术厉害啊。咦,对了,林小姐知不知道木公子什么时候来医馆呢?老……我问林掌柜好几次了,他说他根本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也不认识一个姓木的公子。而木公子却说林掌柜是他爹,林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易秋见他一会儿老子一会儿我的不由得好笑,但一个人若有心改正一件事,那便肯定会成功的,她也不揭穿他,道:“我跟木公子结为义兄妹我爹并不知道,但我义兄却将我爹当成他爹一般称呼。” “哦,原来如此啊。顺子兄弟也是这样说,老……哦我原本想找着木公子当面问问的,顺便好好谢谢他。” “谢就不必了,你好好干活,养好手底下的兄弟算是对得起他一番苦心了。” “那是那是,公子何等人物啊,怕是根本没把帮我这点事放在心上。可是我肖虎却是要记一辈子的,小姐你跟木公子说,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他一句话,肖虎为他死也行。” 林易秋最烦这样谢来谢去没完没了的,赶紧赶人,“去忙吧,我也要去看诊了。” “等等。”肖虎又叫住了她。 “还有事?” 肖虎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是想来请木公子去帮我看一个病人的,不过木公子在太医院,我又进不去,不如请林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 “哦,什么病人,为什么不带到医馆来看?” 肖虎道:“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死了丈夫和孩子,便回到娘家跟老父相依为命,因有点姿色差点招了歹人的迫害,是我运送药材时恰巧经过救了她,可是她因拼死反抗受了伤,还挺严重的,我说要带她进城看大夫吧,她老父却死活不肯,说发过毒誓,此生不进京城一步。我又不忍心看着那小娘子死去,就想来求求木公子去给看看。可是木公子不在,这……” 林易秋观那肖虎眼色,怕是喜欢上那个小娘子了吧,她有意成全这样的一段好姻缘,便应下了,“好,我随你出城去给她看看。” 顺子知道林易秋要出城,便驾着平板车带着他们一起去。 那家人住在离京城外十里的小北坡,一个小小的村庄里,就算是坐平板车也得走上大半天。 肖虎一路上怕林易秋闷得慌,便跟她讲自己救那小娘子的过程,讲完还没到,便又讲起那家人的来历。 “其实这家人啊原本是在京里住的,我看那老父亲的作派颇有点气势,不像是小庄稼人,不知道怎么就搬来那小村庄了。哦,对了,那老父亲还挺懂药,只是医术不太精湛罢了,虽然懂得用药将小娘子的伤口止了血却不知如何继续处理那伤处。那被歹人砍伤的地方足有半尺长,光是用药止血哪里够,人稍稍一动,扯动伤处又立时血涌。我劝那老父亲送小娘子进京寻医,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不进京尚有活路,进了怕就有去无回了。你说,又不是在京里犯下杀人放火的大罪,如何是有去无回了呢。” 林易秋和顺子对望了一下,“莫非是得罪了什么权贵?” 顺子点头,“多半是了。小民哪敢与官斗,在这京中,仗势欺人的官不少,爱民如子的官不多,像三爷这样的好官更不多。” 肖虎道:“对,三爷可真是个好人啊,帮我们五百号人兑换了户籍,这简直就是救了我们的命。” 林易秋不满他们只提花无极,道:“肖虎,你忘记了黑衣人的功劳了?若不是他引我……义兄上山给你们找营生,光是办了户籍你们在京就有活路了?” 肖虎立即道:“那是那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木大夫的功劳最大。”看到林易秋飘过来的眼神又赶紧补了一句,“还有黑衣侠士。” 顺子望着林易秋,“小姐,那个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林易秋幽幽一叹,“我也正想知道呢,那人就像是水里的月亮,正以为摸得着呢,一伸手那月光就破了,发现还是在天边,遥不可及。” 顺子听着有些奇怪,“什么人呀,值得小姐如此?”不过见林易秋一脸的忧愁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就不再问了。 终于到了北坡村那个小娘子家了。 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门窗不算太旧,估计就十来年的时间,院子里的石榴树跟人差不多高。院子里摆着一些三角木架,架子上放着竹筐,筐里摆放着一些本地的草药,有些还是比较少见的珍贵药材。品相都挺不错的,看来这家人对药材果然有些熟悉。 这小娘子家就两人,小娘子和她老父亲。 老父亲今年应该五十上下,虽然是个庄稼人,但像肖虎说的,谈吐气质却不俗。 他们三人刚一进屋,那老父亲便将他们三人不动声色地逐一打量过一番,看到林易秋的药箱时稍稍怔了怔,不知道想到什么,竟有点疑惑的眼神。 第148章姑娘可是姓林 那老父亲招待了顺子和肖虎在明堂里坐,又倒了茶水,这才领着林易秋往里屋走。 这间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北面一张床,床上挂着粉色的幔帐。 也许是听到他们进来,帐里传出一个女子虚弱的声音。 “爹,是请了大夫来么?” “娇娘,你别动,我请了大夫来了,是位女大夫。” 老父亲走过去,将两边幔帐挂起。 林易秋抱着药箱走过去,将药箱放好在一边的桌子上,刚放下,那老父亲便走过来帮忙打开。 “不用,我自己来便好。” 林易秋怕他将自己的药弄乱了不顺手,但看那老父亲的眼神,似乎盯着药箱想起了什么。 她也顺势望向了自己的药箱,这药箱是按爷爷的药箱设计的,与别的大夫的药箱不同,在左右两边各加了一个开放的袋子,里面装着救命的药物,方便急用时能及时取用。 “姑娘这医箱设计得挺别致的,这里居然还有两个袋子。”老父亲盯着那药箱缓缓地道。 林易秋道:“嗯,是按我爷爷生前用的医箱做的,我觉得还不错。” 说完,她开始取出两个盒子,打开了盖子一左一右放在床边。这盒子里装着外科器械和棉纱等物。 准备好必须的东西,她这才揭开女子伤处的衣服查看。 只见她腹部一条长约十多厘米的切口,切口上堆了厚厚一层止血药散。 “老先生用的是血竭散吧,止血的效果是不错的,就是这种开放性的大伤口光是用药散比较难见效,除非人能真的躺着一动不动足足七天。” “大夫说的极是,我姑娘一动那伤口便出血不止,我这血竭散都用了无数遍了,可是都是治标不治本。还请大夫想个办法。” 林易秋道:“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将伤口缝合起来。” “哦,那请大夫动手吧,不瞒大夫说,老夫也是想到只能如此方可彻底治愈,只是我并不会缝合,这乡下的大夫也不会。但不知姑娘的医术是哪位名医所授,竟懂得缝合之术?” 那老父亲说完这话便去点油灯,这房间光线暗,如果真要缝合便要更明亮的环境。 林易秋想起林怀仁也会缝合之术,便道:“我爷爷,我爷爷原来可是太医,曾帮妇人做过剖腹取子之术呢。” 剖腹取子之术虽然不常见,但在华国也是有先例的,其中一例便是由林怀仁做的。 林易秋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那老父亲哎呀叫了一声,原来是点火时烫到手了。 “没事吧。” “不碍事的。”那老父亲已经掌着灯凑近过来了。 林易秋也不耽误,将早就准备好的麻沸散给那小娘子喝下,待看到她双眼迷离,刀触而不觉,林易秋便知麻药起效了。 因这老父亲懂得些医药知识,林易秋便小心了些,用的麻沸散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麻沸散,用白酒配制,而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就是酒精作用下,清洗伤口时出血比较多。 林易秋便先用银针将伤口周围的血脉暂时封闭,这才开始清洗缝合。 不管是清洗还是缝合,林易秋的手法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中,老先生的油灯也掌得稳稳地,丝毫不曾摇动,倒像是见过这种场面的。 整条伤口缝合完毕,林易秋再次清洗了一遍,然后用干净的白布覆盖好。 麻沸散的药效未过,小娘子还在昏沉熟睡中。 林易秋一边收拾器械一边问那老父亲,“老先生原先是药房掌柜?” 那老父亲身体微微一震,“大夫何有此问?” “我看老先生阅历颇深,不像是仅在深山采药的药农。” “没有没有,在姑娘面前,我那点微末技艺谈不上谈不上。”那老父亲摆手自谦。 林易秋便笑笑不再说,正要往屋外走,那老父亲却又叫住了她,“对了,姑娘可是姓林?” 林易秋心想,刚才不管是她还是顺子、肖虎都没跟这老父亲说过她姓林,他这样一猜就准必定事出有因,莫非是…… 她突然想到刚才这老父亲看到她这个药箱时的神色,还有她提到爷爷时这老父亲也是有所神思的样子,莫非是认得爷爷? 这人比爷爷应该小个几岁,又懂药,而且听肖虎说他以前像在在京城里住的,这么说跟爷爷极有可能是同行不同专业的同行,多半是有些交集,所以认得爷爷的药箱。 想到此,林易秋大胆一问:“老先生可是认得我爷爷林怀仁?” 听到林怀仁三个字,这老父亲脸色明显一变,而且是刷白害怕的那种,并非是他乡见故知后人的那种惊喜。 那老父亲摆手,“不不,不认得,我哪会认得堂堂的太医院院首林神医,不过是听过其大名,有幸远远地看过。” 林易秋秀眉微蹙,不对,这人在撒谎!他不但是认得,还肯定很熟,可是他却极力否认,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不能认,不敢认,他在害怕什么? 再想到肖虎之前说的,他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却宁可看着她受苦也不敢带她进京求诊,说是不去还有活路去了就有去无回了,肖虎猜他是得罪了权贵,林易秋也觉得可能性极大,那这个权贵会不会也和自己爷爷有什么关联?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易秋脑里响起,不过表面她却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 “哦,那样啊,我还以为老先生跟我爷爷是旧识呢。我爷爷去世多年了,如果真是在这里碰上爷爷的旧识,倒是一件值得回去爷爷坟前好好述一述的事情呢。” “你爷爷……的坟在哪儿?”那老父亲小心地问。 “不远呢,就在你们北坡往东北向走个三里路的凤凰山上,向阳那块坡地用白玉石建的那座就是。” “哦哦,那地方好,那地方好。你爷爷生前救人无数,死后也该葬在那种山青水秀的地方。”老父亲似乎若有所思,眼神游动。 “嗯,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只是……爷爷被冤枉自杀身亡,这埋得再好也怕抹平不了他老人家心里的怨恨啊。”林易秋用眼角扫了那老父亲一眼,果见他微微一颤。 第149章不然找个人壮胆 林易秋走出屋,肖虎立即迎了上来,“林大夫,小娘子情况如何?” 顺子插嘴道:“我家小姐出马,必然功成,我说你瞎担心个啥?” “要是木公子,我必然不担心,我是见识过木公子医术,不过林大夫是木公子义兄,医术定然也不会差的。”肖虎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老父亲道:“这位林大夫医术的确精湛,并不比太医院的老大夫差,一手缝合之术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啊。” 肖虎一听这老父亲伸大拇指盛赞,心想那小娘子一定没事了,笑得更傻了。 “对了,我们趁天色还早赶紧回城吧,明天再过来复诊换药便好。” “不劳林大夫跑多一趟了,剩下的活儿老朽会做,拆线也会。” 林易秋淡淡一笑,“那如此我就真不来了,你若有不懂之处再来京城里的林家医馆找我吧。” 那老父亲点头称好。 林易秋和顺子往外走,肖虎却频频回头往那屋里望,极是不舍。 “走吧,来日方长。今日晚了,赶紧送小姐回去才是。”顺子将他一扯,那肖虎这才加快了脚步。 回到天福院,林易秋望着渐落的日头越来越坐不住了,鱼饵都抛出去了,她没理由不去收网的,可是一想到要独自去凤凰山那种坟山,而且是半夜,她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不然找个人壮胆? 绿洲? 算了,带上她就等于带上个吓自己的,没事也被她的尖叫声吓出事来。 大张或阿桥?也不好。 林知礼?更不行。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选,正好,他前段时间不是误会自己不相信他么,这种事情找上他,算是体现她相信他的一种表现吧。 就这么决定了,林易秋决定找花无极一起去凤凰山爷爷的坟头守株待兔。可是刚才好像听门人说他出门去了。 “绿洲,三少爷在哪儿你可知道?” “小姐找三少爷干嘛?”八卦婆绿洲笑嘻嘻地反问。 林易秋食指一弹,“管得太宽了哈,小姐我想找三少爷干嘛要跟你报备啊?” 绿洲扁了扁嘴,“哼,小姐总是不上心,当心三少爷被人抢了去。我可告诉你,听说三少爷最近总往太子府跑。” “太子府?” “嗯呢,你还不知道吧,我也是从莫青那里套出来的,原来三少爷以前是喜欢太子妃孙秀林。” 林易秋一撇嘴,“我早知道了。” 绿洲像是要显示自己的消息更丰富些,又道:“听说三少爷喜欢这孙秀林还真是喜欢得紧,还派莫青将这孙秀林从小到大的事都去调查了一番,连小时候出过什么远门,去过什么地方游历,甚至说喜欢吃甜食还是辣的都一清二楚,你说这三少爷是不是喜欢那个孙秀林喜欢得紧?” 林易秋一讶,她知道花无极喜欢孙秀林,但不知道喜欢的程度是这样的。 “咦,好大一阵酸味啊。”绿洲伸手在鼻前夸张地挥了挥。 “去,敢取笑你小姐我,信不信把你发卖了。”林易秋瞪着眼睛,因为只有瞪着眼睛她才不会让鼻子的酸意往眼睛上涌。 “小姐……”绿洲见林易秋真的伤心了,又不忍,柔声劝,“那孙秀林已经嫁给太子爷啦,三少爷对她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心思的,现在现在要防的是孙秀林的妹妹。” 林易秋一愣,“孙秀芝?” “嗯,可不就是她么?连我都看出来了,三少爷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孙秀芝不死心啊,听说三少爷去太子府的这几日孙秀芝也天天去。三少爷再是对这孙秀芝没感觉可是耐不住孙秀林在三少爷面前一天三四次的推荐啊,我就怕三少爷在孙秀林的鼓动下真对孙秀芝动心了。” 林易秋要脑子里将孙秀林和孙秀芝的模样想了一遍,别说,这两姐妹还是挺像的,不管是才情还是脾性都看着像,要是花无极真喜欢孙秀林,那喜欢上孙秀芝是很有可能的事。 她幽幽一叹,亏自己还担心他怀疑自己不信任他而想要主动相邀凤凰山呢,原来人家正在红粉胭脂堆里乐不思蜀。 “小姐,小姐?” 绿洲一两叫了两声才将林易秋失落的魂魄给叫齐回来,也是一叹道:“唉,小姐也别太担心了,我刚才怕你不放心上才说得偏了些的,其实三少爷去太子府是有正经事去做了。听说皇上听闻今年大旱,秋收可能不能保障,到时民饥而反,因此未雨绸缪让太子爷想办法处理好此事。太子爷也没办法,就让三少爷帮忙着想办法。当然,那太子妃想搓合自己的妹妹孙秀芝和三少爷也是实情,不然一向不怎么去太子府做客和孙秀芝怎么最近天天往太子府跑呢?” 林易秋突然歪着头看着绿洲,“咦,不对,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对花无极的行踪和太子府的事这么了解,谁告诉你的?” 绿洲笑,“还有谁,自然是三少爷的跟屁虫莫青呗。我可看出来了,连莫青都为小姐着急了。小姐可真得上点心,你突然一走开就一个月不见人影,三少爷身边可是缠着不少蜂蜂蝶蝶呢。” 林易秋听了半天不语,绿洲见她这次真听进去了便松了口气,悄然走开。 好一会儿,出门去跟小姐妹聊天玩耍的绿洲刚走到天福院院门,就看到林易秋穿着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砍柴的刀走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绿洲心底好是一惊,小姐不会是想去太子府把自己的情敌给咔嚓了吧。 “去找花无极。” 果然。绿洲急忙拦住她,“小姐你别冲动啊,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赔上自己。” 林易秋一愣,“杀什么人?谁要杀人?” 绿洲道:“小姐手里拿着砍刀难道不是要去杀那个孙秀芝?” 林易秋哭笑不得,舞着手里那把砍刀在绿洲面前晃了晃,“你觉得我举着这东西能走到太子府里面去?没到门口就已经被人抓起来送官了吧。你想哪儿去了,我去找花无极让他陪我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这个时间可能到处长满草藤,得用这个砍刀来开路。” 绿洲眨了眨眼睛,“真的?” “假的,我去杀人,你信不?” “嘿嘿,小姐的胆子一向大,我也是高估了小姐嘛。” 这算高估?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来个人,把这管家婆娶了去吧,送嫁妆,丰厚的! 第150章它喜欢听情话 老姜还在府里,林易秋叫上老姜,一问之下得知花无极果然去了太子府,而且到现在还未回。 “小姐,若是平时三少爷估计这会儿也该回了,不知你找他何事,若是紧要要不让老姜直接去太子府催催?” 林易秋摇了摇手,“不用,既然要回了,那咱们去路上偶遇吧。” 老姜套上车便往太子府的方向走,林易秋一路打着帘子往路中间看,不曾看到花无极骑着他那匹小白马经过,结果一直到了太子府的大门口外五十米了还没瞧见。 林易秋问老姜:“门口拴马桩上没有三少爷的马,会不会已经走了?” 老姜笑道:“不会,三少爷的马走到哪里都是厚待,一般不会随意拴在门外马桩,自有马夫牵了去喂鲜草,待三少爷出府的时候才又牵回来。” “哦,那咱们先把马车靠边停着,一会儿等三少爷出来了再说。”花无极来太子府毕竟是办正事来了,她可不想落下个干扰办公的罪名,再说,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干扰。 老姜停好了马车,又朝林易秋道:“小姐,这太子府边上一条巷子的豆花特别好吃,我去帮你买一碗。” 林易秋晚上吃了自己指导着厨房做的水煮鱼,正有些口里觉得干辣,听老姜说豆花就馋了。 “好,老姜你买两碗,咱俩一人一碗。”说完将一块小碎银子递给老姜。 老姜将双手放在身后,“小姐,你上次给的银子我还没用完呢,就想着什么时候再买些东西孝敬着才好意思,你这会可不能再给了。再说了,买碗豆花哪用银子啊,几个钱的事。” 林易秋笑,“你跟我见外了不是,我一天到晚地用你的车,也没跟你客气,你若跟我客气我下次便不敢用你的车了,快,拿去,银子若是用不上你先放着。我这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断没有收回去的,你若不拿,我岂不得一直伸着。” 老姜听到这话赶紧上前双手接了,“小姐这样对我一个老仆,老姜真是无以为报了。” 林易秋催他,“去买吧,别一会儿三少爷出来了,咱们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吃了。” 老姜撒腿便跑了。 林易秋看着老姜的背影还在笑,眼角却瞄见大门口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花无极和另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五步之远还有孙秀林和孙秀芝。 那紫色衣衫男子八成就是当今太子了,生得也是气宇轩昂,可是跟花无极立在了一起便即时暗淡了下去。 花无极今天外穿一件灰色的轻纱袍子,里面是深灰色的交领绸衫,玉带中系,脚踩一双黑色暗花靴,明明是最不起眼的色调的衣服,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比一边富贵的紫色调的太子还要高贵三分。 一举手一投足更是逼人的帅气。 林易秋再往孙秀林和孙秀芝脸上扫去,孙秀林的目光尚且含蓄一些,孙秀芝却是完全没掩饰眼里的爱慕之意,望着花无极的目光里简直能滴水了。 她幽幽一叹,唉,不抢手的男人不优秀,自己还偏偏看上了华国最优秀的男子,情敌多那也是自找的。 似乎感受到林易秋的目光,花无极朝马车这边望了过来,林易秋赶紧放下了帘子,心里却打着鼓,不知道花无极瞧见她没,她这次特意让老姜用了将军府里最普通的平时下人们出远门坐的马车,没什么特异性,如果放大街上连老姜都不一定能辨认得出来,花无极应该看不出才是。 她想,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太子府门口蹲守等他显是一件很毁自尊的事,偶遇还差不多。她只祈祷老姜别在这会回来,等花无极先离开太子府附近,再让老姜赶车追上就好。 她侧耳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好像没什么动静。正松了口气就听到花无极的声音:“你找我?” 林易秋头皮发麻,怎么还是被他发现了呢。 要不躲在里面不应? 刚才就那么一下,他就算看到也是一晃而过的影子,总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她,她若是不打开帘子,谅他也不敢自己掀开了来确认。 正这样想着,却听到老姜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三少爷,小姐有事找你呢。” 花无极道:“哦,我叫她来着,她没应,怕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老姜:“应该不会吧,小姐才刚给了我银子让我去买豆花呢。” “豆花?正好,我渴了,先给我一碗。” 林易秋一直听着外面的说话,听到这里,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她的豆花呀! 又隔了一会儿,听到花无极边砸嘴边道:“嗯,好吃,黄昏时分最是热得慌,吃上一碗这井水浸的豆花最解渴不过了。嗯,甜,爽,可惜只有一碗。” 终于林易秋忍不住掀开帘子怒嗔:“还嫌少?这可是我让老姜买的,我自己都没吃着呢。” 花无极哈哈笑了起来,老姜也笑了,“小姐,这还有一碗。” 林易秋不好意思地从老姜手里接过那碗豆花,“老姜你再去买一碗吧。” 老姜望了一眼花无极,道:“好呢,小姐若是和三少爷坐车走便将马留在这里,我一会儿牵回去,若是骑马,就把车留在这里,我一会儿回来赶回去便是。” 等老姜走远,花无极问:“你来找我还真是有事啊,做什么?需要代步看来是去远的地方。” 林易秋狠狠吃了两口豆花才应他,“陪我去趟坟地,你敢么?” “坟地,那有什么不敢,不过这天都快暗了,你要去坟地做什么?” 林易秋将那豆花三两下吃完了,抹了抹嘴,“城门快关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去城外的话骑马更方便,不介意与我共骑一匹吧。”花无极挑眉。 林易秋望了眼那高头大马,花无极这马是上好的西域名马,能日行千里,花无度想骑都没机会,如今她有机会,她介意才傻呢。 她早就想跟这名马亲密接触了好吧。 “嘻嘻,它不会把我踢下来吧。” 据说这马有灵性,只肯给花无极一人骑,花无度试了好多次了,不是被摔下来还是被摔下来。 花无极道:“我可以告诉你它的一件弱点,它喜欢听情话,你跟它说一句绵绵情话它便能让你骑。” “啊……”林易秋望着那马儿贼溜溜的眼睛,这家伙居然还听得懂情话…… 第151章抄袭行不行 可是,看着那白毛油亮喘着粗气哼呲哼呲的马,林易秋发现自己很难开口。 对它讲情话? 她又不是母马好吧。 “快点啊,它的耐性可不太好。”花无极伸手去顺那马脖子后面的毛。 “耐性不好还能日行千里?骗谁呢?” 林易秋撇嘴,然后盯着那马儿的大眼睛,那马儿也盯着她,却没有一分想听情话的感觉,倒是马背上的人又催了,“要不你先从马车里出来,摸摸它的毛,说不定更容易想出情话来。” 林易秋想想也是,说不定它直接被她的盛世容颜给诱惑了,跪地求她骑上去呢。 她从马车里跳出去,刚一靠近那马,那马便抬了下蹄子,吓得她以为它要踢她呢,花无极伸手往它脖子后面摸了两下,又靠近马耳朵说了两句话,它便安静了。 “你跟它说了什么?” “情话啊。我说我最喜欢你了,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两天不见茶饭不思,三天不见形容消瘦,若是得见,如春花夏雨,秋风冬雪,无限美妙。” “啊?”林易秋惊呆了下巴,指着马头道,“它……它这样也听得懂么?” “当然,它可是有灵性的。”花无极挑眉,“你看,刚才我这样说,它不就很乖?” “哦,那我试试。”林易秋想起以前在小视频里看过的一些撩妹另类情话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想学一首诗表达对你的爱,却发现我对你的爱已经根本无以言喻。” 说完,她见马儿根本没什么反应,便望着花无极,“它……听懂了么?” 花无极皱眉道:“你的情话有点特别,但我感觉到它是喜欢的,只是还没适应这种表达方式,要不你再多讲几句,我觉得它应该很快就适应了。” “哦,那我再说?” “再说。”花无极点头鼓励她。 “嗯,你是我的了,请允许我把售后服务做好,让我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你知道你跟猴子的区别么,猴子住在山洞里,而你,住在我的心里。” “你喜欢吃糖么?你一定喜欢的,因为你那么地甜。” 林易秋将自己以前看到过的段子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出来,可是马儿还是没什么反应。她有点想放弃了,这马怎么比妹还难撩? “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花无极抿着嘴道,“你刚才说的好像都是男子对女子说的,可是我这马儿是公的,我想它一定想听那种女子说给男子的情话。” “啊,女子说给男子的啊。”林易秋苦恼了,网上流行的都是什么撩妹套路,从来没听到什么撩哥套路啊,她去哪里捡点现成的来说。 “抄袭行不行?”虽然刚才那些也是抄袭的,可毕竟马儿没听过,她觉得要应付过关可能得抄袭一下马儿听得懂的。 “抄袭?应该也可以吧。”花无极想了想道。 “好吧,那有了。”林易秋深呼吸一口气,还好本小姐记忆力好,现学现用呗,“我最喜欢你了,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两天不见茶饭不思,三天不见形容消瘦,若是得见,如春花夏雨,秋风冬雪,无限美妙。” 说完,她得意地望着花无极,“抄你的,它总不能还听出来抄袭不肯收货吧。” 花无极似乎很玄妙地笑了一笑,然后道:“嗯,应试……没问题了,你上来试试。” 说完向她伸出了手。 林易秋再次望了望那马儿,只见它目光平静,应该不会突然暴走才是,于是将花无极的手一拉,不用她用力,花无极已经用腕力将她拉上了马背。 但是居然是坐在前面,这个姿势好暧昧嘀啵,但听说坐后面颠簸得厉害,她没怎么骑过马,还是坐前面稳妥点。 “坐稳了?马儿可要跑了。”花无极已经拉紧了马缰,见林易秋点了下头,将缰绳一甩,马儿果然撒开蹄子就跑了起来。 起步的后推力太大,林易秋一个不防就撞进了花无极的胸膛里,而正握缰绳的花无极两臂收着,远远看着就像一对依偎的情人。 出了巷子的老姜看到了。 手里拿着一条崭新的男子腰封追出太子府的孙秀芝也看到了。 一个是笑意盈盈。 一个是愁情荡荡。 而马背上的两人浑然不觉,一个顾着害羞,一个顾着得意。 马儿四蹄飞扬,在夜色下扬起一圈朦胧的尘土。 * 凤凰山并不太高,因一座孤山在前,一排连绵的山脉其后,形如凤凰而名。 后又有人因其名在山上种下了无数梧桐树,让这凤凰山更加郁郁葱葱,引百鸟置家,真是就欠凤凰降临了。 到了山脚下,花无极翻身下马,又将林易秋接下马,然后也不拴马,只拍了拍马腹,让它自己随意去找草吃。 他们朝山上望去,今夜也算星光灿烂,照得山上如同白昼。 山上虽然有小路,但这夏日里草长得快,小路也变没路了。 林易秋得意地举起手里的砍刀,“还好本小姐早有准备。” 花无极抢过刀,“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林易秋嘻嘻笑着,“我本来也没打算自己动手。” 于是,花无极在前,手里挥着砍刀,若是草也罢了,用脚踩上两脚便平坦了,若是见到一些带刺的荆棘便砍断了推开。林易秋走在其后,享受着有人开路的优待。 走了一会儿,他们这条小路与另外一方向的小路汇合了。 “他果然来了。”林易秋指着另一个汇合上来的小路上被新鲜踩踏过的草痕道。 “嗯,这么说今晚必然有收获了。”花无极道。 “希望有吧,我爷爷一生行医,救人无数,我不想他死后还要担个污名。不然,就算埋在这风景秀丽的凤凰山都难以安宁。” 花无极侧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好人不会被遗忘,坏人也终将受到惩罚,林太医一定会恢复清白的。” 林易秋也侧头望过来,“谢谢你,我其实真想到这么大件事我一说你便信了。” 花无极微微一笑,“我早怀疑林太医之死有蹊跷了,不过……” 花无极的不过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脚步声,他立即收了声音,示意林易秋伏低。 第152章鬼神逼供 林易秋和花无极在一片矮灌木后面伏好,一会儿便见一个老人从山上下来了,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的纸烛黄纸还好好地。 这老人便是白天那位小娘子的老父亲,也是林易秋怀疑与林怀仁之死有点关系的知情人。 林易秋和花无极对望了一眼,看来这老人是还没走到又往回走了。 林易秋正准备走出去拦下被花无极拉住了,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果然,那老人走没多久又停下了,叹了口气又往山上走去。 林易秋和花无极跟在其身后,慢慢上山。 凤凰山凤凰头的位置有一处山坡,而林怀仁的坟便埋在那里。 老人站在远处看着那坟半晌,最后终于慢慢走近。 他在坟前跪下,将纸钱放在一边点燃,又去点白蜡烛,这山上有风,刚点燃的蜡烛不一会儿便灭了,可是老人心里有鬼,不知道想到什么紧张兮兮地口里念念有词,风停了,蜡烛终于点燃了。 “可惜声音太小,咱们又离得远,听不清楚啊。”林易秋遗憾地道。 “不用听,咱们也会知道他说了什么。”花无极得意地望着林易秋,“远处侦察敌情通常会用到一门技艺,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林易秋不耻下问。 “唇语。” “哇,你还会唇语啊。”林易秋惊喜地叫出声。 “小点声,你还真不怕被发现啊。”花无极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过此处风声大,就算林易秋这样叫出声音来,到了坟地那边也被风声挡住了。 “他刚才说,让你爷爷安心长眠,早日投胎,又说不是自己不帮他,而是他也帮不了,如果他帮他,那他一家人都会没命了。” “这么说他果然知道内情。”林易秋一喜。 “嗯,这么看来是的,不过咱们得让他说更多才行。” “怎么让,你想酷刑逼供?”林易秋皱了皱眉头,就算是帮爷爷查案,她也不想用什么不好的手段。 花无极摇头,“有时就算用酷刑逼供不一定逼得出,但鬼神可以。” 说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颗小石子,望着挑眉一笑,然后手指一弹,那颗小石子便被他弹了出去,石子破空消失,而另一边,那老人刚点好的蜡烛应声而灭。 那老人明显一慌,手里还没有放好的火折子滚出老远。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心里颤抖着。 明明没人,没风,这蜡烛却突然灭了。 远处树木在摇晃,空气中呜呜呜,仿佛有人在低吼,又仿佛是有人在哽咽,总之像是一种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老人突然朝墓碑使劲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呯呯直响,连躲在远处的林易秋和花无极都听到了。 “佩服!”林易秋朝花无极竖起大拇指。 “当然。不过我只不过是渲染了一下气氛而已,真正让他害怕是他自己心里的鬼。天地之间没有鬼,鬼在人的心里。一个人心里若是住进了鬼,身处哪里都是地狱。” “如果他再不说我还真要用非常手段了。”林易秋现在是百分之百确定他知道爷爷的事,眼看着一个人蒙冤而死却隐而不说,这是多狠的心啊。 “嘘。他开始说了。”花无极眼睛透过黑暗盯紧了那老人一张一翕的嘴。 “林国手啊,不是我不想为你做证,实在是这事我根本做不了主啊。”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库小管事,手里也只是握着开门的钥匙而已,谁叫我看我都得开,而谁叫我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啊。”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总是偷偷从药库里拿人参,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知道的,我家里老婆子早早就去世了,就留下一个独女,身体又弱,我若不用参水吊着她的命,她也要离我而去。” “我知道国手你是知道此事的,还帮我保密,也是因为此事而被陷害,有苦说不出,我知道,都是我混账啊,明明你是为我遮掩,而我明明知道他们想借此冤枉你,可是我还是没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话。可是,你不知道,就在那时我女儿……早就被他们抓去了啊。而且,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事情会变得那样不可收拾,更没想到会害死林国手你啊。都是他们,他们……” 老人痛哭流涕,却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多了两人。 “说说吧,他们到底是谁!” 老人一回头,发现竟是白天见过的林大夫,顿时全身一瘫,跌坐在地。 “我……我……” “不急,你可以慢慢说,正好,我觉得这里是个能让你好好说一说的好地方。”花无极也不再理他,反而恭敬地退后半步,双手一合十,朝着林怀仁的墓碑跪了下来。 “林爷爷,无极来晚了。在这里先给你赔罪了。”说完,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林易秋也双手一合十跪了下来,这是她穿越到这具身体上第一次来林怀仁的坟前祭拜,“爷爷,今天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好东西,等为您雪了冤,秋儿做十样点心给您带来。” 说完,也拜了三拜。 拜完,她转身向着那老人就地盘坐,“老人家,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老人痛哭点头,“好好,我都告诉你,就算因此而死了,也是赚了这么多年的活头,只是怕下到阴曹地府无颜面对林老啊。” 老人抹了眼泪,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姓郑,单名一个城字,当年是太医院里负责药库的管事。原本我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虽然经手无数名贵药材,可从未想到要偷拿一分,就算生活清贫些我也认了,可是可是,命运如此不公,我娘子意外死了,我膝下就一独女也体弱多病,必须得靠着参水养着。我一个月俸银才二两,可是一两上好的参就要五两银子,长此以往,根本入不敷出。太医院里的药材只供应大内,可是珍贵药材无数,每年光是发霉变质的都扔了不少,我心想,与其浪费还不如拿一些来救命,于是,我便趁着职务之便偷偷拿了一些。我拿得不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第153章郑城的坦白 “谁发现了你?”林易秋忍不住插嘴一问。 郑城抬起头,“是林国手,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 林易秋和花无极对望了一眼,不用说,另外一个发现的人必是利用这个把柄对他有所要挟。 “说吧,事到如今,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全说出来,让死者安心,让作恶者也得到惩罚。” 郑城望了眼花无极,“公子……是什么人,看着几分眼熟?” 花无极道:“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将说出的这个名字是谁的名字,我都能将他送进大牢里去就行了。” 郑城眼睛一亮,“公子……莫非姓……姬?” 林易秋一愣,这老人也想得太夸张了吧,居然把花无极往皇亲那儿扯。 “天下虽然是姬姓的天下,这不平事却不是只有姬姓的人才能管。我姓花。” 随着花无极的话,郑城的眼神黯了下去又燃了起来,“原来是花将军,恕老朽老眼昏花,竟没看出来。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过……” 郑城皱了皱眉,“其实我也只知道一个闰公公而已。” “当年发现你偷人参的另一个人就是闰公公?” “闰公公是谁,我怎么没听过?”林易秋出入皇宫也算好几回了,为了行事方便,也向百灵打听了不少宫里头有点小地位的太监宫女的名姓,可就是没听过还有一个闰公公。 花无极见她疑惑,便解释道:“闰公公是前李皇后跟前的管事公公,李皇后去世后,闰公公不愿去跟别的娘娘,皇上便让闰公公做了太医院院事。不过后来闰公公又主动向皇上请辞,说是想念家乡那一方故土,要告老还乡。皇上便许了他回乡养老去了。” “这么说是这个闰公公陷害了我爷爷?”林易秋问郑城。 郑城道:“其实我知道的事情并不算多。闰公公好像有意巴结谢太师,谢太师那时刚好以其堂弟的名义开了一家药材坊,闰公公便利用手中权利向谢太师的药材坊进货,可是谢太师那药材坊……刚开始进来的那些药材还算过得去,就算牵强一点品相差一点也还能用。” “可是到后来,越来越差,或者干脆进来的就是发霉变质的。我做为药库管事自然要向林院首报告此事,林院首便找到了闰公公,让他停止从那谢家药材店进货,闰公公当着林院首的面也答应了,并且让林院首推荐一家信得过的药材坊,还将进药材的权利交给了林院首。林院首那时正忙着完成大华金方全套,根本没时间去考察京中哪家药材坊更加可靠些,便将此事交给了做事一向谨慎的刘副院,而刘副院几番考察之后选定了一家药材坊,而那家药材坊的药材也的确不错。我虽不懂医,但对药材的优劣还是晓得的。只是没多久,我又发现账目有问题了,进货的单价越来越贵。” “可是那时我的女儿生了重病,刘副院首帮我女儿看过病,说没药可医,只能用参水吊着日子,我……手头没钱,便打起了药库里的人参的主意,不过我保证,我只是拿了女儿需要的那一点分量,真没偷偷拿去卖钱的。” 郑城像是怕他们不信,要举手发誓,被花无极打断了,“我们信不信也不是你发誓就决定的,继续说,若有一个字是谎言,你该知道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郑城点头,道:“不敢不敢,老朽已经一把年纪了,因此事内心受折磨了十余年,以前不敢说是怕说了也没用,现在,既然花将军和林小姐敢为林国手申冤,老朽就算拼得一把老骨头不要也会将自己知道全部讲出来的,只是,我怕我所知道也并不是真相的全部。”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将自己知道的讲出来就是。”花无极道。 “嗯。”郑城点头,便继续讲起来,“林国手知道了我拿不多而且是为女儿吊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是没看见,有时院事清查库房时还为我遮掩一二,但纸包不住火,终于有一天,院事闰公公找上了我。可是闰公公并不是在太医院公开找的我,而是在外面的小茶楼。他告诉我,如果还想继续有参可以吃,还想保住女儿的命,就必须得听他的。我当时吓得傻了,自然全答应了。后来闰公公几次让我在夜里打开库房,从库房里将上好的药材运出去,又将一些劣质的药材运进来,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情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每次想到女儿便不敢举报闰公公。还好那段时间宫里边也没什么人生病,一两个大臣就算病了请太医过府看诊也是用的自家的药。我正侥幸着,谁想到太子突然得了急病……” 林易秋心里突然一跳,她知道很快就讲到林怀仁如何被陷害的具体过程了。 “太子那时还小,住在宫里。而那天也巧了,正好是林院首值夜。林院首一听太子生病便进宫亲自去看诊。太子宫里的太监是随着林院首一起回的太医院,直接拿着林院首开的方子就让药房的人抓了药,而我根本没机会也没时间去换下那些劣质的药材。当时我还侥幸地想着,那些药材不过是差了一点,顶多就是药效相对差一点,但不曾想太子竟因此而中毒。太子中毒,皇上震怒,下令太师彻查此事,结果就查到了药库的药全是劣质药材,而追查到卖药材给太医院的那家京中的药材坊,等衙差们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全都服毒自杀了,只找到一些账本,明面上的账本是一个姓周的商上,但还在暗室找到一本账本,里面竟是林院首与这姓周的药商的暗账。” “我那时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闰公公的事说出来,却收到一封密信,上面不但要求我守口如瓶,还附有我女儿的头发,说是如果我敢乱说一个字,我女儿被会被他们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折磨至死。我那时还想着林院首救人无数,满朝文武定为其求情,而皇上也会念着他往日功劳,可谁曾想到,这案子还没开始审呢,林院首便在家中留书自杀了。” 第154章反而更加错综复杂 “不,我爷爷不是自杀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林易秋激动地插言道。 花无极给了她一个眼神道:“林爷爷当然不是心甘情愿地认罪自杀的,是被他们逼死的。” 林易秋会意,花无极这是让她暂且不要在这郑城面前透露太多。 经花无极这一绕,郑城果然没发现林易秋话里的意思,道:“林院首真是傻啊,没做过的事何苦认了,又何苦以死而赔罪呢。早知道如此,我当时……我当时……” 郑城说到此时,已是泣不成声,悔不当初,可是他大约也是知道,如果他早知道这个结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也许还是会选择保存自己的家人,所以连说了两次当时也没继续说下去。 花无极正了正身体,抬眸正色望着郑城,“行了,事情我们已经明白了。如果需要你当堂指认闰公公的罪行,你可愿意?” 花无极的语气和缓,却有一种叫人难以说不的气势,郑城没有迟疑便点了头。 “当然,你既然愿意跟我合作,那我便会保证你的安全,这样吧,我另安排一个住处给你。” 林易秋听到他这么说,突然猜到了,“你不是想让他和他女儿去小康药材坊吧?”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主意?”花无极挑眉。 “嗯,当然是个好主意。” 小康药村坊里全是花无极的人,这郑城住到里面去,一举一动都在花无极的眼里,而且这郑城是个极懂药材的,住在里面还不是白住,搞不好还得将小康药材坊里的人的做药技艺再提高个等次。 林易秋越想越觉得花无极这家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自己还多,她这时才明白莫青说的那句,每一天都庆幸着自己是三爷的朋友而不是敌人,遇上这样的敌人,分分钟就是怎么被打败都没时间明白。 * 花无极是一个说做的就做的人,今天的事绝不留到明天。 当夜,他便让人将郑城和她女儿送到了小康药材坊,好在两处虽然有点距离但都在城外,没有惊动他人的危险。 送走了郑城,林易秋说要回城了,花无极却说此时回城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不如干脆在农庄里住下来,第二天清晨再回去。 林易秋也觉得经郑城这样一说,不但迷团没解开,反而更加错综复杂了,她不想因小而失大,本来林知礼这些年就已经打得那些蛇都将证据灭得七七八八了,如果她再不小心,那林怀仁还真是没雪冤的那一天了。 “好,住一晚就住一晚吧。不过我先申明,若是没有干净的床和被褥,我可是宁可在院子里站一夜也不会睡的。” 花无极挑眉,“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林易秋和花无极悲哀地发现了,他们虽然不用在院子里站一夜,但坐一夜是少不了了。 郑家就两间厢房,两张床,衣柜里虽然有之前洗净的被子,但林易秋和花无极似乎都接受不了往自己身上盖这件事,于是,干脆将桌子椅子搬到院子外面,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幸好这郑城的茶还算不错,而且茶具也有现成的。” 林易秋用红泥小炉煮了一小锅水,先将那些茶具都放在水里煮上两刻钟,然后才捞出来用。 花无极慵懒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认真洗茶杯的林易秋,“没想到你对茶也这么有研究。” 林易秋抬眸瞄了他一眼,“哼,本小姐会有东西还好多呢,你慢慢发现哈。” “那是,来日方长,慢慢发现。” 花无极心情极好地说出这几个字,引得林易秋不由得又瞄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茶杯上,心思却飘远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啊,跟着人家说来日方长是几个意思? 随口? 有意? 呸!有意个屁啊,他都巴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呢。 花无极看着她,她想着心事,谁都没注意到桌面上茶水渗了一片,直到滚烫的茶水顺着桌面慢慢划开,触烫到花无极的手肘,他才反应过来,一惊觉便瞧见那茶水正要渗到林易秋的面前桌边,不由细想,伸出另一只胳膊一拦,然后才慢慢拿出一块手帕去拭那片水迹。 “啊,我把茶水倒出来了。”林易秋一低头看到面前花无极的手正为自己拦着那片正要往自己面前流下来的滚水,如果这水流下来,那直接受灾的就是她的双腿,但现在,全都……攻击去花无极的手臂了。 “你手臂红了。” “没事,一点热水而已。” 哪里是一点热水,是一片一百度的开水好吧。林易秋心里愧疚,刚才自己瞎想都不看水,现在可好,害人家烫伤了。 不过,话说,他没事把手臂主动伸过来干嘛? 因为担心她被烫伤? 不过这次林易秋不敢多想,怕自己再走神连茶水都不用喝了,直接都倒光了。 而且,她还有好多疑问要问花无极,现在也不是想那些没头没尾的小心事。 “对了,你再说说那个闰公公,我总觉得这事还有疑点。”她提起小水壶,一边给花无极倒了杯八分满的茶,一边问。 “对,我也觉得这事有疑点。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怀疑过此事,也做过一些调查,只是林爷爷的死似乎关系到许多人,每个人都有嫌疑,却又都难以拿到确实的证据。” “啊?”林易秋一讶,“你居然也调查过我爷爷的死因,为什么?你和爷爷有交情,不对啊,我爷爷去世时你才多大啊,说起交情,整个朝廷谁不比你与我爷爷更有交情。”说实话,林易秋到现在还有点替爷爷不值,他救了多少人的命啊,可是当自己受冤枉时,既然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那些人的心难道都不是肉做的? 花无极抿嘴不语,似乎在思索如何措词,直到林易秋抬眸看着他,他才道:“我十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你是知道的,当时有一个路经的神医救了我你也知道,但你可知道当时那个救我的神医就是你爷爷,林国手。” 第155章想什么呢 “啊?还真是你啊。”林易秋失笑。 “什么真是?难道你怀疑过?不可能啊,调查到这件事之后,我除了告诉我奶奶就没向第二人说起过。连我母亲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这次轮到花无极惊讶了。 林易秋笑笑,“我真是猜的。我在爷爷的医书上看到过一个医例,里面说的患儿的年纪症状和你当时有情况都十分接近,所以我当时就那么一猜,只是没想到是真的。难道你就因此而对我爷爷感恩,然后想调查我爷爷的死因?” “嗯,也算是原因之一吧。”花无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抿了几下唇才道,“不过我知道得也太晚了,好多人证物证都已经无法找到,所以这些年也没什么大的进展,倒是你这么胡乱搅了一搅,倒让许多东西又浮出水面了。” 林易秋见花无极在说到调查爷爷死因时明显吞吐着,心想,花无极调查爷爷的死因肯定不止感恩爷爷这一个原因,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能帮爷爷翻案,那她都是感激他的,至于他不想说的那部分,也许有一天他会愿意跟她说。就算没有那一天,她也会祝福那一个有幸听他说的女子的。她望了眼面前俊俏无双的花无极,轻轻叹了口气,唉,说无缘吧,他们总能和各种牵扯,说有缘呢,却心各一方。 她挺好奇花无极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林秀林?她总觉得不像。孙秀林美则美已,大约琴棋书画也都是样样精通,可眼里总少了点灵气。 就算花无度和莫青都说他喜欢孙秀林,可她就是觉得花无极不会喜欢上那样的刻板的女子。 “想什么呢?”花无极见面前的女子眼珠子转来又转去,失笑提醒她。 林易秋一窘,妈啊,正在和花无极讨论爷爷的事情呢,她怎么又想飞了。 她清了两下喉咙,脑袋快速一转,“有人曾说过,只要犯罪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就算大多数证据却有意地销毁了,可这销毁证据的同时岂不是也会留下些证据?” 花无极眼睛一亮,“嗯,说得有道理,继续说。” “我刚才心里已经将郑城的话分析过一番,咱们先不管谁做了什么,到底是不是罪犯,咱们先将出现的人和事都捋出来,一条一条的,也许现在看着杂乱无章,但当出现某一条小小的线索都有可能将它们都串联了起来,到时形成一条清晰的脉落。” “嗯,更有道理,还有么?”花无极托腮看着面前这个越说越兴奋的姑娘,她的眼睛比天上最明亮的星子还要闪亮,她的笑容胜过这世间一切美好,跟她说话,三天三夜他都不觉得累,不,应该说是享受,如果这样聊天能聊一辈子,他宁可在这院子里坐上一辈子。 林易秋没体会到花无极眼里的情意,或者说不敢朝那方面想,只觉得他应该是困了,想睡觉了,所以才眯着眼睛扬着嘴角,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抬头看看夜空中的星子似乎又移动了一段弧线,天空也越加深蓝迷人了起来,怕是都快黎明了吧,想到花无极一会儿还要带着她骑马回城,回去之后又得开始忙碌,她不忍他疲累,便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啊,我们就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吧。我爷爷的事反正一时也捋不清,干脆等有了更有利的线索之后再说。” 说完,径直趴在桌上闭上眼睛睡了。 花无极还不困,不过见林易秋困了,想着她天亮回太医院还得参加考核呢,便也趴在桌上假睡了起来。 一个桌子不大,彼此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易秋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浅而长,让自己更像是进入了熟睡中。 待一会儿,她听到花无极的呼吸也成了同频率的浅而长,悄悄地半抬起头,睁开眼眸朝仅十来公分之隔的人望去。 他也面对着她而眠。 除了在冰室那次,这是林易秋第二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他有着刀削一般精致的五官,此时闭着眼睛,两排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 真是不公平啊,男人也长得这么好看,这家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拯救全银河的好事了吧,不然怎么会如此得天独厚。林易秋腹诽。 看了一会儿,林易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睛刚刚闭上,对面的眼睛却缓缓睁开了。 花无极看着睡得像个孩子的林易秋有些失笑,她不知道目光也是让人有感觉的么,何况是她那样盯着,以他的警觉性哪里会不查。 好了,这下公平了,轮到他看着她了。 星辉下,她白瓷一般的皮肤越发显得晶莹,小巧的鼻子在睡梦中还一皱一皱地,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美食,樱桃般的小嘴一努一努地,偶尔还牵嘴一笑,那笑像一道阳光突破了这暗夜直闯进他的心底深处。 * 林易秋是被公鸡的啼叫吵醒的。 她揉了揉的眼睛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花无极已经不在身边,而她身上披着花无极的外衣。 她站了起来,因坐了一晚,脚有些麻,她跺了两脚,又伸了个大大懒腰。 远处又响起了几声鸡鸣,她望向东边的天空,暗黑色的山顶才现出一丝灰白色。 “这鸡也叫得太早了吧。”林易秋埋怨着鸡打断了她的美梦,明明正要梦到和花无极吃一个大肥鸡呢,还没咬下去,就被鸡叫吵醒了。 “再叫你吃了你补梦。”她冲着鸡叫来处努了努嘴。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花无极从暗处走来,手里提着一只鸡。 “你是说吃它么?” 鸡脚用草绑了,鸡嘴壳也用草绑了,鸡眼睛看着林易秋似乎委屈无限。 林易秋笑,“原来是你去捉它它才叫唤个不停的啊。” “冤枉,我可是听到它叫才想起吃它的。” 林易秋吃吃一笑,“居然跟我想的一样,看来你也是吃货一枚,不过堂堂大将军居然半夜去偷抓鸡,不怕人笑话么?” “笑话?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笑话,他们笑他们的,与我何干?再说,这是郑城家的,他去了小康药材坊住,这鸡迟早落入别人之口,咱们替他吃了正好。”花无极又从衣兜里拿出几只鸡蛋来,“窝里还几只鸡蛋,我一并拿了来,一会儿咱们在路上当早饭吃。” 第156章你居然忘记了 林易秋听到要煮鸡蛋便去捣鼓那红泥小炉,被花无极制止了,“弄它干什么,这鸡蛋生吃更好。” “咦,不会吧,生吃?”林易秋对生的东西除了水果之外都有点抗拒。 不过如果从某种理论来说,鸡蛋生吃的确有助于提高人的抵抗力,好像林怀仁的书里也曾提到过。 果然,花无极道:“这鸡蛋生吃还是你爷爷告诉我的。后来我觉得这方法不错,便在军中也提倡了,发现果然有些益处。你爷爷可真是个神医啊。” 林易秋趁机问道:“对了,我听你口气,好像之前便不知道在十岁那年救你的就是我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花无极道:“嗯,那年我生了场大病,上吐下泻,看过大夫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吃过药无数但都没有用,后来便听一高人说,得送往乡下。于是,我父亲便将我送到乡下丑娘家里,刚到丑娘家里两天,村口就来了一位神医,说是云游到此,听到有人生病前来看看。丑娘也不知道怎么,好像对他特别相信,请回家里尊重得神佛一般,不管他说什么都照办。” “后来我听村里的小伙伴说,那期间那神医还让他们去山上找到牛粪给我吃。不过我那时并不知道那神医就是林国手。后来等我完全恢复,他也离开了,问丑娘,她也说不知道。后来回到花家,我体质一日比一日好,又跟着父亲练功,武艺竟是突飞猛进,父亲说应该是那神医帮我打通了经脉。而这种能通经脉的事尤其耗费心力,让我必将这恩情铭记在心以图后报。可是我连神医是何方高人都不知道又如何报答?后来一次偶然,我发现了一点线索,也是在两年前,才算真正确定了那神医便是林国手,可是,我都已经没有了当面报答的机会,便想调查一下他的死因。” “哦,原来如此。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好像跟爷爷曾去过一个小村子为一个小男孩看过病似的。” 花无极眼睛一亮,“你想起来了?” 林易秋讶,“咦,难道当时我还真跟爷爷一起啊。” “正是呢,可惜你全都忘了。” 林易秋撅嘴道:“那时我不过五岁年纪,忘记也是正常的。唉,若是还记得,我早去找你这棵大树了,怎么说也有一分间接救命恩情在那里呢,你不知道,我呀那时被王氏他们欺负得可惨,要么就是十八岁还没嫁人,要么就是嫁给一个准备做死人的人。就是那时的你啦。” 说到因为代嫁差点自杀身亡,花无极脸色突然变得青白,林易秋赶紧解释,“别误会啊,我……那时应该不是讨厌你,只是不喜欢被逼嫁人这件事而已。换做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喜欢的。只是跳荷花池,我……我也觉得夸张了点。嘿嘿,你别放心上哈,毕竟也活过来了嘛。” 现在想起跳荷花池那件事,林易秋觉得也有些想不通,原主虽然性格倔强,但也不是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啊,真那么玻璃心,那么多年早死无数遍了。 可是那一次怎么就跳了荷花池了呢? 她脑子里居然没有那小段原主跳荷花池的记忆,不然也能知道原主心里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反正以她将之前的记忆综合起来,原主是打死也不会轻生那种。 突然,有一个想法跳出了她的脑袋,难道不是自杀是他杀? 可是紧接着她又摇头。 王氏和林可卿都还指望着她代嫁呢,不可能起那种心思,而且现在看来,王氏和林可卿就算坏也是做点小动作占些便宜啥的,杀人她们是万万不敢的。但除了她们两个,在林家原主也没有结怨的人啊。 林易秋想了一圈,或许真是失足? 失足的话还有一点无法成立,林家其他人都不知道但穿到这具身体上的林易秋是知道的,林易秋会游水,对,原主和她一样,都会游水,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了,但她可以肯定原主是会游水的。 而一般的失足落水对于一个水性很好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见林易秋因想到代嫁前天自杀跳荷花池的事想得出神半天,花无极又想歪了,除了自责,他还有后怕。 “不是已经教会你游水的了么,你难道忘记了我连游水也忘记了?”花无极低喃了一句。 林易秋一讶,“你刚才说什么,你教的她游水?” “什么我教的她啊,是我教的你!”花无极莫名有点火气,“你什么都忘光了,连当时我教你游水你也忘记了?” 他可不会忘记。那时他的病在林怀仁的治疗下一天天好起来了,吃饭多了,也有了力气,耳听得外面小溪水潺潺,便起了玩心,偷偷下了河。而他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小尾巴。 那时才五岁大的林易秋也跟在他身后下了河,还傻傻地跟着下了水。他游出去没多远就听到身后的扑腾声,回头就发现了不会游水的林易秋正呛着水,幸而都离开岸不远,他将她捞了起来带回岸边,可是那时的林易秋胆子也真大,虽然呛了水却跟水较起劲儿来,非吵着要学会像他一样游水。他发现从那时他便被她吃定了,总是无法拒绝她。于是,他一连三天偷偷带着她到溪边游水,三天后她学会了游水,而他却因为下了水出了汗病情又反复了。 而她因为自责在病床前一直照顾了他好久。 那时那么小,他从不以为那种就是男女之爱,但那样的小易秋就是让他喜欢上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喜欢上她,她却将他忘了个干净,连会游水这件事一并也给忘了。 林易秋听到花无极指责她忘了,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好像记忆里是有一个小男孩在她面前游水的样子,模样已经记不得了,就记得好瘦,好弱的样子。 她再望回现在的花无极,不由得噗嗤一笑,“你和小时候差别那么大,谁认得出啊。” 花无极欣喜,“你想起来了?那你可想起来小时候我曾给过你一块玉佩?” 第157章勾肩搭背都不行 “什么玉佩?”林易秋嘴一嘟,“你可别听到我说想起什么了就乱栽赃一个,我可没拿你什么玉佩。” 花无极神色一黯,即而道:“算了,也许你根本没当一回事随手便丢了。只是被人拣了,还差点闹出一个大笑话来。” 林易秋追问什么笑话,花无极却不说了,指着天边道:“快走吧,你今天不是还要考核么?再晚了,你该来不及了。” 林易秋道:“我下午考,不过我还得预留半天时间整形,是得回了。” 花无极将那鸡蛋在手里使劲摇了几下,然后拿干净的筷子在鸡蛋壳上戳了个洞,递给林易秋,“就这样喝。” 林易秋皱了下眉头,心想别把它当鸡蛋,当成牛奶吧,反正按营养成份来说也差不多。于是接了过来。 她还没喝,花无极又弄了一个,见她还在犹豫呢,笑了一下,将鸡蛋孔对着嘴一仰头,听得呲呲几声后,他将空壳倒过来,“你看,喝完了,味道还不错。” 林易秋捏着鼻子将那孔对着嘴,一仰头喝了一口,就是淡淡的鸡蛋味儿,还带点牛奶香,比自己想像得要好喝了些,于是两口将剩下的都喝了。 刚喝完,花无极又递来了一个,“一天两个,你爷爷说的。” * 林易秋还是找了个人少的客栈,关起门来将脸整形好,换了套男装衣服出来。 刚出门口就撞见那店小二,店小二挠了头半天,似乎不解,明明看到是个女子进去,怎么变成一个男子出来。 林易秋在店小二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走下二楼。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慌不忙,越是没人敢怀疑什么。 就在店里大堂吃了点简单的饭菜,林易秋结了账便往太医院而去。 妇人科只有五个考生。 除了报全考的刘承术和苏如瑜,还有林易秋和另外两个同学。 另外两个同学一进考场便紧张万分,见考官未来便在一边猛背着跟妇人科有关的方剂,林易秋、苏如瑜和刘承术却轻松地站着瞎聊。 “我觉得苏同学是挺适合报妇人科的,妇人科有前途啊,这大内除了皇上全是你的潜在患者。”刘承术先拿苏如瑜挤兑。 一向清冷的苏如瑜自然理都没理会刘承术一下,反而走近了林易秋道:“你怎么只选了妇人科这一科啊,这科……据说可不容易过。” 林易秋歪头凑近她耳边道:“我就是知道不容易过才选的,可是风险跟机遇往往是对等的,你看,整个妇人科就咱五人考,我就算考了个倒数第一那也是前五,考官就算给我打零分那也是稳进不是?” 苏如瑜脸上飞起一片红云,“这样一说也是,木同学真是聪明,这样都考虑到了。” 刘承术听得一呲,“大丈夫当以实力取胜,何以小聪明混过关为荣。”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不单挤兑了苏榆也指了木意秋,便改口道:“不过意秋同学能想到如此稳妥的办法也的确很厉害。” 这么明显的巴结连苏如瑜也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林易秋更是噗嗤一笑,不知道这刘承术突然向她示好是咋回事,不过不由她细想,考官已经来了。 妇人科考的是两项,前一项是笔试,简单的几道关于妇人常见病的辨症论治,后一项却是实践。 五个头戴纱帽的女子从内室走出,由他们五人分别为其打脉然后写下自己的判断。 最先交卷的是刘承术,然后是林易秋,苏如瑜,最后两个同学直到考官高叫了两声时间到了才一脸疑惑地交了卷子。 这次只是初考,考官当场查阅并且给出分数。 笔试分数先公布,苏如瑜和刘承术并列第—,林意秋第三,另外两个垫底。 至于实践那一项,还没公布分数,刘承术先忍不住捧腹笑了出来,“是谁想出来这么个刁钻的考核方法,竟让十五六岁的太监冒充女子让我们把脉?” 林易秋和苏如瑜并无意外,另外两位同学则是恍然大悟一般,其中一个大拍大腿,“哎呀,我就说那脉相怎么不男不女,又阴又阳的,踌了半天,原来竟是太监啊!” 还有一个道:“天啊,我把那妇人经想了个通遍都没想到是何症状,这……这不是明坑我们嘛。” 考官清咳了两声,“什么坑,把脉连性别都没辨出,糊里糊涂的还想做太医为大内里的贵人们看诊?” 考官这么一说,那两位同学立时低下了头。深知这是考官们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 在这大内看诊可不比民间,任何一点小错都能掉脑袋的,这一坑正是告诉他们,在大内做大夫是提着脑袋做事的,要想得更多,考虑得更多,随时提防着有坑。 考官说完,又拿出其中三张试卷,“你觉得有坑没有避开,可别人却看出坑来了。刘承术,苏榆,木意秋三人满分通过。” 那两位同学望了望林易秋他们三人,眼底都是惭愧和佩服。 “走了,考完了又通过了,咱们应该好好去庆祝一下。”刘承术一出考场便一只手搭在林易秋的肩上热情相邀。 林易秋想要通过这院首的儿子找到更多的有关林怀仁的之死的证据,也没黑脸推开,反倒是别人介意了。 啪一声,花无度一掌打开刘承术搭在林易秋肩上的那只手。 “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刘承术回头瞪了花无度一眼,“你小子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再说,我什么时候搂搂抱抱了。” “那也是勾肩搭背,都不行!”花无度往刘承术和林易秋中间一站,大有隔开他俩的意思。 “男人与男人勾个肩搭个背怎么不行了?”刘承术呲着嘴望着花无度,“嗯,你小子不是见我跟意秋好了妒忌了吧?多个朋友而已,有你这么小气的么?” 花无度知道跟他解释不通,转身看着林易秋,“走,我从家里带了好东西来。” 说完又凑近了点小声说:“三哥让我带的,说你肯定喜欢。” 林易秋一听是花无极让带的好东西就心痒了,把刘承术扔到一边,“好,去看看是啥。” 第158章难道又和苏如瑜有关 花无度带着林易秋往一号院子方向走去,刘承术却是气得不行,跺完脚往另一方向走了,苏如瑜望着林易秋去的方向突然若有所思,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也往另一方向走了。 花无度边带着林易秋走边悄悄用眼角回望,其那两人都没跟上来,才将一封信交给了林易秋,“其实是三哥让我带封信给你,说里面的消息对你可能有用,不过让你看完之后必须马上烧干净了,还说太医院里也有各方各面的人的眼线,让你自己留神。” 见林易秋接过了信,花无度又凑近了小声问:“你来太医院不是为了增进医术的么,怎么搞得好像很神秘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我三哥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太医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易秋直接忽略了他拿着信往院子里面走。 “喂,你连我也不说实话啊。”他有些恼,亏他还贴心贴肺地为她好呢。 林易秋回头,“不是不跟你说实话,而是你实在不是一个能藏得话的人,你啊,还是简单点生活比较好。嗯,保持住这样可爱的性格哦。” 说完,她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嘱咐他,“你进来喝茶,我回屋里看信,把风,明白么?” 花无度还在为刚才林易秋那句可爱而莫名在欢心鼓舞,林易秋已经进了房间了。 花无度自走进小厅,拿了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倒茶,还真的把起风来。 而林易秋此时已经打开了花无极的信。 信里讲的大概是关于对那天郑城的话的调查,林易秋没想到花无极的动作这么快,才半天时间已经有了结果。 闰公公是原来李皇后身边的管事公公,与李皇后颇有感情,李皇后去世之后便主动申请留在大内,却不服侍其他任何娘娘,而宫里能满足这一条件的只有太医院院事一职了。 花无极特意在这个主动二字画上了个圈,林易秋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和被动在这里大不相同。如果说主动的话,闰公公做这个院事极可能存在着某种目的。 是什么目的呢,又为什么会偷换药材和陷害林怀仁呢? 但这点花无极显然也没有答案。 还有一点,当时因牵涉其中全家自杀的那家药材坊,一向经营正常,也从未做过什么不法的勾当,而且据当时去调查的衙差讲,那家人后院还停着套好的马车,显然是准备出门。一个打算自杀的人还会有心情套马车出门?显然,这里面又有问题了。 当时这案子是谢太师审理,京府尹齐大人从旁协助的,因为搜查出了暗账,所以案子就以此为证匆匆结了。 “这些人对一桩死了这么多人的案子也太草率了!”林易秋捏着信纸气愤难平,不管是太师还是京府尹只想着拿到证据结案,就没想到一桩案子对于受害人或者嫌疑人是什么样的后果么? 还是这里面原本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谢太师,京府尹,他们到底能从林怀仁的死中得到什么好处?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林易秋深呼吸一口气,她命令自己要冷静,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应该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不然别说帮不了林怀仁洗冤,自己和林家人也可能再次受到打击。 要慢,要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地去接近真相。 林易秋烧毁了花无极的信,连纸灰都冲进了窗下的花丛里。她将窗户打开到最大,让风吹进来,连一丝烟火味都不留。 林怀仁的案子错综复杂,这屋里的苏如瑜又神秘异常,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林易秋从屋里出来,发现花无度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昨天做贼去啦!” 林易秋冲到他面前大声一吼,花无度一惊,脑袋从手里滑下来,打了个激灵,“咦,我怎么睡着了?” 林易秋拍了他头一下,“还好说呢,让你放风你却睡起觉来,真没责任心,还好这会儿没人过来。这么困,昨晚干啥去了?” 花无度挠了挠头,“就约了莫青他们喝酒嘛,不过也没喝多少,喝到一半莫青就有事离开了,黑子那人喝酒没趣,把酒当水似的,我就回了,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挺舒服的。” “所以说嘛,年少少喝酒,当心把自己喝成个小老头了,才坐这么一会儿就打盹。” 花无度张了张口,本来想辩两句的,可是想想还是自己理亏,便不好意思说了,于是问她:“我哥说什么了?” 林易秋望着他,“你没偷看信?” 花无度急忙摆手,“三哥吩咐不能看我哪敢看。” “所以嘛,这事你别问了,能让你知道自然会让你知道的。” 花无度有些恼,三哥当他是小孩子,这林易秋没长他几岁也当他是小孩子,他都快十五了好吧,论身高,比林易秋还高两头呢。 他气不过,拂袖就走,“哼,你们不说我也不问,我走了。” 林易秋也不去追,给自己倒了杯茶,专心想事情起来。 * 一会儿,苏如瑜回来了,望了望林易秋,虽然她极力掩饰着眼里的审视,但林易秋还是感觉到那目光里的那种打量的味道。 她暗自猜,难道这苏如瑜又发现了她什么地方的破绽?她将自己今天的表现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却是没发现哪里不妥。还是那句话,自己当自己是真的,别人便怀疑不了是假的。 她抬高了下巴,故意露出那做出来的假喉节,粗着嗓子朝苏如瑜道:“哟,苏榆同学这是从哪儿来?头顶上还沾着片树叶呢。” 苏如瑜下意识地往头顶上一摸,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哈哈,我骗你呢,你还真信。” 苏如瑜气得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回屋去了。 林易秋却拿眼角瞄了眼她的鞋底,苏如瑜的鞋一向干净,此时却有一圈尘土。她突然嗅了嗅,对,空气中有淡淡的迷香味。难道刚才苏如瑜回来过,还偷偷放了迷香? 这的确是苏如瑜一向的作风,只是她这么做被发现的风险实在太大,就只因为花无极的信么?她就算迷昏了花无度也不可能知道信里的内容,有些得不偿失呢。 这点,苏如瑜不可能不知道,但却仍然这么做了,只能说明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做。 花无极的信只是涉及到林怀仁的案子而已,难道跟这苏如瑜又有什么关系不成? 妈呀,林易秋揉了揉脑袋,事情太复杂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第159章没有封面的书 林易秋觉得太多事情想不通了。 据说碰到想不通事情的时候千万别勉强,应该彻底忘掉这件事,去找件轻松愉快的事情来做,然后,再回头来想,也许就突然通了。 于是林易秋决定去太医院的公用书房看书。 书中虽无黄金屋,书也无颜如玉,但书能让脑袋恢复正常。 林易秋到书房的时候发现刘承术也在,似乎正捧着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一愣,没想到这个医二代跩归拽,但挺上进的嘛。 “看什么呢?”她上前问。 刘承术将眼睛从书本上挪下来,看到是木意秋,欣喜道:“意秋同学,介绍本书给你,好书,写得真好。” 说完,将手里的书大方地递给了林易秋。 林易秋拿过来一看,封面没了,但她一看那熟悉的字迹便知是林怀仁-她爷爷写的。 她之前也来过这书房,根本没发现她爷爷写的书,几乎都是刘单合或者再之前的医士们写的。 “你这书哪儿找到的?”她似是不经意地问。 “就那边那个书架最高的一层,不过也是奇怪,封面怎么没了,幸好书是完整的。你要喜欢你先借去看,可是咱先说好,这本书我可还没看完,就算看完也还要再看多两次的,你看完了别还,直接拿给我。这书又没封面,我怕下次就找不着了。” 林易秋心想,若是有封面怕是早就不存在了吧。 “唉,这么好的书编者不能只写了一本啊,我得再好好找找,就是不知道是何人所著,没名没姓的难找啊。” 林易秋突然心中一动,问:“会不会是令尊写的呢,我看这书里很多见解与那天在你家书房看到的书颇有些神似。” 刘承术摇了摇头,“我爹的书的确有些跟这本类似,但大多比较遵循传统而失活泼,这本则不同,你仔细瞧瞧便知,先别说医理方面的优秀了,但从那用词潜句上便看得出著书者有一颗爱护小辈之心,说到一些比较少见罕见病例之时,不管是从病史脉相舌相都分析得细致,对于咱们这种比较少接触真实病例的学生来说最是适用不过了。” 他说完,似乎还嫌不够,走过来将那书翻到某一页,指着某中一页道:“你看,这里,他居然还讲了一则小笑话,原本这种少见的病看过一遍也是很快忘记了,可是因为这个小笑话,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有趣,太有趣了!” 林易秋想起记忆里的林怀仁,他给小易秋讲医书时还常常讲一些相关的小笑话来调节气氛和加强记忆,这种潜移默化一般的学习的确很有效果,好多知识点一旦印进了脑子里就很难再忘记了。 她想起林怀仁,便越发对他的死放不开。这样一位长者,她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她翻了翻那书,也指着其中几行道:“你看这里,这里的观点就和我在你家看到你父亲的某本书上的一致。你说这不是你父亲写的,但或许你父亲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 刘承术也凑近来看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我父亲的医术集大家所长,还曾得药王亲自指点过,就算是无意中有些雷同,也不一定就说明了什么。” 林易秋暗自冷笑,怕是连刘承术也看出来了,刘单合的书里有很多抄袭此书的地方,又想故做高雅,将行文词句弄得晦涩难懂,远不及这书里自然流畅,易懂易明。所以,弄巧成拙并没有青出于蓝反而是西施效颦。 刘承术打了个哈哈,“我要回去了,你回还是继续看?” 林易秋猜他一定会忍不住回去问他父亲这书的作者,便反将书塞给他,“这书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先看吧,我再去书架上找一找,说不定也能发现宝呢。”说完,径直走开了。 刘承术自拿着书离开了书房。 林易秋却也真的在书架上找了起来。书架的管理员是一个戴白布手套的老人,见林易秋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喜欢的书,便忍不住走了过来。 “同学在找哪方面的书,我在这里打扫整理半辈子了,哪本书放哪里都清楚得很。” 林易秋望着那老人,头发胡子半白,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她突然心中一动。 “老人家可曾看到刘承术刚才拿走一本书,那本就不错,我想找本类似的。” 老人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刘公子拿走的是本残书,连封面都没有了,这位同学为何专要那种书?” 林易秋道:“书好不好不在封面,而是内容,不是么?” 老人眼睛又亮了一下,“我那里倒还收藏着那几本没有封面的书,不过刘院首对书房里的书要求严格,不能有破损,所以我并没有摆上书架,这位同学若是喜欢可移步到小老儿的休息小间,小老儿拿给你看。” 林易秋点头,“好,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那老人一边领着林易秋绕到书房侧后门,一边道:“小老儿姓王,在这太医院好久啰,天地虽小,也看尽人心啊。” 林易秋总觉得这老人有话想说,说不定会与林怀仁有关,不过,花无极也说过,这太医院有各方各面的眼线,不能轻易表露什么。她决定先按兵不动,待看他如何。 书房后面是一个小院子,天井很大,大约是平时用来晒书的。后面还有两间房,一间看着像寝室,一间是杂物房。 王大爷将林易秋引到那间杂物房外面,“里面有些潮湿,你在门外等我一会儿,我拿几本能你。” 林易秋便乖乖等着,一会儿,王大爷果然拿了三本书出来。 “也不多啦,送一本少一本啊。”他似乎极是心疼,又极是欣慰,脸上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三本书,望了好一会儿才将书给林易秋。 “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可先说明了,若是不喜欢可得还我,我还宝贝似的呢。” 林易秋拿过手一看,这三本跟刘承术刚才那本一样,都是没有封面的,再打开几本,不用看内容,光是看笔迹,她便能确定,正是林怀仁的书。 第160章原创和东施效颦 诺大的正规书房没有前院首的书,这小小的一个杂房却一下子拿出了三本。林易秋不得怀疑这王大爷的目的和用心。 书房没有林怀仁的书十分好理解,因为现任院首刘单合的书几乎都是抄袭了林怀仁的书,就算他重新组合了字词,可是同样的病例,相同的辨症和论治,连方子的配合和剂量都一模一样,这放在哪个时代都不能说是原创作品吧。 刘单合不傻,抄袭和原作自然只能留一个,留得久了,抄的也许就成了原创了。 可是,这里却见原创,还不少。 那究竟这个不少是多少? 据说当年林怀仁遇害前虽然已经准备退休将院首之位交棒给刘单合,因为他手里头的编书刚刚结束,他还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将那些书从自己的手抄本变成大量的拓印本。如果继续在太医院做院首,他要么愧对院首一职,要么无法在有生之年难以看着自己辛苦写好的书天下传阅。 林易秋看过家里的那些是没整合好的初本,太医院里的这些应该是后来做了更系统的整理的重抄本。按她从家里那些初本来推算,如果全部整合好,至少有三十六册。 林易秋很好奇,这王大爷的杂房里有多少册。 她一手轻轻抚在那书上,一会儿抬眸望着王大爷,“这样的书你还有么?是好书,如果还有,我还要。” “你还想要?”王大爷抬眼望着林易秋,有些审视的味道,“你可别拿这书去当枕头,你知道这书是谁……” 一句话没说完,王大爷的话嘎然而止,随即摆了摆手,“算了,你先拿去看吧,半个月看完,看完拿回来还我,若是还想看便须得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得出,我便将剩下的借你,答不出,你就当从未看过此书。对了,这书你只能自己看,不能给别人,若是被我知道你拿给别的人看,随时收回!” 林易秋一愣,但王大爷似乎没给她什么时间反应,人已经走进了那杂屋,还关上了门。 她举手欲敲门再问,想想还是掉头走了。 因为自己屋里的苏如瑜,所以林易秋并没有将书直接拿回房间,反而去了花无度的屋里。花无度不在屋,刘承术也不在,还好他们俩都没有锁门的习惯,林易秋走到花无度的床边,将三本书塞到了他的枕头底下,想起来刚才那王大爷还嘱咐着别把好书当枕头用,不由得一笑。 “爷爷啊爷爷,终有一天你的书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书架,不但出现在太医院的书架,还会出现在书局,所有爱学医的人的手里。” 当年林怀仁不过才五十不到,这个年纪在这种时代里正是最吃香的年纪,林怀仁却打算辞掉了太医院的工作专心写书,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受太医院的束缚,写出一套自己想让后世医学者看到的真正使人受益的医书。 而不是像刘单合后来篡改的那样晦涩难懂,说一半留一半,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那种。 林易秋刚放好了书,就见花无度从外面走进来。 “咦,你找我?”花无度看到林易秋居然出现在这里,大吃一惊。 林易秋越到他身后瞅了瞅,见无人,便小声告诉他藏书的事,想了想,又叫他拿出文房四宝,写了封信,让他带去给花无极。 花无度将信折好放在怀里,然后笑着问:“我三哥该不会是写情书给你吧,而你这封回得这么快,嘻嘻,莫非也是情信?”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可以去编剧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严重警告,不许偷看!” 花无度撇了撇嘴,“谁稀罕,哼。” 说完转身走。 “你去哪儿?” “还用问,当然是给你送信去啊。”花无度头也不回,有些没好气地懒洋洋一挥手,“放心,我说了不偷看就不偷看。” 林易秋怕他偷看是怕影响他和刘承术的感情,因为在信里她让花无极派人监视着刘府。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发现王大爷给她的这三本书并不连贯,而之前在刘府看到的那些书也是。刘单合的书虽然做了一些补救,但还是看得出一本与另一本之间缺乏一些自然的过渡,比如说经方二十章里分成了三册,第一册有解毒、泻下、和解、热、祛暑、温里六种剂型的描述,第二册则是表里双解、补益剂、固涩、安神、开窍等剂,第三册是理气、理血、治风等剂,一共二十种类剂。但第二册不管在配方还是医例上都有些差强人意。 她可以肯定的说,第一册和第三册都是抄袭了林怀仁的,而第二册却是刘单合自己的原创。 也就是说,刘单合并没有拿到当时林怀仁整理好的全套书。 而这次刘承术如果拿着那本缺了封面的林怀仁的原创书回家问刘单合是何人所著,那刘单合一定如获至宝,除了想将那本据为己有之外一定还想知道其他的书的下落。 可是刘承术并不笨,况且经刚才她的提醒他应该警觉到他父亲的那些书是抄袭而来,如果她看人不错,以刘承术的性子就算不跟他老爹翻脸也会隐藏好这书的来历,幸运的话,刘承术还会从刘单合那那书过度的兴趣中体会出来另一种味道,再幸运的话,刘承术大义灭亲,说不定会帮她查明真相。 呵呵,她觉得自己将一切想得太完美了。 大义灭亲……她将历史书想了一遍,想了好久都没想到几个成功的例子出来。 刘承术啊,你会是那个成功的例子么? 林易秋正坐在窗台下想着小幸运,苏如瑜回来了。 瞄了林易秋一眼,又安静地上床睡了,像之前她没被蛇咬那时一样。 林易秋耸了耸肩,她是终于想起来自己百毒不侵,她挥刀划了那一下子是多余了是吧。 想起来就想起来了呗,反正她也没想她会感恩啥的。 林易秋脱了外衣,也爬到床上睡了。 不过她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惊醒过来却又没发现什么人。 第161章刘单合的试探 第二天,林易秋一觉睡到被人推醒。 她睁开眼,发现是苏如瑜。 “今天第一天分班上课,不会是打算迟到吧。”苏如瑜淡淡地道。 林易秋眨了两下眼睛,哦,对呢,今天分班。 “对了,你昨天看那个最后分班的结果了么?”林易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去看分班告示呢。 苏如瑜淡淡地道:“看了,不过就看了自己的。” 林易秋猜她那性子也不会关心别人,正要穿鞋起来,又听到苏如瑜补充了一句,“你和我同班。” “哦?这么说你也是妇人班啊。”因为她只考了妇人科,那肯定只会分到妇人科,跟她同班的话自然也是妇人科。以这苏如瑜科科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成绩,大概太医院的九大科系都随便她选,却不知分到妇人科是上面的随机安排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林易秋突然猜,“刘承术不会也跟咱俩同一班吧?” 苏如瑜一愣,“应该……不会吧,他……” 苏如瑜的话在他字之后嘎然而止,林易秋猜不出她原本是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她还真是没关心过其他同学,单单留意了自己的分班。 真不知是她的不幸还是幸了。 * 虽然分了班,有了学习主次,但其他科目也还是要继续学习的。 林易秋跟着苏如瑜到新班报道。 一进门就傻眼了。 “花无度,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串门来了?”林易秋指着本不应该在这班出现的花无度道。 “我跟人换了班啊,我现在还是你的同班同学哦,是吧承术?” 正在一边分发课本的刘承术走了过来,哥俩好地往花无度肩上一搭,挑着眉望着林易秋道:“对啊,我帮他换的。我说过的,这太医院我可是能打横走的。” 他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众人都朝门口望去,只有刘承术突然缩起了脖子,如果他背上有壳,怕是能缩回壳里去了。 花无度偷笑了一声,“哈哈,没想到头一堂课就是刘伯伯的课啊。你刚才还说要是夫人讲不好你要打瞌睡,一会儿你敢打个瞌睡给我看,我就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刘承术听到花无度这样说,却一反常态连反驳都不一句,搭拉着头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好了。 又回头朝花无度道:“还不坐过来,一会儿夫子出题考你,看谁给你作弊!” 花无度认怂,赶紧赔笑坐到了他旁边一个位子。 林易秋朝正走向讲台的人望过去。 国字脸,身材微胖,放在大街上就是普通的人一个,可是放在这里就是威严的夫子,但若是放在别处呢,比如一个幽暗的角落,连样子都看不清的角落,会不会又是另外的姿态? 之前在宫里曾见过这刘院首一次,那时她还是以看一个敬业的太医的目光看他,可是现在,却是杀害爷爷的嫌疑人。 如果说这太医院里有一个人有杀林怀仁的动机,那肯定就是刘单合。当然,还有那个闰公公,只是她连闰公公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无从调查,只能从这刘单合着手了。 她弯了弯腰,拉了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苏如瑜坐在了她旁边。 刘单合做院首多年,虽然在大内的贵人们面前低声下气卑微如草芥一般,但在低他一等的学子面前自然散发出一种威严,不用他叫安静,仅仅是走到讲台上那么一站,台下已经鸦雀无声。 他似乎挺满意这种效果,目光里出现了一丝笑容,不过笑容很短暂,仅一闪而过便重新板起了脸,道:“太医院是什么样的地方不用多说你们已经知道了,而太医院里的妇人科又是最为重要的一科,你们若是有丝毫松懈的心态,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趁早回家种田去,免得将来连累整个太医院。” 刘单合此话一出,台下顿时私语密密,大多是显摆自己知道的消息多,讲着一些前朝宫里边的往事,而这些往事几乎都跟太医有关。 林易秋侧耳听了一下,还真是跟老妈编的剧差不多,不外乎就是投毒、落胎之类的。不过还算他们知道轻重,说来说去都是前朝的,并没有哪个说起当朝的。 紧接着刘单合又讲了些励志的,比如说哪个太医救了贵人的命被赏了家宅,哪个太医又救了哪个权臣被称颂的,听得下面的未来的太医们斗气满满,干劲十足,恨不得明天自己就成了那个救了贵人救了权臣的人。 讲到后来,刘单合说要出题给大家。 林易秋心中一动,想到了昨天刘承术带回去的书。 果然,刘单合的题目正是暗合了昨天刘承术带回去的那本书里其中一个医例。她心道:看来刘承术果然向其父亲隐瞒了那书的来历,而刘单合显然也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这次与刘单合一起进太医院的学子们,想借题目探探虚实。 刘单合出的是一道妊娠小便淋痛症。 某一妇人孕胎五月余,素体阳盛,过食辛热,突然出现尿频、尿急、尿痛,尿道灼热,小便短赤,小腹拘急,面赤心烦,口干渴,苔黄而干,脉细滑数。 刘单合讲完,便向台下学子提问,这症如何辨证和如何治疗。 小便淋痛原本是个常见病,但如果涉及到妊娠在用药方面就要小心得多了。 有同学站了起来,道:“此症辨为阴虚内热症,应用知柏地黄丸。” 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反驳,“若辨阴虚怎合脉相为滑数?我看应是膀胱湿热证,方药选作加味五淋散。黑栀子、赤茯苓、当归、白芍、黄芩、甘草梢、生地、泽泻、车前子、木通、滑石这十三味。” 这同学说完得意地坐下,台下同学纷纷私语,大约是觉得后面一同学讲的比较合理,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妥。其中有一同学是当时参加妇人科考试的那五人之一,站了起来道:“黄生刚才所说多有不妥,脉相滑数辨作膀胱湿热尚可,但用方上面仅那滑石一味便是大不妥,滑石其性滑利,易动胎气,加上木通苦寒,二者合用怕是那湿热降下来了,那胎也下来了。” 第162章刘家不会有家法吧 这同学说完,其他同学按理一想心道果然,也都嘲笑刚才那同学大意,这方子若真是用在了宫里贵人身上,那后果可是不敢想像,分分钟是杀头灭族的罪啊。 此时,同学们的发言也愈加谨慎,倒是刘单合见大家都沉默不语,鼓励道:“大家尽管畅言,就算言之有错也是情理之中。医学辨证原本就有分门别派,有争论也是正常的。若是拘束了有疑不问反倒不好了。” 林易秋眉头挑了挑,刘单合这番话也是从林怀仁其中一本书里的序言摘出来的。林怀仁一向提倡学子要有疑必问,凡疑必究,也提倡华国医学的各门各派互相学习融合,取长补短。 她还是不动声色,身边的苏如瑜此时却站了起来。 “小生也有一断,请刘院首和各位同学指正。” 刘院首似乎有点意外,轻轻一颔首:“苏同学请讲。” 苏如瑜道:“我认为此症应辨作心火偏亢证,刘院首刚才只讲到舌苔黄而干,如果我没猜错,那妇人舌尖红或有溃疡,此乃心火盛的舌相症。而方剂上,我选的是导赤散。” 她说完便坐下,刘院首并没做任何表示,只淡淡问:“其他同学呢,对刚才苏同学所说可有意见?” 听院首这样一说,有同学觉得可能这药王谷出来的苏榆也可能有错处,便大着胆子站起来,“导赤散里有木通、竹叶、都是通利之药,对胎不宜。” 另有同学站起来附和苏如瑜,“我觉得苏同学辨得对,只是导赤散仅四味药,过于简单,要我说还可根据妇人情况做些加减。比如说尿道热痛甚者加栀子、连翘、公英,热甚伤津者加石斛、天花粉等。” 这同学说完还没坐下,就被人喝了,“天花粉也敢往孕者身上用,你这是想谋害性命么?” 说话的便是刘承术。 林易秋一愣,刘承术这是想干嘛,难道他不知道他老爹这是在试探么?自己主动出来搅局? 按现代医学研究,天花粉含有天花粉蛋白,而天花粉蛋白不但有破坏绒毛膜作用让胎内宫内停育,也能促进子宫收缩,确实是产科禁药,就算有适应症也得慎用再慎用的一种药。 但在这个时期,很多药还是试探之中,药性药效都不能完全肯定。 一是因为医例偏少,靠传统经验总结得来的数据实在不行做为一个权威论点的支撑。 二是就算有些人发现了,可是谁都不愿意最先发表这种东西,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你的发现在某种情况下代表着你的失败。 而林怀仁的书里却明确地提到了。 可偏偏这件事却是刘承术抢先说了出来。 果然,刘单合的脸明显一冷,望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就跟看着个敌人差不多了。 林易秋突然有点担心,刘家不会有家法这种东西吧。 刘单合的试探在刘承术的主动配合下宣布了失败,一堂课上完,除了刘承术,其他同学倒是兴高采烈地,觉得收获颇多。 第一堂课与第二堂课之间有小休,足够喝两杯茶或者闲聊两句。 见刘单合一离开讲室,刘承术便回头朝林易秋使了个眼色,“出来,跟你聊个事。” 说完,便先往室外走去。 花无度一愣,问林易秋:“他又找你干啥?” 林易秋笑,“我昨天与他打了个赌,说今天第一堂课是他父亲上,哈哈,结果还真是,所以他输了,要拿赌注给我。” 苏如瑜好奇,“赌注是什么?” 林易秋凑她耳边小声道:“春宫图。” 苏如瑜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花无度这次却没有表现出耳朵灵的特性,真没听清楚林易秋跟苏如瑜说了什么,便问:“是什么?” 林易秋道:“我可不愿意说第二遍,你自己问苏榆吧。”说完便走出了讲室。 花无度好奇极了,知道林易秋说一不二,说不告诉他便不会告诉他,于是只好缠着苏如瑜问。 苏如瑜哪说得出春宫图三个字啊,任花无度如何问,她只是红着脸摇头,就是不说。 而此时林易秋已经在角落里找到刘承术了。 刘承术一见林易秋过来便迫不及待地道:“你千万别跟我父亲说昨天那本书的事情,记住,一个字都不要讲。那本书我已经烧了,你也不要再去书房找什么没有封面的书了。” 林易秋摇头,“什么书?哦,就是你昨天在书房墙角边找到的那本破书么,也就你稀罕吧,谁会要一本连封面都没有的书呢。唉,我当你要说什么呢,就这也算事啊,真是的。” 说完,林易秋摆手,“我要去茅房了,你去不去?” 刘承术似乎松了口气,摇手,“不去,我去也是去后面的,这间实在太臭。” 林易秋说完,便真朝着茅房去了,只是在转角处停了停,朝刚才那山石后面望了一眼,果然,那块突石下露出一双男人的鞋,颜色正与刚才刘单合脚上穿的一致,呵呵,还好她醒目,不然便被那刘承术的蠢给害了。 * 之后似乎风平浪静,刘单合再没有做什么试探,也没来妇人科班再上过课。 三天后,林易秋却又到了书房,而且是直接进了后侧门到了天井。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别再来了么?”王大爷正在天井晒书,见是林易秋皱起眉来。 “王爷爷不是说要考我么,三天,我记得没错吧?” 王大爷一愣,“这么说你还想要那书?” “当然,我说了,那书是好书,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那就看你能通过我几次考试,我可有言再先,每次若过关便给你三本,若是不过关,便还我三本。” “好,请出题。”林易秋有备而来,哪里怕他出题,再说了,一个图书馆管理员而已,管得书多但看的书不一定有她多。 就算有她多,能有小白多么? 嘿嘿,她可是有作弊神器嘀。 她望了眼自己手腕处变形成银色男士戒指的小白得意地笑了。 第163章三考 为了掩饰,林易秋整形成男儿模样之时也让小白做了外形改变。这次应小白所求,是她给它亲自设计的造型-一枚大气的男士拇指戒。 戒面还有另一个作用,不方便说话或者打密码时,还可以利用戒面直接显示文字,嘿嘿,简直是作弊神器啊。 “王爷爷请出题,我已经准备好了。”林易秋一边帮着王大爷将书本往竹筐上铺散好,一边道。 “好,那你听着。”王大爷也继续手里的动作,并不因为要出题而停顿下来。 只听他道:“好,那先考你个简单的。太阳病头痛发热,无汗而喘用何方?” 林易秋心想,这王大爷提问倒也不刁钻,她昨天拿的三本书中其中一本便是伤寒方剂论,这头一章讲的就是太阳病,而这王大爷挑了这第一章开始问,说明他是真心想考她有无认真看书,并非是故意显摆能力而朝难点提问。 林易秋认真答道:“麻黄汤即可。麻黄三两,去节桂枝二两,去皮甘草一两,炙杏仁七十个,去皮尖。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因麻黄发汗力甚,不须啜热粥水助汗。以剂不可久服,汗出则停。” 王大爷听完不置可否,继续道:“大病差后,喜唾,久不了了,胸上有寒,又当如何?” 林易秋心想,这一跳倒是跳跃了两章,不慌不忙道:“当以丸药温之,宜理中丸。人参、白术、甘草炙、干姜各三两。捣筛,蜜和为丸,如鸡子黄许大,以沸汤数合,和一丸,研碎,温服之,日三服。” 王大爷微微一愣,随即又问:“一老人,突然发生口眼歪斜,语言不利,口角流涎,甚则半身不遂,舌苔薄白,脉浮数,又该如何?” 林易秋心里一笑,这王大爷提问还真是一步三跳啊,这一下子就跳到了老人中风急救这一块来了。 如果用西医治疗,直接血管内融栓,立竿见影。 她一直以为中医在急救或者急重病这一块是弱项,只是针对慢性病才有一定的效果,直到看到林怀仁的书才恍然大悟。 中医在后世发展真的太慢了,甚至有倒退之嫌。在林怀仁的书里,其实最多的就是急重病的诊断治疗。比如小儿高热惊厥、老人中风等,甚至一些重大的传染性病症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比西医医手损脚的化学性药物治疗不差甚至存在着某些优势。 林易秋想到林怀仁书里提到的关于老人中风的治疗,道:“针灸百会、人中、足三里、太冲等穴位,半身不遂还加刺合谷、曲池、三阴交。方剂则用半夏、南星、白附子、天麻、全蝎、当归、白芍、鸡血藤等,水煎,每日两次服。” 王大爷终于点了点头,“嗯,还算应对准确,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有万千,病有千万,真正到了看诊之时,舌苔脉相都可能与案例有所出入,你又当如何判决?” 林易秋心想,刚才那些是基础题,这道便是附加题了。 不过也难不到她,“万法有宗,不管表相如何变化,只要抓住了主要的线索,去除干扰,辨证大胆而心细,必然能更大机率将病人治愈。” “可是,如果失败了呢,你的病人越治越不好,甚至死了呢?” “啊?”林易秋这次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也算考她的题?“那个,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大夫一定得将病人治好吧?大夫只能尽力不能包百病全消啊。” 王大爷却似乎对林易秋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挺满意,抬头望着她,“好,你跟我来,我再拿三本能你。” 林易秋惊喜,原来通过了呀,吓死宝宝了。 还是到门口就止步,王大爷果然又拿了三本书出来,“这次不急,给你六天时间。” 林易秋接过了书却没有离开,而是望着那王大爷道:“王爷爷,你为何双手总带着一双手套?” 王大爷一愣,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身后,“我……手汗太多,怕弄坏了书。”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易秋以前也见过一个图书管理员手汗多,也同样长期戴着手套怕把书弄坏了,可是后来不用了,因为她帮他通过胸部微创手术,完全切断第四肋神经加部位灼断第三神经,彻底搞定了手汗症。 不过,她还未跟这王大爷建立彻底的信任,不敢暴露自己的医术,更不敢将小白暴露出来。 出了书房,门外便遇见了刘承术。 刘承术一见是林易秋从书房里出来,一下子就警觉地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不会是来书房找那种书的吧?” 林易秋装傻,“什么书?我看了半天,没发现一本合眼的,正要回去呢。”此时那书正放在她的怀里,她倒不会担心这刘承术搜身发现,但若是碰上刘单合那种老狐狸就麻烦了,她得尽快回去才行。 “你也是要来看书?那你慢慢看,我走了。” 才刚迈出一步,又被刘承术拉住了,“喂,你真不是来找那书的?” 林易秋皱眉,就刘承术这样拉拉扯扯、紧张兮兮的,刘单合迟早知道那书就是从这书房里找出来的事情。她不知道王大爷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将那本书遗漏在书架上,也不知道王大爷的用心到底是为何,不过,此时她得先要保护他。 看刘承术紧张那书的样子,怕是多半放不下,还想去书架上找,就怕找着找着王大爷也将林怀仁的书送他两本,那就麻烦大了。 她得想个什么法子彻底断了林承术继续寻那本书的念头。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揽事上身了。 林易秋摇头,哎呀,自己这是做圣母上瘾了吧。 她向刘承术勾了勾手指,刘承术会意,凑近了些,“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轻易放弃那本书?因为那本书本来就是我再上一次带书进来看时不小心遗漏在书房里的,可惜那本书我也是无意之中在一家老医馆门外拾到的,你想看第二本也是没有了。” 刘承术一讶,有些不相信,“你说是你遗漏的,可是那天我明明看你也很惊讶的样子?” 第164章今晚就烧,全部烧了 林易秋失笑,“我当然得做出惊讶的样子来,若是被夫子们知道我居然带自己的书进来书房里看,那岂不要被他们罚?你若不相信可以拿那本书去问书房的管事,看看那本书到底是不是他们书房里的?” 刘承术似乎这才相信了,摆了摆手,“我信你了,不过……那本书我暂时还不了你,因为也被我弄不见了,等以后我找到了再还你,你也别见着我就催,我找到自然会还你的。” 林易秋心想,八成是被刘单合给拿走了吧。看来刘单合还挺紧张那些书的,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脑子里一团乱,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索性先不想了。 书房外面可不是与刘承术多停留的地方,她赶紧尿遁了。 * 刘府。 刘承术今天特意从太医院开溜回家,因为刘单合今天当值会一整夜在太医院,而这就成了他偷书的好机会。 他没想到那本书居然是木意秋的,若是别人的还罢,是他的,他觉得一定得想办法拿到书还给他。 书房黑漆漆的,果然无人。 刘承术早有准备,几张黑色密织的油布被他拿在手里,每个窗房蒙上一张,到时就算他在里面点火从外面都看不出来。 家里的书房每一个角落他已经很熟悉了,父亲要藏书不可能藏在他知道的地方。 但刘单合不知道的是,刘承术早就知道了这书房里有暗房。这是刘承术很早就自己猜到的。书房从外面量一共是三丈三,可是从里面量却只有两丈七,这中间少了半丈有多,不是做了暗房又是做了什么? 刘承术放弃了去翻书架上的书,因为他知道里面肯定没有一本是的,一准备好就直接从寻找暗房机关着手。每一张椅子,每一件摆设,他都去挪一下,扭一下,可是弄了半天,没一个是。 他挫败地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爹到底将暗房机关设在哪里啊?” 突然书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赶紧吹灭了油灯,然后贴着窗倾听。 是他爹和二叔。 “我说哥你也太当一回事了,不就一本破书么,还值当你专门从太医院回来,今夜可是你当值,万一这大内里有点什么事找不着人可麻烦了。” “我就是不放心承术那小子,总觉得那小子跟我耍什么花招呢。尤其是今晚,我坐立难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不行,我还是要看看那小子再说。我问了太医院院卫,说他晚饭后就溜出来了。” “承术就算溜出来也是找朋友玩去了,哪能还回来看书啊。你看这书房黑灯瞎火的,哪有人?” 刘承术吓得连气也不敢出,原来他老爹还真查他岗去了,现在还追回家里来,还好他是翻墙进家里来的,也早做准备用了黑油布遮挡灯光。这会儿连油灯也吹灭了,他们应该看不出来什么来才是。 “嗯,那小子没回来就好。你那把那些书……都拿出来烧了吧,省得夜长梦多,连着昨天我给你的那本也不起烧掉。” “要我说早就应该烧掉了,烧掉了好,化成一团灰烬,谁还能复制出来不成?” “好,就烧掉,你将那些书拉去北山上烧,别让人发现。今晚就烧!” 刘承术听得脚步声分成了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朝大门外去了,应该是他爹回太医院去了,一个方向是朝二叔的院子,应该就是二叔回去自己家了。 这么说,那些书都藏在二叔那里,难怪自己在书房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刘承术赶紧取下了所有遮光油布,然后溜进了二叔的院子,刚走到他院子后门就看到一辆马车离开。 他到马房牵了匹马,追着那马车往北山而去。 马车到了北山山脚一处荒地停下了,刘承术也远远地将马拴了悄悄步行过去。 只见他二叔从马车上运下来半箱子书,淋了点酒,又扔了个火,那箱子书便烧了起来。 刘承术揪着手暗暗心疼,祈祷着他二叔赶紧离开,兴许还能救出一些书来,还好,他二叔似乎也不想在这荒地久留,见火大了便坐上了马车架车离开了。 刘承术连滚带爬从一边山坡上下来,脱下身上的衣服就往那烧着的箱子上一盖。 火被盖实,慢慢灭了。 刘承术又在边上折了枝树枝,去撩开那些已经烧成灰烬的,撩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些没烧到的纸张来。他顾不得烫手,将那书从灰中小心地取了出来。 轻轻拍了拍灰,数了数,只剩下两本完整的和一本烧了一半的了。 他拿开那本烧了一半的,看到下面那本的封面,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林怀仁。 他心一凉,身体一瘫跌坐在地上。 * 林易秋发现刘承术今天心情很不好。 也不能说是不好,应该说是很特别。平时,这个自视甚高的院首之子不管是笑还是怒都是挂在脸上的,而今天,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木讷得像个木雕像。 “喂,你知不知道刘承术今天是怎么了?”花无度跑来问林易秋。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你跟他同房都不知道,我凭什么能知道?” “不是,他昨晚根本没回来住啊,难得我在太医院住,他居然不回来了。我等了他一整夜,他确实是今天一早才回来的,回来就失魂落魄的,像死了爹似的。” 边上另外一个同学听到了噗嗤一笑,“死了爹,他怕是得高兴吧,你瞧他怕刘院首怕得。” “走开走开,少看笑话。”花无度可以取笑自己的朋友,却不允许别人也取笑。 见四周还有同学,干脆一股脑全赶了出去,整间课室便只剩下四人。 不知道为什么,苏榆他是不太敢赶的,总觉得那小子全身都可能藏毒,搞不好还放出一条毒蛇来。但他好像对什么事情也淡淡的,应该不会关心自己跟林易秋说了啥才是。 而刘承术,整个人似乎都在自己的某个世界里,现在别说是说他的闲话,就算给他一刀估计都没啥反应。 这种感觉不好,所以他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目前似乎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只剩下林易秋了。 他总觉得他这个未来嫂嫂总能知道好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165章踢馆 林易秋早就发现刘承术不对劲了,联想到这两天的事,她觉得十有八九跟林怀仁的书的关。 她突然心中一动,莫非这刘承术发现了什么证据直接证明了刘单合的抄袭?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觉得她有必要回医馆一趟了,搞不好能守株待兔! 说干就干,林易秋谎称远亲来京生病了,要请假,太医院是允许请假的,只要不连续超过三天便行,于是林易秋请足了三天。 但她觉得以刘承术的耐性,顶多两天就会出现了。 结果,林易秋才回到林家医馆的第二天,刘承术就出现了。 “小姐,上次那个傲慢的公子又来了。”绿洲发现了刘承术的到来,急忙先一步到林易秋的诊桌前报信。 林易秋正好写完了手里的那张药方,将药方递给绿洲,“行了,这个我来应付,你带病人去排队抓药就是了。” 说话间,刘承术已经到了,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口就问:“听说你是林怀仁林国手的孙女。”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显然,这刘承术已经打听清楚了。 林易秋猜到他会来找她,但猜不出他最终的来意,此时若无其事地摊开手,“是,所以你这次是来干嘛了?我可是记得你上次说要去太医院的,怎么?没去成?” 刘承术冷哼了一下,“太医馆算什么,不过是想什么时候去就能去的地方。你不是说你医术很好么,我是来踢馆的。” “啊?踢馆?”林易秋这次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要来踢馆。 “怎么,不敢应战?”刘承术盯着林易秋,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有什么不敢,就怕你输的样子太惨了不忍目睹。” “呵呵,大话别说太早。还是开始比试吧。”刘承术拱了拱手,“有比赛便有赌注,我拿两本半书和我家的传宝宝贝与你做赌注。” 林易秋心中一动,这家伙说的手里的两本半书难道就是林怀仁的书?之前从太医院书房不过拿走了没有封面的一本,算起来就是半本,那另外两本呢? 莫非是从刘府找出来的! 林易秋将刘承术最近的举动再一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这么说,她果然猜对了,刘府里还藏有林怀仁的书! 表面上她仍是不动声色,道:“好,不过我手头上并没什么好的赌注,你若看得上这家医馆,那我便以这家医馆为赌注,如何?” 刘承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问题。” “好吧,那你想比什么?” “天下医毒不分家,比医难出结果,不如比用毒和解毒。我给你下毒,你解,你给我下毒,我解。两人同时下毒,同时服毒,谁先解掉自己身上的毒谁胜,若是分不出胜负则进行下一轮,直到分出胜负出来为止。” 林易秋失笑,“同时下毒同时服毒,这要是一个剧毒不用一息时间便能倒地,如何解毒,这个法子太过冒险了。”这家伙不是来毒死她就是来自杀的,这算什么比试啊。 “所以,我们可以提前为自己制好一些解毒丸,甚至可以预先服用一些解药,所以,这场比赛是从服毒前就开始了。” 林易秋想了想,这倒是不错,她在后院就已经制了不少解毒丸以备不时之需。 “你需要多长时间准备?”刘承术问。 “那倒不用,我医馆原本就有解毒丸,你要是自己带了解毒的,那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好。那就现在开始。这是我写下了生死书,若是我死了,你可以拿这个做为证据,不管是刘府还是官衙都不会找你的麻烦。” 林易秋心里一惊,这家伙倒是准备充足,难道是做了一死之心?他总不至于想替父亲赎罪一命还一命吧。 为了显示公平,林易秋也照样写了一份生死书。 古代讲的是民不告官不究,有了这生死书的确可以避免麻烦。当然,林易秋可没打算毒死他,只是他若想死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场比试按刘承术要求的,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只有他们二人。 就在林家医馆后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座红泥小灶,两口小药锅,还有各自需要的药材及一些现成的药散药丸子。 刘承术望着林易秋桌前简单的几个小瓶子皱了皱眉,“你就准备了这么一点?你若是没准备好我可以再给时间给你。实话跟你说,我可没因你是姑娘家就打算留手,一会儿准备的毒药都是天下至毒至难解的。” 林易秋挑了挑眉,“就这几瓶便够了,天下毒药虽多,却逃不过几大类别,别看我这里的药瓶子少,可是能解天下毒。只要分清类别,用对了相应的解药,又何需在数量上在意。” 刘承术拱手,“受教了,那如此咱们便开始吧。我这里是一枚黑色小药丸,重半钱,请。” 说完,将刚刚倒入一枚小黑丸子的小碟推至林易秋面前。 林易秋拿起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金黄色的药丸,“我这颗原本是红色,外裹蜜糯,用五百度油浅炸至金黄色捞起晾干,吃起来外酥内软,口味极佳,我当时一连吃了两颗,若不是其解药比较消耗珍贵药材,我便多吃几颗了。请。” 刘承术看了看那金黄色极其诱人的毒丸笑,“姑娘是怕我猜不出是何毒药么,还在话里透露一二。” “没有,绝没有轻视公子之意,只是有点舍不得这颗可口的药丸罢了。”像是应了这话,林易秋还吞了口口水,“见谅见谅,这原本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馋而制的,虽然是剧毒却也剧好吃。” 刘承术抚额,面前这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怪的女子,居然把毒药当美食。 他端起那碟子往嘴边一送,连水也没用,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看得林易秋瞪大了眼很是不满,“刚才说了半天白说了,你都不好好品尝一下,真真是浪费了。” 说完,也将刘承术给她的那颗也吞了下去,吞完赶紧再饮了一杯水,那药丸苦涩难当,光是从味道她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了。 呸呸呸,真是后悔跟他比什么服毒了,这制毒的技术也太差了,就不能多花点心思用在色香味上面么? 哪像她的毒味,明知是毒药还能让人忍不住吃了回味,吃了还想吃。 这才是境界嘛。 第166章刘承术死了 瞧不瞧归瞧不起,林易秋可不敢小看刘承术下的毒,那家伙还真是动真格的,这毒以她的身体顶多能顶个五分钟,五分钟过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她赶紧打开桌前其中一个瓶子,将里面的一枚药丸吃进了嘴里。顿时满口花香,嗯,解毒的同时还能口齿留香,完美! 另一边,刘承术紧紧皱着眉。林易秋从色香味里辨出了他用的毒,他却不能直接从林易秋下的毒里用同样的方法辨别出来,因为经过林易秋的制作,那毒药原本的色泽味道全都隐藏了起来,他只能等毒药进到体内,催发毒性之后从毒性中辨认出来。 这也是林易秋将毒药制成美食的原因之一,呵呵,这下刘承术就算能解毒也输了。 一会儿,刘承术脸色开始青白,豆大的汗从额头开始冒出,他捧着腹微微弯下腰,显然,腹痛也开始了。 他有些痛苦地抬起头望着林易秋,“佩服佩服,我们用的是同一种毒药,但你却能快速地识别我的,我却只能等着毒发才能识别,我已经输了。” 林易秋挑眉,“你若用心一点,我也没那么快识别,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局。” 刘承术摇了摇头,“不用了,愿赌服输,果然是你们林家更胜一筹,我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他似乎已经支撑不了自己,头抵到了桌面上。 “喂,你快点服解药啊,你不会没准备这类毒物的解药吧?不会啊,你刚才这毒就是一样的,用毒人的习惯,有带毒药便有带解药,你还不快服解药?” 刘承术不动,也不说话。 林易秋皱起了眉,原来这刘承术还真打算用自己的命为其父赎罪么? 看着刘承术越来虚弱,林易秋突然下了狠心,这样也好,她正愁没办法找到刘单合的把柄呢,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 刘府因为一封报丧领尸信乱成了一锅粥。 这锅粥沸腾了,还夹着呼天抢地的哭叫声。 因为刘承术死了! “老爷啊,你可得为承术做主啊,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个什么林家医馆里啊!” 刘承术的母亲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抓着刘单合就是摇。 刘单合呆若木鸡,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封报丧信。 他不相信,刘承术怎么会死呢? 他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只有刘承术这么一个继承他的衣钵,而刘承术也十分有天分,小小年纪便医毒双修,现在年纪还小,若是加以时日多些历练,将来成就定在他之上。 可是,却死了?死了…… 他的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大哥,你看要不要马上报官!”刘单合的二弟走过来问。 “报官……”刘单合看着信里的某一行内容,上面讲了刘承术是自己上门去踢的馆,而且他们手里还有他亲手写的生死书,最重要的是,那后面的署名是林家医馆林易秋! 就在这个女子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很快他便打听到,这个林易秋正是林怀仁的孙女。 报官,他敢么? 而且信里还特意提到了刘承术提供的这次赌注的内容,两本半书和刘家的传家宝。 “你确定当时那些书是烧完了么?”刘单合突然拉着他二弟的衣领质问了起来。 “烧……我当时见四周都没人,等火大了些就离开了,应该……是烧完了才是。” “什么叫应该才是!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术儿就在家中,兴许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所以才半夜骑马追了你出去了!” 刘单合将自己的二弟狠狠地往地上一推,自己也重重地坐回椅中。 这是刘单合第二天回府才知道的,因为管马的小厮前来报告,说是马儿无端伤了蹄子,刘单合检查那马,正是被北山特有的一种荆棘所刺伤,再加上刘承术一夜不知去向,由此一猜便知是刘承术追着他二弟的马车一直到了北山。 他刚开始还觉得也没什么,想着反正那些书也烧光了,就算刘承术有所怀疑,甚至怀疑到了什么也没有证据,可是没想到还被他找到了三本没烧完的书! 更没想到他居然去林家医馆踢馆! 最没想到的是他没有毒死林家人却让自己毒死了,而那三本书和刘家的传家宝却成了人家收入囊中的赌注! 有刘家的传家宝在,他的术儿怎么可能会在下毒解毒上输,除非就是他自己要输的! 但刘单合的二弟却不知,因为刘家传家宝一辈人只传一人,其他人连知都不会知道。 “大哥,承术这分明是想去帮你灭口,虽然没成功但也算是大孝了,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死了!”刘单合二弟在他耳边低声劝。 刘单合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垂下来,“我头很疼,你先让我想想。” “老爷,你还在想什么啊?术儿死得好惨啊,如今人还在林家医馆躺着呢,你快拿个主意啊!” 刘承术母亲不知就里,只知道自己儿子被人毒死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林家医馆去夺回儿子的尸体,并将林家医馆的人通通都送进牢里杀头。 “都别说了!”刘单合抬头吼着自己的妻子,“都不许申张,若是让母亲知道,他老人家可受不住。” “混账!” 刘单合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混账骂声响起。 三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丫头扶着一银发老妇人正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你们不说,难道这件事就不是真的么?你们……真是想气死我啊。” 老妇人说完一顿好喘,吓得刘单合赶紧让丫头们去拿药,自己则将随身的银针包拿出来准备给母亲针灸解喘。 “都别动,我什么都不用!”老妇人拦住了刘单合,自己深呼吸两下缓了过来,“快,去把我孙儿给我带回来!别让他死了还被人嘲笑着!” * 而此时林家医馆,大厅停着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一个毫无生息的人。 林易秋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林知礼和林可卿,他们都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正是害了林怀仁的人的儿子。 林知礼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我也许会 第167章你框我 棺材还未加盖,林可卿瞄了一眼那棺材里的人,有点害怕地躲到了林易秋的身后,“姐,他……真的死了么?好可怕,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咱们送信过去都一个时辰了,他家里人什么时候会来人把他领走呢?” 林易秋也望了眼棺材里的刘承术,“应该快了,希望这次能还咱爷爷的清白,希望他……没有白死。” 林易秋的话刚说完,大张跑了进来,叫道:“来了,来了,刘家来人了。” 林易秋正了正身子,朝林知礼道:“父亲,来了,你准备好了么?” 林知礼也正了正身子,“等了这么多年,早就准备好了。” 刘单合一身黑衣,身后跟着六七个穿白衣的家丁一起走进了林家医馆。 一眼,刘单合就看到了停在大厅里的棺材,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那棺材一入眼,刺骨的痛还是从心底里传来,他扶着身边的一个人才勉强站稳。若不是那报丧信里言明了非得他亲自前来,否则不交尸,他才不会白发人亲自来迎黑发人。这是世俗的避讳,也是他的避讳。 “管家,接三少爷回家!”刘单合低声不再去看那副棺材,沉声吼道。 那管家一边扶着刘单合,一边朝身后六人挥手,“抬三少爷回家。” “慢!”林易秋站在了棺材前面,“你们要领走棺材可还得要一个说法。” 刘府管家走上前,“我们刘府还没告你们医馆毒死了人,你们还想跟我们要一个说法!别欺人太甚了!” 林易秋将手里的纸打开,纸面朝向众人,“大家请看,这是贵府公子上门挑战时自己写下的生死书,他既然技不如我死在了不会解的毒上,那也怪不得我。有了这张东西,走到哪里我都是有理的。” 管家突然向其中一家丁使了个眼色,那家丁会意,突然上前去抢林易秋手里的生死书。 啪地一下,那家丁似乎都很奇怪怎么这么容易就抢到了手,但他不管了,三两下便将那纸撕了个粉碎,最后还将那已经撕碎的纸尽数塞里了嘴里,一点一点地吞进了肚子里。 “生死书?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到?”管家很是得意。 林易秋轻蔑地笑了笑,并不理会那管家,反望着那家丁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肚子里好像烧了一把火,热得好想自己拿刀把自己肚子切开了一样?” 那家丁一脸通红,此时捧着肚子哎呀呀地叫了起来,最后似乎恍然,指着林易秋道:“你在纸上下了毒!” 林易秋双手一合,“对,你猜中了。” “老爷救我!”那家丁急切之下也顾不得尊卑上下,扯着刘单合的衣服嚷救命。 刘单合此时本就心神不定,这时观那家丁神色,完全想不到是中了何毒。管家会意,将家丁推开,“回去之后老爷自会帮你解毒,眼下是三少爷的事要紧,你先一边等着。” 可是那人肚子像火一样烧,总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能全身烧了起来,哪里愿意等,那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他不给你解,我给你解。这毒凶猛,解却简单,你在一炷香之内找到一碗童子尿喝了,这毒便自然解了。” 其实林易秋就是在纸上浸了一些艾灸液,那艾灸液遇肤则热,但一炷香之后便慢慢失了热度。 可是那家丁深信不疑,夺门便跑,大概是去找尿喝了。 这下剩下的其他家丁也不敢乱动了,都拿眼神望着管家,管家眼珠子一转,朝林易秋道:“你现在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生死书了,你就是毒死人的凶手!” 林易秋冷冷一笑,“你还没明白么,刚才你们撕掉的那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生死书,而是我仿的。笔迹很像对吧,这年头会模仿笔迹的可是很多的。” 说这话时,林易秋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眼刘单合,而他似乎只顾着紧张,根本没听林易秋说话。 “你……你想骗我?我刚才看得仔细,明明是我家少年的亲笔笔迹,你跟少爷没认识多久如何能模仿得那么像?” 林易秋嘻嘻一笑,“你确定刚才那封是你家少爷的笔迹而不是我模仿的?” “当然,我家少爷的笔迹我哪里会认不出。” “哦,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已经承认那封生死书的确是他家少爷亲笔写的了。” 管家哼,“就算我承认又如何,一边是你的人,做不了证,一边是我的人,不可能给你做证,你现在手里面已经没有了少爷亲手写的生死书,你什么凭证都没有,我们刘家要告你故意毒杀,那是绝对胜诉的!” 林易秋笑,“我说的这个你们不是指我家人,更不是指你,而是指他们。” 林易秋话刚说完,内室走出来几人。 管家立刻傻眼了,这几人正是花无极,花无度还有京府越大捕头! “你……框我!” 林易秋双手环抱,“若不是你想使诈在先,我怎么会框你呢。” 这时,越喜跨前一步,朝刘单合拱手,“刘院首,林家医馆今日报案,说令公子手持生死书到林家医馆踢馆,因技不如人而死。因此案是令公子主动上门挑战,虽死却算不得苦主,如今林家医馆报案我们京府也是按律而接,只是令公子已经身死,按律此案不了而了之,不知刘院首如何看待。” 管家还想狡辩,“我……刚才也许看错了,离那么远,我也无法确定那生死书是不是少爷笔迹。” 越喜冷笑,“没关系,真的生死书还在我手里,只要交给京府师爷鉴定便是了,刘院首也知道,张师爷对于笔迹的鉴定是百无一错的。只是若是此案扩大了来审,真是刘院首希望的么?” 那管家见越大捕头这样说,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把眼睛看刘单合,等着他发话。 刘单合此时也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刘承术是不是将他知道都告诉了这林易秋,但从林易秋不依不饶的态度来看,就算刘承术没告诉她,她也知道了些什么。 而且还拉出了花无极和越喜,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但凡一个地方出错,那就可能万劫不复。 第168章抓捕入狱 但林易秋知道了多少,又知道了什么,刘单合不能确定。 莫非是从那三本书上猜到的? 他心里计较着这件事的利害,久不说话。 林易秋看着紧张多悲痛少的刘单合心里冷哼,自己亲生儿子就死在面前,他却还在为那些虚无的名誉而紧张计较着,真是替刘承术而不值,他的一番苦心用在这样的爹身上,真是白费了。 刘单合终于望了那棺材一眼,“让我看看我儿子吧。”说完朝棺材走去。 管家赶紧扶着,目光却不敢向棺材瞄去,只低头看着自己脚面,好像怕那棺材里的人突然站起来似的。 刘单合走到棺材前,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步上前,目光一及棺材中人,老泪便压眶而出。 “术……儿啊,你好傻啊。”刘单合望着棺材里脸白如纸、全无生息的儿子再也控制不了情绪,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他将老泪一抹,望着林易秋悲愤地质问,“我现在可以把术儿带回家了吧!” 林易秋淡淡地道:“我说了,要带刘承术走,得先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刘单合眉头一皱。 林易秋手一伸,绿洲立即将三本书递到了她手上。 林易秋将那三本书一一摆放在桌面上,对刘单合问:“这三本书想必你很熟悉吧。” 她又把手一伸,绿洲将另外三本也放进她的手里,“这三本想必你更熟悉。” 刘单合一看那六本书,顿时慌了,双手撑在了棺材边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身边的管家感觉到刘单合的恐怖,也瞄了眼那桌上的书。只见那桌上的六本书,每两本是一样的书名,只是款的笔者不一样。他做刘府管家多年,一下子就猜出了是什么事情,而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能帮得了什么的,他不敢去看刘单合,低头不语。 而刘单合心里有鬼,看到管家低头,以为连管家都开始瞧不起他了,有些恼羞成怒。 这件事关系到他一生的荣誉,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承认的。 “你想干什么!”他伸出手指着林易秋质问。 “不想干什么,就想问一下你这六本书为什么作者不一样,内容却几乎相同。还想问一下,为什么当年明明是你负责联系给太医院进货,最后却变成了我爷爷跟那药材坊勾结买卖假药材?更想问一下,为什么案子还没审,我爷爷就留下一封所谓的认罪书自杀身亡!” 三句一句比一句更狠烈的质问,让刘单合面如死灰。 “你……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刘单合抬步就想往医馆外面走去。 “刘院首,事情没说清楚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大门外,莫青和黑子一左一右挡住。 刘单合双眼一黑,翻倒在地,管家吓得双腿直打颤,跪在地上朝越喜磕头,“官爷饶命,我就是一管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越喜看了他一眼,“回去刘府报信,就说你家老爷涉嫌一桩旧案,已经被抓捕在案。” * 京府大牢。 宽敞的牢房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地枯草和一个人。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那人和那些枯草一样,一动不动,像个假人似的。 刘单合万念俱灰的坐在墙角,眼前是零乱的黑发,可是他却像什么都看不见了,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刘单合,有人来看你来了!”牢差领着一个人进来,并没有打开牢房,只嘱咐那人快点,又悄悄地从那人手里拿了一锭银子走了出去。 “大哥,大哥,是我啊。”这是刘单合的二弟,自从听到刘单合被抓,他便托着关系想进牢房来打探一下,好不容易才辗转找到了一个认识这牢差的终于进来了。 刚才还毫无生气的刘单合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终于像活了过来,连滚带爬地到了牢门的柱子前,双手抓着柱子道:“别让母亲知道,别让母亲知道!” 他二弟为难地道:“现在母亲还不知道,但不知道能瞒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是儿不孝,总不能让她在有生之年受人嘲笑。” “大哥别担心母亲了,还是多考虑自己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还关系到林怀仁的死,他的死虽然……但也不能就算到大哥的头上啊,他不是自杀的么?” 刘单合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不过也许……” “也许什么?”他二弟追问。 可是刘单合却不肯说了,转身走回了刚才坐的角落,坐了好一会儿,才向他二弟挥手,“你回去吧,别想办法救我了。如果我出事,你就带着母亲回乡下,就说……就说我不幸染了恶疾。” “可是你觉得母亲会信么?母亲对大哥的希望那么高,对术儿的希望那么高,如今你们父子却……” “是啊,母亲一向视家族名誉更甚于生命,这该如何是好呢,这该如何是好呢?”刘单合苦笑,他一生为了母亲口里的家族荣誉而努力,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了,母亲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刘单合二弟见刘单合半天没任何吩咐,又怕牢差不催,抬脚要走,却又听刘单合说话了。 “如果母亲不肯离京,就……就把我书房里那个木盒里的人参给她煮水喝了,那个是个好东西,总能让她老人家如愿的。” “书房那个木盒原来装的是人参啊,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哥之前一直不肯让人看,连摸一下都不给的。好,你放心吧,我再去想想法子,就算是说大哥你用了林怀仁的书借鉴在自己的书里,就算是当年你见林怀仁受冤没有主动站出来做证,但总不能因此而置大哥什么重罪,要罚多少,就算是给林家赔礼道道歉也罢,咱们认了便是。大哥你等着哈,二弟我一定能将你救出来的。” 刘单合二弟离开牢房没多久,又来了一些人,大都是一些太医院里的学生或者平时受过他一些恩惠的人。 大约连刘单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探望,他的表现也十分古怪。 也许他不知道来探望的人是什么意思,刚开始他谁都不肯见,一直背对着牢门坐在墙角。不管来探望的人怎么叫就是不回应。 第169章探监的人 后来来的人多了,刘单合似乎有了些松动,可能觉得或许自己这桩案子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听到再有人叫他,便试探着回头看上一眼,有时还勉强应上一两句,说些为自己辩护的话。 不过到了后来,他又不肯见人了,情绪甚至有些激动,一会儿嚷着叫他二弟来,一会儿又嚷着不用了,比之前刚进牢里更加的沮丧地抱头坐在墙角里。 直到晚上,热闹了一天的的牢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刘单合牢房的后壁之外,越喜原本贴紧了墙的眼睛挪了下来。那里有一个孔,很小,不知道林易秋做了什么处理,从孔的这头往那头看,居然能将整间牢房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孔边上还有一个竹筒,竹筒之上贴着一只耳朵。与越喜一样,莫青也挪开了,同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怎么样,将听到的都记录清楚了吧?”越喜问莫青。 “我办事我家三爷都放心,你还不放心啊。”莫青扁了扁嘴,顺手将一边桌上的那叠纸扬给越喜看,“瞧,整整一大叠呢,一句话都没漏下,连打了个嗝都记录在案。” 越喜望了望莫青手里的那叠纸,又摇了摇头道:“林家小姐还真是个奇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探听内情的法子。别说,我觉得还挺好,这间牢房以后可以经常拿来用了。” 莫青道:“那可不是,林小姐可不是普通人,那就跟个神仙似的。别说了,咱们赶紧去将这些记录拿过去吧。不过,越喜大捕头,这京尹齐大人回乡祭祖,你这就抓了个大的关在这牢里,不怕他老人家回来怪罪吧。” 越喜一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家花将军替我顶着么?” 莫青道:“那也是。我家将军就算说借用一下牢记,齐大人也不会说二话的。走吧,小姐和三爷还等着这些看呢。” * 将军府东院书房,林易秋和花无极正悠闲地喝茶。 “你觉得如何,刘单合真是谋害你爷爷的主凶?”花无极问林易秋。 林易秋挑了挑眉,“难道你觉得不是?” 花无极道:“保留意见,一会儿先看看莫青他们的收获再说。” 林易秋眨了眨眼,然后盯着花无极,“不对,你是不是知道些内情,快说,可别让我绕圈子走冤枉路。” 花无极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和你知道差不多,不过,从之前郑城的口供看,我觉得刘单合不像是有意置林怀仁于死地,顶多是落井而下石,趁乱而谋了私利而已。” “哦?怎么这样说?”林易秋也有种感觉,刘单合在这件事上像是见机而行事,而这个机,是偶然还是人为制造?林易秋觉得自己又有点懵了。 花无极似乎也没有头绪,想了想道:“我已经让人去找闰公公了,希望能从他身上再找到一些线索,不过闰公公似乎并没有回自己的原乡,找起来可能没那么快。至于这刘单合……” 他的话还没说完,莫青和越喜已经到了。 “快,拿给我看看。”林易秋急忙向莫青索要证词。 莫青有些献宝似地将手上叠放着整齐的证词拿过去,放在林易秋面前的桌上,“小姐请看,今天可是去了不少人呢。真没想到,这刘单合人缘还挺好,一出事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他。” 花无极没看证词,便问莫青,“都有些什么人去?” 莫青道:“最先去的是他二弟,这人没什么特别,一没经商,二没做官,就在刘府帮着打理内务,相当于半个管家。大概说的都是些想要设法去打救的话。” “还有谁?” “还有几个是太医院同僚和京中的一些杏林人士。按三爷吩咐的,进牢前都对探望者搜了身,没有发现任何一人携带利器绳索,探望期间也很正常,好多人只是隔着大门远远地说了几句话,都无关痛痒,大概是让刘单合好好保重身体,清者自清这样的话。” 一会儿,林易秋将那叠纸都看完了,皱眉思考想来,花无极便将那叠纸又拿过去看。 “里面提到的一个前去探望的人怎么没有身份核对的信息?”花无极看完其中一页后问。 莫青立即凑近解释,“哦,那个是个自称是京中杏林人士,是一小生,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还穿一身白色的衣服,看着就像是个学医的。此人称跟刘单合有旧交,因为是去得早的那批,刘单合大概是怕是来落井下石嘲笑他的,根本就没理会过,从头到尾一直蹲在那牢记角落里没挪动一下,那人说话他也没回应。那人可能觉得没趣,就停了一下就走了。事后也有人去核查身份,只是按那人说的,找到的那家医馆的人看得有些像却不是对应的那个人,我见信息不符,所以就没写下去。” 越喜也加了一句,“探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有些人是留假信息的。这是常事。” 花无极道:“那人真没接触过刘单合?” “没接触过,那人似乎有点洁癖,站都离大门远远的,我从那孔里看得仔细。怎么?三爷怀疑那人有问题?”越喜道。 花无极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见记录不全,顺口问问。” 林易秋此时却插了一句,“你说那人有洁癖,穿着一身白衣,是个小生?” 越喜点头,“是啊。看着不到二十呢。” 林易秋脑中突然想到一人,而且那人与刘单合似乎也有旧交,难道是去探监?可是探监……真不像他的性格。 她提起笔,在一张纸的背面刷刷画了起来,一会儿将手里的画像拿给越喜看,“你看是不是这人?” 越喜看了看,“有点像,但又好像不太像。” “他会易容,可能做了些改变,如果有八成像那应该就是了。” “嗯,是有八成像。”越喜点头。 “对了,你说你们离开时那刘单合曾嚷嚷闹过一段时间?” “对,刚开始呢嚷着叫让他二弟来,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不说话了,牢头还特意去问了下,要不要去叫他二弟,他竟摇头说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之类的。” 第170章死了 莫青道:“他将死了也好这四个字反复说了好几遍,我看他是八成觉得自己犯罪是实,解救无望,已经认命了。” 林易秋摇头,“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刚才开始叫他二弟去,为什么要嚷着叫他二弟去呢,而后来突然又不叫了,这之间肯定有些什么,不然,以刘单合那种重视名誉又性格冷静的人是不会在牢里大吵大闹的。” 莫青疑惑,“可是能有什么事呢,他嚷着让他二弟去是很晚的事了,之后都没有人再去探监,他也是在叫嚷中突然停止的。” 越喜又加了一句,“而且自那之后,他又好像万念俱灰似的,比刚进牢那会儿还要安静,安静得像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个死人似的。” 林易秋突然抓住越喜,“走,去牢里看看。” * 一行人赶到大牢。 牢头见大捕头突然带着好几个奔向大牢,赶紧相迎,“花将军,越大捕头。” “刘单合怎么样了。”其中一个小姐问。 牢头一愣,答道:“没事啊,乖得很,半天一动不动了。” 林易秋把脚一跺,“怕是要坏了,赶紧打开门!” 牢头愣了,这小姐是谁啊。越喜见牢头不动,咳了声,“快,打开。” 牢头这才动。 牢门一开,花无极第一个冲了进去,朝着牢里的看守道:“快打开刘单合的牢房大门!” 看守见是花无极,赶紧拿着钥匙就跑去开门。 等林易秋等人过来,花无极已经察看完尸体站了起来,“死了好一会儿了。” 牢头大惊,“怎么死了呢?怎么能死了呢,刚才还好好地呢,又没人打他没人骂他的。” 牢头刚要跑过去,被越喜拦住了,“别过去,难道你还不相信花将军说的话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牢头望着越喜喊冤,“越大捕头,你可得相信我,我听了你的嘱咐一直让人盯着这牢房里的人呢,绝对没出半点漏子。” “行了,你去吧,这事不赖你。”林易秋径直朝那刘单合的尸体走过去。 只见刘单合保持着低头坐着的姿势,双手放在膝盖,双眼睁着,嘴角有一丝暗色血迹。 “他是中毒了。” “什么毒?看得出来么?”花无极问。 林易秋又察看了一番,摇了摇头,“暂时还看不出来。” 越喜也走了过来,“今天所有的探监者除了这刘单合的二弟与他稍稍靠近了一点,其他人都没接触过刘单合,莫非是他二弟下了毒,不对,他二弟离开时还说想办法救刘单合出去,而且我们后面跟踪调查,他二弟也的确是多方奔走去找人求救了,不像是做假的。” 莫青道:“难道是刘单合猜到自己可能没法无罪释放服了什么慢性发作的毒物?” 越喜道:“嗯,这点倒是挺像,之前也有人试过这种。服慢性发作的毒药,如果如期出狱了,就服解药,如果没得出狱,那就毒发身亡,好过脖子上挨上一刀痛苦。” 林易秋却摇头,“不,他这种不像是慢性毒物,而且刘单合是直接从林家医馆被带走的,他也没时间再去服什么慢性毒物,就算是他二弟带给他的,你们一直盯着,他们也没什么私相授受的举动。所以,这毒一定是来探监的那些人中一个人下的。” “谁?” 林易秋心里有一个名字,却没办法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 “咱们先找到那毒是如何下的吧。”林易秋将刘单合的双手翻过来察看,果然在其右手心处发现了一个破口,那破口并不大,却红肿得厉害。 “这是个新鲜的伤口。”花无极也看到了,并站了起来,朝牢门走去。 “小心,注意上面的倒刺。”林易秋在后面叫。 “嗯,知道了。”花无极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在那牢门柱上看了起来,“有发现了,越喜,取证。” 越喜从腰里拿出一个白布袋子朝花无极走了过去。 他们从门柱上小心地取出一根木刺。木刺并非是门柱原有的,而是人为从外面挺进去的,在外面的那一段是黑色的,应该是沾了血染成的。 * 林易秋刚回林家医馆,绿洲就迎了上来,“小姐,那人醒过来了,可是什么话都不说,只问你在哪里。” 林易秋朝绿洲摆手,“行了,你去吧,我来对付。” 刘承术,对,原本已经死了的刘承术此时正坐在林家医馆的后院石凳上。 “林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承术一见林易秋进来,便上前质问。 “没怎么回事,我帮你解了毒,让你活过来了呗。”林易秋走过去坐了下来,并示意刘承术坐。 刘承术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应该希望我死了才好的么?我……我……” 林易秋抿了抿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刘承术心里跳了一下。 “你……父亲死了。” 刘承术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又是在骗我的,是不是?” “没有,你父亲的确死了。” “你……杀了他?”刘承术又跌坐回凳子上,失神地道,“你想杀了我父亲替你爷爷报仇,所以,你真的杀了他。” “不,你父亲不是我杀的,就算他有罪,我也只会将他交给官府,我想为爷爷报仇,但不想通过暗杀这种手段,如果我想暗杀,你父亲怕是早就不在了。杀你父亲的另有其人,说不定你父亲的仇人,说不定……是咱俩共同的仇人。” 刘承术盯着林易秋,“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父亲绝不是直接杀害我爷爷的人,但有人不希望他说出来,所以杀人灭口!” 刘承术还想问什么,莫青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刘承术在,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我相信从现在开始,刘承术跟咱们一样想找出那个幕后的人。” 莫青道:“收到一个消息,刘家……老夫人去世了。” 林易秋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可是中了毒?” 莫青一讶,“你怎么知道?刘府的人说是老夫人听闻刘单合死在了狱中服毒自尽的。并没有报官。” 刘承术站了起来,“不可能,我奶奶一向坚强,怎么可能会自杀!”说完跑了出去。 莫青问林易秋,“要不要追回来?” 林易秋摇了摇头,“不用了,而且就算是知道他奶奶死亡的真相又能如何,他也做不了什么,因为下毒的人也已经死了。” 莫言恍然,“难道是刘单合?” 林易秋点了点头,唉了一句,“一切到头终有报。不知道黄泉之下刘单合会不会后悔做过的一切。” 她说完,又唉了一句,“他若后悔也许便不会利用其二弟毒死自己的母亲了,他将虚名看得太重,重过了生命。” 第171章我怕你见不着 林易秋回到天福院,花无极已经在等着她了。 “怎么样,查出来今天去探监那些人都是怎么知道消息,又通过什么人去贿赂牢头的么?”林易秋一见他便问。 “先坐下,喝口茶再说。”花无极递过一杯茶。 林易秋接过茶,那茶水不凉不烫,刚刚好,她心里一暖,傻笑着喝了一大口。 “你刚才就一直在这里等我?”林易秋歪头望向花无极,明明喝的是茶,口里却莫名觉得有点甜。 “嗯,你交待的事我哪敢怠慢,可是一直亲自等着你回来汇报呢。”花无极挑了挑眉,“果然有发现,虽然对方做事很小心,安排的都是不同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收了太师府的管家的银子。” “果然是太师府的人。这么说,刘单合真的不是杀我爷爷的直接凶手。”林易秋拧紧了眉。 之前在林家医馆,林易秋特意说到林怀仁自杀身亡的事时,那刘单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是说他也认定林怀仁是自杀身亡的。 但刘单合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知道还有谁比他更想让林怀仁死,当年他替对方遮掩,现在却成了对方灭口的对象。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在发现自己中毒之后才会特别的平静。或许他认为那便是他的报应。 但真的是谢太师么?林易秋将一切的线索又整理了一遍,的确,谢太师是最有嫌疑的。他先是跟闰公公合作让太医院进他的药,后来被林怀仁发现断了财路,就另想办法,利用药库看守的弱点将药库原本的好药换成了劣制药材,又赚了一笔。 堂堂太师居然在这些地方绞尽脑汁赚钱,林易秋真是觉得又怒又可笑,不是说华国高薪养廉的么?一年三千多两的薪水还嫌不够,还昧着良心赚这些钱! 见林易秋脸色愤然,花无极安慰她,“别急,咱们现在至少已经掌握了些线索了,只是还没办法一举扳倒他,对付这种人你要沉住气,等待机会。” 林易秋知道花无极是担心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道:“你放心,都这么多年了,我不会急在一时的。对了,之前你不是和太子在讨论今年大旱的事情,对策想成怎么样了?” 花无极道:“还没具体的方案,我的意见是去南方运粮,已经差人去南方各省实地考察今年的农作情况了。只是皇上过两天便要听太子的方案,因对南方的农作情况还不太了解,这应对方面也就还没想好。” 林易秋前些时候也听到祝利来说起一些情况来,道:“我倒是有一计,不但能帮太子解这燃眉之急,还能顺便打击一下谢太师。” 花无极一喜,“哦,什么计策,说来听听。” 林易秋道:“前些时候谢太师不是跟咱们换了锦绣坊么,他想酿酒,并且已经跟京城多家酒楼签订的供酒合同,甚至还收到了头款,现在怕是在家里数钱不亦乐乎呢,咱们就让他把数好的钱成倍地吐出去,看看他会不会把血都吐出来。” 花无极挑了一下眉,“你想怎么做?” 林易秋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 太子府。 “限酒令?太好了!”太子姬明端激动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孙秀林和孙秀芝正走进大厅,见到如此忙问:“夫君何事如此高兴?” 孙秀芝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太子身边的花无极,娇笑了一声朝自己的姐姐笑道:“不用说,一定是太子姐夫之前发愁的事情解决了。” 姬明端道:“就是就是,刚才无极提出了一个极好的点子,你们猜是什么?” 孙秀林也望了一眼花无极,只是目光不像自己的妹妹那样肆意,平淡地,却隐藏着点点星光,“不知花将军提出了什么好的点子,竟一下子解了太子之困?” 花无极拱了拱手道:“其实我也是借花献佛,限酒令真正想到的人是林家小姐。” 孙秀芝忍不住一撅嘴,“怎么是她呀?” 孙秀林却笑得大方,“早就听说林家小姐见识颇广,如今一看,果然是不一般。” 姬明端也是一愣,望着花无极问:“你是说这限酒令就是客居在你府上的那位林小姐?” “正是。” 姬明端突然扫了一眼孙秀林,又快速地将目光收回,掩饰地笑了笑,“看来这林家小姐深得无极贤弟的心啊,改天本太子倒要见识见识。” 孙秀芝忍不住插嘴道:“太子姐夫要见她还不容易,她在槐树街附近开了家医馆,天天坐诊,太子姐夫一去便能见着。” 孙秀林本想阻止孙秀芝,可是捏过去的手还没到位孙秀芝就已经把话说完了。 “哦,她还真是开了家医馆啊。”姬明端嘴角噙笑,“正好,本太子最近身体有些不适,那就找林大夫瞧瞧去。” “嗯……”花无极食指摸着鼻尖,“太子真要去林家医馆?” 姬明端侧头,“怎么,你不想我见林大夫?” “那倒不是,我是怕你不一定能见得着。” “为什么这么说?” 孙秀芝突然哦了一声,“太子姐夫,听说林家医馆因为病人太多现在看诊都是要排队的,如果不想排队就要提前预约,走上门就能看的除非是……急症。” 姬明端笑,“那是别人,难道我堂堂太子还要跟普通老百姓一起排队不成?” 孙秀芝不说话了,她只望了望孙秀林,孙秀林皱眉,难道那个林家医馆比太医院还难进不成,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在太子这里都是随叫随到的。 或者,让太子去杀杀那小女人的威风也好,可是另一方面,林秀林又不太想让太子去见那个女人。 但太子的心意,她何曾左右过? 姬明端还真是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去了林家医馆。 “这位公子,请排队。”脚还没踏进医馆大门,已经被门口维持次序的大张给拦下了。 “没眼力见的下人,你没瞧见本公子这身行头么?诊金加倍,不,十倍,快走开,告诉你家小姐,就说一位贵公子到了。” 姬明端今天穿了便服,但也是民间少用的紫色。深紫色的衣服在华国可是有限制的,除了朝中的一品大员就只有他和王爷皇子能穿了。 第172章错了就是错了 “谁来都一样,都得排队。”大张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没半点怯意了,指着沿着墙边那条队伍,“看到没,这些都是排队等着看诊的,布衣的也罢,锦衣的也好,做官的有,乞丐也有,有钱给钱,没钱赊账都无所谓,但这队一定是得排的。” 姬明端气得无语,“你……叫你家小姐出来见我,就说本公子……跟花无极相交甚好,是他介绍我来看的。” 听到花无极的名字,大张突然就变了脸,满脸堆笑,“公子是花将军的朋友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姬明端没好气地道:“怎么,花将军的名字在这里比一品大员甚至皇亲国戚都好使么?” 大张笑道:“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只对花将军特殊对待,其他人嘛,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是皇上来了那也得看我们家小姐愿不愿意看了,若是不愿意,闭门羹照吃。” “大张,不得无礼!” 大张的话刚说完,门内响起一声低斥声,林知礼走了出来,朝着姬明端拱手施礼,“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伙计无知顶撞了,小民替他向殿下先赔罪了。” 大张一愣,敢情这公子还真是贵人啊,吓得一身冷汗,不敢出声了。 若是在别的地方,姬明端定要给这人置个不敬之罪,连带着林家也逃不开责任,不过他今天是来见人的,犯不着此时立威,便摆了摆手,“我堂堂一太子难道还跟个下人计较,不过你家这下人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若是换了个人,杀头的罪也是逃不过的。” 大张又是一身冷汗,妈呀,吹个牛还能杀头啊。 林知礼将姬明端往里引,“太子殿下请进,小小医馆虽然不是什么高雅之处,收拾得还算干净。” 姬明端双手负在身后,得意一扬头,“行了,叫你女儿出来吧,我今天可是专门来见她的。” 林知礼脚步一顿,“这……小女不在,出远门了。” 姬明端张大了嘴巴,“……” * 而此时,林易秋正在刘家大门外。 刘家已经不是往日的刘家了,大门挂着白灯笼,贴着白对联,门口冷清,明明是在做白事,却连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都没有。 “你是林家医馆的林小姐?”有门人似乎是那天去林家医馆抬棺中的一人,指着林易秋又怕又惊。 也许是门人的声音够大,不一会儿,便从门内冲出好多人来,全都披麻戴孝,神情悲伤,此时见是林家医馆的林易秋,竟全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还敢来!”说话的正是刘单合的二弟,家里当家的老太太死了,他大哥也死了,他虽然一向管着刘家,却从不在大事上面做主,此时见着害死了家里两人的人,除了吼一声,他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只有刘承术知道,他二叔在林易秋面前根本没底气。 刘承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林易秋拱了拱手,“刘家今日办丧事,不知道林家小姐所来何意?” 林易秋看着刘承术,短短两天,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再没有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有悲伤和难堪。 林易秋眉头微微一皱,也朝刘承术郑重一拱手,“人死万事休,我只是来做个了结的。从此以后,刘家与林家再无恩怨。” 林易秋说完,转身便走。 刘承术却上前一步,“林小姐留步。” 林易秋:“还有事?” 刘承术:“林小姐的意思是不再怪我父亲了?” “我已经说了,人死万事休。我爷爷和你父亲黄泉下再相见,我相信他们之间定有自己的对话,你我,如果再相见,就是路人,再无恩怨。” 刘承术突然朝林易秋一拜,“多谢林小姐宽谅。可否请林小姐……进府一述,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讲一讲。” 刘承术的母亲皱着眉拉了拉他,“你还要跟她说什么,刘家已经被她整垮了,用不了多久,也许抄家的人就要来了,你还让她进门,是想让你去世的祖奶奶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么?” 刘承术将母亲的手推开,“母亲,这事你别管,我自我主张。” 他又朝管家道:“扶我母亲进屋,还有,我跟林小姐有事要谈,谁也不要靠近书房。” 管家扶着刘承术母亲进屋,刘承术二叔望了刘承术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又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只唉了口气挥手向其他人都进屋去。 书房内,林易秋发现比起原来,这里堆了三倍以上的书。都用箱子装着,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搬运进来的。 “这些都是我父亲的书,不,应该说是抄袭你爷爷的书写成的书。我父亲……唉,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有什么隐情那也是错了。我已经向太医院院事递了一封陈情书,将我父亲盗用你爷爷的著书详细说明了,并且也已经向太医院院事请求,将太医院所有我父亲所著书籍全部撤下。这些就是刚从太医院搬过来的,虽然我不会把它们一把火烧了,但绝不会让那些书再出现在世人眼前。” 林易秋望着那些书,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刘单合本来也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可是贪图名誉,想名垂青史却成了遗臭万年。这也许是来自他母亲的压力,所以,当自己知道快要身败名裂的时候,他竟然会想到在母亲知道真相之前将其杀害,因怕被母亲发现自己的不优秀而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看到刘承术这样,她反而欣慰了,至少他比他父亲有担当多了。 “听说刘府会被抄家,财产充公,亲属流放。”这是林易秋从花无极那里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假。 “嗯,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这是从小我父亲就教给我的。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却是明知而故犯。”说到这里,刘承术苦笑了两声,“我想,我应该会做得更好一点。” 说完,他又耸了耸肩,“我打听过了,流放的地方挺好的,听说那边没有冬天,树常年都不会落叶,花四季而盛开。我还听说那里的大夫不怎么样,人生病了也看不起病,我想我去到那边应该会成为当地的神医,哈哈,也许真的会名垂青史也不一定。” 第173章我永远当你是朋友 林易秋有些诧异,这刘承术好像在跟她聊人生?聊理想?聊未来? 但她跟他有那么熟么? “嗯,那我祝福你吧。那个,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实在受不了如此正经说话的刘承术。 “等等,我其实还想跟你说一个事,我想你会比较感兴趣。”刘承术又叫住了她。 “什么?” 刘承术突然定定地看着林易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跟……木意秋是什么关系?” 林易秋一愣,这家伙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会不会是听肖虎说起过?但肖虎最近都没出现在林家医馆,这刘承术更不认识肖虎,如何了解的情况。不管怎么样,林易秋觉得刘承术就算怀疑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不然他也不会用如此不自信的语气来问她。 “你怎么知道木意秋,他是我义兄。”林易秋“坦然”道。 刘承术眉头一皱,“你叫林易秋,他叫木意秋,你认识花无极,他认识花无度,这么巧?” “这世上巧的事情多了,我也是觉得巧,觉得跟他有缘才认了他做义兄的。” “林小姐今年可是十八?”刘承术突然问。 “啊,十……八……是啊。”林易秋突然想到了,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果然,刘承术是有备而来,“木意秋的户籍上面写他的年纪可是十四,为何你是妹,他是兄?” 林易秋真想咬了自己的唇,没事干嘛在这里跟他闲聊啊,早拒绝了不就没事了,这下麻烦好像大发了。当时为了让细皮嫩肉的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少年,她将木意秋的年纪写小了四岁,谁知却在这里给自己挖坑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没有什么赖不掉的事,歪头朝刘承术眨了眨眼睛,“我敬佩他医术比我高,便称他为兄,难道不可以?” 刘承术一愣,他没想到林易秋嘴这么硬,就是不承认,但他已经有了证据,不怕她不承认。 “悦来客栈,熟悉么?店小二说他亲眼看到一位小姐进去,却是一位公子出来。恰巧那店小二平生还有一爱好,就是画人像画得特别好,我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给我分别画了一副那小姐和那公子的画像,你想不想看看?” 林易秋低下头,摇了摇,本来她还想着保留着木意秋这个身份在刘承术这里,至少某一天两人再见面能假装彼此之间无仇无怨,可是现在挑开了,也许就再也成不了朋友了吧。说真的,她挺怀念他总是动不动就搭个手在她肩上的感觉,那种毫无心机的同学之谊,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木意秋已经完成了使命,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只有林易秋。”林易秋抬起头看着刘承术,“希望你到了新的地方能够像以前一样快乐,就像你说的,那里的医疗条件差,也许你就是他们的希望,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们刘家真正的骄傲。” 说完,她咬了下唇,“那么,刘承术同学,再见,不,再也不用见了。” 她知道自己和刘承术从此就算不是仇人也再成不了朋友了,有些难过,可是也有些释然,这样也好,是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伪装。 “等等。”刘承术又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你一次性说完好不好?”林易秋烦了,甩回头低吼。 “对不起。我……”刘承术没想到林易秋此时会发火,嗫嚅,“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似乎有点误会,我父亲的确是盗用了你爷爷的书,但他真没想害你爷爷。真的,我在我父亲书房里发现了一本杂记,上面提到了其实你爷爷早就发现了我父亲在仿写华国金方,可是你爷爷并没有阻止,反而将很多资料主动拿与我父亲共享,而我父亲的初衷也并非是直接取而代之,只是到了后来,林爷爷被陷害,我父亲一念之差明知林爷爷是被陷害而没有站出来做证,反而任由事态发展,而后来,林爷爷因此而自杀,我父亲也曾悲伤内疚,但很快便被自私和虚荣所战胜,最终做了错误的决定。” 林易秋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是陷害还是我爷爷的自杀,都不是你父亲所主导的?” “当然,我父亲其实一直是仰慕你爷爷的,林爷爷在父亲心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又怎么会主动去陷害他呢。可惜我父亲的杂记好像被撕掉了几页,我怀疑我父亲知道一些内情,却又不敢甚至连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也许那个陷害你爷爷的人并不是什么普通人。我也曾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些,怕你受到牵连,可是我知道,就算不告诉你,你也会追查下来的,对么?” “对,我不会放过真正陷害我爷爷的人。” “也许陷害你爷爷的人也正是毒杀我父亲的人,虽然我父亲死罪也不冤,但用毒杀的手段让我父亲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我也不会放过他的。可惜我就要流放,也许再没机会回京,报仇更是遥遥无期,但我也一样不会放弃的。” “你怀疑是谁?” “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但京中能让我父亲畏惧的权贵伸指可数。”刘承术不再说了,走到书架拿起一本书,“这个给你,希望能对你有用。” 林易秋一看,是一本没有封面内容的小册子,中间有几页是撕掉的。没猜错的话,这本就是刘承术所说的刘单合的杂记。 “谢谢。一路顺风。” 林易秋拿了杂记转身便离开。 “等等。”刘承术再一次叫住了她,“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忘掉这一切,重新认识可以么?” 林易秋回头,“不,往事不会忘,但我永远当你是朋友。” 刘承术望着林易秋离开的背影,回想着她那句,往事不会忘,但我永远当你是朋友。他嘴角突然扬起了笑容,未来也许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黑暗。 南方,他突然开始有点期待了呢。 第174章全京城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林易秋刚走出了刘府就看到一队衙兵从街的另一头朝这边小跑过来了,她回头望了望刘府大门上高悬的门匾,金光闪闪,可惜招牌再亮,若无一颗赤诚之心去用心擦拭总还是会蒙尘的。希望刘承术用他的赤诚之心在另一个地方让刘府这两个字重放光芒。 她直接回了林家医馆,林知礼告诉她太子来过了。 “太子?他无缘无故跑来找我做什么?”林易秋好不惊讶。 “会不会连太子也爱慕姐姐,前来一睹芳容?”林可卿笑着猜。 林易秋抹了抹手臂起的鸡皮,“就那小白脸,咦……我可不要。” 林可卿扁嘴,“也就姐姐敢嫌弃当今太子了。” 林易秋道:“可不是我嫌弃他,是他本来就不怎么样,还是花无极好。” “是是,这世上的所有男子加起来啊还没未来姐夫的一个脚指头,这样说对吧。” “对!”林易秋伸手去刮林可卿的鼻子,“不过嘛,若是哪个男子将来成了我的妹夫,相信也是天下无双的男子。” 林可卿羞涩地低下头,“好端端地,姐姐提到我做什么,我可没那么早嫁。” 说到这里,林易秋有点内疚,“对了,之前在宫里我胡乱说了一句,可能真的要让妹妹等到十八岁才能出嫁了。” 她将当时跟皇后说了两姐妹都必须得十八岁才出嫁的话原样告诉了林可卿,“对不起啊,我当时一时小心眼就跟皇后这样说了,没想到却被人传了出来。” “没关系,姐姐十八嫁,妹妹也十八嫁,这样挺好的啊。” 见林可卿没有责怪自己,林易秋反而更内疚了,“妹妹要是看上谁可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一定全力促成。” 林易秋这样一说,林可卿突然脸红了,林易秋一愣,“妹妹不会是真的喜欢的人了吧。快说,是谁,我认不认识。” 林可卿的脸更红了,“姐姐别笑我了,我只是一厢情愿,别人还一点都不知情呢。” 林易秋更好奇了,“是谁?是谁?快说。” 可是林可卿怎么都不肯说,林易秋只能自己猜了,“应该是最近认识的,最近妹妹一直在医馆里帮忙,那肯定是医馆里认识的人。大张和阿桥肯定不是,他们还入不了妹妹的眼。” 她看着林可卿的眼睛一个个猜,“莫青……” 林可卿的表情没变化。 “花无度?” 林可卿一愣。 “不会是黑子吧?” “姐,你别乱猜了。”林可卿听到黑子的名字明显更羞涩了。 林易秋恍然,“原来是黑子啊,难怪他上次说你做的肉丸子好吃,原来你早就偷偷给他开了小灶,那笨家伙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太笨了吧。” 林可卿羞红了脸,“姐,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万一……万一,我就……” 林易秋摆了摆手,“放心啦,姐不是那种笨人,这种事情自然得先有点感觉再慢慢点破,姐姐省得的,你放心好了。” 正说着,大张过来说黑子来了,林可卿听到黑子的名字头就是一低,脸噔一下子又红了,林易秋哈哈一笑,“我去看看他来做什么,说不定是来跟你讨吃的来了。” 走到前厅,黑子果然站在那里。因为知道了林可卿喜欢黑子,林易秋看黑子的眼光就多了点姐姐看妹夫的意思。 嗯,身材不错,力气也大,就算什么官都不做,也不会做生意,光是上山打猎都能把林可卿养得白白胖胖的。 再看脸,以前从来没注意过黑子的脸,现在有心一看,呵呵,其实还挺帅气的,浓眉大眼型的,嘴唇丰厚,据说嘴唇厚的男人比较会疼人。 看完了身材样子,再看人品。黑子不爱说话,却很有正义感,想当初她被皇帝一句话变成了客居将军府,只有黑子为她公然打抱不平。 这样的男人真是越看越有安全感。 花无极到的时候正巧看到林易秋看着黑子双眼发光,就像看着男神一样。他顿时联想起之前林易秋说黑子肌肉比较好的话来。 顿时,就像全京城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花无极心里那个酸啊,能把骨头都给蚀了。 “嗯嗯,黑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花无极黑着脸冷冷地望着黑子。 黑子一愣,“呃,不是三爷让我先来通知小姐的么?” “通知我什么?”林易秋好奇地问花无极。 “太医院要重新选院首了,有人提议你父亲。” “啊?我父亲?” “据说是太医院的书房管事提议的,而整个太医院居然没人有异议。皇上觉得这件事可能需要先得到你父亲的同意,便差我前来问。” “我不同意。”林知礼走了过来。 “爹。我也猜你不会去做那个太医院院首的。” “嗯,知父莫若女。” 花无极笑,“我也猜林叔不会接受。” 林知礼望着花无极有些玄妙地笑了,“贤侄也猜得很对。” 黑子望了望林知礼,又望了望花无极,“三爷,我咋觉得你这样好有讨好林叔的嫌疑哦。” 这时,林可卿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点心,“你们说什么呢,过来吃点东西吧。” 黑子一喜,连忙走过去帮忙,“这么重,让我来吧。” 说完,从林可卿手里接过了那个大盘子,又朝其他人招呼,“来,都过来试下林二小姐的手艺,我可告诉你们,林二小姐做的点心那比天香楼的还好吃。” 林可卿听到黑子如此大赞,低着头傻笑。 林易秋却故意走到黑子面前,道:“哟,你之前吃我做的点心可没这样赞过,偏心得太明显了吧。” 黑子一愣,“没有啊,小姐做的当然也好吃。” “哦,是也好吃啊。”林易秋显然不满意。 黑子词穷了,不明白今天林易秋为何总针对他,拿眼睛瞅着花无极求救。花无极此时已经想歪了,恨不得把那个抢了他风头的黑子扔到哪个乱葬岗去,哪里还会救他。 “他就是不会说话,你别理他就行了。”花无极走到林易秋身边,“我忘记了,黑子今天还有任务呢,那个,去,找莫青,他会告诉你今天还有什么没做的。” 黑子一愣,“我今天还有什么任务,三爷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干嘛让我去找莫青啊。”他最近可讨厌莫青了,天天在他面前晒恩爱,有事没事拿某人送他的荷包出来闻啊嗅的,自己得意也就算了,还整天拉着他诉相思,他又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姑娘,跟他诉什么相思啊,听到就浑身起鸡皮。 林易秋却不想黑子这么快离开,她还要给黑子和林可卿创造多一点相处的机会呢。 于是望着花无极,“你让黑子做什么?让其他人代替不就好了,非得要黑子去啊,他连点心还没吃呢。” 花无极听到林易秋这样说,更醋了,就差伸脚直接踢了,“这是命令,赶紧滚过去,若是没完成好别回来见我。” 黑子一听,立即领命就去了,真的连口点心都没吃上。 “你这人还真是一点不体恤人,黑子又不是你奴隶,整天对人呼呼喝喝的。”林易秋其实是怕林可卿见黑子被花无极这样对待难过,故意要替他身份证明,她也不明白,花无极平时待黑子像兄弟似的啊,今天当着林可卿的面反而让黑子没有面子。 花无极彻底想歪了,“他本来就是奴隶,我救了他,他就得听我的。”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林易秋气得不打一处来,将那盘点心一端,朝林可卿道,“爹,可卿,走,咱们去里面吃,别给某些高高在上的贵少爷吃。” 说完,当真端着点心就往里屋走去。 林知礼看着这突然的变故不明所以,又望着花无极解释,“贤侄啊,秋儿这两天忙坏了,心情可能比较烦躁,你别跟她计较。” 花无极也委屈,心想,我是在跟她计较么,是她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好吧,心里那个酸啊,自己都觉得难过得想找个人打一顿才行了。 “林叔,我想起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花无极转身就走,因为他已经捏紧了拳头想找个人打架了。 最好的对象自然是黑子莫属了。 校场上,黑子找到了莫青,莫青却一脸懵,“谁告诉你有任务的?今天什么任务都没有啊。” 黑子道:“三爷啊,三爷说的话难道还有假?” 莫青指着远处,“三爷来了,要不你自己问他。” 说完,他赶紧溜了,因为三爷的怒火他在百米之外都感受到了,通常这种情况,只有皮实的黑子能抵抗得了,他为了能过两天能跟好不容易出宫一趟的百灵好好的约个会,可得保存好体力,不然,体力不支如何陪心爱的姑娘逛街购物吃饭看戏一条龙呢。 莫青刚走出十步,花无极已经到了。 “三爷,莫青他……” 话还没说完,黑子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棍。 “来,今天咱俩比试下棍法,谁先趴下才算输。” 黑子浑身一震,精神起来,跟三爷比棍那可是他最想的事之一,今天居然有这等好事三爷亲自找上他练棍。 可是过一会儿,黑子便后悔了,三爷确定他们只是在比试而不是拼命? 第175章王举的故事 林知礼拒绝了太医院院首一职,所以,太医院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副院请示院事,院事又请皇上示下,但皇上却突然来了一句,太医院的事太医院自己决定便好,又将这锅甩了回来。 副院事挠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毛遂自荐嘛,他不敢,而且也心知肚明,自己还没那个斤两,万一大内某位贵人出了点事而他应付不过来,那他的事业和生命也就同时到头了。另选别人嘛,又没一个可以选择的对象。 请假了三天的木意秋此时却回了太医院,因为她还想着王爷爷杂房里的书。 林易秋到了书房的时候发现书房里好些人,似乎都在往书架上面搬书。 她想起来了,刘承术将刘单合写的书都搬了回去,这诺大的书房等于空了小半出来,肯定是要找新的书填补上去的。 她刚走过去就有同学热情地打招呼,“意秋,快过来帮忙,哎呀,我说你们一院几个可真是会赶巧,刘承术也罢了,你、苏榆还有花无度全都请假,想找多个人帮忙都不行?” 林易秋一愣,花无度请假是肯定的,苏榆…… 她想到那个去探监的白衣少年,会是苏榆么,而门柱上的剧毒也会是她所为么? “喂,意秋,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这些书都要摆到书架上去。” 林易秋回过神来,跑过去帮忙。她一边把那些书摆到书架上去一边时不时翻了翻,都是一些普通的市面上常见的医书,说白了就是面子工程,不让太医院的书房看起来那么空荡而已。 “刘单合的书全都撤了?一本都没留?”林易秋好奇地问。 “没,听说连与人合著的几本书和两本诗词都一起撤了。不过发生这种事,就算摆在书架上又会有谁愿意看呢。”那同学摇头唏嘘,“唉,你说这人还真是看不出哈,若不是副院首亲自说的这件事,加上刘承术的态度的明显改变,我还真不敢相信刘院首居然会做那样的事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发生的副院却讲不明白。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说,既然前林院首的书是被盗窃使用,那林院首进假药谋私利这事是不是也有内情?如果也有内情的话,那林院首又为何是认罪自杀身亡了呢?” 这两个同学你一句我一句,林易秋只听不参合,她也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看待这件事的。 只听另一同学又道:“一码归一码吧,刘院首上任之后就没出过劣药假药的事情,林院首就算没有谋私利,那也失了管理之职,怎么说,也是有过的。” 林易秋还想听,却听到有一个夫子朝这边吼了过来,“小辈胡乱评论什么?院首们的事还论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一会儿,箱子里的书都按照书目放在书架上了,几个前来帮忙的同学都跟夫人们道别往外面走去。 林易秋却趁人没注意往书房里面走。 王爷爷果然还在晒书。 “王爷爷。” 林易秋喊了一声,王爷爷却专门看着手里的书似乎没听到她叫唤,她便走近了,再叫,“王爷爷,你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她偏头一看,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林怀仁的书。 “林国手的,事情真相大白,这些书也该让所有人看看了。” 林易秋一讶,难道刚才晒的那些都是林怀仁的书。她随意拿了本过来,一看,还真是。 目测一下,这里估计有十本左右,加上她那里的,还是不够三十六本。 “还差十二本呢,都毁在刘单合那把火里了。”林易秋忍不住遗憾地一叹。 “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你是林家什么人?”王爷爷突然看着林易秋问。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也一直奇怪王爷爷为何突然将一本没有封面的我爷爷写的书放在书架上,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天我本来是比刘承术先到书房的,是路上受了阻,反而比刘承术晚了。所以,刘承术那本书原来应该是王爷爷故意放在书架上想让我发现的吧。” “没错。不过我当时倒是没想过你真是林国手的孙子,只是以为你跟其他学子不一样,是个可以继承林国手一生心血所著之医书。因为第一次在太医院看到你,我便想起了林国手第一次出现的太医院的样子。那时他也是个少年,心思单纯,只想悬壶济世,用医术救人。后来,他还是那样单纯,只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连他那样的人也不幸被卷进了阴谋的漩涡。” “王爷爷可是知道什么内情?请告诉我!”林易秋激动地抓住了他的双手。 可惜王爷爷摇头,“如果我知道,早就拼了老命为林国手洗冤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来,坐下,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王爷爷于是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原来这王爷爷叫王举,原本是跟林怀仁当年一起进太医院的学子,可是王举天生手汗多,并不是紧张害怕才出汗的那种,而是不管何时何地都手脚直冒汗的那种,虽然被选进了太医院做了正式的太医,但谁也不敢真正安排他给贵人们看诊。就算值班遇上大内传唤太医,也是由另一位同时地值的太医为首,他背着医箱为副手帮着拿递物品而已。所以,当同年的林怀仁已经升至副院,王举却仍是一个站在别人身后的医助。 有一次,同值的太医去了茅厕,偏偏大内急召,王举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独自背着医箱就进宫了。当时是给一位怀孕不小心滑了胎的贵人看诊,因为事情紧急,又涉及到龙胎,王举决定不用悬丝而直接诊脉。 当王举的手刚碰到那贵人的手腕,那贵人突然大惊道:“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还冷汗淋淋,必是来坏我的龙胎心中有鬼而汗出不止。” 王举急忙为自己辩解,可是那贵人如惊弓之鸟,不但不听辩解还受惊过度,原本就滑胎不稳这下直接流产了。 令贵人流产,这放在哪里都是杀头的大罪,王举当场被抓进了禁军大牢待斩。 第176章两分钟就好 讲到这里,王爷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还在为当时而后怕。 林易秋道:“后来的事我想我知道了。” “你?难道你听你爷爷讲过?”王举一讶,“可你那时应该还很小,就算是你爷爷去世的时候你也不过几岁大而已。” 林易秋道:“我爷爷将此事写进了书里,并然后针对一旦出现类似事件要如此处理做了一些阐述,只是这件事他只是做了个开头还没真正来实施人就已经不在了。” 林易秋想,林怀仁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医者,他不但同情病患,也关心医者,认为需要给医者创造一个用心尽心放心救治的环境,而重中之重就是要对万一出现的医疗纠纷有一个公平公正的审查,不能让疏于技艺视生命如儿戏的医者逍遥法外,也不能让甘愿背负着生死风险的医者在能力之外的死亡之后背上莫须有的责任。 他提出,一旦出现医疗纠纷,那就由一个专门成立的部门调查此事,如果是医者的责任,那赔偿也好,蹲大牢也好,按律而行,但如果不是医者的责任,那就不得任由对方闹事影响该医者的生活工作,而这个文案的医例便是王举这一单。 当时皇上得知贵人大惊流产,立即令禁卫军将王举抓进了大牢,按常例,王举距离死就是几天的事情,太医院上下谁都不敢对此事有异议,只有林怀仁,直接到皇上面前陈情。 首先是拿出王举有手汗症的证据,而后指出当时情况紧急,王举所做不管是没有等待同事而先行进宫还是放弃悬丝诊脉都是从为了贵人的利益而出发的,贵人多疑受惊则是非预料的事,虽然是事实,却不能将责任完全降至王举一人身上。 三天之后,王举从大牢里出来,但也因此而不能再直接从事救治工作,转到了太医院书房做了一名普通的管事。 王举道:“你既然清楚此事那就应该知道,我的命就是林国手救的,如果我有任何证据,我都会不惜牺牲掉自己去帮他翻案的。可惜我自进了书房便将目光都放在了这些书上,从此当真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竟对林国手受冤一事全无察觉,等到我知道的时候,林国手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的书藏起来,可惜只藏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被刘单合抢了去。这些年,我不但自己看那些书,也想想办法让真正用心学习医术的人看到那些书,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唯一找到的一个人竟然是林国手的孙子你,看来冥冥之中真是有天意啊。只是可惜啊,已经不是全套了,我……愧对林国手啊。” 林易秋微微一笑,“虽然这套不全了,但爷爷的书还在。王爷爷忘记了,太医院的是我爷爷后来整理好准备交给书局印制的,而家里还有当时爷爷最初的手本,只要稍做整理便行。” 王举惊喜大叫,“真的,太好了,这……事能不能交给我,我……一定会做好的。” 刚说完,王举突然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行,我一握笔便汗水直流,会将林国手留下来珍贵的手本弄坏的。” 林易秋笑了,“其实我爷爷一直在为王爷爷的手汗症找寻治愈的办法,后来还真找到了,只是这种方法有点特别,虽然冒很大的风险。” “你是说能治愈我的手汗症?”王举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不,什么风险我都敢冒,只要能治愈。” * 全身麻醉状态的王举躺在床上,林易秋唤出小白。 小白恢复虫形,兴奋地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又上下蹦了几个来回,终于靠着床脚,摸着头摆出了一个耍帅的姿势,“秋秋,你终于需要我了。” 林易秋忍不住噗嗤一笑,“知道你闲得都快生虫了,一个手汗症的神经切除治愈术,十分钟时间,够不够?” 小白得意地比出了一个二指,“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过后,王举幽幽醒过来,因为麻醉作用,他还有点头昏,望着林易秋问:“开始了么?” 林易秋道:“结束了,你摸摸手看看。” 王举举起自己的双手,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交握在一起,好一会儿松开,喃喃道:“没汗了,真没汗了。” 他兴奋地坐了起来,用力地握拳捶打了好一会儿床面,再收到眼前伸开手掌,“还是没有汗。” “我说过了,这是彻底治愈。” 王举望着林易秋突然一拜,“多谢林小姐。” 林易秋一讶,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王爷爷是什么时候看出我不是男子的。” 王举道:“如果连性别都分不清,那我这些年也真是白混了。自从林国手去世,我便开始多一双眼睛盯着这太医院内外,再也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无用书生了。我还知道你之前帮皇后治斑,也知道你在槐树街附近开了家医馆,是与不是?只是没想到,林小姐的易容之术实在厉害,说实话,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如此神奇的易容术,难道这也是林国手教林小姐的?” 听到王举将她的身份全部揭穿,林易秋也吃惊了,这王举老实本分的外表连她也骗过去了,她知道他怀疑她的医术并不是全部来自林怀仁,所以干脆也不隐瞒了,“除了我爷爷,我还有其他师父,只是师父不让在他人面前暴露名姓,还望王爷爷体谅。” 王举颔首,“林小姐能有一个好师父,相信林国手也很欣慰。小老儿我也不打听了,只替林小姐高兴就是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这些年我暗中调查林国手被冤的事情,虽然没有大的进展,但有一个发现。” “什么发现?”林易秋忍不住插嘴问。 “闰公公似乎针对林国手,认为是他害死了前皇后,所以,我想,栽赃陷害会不会是闰公公报复所为?” “闰公公,又是闰公公,可是这个闰公公却消失了。”林易秋皱眉,这个闰公公又会去哪里呢? 第177章老狐狸 太医院的事情已经结束,林易秋也不再需要木意秋这个身份了,她将户籍及相关证明都烧毁,只留了一套男装做纪念,锁进了箱底。 而太医院院首一职还没有定论,手汗症好了的王举亲自来林家医馆,想请林知礼接任,林知礼对于父亲这个老同学相当尊敬,但他心意已决,任王举劝说也不为所动。 王举无功而返,却得到一则消息,皇上下了旨,要在太医院与六局之间的空地再建一个院子,此院归太医院统管,但只招女医。据说,此议最先是皇后提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太医都是男的,在大内诊病多有不便,如果招收女医就方便多了,此议一提出便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和赞许,立即着少府从大内私库拿银子出来置办此事。 又因少府当时裁减了一大批人,一遇事完全找不到人来办,从不管事的少府监亲自上奏皇上,请求调派人手,并重新整顿少府人事。可是朝廷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当会哪里去找那么大批闲人出来做这实事,皇上头疼,召三卿御书房议政。 所召三卿正是相国孙国玉,太师谢高和太尉花无极。 谢高和花无极在御书房前的石阶上遇上了。 “哟,太尉大人。”谢高朝花无极拱了拱手,“太尉大人好手段啊,让老夫这把骨头都硬拆了两条出来。” 花无极明知道他说的是禁酒令一事,却装做不知道,“太师何出此言啊,谁敢从太师大人身上拆骨头啊。” 谢高冷笑两声,“不过,禁酒又如何,今年这京都附近的粮食我早就订下了,就算不酿酒,赔点订金,可是我还是能从粮食上面赚回来,你清楚得很,今年那粮食可不是粮食,粒粒是金子呢。” 花无极眯了眯眼睛,这老狐狸看来是想囤粮卖高价了。 见花无极无语,谢高更得意了,“还有少府,你以为将老夫的人弄出来就好了?我告诉你,你昨天怎么弄出来,我今天还怎么弄进去,皇上说不定还得奖我荐人有功有赏呢。” 谢高得意完,将袖子一甩,率先朝御书房走去。 “花将军。” 花无极脚还未动,身后又响起了一声。他回头拱手施礼,“相国大人。” 孙国玉笑意盈盈,“太子殿下最近政见愈加成熟,听秀林说,这跟花将军可是很大关系呢。看来,皇上让花将军留在京里是留对了,这下太子殿下可有了一臂了。” 花无极也笑道:“哪里哪里,太子殿下聪慧过人,我就是从旁多了那么一嘴而已。”说完躬身伸手,“皇上已经在御书房了,不敢耽误,相国大人请。” 孙国玉笑着加快了脚步,边道:“皇上今天据说召见咱们是因为少府的事。” 花无极点头,“应该是了。人事上的事我不懂,一切还凭相国主持。不过太子殿下那天倒是提了一下,说是去年科举因为北落的原因停了一届,如果不是如此,今年如至用人如此捉襟见肘。” 孙国玉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真是太子殿下说的?” “正是,当时我还笑,现今还是夏时,若是令天下学子赶考,怕也来得及。” 孙国玉略一皱眉,“赶是赶得及,只是……” 他抿了抿嘴,半晌,似乎下了决定,“快走,别让皇上等咱们了。” * 花无极一回到将军府,林易秋就找上门去了。 “怎么样,今天跟谢高那老狐狸交锋胜负如何?” 花无极摇头笑笑,“你就不能让我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话?” 林易秋嘻嘻笑着,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送到他手上,“快喝吧,喝完再讲。” 花无极喝了口茶,“光有茶没点心,讲话没力气啊。” 林易秋嗔,“你还当真要求你啊,还索要点心,真是赖皮。” 花无极眨了眨眼睛,“没点心也行,那你答应送我礼物。” 林易秋失笑,“点心就够夸张了,还要礼物,想得……” 一个美字还没说出口,花无极抢先道:“后天我生辰。” 林易秋及时收了口,“啊?后天你生日啊,那……” 她想了想,寿星公索要礼物的确不算过分,而且她如今吃他的住他的,送一礼物也好应该的。 “好吧,你想要什么,说吧,只要不太贵,我答应你就是了。” “我不要买的,那太没意思了,你做一个给我吧。”花无极想起前段时间莫青老在他和黑子面前晒百灵送他的荷包,上面绣的是并蒂莲。 “做?做啥?”林易秋摆了摆手,“你可别指望我的女红,做的鞋子不合脚,做的衣服穿不了,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这样说,顶多大价钱上好商量,你可要求一个稍稍贵一点的。” “不,我就要你做的,亲手做的,要不就简单点,一个荷包,怎么样?也就一小块布,几条丝线,连十个铜板都用不着。花样你随便选自己会的就行,总之只要是你做的,再丑我都打接受,这样总行了吧。” “再丑也接受是吧。”林易秋觉得她必须得把这句重点重复一遍,免得到时某人不认账。 “是的,你亲手做的就成。” “那今天的事……” “反正不急,等后天多生日宴请吃喝酒,边喝边说。” “还喝酒啊。”林易秋两根食指对了对,喝酒,她要不要告诉她不能喝酒?她也不知道她喝酒会是怎么样的,反正她喝过一次酒之后就被哥哥严重警告以后都不能再喝酒,能让哥哥那么大声对她说话,说明她喝酒之后事态非常严重,至于严重成怎么样,大概只有见过她喝过酒的哥哥知道了。 她一直很好奇,不然到时问下花无极。 嗯,想定,她决定在花无极面前喝一次酒,凭花无极的功夫,她就算喝了大力神仙药丸也打不过他,所以酒就不用担心了。 “生日宴你还打算请谁?” “莫青他们都刚好有事,似乎就你一个比较闲,所以,应该就你一个了吧。” “哦,那就好。”那她就可以放心喝了。 第178章绣花还挺好玩的 林易秋最近苦恼了,早知道便不答应花无极送什么亲手做的礼物荷包了,布拿在手上她才知道,原来做女红不与做外科手术更容易一些。 “唉,绿洲,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笨啊。”终于,林易秋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绿洲掩嘴笑,“让小姐说自己笨还真不容易,不过,小姐其实做得已经很不错了。我们都是从小开始学的,刚做那会儿把手扎得像筛子似的,针脚也不好,不是把花绣得合不拢瓣儿,就是把树绣得伏地倒,可没少挨师父的骂,我记得当时是府里的老妈妈教我们几个小丫头的,动不动就骂,所以我们就算扎伤了手也不敢叫,叫了只会被骂得更惨。就这样,我们还学了半年才算将花样绣得像样了些。可是小姐你看你这个,虽然还不算精致,但已经是初学中最好的作品了。” 林易秋又将自己绣的看了看,“真的,你觉得我绣得好?”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现在倒是担心,你拿这个给三少爷,三少爷会怀疑不是小姐你亲手绣的呢,因为实在不像初学的的绣品。” “哈哈,那不会,他那眼睛长在头顶上,以为全天下的事情都跟他耍个剑一样容易,哪会想什么初学和老手的区别。还有时间,那我再练习多几遍,既然要送人,当然要送件好的。” “小姐你还要绣啊。”绿洲望着林易秋手指上新添的针痕有些心疼。 “继续继续,我现在发现这绣花还挺好玩的,要是学会了,以后送别人生日礼物什么的就省钱多了。” 绿洲抚额,搞半天小姐打的是省钱的心思。可怜的三少爷啊,这通心机是白耍了。 不过,看着小姐认真地跟针线较劲儿,她突然觉得,或许小姐对三少爷是真的上心了,真真的上心那种。 “小姐,皇上说的一年之期眨眼都已经过去半年了,你说,你是期待着到时走出将军府自由自在地开医馆赚钱还是留在将军府做一个贤妻良母呢?”绿洲试探着问。 “当然是自由自在啊。”林易秋似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说出来了。因为咸妻凉母本来就不是她追求的,她就算嫁人,那也是冲着恋爱的感觉去的。 “啊?小姐你真这么想的啊。” 绿洲傻眼了,三少爷啊三少爷,别说绿洲不帮你啊,实在是帮不了了,她总要以小姐的想法为主的。 她以前担心小姐离开了林府和将军府的庇护没办法生存,现在才知道,小姐说要自由自在不是随便说的,她真的可以不用依靠谁就能自由自在地。而她也喜欢这样的小姐。 “小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绿洲都永远支持你的。” 林易秋一愣,伸手往绿洲头上一拍,“哎呀我的傻绿洲,你怎么突然表什么态啊?” 绿洲往林易秋怀里的撞,“反正小姐去哪儿绿洲就去哪儿,小姐可不能把绿洲给丢下了就成。” 林易秋眉头微微一皱,绿洲这是怎么了?都说女人爱说反话,难道绿洲跟林可卿一样有了心上人了,想出嫁了? 她想起前两天大张望着绿洲的眼神,听阿桥说大张拒绝了家里的婚事安排,说想在京城里安家娶妻,莫非绿洲也是喜欢大张?可是绿洲不是一向只看花无度才眼睛发光的么?虽然这段姐弟恋估计是没有后文,但大张和花无度,二者各方面都没有相似点,绿洲会喜欢大张么? 林可卿才十五就已经少女怀春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绿洲都十八了,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女子了,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出奇。 于是,她望着绿洲问:“你是不是想嫁人了,有喜欢的人了?” 绿洲一愣,“小姐说啥,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小姐都没嫁,绿洲怎么能先嫁。” 果然只是担心先后问题,林易秋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绿洲了。 她猜如果自己再明着问,绿洲肯定也不会承认了,不如再暗中观察看看,若是绿洲和大张两人真的看对眼了,她就算是倒贴医馆出去也会成全绿洲的。 她边绣着花边似是不经意地问:“对了,绿洲,你觉得大张和阿桥做事哪个更靠谱一点?” 绿洲愣了了下,道:“阿桥想着多,点子也多,可是做起事来却不够认真,真要安排做什么重要的事啊,还是大张更靠谱一点。别看大张话不多,可是稳重心细,还好学,小姐不知道,大张还想跟小姐学医术呢。” 林易秋嘻嘻一笑,“哦,哦,绿洲还挺了解大张的嘛。” 绿洲不好意思地低头,“是他前些时候主动跟我讲的,原本我就想说什么时候跟小姐提上一嘴的,可是小姐一直事多忙来忙去的,我就没顾着上,既然小姐现在问起来了,那倒是顺便给个话,就大张那资质能学医么?” 林易秋心想,如果是绿洲你看上的人,别说大张这样有点药学底子的,就算是一穷二白啥也不会的都保证能教他样样精通。“行啊,学医虽然也靠悟,但老师很重要,小姐我可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这样吧,明天我先把几本入门的书给他看着,你让他不懂的就来问我。” 绿洲一听高兴起来,“真的,那我明……不,一会儿就过去医馆跟大张说,他肯定高兴极了。” 林易秋眯着眼睛,绿洲能嫁出去了,小姐我也好高兴嘀。 过了一会儿,绿洲还真的出门去了,说是去医馆拿点东西顺便告诉大张这个好消息,林易秋心道,这么迫不及待,那还真是有戏了。虽然心底里,她总觉得大张还配不上她那个可爱的小姐妹,不过恋爱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只要绿洲喜欢,她也觉得挺好。 绿洲出去了,林易秋继续跟手里的那块布较劲儿。 绣了好一会儿,她觉得那个荷花还是没绣好。 她将手里的绣筐一放,唉,不行,就算绣好了也俗气得很,不是她想送给花无极的。 她要送,就送独一无二的。 看着布筐里一块上次她染的绿色缎子,她突然有了灵感,绣工不够来创意来补救! 第179章这女子颇有心计 等绿洲从医馆回来,发现林易秋将原来绣的次品通通都扔了,正在捣鼓新的。 “小姐怎么选这么深色的布啊,还用了黑白线。”绿洲当真是一头黑线了,“小姐到底想绣啥?” 林易秋嘻嘻一笑,“自然是独一无二的,保证花无极一看就知道是我亲手做的。” 这几天,林易秋专心在天福院赶制着要送给花无极的礼物,连医馆都没去,倒是让一连去医馆几天的姬明端都没见着。姬明端不竟心里暗自生火,以为是林易秋明知他要去而故意连医馆都不去。 太子妃孙秀林心细而敏感,很快就感觉到姬明端那股无名的怒火。 “是什么事惹夫君了。”孙秀林走进书房,体贴地给姬明端倒了一杯温茶。 “哦,林儿怎么看出来我生气的?”姬明端接过茶水,轻笑了一声看着孙秀林。 孙秀林指着姬明端刚写的字道:“自然是从夫君刚写的字,夫君的字一向沉稳而内敛,可是今天锋芒皆露,明显是情绪而致。” 姬明端也望了一眼,却道:“林儿觉得夫君不该展露锋芒?” “当然不是。”孙秀林笑,“夫君能力超群,就算刻意隐藏也是皇子中的姣姣者。林儿只是觉得夫君今天这情绪不是来自朝堂,而是其他。” 姬明端伸手往孙秀林眼前一指,“知我者非林儿也。不错,都是林家那个丫头,居然一连几天闭门不见,好没意思。” 孙秀林心头微微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听说这女子颇有心计,怕是知道太子去找她,故意……躲起来了吧。” “林儿的意思是她耍欲擒故纵的把戏?呵呵,林儿这怕是想多了,本太子去见她只是好奇,她若躲,怕也是因为胆子小吧。好了好了,不说其他人了,林儿来帮我看下这字,是不是比前些时候更精进了?”姬明端不想在孙秀林面前谈起林易秋,拿字转移了方向。 “对了,无极最近可有来府上?”姬明端突然又问。 孙秀林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道:“花将军每次来府上都是先递贴子的,若是知道太子不在便连门都不进,太子又不是不知道的。” “哦,他还是这个生分的习惯啊,真是搞不懂他的,明明叫他把这里当成将军府一样随进随出的嘛,这个无极,弄得太生分了。哈哈,林儿啊,下次你可要帮本太子好好说说他。” 孙秀林看着姬明端的字,原本发现了几点小瑕,但她觉得姬明端此时也许根本就不会听她讲什么字的,果然,姬明端又道:“母后打算在太医院和六局间建一个院子,要向民间收招女医,这事父皇已经同意且着少府去办了。” “少府?少府现在还能办事么?脏腑不全,手脚不齐的。” “要找人办事还不简单,只要银子到了,人哪里都有。太师和你爹都给了人手方面的意见,你猜父皇最后用了谁的法子?” “谁?” “你爹。你爹的意思是少府负责大内一应采购,虽然做事的时候很忙,但无事的时候也是闲得很,不如将大框架留下,其他细枝末节的位置全部由临时安排的人手顶替。” “这……不是跟之前林大人说的法子差不多么?父皇能同意?” “父皇当然同意。这事由林大人起头早就在父皇那里埋下了个种子。父皇是个精明的人,哪里不知道如此一来省下了一大笔银子,而且责任分清,主事的也不敢再胡来,对于大内来说更是好事。这次是修院子,工部那边正好有人闲着用得上,因为工部那批人在工部已经领了银子,这会儿又去少府做事,还能再拿一笔钱。少府可以开始正常运作,工部的人也很是高兴,谁也没意见,父皇就更没意见了。” 说到这里,姬明端扁了扁嘴,手放在嘴角边小声道:“你没见父皇那笑,笑得可真像只老狐狸。” 孙秀林大概第一次听姬明端这样说皇上,噗嗤一笑,“你这话要是被父皇听到了可有你受的。” “所以这话只能跟你说。”姬明端眨了眨眼睛。 “那之后呢,总不能每次的事都由工部的人去做,工部的人也做不了。” “这个嘛……”姬明端突然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也许最终还是遂了某人的愿,弄个什么皇商出来。” 孙秀林一愣,皇商不是林易秋提出来的么,她又瞄了瞄姬明端,刚才那抹笑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向的高深莫深的样子。 “对了,还有件事,我想让你去做。”姬明端突然望着孙秀林竖起了根食指,朝她一点,“这件事由你去做最好不过了。” 孙秀林发现姬明端今天对她的态度特别的好,好得让她受宠若惊,虽然姬明端平时待她也算相敬如宾,但如此自然地谈笑还是比较少的,可是今天,他却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什么事都跟她讲,毫不避忌。 她有些感动,也有些惶恐,“不知夫君想让我做什么?” 姬明端道:“女医院已经在建了,但空有其壳是不行的,最重要是人。收招女医一事尚缺一个主持,母后的意思女医院虽然归太医院统管,但是这主持最好是个妇人。所以……我想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不是学习过医术么,由你去做这个主持去完成这个女医招收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通常男人问女人你觉得怎么样时,他心底里已经有了主意,你只需要说好,我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就可以了。 孙秀林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说的就是这句话。 姬明端很高兴,“那明天我便去向母后禀明,此事就由你来做。” 孙秀林突然想到了什么,“夫君是说此事是母后先提出来的?” “对啊,因为女医的事就是由母后提出来的,所以父皇的意思很明显,女医院一事全权交给母后做决断了。不过你放心,以母后一向对咱们的偏护,这事只要我提了,母后一定会应允的。” 孙秀林却似乎没那么确定,“如果母后早有人选呢?” 姬明端一愣,既而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林易秋?” 第180章被温柔弄傻了 “林易秋……”姬明端低吟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突然扬起了嘴角。 孙秀林心中一惊,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他都会想尽办法弄到手。当初对她是这样,现在也许对象就成了林易秋。 孙秀林突然心中十分矛盾,她既想姬明端娶了林易秋,又不想。这种矛盾折磨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秀芝来了,我让她在我房间坐半天了,夫君这里如果没什么事,我便去房间陪妹妹。” “秀芝来了啊。”姬明端从来都没正眼看过那个小姨子,如今却觉得应该好好为他这个小姨子打算一番了。 “秀芝今年也十六了吧,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放眼京中,能配得上相府家小姐的,可就只有将军府家的公子了。” 孙秀林觉得姬明端这话里有话,一层意思压着一层意思,也没把握他到底在想什么。因为之前她搓合花无极与孙秀芝的事时姬明端还责备过她,这会儿她便不知道该如何答话才好。 倒是姬明端似乎根本没想过让孙秀林答话,很快又道:“无极的生辰快到了,他父母都不在京,咱们算起来也是他的兄嫂,这次可得好好为他操办操办。酒,一定少不了,到时得准备一壶好酒才是。” 当姬明端说到好酒的时候,孙秀林打了个寒颤,不过她没敢让姬明端看出来,很快就压抑下心底里突然升起来的厌恶感,笑着道:“酒宴的事就让林儿来办吧,夫君只管将寿星公请到府便是了。” 姬明端食指和拇指微微用力捏起孙秀林的下巴,“酒宴交给林儿是最放心不过的了,因为林儿最是知道为夫的心意,秀芝不是一直想嫁给无极么,我也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就麻烦林儿在这场酒宴中好好用用心,搓合二人。现在离年底还早,说不定还能在过年前成就一桩美事。” 孙秀林在听到姬明端说到酒宴时便猜到了什么,但没想到他如此明显地暗示了出来,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她眼眸一垂,有些迟疑。 而低垂的眼眸掩饰的那微微的迟疑也落入了姬明端的眼里,他两指略微加大了力度,迫使孙秀林不得不抬头起来,“怎么,林儿有意见?” 孙秀林秀眉微蹙,“秀芝还小,她……不一定愿意如此仓促,我爹那边也……” 姬明端冷笑,“自决定把你嫁给我,你爹就已经押上了他的全部,你说他会因此而反对这件事么,更何况这桩婚姻于你妹,于你爹都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成功,他们只怕做梦都得笑醒了。你放心,他们就算表面上有微辞,心里也是知道好歹的。” 软话刚一说完,姬明端不等孙秀林任何言语就又开口了,“或者说,是林儿你还有其他想法,并不想成全这桩婚姻?” 说这话时姬明端的目光突然更冷了,孙秀林心里打了个机灵。她暗暗警告自己:你在做什么,居然在跟当今太子唱反调? 也许她就是被刚才的温柔弄傻了。 太子眼里她永远不可能是普通的妻子,而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一旦没有这个价值,那她也许连一纸和离书都是奢望。 她压下了心里的情绪,笑着道:“夫君,林儿哪里会有其他想法,林儿所有的想法都是为了太子,太子既然觉得此事利好,那林儿定会全力去为夫君办成。” 姬明端满意地松开了手指,“这样的林儿才是本太子最宠爱的太子妃。” 孙秀林低了低头,似是含羞一笑,放在身侧的手则是隐隐颤抖。 * 华国皇宫御花园。 姬成业今日清闲,邀了皇后到园中喂鱼。 “淑妃妹妹最喜欢喂鱼,皇上该邀她才是。”皇后一边懒散地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撒进池里,一边朝在凉亭内看书的姬成业道。 姬成业挑了挑眉,“淑妃身子不方便,还是在屋里好好养着才是。哎呀,这久不看书,看一会儿还真累眼睛,要是有人给联读读书就好了。” 皇后微微一笑,将手里最后的鱼食一下子全撒进了鱼池,惹得一群锦鲤翻涌争抢,腾起尺高的水花。 看着这一幕,皇后似乎更得意了,走路的步子都轻盈了起来,她走到姬成业身边,夺过他手里的书,“皇上想偷懒听书就直说嘛,非骗臣妾来喂鱼。” 说完,就在姬成业躺椅边上的小圆凳坐了,捧着刚才那本书读了起来。 姬成业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 待皇后读完了一章,他睁开眼睛朝边上的德公公吩咐,“给皇后上茶。” 德公公听了,也不吩咐其他人,自己亲自去倒茶给皇后捧去。 “真儿啊,你还记得上一次给朕读书是什么时候么?” 皇后一愣,她姓齐,单名一个真字,但皇上已经很久没唤她的名字了,突然唤起她的名,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努力去想上一次给姬成业读书是什么时候,但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她不相信姬成业会记得,姬成业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她最后一次给他读书的时间。 “是三年前?”三年前她脸上还未长斑,虽然不及现在这般恩宠,但也还算相敬如宾,她猜应该就是三年前吧。 姬成业摇了摇头,“看来真儿是忘了。那天端妃还不小心滑了胎呢,朕那天是欢心又伤心,难忘得很,真儿竟然忘了。” 齐真心头猛地一跳,果然,姬成业到现在还怀疑端妃的滑胎是她所为。 如今淑妃临盆在即,看来姬成业今天相邀御花园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齐真眨了眨眼睛,“还是皇上记忆好,真儿倒是真真忘了呢。” 姬成业却道:“忘记了好,忘记了好,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我希望这种坏运气不要再降临咱大华宫了,皇后,你说呢?” 齐真恭敬地一拜,“皇上乃圣明君主,自得神佛保佑。淑妃妹妹此次定能母子平安,给咱大华再添一皇子的。” 第181章捞鱼 姬成业听了此话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完拉起齐真的手,“走,朕陪皇后一起喂鱼去。” 齐真心里一寒,这一会儿真儿一会皇后的,皇上还真是比女人还善变呢。 可是脸上,齐真已经展露出一抹春花般的笑容,“皇上陪臣妾喂鱼可不能吓坏那些鱼。” 姬成业不悦,“我长得又不丑,怎么会吓坏鱼呢?” 齐真道:“皇上是真龙天子,那些鱼不怕才怪呢。” “哈哈,这倒也是,不过朕这真龙现在化了人形,这些鱼眼浑浊哪里分得清,不怕不怕,不信朕就喂给你看,保证那些鱼眼里只奔着那鱼食而来,全然不看头顶上喂它们的人是谁。正所谓庸人只为利,这些鱼就是庸人。” 姬成业走到池边,从边上桌上的鱼食盘里抓起了一把,往那水面上一撒,顿时四面八方的锦鲤都游了过来,原来平静的池面成了你争我抢的混乱场面。那水花溅起丈高,淋到姬成业的身上,他却不在意,看着那些因抢夺而勇于游到人跟前的锦鲤反而大笑了起来。 帝后二人正喂着鱼,却听到太监来报,太子来了。 姬成业微微一笑,“太子八成是献计来了,最近太子这脑袋灵光得很,总有奇思妙计,皇后也一起听听,搞不好和皇后想建的女医院有关。” 齐真一愣,随时就像想到了什么,道:“皇上可是准了臣妾在女医院一事上面全权做主的。” “当然,就算太子真献什么计来,那做决断的也是皇后你。” * 因为是在御花园见皇上,姬明端今天穿了一身偏深的青色,上面绣着微浅色的秋菊,剪裁上比较贴身,将最近勤练的肌肉无声地显示了出来。 姬成业望着这样的姬明端似乎挺满意,但不知怎么,他突然在姬明端的身上看到了一点花无极的影子。 花无极,这个让他又爱又怕又忧的名字。 “明端给父皇母后请安。”姬明端走到凉亭外,正色整理好衣服,然后深深地一跪伏地拜下。 “端儿来了,快过来帮父王捞两条鱼起来,今天咱们让御厨做鱼。” 姬成业这样一说,德公公便使眼色叫人去准备捞鱼的网子了。 姬明端走过来,看了看那还未散开的锦鲤,五颜六色的,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他瞧着德公公在旁,悄悄问:“求德公公指点,这……不知道父皇会喜欢吃什么样的鱼呢。” 德公公也望了一眼那池里的鱼,道:“有些鱼天生就是用来看的,而有些鱼自然就是养肥了吃的。太子殿下说是吧。” 姬明端突然明白了,手里的鱼网往其中一条游得比较深的灰色鲤鱼网去。那鱼足有十余斤重,甚是活泼,在网里还翻腾着,姬明端一时竟拿不稳那网杆,左右摇摆,最后那鱼一跃跃入水面,而鱼杆也啪一声断成了两截。 等姬明端回过神来,那鱼游入水深之处,一眨眼就不见了。 “可惜,那倒是条大鱼。”德公公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姬明端突然较起劲儿,将断了杆的鱼网往地上一扔,“来人,撑小艇,今天我非要捞到那条鱼不可。” 皇后笑,“太子何必跟条鱼较真,另捞一条就是了。这池深七八米,若是不小心跌入水里可不好。” 姬明端望了望姬成业,见他毫无表示,一咬牙,“那鱼有十余斤,若是烹饪起来定是味道鲜美,今天我非捞到它给父皇母后一尝鲜味不可。” 说完,转头催问:“小艇来了没有?” 德公公指着池上划过来的一艘小艇道:“来了来了。” 姬明端走到护栏边,看着小艇已经近到眼前,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小艇上面。 德公公忍不住望向姬成业赞道:“太子最近武艺大涨啊。这一跃足有丈高。” 姬成业扁了扁嘴,“行了,朕有眼睛看呢,小艇都已经近到眼前了,那轻轻一跳,谁不会,别顾着赞他了,叫多几个人看着,别让太子真跌进水里去。” 德公公这马屁没拍响,有些尴尬,笑了笑,“老臣这就去,只是太子殿下怕是会怨老臣多事了。” 说归说,德公公还是立即去安排多几艘小艇围了去,还令几个水性好的侍卫先行下水随艇而行以防万一。 姬成业和齐真双双坐在凉亭里看着一行人在池上划船来来去去打鱼,倒是比刚才喂鱼更加乐呵一些。 齐真侧头问姬成业,“皇上猜太子今天能网到那条鱼么?” 姬成业道:“那就要看太子的耐性和本事了。” 齐真笑,“一条鱼而已,在水本来就是难寻的,太子随便再网一条更好,何必追着那一条不放呢。” 姬成业不置可否。 此时,又听太监来报,花将军与林家小姐一起进宫来了。 “哦?他们俩怎么一块儿来了?”姬成业一愣。 齐真道:“林小姐是我叫进宫的。” 姬成业补了句,“花将军是朕叫进宫的。” 齐真噗嗤一笑,“那还真有缘,他们竟在这宫里遇上了。” 姬成业:“什么有缘,他们就住一块儿,各自听到进宫的旨意就顺路一起而已。” 说话间,花无极和林易秋已经出现在御花园了,姬成业突然换了副脸,朝花无极亲切地打招呼,“花爱卿快来,太子正在捞鱼,一会儿别回去了,留在宫里吃鱼得了。” 林易秋一听姬明端在这里就有点不想动了,刚才在医馆里还听林知礼说那姬明端最近天天去找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实在猜不出这堂堂太子天天没事往她医馆跑是为何? “怎么了?”花无极发现林易秋突然不走了,也停下了脚步问。 “那个太子……也在呢。”林易秋嗫嚅着。 “太子?难道你怕太子?”花无极一挑眉。 “那倒不是,只是不想惹麻烦。” “放心,有我在你身边,麻烦找不上你。你若不喜欢太子,直接把他当成你说的空气就行了。” 花无极说完,将她衣袖轻轻一拉,“走吧,害怕可不是你的性格。” 第182章你们都为太子说话 林易秋耸了耸肩,“嗯,的确,本小姐怕过谁呀。” 说完,她已经抬步走,却走得极慢,稍稍侧着身子偏向花无极小声问:“这次来传话的不是百灵,我打听不到什么,你可知道皇后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花无极道:“据说是为了女医院的事,皇后似乎有意让你做招收女医的主持,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到时会给你一个女医院院首的官做做。” “啊?”林易秋这次真想掉头跑了,“我父亲连太医院院首的官都推了,我干嘛没事再弄个官来做啊。不做,我走了。” “诶,你以为这是你家啊,想走就走。”花无极赶紧拉住了她,“不想做也得等皇后开口了,你再拒绝。” 林易秋想想也是,总不能让花无极替她去拒绝。 这番拉扯落在了姬成业的眼里,也落在了齐真的眼里。 花无极与林易秋并排走着,终于到了凉亭外面,花无极正要行礼,姬成业一挥手,“免啦免啦,快过来与朕一起看太子抓鱼。” 花无极略一迟疑,看了看林易秋,见她根本没想行礼的样子,笑了笑,直接走进了凉亭。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进到凉亭,花无极还是在帝后面前深深一拜。 “来人,赐座。”姬成业很是高兴的样子,让人将圆凳放在了自己的右下首的位置。 另一个张圆凳自然就放在了皇后的边上,那是林易秋的。 林易秋坐了过来,齐真立即侧头小声笑问:“你刚才在凉亭外跟花将军说什么呢,本宫可是见花将军好生温柔地劝你来着。” 林易秋见齐真主动问,正要将自己不愿接什么差事的事情说出来,却听得水池上一片欢呼声,“太子殿下抓到鱼啦。” 姬成业首先站了起来朝水池边走去,齐真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林易秋望了花无极一眼,也随着走了过去。 小艇之上,只见一条活鱼在太子的鱼网里乱蹦,那鱼身上的鱼鳞是灰青色的,并非是观赏性强的锦鲤。 德公公笑着向姬成业道:“皇上,你看,太子得了。” 姬成业眯了眯眼睛,“好像比刚才那条小了点。”说完,又侧头问齐真,“皇后,你说呢?” 齐真扫了一眼,道:“刚才我还没看清呢,那鱼就已经跳进水里了,这会儿也辨不出来。太子看得最清楚了,他说是便一定是了。” 德公公也道:“对,太子对那鱼印象深刻,一定不会认错的。” 姬成业又转头看向花无极,花无极立即拱手,“皇上,微臣才来。” 姬成业哼了一下,“知道你才来。个个都帮着太子说话,以为朕不知道么。” 林易秋听到他们这么一对话便猜到了个大概。瞄了皇上一眼,见他明明是喜上眉梢,眼里却藏着一丝忧虑。她又望了眼正在小艇上指挥着侍卫将鱼从网里捞出来的太子姬明端,心里似乎明白了皇帝的忧虑来自何处。只是她想不明白,太子捞个鱼而已,就叫皇帝担忧了? 姬成业有些悻悻地走进凉亭,齐真也紧随其后。姬明端应该是由内侍引去换衣服了,凉亭里只有帝后和花无极,林易秋四人。 姬成业让人上茶,笑着望着林易秋:“林小姐可试下如今这茶,看是否比之前的好上一些。” 林易秋知道,这批茶是后来太师令人送进宫的,茶自然是好茶,只是却不是正当途径来的,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得意个啥。 姬成业又望着花无极,双眼眯眯,“刚才太子瞧见一条鱼很是不错,便亲自去打捞。这好不容易打捞上来了,却又让它给逃了,所以太子这才撑着小艇下池去捞。花爱卿若早些来,换做是你,估计就不用花上半个时辰了。” 林易秋总觉得皇上这话里有话的,便抢了话来,“太子居然花半个时辰捞鱼啊,太子可真是厉害了,要是我才舍不得拿半个时辰去捞鱼呢。半个时辰够我看好几个病人或者半本书了。” 齐真掩嘴一笑,“林小姐还真是个好大夫,什么时候都想着看诊或者看书。那是太子的孝心,太子要亲自捞一条最好的鱼给皇上呢。” “哦哦。”林易秋天真地点着头。 这一打岔,姬明端已经换了身衣服走进凉亭了。 “来人,给太子上座倒热茶。”齐真忙喊道。 搬凳子的太监有些困惑地望着德公公求救,因为皇上的右下首已经坐着花无极,皇后的左下首又坐着林易秋,太子这位置该放哪儿才合适,这还真是个难题。偏偏皇后说赐坐,却又没说座要摆在哪里。 德公公微微皱眉,不过他毕竟是在宫里多年的老人了,很快便想到了,手指轻轻指着皇上对面的位置。 小太监如释重负,赶紧将凳子搬了过去。 中间一张圆桌,五人围而坐之,倒是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太子刚才捞鱼被溅了好些水,多喝点热茶,千万可别着了风寒。”齐真最是会热场,见太子一落座便打开话题,“不过,咱们这有个现成的大夫,倒是不怕了。” 说完便望着林易秋。 姬明端突然明白皇后为什么叫林易秋进宫了,不过他的目的却是让另一个女人坐上皇后想让林易秋坐的位置。 “母后忘了,秀林进宫前也学过医,儿臣平时一些小病小痛都是她在调理,你瞧,儿臣现在是不是比少时健壮了许多。说起秀林的医术,不是儿臣吹捧自己的妃子,还真是不错的,上次儿臣不是半夜里急腹痛急宣了太医,可是太医还在路上呢,秀林就用一剂药将儿臣的病给治好了。” 姬成业望了过来,“哦,秀林还有这等本事呢。” “还不止呢,秀林和原先一起学医的小姐妹们常常聚在一起讨论医术,那激烈的场面可不比咱们男人在一起讨论时政差。” “这么说秀林跟京中学医的小姐们也熟悉?” “自然,秀林原先是跟宫里的张姑姑学的医术,后来又得林国手指点,医术可比一般的大夫强太多了。” 姬明端说完就望向皇后,“听说母后要建女医院,秀林可是天天在府里赞母后英明呢,说大内早该要有一个专门这样的机构了。” 第183章问过她的么 姬明端的话刚说完,齐真便道:“哦?这么说太子妃早就想到女医院的必要了,怎么没早提出来呢?” 姬明端头皮一紧,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秀林只是在母后提出来之后才恍然大悟,以她的阅历哪里能想得到,所以她才特别佩服母后,也想为母后分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齐真掩嘴一笑,“说到力所能及,让太子妃尽快给太子生下个一男半女,这应该是她力所能及的事吧。” 姬明端脸上一白,孙秀林嫁入太子府已经多年了,可是一直无所出,不但孙秀林,就是他后来添的几个妾侍也无一人有所出,连怀孕都不曾,连他自己都怀疑是自己有问题了。 虽说他是太子,但如果生育能力有问题的话就是最大的问题。 皇上现在正值壮年,就算十年后也不过半百而已,而十年后他若还是无子,那太子之位定是花落他家,或者是二皇子,又或者是三皇子,他们虽然比他年纪小,却都已经成婚并且生育有子。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和最大的赢面。 姬明端皱了皱眉,虽然他刚才说错了话,但皇后这话说得也太狠了,这种话在谁面前说他都不怕,唯独不能在皇上面前说,可皇后偏偏说了。 他心里猜测万千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秀林年纪还小,这事慢慢来,也不急的。再说,儿臣现在心里只想着如何为父皇母后分忧,其他事也还顾不上。”姬明端打了个哈哈。 姬成业板起脸,“生儿育女在皇家也是大事,什么叫做其他事!秀林那丫头看着也不错,怎么不知道在这些事情上面多尽力呢。这样,北落那边不是说要送来几个美人,我让德公公安排,到时选几个送进太子府去。” 姬明端苦着脸,“父皇,儿臣真不用。” “不用也得用!”姬成业气得有点口不择言了,皇家无后的确是大忌,他怎么能允许自己选的太子居然无后呢。 齐真也道:“太子,皇上也是为你好。” 姬明端真是窘得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原来要为孙秀林争取女医院主持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正巧此时太监来问御膳摆在那里,皇上便道直接摆在凉亭便好,说完,站起身说要扶皇后再赏鱼,其实就是方便内侍们摆菜。 林易秋和花无极也站起来往池边走去,倒是姬明端热情地指点着内侍位如何摆盘。林易秋斜眼扫了一下,不外乎就是把鱼头朝向皇上,把好吃的菜好看的一面都往皇上的面前摆,唉,这种事内侍们怕是比他还熟,不知道他热络啥。 花无极似乎知道林易秋心里嘲笑着,道:“有时候做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林易秋呲,“普通百姓家就没这么多麻烦事,说白了就是老婆太多了,儿子太多了,争宠夺利自然也就多了,若是都一夫一妻制,亲兄弟都没几个,亲热还来不及呢,谁急什么抢什么呢?” 花无极扬眉,“嗯,有理。反正我只娶一个妻子。” 林易秋低头,“管你娶几个呢,又不关我事。” 花无极正要再说什么,只听德公公唤可以入席了,花无极只好做罢。 华国皇家的饭菜比林易秋想像得要简单低调得多。 桌上几有简单的一道鱼,一只鸡,还有两三样常见的热炒和凉菜,连汤都没有。 林易秋想,难怪当时那个孙文敏说御厨也没他家的好,就看这桌菜,那御的手艺看着也普通。 她突然有点同情起这帝后了,虽然名义上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对儿,但事实上,吃得不比别人好,感情也波澜起伏的,还真不羡慕。 齐真指着其中一道凉菜,“咦,这是什么?” 姬明端得意地道:“回母后,这是民间的菜,儿臣之前微服出访时吃过,觉得好吃又解署,便让御厨特意去弄了些来,你快尝尝。” 齐真果真伸了筷去夹了一些,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嗯,味道有点特别。一个有点苦,一个有点涩。” 姬成业哈哈一笑,“看来皇后并不太喜欢这道菜呢,评论不高。” 齐真不想扫皇上的兴,又夹了一些吃,“嗯,当时吃着有点苦涩,不过回味起来有些甘甜,还不错。” 她再去夹时,林易秋忍不住拦住了她,“皇后,这其实就是民间常见的苦瓜和蕺菜,不过这两样均为寒凉之品,同食易伤脾胃。别人也罢,皇后体弱,不宜多吃。” 林易秋这样一说,齐真果然就停住了筷子,“哦,那真是可惜了,那你们吃,这菜可是太子用心献上来的,本宫就算吃得少也念着太子的好呢。” 姬明端这一下马屁似乎又拍在马蹄子上了。他本以为拿些民间的小吃来哄帝后开心,谁知道这性寒不宜呢。 齐真又道:“瞧瞧,还是林小姐医术高明,而且见多识广,连食物也如此了解,若是宫里有个这样的人,那本宫可是放心多了。” 说完,她转身姬成业,“皇上可记得臣妾之前说女医院缺一个主持在民间招收的,臣妾觉着林小姐就不错。皇上觉得如何?” 姬成业微微一笑,“此事皇后全权负责,皇后说好便是好。” 齐真莞尔一笑,“那太好了。”又转头看着林易秋,“那就此事就请林小姐主持了。” 林易秋一愣,啥,这样就决定了?问过她意见了么? 显然,帝后没一人觉得还需要问她的意见。 “嗯,林小姐之前就语出惊人,朕想女医院一事由林小姐主持一定也会出现让朕惊喜的地方。” “自然自然,臣妾选的人定是不错的。”齐真说完,还向林易秋瞄过来一眼,大有邀功之意。 可是林易秋只想拒绝这什么主持,这该怎么办?她拿眼看向花无极,花无极却像没瞧见似的,只顾吃自己的,将面前那条鱼的半边腹都快吃完了。 林易秋急得在桌底下跺脚,却不小心踩到了一边的姬明端。 姬明端侧头望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朝帝后道:“儿臣也觉得林小姐做主持甚好。” 甚好?甚好个屁啊。林易秋真是想骂人了。 第184章可能我就是那条大鱼 齐真眼角一挑,“哦?太子也觉得甚好?那看来林小姐是众望所归了。” 林易秋皱着眉扁着嘴,“皇后娘娘,我那个能不能主动让贤啊,医馆忙,我都忙不过来了,万一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就不好了。” 不知道是谁在桌下踢了她一下,林易秋下意识地低头瞄了眼旁边的花无极,只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林易秋就是断定刚才那一踢是他的动作。 林易秋闷闷地想,这家伙莫非是想让自己接下这个差事,可是,皇差呀,她不想接怎么办? “林小姐不愿意?”齐真一讶,也许她觉得任何人遇上这种差事都应该欢喜鼓舞才是,所以觉得惊讶。 林易秋低头努了努嘴,她当然不愿意,正所谓做惯乞丐懒做官,她明明自由自在地,尤其是现在有了他爹帮着看林家医馆,她想迟到就迟到,想早退就早退,想逃班就逃班,自由得简直不行了,这会儿捞上一个皇差,那不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可是……她又瞄了眼花无极,她感觉那家伙是想让她接下这差事。 算了,这是临差,顶多不过半个月就搞定了。 “皇后娘娘,民女没有当差的经验,万一把事情搞砸了你可别罚我。” 齐真展颜一笑,“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这次不用你立军令状,就算办不好,也是本宫这个推荐人替你承着后果,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做,我让百灵去帮你,持我的令牌去,京中上下大小衙门都会协助于你的。” 林易秋心中一动,难道花无极是打的那个令牌的主意,不管为什么,她想既然是花无极让她应下来的,到时若是遇上困难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嘻嘻,上有皇后撑着,下有花无极顶着,她这个中间人应该没什么麻烦事了。 “好吧,既然皇后相信我,那我就大胆试一试。” 齐真笑,“这就对了,总是需要历练的。” 这一顿饭几乎只有花无极在专心吃,一条鱼被他吃了大半。林易秋后知后觉,等想起来吃饭的时候各人已经放下了碗筷,内待走上来收取碗碟。 林易秋简直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在皇宫蹭顿饭,没吃好不说,连吃饱都不曾,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了。 饭后,花无极就拉着林易秋告辞了。帝后虚留了一两句,也就由得他们出来了。 见四下无人,林易秋问花无极,“刚才那个捞鱼是什么梗?” 花无极道:“我以为你猜出来了。” “我大概知道是太子李代桃僵,拿一条差不多的鱼充数说是之前逃掉的那条鱼,但不明白这里面皇上高兴什么忧愁什么?难道就因为太子做假,皇上觉得太子品行不好,所以担忧?” 花无极笑,“品行是太子最不需要的东西,皇上看的是手段,看的是太子有没有管好这个天下的手段。” 林易秋摇了摇头,“还是不懂。” 花无极伸手往她头顶上揉了一把,“你若明白你就不是你了。跟你说吧,在皇上眼里,可能我就是那条大鱼,而太子还是太子。” 林易秋想了一下,“哦,明白了,皇上是觉得太子一没本事拿住你,二又没手段控制住你,却用个假象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 “嗯,聪明。” “太子那样做虽然是什么了一点,但要捞起一条已经跑掉的鱼,谈何容易。皇上……皇上会希望太子怎么做?” 花无极苦笑了一下,“皇上希望太子做的,可能是将整个池水放干,这样,所有的鱼都会摆在眼前,那条大鱼也跑不掉。” “可是这样岂不是将所有的鱼都弄死了,这也太那个了吧。”林易秋想起某位枭雄的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难道所谓成大业都得这样狠?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待那条大鱼。” 林易秋想了想,歪头道:“跑了是它本事,跑都跑了,就随便再捞一条吃就好了呗,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了,再跑,那鱼也不还是在池子里,始终是你的,何需急在一时呢。多年以后,说不定它会生一窝鱼,创造更大的价值呢。”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只是可惜你却生了个女儿身。” 林易秋根本不知道花无极说的厉害厉害在哪里,只觉得他赞她她便高兴,却又不满他说自己是女儿身,“女儿身又怎么了,女儿家一样能做大事。我是不喜欢做王,若是做王,我肯定是个好王。” 说完,她觉得花无极肯定要责她乱说话,因为做王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话,那是造反,是要杀头的,谁知花无极只是一笑,附和道:“嗯,你若做王,定是个好王。” 吓得林易秋赶紧四个方向望了一遍,确定无人听到才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我胡乱说你还随和,真是不知道谁才是穿越来的那个。” “穿越?什么穿越?”花无极有些听不懂。 “哦,没事,我是说天真,我天真,你也跟着天真,真是不要命了。” 林易秋赶紧打了个哈哈,正巧看到百灵从后面追来了,拉了拉花无极衣袖,“看,是百灵。” 百灵走上前,先是朝花无极曲膝行礼,“见过花将军。” 然后又笑着对林易秋道:“林小姐,百灵这段时间可以蒙你照顾了。” 林易秋很喜欢百灵,听到她这样说,便知道皇后已经准百灵出宫与她同住了。 “我早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了,这下好了,大把时间了。对了,你是跟我住将军府还是林家?” 百灵微微低头,“皇后说了,一切但凭林小姐安排。” “那就跟我一起住天福院吧,反正那里空的房间很多,等到了,我再介绍绿洲给你认识,你跟她一定很投缘。” “好啊好啊,林小姐身边的人一定都是很好的。”百灵又道,“麻烦小姐和花将军一会儿在宫门口等我一下,我还得回去收拾些许行李。” 林易秋自然说好,百灵就像一只真的百灵一样欢快地飞走了。 林易秋刚一转头,花无极突然凑到她耳边插了一句,“呃,我的礼物你准备好了没,明天可是我生日了。你要是不会可以问百灵,据说她的女红还不错。但可别说是我说的。” 第185章稀疏平常得很 林易秋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礼物可是独一无二的。” 花无极嘿嘿干笑两声,独一无二的丑么,不过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再丑,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如珍似宝地喜欢。 两人在宫门外只等了一会儿,百灵就拎着个行囊走出来了。 花无极将车内让给了两个想说小女儿家心事的姑娘,自己则跟老姜一起坐在车头。 车内,林易秋终于找到机会八卦,赶紧问:“听说你和莫青好,是不是真的?” 百灵脸一红,“小姐怎么知道的?” 林易秋哈哈一笑,“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你送了他一个荷包,然后我便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想到花无极突然向她讨要礼物,也是荷包,林易秋就忍不住猜是不是因为莫青那个荷包。 “对了,我还想问你,这女子送男子荷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啊?” 百灵脸更红了,心想怎么林易秋也取笑她啊,她可不敢承认自己对莫青是情有独钟才送这么私人的物品,便道:“哪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女子送男子荷包很稀疏平常嘛。我……也常绣荷包给宫里的内侍啊,以前还绣一些让我父亲拿去卖呢。真的,稀疏平常得很。” “啊……”林易秋有些失望,亏她还以为花无极跟她要荷包是一种暗示呢,原来果真是她想多了。 一路上,百灵跟林易秋讲了不少宫里的事情,但林易秋听多说少,神情恹恹,百灵以为林易秋累了,也不多话了,后半路都很安静,直到将军府。 百灵是花无极在宫里的眼线的事情还是个不能公开的秘密,所以,一到了将军府,林易秋很自觉地将百灵当成了自己的人,直接拉到天福院。 绿洲知道林易秋带来的就是那个在宫里多次照顾提点自家小姐的人,格外热情,不用林易秋操心,她便安排好了百灵的住所。 林易秋由得绿洲去安排,自己则到房间翻出那个荷包,放在手里看了半天。 哼,早知道不过是稀疏平常,她才不花那么多心机呢。 这个花无极,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了半天,她还是将那荷包放回那个精心做的香盒里。荷包不像香囊不能直接塞香料进去,她便将做好的荷包放在装有木香的木盒里,放得久了自然就生了香气。 第二天,林易秋早早就起来,让绿洲给她梳头,挑选衣服。 百灵也过来了,看到绿洲在给林易秋梳头,梳来梳去都不合林易秋的心意便毛遂自荐,绿洲赶紧让贤让位,主动做了递东西的二线的。 百灵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梳头的手艺一流,林易秋光看前面就觉得美了,绿洲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忍不住拍手叫好,“百灵有时间也教教我吧,这样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给小姐梳这么好看的发型了。” 百灵自然是满口答应。 林易秋突然转头问绿洲,“今天有没有人送信给我,或者请柬啥的。” 绿洲一愣,“这一大清早的,将军府大门都还没开呢,谁会送信来啊。” 林易秋望了望窗外,的确,这还早着呢,知是自己心急了,有些难为情,幸好是她们都没发现她说的是什么。 因为皇后交待的事自有百灵先是张罗着前头准备的工作,林易秋也没什么事,便在屋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结果这一看书就直接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绿洲,你知道今天三少爷去哪儿了么?” “听说是被太子请了去呢。小姐找三少爷有事?”绿洲觉得小姐从一早上就有点不对劲,现在又问三少爷的行踪,怕是跟三少爷有关。 跟三少爷有关?绿洲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今天是三少爷的生辰呢,三少爷说好要请小姐喝酒吃席的。” 林易秋扁了扁嘴,“笨丫头,你才想起来啊。” 绿洲委屈,“小姐喜欢三少爷自然将三少爷的任何事都放在心上,绿洲喜欢的又不是三少爷,哪里会记得三少爷的生辰呢。” “哦,所以,你只会记得大张的生辰啰。”闲着没事,她只能打趣自己的丫头玩了。 “大张?小姐干嘛突然提到他啊,大张的生辰好像是下个月,还早呢。”绿洲想了想道。 果然吧,林易秋心里腹诽,真是个偏心的丫头,得她真传,嘿嘿。 不过,花无极被太子请去? 林易秋总觉得太子在今天这种特别的时候请花无极是有目的的,往好的地方想是给他过生日请他吃酒,往坏的地方想嘛,她有点不敢想。 * 太子府。 孙秀林一早就觉得自己眼皮跳个不停,可是她还是按太子的意思准备着酒宴。 孙秀芝昨天便被她接过府了,一早便由府里的手巧的丫头在给她梳头打扮。 酒宴晚上才开始,可是上午太子就已经将花无极请到了府上,两人在书房坐了半天,像是在谈论什么朝廷上的事情,有些还会说到她爹的名字。 她只是路过时偶尔停下脚步听上一会儿,不敢久留,怕太子多疑。 姬明端,皇上以为他仁善,朝臣以为他贤能,百姓以为他儒雅,只有孙秀林知道他的所有面具下真实的样子。 孙国玉,她父亲以为她嫁了一只羊,却不知只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孙秀林将两样酒倒进了同一个酒瓶里,这种酒瓶很特别,看着跟普通的酒瓶差不多,却有两层,两层不相通,都与瓶口相连,通过手柄上的极隐密的开关控制着出酒的是哪一层。 当初,她父亲就是用这种酒瓶装的酒招待了太子,如今,她却要用这种酒瓶装的酒招待花无极和自己的妹妹。 孙秀林手颤抖了一下,一些酒撒到了瓶外,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味道。 “林儿,你可要小心点。”姬明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双手从她的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慢慢地沿着她的身体向上游走,一只手的食指往那溅到桌上的酒一沾,然后伸到她的嘴唇,轻轻撬开,将那酒汁抹进她的嘴内。 “夫君……这个时候,不要……” 第186章酒宴 “什么不要?”姬明端将孙秀林的身体转了过来,自己又往前挪了半步,将她的身体牢牢地挤压地桌子和自己身前,他又向前倾过去,逼着孙秀林只得后仰,双手撑在桌面才不至于倒在桌上。 “夫君,这里是酒窑。”孙秀林嗫嚅着提醒他。 “酒窑怎么了,酒窑你就害羞了么?你不记得当初咱们的第一次还是在厨房呢。”姬明端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看着他,“怎么?你忘了,夫君我可是毕生难忘呢,天下第一才女的相国大小姐居然也会勾引人,还用了那样的手段。其实你真的是多此一举,那个时候,只要你招招小手,夫君便能全情投入配合,何需催情药酒相助呢。” 孙秀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让她难堪的是有一种燥热感袭击着她全身,她因为隐忍而身体微微颤抖。 姬明端用曲起食指,用指背摩挲着她细白的脸颊。 “真是个大美人呢。” 孙秀林正想说什么,姬明端已经俯身而下,咬住了她的嘴唇,她一吃疼,他便卷舌而入,强硬而霸道地占据着她口内的每一处柔软。 …… 一阵风雨过后,酒窑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收拾衣物的声音。 姬明端一把拉住了正要起身的孙秀林,“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本太子的身边?” 孙秀林回头,情意绵绵地一笑,“太子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下人们要来取酒了,影响太子的名誉。” 姬明端无所谓地一挥手,“本太子早就令他们滚得远远的了,再说了,你在,我在,他们谁敢进来。” 他手一用力,孙秀林又被他扯回地面。 好一会儿,姬明端一身爽利地走出了酒窑,可怜孙秀林却走得有点脚步虚浮,可是想到一会儿还有酒宴,她不敢休息半刻,匆匆回房洗了一下重新换了套衣服。 而此时,在花园里摆下一盘残局等姬明端的花无极没等来姬明端却等来了孙秀芝。 孙秀芝今天穿了一身鲜艳的粉色,头上是缀了珊瑚珠的双环髻,脚下是三寸绣花鞋,一走路,佩环叮当,衣香缭绕。 “无极哥哥。”孙秀芝走到花无极面前盈盈一曲膝,优雅至极。 因为母亲的关系,孙家与花家也算亲戚,所以孙秀芝一直喊花无极为哥哥,这样更显得亲近些。 “你在等太子下棋么?”孙秀芝歪头去看那棋局,“哦,这是前朝棋圣留下的残局之一,没想到无极哥哥也会摆这一局。” 孙秀芝明知太子此时不会来,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往花园小路尽头望了望,“太子还未来,不如秀芝陪无极哥哥走一局如何?” 说完,她已经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花无极笑,“孙二小姐有雅兴,无极不妨陪你下一局。请。” 孙秀芝听了莞尔一笑,“摸出一枚黑子首先落下一子。无极哥哥,到你了。” 花无极手执一枚白子也落下一子。 两人头几子都下得极快,越到后面孙秀芝越是犹豫,举棋不定。 刚落下一子,她又叫了起来,“不好不好,我下这里岂不是在三子之后就落入你的圈套?” 花无极笑,“孙二小姐可是要悔棋?” 孙秀芝倔强地抿嘴,最后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落子无悔,顶多求着无极哥哥再来一局好了。” 花无极道:“时候不早了,太子想必有什么事要忙,我不便打扰,这就回去了。” 说完人已经起身,孙秀芝急了,“今天不是你生辰么,这酒都还没喝呢,你就走了?” 说完,从自己腰里拿出一个蓝色小荷包,在手里扬着:“你看,连礼物我都准备好了呢。” “哟,原来秀芝妹妹竟是有心人,连无极贤弟的生辰礼物都准备好了。倒是我,除了一席酒宴就什么都没有了。” 姬明端走了过来,一只手往花无极肩上一搭,“走,今天你生辰,本太子可是推了一堆杂事专心来请你吃席,一会儿多喝点,咱们不醉不归。” “这……”花无极微微皱眉,“实不相瞒,无极已经约了人喝酒了。” “约了人?推了。需要本太子派人去支会一声么?”姬明端脸色沉了沉。 花无极苦笑,“不用不用,就是莫青他们几个,以往都是和他们一起喝酒的,今年太子请酒,无极舍命相陪就是了。” “哈哈,这才是花无极嘛,走,喝酒去。” 酒席就摆在一处安静的小院子,花无极来太子府多次,倒是从来没来过这院子,院子里种着各色花,还有爬藤,上面开着紫色小花一串串的。 一进院子,花无极就闻到一股淡淡地脂粉味,与孙秀芝身上的类同,他皱了皱眉,却也不说破,随着姬明端走进花厅。 花厅里,孙秀林已经张罗好了一桌子酒菜,见他们进来,连忙相请排座。 四人围坐,花无极左边是姬明端,右手边便是孙秀芝。 “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初咱俩认识时你才十二岁吧,你现在二十四岁,整整过了一纪。” 花无极也有些感慨,“是吧,整整一纪了。” 一边的孙秀林站起身来给他们倒酒,“来,别光说话,喝酒吃菜。” 香浓的酒水从酒瓶缓缓流入青花小杯,花无极鼻子微微皱了皱,这香味…… 姬明端见四人的酒杯都满上了,首先举杯,“来,祝……” 说到个祝字时,他顿了顿,“那些寿比南山的俗话咱就不说了,都说人生两大美事是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无极已经不需要了,那就剩下洞房花烛夜了,有了,就祝花将军早日找到美娇娘,让将军府再添新女主。” 孙秀林和孙秀芝附和着举杯。 三人都看向花无极,只见他也伸手举起杯,“谢太子贺词,无极也希望如此。” “哈哈哈,那定随愿,定随愿。来,喝酒。” 说完,自己仰头先饮尽一杯。 孙秀林和孙秀芝虽不胜饮,也慢慢抿了大半杯。 姬明端的空杯刚放下,花无极那边也放下了空杯,“太子府的酒果然与众不同,一杯下去竟有点上头了。” 姬明端意味深长地望了孙秀林一眼,孙秀林会意,朝孙秀芝道:“秀芝,给花将军倒酒。” 孙秀芝羞羞答答,脚步有些不稳地站起来,拿着酒瓶去给花无极倒酒,刚走到花无极身边,孙秀林伸脚绊了她一下,孙秀芝哎呀一声,正要跌落花无极怀里,却见花无极不知道怎么侧了个身一让,孙秀芝竟跌坐回自己的椅子里。 “小妹不胜酒力,花将军莫见笑,来,还是我给花将军倒酒吧。”孙秀林从孙秀芝手里拿过酒瓶给花无极又满了一杯。 花无极暗暗扫了孙秀芝一眼,只见她懵懵懂懂,两腮绯红,怕是跟他喝了一样的酒。 他又饮尽了一杯,放下酒杯扯了扯衣领,“今天好热,明明有风怎么也是热的。” 姬明端趁机道:“刚才忘记唤小厮们去取冰了,无极稍坐,我亲自去让他们取冰来。” “这酒也没了,我陪夫君一起去,顺便取酒。”孙秀林也站了起来,跟着姬明端,两人一起出了花厅。 花无极一待他们俩走到没影,从嘴里吐出一大口酒来。只是这最后一杯酒能吐出来,头一杯却不能。他只觉得脸有些发热,头有点眩晕,全身燥热难当。 就算是头一次被人下这种药,他也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看着已经迷醉得说话糊里糊涂并开始下意识地拉扯自己身上衣服的孙秀芝,他眉头一皱,大步跨出了花厅。 这院子大概是太子府的偏僻处,旁边一个侧门便直通外面巷子,花无极打开侧门直接走了出去。 花无极出门不久,身上燥热难当的孙秀芝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水,水,来人啊,给我倒水。” 她叫着,可是没一个丫头进来服侍,她只好自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哪儿凉快就往哪儿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四周暗了下来。 这是哪儿,我在哪里?孙秀芝想睁开眼睛看清四周,可是眼前模模糊糊地,天地都好像在转,根本看不清。 “哟,这里有个小妞。好像喝酒喝醉了。”有一个男子高声喊了句。 紧接着,她又听到有人道:“呵,这小妞长得可以哦。居然如此浪荡,大晚上了喝醉了酒在外面晃,这不是现成地给咱大哥解酒用的么?” “对啊,这个解酒好,解酒舒服,亏你想得到。” “那还不能大哥送去?大哥正不满意金娘送来的那几个呢发着脾气呢。” 孙秀芝见几个人影朝她走了过来,甚至有两人来拉她,“你们什么人,要拉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你舒服就是了。” “我不去,你们快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孙秀芝还要说什么,可是嘴里已经被一块破布塞得紧紧地,任她说什么出来的就剩下吱吱呜呜的声音。 第187章要你喂 孙秀芝原本神志不清,被这些人一强掳反而清醒了几分来,可是任她如何挣扎就是没办法从这几个男子的手里挑脱,最后竟被带到一处灯红酒绿之地。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告诉你们,我可是……”孙秀芝好不容易将塞在嘴里的破布吐出来,可话还没说完又被人给塞上了。 “老实点,能给咱大哥解酒是你的福气,告诉你,若是大哥看上了你,带回府上随便做个通房丫头都比你嫁给谁都强。乖乖地,便不让你受苦,若是不听话,别怪我不怜香惜玉,先在你脸上划上一刀。”其中一个男子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孙秀芝眼前晃了晃。 孙秀芝哪里见过场面,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出声。 几人将她掳到一个脂粉气浓重的房间,将门一关就出去了。 孙秀芝回身拍门,拉门,可是没人理她,也没办法打开门。 “谁,谁在外面?”珠帘撩动,一个醉意浓浓的男子歪歪倒倒地走了出来,身边还拥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女子。 孙秀芝贴着门,一动不敢动,楚楚可怜的样子落入那男子的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男子将身边的女子一推,就向孙秀芝迎了上去。 * 花无极虽然中了些情毒,但凭着他的体力一路无误地走回了将军府,刚进大门就撞见的花无度,“三哥,你喝酒去啦。咦,不对,你不是跟嫂嫂约好了么,怎么自己倒跑出去喝酒了,亏嫂嫂在天福院等了你一天,让绿洲明的暗的跟我打听了好几次你去了哪里。诶,三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花无度还想唠两句,可是花无极已经跑远去了,看清花无极去的方向正是往天福院,花无度这才努了努嘴不说了。 天福院,林易秋肚子里憋着火,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而越烧越旺。 “臭无极,死无极,本小姐下次要再相信你就是小狗!”她狠狠地将手里的荷包扔了出去,可是一个抛物线过后,那荷包却没有掉地,而是落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里。 “这是你亲手做荷包,送给我的荷包?”花无极看着那掌心里的荷包,墨绿色的底布上面绣着一朵洁白的含苞欲放的荷花,虽然针脚普通,但…… 他试着将荷包的拉绳打开,一打开就看见了其中的奥妙。 随着拉绳慢慢打开,那朵含苞欲放的荷花竟然慢慢地展开的花瓣盛开起来。 “拿来,还我!”林易秋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 “你说送我的,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花无极说着已经将那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面,还像宝贝似的按了两按。 “你……说好请人吃酒的,却大半夜喝得醉熏熏地回来,什么意思嘛?”林易秋嘟囔着。 “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花无极拉起林易秋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脸深情地向她认错。 “啊?那个,我知道你是被太子叫去了,一定是太子苦留你推不过,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啊。”林易秋觉得被他握起的手好热,自己的脸也跟手一样热。 突然就握起女孩子的手,这还像平时的花无极么?林易秋微微抬眸瞄过去,只见花无极双腮绯红,眼睛迷离,再一闻他身上的味道,林易秋突然明白了。 “有人给你下情毒?” 花无极微微点头,“放心,我没事,这点毒还伤不了我,我自己从太子府里走出来的,厉害吧。” “厉害个屁啊,中了毒也不早说。”林易秋心想,就知道是情毒的关系,不然这家伙才不会拉着她的手那么深情地看着她呢。 她甩开他的手,“你等着。这情毒虽然烈,但很好解,墙角那个苦叫草就能解。” 说完,她走过去院子一角,从那土里拨起两株来,放在水里洗净了拿过来往花无极手里塞,谁知花无极却将双手放在身后,“我不吃,除非你喂我。” “我喂?喂你个头啊,吃解药还要人喂,干脆让你被情毒折磨死算了。” 花无极懒懒地往地上一坐,“你就是我的解药,我不走,除非你帮我解毒。” 林易秋小脸一红,情毒的另一种解药就是那……个,花无极这样说不叫她脸红才怪呢。真是英雄落难不如狗啊,平时一副正儿八经模样的大将军此时却像个耍赖要糖吃的孩子。 这情毒厉害之处就在于不但能让人情动,还伤人神志,甚至智商直接掉线。 林易秋觉得自己跟一个病人较劲真是太没医德了,“算了,我喂你,行了吧。来,张口,吃。” 花无极倒是真的乖乖张开了口,林易秋一见他张口,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整株苦叫草进去。 “哇,苦……” 趁着花无极还没吐出来,林易秋赶紧拿手捂住他的嘴,“别吐,吃下去就好了,这个草没别的毛病,就一个苦字,人家有名给你叫的嘛,就叫苦叫草,意思就是凡是吃过的人肯定会叫苦连天的。” 花无极嘟着嘴,虽然不吐也不吞。 “吞下去啊,你这样含着更苦了。” 花无极摇头,“不干,就我一个人苦不行。” “我又没中情毒,也不用吃解药,自然是你一个人吃一个人苦。” “有福同享,有苦同吃。” 花无极话刚说完,突然朝林易秋扑了过来,毫无预期地,嘴唇就袭了上来。 林易秋只觉得眼前一懵,嘴唇已经被人侵占了。一阵苦意由唇瓣入口。 苦叫草的苦能醒神通窍,就在于那苦上达脑门,下至丹田,中到肺腑,苦意一来,林易秋顿时打了个激灵,将花无极猛地一推。 这一推,花无极呛了一口,也将苦叫草吃了下去。 “你……你……居然非礼本小姐。”林易秋怒不可言,含情脉脉的那种她接受,但如此恶做剧一般地就夺了她的吻,嗯,不整你半死不叫林易秋。 顿时,她将自己身上随着带着的防身用的什么痒粉,痛粉,求生不得求死不行粉全都朝花无极洒了过去。 …… 将军府,英名盖世的大将军花无极顿时成了一个神志清醒的解了情毒却中了无数其他毒的百毒大包子。 第188章外加一个美男 “哈哈,三哥,你也有今天。”花无度一走进天福院就发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事情。 “你来做什么,滚回你的院子去。”花无极没好气地赶人,却发现自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林易秋也觉得好笑,此时的花无极嘴唇肿得像两根腊肠,两只耳朵像蒲扇,真真像那误投猪胎的天篷元帅。 不过见花无度也笑,她就不干了。 本小姐的杰作只能本小姐能笑,岂能允许他人看笑话? “花无度,别说我没提醒你,赶紧溜,不然我也让你变成第二个猪八戒。” 猪八戒是什么东西花无度不懂,但他知道林易秋说话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前就已经有一个样本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那嫂嫂你随意,小弟我先走了。”花无度抛了个花花公子的眼神,帅气地在他三哥面前晃了一下就溜了。 “你呢?还不走,想等着我再下毒啊。”林易秋望着某个还坐在地上不动的猪头。她倒不担心她自己下的那些毒会怎么样,虽然又痒又痛又变形,但那些毒都是用来防身用,效用是一过性的,也不用解毒,过一会儿便自动好了。 “我?当然不走,说好要请你喝酒的。”花无极此时的情毒已经完全解了,神智早就清醒了,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不代表他思绪不利索,知道自己得罪了林易秋,若是此时不趁热打铁地将这误会解除了,到时就更麻烦了。 “你不是已经喝饱了么,还想再喝?” “你都看到啦,我是被人设计了,你既然帮我解了毒,又下了毒,那是不是表示出的气差不多了?如果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喝酒,如果还差一点,你想用什么毒,随便洒过来,我受着就是了。” 林易秋望着花无极那一副假装视死如归的样子还真像洒一把剧毒过去,可是,就算是已经变成猪头的花无极,那也还是让她那颗少女心摇晃不定的那个花无极,整整可以,伤害可不行。 花无极见林易秋望着他努嘴很无奈的样子,自己也笑了,“好了,我带了真正的好酒,咱们喝两杯。”说完,从身后摸出两瓶酒来举着。 林易秋哼,“想用两瓶酒就把我收买了?” 花无极挑眉,“外加一个美男,够不够。” 林易秋故意东张西望,“美男?哪里?” 花无极将额前头发一捋,“眼睛往哪儿看呢,美男在这里呢。” 林易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定是苦叫草吃得还不够,这情毒还真挺厉害的,要不我再洗一把给你吧。” “别,你要解毒不如先帮我把后来那些解了,痛还好,这痒太难忍了。” “我见你装得那么淡定还以为我的痒粉失灵了呢,哼,有本事你继续装吧,反正过三四个时辰就消失了。”林易秋双手环抱,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她将将一瓶药散吹了点出来。那药散如冰碎,落在皮肤上冰凉冰凉的,甚是舒服,花无极摸了摸嘴唇,肿消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难受。”他站起来,小声在林易秋耳边得意地说了一句。 林易秋脸微微一红,哼,这情毒的副作用还真厉害,冰块男都能变成情场老手,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某人的不举给治好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向某人某处望去,可是袍子太宽,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看的地方,她脸一红,赶紧收回了目光。 “喝酒就喝酒,反正我礼物都送出去了,这酒不喝白不喝。” 花无极就将两瓶酒摆在院子外面的石桌上,一瓶放在自己面前,一瓶放在对面,“请吧,天云山的神仙酿,一年才出三瓶,山主留了一瓶,另外两瓶都让我给拿来了。” 听到天云山三个字,林易秋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林怀仁的书里都有记载,天云山的山主酿酒一绝,但产能却少,一年只酿三瓶,不卖只送,送也只送自己想送的人,多少达官贵族登门求一瓶都求而不得。林怀仁当年幸得山主送了一瓶,从此念念不忘。 林易秋摸着那泛着幽绿暗光的瓶子,打开瓶口,轻轻一嗅,酒香扑鼻,令人身体一轻,眼前明明是暗夜,身却如置暖春的百花丛中一般。 “若不是知道这酒的确是好酒,我都怀疑里面加了什么迷幻剂了。”林易秋伸了酒瓶,“今天既然是你生辰,那我也俗一个,祝你生日快乐吧。” 花无极扁嘴,“这祝词真的太俗了,换一个吧。” “还有人挑剔祝词的,真是活久见了。”林易秋努了努嘴,“要不是看在你生辰的份上,我都不想理你了。那就祝你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当官的几乎就喜欢听这样的。 可是花无极还是不满意,“我都官到一品,身兼多职了,你还要我升,再升皇帝可就有意见啦。” “那你想怎么样?”林易秋不耐烦了,哪有人在祝词上面讲究那么多的,谁过生日她都是一句生日快乐就搞定的好吧。 “太子今天说了句不俗的,说祝我今年娶上美娇娘过年能暖炕。” “啊?”林易秋没想到太子还能说出这么接地气的话来,再一想,不对,花无极是不是在暗示他在年底前想结婚,然后让她祝福他? 这个家伙转这么大个弯就是索要这个啊。 “好,就祝你和你喜欢的人双宿又栖,恩爱似神仙,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管花无极再说什么,林易秋伸长了手往他酒瓶一碰,啪一声,然后收回了酒瓶自己抿了一大口。 神仙酿是好酒,也是烈酒,酒一入喉,顿时烧灼得厉害。林易秋呛了一口,却又舍不得将酒吐出来,自己拍着胸口缓。 “这酒要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谁要慢,我巴不得一年之期赶快到,我好从这个天福院赶紧出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林易秋赌气,拿起酒瓶子又抿了一口,这次喝得缓一点,没被呛到,却眼泪流出来了。 她一把抹了,哼,呛个酒而已,哭什么哭啊。 第189章帅哥,你能吃么 林易秋心里难过,便把那酒来浇愁,不知不觉便将一瓶神仙醉喝得见底了。 “咦,怎么倒不出来了?”她将酒瓶底朝天晃了晃,一滴都没有了。 “一瓶神仙酿都能喝完,你可算是女中豪杰了。”花无极也有些醉意了,不但身体醉,眼睛也醉,望着双腮粉红可爱得像桃子一样的林易秋,心里也醉了。 “我不要做女中豪杰,我就是小女生一个。我要人宠,要人爱,要人天天捧在手掌心里。”林易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起花无极,“来,帅哥,咱们跳个舞如何?” 花无极一愣,这样的林易秋还真陌生,但他喜欢。 “怎么办,我突然觉得情毒好像还没解完。”他幽幽地道。 “什么情毒,来,咱们来跳舞。咚恰恰,咚恰恰……”林易秋一手握在他的虎口,一手扶在他的肩上,竟带着他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花无极刚开始还不懂这其中规律,跳了一会儿便晓了,不过是那几个步子进进退退,刚开始林易秋为主导带着他跳,到后来他反客为主,竟领着林易秋跳。这种舞步本来就是男士主导的,林易秋乐得轻松,全身放松由得被花无极带领着。 转了一圈又一圈,林易秋越来越靠近某人的胸膛,终于累了,拍着那个胸膛撒娇,“不跳了,不跳了,我脚累了,除非你背我跳。” 花无极一愣,既而一笑,“好,就背着你跳。” “哈哈,我会飞了,我成神仙了。” 花无极背着林易秋从院子里到了树上,又从树上到了屋顶上,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而林易秋在醉意中浑然不觉,像做梦一样,只知道自己在空中飞。 两人回到天福院的屋顶上,可是某人还不满足,望着某人道:“帅哥,你能吃么。” 花无极摇了摇头,“你饿了?” 林易秋望着花无极直流口水,点了点头,“嗯,想吃你。” “……”花无极抚额,某人醉酒后竟是这样的么? “来,帅哥,让我咬一口嘛,就一口。” 林易秋边说已经边像考拉一样爬上了花无极这棵大树。 “你……想咬哪里?”花无极避无可避,一后仰直接倒在了屋瓦之上,可是某女还在往上爬。 “耳朵?鼻子?算了,还是嘴唇看起来比较好吃。”林易秋盯着花无极充满血色的嘴唇伸出小舌头绕自己嘴唇一圈,双眼冒着星光就俯身下去。 “唔……”花无极还来不及说话,嘴唇已经被人咬住了。 为了不让某人趁酒将自己嘴唇真当点心给吃了,他只好反客为主。 “唔……”这次轮到某女想叫唤了。 林易秋恼了,她先说要吃的,怎么变成了他吃她,不行,那她换一个地方吃。她双手往下,发现好多衣服,隔着衣服怎么吃,她便把那衣服往上撸,撸啊撸,终于露出好吃的肉来了。她便离开他的嘴唇,沿着下唇咬上那坚硬的下巴,可是下巴不好吃,她又咬他的脖子,脖子还是不好吃,她又再往下,咬那结实的肌肉。 林易秋酒意正浓,咬得不亦乐乎,可是苦了那身下的花无极。 他只觉得那情毒似乎又发作了,全身都要爆炸了一般,尤其是在林易秋的这番嘶咬下,简直是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只恨不得将这女子狠狠地压下身下好好地蹂躏一番方得解。 “咦,还有颗小葡萄……”某女很快发现了新事物,伸出小舌便准备舔上去。 花无极全身一颤,终于手刀一劈,某女安静了。 * 第二天,林易秋全身酸痛醒来。 “绿洲,我昨晚是去做贼了么?怎么全身都痛啊,尤其是这脖子后面,像被人打了似的。” 绿洲笑着走过来,“小姐都忘记啦,昨晚你可是威风啦。” 绿洲虽然是后来被花无极叫来服侍已经睡熟的林易秋的,可是一早她就已经听花无度兴奋地将昨晚林易秋将花无极毒成个猪头的事迹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我……怎么威风了。”林易秋揉着脖子后面,总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似的,“难道我跟人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单方面压倒性的欺负人。”绿洲眨了眨眼睛,“你不记得你把三少爷毒成猪头的事了?” 林易秋想了半天,哦了一声,“我还以为那是在做梦呢。原来不是梦么?”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无度少爷,他可是亲眼看到的。” “哦……”林易秋曲膝坐在床上,将被子一角扭来拧去,如果放毒的事不是做梦,那她咬他的事是不是做梦呢?她突然有点不确定了,她咬他…… 而且好像他也咬她了…… 哎呀,好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林易秋揉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揉成了个鸡窝也没确定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小姐,你怎么了?头痛还是哪里难受?三少爷出门时交待了,说你昨天喝了一整瓶神仙醉,今天可能睡得晚,睡醒可能会头痛,还特意去医馆问老爷配了副醒酒茶呢,要不我现在端给你喝?” 林易秋招手,“赶紧端来给我喝。”如果喝了能想起昨晚的事就最好了。 难怪老哥以前说不准她喝酒,敢情喝酒能让自己变糊涂呢。 一碗醒酒茶下去,林易秋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头也不痛了,脑子格外清晰,可是就是想不起昨晚的事来。 “三少爷呢?”她穿鞋子下床,想不起来就干脆去直接问当事人,若是咬到他哪里了,她向他赔罪便是了。 好女子敢做敢当! * 太子府。 一早,孙秀林便与姬明端一起前往孙秀芝住的院子。 孙秀林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一会儿会在这院子里看到自己不愿意却又是自己直接促成的一幕。 院门还是昨晚他们出门时的样子,从外面用草绳系了个易松的活结。 那结是孙秀林打的,她上前一看,回头朝姬明端汇报,“这结没动过。” 姬明端眯着眼睛一笑,“这么说,京城第一单身汉终于要结束这孤寂冷夜的单身生活了。” 第190章你妹妹因祸得福了 孙秀林将门上了活结轻轻一拉,那草绳便掉到了地上。 “走啊,去见见咱们的妹夫。” 姬明端将孙秀林的手拉在手心里,心情格外好地踏进了院门。 院内,安静异常。 “呵呵,这日上三竿了还未有人醒,看来是春宵深度,良人宜人啊。”姬明端哈哈一笑,冲着屋内叫了声,“无极……” 可是屋内一丝回应也没有。 姬明端皱起眉来,望向孙秀林,孙秀林略一迟疑,“太子稍等,待我四处看一下。” 说完,抬步走进花厅。 桌上还是昨晚他们离开时的样子,酒菜都在,碗碟有些打落在地,花厅无人,花厅两侧的小房也无人。孙秀林走了出来,又向旁边的厢房走去。 这个院子是专门留给常来的孙秀芝住的,也就简简单单几间房,孙秀林刚寻到第二间房,却听到墙角有人唤了声:“姐姐……” 声音微小还颤抖着,叫她听了一惊。 回头一看,只见孙秀芝头发零乱,衣衫不整,一副雨后残花的可怜模样。虽然叫了她,却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膝里,也不知道她在那墙角坐了多久,看一眼都觉得冷得慌。 孙秀林心中一紧,花无极竟这样对待她的妹妹! “秀芝,你放心,姐姐一定为你做主的,一定是花无极娶你!” 孙秀芝埋在双膝里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这样对你,你还袒护他做什么?再说了,他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他也该对你负责的。”孙秀林蹲了下来,在妹妹面前劝。 “姐姐……”孙秀芝抬起头来,竟是满脸的泪水,脸上还有一些瘀伤。 孙秀林一惊,又抓过她的手臂撩开衣袖,果然,手上也有,她再看她的脚,也是瘀迹斑斑,“他……怎么能如此对你,就算是……有药的作用也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啊。” 孙秀林想起以前,连明知道被设计的姬明端对她甚至都是温柔的。 “不……不,不是他不是他……”孙秀芝竟哭晕了过去,一头倒进孙秀林的怀里。 * 太子府旁边一所空置了许久的宅子突然有人了。 一间厢房,桃红色的幔帐内,孙秀芝尚在昏迷之中。 隔着重重幔帐诊脉的大夫小心地退后几步。 “怎么样?”精心易容后的姬明端背着手问那大夫。 大夫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这位……夫人应是……初经房事而无节制,耗伤精气,又……情志激动,气血翻涌……而昏厥了过去。” “说治疗!”姬明端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 “治疗上面倒也简单,这位……夫人应该半个时辰便能自行醒来,老夫开个方子,养血安神定惊,等夫人醒来之后给她服下,连服七日,适当休养便可无事。” 姬明端挥手,“行,你下去开方子。” 另一个仆人过来引了大夫出门。 孙秀林这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脸担忧。 “夫君,如今该怎么办?” 刚才孙秀芝醒过来一次,已经将她懵懵之间记得都说了,虽然她不记得那个玷污她的人的样子,但肯定不是花无极。 孙秀林和姬明端自然也知道肯定不是花无极,他们之所以想用情毒让花无极就犯,就是算准了以花无极的性格就算明知道是他们设计,但只要是事成了,他必不会不负这个责任。 可是现在,真是折了夫人又赔兵了。 “你还好问我,你说你是怎么安排的,怎么能花无极从后门走了,还让你妹妹也从后门走了出去呢?这下好了,你妹妹成了这样,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办!”姬明端气得原地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明明一桩好好的谋划就泡了汤,他不气才怪了。 孙秀林真是欲哭无泪,自己的妹妹被什么人玷污了都还不知道,她却还要承受着来自夫君的责难,而且此事父亲尚不知情,若是被父亲知道,怕又是一场雷霆大怒。 最重要的是,眼下该怎么办? 她咬了咬唇,“我去煮药!” 姬明端回头望她,厉声道:“煮药自有下人去办,你凑什么热闹。” 孙秀林抿嘴,低头道:“我去煮一剂……滑胎药。” 她妹妹的清白已经没有了,若是再万一怀上了那个混账的孩子,那她妹妹这辈子可能都毁了,就是她父亲那里也瞒不过去。 孙秀林见姬明端没说话,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被姬明端叫住了。 “等等,或许你妹妹因祸得福了。”姬明端双眼发光。 孙秀林心里一惊,通常姬明端这种表情表示他有一个极佳的主意,对他自己极佳。 “以后这个院子就给你妹妹了,我会安排大夫每日来请脉,好生为你妹妹调养身体。若是一个月之后有好消息,那你妹妹就是大大的功劳一件,而你也可以在府里好好地休养了。” 姬明端说这话时眼睛望着孙秀林那平坦的肚子。孙秀林却觉得他不是在望她的肚子,而是在望那把放在金銮宝殿之上高高的椅子。她突然有些心寒,这个男人为了那把椅子能牺牲掉些什么? * 花无极一连三次登门拜访太子府都因门人说太子外出办事而未得入门。 孙秀芝也一点消息都没有,既没有住在相国府,也没有住在太子府,对那个天真地喜欢着他的小姑娘,他总是有些担心的,那天那样的情况,就算是他也有些把持不住,不知道那小姑娘有没有服下解药,是否无恙。 回到将军府,他叫来了莫青,吩咐他去查些事情,不一会儿,莫青便回来了。 “太子买下了太子府旁边一所宅院,好像安排了相府二小姐住进去。但里面没有我们的人,具体的情况我还打探不到。不过,据我们的人说,每天都有一个大夫往那宅子里跑。” 花无极皱眉,难道是那情毒留下了什么病症,所以太子不方便让孙秀芝回相府,而是另买下了宅院安排大夫为其医治? “你们在聊什么?”林易秋今天终于逮到花无极在的时候,急匆匆地跑来东院找他,却听到他与莫青说什么大夫治什么病,“是谁病了,要不要我看看?” 第191章难道不是因为我比较帅 花无极朝莫青挥手,“你先下去吧。” 莫青领命下去,经过林易秋时向她问:“小姐,百灵最近是不是很忙?” 林易秋点头,“嗯,忙得像只小蜜蜂了,我从不知道招个生还要那么多事情要做,不过还好有百灵,她可真是个好帮手,通常我就动嘴,她负责动手。”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莫青的肩,“嘿嘿,放心,就忙完这几天事情一上正轨便放你们两人约会去。” 莫青挠了挠头,“知道是她忙就好了,我就怕是她故意不理我。” “哪能呢,百灵对你可是死心踏地的,别听她有时发小脾气说的话,听本小姐的没错,她是非你不嫁,不过,现在百灵可算是我的人了,你若是欺负她,也别怪我不客气。” “不敢不敢,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说这话时,莫青诺大的男人委屈得像个小媳妇儿似的,看得林易秋心里偷笑,挥手赶他,“赶紧去忙吧,我有话要跟三少爷说。” 莫言缩了缩头,也不敢做孔明灯了,赶紧溜了。 “嗯嗯,你找我有事?”花无极看到林易秋有点不自然,这几天他明知道她在找他,可是还是躲着她。 “对啊,想问你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林易秋坦然地开门见山。 “啊?哪……天晚上?” 花无极耳根刷地一下红了,甚至觉得某个地方突然有些生疼,疼得酥酥麻麻地,让他感觉情毒好像没解尽似的。 事实上那天之后他一连吃了好几天的苦叫草,可是不管怎么吃,只要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身体仍像情毒未解时全身燥热难当,就想……就想将某人狠狠地禁锢在怀里好好地宠个够以报她咬自己之“仇”。 看到花无极装傻地四处张望,林易秋绕到他跟前,盯着他的脸,“你耳朵怎么红了?” 突然,林易秋捂住了自己的嘴,恍然的样子,“那个,我那天是不是咬你耳朵了?” 他哥警告过她不能喝酒的,一喝酒就追着人咬,还要冲着全场最帅的咬,有一次咬了他哥的胳膊,留下了一两排冒血的牙印。 她赶紧去伸手去翻他的耳朵,“我看看,有没咬伤?” 花无极一边避一边道:“没……没咬伤。” “哦,那就好。”林易秋也没在他耳朵上发现伤口,不过,“咦,你脖子这里怎么红了。” 不光是一处,沿着脖子到胸前有好几处。 花无极赶紧拉高了衣襟,像是怕春光外漏似的,“被……被蚊子咬了。” “啊,现在的蚊子都这么厉害啦。”就那么一下,她也没看清,不过确实红通通的。 “是母蚊子,当然厉害,怕是华国最厉害的母蚊子了。”花无极扁着嘴道。 “哎呀,你不知道,咬人吸血的都是母蚊子好吧,公的只喝露水,母的要生产孕育小生命需要营养,所以才吸血。”林易秋趁机科普了一下。 知道只是咬了花无极耳朵一下,她就放心了,“行了,招女医的事情还好多呢,我回去忙了。” 刚走两步,她突然回头,“对了,你说你上次中情毒是被人设计的,你那天在太子府,应该就是太子的主意了,那对象是谁,我是说太子想要你玷污的那个姑娘是谁?” 花无极窘着脸,“什么玷污,我可是碰都没碰她一下就从后门走了。” “我知道你是没碰她,我是问她是谁,我就想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姑娘而已。” “孙秀芝。”花无极淡淡地道。 “哦。”林易秋耸了耸肩,“还真是孙秀芝啊。太子舍得不奇怪,她亲姐也舍得拿那么白嫩的姑娘去套你这只大灰狼啊?古人的思想还想是奇葩难懂了。” “难道你不觉得是因为我比较……帅?”花无极挑了挑眉。 “帅么?一点点吧。”林易秋两根食指对了对,“那你那天落荒而逃,人家孙秀芝岂不得以怪你。美女当前,你居然也不顺手吃了。” “吃?”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就红了,嘟囔道:“谁像你一样一喝酒就嚷着要吃人啊。” “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不是忙么,还不快走?” “哦,对,百灵还等着我呢,拜拜,下次再聊那个倒霉的姑娘哈。走了。”说完,林易秋真的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林易秋走远,花无极长长地呼了口气,他现在几乎不能正常跟她呆在一起了,只要时间稍稍长一点,他便忍不住情毒发作,太恐怖了。 花无极抬脚走出门外,在东院的墙角四处寻找。 “三少爷在找什么,让我帮你找吧。”一个丫头经过东院见花无极似乎在找东西忙进来询问。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我自己可以的。”花无极一边挥手一边继续四下寻找,终于惊喜地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株苦叫草,等丫头一走远,他赶紧拨了下来往井边走去。 另一边,林易秋坐马车前往百灵张罗好的临时女医院招收点。其实就是租用了一处闲置的宅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又按需要从各衙门里调来一些人员组合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招收组。 林易秋还是第一天来,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宅子不远一座漂亮的宅子甚是眼熟,便问老姜,“那座宅子是谁家的?” 老姜道:“小姐不认识了?那是太子府啊。” 林易秋恍然,“哦,原来是太子府啊,我说呢,怎么看着眼熟。” 正要往那临时租用的宅子走去,却见边上另一座小宅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面出来一个丫头,朝站在门口叩门地道:“是李大夫来啦,快请进。” 那大夫一边进门一边问:“夫人今天胃口可好些了?” 那丫头再说什么,林易秋已经听不见了。不过这是别人家的事,虽然有病,却不是求诊于她,她自然也不会走过去多管闲事,只是觉得那大夫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哦,她想起来了,是之前来过林家医馆和林知礼讨论病例的一位京中相识。 第192章奇怪的人家 林易秋走进临时女医院,正在忙碌的百灵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笑着迎了上来。 “怎么样,忙坏了吧。”林易秋还挺不好意思的,接下皇后安排的活儿是她,可真正忙的却是百灵。 “没有没有,我也就忙个前期,等招起人来,到时就得小姐忙了。对了,京里各个衙门都派人来了,等着小姐给他们派活儿呢。” “好,那咱们进去吧。” 林易秋随着百灵往里走。 这个宅子也不算大,前后两个小院子。 明堂里,两排椅子坐满了人,看到林易秋进来都站了起来。 “咦,越大捕头,你也来啊。” 林易秋看到熟人很是高兴,没想到皇后给她的那个令牌的权利还真是挺大的,连京府大捕头都能招之即来。 越喜恭敬地拱手施礼,“见过林小姐,在下负责临时女医院的治安巡查。” 林易秋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就往那上座上坐了,按照自己的计划,哪些负责张贴告示,哪些负责采办,哪些负责身份审核等等。 全部安排停当,各部门的负责人便离去,各自安排人手。 越喜却没有离开。 “越大捕头可是有事要跟我说?”林易秋问。 越喜微微一皱眉,“我发京府档案房发现了一些记录,可能与林国手的死有关。” 百灵立即道:“我到门外给小姐守着。” 林易秋点头,见百灵走到门边,忙问:“什么记录。” 越喜道:“当年林国手被告与太子服药中毒有关,因事情尚在调查之中,齐大人便令林国手居家等待传唤,结果当晚林国手便留下遗书上吊自杀了。当时我并不在京中,赶去现场的是衙门里另一捕快,而他当时也做了现场记录,可是,就在第二天,那捕快便在夜间揖盗中被强盗连砍数刀而毙命。本来这件事看上也没什么异常,可是我最近整理档案却发现,当时那份现场记录是事后伪造的。” “事后伪造?可有证据?” “有。刚好那捕快跟我相熟,我对他的习惯还是熟悉的,档案室里那份记录看着像是他亲笔所写,实际上是仿写的,因为那捕快总是喜欢在写完一句话之后间隔的距离比普通字之间的距离大上一些,而那份记录则不是。于是,我又将当时那捕快揖盗的记录调出来看了下,发现当时的情况明明盗贼有机会逃走,却不逃反而与追搏之人以命相搏,实在有违常理。” “所以,你怀疑是那捕快记录中定有我爷爷非自杀死亡的证据,而有人故意毁之代之,又怕那捕快说出真相,于是利用死士充当盗贼将捕快杀死灭口。” “嗯,我的确是这么怀疑的。” “多谢越大捕头,我明白了。”林易秋拱手郑重道谢。 越喜走后,林易秋又交待了百灵几句便打算离开去林家医馆找林知礼。 刚走出大门就瞧见从旁边宅子里出来的江大夫,心想江大夫与父亲交好,在此遇上,她做为小辈得先上前去打招呼,于是抬步向那宅子走去。 “江伯。” “哦,原来是易秋小姐。”江中也认出了林易秋。 “江伯来此给人看诊啊。”说话时,林易秋顺便望了眼那宅子的大门,才看了两眼就忍不住咦了声,“这宅子好生奇怪,明明大门擦得锃亮,但门匾却布满了灰尘,一般人家不是特别重视那门匾的么?” 江中小声道:“不光这个奇怪,连里面的人也奇怪。” “有何奇怪?”林易秋不竟好奇一问。 江中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这家只有年轻的夫人,却没有个男主人,之前倒是有一个男子在,但看得出来,并非是那夫人的相公,而那夫人明显是新婚,还……” 剩下的话江中没说,可能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说病人的闲话不好,摆了摆手,“唉,管他呢,我只管看诊就好了。” 林易秋也没打听病人隐私的习惯,见江中不说,也就不问了,“江伯,我爹前两天还念着你呢,你有空去找我爹下棋聊天喝茶哈。” 江中自然应了,两人便拱手告别,各行一边。 林易秋回到林家医馆,见林知礼正忙着呢,也不打扰他,便去后院看书去。 后院整理好了一间房做书房,她将林怀仁的书都搬到了这书房,并别了类别,从初级入门的到高级精进的,让林可卿按着她排好的次序照着抄写出来。 既可以让林可卿学习医术,又能复制一套林知礼的书出来方便大张阿桥他们学习。 进了书房,她看到林可卿果然在用心地抄写,一边写着嘴里还一边念着,念到某深奥难以明白的地方还做了记录。林可卿看到林易秋进来,像看到救星似的,“姐,越到后面越多不理解的地方了,你快帮我讲讲。” 林易秋嘻嘻一笑,“就是来给你答疑的。” 于是,一人问,一人答,学习气氛好得不得了。 一会儿,林可卿没什么疑问了,继续自己自学着,而林易秋则拿起林怀仁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哇,没想到爷爷连腮腺炎可能导致不育的并发症都有注意到呢。” 林可卿在旁边听了,忙问:“腮腺炎是什么病,如何又能导致不育呢?” 林易秋便给她科普:“腮腺炎是腮腺病毒侵犯腮腺的一种病毒性的急性呼吸道疾病啊,简单地说就是会引起耳垂下肿痛,全身发热等等,而最隐秘的一样并发症就是无精症了,哪个患了腮腺炎的男孩儿要是不小心加多了个无精症,那这辈子是别想当爹了。” 为了形像,她还特意将腮帮子鼓起来,“嗯嗯,这样,瞧见没。” 林可卿一笑,“这不就是猪头肥么,我小时候见过有人得过,肿起来就像猪头一样。” “谁得了猪头肥啊?”百灵此时走了进来,“我猜小姐就是在这里,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便顺路过来接小姐一起回去。” “我是猪头,我来咬美人了。”林可卿跟百灵也熟了,此时便扮成刚才林易秋的样子跑过来吓唬百灵。 百灵笑着躲开了,“哈哈,还真像。” 林可卿鼓着的腮帮子一松,“咦,百灵也见过猪头肥的人么?” 百灵摇头,“见倒是没见过,我是听皇后说起过,太子以前也得过这猪头肥。” 林易秋一愣,太子也得了腮腺炎? 第193章丑娘 林可卿也是一愣,“百灵姐姐,太子真得过那个猪头肥啊。” 她转了转眼睛望着林易秋,似乎也是想起了刚才林易秋说的关于那个最隐秘的并发症的问题,一时不说话了。 百灵刚来,却没听到那句,见突然冷了场,以为是自己不该提到太子生病的事,赶紧转了个话题,“对了,小姐这两天可以休息一下,告示都贴出去了,有三日的报道期,等三日期满,招收的女医全部报道,小姐再去选试。” “哦,那好,我这三天刚好有事呢。”林易秋道。 百灵又道:“我这三日也没什么事,就回宫里去了。” 林易秋突然想到莫青那次那眼巴巴可怜的眼神,“别急着回宫啊,反正皇后既然放你出来做事,总不能稍一有空就得回去再忙的道理。如果不忙了,就好好休息两天,逛逛街,吃吃东西,再看看戏。” 听到逛街吃东西看戏,林可卿乐了,“百灵姐姐,我陪你啊。” 林易秋朝林可卿抛了个眼色,“你得继续抄书,百灵自然有人陪,三陪外加买单的那种,你就别凑热闹了。” 林可卿秒懂,可是一想到人家有人陪,她却没有,就有点伤情,幽幽一叹,“我倒是想贴钱让人陪呢,可惜人家的面都没露过。” 林易秋见林可卿小脸成苦瓜的样子不禁心软了,“哦,上次花无极订的那批石斛到了,我正想让黑子给肖虎带路,送到京中四营,不知道让谁去通知黑子的好。” “我去我去!”林可卿立即活过来了一般,“我知道花家校场在哪里,我去通知。反正我抄书手都抄疼了,我现在就走吧。” 说完,也不等林易秋说话,放下笔便往外跑了。 百灵望着林可卿欢快跳出去的背影一愣,然后回头问林易秋,“二小姐跟黑子……” 林易秋笑道:“暂时是一厢情愿,相信不久就是两情相悦了。” 黑子那块大木头哪里受得了如此热情的林可卿的猛攻呢,林易秋觉得黑子这个妹夫是十拿九稳的了。 百灵也笑着点头,“二小姐跟黑子倒是绝配。” 一个热情似火,一个闷声不响,可不就是绝配么。 两人都笑了。 * 林易秋正想趁着三天时间去太医院找王举看看他整理书的进度,顺便咨询下女医招收的事宜,可是她人才刚从林家医馆出来呢,花无极就有事找她了。 “什么,丑娘摔了?” “嗯,丑娘不让我派人照顾她,不过我仍是安排了人在附近看着,那人来报,今早发现丑娘没出门来,便在门外喊了声,听到里面有人应就推门去看,发现丑娘摔倒在屋里,腿骨已然断了。我不放心乡下那些小大夫,就想请你去看看,不知道你有空否。” 林易秋气得直跺脚,“什么有空没空的,赶紧走。” 说完,倒是拽着花无极往前走了。边走边道:“先带我回医馆拿些必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即刻出城。” 花无极又问:“骑马还是坐车。” “自然是骑马,车哪儿有马快。” 林易秋回医馆拿了自己的药箱,然后就和花无极同骑一匹马直奔城外丑娘家了。 “丑娘。”花无极在门外叫了一声便推门而进。 屋内已经有一个乡下村姑模样的人守在床边,此时忙站了起来,话也没说,便默默退了出去。 林易秋望了花无极一眼,走到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半边脸严重烧伤的女子,见林易秋陌生,似乎不愿搭理。 “丑娘,这是我朋友,是个大夫,你放心给她看,她医术传自林国手,医术非同一般的。” 听到林国手三个字,丑娘的眼睛一亮,反盯着林易秋猛瞅了几眼,“她……跟林国手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孙女。”林易秋道。 “你是林国手的孙女?” 丑娘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林易秋忙阻止她,“你腿摔断了,不能动。” 丑娘的态度明显改变了,立即放弃了起床,朝林易秋道:“没想到林国手的孙女都这么大了。想当年……咳咳。” 丑娘的想当年没说下去,却清咳了两声,林易秋听得出来,这两声咳明显只是掩饰刚才脱口出了一半的话,突然,她觉得这丑娘跟自己的爷爷很熟,并非是像花无极说的,只是当年路过顺便医治花无极时认识过那么几天而已。 “丑娘跟我爷爷很熟么?”她试探着问。 “啊?不熟,不熟,就是当年蒙他医治无极,其实也是几年前,无极打探出来他的真实身份,我也才得知当时的救命恩人竟是大名鼎鼎地林国手。” 林易秋见她不说实话,也不便追问下去,于是去查看她的伤处。 “丑娘平时都以素食为主?” “嗯,丑娘很久之前便开始礼佛食素了。” “那不怪得了。因为长期食素,也没有注意营养搭配,这骨头缺钙,疏松得厉害,所以才轻轻地摔便断了。幸好断端齐整,也没完全错位,我用夹板将这断腿固定好,十四天完全卧床,三个月不可行走用力,还好,加强营养,多晒太阳,这腿啊就保证能好得跟正常一样。” “林小姐说话笃定的口气跟林国手也一样。”丑娘有些感慨地道。 林易秋心中一动,这丑娘分明就跟她爷爷是旧识,这件事怕是连花无极都瞒着,只是,她爷爷不过一个太医,这丑娘为何要瞒着花无极她与爷爷相识这件事呢。 林易秋将疑问放在心里,脸上却不动声色。 一会儿,林易秋用夹板将丑娘的腿已经固定好了。花无极走过来,见一切妥当,便和丑娘道:“你看,你现在行动不便,不可再拒绝我让人来服侍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再赶人走,这样总行了吧。” 丑娘犹豫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行,就听你的。” 花无极高兴一笑,又问林易秋:“你不是说这三天你没什么事么,正好丑娘这里有空房,干净的被褥也有,要不你就住三天,等我安排的人来了你教会了他们怎么照顾丑娘,咱们再回去?” “咱们?你也不回去?” 花无极耸肩,“我这个太尉就是个虚职,想找事做就有事,不想找事做便没事,之前已经没事找事做了那么久了,嘿嘿,还不许我给自己放三天假么?” 林易秋嗔,“光拿巨薪不干活,哼,蛀虫一只。” 花无极但笑不语。 第194章咱们搭伙过 花无极虽然安排了人在丑娘住的村照看,但怕丑娘发现不悦,所以都是不到关键时刻不露面的。例如刚才那人,见他们来了便走了,就像一个普通乡邻一样。 既然要留下来住,就要解决吃的问题。 林易秋看了看丑娘厨房里原有的食材摇头,都是些素菜,还是没多少营养价值的那种,别说不利于一个养伤的人,就算是正常人吃久了也会病恹恹的。 于是,她拿出她最厉害的本事-脸皮厚,东家求了点豆腐,西家求了点木耳,南家求了些红枣,北家求了些米面,再去丑娘院子后面的菜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蔬菜。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没丫头搭伙,谁动手? 到了厨房看着那堆还是干柴的东西发愁了,她不会把它们变成烈火。 花无极撸起袖子,“来吧,你动嘴我动手。” 林易秋怀疑地望了他一眼,“你确定你不会将厨房烧了起来?” 花无极回头一笑,“那是你,哪有人连柴都烧不好的。不过,我也奇怪了,你能接骨缝皮,却烧不好柴,切不好菜。” 林易秋反驳,“人无完人,难道你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花无极认真地想了一下,“大概就只剩下怀孕生子这种我不行了。” 林易秋挑眉,“还有一项。” “什么?” “喂奶啊。”林易秋哈哈笑了。 不一会儿,两人合作之下,一顿午餐就完美出品了。 “合作愉快。”林易秋伸出个手掌。 花无极一愣。 “击掌啊,笨。” “哦。” 花无极同样伸出一只手掌,林易秋主动往上一拍,“以后若有机会咱俩再合作,没想到你还真是耍得了长剑,用得了菜刀,全能手啊。” 花无极挑眉,“当然,咱们搭伙过,保证你衣食不愁。” 林易秋低头嘟囔,“哼,谁跟你搭伙。” 吃过了午饭,花无极主动去洗碗碟,林易秋便去丑娘的房间给她收拾屋子。 丑娘虽然长得丑,但挺爱干净的,屋子里一尘不染,只是平时不爱开窗,久了屋里的潮气不散,便生出些霉味。林易秋将窗户打开到最大,燃了点香,房间里不但有了阳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香气。 她又走到床边给丑娘按摩四肢,“虽然不能大动,但四肢肌肉还是要锻炼的。” 丑娘十分配合地一动不动,任林易秋帮她按摩四脚,只是眼睛一刻不离开地锁定在林易秋的身上,一会儿,她道:“我天天在这屋里少出去走动,也不知道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林国手的事也是无极后来告诉我的。你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可惜……却有人……” 丑娘说完,垂眸一叹。 “丑娘,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爷爷。”林易秋试着问。 “之前,哦不,之前也就是听过你爷爷的名字,景仰而已。” 说完,丑娘便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林易秋想着来日方长,也不急着打听什么,按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睡了,盖好了被子出来。 花无极正在院子里做什么木工活,林易秋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给丑娘做拐杖。 “有了这两根拐杖,丑娘便能早点四处活动下了。” 花无极得意地将自己已经做好的一根递给林易秋看。 林易秋笑,“没想到堂堂大将军木工活儿还不错,若是天下太平了,光是这门手艺也能养家糊口了。” 花无极更得意了,“我的手艺岂止能养家糊口,至少也是锦衣玉食。”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食,我听祝大哥说,已经有人在囤粮了。现在京中的好些粮油铺子或抬价而售,或直接挂起了售清的牌子,等着秋后涨价。” “我也听说了。之前的禁酒令虽然限制了酒坊因酿酒而浪费粮食,但仍是不足以解决今明两年缺粮的根本问题。我已经借太子之口向皇上谏言,秋后视情况逐渐开启四大粮仓中的储粮。” “哦,听说四大粮仓里储的粮食够全华国上下吃足两年呢,如果皇上肯开,那就不用担心了。” 刚说完,林易秋又觉得不对,“听说之前与北落一战所需的全部军粮都是从四大粮仓里取的,之前的尚未及填补,现在又要取……” “好了好了,别说政事了,都说了放三天清闲假的,怎么又为政事而操心了。快看看这拐杖还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你是大夫,应该比我更有经验了。” 林易秋觉得花无极故意回避了刚才的话题,那么说,就算开放四大粮仓仍是问题。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如果四大粮仓一空,大华无储粮的消息让邻近两国知道了,必然后趁机而发起兵祸,到时大华内外皆忧,的确是险。 所以,这倒是给皇上出了道难题了。 而且粮食储备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一个事关国家安全的绝密消息,花无极打断她,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明白了这点,她便真的研究起花无极做的那个拐杖来。 “好是好,这里要做得弧度更大一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还得加些布垫。” 最后,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将两只拐杖做好了。花无极先在手里试了试,挺满意地,这才拿着拐杖进屋。 丑娘正躺着难受,看到花无极的拐杖如获至宝。两人又扶起丑娘在院子里小走了一会儿。 晚上,林易秋就在丑娘房间的旁边小屋住,花无极则在她的对面屋。 睡前她忘记燃些驱蚊香,结果被蚊子吵得睡不着,只好起来,想着去院子外面摘些驱蚊草搓出汁洒在房间里当蚊香用了。 刚走出院子,就见花无极往丑娘屋里走去。她担心是丑娘要小解这类的,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谁知花无极走到丑娘床边却是拿出块玉佩给丑娘看。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这玉可是……个稀罕物,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个物件,你切不可把它再弄丢了。” 林易秋在门外看那玉,在夜里也幽幽透着绿光,就算不识玉的也知道是块宝玉。 莫非就是上次花无极问她的那块玉? 第195章玉的来历 林易秋记得那天她曾问过那玉的来历,可是花无极也说不清楚,只说那玉是那年他从将军府里出来乡下养病时,丑娘交给他的,而他又将那玉送给了小时候的她,谁知她完全没当个宝物看待,随随便便就弄丢了。后来花无极花了好一番曲折才又找了回来。 是她弄丢了么?哦,不对,应该问是原主弄丢的么?她搜索过脑里的记忆,全然没有,可见原主还真没把那玉块当过一回事。 林易秋看得那玉有些眼馋,心想,明天白天一定要来好好看看。 第二天,林易秋果然问花无极要那玉来看,花无极从脖子下方掏出那玉放在她手里。 “咦,真是块好玉呢。”林易秋看了又看,又对着光看了看,“咦,上面好像原本有字,不过被磨掉了,看不清。” 花无极道:“我拿到手时已经是这样了,丑娘说这玉稀罕,让我戴在身上当平安符,也不许我向别人展示。那年你差点溺水,我就忘记了丑娘的交待,只记得说能保平安就送给了你。谁知你竟然转头就弄丢了。” 林易秋将那玉还给花无极,“诶,往事别再提了,我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说闹出来个大笑话,到底是什么?” 花无极似乎不愿意说,“反正玉找回来了,像你说的,往事别再提了。” * 一连三天,林易秋和花无极都陪着丑娘,直到花无极安排了丫头过来也熟手了,他们才又回了城里。 虽然全城贴了告示,但招收的工作并不理想,本来在华国学医的女子就不多,还有一部分只是出于自家人的需要而学,并不愿意抛头露面帮他人看诊。 林易秋将已经招收到的女医的详细介绍都看过了一遍,真正符合她要求的只有屈指可数的数人,其他几乎只是懂接生,勉强能做稳婆而已。 林易秋觉得还是要跟皇后再聊聊,看她对女医的要求的底线在哪里,免得到时两边不满意。 有了皇后给的令牌,林易秋还是直入宫门,而且受到了皇后的热情接待。 齐真屏退内待,单独与林易秋在暖阁喝茶吃点心。 “其实本宫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与你投缘,如果不是因为皇家的名位在身,倒是想与你姐妹相称。” 林易秋受宠若惊,不知道这皇后没由来的亲热是为哪般,虽然说她给她治了斑,又接下了这女医馆临时主持的差事,但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又岂会为那么点小恩小惠就真的感恩戴德起来。 她只祈祷千万别再给自己派什么活儿才好。于是,赶紧将自己来的正事提了出来,“皇后娘娘,关于那个女医,您再给我一个比较明确的标准,就是想要招多少人,而这些人又能胜任什么样的工作。” 齐真想了下,“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华国学习医术的女子的确不算多,就算有,也不可能达到像御医的水平。对于医术方面本宫也不懂,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林易秋心里倒是有个想法,见皇后主动问了,便道:“我以为吧,太医院人才已经济济,并不担心大内哪位贵人生病时无医可问,只是某些病症比较特殊加上男女有别比较不方便而已,所以,如果招收女医,不求全通,只要在妇人科方面能熟练掌握的便可入选,除了诊治方面,还可针对药材的前煮临床护理方面挑选些适合的人才,可以做宫中贵人们生病或孕产期的一个人员补充,这些人虽然同样是做照顾贵人的事情,却更专业,当完成了当前工作便再撤回女医院。” 齐真边听林易秋讲述边点头,“嗯,这想法挺新奇的,但却是个不错的法子。好,就按你说的做。” 讲完工作上的事情,林易秋那种在宫里全身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巴不得马上走,可是齐真却心情极好一般拉着她东聊西聊,为了尽快脱身,林易秋只好默默喝茶,点头为主,搭话很少。 终于,齐真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叫了宫女进来。 宫女似乎早就被交待了什么,手里还端着了个托盘。托盘上面盖着块红布。 “你为本宫办事,本宫也该好好赏你。看看,本宫给你的赏赐喜不喜欢?” 宫女将托盘放在林易秋面前,然后揭了红布。 林易秋顿时觉得眼前金光闪闪。 呵,除了大坨大坨的金锭子,还有玛瑙,珍珠,宝石,满满的一托盘。 此时,她只佩服刚才那个端托盘的宫女,手劲咋那么大呢,端这么重的一盘东西居然很轻盈的样子。 “这个……”林易秋很想视金钱如粪土,可是这么多粪土就算做肥料也是很有价值的,更何况她可是付出劳动的,收点粪土做报酬也是应该的。 “皇后赏赐,却之不恭哈,那我就收啦。”既然想要,林易秋便不搞那些三推四却的虚的了,直接将托盘往自己面前一拉,“谢谢皇后。” 齐真抿嘴一笑,又道:“听说你父亲现在在你开的那家林家医馆坐诊,已经有神医之美名。看来虎父无犬子,你父亲还有你都深得林国手真传,林家也算是真正的名医世家了。” 林易秋见齐真的话一顿,适时谦虚了两句,“过奖过奖,家父自然是棒棒哒,我嘛,半桶水而已。” 她生怕皇后让她进宫做女医,到时就不得自由了,宁可先自贬几句。 果然,齐真也没接着说什么,只是再次表达了想让林知礼进太医院做院首的意思,林易秋松了口气,顺便也便父亲表达了做惯乞丐懒做官的意思。皇后倒也没勉强,又扯了一些其他话,眼睛就眯了眯,轻轻打了个哈欠。 林易秋一乐,这是要赶客的意思了,太好了,她这个客也早想走了。 她急忙说些感谢赐茶不敢打扰太久的话就告辞了出来。 手里端着那重重的托盘,林易秋才想起来应该问个宫女拿个布袋之类的才好,于是又折了回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见一宫女出来相拦,“皇后娘娘已然睡了,林小姐若有事还请下次再进宫再述了。” 林易秋努嘴指自己手里的东西,“我不找皇后娘娘,只想请姐姐赏个布袋子好拿赏赐的东西。” “那麻烦林小姐在此稍候。”那宫女转身回屋,一会儿真拿了个布袋出来。 林易秋将托盘里的东西尽数倒进布袋里,又从里面拿了串珍珠链子塞给那宫女,“多谢姐姐的布袋,这珍珠权当酬谢。” 那宫女收了,眼里也没什么感谢的意思,倒是有几分不耐烦。 林易秋将布袋扛在肩上转身就走,正在这时,有宫女奉茶进花厅。 林易秋微微皱眉,这么说齐真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待客,可是若是待客明说便好,何必装出一副困倦模样赶她呢,而且那宫女警惕守门的样子实在让她怀疑此时在齐真身边的客并非什么见得光的人。 谁?林易秋猜不到。 第196章红颜祸水乱世妖精 林易秋正猜着,却见里面的人出来了。 她一看,竟是谢太师的夫人王月。 王月满脸怒容,几乎都不掩饰地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林易秋,她先是一愣,然后哼了一声,甩头大步走开了。 林易秋心想,皇后齐真一向对王氏挺不错的,却不知这次是为何吵了起来。感觉到宫女盯着她的目光,林易秋不做停留,扛着布袋就离开了。 出宫就一条路,林易秋走没多久就看到王月在前面停下了脚,原来是跟淑妃遇上了。 大腹便便的淑妃现在是大内的重点保护对象,出入都是乘软轿。此时王月站在软轿边倾身与淑妃不知道说着什么,王月似乎挺高兴,刚才的怒容完全不见半丝,淑妃似乎也很高兴,一脸的笑容。 林易秋想绕道走也不行,只得停了脚步等她们聊完了再说,淑妃似乎瞄到了林易秋,朝王月说了句,王月回头扫了林易秋一眼,然后就跟淑妃告辞了继续往宫门走。 而淑妃却令软轿起,朝林易秋这边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宫中的红人林家小姐么,今天这进宫又是来为皇后姐姐送面膜来的么?瞧瞧这一袋子,够沉的呢,怕是得了不少赏银吧。” 林易秋微微一笑,“是哒,凭手艺赚的银子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淑妃娘娘若是有需要,一句话,民女自然也为淑妃娘娘配制面膜赚些银子。” 旁边一宫女立即站出了半步喝道:“咱们淑妃娘娘天生丽质,哪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那些上了点年纪的女人需要罢了。” 淑妃似乎挺满意自己宫女的暗讽皇后,但林易秋可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客户随便嘲讽,她朝那女官上前半步,裂齿一笑,“这位女官几岁了,说的话还真有水平。就是不知道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了。我上次进宫好像还听到你跟旁边女官说什么淑妃娘娘自从怀孕后容颜不在,面黄肤残,看着竟比皇后还年纪大了几岁,是不是?” “是……”那宫女刚脱口说了个是字就突然哑了口,胀着脸,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淑妃冷眉一扫,那宫女急忙跪倒,“娘娘息怒,我……我刚才突然说不出话来。” 说完,似乎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喉节处,刚才那里还像塞着一块石头似的无语言语,现在却又突然没事了。 林易秋朝淑妃摇摇手,“淑妃娘娘怕是要管教自己的女官了,民女就不看热闹了,先行告退。” 说完,径直走了,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响起了啪啪啪巴掌的声音。 唉,助纣为虐通常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害己,这些人不明白么? 走到宫门口,老姜的马车还在,林易秋上车问:“刚才太师夫人是不是出来了。” 老姜道:“没看到有人出来呢,这么半天了,就看见小姐一人从宫里出来。” 林易秋一愣,这王月明明朝宫外走着呢,怎么反而没出宫?她突然想到一向不太鸟她的淑妃的有意阻拦,还有她与王月之前的相谈甚欢,这么说,原来瞧不起淑妃的太师府开始改变主意了,所以,刚才王月根本没出宫而是改道去了淑妃那里。 她想起王月刚才从皇后屋里出来时的怒容,十之八九是了。 回到将军府,林易秋将宫里看到的和猜到的都跟花无极讲了。 谁知花无极不忧反乐,“看来这原本安静的一池春水已经被你不经意地搅翻了起来了。”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怎么把事情怪我头上来了,我搅什么啦?人家好心提醒你注意太师府的动向呢,你倒好,说得好像我是什么红颜祸水乱世妖精似的。”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深遂的眸子幽幽,“你的确是红颜,但不是什么祸水,你是个小妖精,但不是来乱世的,是独独来乱……” “三哥!” 花无极话还没说完,花无度突然跳了进来,花无极只好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是来乱我的心的。 “你来做什么?”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好气地望着花无度冷问。 花无度一愣,他啥时惹三哥生气了么,怎么三哥一脸黑得像要杀人似的。 “三哥,我就是来跟你说无意最近老往外跑,上次,我见是与人骑同一匹马回来的,而且那人还是个男子,我担心无意被人骗了,所以来跟你讲一声的。” 听到花无意与男子同骑一匹马,花无极果然紧张了,眉头一皱,“是哪家的公子?” 花无度扁嘴,“我就远远地瞧到了一眼,哪里看得出来是哪家的,问无意,她又不肯说,还警告我不准告诉别人呢。这小丫头别的本事没见长,这甩跟踪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我跟了她两天都被甩了,没办法,只好来告诉三哥你了。” 花无极想了想,“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让黑子去负责。” 林易秋在一边听了不竟失笑,“无度去跟踪也就罢了,只能说是哥哥紧张妹妹,可是你让黑子去跟踪无意就不妥了。无意今年都十五了,就算跟哪家公子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再说了,无意你还不知道么,你越是想干涉她越是会反叛,到时反而会因此而做些冲动错误的决定出来。这事你交给我吧,我去帮你弄清楚。” 花无度却摆手,“三哥,这事绝不能交给嫂嫂,嫂嫂的想法稀奇古怪,保不准无意私奔她还帮着准备盘缠呢。” 林易秋冲着花无度就打了一肩,“瞎说,我什么时候那么没立场了。没有家人祝福的婚姻不是一桩幸福的婚姻,我才不会鼓动无意这样做呢。” 花无极突然望过来深深地看了林易秋一眼,待林易秋察觉目光望过去,花无极却已经望着花无度了,“行了,这件事就让易秋去做吧,她与无意都是女儿家,自然好说话。” 花无度哦了声正想走,突然被花无极叫住,“你最近的剑术练得怎么样了?” 花无度摸了摸脖子,“三哥,我马上就去用功,绝对不偷懒!” 说完,兔子似的跑走了。 第197章相约月老庙 女医院原来的招收计划已经结束,因为与皇后确定了招收一批护理方面的人才,所以,林易秋又增加了七日的时间,而且另发布了告示,上面写着只要有心愿意进女医院学习做女护的十四到十八未婚的女子皆可,不限家庭背景,会识字者优先录用。同时又在告示下面详细列明了这个女护的工作范围和月俸。 之前招收女医,同样也在告示里标明了月俸,是十两银子,而女护的月俸只出到了一半,五两银子。 虽然女护跟女医相比相差了一半,但一个是要求要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而另一个则只要求有心愿意学习,且不限家庭背景。 也就是说,不论是出身官商人家还是贫困户或者农家,只要年纪适合,自己愿意都可以去报名争取。 要知道,就算是京中富裕之家的小姐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五两而已,若是小家连几文也没有,每天还得织补绣画做些女红添补家用。 官商人家的小姐是不一定稀罕这五两银子,但一些小家庭的女儿就稀罕了,稀罕得紧。 于是,告示一出,一反之前招收女医的冷清,临时女医院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龙。 光是第一天便已经有了五十人前来报名,还有一些已经嫁了人的,哭着闹着要报名,说要是肯给她报名,她立即就回去跟丈夫和离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就传开了,传到后来则变成了女子十八岁之前千万别嫁人,因为大好的钱途等着你。嫁人风险系数高,做女医院的女护却是能轻易能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因为招收工作又加了七天,林易秋又有了七天的无事窗口期。 她想起花无意的事,决定找她逛逛等,购购物,顺便聊聊小女儿家的小心事就把自己答应花无极密探工作则完成了。 东直街尾有个月老庙香火鼎盛,不少求姻缘的信男信女都会往此庙求只签。 林易秋想着既然是打听儿女心事,自然得约月老庙了。 花无意一听林易秋约她去月老庙,也满口答应了。绿洲和林可卿一听她们要去月老庙也吵着同去。林易秋想着她俩心中各有情人,想去月老庙也是情理之中,便全部允了,四人同行。 月老庙前有集市,从远处挑小摊来此卖些新奇小玩意的人很多,所以,她们在集市前就弃车步行了,一边逛一边买买习,不一会儿,四人手里都没空余了。 绿洲自告奋勇一手拿着四人买的东西往回走要送到老姜的马车上。 林易秋想着要跟花无意打听心事带上林可卿也不方便,便让林可卿与绿洲同去,约了再月老庙里等。 月老庙其实不大,一个开阔的空地里种了棵大树,树后面就是供奉着月老泥塑像的小庙。一对一对携手前来的情侣们先是进庙拜了月老,然后跟庙持取了红绸出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心愿,然后两人各持红绸一端往树上抛,据说能将红绸挂在树上的情侣最终都会相守在一起,而挂得越高者越是恩爱幸福。 林易秋跟花无意一起走进月老庙,会做生意的月持一见是两位小姐来拜拜,连忙拿了两只签桶过来,“两位小姐是来求姻缘的吧,小庙的签最准了,若是摇到上上签,保证心想事成,嫁得如意郎君。” 花无意忙摆手,“一只便够了,我是陪她来的。” 林易秋将两只都拿了过来,递了一个给花无意,“来都来了,干脆一起求吧,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是吧,提早跟月老打个招呼,说不定月老还能有所准备,赐你一个如意郎君呢。” 说完,自己先朝着月老拜了一拜,然后拿起签桶摇了起来。 啪,一个签摇到了地上。 花无意抢先将林易秋那只签拣了起来,不过上面只写了个号数是九十九号,并没有直接写签文。 “我的还是给我吧,到你摇了。”林易秋夺过自己的,催着花无意摇。 花无意略有些羞涩,理了理衣衫也朝月老拜了一拜,然后拿起签桶摇了起来。 “是五十五签。” 花无意将那签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确定除了号码什么都没有。 林易秋笑道:“这月老庙的庙持定是个会经营的,把签文都另写了,只写了号码在签条上,这样抽到的人就不得不去找他解签,他不就有银子可以赚了。” 花无意气,“那咱们就不能解,不让他得逞。” “那倒不必,他只是会经营,也算不得是取之无道,咱们又不差银子,给他一点让他给咱们好好解签就是。” 花无意这才将那五十五号签拿到手里拉着林易秋一起朝庙持走过去。 “两位小姐请将抽到的签拿出来,让小老儿给你们解解。” 庙持一脸堆笑,跟那案台之上的月老似的,倒是很几分慈祥。 花无意先将自己的五十五号签递过去,“好,给你解。不过我先说好,若是解不好,我可不给银子。” 庙持拿过签,又按上面的号码在一本书上查起来。 “查到了,这签是中上签。” “怎么才是中上签啊,你看仔细点。”花无意嘟着嘴,眼睛往他那本书上瞄,看到五十五签文上面的确写的是中上签。 庙持摸着下巴笑,“是中上签,不过小姐别急,也是好签。你听:君才一等本佳人,况又存心克体仁,倘是遭逢失意后,可将苦炼得天真。这签文前两句都是好话,后一句说的虽是有点阻折,但最终也是好的。正所谓好事多磨嘛,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一点小波折小姐权当加深感情了。” “哼,反正我不相信你。那你再给我解这签。”花无意又将林易秋抽到的九十九签递了过去,“这签要是不解好,别说不给银子,我砸了你的月老庙都有可能。” 那庙持脖子一缩,知道自己惹了个刁蛮小姐,再一看那签,竟是从来没人抽到过的一个签,“九十九签啊,我看看哈。” 他连翻了好几页,到了最后一页,手指顺着号码往下滑,“到了到了。咦,这签怎么没注明是什么签,只剩下签文。” 第198章你的签挺准 “什么意思?”花无意抢过他面前那本书来看,只见别的号码上面都会标明是上上签还是下下签,只有这九十九签,什么都没标。 “你这是本什么破书,别随便拿本东西来招摇撞骗吧。” “呃,小姐,这可不能乱说。这签和签文册都是从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可是灵验的。不然,这小小的月老庙能有这么旺的香火?” 花无意听他这么说,又把书还给了他,“那你快念。”又小声警告了一句,“拣好听地说。” 庙持不敢回嘴,拿起书眯着眼睛念道:“阀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什么意思?” “这签从字面上讲应该也是好签,说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意思。这位小姐的意中人应该跟她相隔很远,经历了一些变故才相遇在一起。” 花无意还没等庙持说完就拉着林易秋要走,“呸呸呸,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胡说乱说瞎说!” 斥完庙持,她又朝林易秋道:“你别听他的,他肯定就是想骗钱花。” 庙持不解也表示很冤,“小姐,你可得讲道理,我刚才明明说的都是好话啊,怎么都成了胡说乱说瞎说了。” 花无意回头,“我三哥跟易秋明明是一个住街头一个住街尾,相隔不过两三里,怎么成了千里姻缘一线牵了?” 庙持语噎了,很快又摆手表示冤枉,“我都是按签文解说的。” “那就是你的签文也不准。” 花无意和庙持正吵闹着,林易秋却突然心中一动,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她明明是从2999年穿越过来的,岂不就是他乡异域么? 庙持还想辩白两句,突然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扔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给你的,你的签挺准。” 庙持乐呵呵地拿起银子,朝花无意道:“你看,还是这位小姐明事理。” 花无意转身望着林易秋,“易秋,你干嘛还给他银子啊,我正想拆了他的月老庙呢。” 这时,绿洲和林可卿也进来了。 “姐,你们求好签了么?” 林易秋将两个签筒递给她们,“这月老庙的签挺准的,你们也去求一支来。” 两人听了自然高兴,都拿着签筒去月老像面前拜。 花无意心想,林易秋一向不信鬼神,怕是根本就不信那庙持的话,只是当个消遣而已,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一会儿,林可卿和绿洲都拿了一支签过来。 绿洲抽到了二十号签。 庙持找到二十号签,瞄了眼签头上写着上上签三字松了口气,大声道:“这位小姐抽到的是上上签。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意思是婚姻幸福,儿孙满堂,幸福绵长。” 三人都为绿洲高兴,林可卿又忙将自己的递了过去。 庙持一看,是三十三号,心下顿时一惊,这本册子里的下下签不多,这三十三号正是其一。不过,他早有准备,因为怕抽到下下签的信徒多了会对庙里的香火不好,他另贴了一页在原来那页上面。 “呃,这支是中签。纷纷众口事难明,必遇公候始得清,如何平地得为仙,只要功夫不畏难。” 他说完,偷偷抹了把冷汗。他不知道这样改签算不算冒犯了神明,但肯定是违反行规的。他只能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样也是为了这小姐好,万一将原来下下签的签文念出来,那岂不是灭了志气么? 还不如这支改过的,鼓励为主,都说人定胜天,说不定这抽到下下签的小姐也能找到自己的好姻缘。 林可卿将那签文在嘴里默念了几遍,也觉得尚可。心想,自己和黑子也算是竹门对木门,匹配得过,而且父亲和姐姐都不会反对这门亲事,唯一困难的可能就是如何向黑子表明心迹了,所以那句只要功夫不畏难说得倒也贴切。 林易秋想的和林可卿想的也差不多,心里更加觉得这月老庙神奇,心道:或许姻缘还真有点天定的意思。 四人从月老庙出来,老姜的马车已经赶过来停在那里了。 “小姐们可都是抽得了好签了?” “好,也不是尽好。哼,这月老庙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信三成便足了。”花无意始终对林易秋那签介怀,愤愤地道。 老姜也不便细问,只望了望林易秋,只见她春风得意,倒不像花无意一般,心想,怕是八小姐没抽到特别好的签有些不乐意了。 “对,这签啊,好的咱就信,不好的别信。” 大家听到老姜这样说,都笑了。 林易秋先让老姜将林可卿和绿洲送到医馆,自己则和花无意仍坐马车回将军府。 因为刚才在月老庙一直没机会向花无意探听那神秘的男子,林易秋才故意安排了这个机会与花无意单处。 “对了,无极说你今年过了就十五了,女子及笄之后可就开始讨论亲事了,我听他的意思是想让你在京中这些少年公子中挑选夫婿。不过我看这京中少年公子,倒没几个与你能相匹配的,不是太文弱就是太纨绔。你可有看得上眼的?” 林易秋故意将京中男子贬低,果然,花无意立即道:“京中男子大多中看不中用,但也有例外的。” 林易秋仍是轻蔑的眼神,“例外?有么?” “当然有。相府家的公子就不错。” 林易秋一愣,相府家的公子,那不就是孙文敏?难道花无度之前看到送花无意回府的就是孙文敏?可是张家小姐张诗语明明已经跟孙文敏好上了,这花无意在里面又算什么?一时她不知道是孙文敏欺骗了张诗语还是花无意,或者是两人都被骗了。 “易秋?”花无意见自己提到相府家的公子之后林易秋就不说话了,慌了神,立即猜到林易秋是故意来试探她了,“你不会是被花无度框来套我的话的吧?” 林易秋也回过神来,见花无意已经挑明,自己也不隐藏了,“无度说上次见一神秘男子送你回府,他怕你被人骗了,便跟我说了。” 花无意撇嘴,“我都快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是那么容易被人骗的人么?” “难道真是孙文敏?” 花无意点了点头,又抬头反问:“你也对他有成见,认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 第199章太子有请 林易秋想了想,“其实我对孙文敏也不熟,只是……”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花无意讲孙文敏与张家小姐交好的事,好一会儿,她决定还是不说,张诗语虽然说喜欢孙文敏是真的,但孙文敏喜欢谁她却不知道,如果冒然说出来,也许就拆散了原本属于花无意的好姻缘了。 还是先看看再说。 “只是什么?”花无意问。 “我的意思是孙文敏出身不凡,人又长得俊美,爱慕他的姑娘家肯定不少,你若喜欢上这样的人,那就得多烦恼了。” 花无意挑了挑眉,“我三哥难道出身差了?长得不俊美了?爱慕他的姑娘家少了?你不照样喜欢他,难道你就怕烦恼了?” 一连串的反问让林易秋无语了,是啊,她自己还喜欢上一个最麻烦的人呢。而最最麻烦的是,人家还不喜欢她。 “谁说我你喜欢你三哥了?”林易秋耸了耸肩。 “你不喜欢我三哥?”花无意凑近了些,“真的假的,上次莫青也说三哥在喝醉酒时说你另有心上人,可是我明明感觉得到的,你是喜欢我三哥的。” 林易秋讶,“你三哥喝醉酒还说这个啊。”她还以为人喝醉酒只会说自己喜欢谁呢,居然还有人除了关心自己喜欢谁,还关心别人喜欢谁的。不过,花无极关心也正常,因为他认为只有她有了喜欢的人,他才能放心一年之期结束后她不会缠着他嘛。 “对啊,我就是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嘛……远在天边。” 心远在天边,人却近在咫尺。悲哀啊,林易秋同情了自己两秒。 花无意小脸一拉,“啥,你还真有心上人啊,那我三哥怎么办?” “你三哥凉拌啊,他反正大把人喜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喜欢上大众情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幸好她可是一个有事业有家庭有朋友的单生女生,就算少了段爱情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还是说说孙文敏吧。”林易秋觉得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千万别跑题了,“你和他到什么程度了,他向你表白了么?” “表白?”花无意摇了摇头,“就是出去过几次,骑了两回马,上次七哥看到他送我回来共骑一匹马是因为当时我骑的那匹小红马伤了蹄子。” “所以现在还是普通朋友阶段啊。” 花无意觉得林易秋用的词都好新奇,不过想想也贴切,她和孙文敏现在可不就是普通朋友阶段么。 她点了点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我的,还说我与其他小姐不一样。” 林易秋想起张诗语,也是个与其他小姐不太一样的姑娘,看来孙文敏的眼光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打着交友的心思还是找媳妇的心思,不管哪种都好,只要不是随便玩玩,始乱终弃便好。 “我觉得某位伟人说的一句话很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正因如此,更要谨慎。” 花无意点了点头,默了半晌又突然抬起头望着林易秋道:“我真希望你是我嫂嫂。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相信我。他们总是在我想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地玩的时候把我当大人一样训诫,而在我想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时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不放心,你说,他们矛不矛盾?” 林易秋噗嗤一笑,“你这埋怨的话耳熟,我以前也曾这样说过。哈哈。” 花无意也笑了起来。 老姜赶着车,听到车里面传出两位小姐高兴的笑声,也笑了。 * 回到将军府,觉得完全了一项任务的林易秋放心地回了天福院,觉得多了一桩心事的花无意却找到了东院。 花无意将林易秋抽到的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签告诉了花无极。 “易秋姐还高兴地打赏了一锭银子给那庙持,所以,我猜三哥你之前说的易秋姐有心上人且很远的事情是真的。” 花无意深深地为自家哥哥感到遗憾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偏偏还是个有主的。 花无极一早的好心情也顿时没了,脸上堆着乌云。 花无意见了不忍,又道:“我感觉易秋姐没怎么重视那个心上人,你想想,易秋姐连封信都没寄出去过,说明她压根就不想他,而且又没成亲,我觉得三哥你还是有机会的。老话都说了,只要功夫下得真,铁棍也能磨成针。三哥,要加油哦。” 花无意传达完信息赶紧溜了,免得一会儿被三哥那种情场失意的悲凉气息给感染了。 她还要去见孙文敏的呢。 而花无极并没有失意太久,因为太子有请。 太子请花无极是为了市面上有人囤粮而不卖导致京中百姓恐慌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太子有多关心民情,而是皇上又将这件事交给了太子处理。 太子府后花园,姬明端一边逗鸟一边等着花无极献计,身边的贴身侍卫手捧着鸟食供其时不时取用。 “太子可知道此次是哪些商户在囤粮?”花无极问。 姬明端耸了耸肩,“我若知道早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拿个最大的又打又罚,杀一儆百了其他人自然不敢。”说完,撅起嘴对着笼里的八哥问了声,“你说是不是。” “是是。”笼里的八哥学语,重复着最后一个字。 姬明端指着那八哥向花无极道:“你听,这八哥多有灵性,还能应答呢。” 花无极微微皱了下眉,道:“前些时候我曾调查过,京中经营粮油的商户大的只有三家,其他两家还好,就一家在前些时候四处收购米粮,而且收而不卖,全部囤积了起来。只是那家似乎也十分熟悉朝廷做法,并没有将那些米粮统一囤积在一处,而是分散放到了七八个仓,我只打探出其中的三个仓,所以此事还未向太子禀报。” 姬明端回头扫了一眼低头拱手的花无极,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眯了眯眼睛,“三个仓,那也够了,只要抓到其中一个,严刑逼供,不怕他不招。” “太子,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在粮荒时囤粮原本就是死罪,怎么打都不过分。”姬明端有些不耐烦,将一把鸟食胡乱地扔进了鸟笼,又因那鸟儿低头来啄而欢喜,“你看,你看,这鸟就是贪吃。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些人囤粮而聚财,就该有觉悟,抓到就是个死字。” 第200章绝好一坑 花无极道:“我猜幕后之人既然将粮食分仓而存,那这七八个仓之间应该并无联系,如果真是单线联系,就算逼出了口供也只是揪出了一个替死鬼,反而打草惊蛇,到时就找不到其他粮食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父皇那边可是催得紧,让我赶紧想个法子出来,如果我想不出来,他便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来做。你应该知道父皇口里的其他人是谁。” 姬明端耸了耸肩,并示意侍卫将鸟笼拿走。 花无极当然知道,二皇子姬明正,今年二十二,生母是端妃,今年其正妃生下一子,重八斤,百日便翻身,摸宝时摸到一把长剑,还在手里舞了两下。皇上龙颜大喜,各种赏赐日日不断不止,还让姬明正到了吏部做了侍郎。显然是有意让他多些官场历练。 如今皇上只值壮年,选储者除了看继位者的能力,更多的是要看其下一代的资质。 才娶了一个正妃不久的姬明正得了个大胖小子,而成婚多年、府中妻妾成群的姬明端却无一男半女。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姬明端的太子地位动摇。 如果是平时,说到姬明正时,姬明端的心情会更糟糕些,但是今天,花无极发现姬明端并没有多少紧张和担忧,反而带着一丝窃喜,好像他已经有办法打败姬明正的那种窃喜。 花无极皱起眉来,因为伴读的那层关系,花家一直把太子当做未来拥护的对象,可是太子却明显对花家有两种态度,一方面靠着,一方面却又防着,比如此时太子手里能打败姬明正的筹码,对于花无极来说,就是保密部分。 当然,人人心中都有秘密,花无极也心知,太子是他辅助的对象,却不是能将后背放心交出去的战友。 “怎么?这件事你也没把握?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将这差事交给姬明正?” 花无极道:“虽然没有彻底弄清楚其他仓建在哪里,但还有一个投机的法子,只是可能要麻烦太子亲自出马去一趟太师府了。” “你是怀疑太师?”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虽然太师找了死士冒充富商四处收购米粮,又仓而囤之,但钱银来源是个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据我派出去调查的人来报,那到京边收购粮食的富商是从日丰钱庄取的银子,而此前此人根本没在日丰钱庄有任何存银,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按票而取,是按需而拿。那日丰钱庄的老板正是太师的堂弟谢松,也是谢家药材的幕后老板。而这谢松原本只是谢家一个不成气的子弟,一不读书,二不善经营,如何能在京里同时经营药材,米粮,还开起了那么大的钱庄?”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谢太师在背后扶持,谢太师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大老板?” 花无极点了点头。 “好吧,你说让我怎么做?” 花无极上前,在姬明端身前低语了几句。 “哈哈,好主意!”姬明端听完,高兴地拍了拍花无极的肩膀,“没想到你……挖了这么好一坑给谢老家伙跳,绝,绝!” 姬明端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朝花无极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太师府,会会那个老家伙,你且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太子,我还有一事。” 姬明端回头,“快说。” “太子可知孙二小姐最近去了哪里?”花无极问。 姬明端转过身来,盯着花无极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天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孙二小姐能用那样的手段,虽说是有些不雅,但也是因爱慕你而起的。你既然毫无怜惜地走了,那孙二小姐自然觉得没脸面再留在京中。听林儿说,相国大人已经将她送到了孙家乡下祖屋散心去了。” 说完,姬明端拍了拍花无极的肩膀,“放心,女儿家嘛,总会难为情一阵子的,散完心就好了。” 花无极苦笑了一下,知道孙秀芝没什么事他便放心了,近几日,他总觉得有些不安,担心自己走后会发生什么。 * 姬明端果然急不可待地就朝太师府去了。 谢高听到姬明端到访,激动得鞋子都没穿好便走出来迎接。 “太师,你先把鞋穿好。”姬明端急步上前,扶住谢高,让他好好穿鞋。 “不知太子殿下要来,老臣有失远迎啊。” “远什么迎啊,咱们住得又不远,你要远迎,难道还派车马去我府上接我不成。都是自己人,别这么客套。” 见谢高已经穿好鞋,姬明端便拉着他一同走进大厅。 到了厅堂,谢高让出上位给姬明端,姬明端也不客气,直接坐了,谢高也坐了次位。 丫头位已经纷纷上来奉茶果点心。 等桌上已满,谢高朝丫头们挥手,“我要跟太子殿下说话,你们全部都退出去。” 见丫头们都退了,谢高太师又请姬明端品茶。 姬明端慢悠悠喝了两口茶,又吃了半块糕点,“还是太师大人懂享受啊,光是这糕点,嗯,就比我府上的强。” 谢高忙道:“这点心师傅是从江南请过来的,太子若是喜欢,我一会儿就把他送到太子府上去。” “喜欢,喜欢啊,不过本太子一向不做那种夺人所好的事情,这师傅啊太师您就留着。本太子今天来是求太师别的事的。” 谢高受宠若惊,“太子这是说什么话,太子想让老臣做什么,一句话,老臣就算赴死也无二话。” 姬明端摆了摆手,“哪能让太师赴死啊,其实这件事嘛也不算求,说出来也是为了太师好。就是不知道太师您领不领情了。” 谢高突然眼皮子跳了一下,嗫嚅道:“还请太子明示。” 姬明端凑近了来,望着谢高道:“太师可知道父皇将查京中有人囤粮不轨的差事交给本太子来查了么?” 谢高的眼皮子又跳了一下,“知道,皇上器重太子,自然把这种关系民生的大事交给太子处理才放心。” “对啊,我也知道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所以啊,就尽力地查啊查,查啊查,终于查到些眉目了。太师要不要听听我查到了些什么?” “不知……太子查到了什么?” 第201章全被你给算计了 姬明端挑了挑眉,“因为太师是自己人,所以本太子才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先告诉你,不过你知道的,我也不能多说,只说几个重要的部分,请太师自己体会体会。” 姬明端瞄了一眼额头已然冒出冷汗的谢高,轻轻扬了扬嘴角,然后缓缓而道:“日丰钱庄,谢家药材坊,锦绣坊,金砂街,同为街,绣云街……” 说到这里,姬明端一顿,望着谢高,“响鼓不用重锤敲,太师大人,本太子的意思想必你应该懂了吧。嗯……本来呢父皇一直催着我将调查的结果全部呈上去,说凡是涉及到此次居心不良囤粮扰乱民生的人,不论是谁,一率当斩则斩。本太子折子都写好了,听了这句便又将折子给撕了。冒着被父皇责怪的风险再三恳求请父皇再宽限三天,三天之后若事情没解决便自请责罚。” 谢高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姬明端拱了拱手,“多谢太子手下留情,老臣……必有后报。” 姬明端哈哈一笑,然后站了起来,竟是要走的姿态,“后报不后报的再说吧,还请太师手脚快点,三天时间,若是处理得不干净,或者留下什么把柄还在,那就别怪到时本太子公事公办了。” “三天,可是那么多粮食要全部清掉……怕是时间不够啊。” 谢高一想到已经到嘴边的肥肉就要飞了,心头都如刀割一样疼,可是眼下已经不是怕心疼的时候,若是脑袋没有了,哪里还有心?他急忙追上太子,边走边道:“还请太子再帮帮老臣,这三天时间真的不够啊。” 姬明端停下了步子,望着谢高皱起了眉头,“真不够?” “真不够,能不能再多宽容几天。”谢高的眉头皱得更深。 姬明端为难地抿紧了薄唇,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既然已经向父皇求过三天宽限就一定不能再延期了,这样吧,如果太师要是觉得三天时间处理那么多粮食来不及的话,本太子倒是可以帮忙牵线拱桥,你知道的,我跟商人一向不来往,不过府里几个幕僚跟一些米粮商人似乎有些交情,本太子豁出面子去帮太师说道说道,看能不能让那几个幕僚联系上那些米粮商人替太师咬下这块烫手的山芋。” 谢高面上一喜,朝太子拱手道:“那就请太子帮忙牵线搭桥,此事不管成不成,老臣都记得太子的恩情。” 姬明端一挥手,“先别说恩情,你这边急于出手,他们那边又怕担着被查囤货的风险,所以,价钱上嘛,太师可能会亏上小小。你也知道的,东西再好,只要一急于出手必然不能卖个好价钱。不过本太子也不能眼看着让太师亏太多就是了,这样吧,我先帮你争取个八成收购价,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谢高如同哑巴吃黄连,明明心里一千个不愿意,可是刀已经架在脖子上,始终是保命要紧。更何况,如果不清货,三天后若是姬明端将那些信息写成折子呈给皇上,那他不但没了粮食,命也没了。 粮荒时囤粮在华国就是死罪,还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还不敢赌。 想定,他抖了抖手朝姬明端一拜,“老臣这事全凭太子帮忙,一切便听太子的安排。” 姬明端正在转身离开,突然又回头朝谢高道:“对了,此事还需要一个替死鬼,这个你来办,不管死的活的,反正把账目给我弄齐全了,若是父皇那边交不了差,我可就只能把太师你给供出去了。” * 姬明端从太师府出来便直接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门人远远地见是太子的马车,赶紧通知了花无极。 花无极出府门迎接,看到姬明端已经近到眼前了。 “哈哈,无极贤弟,这次可是让你说中了,快让我进屋,刚才在太师府里顾着说话,我竟连口茶水都没喝着。”姬明端快步走上石阶,花无极还来不急行礼已经被姬明端反客为主拉着进了将军府大门。 东院书房,姬明端边喝茶边道:“可惜这次还是不能将谢高这只老狐狸给拖下水。不过,那只老狐狸若是知道自己辛苦收购的那些米粮最后全是被你给算计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得吐血身亡了。” “不只是会吐血,还会失掉一臂。”花无极给喝光了一杯茶的姬明端又添满了一杯,“你最后说的那句会让他弃车保帅,而那个车,只能是他的堂弟。” “那老家伙会舍得?” “他当然舍不得,可是你说出了谢家药材坊,而且刘承术在流放前拿了一个账本给我,是他二叔交给他的,里面正是多年来,谢家药材坊与太医院的药材来往流水账,厚厚一叠,连十年前的也有。” “十年前,你的意思是林怀仁林太医是被谢高给陷害的?”姬明端讶。 “嗯,没错,而这本账本我会在谢高除掉那个替死鬼之后才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当场呈给皇上,到时除了洗清林国手的冤屈,对谢高更是一打击。” “可是明面上谢家药材坊的老板已死,谢高完全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其堂弟身上。” “没错,可是你想过没,死人没办法开口指证他的罪行,却也无法为他辩白。如此一来,谢高虽然无死罪,但在皇上心里再也摆脱不掉杀人灭口的嫌疑,就算一时还拿他没办法,但他的政途也算是完了。” 姬明端突然盯着花无极看了又看,然后竖起大拇指,“高,果然高。看来父皇将你留在京中是对的,有你在,何须担心太师。” 说完,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来都来了,怎么都要去探望一下客居在将军府的林小姐才是。无极贤弟带路。” 花无极站了起来,手指摩挲着鼻尖,“太子来得不巧,林小姐不在。” “呵,那可真是巧了,去医馆说不在,来将军府也不在,那林小姐莫非上天入地了不成?” “呃,没上天入地,她出城采药去了。太子殿下若不信可去城外找,相信能找得着的。” 姬明端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会去找,本太子现在就找去!” “嗯,群山绵绵,希望太子一找便到。” 第202章那你又有几个面具 天福院,林易秋听到绿洲说姬明端竟然被花无极骗出了京城去大山里找她,笑得乐不可支。 “那太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碰到三少爷就傻成这样了。”小桃不解地摸着脑袋。 “那还用说,哪个男子在三少爷面前不失色,太子也不例外。只是想不到太子竟然能弱成这样,唉,以后再说起皇家之威,我可不怕了。还是三少爷厉害多了。”绿洲得意地捧自家未来姑父。 花无极走进天福院时正巧听到绿洲的大赞,心情好得不行。 “绿洲,去跟赵管家说,把前些时候有人送的那几匹缎子拿出来,给天福院众人各做一件新衣裳。” 绿洲和小桃高兴地就一曲膝行完礼溜了。 “哇,听说那几匹缎子可金贵了,出自江南纺织名家,没想到三少爷竟然将其赏给了咱们天福院的人。”小桃一走出门外就朝绿洲小声叫着。 “是啊是啊,不过我觉得肯定是刚才三少爷进屋时听到我在小姐面前赞他来着。” “我猜也是,嘻嘻,俗话说爱屋及乌,我觉得三少爷真是喜欢小姐喜欢惨了。可是小姐好像对三少爷态度暧昧不明,绿洲你快说说,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绿洲听到小桃问也糊涂了,“他们两人似乎谁对谁都有意,可是总像是差了一点什么,怎么都拴不到一块儿去。” “那可不行,三少爷只能是小姐的,小姐也只能是三少爷的,如果说差什么……”小桃抿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俗话说,干柴烈火,一碰就着,咱们好好设计设计,让三少爷和小姐碰碰。” 绿洲来了兴趣,“怎么碰?” 小桃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 而此时屋内,两个当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丫头们设计着。 “这么说太师真相信了。”林易秋挑了挑眉,“这么一看,那个笨太子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笨嘛。能让谢高那只老狐狸上当,没几把刷子可不行。” “太子什么时候笨过了?你记住,在这京里的权贵全都不只一张面具,在什么人面前戴什么面具,他们掌握着比吃饭还熟。” 林易秋心中一怔,不竟望了眼花无极,心道:“那你又有几个面具,在我面前这张脸是面具还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不过,这话她没问出口,取代的是另一句,“如此一来,太师就等于只剩下一个虚名,那他岂能善罢甘休。你别忘了,你上次说的,禁卫军一半在太师的手里,而京师四营也有一半在他手里,加上他多年来暗中养的死士,若是狗急了跳墙怎么办?” 花无极微微一笑,“讲真的,我倒是挺希望太师跳一跳墙。” “因为你早在墙底下装好的捕兽器?” “知我者,林易秋也。”花无极竖起了大拇指。 “谁知道你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林易秋别开脸,哼,你喜欢谁我还不知道呢。 “对了,你打算让谁去接手太师的那些米粮?祝利来还是张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师在京中的势利盘根错节,既然暂时还不能将他一棒打死,那就不可留下些纰漏让他察觉,不然,就算报复不了我和你,他将目标瞄准祝家或者张家也是麻烦,所以不光是祝利来和张家,我让莫青暗地里联系了上十家米粮店分别接手太师的那批米粮。如此一来,还可避免一家垄断市场,不让其他人有机会做第二个谢高。” 林易秋眼睛一亮,“呵,不愧是太尉大人,果然想得周到。不过,我大胆一猜,以太师的性子肯定安静不了多久。你还记得那天我说的王月与皇后闹翻了的事吧,她转头就向淑妃靠拢了,可是前不久她是连正眼都没瞧过淑妃的。” “朝廷斗争一向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相关的利益联系,一旦利益对立,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太师府从来都没真正将出身低微的淑妃放在眼里。据我的探子来报,谢高令将一批女子接进了京城,就住在太师府后院,这些女子不但个个绝色,还能歌善舞,淑妃现在管理着大内歌舞局,王月接近淑妃怕只是想利用淑妃把谢高多年培训的人送进去罢了。” “呃,原来是这样啊,那淑妃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不过也是奇怪,淑妃向太师靠拢的意思很明白,太师不用这枚炙手可热的棋子,舍近而求过,安排新的舞女进宫,难道这些宫女里面有倾国倾城的?” “倾国倾城也没用,当今皇上看着糊涂,其实精明,漂亮的女人大内从来不缺,但真正能左右到皇上的,除了先李皇后,再无二人。” 林易秋见花无极提到李皇后,心中一动,“不会是比着李皇后的模样找的一个吧。” 花无极摇头,“李皇后最让皇上动心的不是容貌,而是因为她兰质慧心,更因为她嫁给当今皇上时,皇上还只是一个年仅十四岁且完全不得先皇宠爱的一个普通皇子。据说,当时九位皇子实力不相上下各使手段争储君之位,是李皇后凭借自己的努力首先获得了先太后的青睐,才让当今皇上脱颖而出,所以,就算那时李皇后嫁入皇家多年未育皇上都不曾恩宠稍减半分,后来李皇后终于怀孕,皇上高兴得大敕天下,在皇城外的直街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任由京中百姓心情吃喝,与天同乐。只是可惜……” 花无极说到这里叹息而不语,林易秋接了下去,“可惜李皇后来难产,一尸两命。皇上也同时斗气不再,日日消沉,北落西其轮番来犯,华国从此少福多灾。” 这段历史,林知礼在家里常常碎碎念,林易秋都会背了。 “李皇后在皇上心中位置如此特殊,所以我才担心,谢太师若是要想让自己送进宫的人受皇上亲睐,定会在有关李皇后的特征上面做文章,如果不是模样相似,那就是别的了。” 第203章助三少爷爬墙 “咦,对了,李皇后原先是哪里人,我好像从未听人提起过。”林易秋问。 花无极道:“不知道,只知道是皇上在一次外出游玩时遇刺,是李皇后救了他并将他送回了京中,皇上也正是在那时对李皇后产生了爱慕之意,两人一回京皇上便向先皇请旨成婚,因为那时皇上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母妃早逝外家无人的亲王,先皇拗不过皇上再三请旨便同意成婚了。据说,李皇后家中并无其他亲人,只身边一个贴身丫头。” “搞了半天,李皇后还是个身份不详的啊,姓李,倒是个常见的姓氏,也看不出什么来。” “说不定真是家道中落的孤女,不然,以皇上的恩宠,李皇后坐位中宫之后完全可以提拔家族中人飞黄腾达,可是自始至终,李皇后无一家人露面。若不是孤女真无法解释了。” 林易秋撇了撇嘴,“唉,李皇后还真可怜,那还未出世的皇子更是可怜,当今皇上可挺可怜的,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伤心往事呢。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渣男,现在看来,这个渣男也有情深的时候。” 话刚说完,她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哎呦,该吃饭了。”她伸了个懒腰,“你要留下来吃饭么?” 花无极看看窗外,“不了,我得去盯着米粮的事,不可在关键时候出差错。” “再关键,那饭也总得吃吧。哪有饿着肚子干活的道理?你等等我。” 林易秋知他忙起来便会忘记吃饭这种事了,赶紧跑到厨房,瞧见锅里热着肉包子,便抓起了七八个放在干净的布袋子里拿过去给花无极。 “不许不吃,要是浪费了我下次可不再给你弄吃的了。”她威胁着。 “嗯,放心,你给的,我撑也要撑着吃完。”花无极说完已经拿起一个放里嘴里咬了一口,“嗯,好吃。” 刚转身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回头,“晚上等我,我忙完就过来。” 林易秋一愣,他刚才叫晚上等他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礼物给自己不成? 而屋外,两个小丫头绿洲和小桃却乐了。 “听到没,三少爷说晚上要来。” “嘻嘻,这么说咱们的计划能提早进行,可是……这个会不会太过火了一点。我怕小姐打我。”绿洲缩了缩脖子有点怂。 “怕什么,小姐要是打我替你挨着。你想想书里的红娘是怎么做的?还不是让张生爬墙进了房与莺莺生米煮成了熟饭才成的事。按咱三少爷和你家小姐这样磨磨蹭蹭,一年之期都到了怕是他们连手指头都没碰到一下。这样下去怎么成,我还想跟绿洲姐姐你继续服侍小姐呢。”小桃可怜巴巴地望着绿洲。“咱家三少爷多好的人啊,也就你家小姐配得上了,是吧。” “嗯嗯。三少爷跟小姐是绝配。” “那咱们只不过是让他们早点配在了一起。” 绿洲小脸一红,“小桃,你咋懂这么多?” 小桃得意地仰头,“做为一个称职的丫头,就要晓主人所不晓。” 一胖一瘦两只手掌啪一声相击。 一个助人爬墙的计划就孕育出来了。 * 吃完了晚饭,林易秋在小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个关于女护培训的大纲。 小桃和绿洲抬了个大木桶进了来,又令其他丫头抬了个罗汉床进来。 “你俩干嘛呢?”林易秋讶。 “书房里没张床怎么行呢,小姐若是累了总不能躺地上。”绿洲说这话时脸红了半边。 小桃赶紧接话过来道:给小姐煮桶热水,让小姐好好泡泡。” 绿洲猛点头,“对对,我还在园子里摘了好些花,给小姐美美地泡个鲜花浴,保证泡完之后神清气爽的。” 林易秋望着这两个突然勤快起来的小丫头弯了弯眼,“快说,有没有事要求我?” 绿洲撅嘴,“小姐怎么能这么看我们呢,我们可是真心对小姐好的。” “就是就是,小姐这样说一定是嫌小桃平时服侍不够尽心了,小桃要伤心了。”说完还抹鼻子。 “呃,别伤心别伤心,我就随口一问,嘿嘿,别放心上哈。” 两个丫头放好了木桶,又去提水,好多个来回之后,大木桶终于满了。小桃又将各种鲜花洒进水里,绿洲在房间里还燃起了安息香。 等到一切准备停当,绿洲又拉了个四扇屏风挡住了门口的方向,朝林易秋道:“小姐,你一会儿将换下的衣服搭屏风上,绿洲过来拿,顺便帮你把在换的干净衣服再拿过来。” 林易秋没想其他,正觉得身体困乏得很,巴不得赶紧泡个热水澡,这还是鲜花浴式的,更期待了。 待绿洲离开,林易秋就脱了衣服跳进浴桶里了。 热水的舒服感很快带来了更浓的困意,林易秋瞧着绿洲只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拿走了,要换上的衣服却没有拿来,只得等着,等着等着,终于有人来了。 林易秋一边准备站起来一边道:“绿洲,别搭屏风上,直接拿进来吧,顺便帮我擦擦头发。” 花无极脚步一顿,怎么有阵香味,再一嗅,应该是燃了添加了些花香的安息香而已,脚步一抬绕过屏风便走了进来。 此时夜色已浓,桌上油灯摇曳,屏风内水烟渺渺,朦胧中,一声稀沥沥的水响,花无极顺着响声转身一望。 一女子全身不着半丝,正缓缓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完美的同体在灯光中如一尊女神。 林易秋从来不曾想过进来的居然是花无极,震惊之下居然忘了躲避,呆呆在站在那里。 而花无极更没想过屏风后面的风景竟是如此一幕,如梦如幻,似真似假,但身体也比脑子更加快速地反应了起来。 “我……好像情毒又发作了。” 他喃喃地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林易秋蓦然反应过来,脸一红,抱着双臂缩身往水里一躲,此时那脸比桶里的水还要热。 “你……你,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啊?”她又急又羞。 “我……我马上出去。”花无极也反应过来,急忙掉头往外面跑,可是,一会儿,他的声音在屏风外面响起,“门好像被人锁上了。” “绿洲!”林易秋抚额低吼,这鬼丫头,看她逮到她不好好地罚她,三天不给吃肉! 第204章他光荣地流鼻血了 花无度又走向窗,窗也被从外面卡住了。 原本,他可以轻易地破窗而出的,可是……破坏公物好像不太好,破坏私有财产更是要不得,他想想,不如做罢? “你放心,我绝不会走进屏风里面的。”他理了理衣服,慵懒地背靠着门坐了下来。屏风跟门就一尺远,连张凳子都没有,他只能席地而坐了。可是一想到屏风后面就是某人,他如坐仙境,有些飘飘然。 另一边,林易秋脸红完毕,听到屏风后面的话语不由得在心里幽幽一叹:“放心个啥?你不走进来我才担心呢。饿狼不吃羊,不是说明狼没有利牙就是说明羊太难以下咽……” 两样都不是好事。 但,他若真是饿狼扑食一般进来将她啃个干净,好像也不是好事。 只能说这件事开始就是混账人才做的。 林易秋用手肘撑着桶缘对始作俑者的绿洲咬牙切齿,搞什么东东嘛,用这种试探只会让你小姐我一颗玻璃心碎成八瓣。 某人根本不会对她动心的。 所以,她的美貌和智慧直接被踩在地上,简直是打脸嘛!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林易秋觉得有点头晕,她嗅了嗅,好像有阵酒味儿,酒味是从水气中来的,这么说,那两个丫头还往里搀酒了。 她心里打了个寒颤,皮肤能吸收酒精,这样泡下去的话她岂不是跟喝酒一样? 她听着外面好像没声响了,咦,难道某人睡觉了? “喂,你还在么?”她小声问了句。 “在呢。”花无极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屏风后面的春光,可是越是不想,越是想得厉害,全身热血滚滚,口干舌也燥,如同之前情毒发作无二。他这时才有些后悔,刚才若是砸窗出去或者不会如此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煎熬。 “那个,你里面有水么?”他微哑着嗓音问。 “水?”林易秋望了望桶里的水,下意识地就抱起双臂挡在胸闪,“你想干嘛,我不接受男女同浴的哈。” 花无极耳听得一声撩拨水花的声音,又听到同浴二字,脑袋自然补上了画面,顿时,一股热血冲脑,他伸手往鼻前一抹…… 手指上鲜红的液体。 他-光-荣-地流鼻血了。 “喂,你听到没有,你平时本事不是很大的吗,赶紧砸了门出去啊。顺便帮我叫绿洲那个臭丫头过来。” 林易秋说完好一会儿,听到外面竟然没有回应。 “喂,你睡着了?” 还是没有回应。 时间慢慢过去,桶里的水越来越冷,林易秋牙齿打颤,妈啊,要是一晚上浸在这冷水里,她不醉死也得感冒。 “你……你真的睡……着了么?”一出口,她发现自己说话也舌头打颤了。 “你没事吧?”屏风外面终于响起了声音。 “没事。不过我快冷死了,你不介意地话,把外衣借我穿穿?” 下一秒,一件青色的男式外袍已经搭在了屏风上面。 林易秋赶紧哆嗦着从水里爬出来,走到屏风边便去拉那衣服。也许是手抖无力,一拉却没有拉下来,她便使上了点劲儿猛的一拽。 嘶……林易秋看着手里的小半块布,再抬起头,还有另外大半卡在了屏风夹缝间,更麻烦的是,那比她还高出一头来的屏风竟朝她倒了下来,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面一跳。 啪,屏风倒地。林易秋拍了拍胸口,呼,还好没砸到。 可是,不对,她忽略了什么么…… 对面,花无极刚刚止住的鼻血直接反射性地喷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血腥和暧昧的味道。 “啊!”林易秋尖叫着将手里的只有小一半片布的衣服往身上拢,也许是动作太大,地上又有刚才出桶时带出来的水,她脚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妈啊,这是要整死她的节奏啊,林易秋吓得闭上眼睛不去想即将跟木桶边缘来个亲密碰撞的后果。 咦,身体停住了,没有传来碰地的痛感,腰上倒有一只壮实有力的手。可是……她能感觉到她冰冷的肌肤下是他温热的掌心,最重要的是她的全身呈现在他炽热的视线之下……完全没有一丝衣物的遮挡。 “啊!”尖叫再次从林易秋嘴里传出,然后她忘记了自己还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后仰之姿就开始挣扎着推开某人。 “喂,别动……” 花无极的动字还没说完,一声巨大的水花,两人双双跌进了身后的浴桶。 林易秋呛了口水,不,应该说是兑了酒的水。可是她已经顾不上了,刚缓过气来便将头埋进水里,大有种憋死都不抬头势头。 花无极摇了摇头,如今之计……将身上仅有的薄内衣脱了下来盖上水面上借此挡住二人的视线。不然别说林易秋害羞,他也受不了。心爱的女人就果身在眼前自己却除了一身滚烫的热水沸腾着啥也不能做,堪比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好了,什么也看不到了,你再不起来真要憋死了。”花无极强忍着痛楚一般挤出声音。 听到,林易秋从水里勉强露出了口鼻部分,两人之间的水面上漂着白衣衣裳,终于放心地呼了口气出来。 花无极双手搭在桶缘,慵懒地靠着,“怎么办,咱们就这样在水里泡到天亮?”极力镇定却微哑的声音。 现在他们两人只有这一件湿衣了。“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林易秋全身发冷,却不敢动。 “长夜漫漫如何打发,要不你唱个小曲?”花无极挑眉道。 林易秋赏了一个白眼,“为什么不是你唱?我又不是歌女,我可不会唱。” “我唱就我唱。阳春白雪我不会,不过山间小情歌在北疆驻守时倒是听过不少,你若不嫌弃我便唱给你听。” “唱吧唱吧,我不嫌弃。”林易秋从水面伸出半只手掌摆了摆。 “那我唱了。”花无极望着林易秋当真清了清喉咙唱了起来。 “郎赶水牛落田坡,一片乌云头上过,冷雨淋郎妹心疼,脱下罩衫喊哥哥。说哥知:说哥我俩不分离,生时我俩共条凳,死时我俩共堆泥……” 林易秋觉得花无极声音好好吃,像博物馆里留声机里的老录音,可就是没听太清楚他到底唱了些什么,不过郎啊妹的她倒是听到了。 可是,他唱就唱嘛,一脸深情地望着自己眼睛里像抹了星子似的做什么? 如此土味儿的情歌加上如此深情的眼神竟然还不违和。 第205章一场旖梦 林易秋伸出两只手掌出水面拍了拍,“没想到如此浓厚土味儿的情歌能从花大将军的嘴里哼出来。” 花无极眼眸深深,突然有些沙哑地道:“你不觉得这歌跟咱俩现在这情况有点点应景?” “应景?应什么景?”林易秋仔细地回想着刚才的歌词,就只想得起郎啊妹的,哪里还记得什么歌词。 “生时我俩共条凳,死时我俩共堆泥啊。我们现在不就同在一只浴桶里,也许将来……咱们也能共堆泥呢?”花无极盯着林易秋的眼睛,炽热得像要冒出火花来。 “共堆泥,什么梗?”林易秋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像一团浆糊,有些懵,而且花无极的声音也比刚才听着模糊多了,“你到底想说……说什么呢?” “我是想说……” 花无极收回放在桶缘的双手,正了正身体,看着林易秋郑重其事地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说不用一年之期,我心意早就定了,我想与你共携一生。” “啊?听不懂。”林易秋摇了摇头,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幻听了。一定是绿洲燃的那个安息香和水里的酒的缘故,她整个头都昏昏沉沉地。 “我说我喜欢你,想娶你!” 幻听更严重了,一定是假的!林易秋将头甩得像拨浪鼓,想甩开那些诱人犯罪的幻听。 花无极有些恼了,他都表白得这么明显了,她还想装傻么?还是她根本不喜欢他,在拒绝他? 他挪上前了一些,抓住她光洁的双肩,“你说,你有没有一点点地喜欢我。”哪怕只有细沙那么一点,他也不会放手。 一点点?林易秋抬起头望着逐渐靠近的那张脸,帅气得简直没朋友,“没有一点点。” 花无极如坠冰窖。 她居然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他满眼满心只有她,可是她却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再打击不过如此了。 他松开手,慢慢地退回桶缘。可是,耳边又传来幽幽的声音,“没一点点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啊,就算你毁容了,我还是喜欢你,就算你不举,我还是喜欢,就算你……” 林易秋还在低头嘀咕着,面前的布却突然不见了,某个结实的胸膛替之出现在眼前。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圏起一双手,那双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将她往前推,她抬头,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明明是漆黑幽深的,却呲呲地冒着火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深陷进去。 “花无极,你……” 林易秋觉得眼前的一切越发不真实了,头也更晕了,他怎么抱着自己,而且周围都是水啊。一定是在做梦,对,她八成又做了有花无极梦了。不过,自从初见,她的梦里什么时候没有花无极过,满满的都是他好吧。 既然是梦,那她就是梦里的女王,她的梦她做主。如此美男不好好调戏一番岂不是罪过? 她伸手攀上他的肩,大胆地打量着他的脸。 这男人真是要命的好看啊,五官就像是精心雕刻出来了,立体的眉弓,坚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瓣。 光是看还不够,她伸出食指去触摸他的唇,软软的,柔柔地,凉凉地,顺着唇瓣滑下,是他因吞咽而上下起伏的喉节,再往下,深深的颈窝,弹性十足的胸大肌。 食指在那胸前流连,这梦也太好了,触感真实得让她不愿意醒过来。 花无极压抑着冲动看着怀里的女人,玉石骨,冰雪肌,精致玲珑的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纤细的睫毛仿佛羽翅般浓密,精致小巧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双眸娇俏而灵动,修长的肩颈犹如优雅的天鹅。再往下,一片雪白上若隐若现地是另一番风景, 有些冲动能忍,可是有些冲动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一低头,一个吻不期而下,四唇相触旋即放开,他柔声问:“你还说不是真的么?” 头有些发热发胀的林易秋眯着眼嘟着嘴,“不真不真,以前在梦里你都不是这样吻我的。这次梦里的也太简单了。” “那是哪样?”花无极看着怀里仰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撒娇求吻的林易秋,冲动稍减,温柔倍加。 “是这样。” 林易秋像只小猫一般抓着他宽厚的肩攀上去,伸出小舌往着那诱人的唇瓣舔了舔,今天这个梦虽然简单点,但好真实啊,她似乎还尝到了他唇上甘甜的味道。 于是,她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因为更多的甘甜一定藏在更深的地方。 小舌轻挑,轻易地滑入,蜻蜓点水似地试探着某一处柔软。 “唔……”花无极如野兽一般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吼。 叔都忍了,婶却似乎忍不了。 这大胆而稚嫩的挑逗无疑是最致命的诱惑。 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很快,花无极反客为主,不但迎舌而上,还反侵入她的芳香之中,一旦得入,便是一翻肆意地攻城掠地,吸吮着每一处甘甜。 “唔……” 唇齿缠绵带来全身如置火堆般的颤栗,林易秋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攀到他的身后,紧紧地收着双手回抱。而这一动作将他们之间唯一的那点距离都消失了。 女子独有的那份柔软刺激了花无极每一根神经,让他越发加深了那个吻,直到怀里的人终于抵受不住……晕了过去。 花无极失笑地看着某人如婴儿一般睡熟的脸。 这种时候她居然晕睡过去,那他一身的猛火该如何扑灭? 花无极始终不忍叫醒她,轻轻地将她从水里抱起,大长腿一迈出了浴桶。他一步一水迹走向那张罗汉床又轻轻地将她放在上面,看着她梦里还娇俏地嘟嘴的样子,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窃喜。 刚才她说她喜欢他,这就够了。 他趴在床边,在她唇瓣印下一吻,不敢流连,仅仅一点便快速抽离。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自然什么都不能做。她是他要珍爱一辈子的宝,就算苦死了自己他也不能伤害她分毫。 花无极走到水边,捞起自己的内衣,在空气中摇了几下,那内衣已然干了,他将内衣披在林易秋的身上,又推窗出去,一会儿,他手里拿着套林易秋平日里 第206章如果不是梦呢 清早第一缕阳光洒进天福院的书房。 林易秋睁了睁眼睛。 “你醒啦?”耳边传来花无极温柔滴水的声音。 林易秋一惊,撑手坐起来,“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你看清楚,这是你的房间么?”花无极单手撑腮,朝林易秋挑了挑眉,嘴角溢出的笑意如洪水泛滥。眉间不见平日的冷淡,竟有几分少年的味道。 “你……今天好奇怪。我……咦,我怎么在书房?” 花无极调整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易秋,“不着急,慢慢想,注重细节,尤其是那个一点点,嗯,一点点,有印象了么?” 林易秋嘟囔着,“什么一点点,没印象。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全身都疼,都不知道是不是摔着了,脑袋瓜也疼,像喝醉了酒一样。” 提到喝酒,她皱着鼻子嗅了嗅,虽然大部分酒味已经挥发了,但毕竟这也算个密室,除了一扇破窗透出一缕阳光,其他门窗都关得紧紧的。 “这房间怎么有酒?”她问。 “嗯,继续想,比如你是什么时候到了书房,书房这里为什么有一桶水,还有,你身上的衣服。” 说到衣服的时候,花无极不自然地低了低头,伸指摸了摸鼻子。 林易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系绳的手法不是自己常用的,也不是绿洲的。 上衣和下裙虽然都是自己常穿的,但她从没将这两件凑成一套穿,因为上衣颜色重下裙颜色浅,显得头重脚轻个子矮。 还有这腰带,边缘断线了,绿洲放在针线筐里准备缝的,怎么会又系在自己的腰上了? “这衣服不是我穿的?” “嗯,很好,那会是谁帮你穿的呢?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昨天说过什么话,比如喜欢谁,毁容也喜欢之类的。” “什么什么……” 林易秋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昨天的梦里她的确好像对花无极表白来着,说就算他毁了容,就算他不举,她都喜欢他,喜欢得没有一点点不喜欢,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梦里说的话?难道她昨晚真在这书房睡了一夜,而她说的梦话他全听到了? 那岂不是很难为情。 林易秋低头轻轻半抬眼皮朝他望去,他眼里的神情很复杂,好像一时间知道了她许多秘密一般。 “那个,不管梦里说了什么,都不做数的哈,你就当我放了个屁,挥挥手就散了。” “如果不是梦呢?”花无极突然凑近。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林易秋往后了缩,“就是一个梦而已,你别想取笑我,我可不认。” “想不认也不行,按你的意思,我们已经互相盖过章了。”花无极觉得再也不能让林易秋装糊涂了,再说,如果今天不逼她说明心意,他怕是什么也没心思去做。 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清君侧,都没有眼下这个女子亲口跟他说一句我喜欢你重要。 “你什么意思,什么盖过章?”林易秋眨了眨眼睛,这家伙不可能知道盖章是亲吻的意思吧,这个时代可还没有这样的说法,可是他眼神,她却觉得他就是那个意思。她有点怂了,难道昨晚的梦不是梦?或者他与她共梦了?切,能不能再玄幻点?她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像力鄙视了一番。 “盖章,这个说法是你说的,有没有印象。提示一下,咱们长大后第一次再见的地方,你对我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花无极一脸委屈像极了一个被强上了的无辜少年,而她就是那个摧残了祖国花骨朵的毒手。 “盖章?第一次再见?”林易秋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清晰起来,画面回放到好几个月之前。 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将军府花园她摔下来,他接住了她么? 不对,那顶多就是抱抱,不是盖章。 突然,林易秋想起来了,可是…… 她眯着眼睛盯着花无极,像要揭开他的假面似的,“你……这么说,在冰室时你是醒着的?” 花无极满意一笑,“你总算想起来了。” “你……骗我!”林易秋怒了,竟然那时候他是有知觉的,那表示他早就知道是她救了他,可是后来还对冒名顶替的苏如瑜那么好,反而把她这个救命恩人晾到一边,算什么。 “我没骗你啊,你又没问我。”花无极表示很无辜,不说跟欺骗可是两种概念。 “你对苏如瑜好,却不理我,还不是骗我是什么?” “我什么时候对苏如瑜好过?我只是没揭穿她,因为她的出现太巧了,实在可疑,后来证明,她果然是冲着兵防图来的。” “苏如瑜,兵防图?难道苏如瑜是北落奸细?” “嗯,大哥受伤回京中毒的事你还记得吧,也是苏如瑜做的。” 林易秋想了想,道:“苏如瑜还伪装成男子跟我一样混进了太医院,后来刘单合入狱,我怀疑那个去探望他身穿白衣的那个少年也是苏如瑜。说不定,牢门上的毒就是她下的。可是后来她突然消失了,大概是完成任务回药王谷或者北落了。” “苏如瑜不算什么,她背后的主子才是我追查的目标,北落大王子孟阳炎,二王子孟星河,公主孟月歌,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只是不知道这苏如瑜的主子是其中的哪一个。” “孟阳炎,孟星河,孟月歌……”林易秋念着这三个名字,“没想到北落老皇帝还挺会起名的嘛,这三个名字好听。” 花无极抚额,这小女子的注意点常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咦,话题啥时被扯开了。 他正想着说点什么将话题纠正过来,林易秋突然转身盯着他,目光直直地,盯得刀光剑影里都无所畏惧的花无极突然有点犯怂。 “这么说,你就是黑衣人,黑衣人就是你。”林易秋指着他恍然而道。 花无极伸出食指摸了摸鼻尖,“呃,我本来也没想瞒你,只是……只是觉得万一你生我的气的时候,黑衣人能出来替我说两句好话。” 林易秋气鼓鼓地,她一直觉得黑衣人与花无极像,身形像,声音像,连身上的气息也像,原来还真是同一个人,她想到自己居然还带着他去偷花家库房,顿时又气又羞。 第207章要不要核对一下嘴型 林易秋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可是刚走两步被人拉,整个人便滚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不许生我的气。”他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明明命令的话,却是哀求的语气。 “喂,你放开我,谁允许你抱我了。”林易秋企图挣开,可是她的力气在花无极的面前等于蚂蚁撼树。 花无极将头埋进她的颈弯,“你啊,你不记得我可记得,你说的,没有一点点不喜欢我,哪怕我毁容了你都还是喜欢我。” “没有,我没说过。”反正是梦话,林易秋决定硬撑到底。谁先表白谁先输,她这次一定要硬气一点。 “那你还亲我了。”花无极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你不能不负责。” “我亲……你,那是因为我救了你,索回一点报酬也是应该的,咱俩两清。” “清不了,你那天喝醉酒也亲了。”花无极用下巴去蹭她的锁骨窝。 “啊……喝醉了耍酒疯也……不算。”借醉行的凶要怪酒,不能怪她。 “那昨晚呢?”花无极用脸颊去摩挲她的耳垂。 “昨晚又怎么了,不就是做了个说梦话的梦么,你别又栽赃什么。”林易秋被他摩挲得耳垂痒痒地,拼命想往另一边躲,可是哪里躲得过,某人揩油起来完全不用要脸的。 “是做梦么?我可是有证据的。”花无极将林易秋扭转身,但仍是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里,生怕她下一秒就变成兔子跑了。 “什么证据?”林易秋低头不敢去看他,如此近距离感受他的气息,她脑海里似乎有了些画面,那些画面让她根本抬不起头来。 “你看。”花无极用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拉下衣襟。 林易秋轻抬眼皮瞄了瞄,他胸前一首清晰的指甲印。 “还有这里和这里。”花无极干脆将交领上衣全部拉开。 林易秋不敢看,可是色女本性又告诉她不看白不看,斜眼一瞅,呃,那些大大小小的草莓印真是她的杰作? 的确跟梦里的位置差不多…… 这么说,那不是梦,而是她真的将面前这个美男给强吻了! 哦卖嘎,她居然没什么印象,太亏了!!! “还不信?要不要核对一下嘴型?”花无极突然笑得邪邪地。 林易秋舔了下嘴唇,核对嘴型?这句好有暧昧的味道,她微微抬头,“你以为我不敢?” 别以为她只是借酒才能行凶的,美色当前,她直接能化身饿狼。 “我也觉得你敢。”花无极很明显的激将。 林易秋踮了踮脚尖,嘴唇慢慢地贴上某人的胸肌。 花无极屏住了呼吸,心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地乱蹦。 紧张,他居然紧张得要命。 突然他脚背一疼,某女已经趁他手臂一松跳出了三尺开外。 “哈哈,想骗我?门都没有。” 林易秋说完,双手已经按在了门栓上,手还没用力,门已经从外面推开了。 绿洲和小桃一脸认错姿势站在门外。 “小姐……” “哼,你们两个,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说完,林易秋迈开大步跑了出去。 绿洲和小桃进屋,低头向花无极认错,“三少爷,我们错了。” 花无极心情大好,摆了摆手,“嗯,的确错了。酒放太多了,你们家小姐不胜酒力,下次放少点。” 说完,背着双手绷着脸慢慢地踱出去,快到门口时,花无极回头望着绿洲,“天福院众人好久没涨月例了吧,你和小桃服侍小姐最为辛苦,每人第月涨五两银子,其他人各涨二两。” 绿洲和小桃惊喜裂嘴,“谢谢三少爷!” “嗯。”花无极转身离开。 绿洲和小桃等花无极走远,终于忍不住蹦跳了起来。 “我们这样算不算卖主求财?”绿洲皱着眉道。 小桃拍了拍她的肩,“咱们这是财色双收,小姐收色,咱们收财,利人利己。” “这么说亏的只有三少爷?” 小桃想了想,“三少爷?他亏了么?” “好像亏了,又好像没亏。不过还有个问题?”绿洲望了望四周,好像没看到她想看到的东西,然后望着小桃问,“你说三少爷和小姐到底成了没?” 小桃幽幽一叹,“从现场来看,应该没成,但从两人眼底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来看,就算没成,也成了一半了。” “成了一半,这事还有成了一半的?”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没听说过没,好事多磨,多磨几次便能成就好事了。” “啊?还……要多磨啊。”绿洲突然觉得自己任务艰巨。 * 林易秋不敢待在天福院了,一怕绿洲看她的小眼神,二怕花无极再次逼着她承认昨晚的事。 人家好难为情的好吧。 林家医馆也不能去,她这样动不动一想起昨晚的事就脸红心跳快的样子肯定很快就会被林可卿看出端倪来。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百灵。 女医院临时馆前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多人了,不过还是陆续有些少女来报道,有些甚至是母亲带着女儿来的。 百灵正在整理着前一天报名参加的女子的详细情况,见林易秋来有些意外,“小姐,你怎么来了?” “哦,我就来随便看看。”林易秋背着双手,小脑袋四处望望。 “正好,小姐你瞧瞧我初筛出来的几个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百灵将整理好的一叠纸交给林易秋。 林易秋逐页看了,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咦,这个倒是可以划到女医那里去。识字,懂药,还会粗浅医术。” 百灵立即将林易秋说的那个名字写了下来。 “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林易秋不看了,趴在桌上发愣。 百灵没想太多,继续手里的工作,一会儿过后,终于都整理好了。她一回头,却看到林易秋正眯着眼睛傻笑,两腮绯红,眸子里发光。 同是恋爱中人,百灵自然知道这样傻笑的意思是什么。 “小姐!”她突然叫了一声。 林易秋从旖思中醒过来,抹了把下巴的口水,“啥事?” 百灵嘻嘻笑着,“我没事,是小姐有事了。老实交待,是不是昨晚和三爷在一起了?” 第208章这个误会还能解释清楚么 林易秋的脸噔地一下全红了,像煮熟的虾子。 “哟,瞧瞧,让我说中了吧。”百灵指着林易秋笑得一脸暧昧。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想像的就是喝喝酒,吃吃菜啊,难道不是这样,而是其他样?不知道小姐是以为我想像成怎样呢?”百灵故意曲解其意。 “我知道你肯定想歪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易秋歪着头。 “好啊,那小姐说说,昨晚跟三爷到底做什么了?”刚说完,百灵盯着林易秋的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笑起来,“小姐,你的嘴好像比平时肿了不少。” 林易秋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嘴,“啊?可能是……我昨吃鱼虾吃太多了,有点过敏。” 百灵弯眉道:“小姐欺负我不懂医么,吃鱼虾多怎么会嘴肿。” 说完,凑近了小声挑眉问:“是被三爷亲肿的吧。” 林易秋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尤其是想到明明是她先起的头,还有花无极胸前那点点草莓印迹。 “难道不光是亲嘴,还有别的?” “没有没有,就……只有亲嘴了。”林易秋急忙摆手否认,说完又低头,因为突然脑子里居然跳出了她和他在水里坦诚相对的画面,而且她还往他胸膛上爬,边爬边吻。 她一下子捂住了脸,原来揩油起来不要脸的那个是她呢。 百灵刚才不过试探一问,见林易秋害羞地捂住了脸,就实锤了,心里不由得为三爷占赞,嘿嘿,看来不用一年之期到,三爷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林易秋害羞了一阵,突然觉得不能光她一人害羞,抬起头,看着百灵问:“这么有经验,看来莫青也亲了?” 百灵大胆承认,“亲啦。不过他的胆子小,都是我主动亲他的先。” 呃,莫青胆子小么? 不管怎么样,林易秋竖起大拇指,“百灵女官不愧是女中豪杰。” 百灵又道:“男人看着强势,可是一遇上女人,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就算是三爷那样的人,只要小姐稍稍主动一点,不怕拿不下。” 百灵这话原是想鼓励林易秋更主动些,可是到了林易秋听在心里却成了花无极不过是抵不过她的攻势而缴械。 想到这里,林易秋有些意兴阑珊地趴回桌面,幽幽一叹,“他不喜欢我,光是心冲动而已。” 百灵也趴在桌面上,目光与林易秋平齐,“怎么可能,三爷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就算是对方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为所动的。” 脱光了三个字又让林易秋脸红了起来,“那……也不一定。男人是视觉动物,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半拍的。” “呃?”百灵狐疑地望着林易秋,“似乎昨晚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难道你跟三爷已经……” 林易秋噔地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我等筛查的时候再来,剩下的事你辛苦啦。” 百灵追出去,“小姐你把话说清楚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三爷是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百灵追出来说完这句,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朝她望过来,然后又望向话中的女主角林易秋。 林易秋此时真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这个误会还能解释清楚么? 呜呜呜…… 她撒腿就往,干站在这里等着人家笑可不是她的性格。 可是刚跑一步就跟一个人撞上了,还把人家给撞倒了。 “哎呀,对不起。”林易秋捂着发疼的额头赶紧去看被她撞倒的人。 “喂,你没事吧。”她发现自己撞的是一个少女,而且已经把人家给撞昏了过去,连推了两下都没推醒。 “百灵,快来帮忙!” * “你醒啦。怎么样,还有没哪里觉得不舒服?”林易秋一边收起银针一边问。 “我枕后好疼,这是怎么了?”女子问。 “你被我撞了一下昏过去了,我刚才为你把过脉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过你若觉得哪里不舒服要随时告诉我。” 百灵走过来,将一杯茶端给林易秋,另一杯茶端给床上斜躺的女子,“这是女医馆招收主持-林易秋小姐。你是昨天报名进来的那个叫苏桑的姑娘吧。” 苏桑捧着茶杯,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户籍册上说是南边的,怎么来京城了?” “南边闹匪,一整村的人都遇害了,我正巧外出采药幸免一难,可是也不敢呆在村里了,想起京城里有亲戚便来投靠,结果亲戚根本找不到了。盘缠也用完了。走投无路之时正好看到了城门边的告示就过来试试了。” “那你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不过你别怕,林小姐说你资质可做女医,已经让我把你录用了,等三天后正式报道便可住进来。” 苏桑低下了头,百灵聪慧,猜她应该是盘缠用尽已经没地方吃住了,道:“你受了伤,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干脆先提前住进来吧。你识字,还能帮帮我整理一些资料。” 苏桑立即高兴地抬起头来,“多谢百灵姐姐,我一定好好做事报答你的。” 林易秋见这苏桑没什么事也放心了,又嘱咐了百灵几句便离开了。 林易秋一走,苏桑便起身说要帮忙,只是一起身便摇晃晃地跌坐了回去,“哎呀,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这撞了头可大可小,你若再昏倒了,林小姐不在,我可没办法。” 苏桑道:“百灵姐姐不是女医院的女官么,怎么会不懂医术?” “我是奉了皇后之命帮着林小姐处理杂务的,原是大内女官,不是女医院的女官。” 苏桑笑:“我见百灵姐姐与林小姐交好,言语间恰似多年的好友,还以为你们是一起共事话多年的姐妹呢。” “林小姐人好,是谁都愿意与她成为知己好友的,你若在她身边呆久了,也会喜欢上她的。对了,你说的亲戚叫什么,做哪行,原来住哪街哪巷,我与京府大捕头越喜相熟,若是改天见着了托他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帮你找着亲人。” 苏桑难过地道:“不用麻烦了,我去家里人说的地址找过,邻居们说他们一家搬走好久了。” “哦,如果是搬去外地便没什么办法了。不过,你别难过,以后就把女医院当成自己家吧。大家都会是你的亲人。” 苏桑点头。 第209章大不了给你亲回来 林易秋从女医院出来,犹豫着不知道去哪儿,在街上一阵瞎逛。 经过一家首饰店,她突然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 孙文敏和张诗语! 林易秋身体一闪,躲到墙后,通过小窗察看里面的情景。 “文敏,你说这个耳环与我今天的衣服相不相称?”张诗语挑选了一对耳环,一手一只往自己耳朵上比着给孙文敏看。 孙文敏有些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还行。” “那这一对呢?”张诗语又换了一对比试着。 “差不多。” 张诗语放下了手里的那对,“文敏,你到底有没用心陪我逛街啊,总是心不在焉地。” 孙文敏无奈地扁嘴,“还是张大小姐你非拉我出来的,就刚才那对吧,挺好的。” “珍珠那对?”张诗语问。 “嗯,珍珠那对。” “你……”张诗语气得无语,“我刚才根本就没拿什么珍珠的!” “没拿么,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孙文敏耸了耸肩。 “走啦走啦,不买了。”张诗语生气了,跺着脚就往外走。 孙文敏一撇嘴跟着走了出去。 林易秋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一时没地方躲,干脆装做正要往里走。 “咦,林小姐?” “张小姐,这么巧?”林易秋嘻嘻一笑迎了上去。 “我去几次医馆都只见到绿洲,没见着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你也来挑首饰么?” “对啊,我最近忙着皇后那个差事,也没去医馆,你的面膜我已经交待绿洲了,她配制的跟我配制的是一样的。” “这个我是放心的,就是想你了。”张诗语拉着林易秋,“可惜我同伴要着急回去了,不然我就陪你一起选首饰。” 孙文敏已经走到两人身边,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林大夫,好久不见。” 林易秋也笑了笑,“孙公子,之前家父的事麻烦你了。” “嗯,是挺麻烦的,不知林小姐打算如何谢我?” 林易秋还没说话,孙文敏又说了,“择日不如撞日,林小姐请我吃饭如何?” “呃,这……”她望了望张诗语,“你不是和张小姐一起在逛街购物么,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改日一定请你。” 孙文敏也望了眼张诗语,耸了耸肩,“好,就改日。改日我若再撞见林大夫,你可不许赖掉。” 说完,朝张诗语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易秋望着这两人的背影,张诗语总是故意往孙文敏身边靠,孙文敏却是很明显地避让,很显然,张诗语是一厢情愿了。听说孙家奶奶与张家奶奶是姐妹,孙文敏又极孝顺其奶奶,怕是因为这个才让孙文敏对张诗语的热情无法直接拒绝了。 这么说,孙文敏不也算个脚踩两只船的渣男,顶多是个拿捏不当的烂好人。 她想到孙文敏那双精明的眼睛,突然笑了笑,人总有软肋,亲人总是那根欲罢不能的最软的软肋。 * 在街上瞎逛了半天,林易秋买了一双鞋给林知礼,买了一套时兴的襦裙给林可卿,又买了点首饰给天福院的几个丫头,手里沉甸甸地了,她叹了口气,唉,回吧,总归还是要见面的。 到了将军府门口,林易秋又犹豫了,她在脑子里设想了万一遇上花无极要讲什么,做什么样的表情。 因为昨晚的孟浪,她觉得花无极今天估计一天都在笑她,花痴形像一定在花无极心里根深蒂固了。 可是更多的,她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花无极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思?现在想起来,他今天早上对自己的穷追不舍地盘问,不像是取笑而已。 如果不是取笑,那难道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不可能吧,可能么? 突然,林易秋迈开大步往将军府跑去。 她找遍了东院也没找到花无极,便顺便拉了个丫头来问,可是丫头也说一整天没见着了。 林易秋又去校场找,可是黑子和花无度也说一整天没见着花无极了。 林易秋悻悻地走回天福院,刚到院门口就见小桃跑过来。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这天都暗了,你吃过了没?” 林易秋想了想,自己好像真是没吃过饭呢,可是现在她没心思吃饭,心里那个疑问没解决,她连喝水都不想喝。 “对了,三少爷在院子里等了你一天呢,三少爷也没吃饭。“ “你说什么,三少爷在天福院?” “对啊,三少爷自早上来就根本没出去过。他还说呀,小姐你总归会回来的,他要守株待兔。” 林易秋眯着眼睛嘿嘿一笑,“小桃,去准备酒菜,你小姐我饿了。” 小桃应了声好,连忙下去准备了。 林易秋却心情突然大好,嘿嘿,他等了自己一天,这么说,心里边忐忑的不止她一个。 总算公平了。 而且,似乎有希望。 她走进院子,花无极果然站在院里那个凉亭里,背着双手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形单影只,好不孤寂。 “嗯嗯。”她清了清喉咙表示自己来了。 花无极转身,眼神幽幽就撞进了她的眼里。 “呃,那个,你等我做什么?”林易秋在那样的眼神下突然又有些怂了,干嘛那样看着她嘛,好像她把他吃完抹干嘴巴就走了似的。 “等你回来给我个交待啊,你不会打算不对我负责吧。”花无极无限幽怨地道。 “负责?这个,应该是女人向男人问的话吧。”林易秋嗫嚅道。 “那好,你问我吧。” “啥?” “你问我刚才那句啊,快,问我是不是要对你负责?” “哦,啊?什么鬼,我不用你负责。” “不行,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我怎么能对你不负责呢。”花无极上前拉住她的小手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唉,你……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就当被狗咬了几口算了。”林易秋恼他根本就不懂她,如果他是为了责任而娶她,那比抛弃她还令她难过好吧。 “狗……”花无极嘴角抽了抽,“世上有那么凶残的狗么?” “你……谁凶残了?不就是亲了几下么,大不了给你亲回来。”林易秋脱口而出。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啊?”她刚才说了什么,能不能repeatitagain? 第210章他就是小心眼了 可是,还不等林易秋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抱住了她的双臂,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俯冲下来。 “唔……” 非礼,有人非礼!心里那个倔强的小人在叫,可是身体却诚实地沉浸在某人已经被她调教得十分娴熟的吻技之中。 仿佛经历了整整一纪,花无极终于在某人快窒息之前放开了。 “你忘记呼吸了。”他嘴角噙着一抹满意地笑,好心提醒她。 “呼……”她深深地喘了口气,凤眼一嗔,“还不是你,突然袭击,吓死宝宝了。”她低头,扭了两下,证明她也是会害羞嘀。 花无极的脸也微红,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是你说可以亲回来了。我算了下,你在我身上一共留下了十八个印迹,不算利息的话,我至少也要亲个十八次才能讨本回来。”花无极认真地道。 “啊?”林易秋要抓狂了,有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么? 突然,花无极噗嗤一笑,伸手往她鼻尖一刮,“傻瓜,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花无极无奈摇头,“看来你昨天果然醉了。不过也好,昨天毕竟太仓促了,幸好今天有一整天时间。”花无极将林易秋的手一拉,“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花无极拉她跑得飞快,如同一颗雀跃的心。 “怎么来后山了?”待停下,林易秋发现他们在后山脚下。 “你先闭上眼睛。”花无极道。 “你不会弄什么出来吓我吧。”不过她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花无极手掌轻拍了几下。林易秋闭着眼睛也感觉外面的世界逐渐光亮了起来。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耳边传来花无极温柔的声音。 林易秋慢慢地睁开眼睛。 哇,太迷人了。 只见树林四周挂满了灯笼,不光如此,草丛里,树叶间,无数的萤火虫突然飞舞了起来,还有隐隐的香雾,在四散慢慢飘散,真是流光异彩,迷人得就像仙境一般。 迷人得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做到的,他们不是说你一整天都在天福院么?” “善意的谎言只是为眼前的惊喜做了个铺垫。怎么样,喜欢么?”花无极从身后抱住她。 林易秋低头傻笑,怎么能不喜欢,就算他只是摘束野花给她,她都能当能一片花海来喜欢,更别说如此用心的安排。 她在乎的是他真正的心意。 像是知道林易秋此时的疑惑,花无极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上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没有一点点不喜欢,就算你调皮,就算你不会做饭,我还是喜欢你。” 林易秋痴痴地笑,“真的么?” 耳边传来幽幽一叹,“你若再不相信,我只能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了。” 林易秋挑了挑眉,“心剖出来也证明不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但只要你说,我便信。” 花无极一颗紧悬的心终于一松,“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林易秋清了清喉咙,“这么说,咱们就算是定情了,你的定情信物呢。” 话刚说完,眼前突然掉下了玉佩。 “这不是丑娘送你的那块?” “这次可不能再弄丢了。” 林易秋一把拿在手里,“保证不会再弄丢了。” 她知道花无极宝贝这块玉佩,有了它做定情信物,嘿嘿,她还真相信这一切不是梦了。 “还有这个。”一只碧玉手镯变戏法式的又出现在眼前。 “这虽然是市面上买的,没什么特殊,不过玉很不错,我看你手上那只银镯子戴很久了,不如换了这只?” 林易秋望了望变成手镯的小白,“呃,手镯就不用了吧,我戴习惯了这只,挺好的。” “除开信物,这可是我们确定关系之后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可不能嫌弃。” “不是嫌弃,我怎么可能嫌弃呢,这手镯一看就是好货,怕是价值连城。可是我这手镯……” “很珍贵是不是?”花无极问。 “嗯,就是,因为是一个重要的人送我的,所以我珍而重之,你知道的,我可是很念旧的。” 说完,林易秋就觉得空气中突然弥漫着浓浓的醋味儿。 “你别误会啊,这个是我……一个义兄送的。”林易秋赶紧解释。 “是……义兄?”花无极突然笑得好傻。 “对啊,情如亲兄妹的感情呢,这东西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挺有用的。被高僧开过光,护身符的作用。”林易秋佩服自己的急才,哈哈,这样就能解释她无时无刻不戴着的原因了。 “可是很丑,一点也不配你,既然我已经送了丑娘送我的玉佩给你,那你也应该送我一样吧,我不挑,就这手镯好了。” “啊?可是这是女子适用的,你的手……估计塞不下去吧。” “没关系,我让银匠重新打个款式就好了,上次见你易容成男子时戴的那个戒指挺不错的,我就做那个款式。” 虽然解释清楚了,但花无极还是醋得很,打铁趁热,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让林易秋脱下那镯子,他才不会放过。 “这样啊。”林易秋望着小白,虽然小白还没啥表示,但她似乎已经能想像得到小白抓狂的样子了。 可是,她的确欠花无极一个定情信物。 舍不得小白套不住郎! 小白啊小白,主人我只能把你献出去啦。 不过,这样没商量就直接易主,她还真怕小白造反,“嗯,哪有送人礼物还要人自己打制的,这样吧,我打好再送给你。” 花无极眯眼一笑,“好。” 反正只要不看到她戴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他就舒服多了。 突然,他发现自己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小缺点。 小心眼儿。 不过,他并不打算改,关于林易秋,他就是小心眼儿了,谁能拿他奈何? “明天就送,我明天要回一趟北疆。” “没问题。” 如果不是要合理的时间不引起怀疑,而且还要跟小白打商量,转头就能送。 第211章求奖励 花无极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俯身,下巴去蹭她的脸颊,“那现在我可以继续讨债了么?” “啊,讨……” 林易秋话还没说完,一个吻已经落下。 四周,帮忙点灯笼,放萤火虫,燃香烟的绿洲、小桃、花无度、莫青和黑子等人赶紧捂着眼睛悄悄退开。 如此迷人的夜色的确不能辜负,莫青想了想,也许百灵还没睡,也许还能一起吃个宵夜。 黑子直接饿了,但他只想吃林家二小姐做的,自从吃过林家二小姐做的,他学会了挑嘴,别人做的食之无味。 绿洲则偷偷地望了望黑夜都挡不住他脸上阳光的花无度,傻笑着搓着小手。 只有小桃,想着下一个月的月例,眼睛冒着金光。 一番缠缠绵绵之后,花无极有些意犹未尽地将怀里的放开。 “真希望赶紧过年。”他伸出食指轻轻拂过被他吻过的绯红色的嘴唇。 “又不讨压岁钱,你要过年做什么?”林易秋害羞低头,明知而故问。 “不讨压岁钱,我讨媳妇儿啊。”花无极呼了口气,像压制着什么。 伸手将她一把抱起,“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他们还准备了吃的。” “我不饿。”一声咕噜声却正好在此时响起。 有情饮水饱这句话果然是不靠谱的。 “不许笑!”林易秋把头埋进某人的胸膛里。 真好,以后这个胸膛就是她的了。 不,整个人都是她的。 “好,不许笑。以后秋儿说东我不往西,说南我不往北。” “这么乖?” “嗯,求奖励。” 一个吻啪地一声落在某人的厚脸皮上。 某人顿时满血加持,公主抱都走得很轻盈。 某女在宽大结实的胸膛画圈,“从此以后,你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不许多望别的女人一眼,长得好看的男人也包括在内。” “好。奖励。” 又一个吻啪地一声落在某人的超厚脸皮上。 “也不能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就算是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也不行,要做到主动标签:心有所属,旁人是土。” “不是土,是你说的空气,其他女人完全看不见。奖励。” 第三个吻啪地一声落在脸厚得如城墙转拐处一般厚的某人的脸上。 这条路似乎很漫长,相处的时光又似乎太短暂,终于走到了。 原来小树林的空地上早就铺了一大张虎皮,边上燃着篝火。篝火上架着鱼正在烤,边上还有各式的点心和水果。 原来直男不是不懂浪漫,只是没遇上让他上心的人。 林易秋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花无极将她轻轻地放在虎皮上,笑着问。 “以前我跟绿洲说梦见你和黑衣人合二为一了,变成了另外一个花无极,温柔又俊美。那时绿洲还笑我是东食西宿,异想天开呢。哼,谁知道今天成真了。” 花无极双手撑着虎皮,身体前倾,眯着眼睛威胁,“将你刚才说的那三条重复一遍,这次是对你自己说。” 林易秋往后仰着,这家伙的醋怎么说来就来啊,“那可是你自己,你不会连你自己的醋都吃吧。谁叫你以前总是对我冷冰冰的,你可还记得花园里第一次见面,你还叫我林小姐呢。” 谁不会翻旧账呢。 “那是因为我初见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叫你。” “那你还说你严重烧伤,见不得人,才害我一直误会下去的。” “因为你动不动就不理我,所以我想留条后路好抓住你的心啊。”其人很委屈。 林易秋一怔,歪头抬眸看他,“你没说破,是因为你想抓住我的心?” 醋来得莫名其妙,情话也动不动不期而来,这家伙,是想让她谈个恋爱就像坐过山车么? “不然,你以为大热的天把自己包成粽子是为哪般。你若是真不理将军府里的花无极了,那以后就只有黑衣人,如果你非要看脸才相信,我宁可将脸真的烧伤。求奖励……”某男低声幽怨求吻,已经接近厚颜无耻之境地了。 可是啪地一声,一个重重地吻落在他的脸上。 林易秋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没有喜欢别人,就只有你。从冰室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你了。也许当初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可是后来,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了,不要问我原因哈,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就算黑衣人出现,我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跟你一样的特质才喜欢的,可是你却害得我怀疑自己移情别恋了,哼,罚!” “罚什么?” “罚你吻我。” “那我申请加罚,罚重点,狠狠地罚!” “申请通过。” 林易秋发现自从跟花无极变恋爱,自己的脸皮厚度噌噌噌地增了上去。 一番唇齿纠缠之后,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意犹未尽却又彼此顾虑地松开了对方。 “今天的星空真美。”林易秋仰头看着星空,顺便平复着自己一颗躁动的心。 “嗯,是很美。”可是不及身边的人美。 两人躺在虎皮上仰望着夜空,靠近的手十指相扣。 满天的星子似乎也感爱到他们心中的情愫,一眨一眨着眼睛,悄悄说着情话,害羞的月牙却扯起了一片白云半遮挡了脸。 花无极用沙哑的声音道:“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也许永远不能了解心动是什么感觉。” 林易秋依偎进他的怀里,“我总觉得你很会说情话,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爱你,所以听到耳里你说的都是情话。” 她还想说:穿越时空,我就是为你而来。遇到你,也许就是我的劫。 * 第二天,林易秋在自己的床上醒来。阳光撒在身上,可是温暖她的却不只有阳光,还有花无极为她盖好的软被。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朦胧中,有人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地抱着她,还有落在她脸侧的吻,温柔极了。 对了,花无极说今天要回北疆的,这一去可能要好久才回了。 “绿洲。”她赶紧掀了被子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叫。 绿洲笑嘻嘻地端着洗脸水进来,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随时等着呢。 “小姐,三少爷刚出门去了,说是就不回府你,午饭时间约你在城门那家馄饨店呢,还说让你记得准备好信物哦。” 绿洲把洗脸盆放在三角架上,又歪头问:“小姐要给三少爷什么信物?” 林易秋脸上一红,“管得真宽,赶紧帮我拿衣服出来,我要出门。” 第212章你应该咬深点 “小白,你就暂时先跟他去吧。”角落里,林易秋苦苦哀求。 “不去!”空中打出两个发光的大字,还带着雷电特效的。而某小白撑着两只小胖手站在一块小石头上,虫体挺着直直的。 “他一个人在北疆我也不放心,你跟着他去,保护好他。你知道的,只有你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小白是最棒的。因为小白能医会救,关键时候还能御敌,简直是出门居家必备,男女老少皆宜。” 哗啦啦地高帽子往小白头上戴了一叠。 小白扭了扭它银白的小身板,“可是说穿了天,他就是个臭男人,我去保护他的话,谁来照顾你啊。我的使命可是做你的助手,不是做你的定情信物。要是他每天摸着我说些什么肉麻的情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打哆嗦现出原形。” “呃。你敢打哆嗦本主人就让你回来之后天天蹲厕所,日日与蛆为伍。”林易秋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就不信她这个主人还得看助手的脸色过日子。 果然,有些虫就是适合用硬的。 “那你保证只是暂时的。” “嗯,暂时的。等我召唤,你便回来。”林易秋也舍不得小白,可是她更爱花无极,谁叫设定一开始就出了差错让花无极吃醋了呢。 “回来让你升级。”她鼓着腮保证。 软磨硬泡,一只银白色的男戒终于到手了。 林易秋嘻嘻一笑,无极相公,我来了。 城门边的馄饨店,一匹白马没有拴绳却听话地在原地打着蹄子。小小的搭棚小店内,花无极穿一身淡青色的长袍端坐在长凳上。桌上,没有饭菜,只有一只酒壶,两只酒杯。 原本这么不起眼的小店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待人们发现这玉人一般的男子正是花大将军时,却只敢驻足仰视,不敢近前。 一会儿,一个女子匆匆跑进了店内,径直到花将军对面坐了下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花将军却突然展露出春风一般的笑容,顿时,满城的花似乎都开了,连风中都有了甜蜜的味道。 众人试目一看,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林家医馆的林大小姐。 众人恍然,传闻不假,林家大小姐哪里只是客居将军府,是早已经住进了花将军的心房。 林易秋撑着双腮盯着花无极看着一眨不眨。 “看够了么?” “看不够。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北疆吧。” “还没分开就舍不得了?”花无极戏谑地道。 林易秋嘟着嘴,“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听说北疆美女多,万一你被哪个狐狸精勾去了魂我该怎么办?” “哪个狐狸精有你的法力高强,你才是那个最厉害的小妖精,别说魂,我的心都已经是你的了。”花无极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看到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心有所属,旁人是土。” 林易秋笑得好不风骚,“修正,是空气。” “对,是空气,娘子修正得极是。” “谁是你娘子,八字才一撇呢。把手伸出来。”她道。 “怎么?”花无极伸出一只胳膊。 林易秋调皮一笑,抓起他的手就一口咬了下去。 花无极吃疼,却只是傻笑,望着两排绯红的牙印,“你应该咬深点,这个一会儿就该消了。” “深了我舍不得。”林易秋撅嘴,眼神递了递,“你没发现你手上多了个东西。” 花无极立起手,看着大拇指上套的那个银色男戒,笑了,“多谢娘子赐信物,为夫是好好保管了。” “一刻也不能摘下来。它真能保平安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易秋总觉得花无极这趟出门会有危险,心里悬悬的,可是她知道她就算有证据告诉他有危险,他都会偏向虎山行,别说只是她的一个无凭无证的第六感。 花无极已经给自己和林易秋各倒了一杯酒,“送别送别,总是少不了酒的,可是你只准喝一杯,而且我不在的时候,一滴酒也不许偷喝。” 林易秋吐了吐舌头,这口气跟她亲哥一样,哼,亲哥都管不着,他……却管得着。 花无极不在身边,她还真怕自己喝醉了乱咬别的帅哥。 再依依不舍还是得分离,林易秋突然后悔昨晚跟他交换信物了,如果没有,说不定她此刻不会如此难舍,难舍得恨不得插上翅膀伴着他一路飞翔。 “记得想我。” “每天想你一千遍。” “不许看别的女子。” “别的女子都是土,不,是空气。” “牙印消了就自己咬一口。” “呃……” 夕阳下,花无极终于骑上白马绝尘而去。 林易秋望着远方消息的影子幽幽一叹,终于明白那句“悔作商人妇,青春长别离。”其中的离愁之意了。 短短一天,林易秋当真是体会到了离愁,吃啥啥不香,看得绿洲直心疼,想着方哄她高兴。可是似乎都没效果,还是林知礼懂得林易秋,称最近看诊太累了,想休息两天,林易秋立即让林可卿陪着林知礼回林府,自己重新回到医馆挑起了大梁。果然,工作起来的忙碌很快就填补了林易秋心里因花无极离开的空荡。 闭馆时间,门口却有人来了,大张头也没抬,一边搬着门板关门,一边道:“不是急症请明日再来,今日已经闭馆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找你们家小姐,她还欠我一顿饭。” * 天香楼,林易秋有些咬牙切齿看着那满满一桌子的菜。 “不是我抠门,而是公子你也太浪费了吧。你确定你能光盘?” 孙文敏挑了挑眉,“为了这一餐,本公子我可是饿了三天。” 拿起筷子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林易秋抚额,要是被绿洲知道今天被人坑了一百两,说不定会有谋杀事件。 孙文敏自己吃菜,自己倒酒,吃得不亦乐乎,若是不是林易秋知道他家富得流油,真会相信他是八百年没上过馆子的穷光蛋。 “来,你也喝一杯。”孙文敏倒了一杯给林易秋。 “我不喝酒。”她立即摆手,像深恶痛绝一般地将酒反推了过去。 她答应过花无极滴酒不沾的,而且这孙文敏长得又人模人样,万一她喝醉了,说不定能把他给吃了。 第213章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 孙文敏桃花眼一挑,“林小姐居然不会喝酒?这天香楼的百花酿可是难得的好酒,你要是不喝我可全喝了。” 林易秋嘴角一撇,“神仙酿我都喝过了,百花酿算什么。” 孙文敏端起酒杯,先是放在鼻前,嗅了一下酒香,“嗯嗯,香,不愧是百花酿,闻一闻如置百花丛中。” 林易秋腹诽,倒是挺适合你的,花花公子,百花丛中打滚。 孙文敏继续道:“神仙酿难得,百花酿也不是轻易获取之物。天香楼的百花酿是采集了上百种可食花的花芯与酒一块提炼出来的,滴滴香醉。而且今年朝廷下了禁酒令,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夏至民间都不得私自酿酒,这百花酿也因此身价贵了好几倍,贵也就算了,数量还不多,如今更是千金难求。虽然是你出的钱,但人情可是我的。你不知道,我求了老板多久才说服他割爱将这最后的两瓶给了我。” 说完,孙文敏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随着他的动作,酒香四溢。 林易秋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失态地深深嗅上一口,可是……最后两瓶,林易秋有些动摇了。 “好,一人一瓶,不过我的这瓶我带回去家里给我的小丫头绿洲喝,她最爱喝酒。”林易秋说完,将那瓶酒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手边。 “纠正一下,那个不是你家,应该是将军府吧。”孙文敏抿了口酒道。 林易秋歪了歪头,不回应他,反正一年之期到了,她的口误就会变成现实。 “吃菜吃菜,你别吃得太慢,快吃光我们就能各自快点回家。”她催着慢悠悠浪费时间的某人。 孙文敏却是催也催不快的那种,依旧慢吞吞地,林易秋见说他不动,便自己猛吃了起来。 吃饱了,她便准备遁了,她已经出了钱,总不能真的陪他慢悠悠吃到天亮去吧。她一个已经有了半个名分的人了,嘿嘿,要注意形像,跟除未来相公的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对,遁了。 “那个,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放心,钱我会去结的。”说完站起来便准备遁。 “等等。”孙文敏不紧不慢地问,“对了,你父亲现在还好吧。” “嗯,好啊,好着呢。”林易秋说完又准备走。 “今天早上京城里有一家人家失火了,主仆共近一百人,无一人幸免。”孙文敏并不出口相留,只是自言自语地说起早上的事。 “啊?”林易秋转回了身,“是哪家?” 她有种预感,一定是跟自己有关的,不然孙文敏不会特意地此时提起来。 “谢家,谢太师的堂弟。因为谢家大宅就在谢家药材坊的后面,所以大火连带着将谢家药材厂都烧了,加上里面没走脱的工人,这堂大火烧了近两百人。烧焦的尸体摆在那条巷子,竟从巷头摆放到巷尾。” “你的意思是居然无一人从大火中逃出来?这不合常理啊,大火又不是一下子就烧光的,总有个过程,比如靠近大门边的仆人,旁边有水的,总能逃出一两个。” “是清晨,所有人都是烧死在床上,按仵作的说法应该是在睡梦中就被烧死了。” 林易秋失笑,“梦中被烧死?难道人在梦中就没有痛温觉了么,谁睡着了被烟呛了被火烧到皮肤了还不醒过来,除非早就死了或者昏迷了。” “本来这桩案子不归我管,可是越喜大捕头刚好派去了邻县揖盗,京尹上书皇上请求协助,皇上便把这差事让我来做了。仵作的说法我不敢全信,像你说的,任何活人都不可能任由烟呛,由火烧的。可是我验过尸,从尸体上来看,被烧死前,那些人的确还活着,因为尸体的气管和肺里都找到浓烟灰。” 林易秋挑眉,“所以你怀疑他们在死前被人下了药,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你今天来,并不光是想让我请你吃饭,还想让我帮你去验尸?” 孙文敏哈哈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省时省力省口水。” “可是尸体经大火烧焦,好多证据已经破坏了,不一定能找出来。” “你且一试,就算真查不出来,那也没有更坏。” 林易秋想了下,“那我帮了你,你可就欠我一个人情。” 孙文敏低头笑了一下,复抬头,“好,就欠你一个人情,那现在可以走了么?” “还不行。” “嗯?” “打包啊,不能浪费。” 孙文敏望了眼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酒菜,突然笑了,“林小姐果然很特别。” * 烧死的尸体大部分停在了城外的义庄,只有几具有代表意义地放在了京府衙门仵作房。 林易秋原本要回林家医馆拿些必要的工具,不过想想从天香楼到京府衙门要经过女医院临时大宅,那里也有工具,她便让孙文敏直接赶车到女医院。 百灵和苏桑正在书房整理文案,见林易秋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来。 “你们忙,我就是过来拿点东西,顺便来看看你们这边弄得怎么样了。” 百灵笑道:“幸亏有苏桑帮我,她一人顶两个我,等明天小姐再来便一切整理妥当,只等小姐做最后的筛选了。” 林易秋望着苏桑,没想到这个皮肤略黄,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姑娘还挺能干的。“你们这是一大早就开始弄了吧,辛苦了。”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苏桑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林易秋又问:“住得还习惯么?这女医院大宅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那经过的打更差夫嗓门特别大,梆子也敲得响,总能将人一夜吵醒起几次,我听院卫他们埋怨过好几次了。” 苏桑抿嘴笑了笑,没做声。 为了方便,百灵这两日也在这宅子里住,此时笑道:“苏桑怕是一点没影响,她睡得沉,我昨晚睡前想起来那库房钥匙放她屋里了,怕早上用时再过来拿不方便,便过来敲门拿,结果,怎么敲都敲不醒她,你说她睡得熟不熟?” 苏桑更不好意思了,“我睡着了打雷都不醒的。” 林易秋没有久留,拿了自己要的工具都离开了。 第214章果然是迷香 京府衙门,光是门口那两个大石狮子都比一般衙门要威风得多。 据林易秋所知,这京府衙门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个很玄妙的部门。你想啊,在京中权贵云集的地方办案,分分钟都碰上比自己位高权重的官,如果没两把刷子和过硬的后台,能办成事儿么。 所以,京府府尹这个官一向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有时还是未来的储君太子直接兼任。 现今这个京府府尹有点特别,他是当真凭实力才上任的。 想当初齐真还不是皇后的时候,齐智就已经是京府府尹了,同时任国子监祭酒,为太子讲学。 后来齐真成了皇后,齐智作为皇帝的丈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太子太傅,官至一品。 衙门外有衙差守卫,见了孙文敏自动放行,却将落后一步的林易秋给拦下了。 “林小姐是我请来协助验尸的。”孙文敏道。 “孙将军请见谅,府衙规矩,凡进内者必核实身份。还请这位小姐出示相关户籍证明。” 林易秋望着孙文敏耸了耸肩,“我可没随身带这个。” “不用了,放行。”一个身穿官服的老人在里面轻轻地说了句。 “是,齐大人。” 林易秋一看,跟齐真长得三分相似,可不就是齐真的父亲齐智么? 两人忙向齐智行礼。 齐智一脸慈祥,还有几分老先生的优雅气质,“这位便是林小姐吧,早闻美名,却是今日才有缘得见。林小姐果然是气质不凡。” 孙文敏瞄了眼林易秋,又瞄了眼齐智,笑道:“齐老师今天可不要跟我抢客人,林小姐是我请来协助验尸的。” 齐智笑着做势去打孙文敏,“你这小子,看来小时候挨我的戒尺挨得少了。” 孙文敏脖子一缩,挤着眼睛,“齐老师在林小姐面前可不能揭我的短。” “行了行了,你们有正事快去吧。”齐智很快放行了。 刚转过一堵院墙,孙文敏回头望了望,见无人跟来,朝林易秋道:“齐老头就爱打人,你去问问花无极,他也没少挨。” 林易秋笑,“是么?” “你不相信啊,告诉你,齐老头连太子都打,打得还凶,我真担心啊,这太子要是成了皇上,这齐老头会不会吓得告老还乡。” “太子还要叫齐大人一声外公呢,一家人哪里能记这种仇。” “什么外公啊。”孙文敏压低了些声音,“太子是过继到皇后名下的,而且太子与皇后就差了那么几岁,你以为那一声母后能叫得多真切。反正我是瞧过太子明面上叫着母后,背过脸就一脸厌恶的样子。” 林易秋讶,她虽然知道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但关系如此却是没想到。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嚼起皇家的舌根来了,走快点,帮你验完尸我还有事做呢。”林易秋因为对皇后印象不错,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她的闲话。 孙文敏却耸了耸肩,“我是看你跟皇后最近走得亲近,好心提醒下你。皇家的人,可不像咱们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就你这样的,卖了你你怕都还在替人家数银子呢。” 林易秋道:“你还是保持住你的纨绔形像更好一点,怎么突然之间像起花无度来了,八卦。” “好好好,你记得便行。还有,最后你和林叔叔都要小心点,平时多带两三个护院在身边。”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总之听我的没错了。”孙文敏指着前面一间没窗的小屋,“到了。” 仵作房里面有好几间,孙文敏带林易秋来到其中一间。 “这是停尸房,因为尸体已经初步检验过了,所以可能有些破坏。” 一转头,孙文敏见林易秋戴上一顶白色帽子,一个白色口罩,穿上一件白色外袍,又戴上一双白色手套。她又递过同样的一个白色口罩和手套给孙文敏,“嗯,你的。” 穿戴好,两人推门而进。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又有口罩覆鼻,可是林易秋还是被那股焦臭味给恶心到了,她扫过去,看到孙文敏同样强忍着皱起了眉头。 工具箱打开,里面刀啊叉的,一大堆。 林易秋一边检查一边说着自己检查的结果,“肺里有残留的烟尘,的确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可是你看,不管是他们的四肢还是其他肌肉都是松弛,表情也是熟睡中人的状态,而一个被活活烧死的人怎么可能一动不动,除非他虽然没死却不能动,应该是中了迷香之类的。” “证据呢?” 林易秋一刀深深地刺进胸腔,切断了三根肋骨,将一半的肺暴露了出来,再一刀下去,那半个肺被剖成了两半。 孙文敏虽然杀过人,可是这种场面却是头一次见,尤其是还是经一个貌似天仙的女子之手,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吓人。 “林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 “你要说我冷血就直接点,我不介意的。”她一边用小镊子从小气管里挑着什么,一边道。 “发现什么了?” “果然是迷香,你闻闻。”林易秋将小镊子挑出来的微量液体擦在一块白布上,然后递过白布让孙文敏闻。 孙文敏身体往后一倾,摆手道:“林小姐说是就是了,再说在这里你就算给我一只香喷喷的大鸡腿我也闻不出味儿来。” 刚说完这句,孙文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胀得通红,鼓着腮,手指了指外面,就冲了出去。 林易秋挑眉,哼,想当初她第一次上解剖课之后也是三天不敢提肉,这孙文敏居然在这种地方提鸡腿,呵呵,怕是他一年不敢吃鸡腿了。 * 第二天下午,林易秋在女医院看着这次初选出来的女护的名单,听到百灵高兴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大喜啊。” 林易秋头也不抬,现在除了马上见到花无极,其他事在她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喜事了。 “秋儿。” “姐。” 林知礼和林可卿同时出现在门外,林易秋一讶,他们已经冲了进来。 “秋儿,你爷爷……你爷爷终于洗清冤屈了!”林知礼一把抱住林易秋,老泪横流。 林易秋将小 第215章喜事 “怎么回事?”林易秋忙让林知礼和林可卿坐下来慢慢说。 百灵赶紧奉上茶水,朝林易秋道:“小姐,你们慢慢说,我在外面守着。” 林知礼好不容易从极度兴奋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就握住林易秋的手,“秋儿,你知道么,今天早上,就是今天早上,皇上早朝的时候,京府尹齐大人将刘承术从家里密室里找到的账本交给了皇上,上面记载着,十年前,太医院刘单合与谢家药材坊勾结以次充好再先,用劣货置换药库好货在后,每一笔都记载着清清楚楚,上面甚至还有一些两家往来的信件,足以证明当初害太子中毒的假药根本不是你爷爷经手的。” 林易秋讶,原来前不久花无极跟她说的送她一个大惊喜就是指的这个。 “而且,京府尹齐大人同时还上呈了此次京中谢家药材坊失火的相关证据,火是人为放的,而那些人也是先中了迷香昏睡才在火场中无辜丧生。虽然没有追查到放火的人,但种种证据已经指向了太师。太师这次就算罪责可逃,在朝已无半点威望。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林知礼老泪纵横,“十年了,总算让父亲洗清冤屈了!” 林可卿也道:“刚才皇上派人来医馆颁旨,不但为爷爷澄清冤屈,还追封爷爷为一品国医,将爷爷下葬的北山及周围百里良田赐给了林家。咱们家可是成了大地主了。” 相对而言,童年里没多少与林怀仁相处记忆的林可卿并没有像林易秋一样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情绪,但洗清家人罪名,皇上赐田,这在她看来也是十分高兴和激动的。 “对了,皇上如此恩典,我们林家人还是要正式进宫向皇上谢恩的。我已经托齐大人向皇上转呈了我的意思,如果皇上恩准,父亲想秋儿陪我一起去。” 林易秋想,这皇上也算做了件好事,谢谢也应当,“嗯,好,就陪父亲一起去。” * 过了几天,皇上果然答应了,还派了内侍带着轿子来。 林知礼带着林易秋便乘轿往宫里去了。 “林老,林小姐,皇上今儿高兴,在御花园赏花呢,说你们到了便直接过去。” 宫里的内侍又领着他们往御花园走。 还远远地,林易秋便听到了丝竹管乐之声,还有人的欢笑声。 “宫里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么?”林易秋问那内侍。 内侍笑而不语,“林小姐只要知道是喜事便够了。” 林易秋进宫数次,跟这内侍也打个照面,若是平时问个事,不关紧要的,他都会问而有答,可是这次却笑着回避了,看他神情的确是喜事,但又不能说。 什么喜事是不能说的?林易秋奇了。 到了场地,林易秋发现皇上、皇后、太子和太子妃居然都在。 皇上和皇后的眼神看太子的少,看太子妃的时间却多,而且那目光的方向还是太子妃的腹部。 一下子林易秋就明白了,太子妃有喜了。 民间的传统,三个月内不能对外公布,免得惊了胎。 太子成亲多年,府内妻妾成群,却无一人怀孕生子,这次太子妃怀上了,难怪皇上和皇后会开心成那样。 “林卿,你来啦。”姬成业亲热地先朝林知礼打了个招呼。 林知礼受宠若惊,急忙小跑了两步走到姬成业跟前跪下行礼。 “快请起,来人,给林大人和林小姐赐座。” 林小姐刚好免了一礼,见内侍已经置好桌子椅子,上前扶起父亲到座上坐了。 林知礼除了说感谢的话,还实着狠狠地将姬成业恭维了一番。大约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姬成业颇有些得意地享受着林知礼的恭维,末了,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出宫到林家医馆的路上还是坐的宫里的轿子,林易秋和林知礼自然说些场面上的话,等回到了林易医馆,林易秋望着林知礼笑,“父亲变狡猾了。” 林知礼无奈一笑,“人总是要变的,这个家如今都是靠你支撑着,父亲再不变,那就真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了。你爷爷一生钻研医术,却输在了不晓世情,不懂圆滑,没有好好地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父亲不能再这样了,剩下的日子不管有多少,父亲会好好地保护你,保护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林易秋没想到林知礼不做官反而想明白了,虽然晚了点,但还好她还年轻,可卿也还年轻,一家子还能美美地过上一些好日子。 * 也许是感恩皇上的恩典,林知礼主动上门请求为太子妃调养身体,可是好几次了,太子都以太子妃自己会医术为由拒绝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多了几次,林知礼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秋儿,你说太子是不是不信为父的医术?”林知礼问林易秋。 林易秋也想不明白,不过她倒是觉得林知礼应该远离皇家是非,不为太子妃看诊更好。 “太子不愿意父亲就别去了,那孙秀林心高气傲,她觉得自己医术好要自己给自己调理身体就由得她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皇上对咱林家也算不薄,太子也是和气的一个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咱们既然做了大夫,就应该不遗余力地为皇上分忧才是。而且那日我看太子妃的面色,完全没有有身孕之人该有的红润,怕是气血不足,肾精有亏啊。你不知道,太子想要有一个子嗣可不容易着呢。” “怎么不容易?”林易秋突然想到了太子小时候得过腮腺炎的事来。太子妃久不孕,那太子就算没有患上无精症也是极大的伤了肾阳,精子质量不高,以致太子妃很难受孕。 林知礼摇摇头没说,为病人保密是大夫应尽的责任,就算面对自己女儿也一样。 “总之我会再去求太子的,至少让我帮太子妃把一次脉,让我了解太子妃的情况也好。”林知礼始终不愿意放弃。 林易秋一向不是那种随便干涉别人做决定的人,何况父亲这也是好事,她见林知礼执着便不再相劝了。 第216章凭什么 花无极离京已经半个月余了,林易秋的相思之情不但没减,反而与日剧增。 白天还好,她时而忙着给新招收的女医女护们上课,时而回到林家医馆坐诊,一刻不得闲,可是到了晚上,夜静心乱,耳边总响起花无极叫唤她名字的声音,眼前也总出现他看着她傻笑的模样,只是手一伸,什么也没有了。 闲着无聊她便将花无极以前写的那些游记拿出来看,从漠北到江南,尤其是看到北疆风景时,她看得特别仔细,恨不得把那些画面带进梦里面,再添上个俊美的男主角,聊慰相思。 这个年头收一封信不容易,尤其是家信,花无极也不是那种一骑红尘只为妃子笑的假公济私的人,好不容易,北疆有人回京,给林易秋捎来了第一封花无极写的信。 厚厚一叠,写满了相思。 不知情愁,不晓信贵。林易秋将那信读来又读去,虽未见着人,也算了了些许相思意。 那送信人说三天之后再回北疆,到时可来取回信。林易秋当晚便提笔写信,可是真要落笔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好了。 想到花无极满篇都是优雅而情深的诗句,她突然头一次生出些自卑感来。 放下笔,她决定去请教下绿洲。 “快,将你能想得到的相思的诗句念出来。” 绿洲眨了眨眼睛,“小姐,你觉得我会?” 林易秋抚额,好吧,算她病急乱投医。绿洲不会,小桃也不用问了,想了想,林易秋决定回去问林可卿。 林可卿一听林易秋是要写情信给花无极,噗嗤一笑,“姐,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诗之上品不在押韵工不工整,也不在词句优不优美,而是一个情字。你让他人代笔,又如何能将你对三少爷的感情写出来呢?要我说啊,你就自己想到什么写什么,哪怕是大白话,三少爷见了肯定高兴,绝对比你拼凑些工整的诗句的效果要强得多。” 林易秋如当头被棒喝,“还是可卿聪明,我明白了,这就回去写。” 林易秋刚走出林家医馆,就看到宫里的轿子了,伴轿而行的居然是德公公。 “林小姐,可算找着你了。什么都别说,马上跟老臣进宫!” 林易秋见德公公眉头紧皱,又不说明事项,便猜是宫里哪位贵人染了急症,如今这大内皇宫,如果说有一个人生病能让德公公亲自出面来请她,那只能是怀孕九个月的淑妃了。 林易秋也不说话,一脚就踏上了轿。 到了宫门前,轿子未停,一路通行无阻,直到一座宫院前。 “林小姐,到了。”德公公亲自掀帘。 林易秋也不客气,大步迈出,“请公公前面带路。” 刚走进那院门没几步,林易秋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就冲那味儿,林易秋皱紧了眉头。 到了主屋,首先映入眼里的是那一排跪在地上的太医,王举也在。 床前,皇后齐真坐在一张圆凳上,正拿着手帕在拭泪。看到林易秋来,闪着泪花道:“你……来晚了,淑妃娘已然不在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姬成业急步迈进了屋内。 “全部给朕听着,今天若是救不回淑妃和朕的皇子,全部都给淑女陪葬去!” 姬成业一路走过,一连踢倒了三个太医。 林易秋皱起眉头,生命有命,大夫只管救人,不包成功,这姬成业身为这华国第一人,居然是非不分,胡乱打杀,实在是可气。 “皇上节哀,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齐真劝道,“淑妃身子弱,这突然滑了胎,胎位又不正,想要顺产,本来就不容易,加上淑妃原本习舞,这腰有旧伤……” 齐真说完一叹,“也许是淑妃与那肚子里的皇子与皇上福缘浅吧。” 姬成业突然望向齐真,“好好地,怎么会滑胎,不是跟你说过一定要好好照顾淑妃的身子么?难道皇后忘了,朕说过,淑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子若有个闪失,皇后当领罪么?” 齐真面上一惊,慌忙跪倒,“皇上,臣妾……有罪,请责罚。” 林易秋见那床缘还在继续流血,可是既然王举已经判定其死了,那肯定是无误的,只能说,也许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救。 “你干什么?”姬成业望着突然走近床边握起淑妃尸体的手的林易秋质问。 林易秋抬眸,“不干什么,淑妃已死,但孩子尚且活着,请问皇上要不要?” 姬成业一愣,继而危险地望着林易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还知道皇上没有多少思考多的时间,皇子虽然现在活着,不代表一刻钟之后仍然活着,我要剖腹取子,现在,立刻,马上!对,再纠正一下,不是皇子,是皇女,皇上要还是不要,只用一句话。” “要。要活的,如果不活,你还有你林家同罪!” “凭什么?我治病从来只求问心无愧,三不包,不包活,不包好,不包没有后遗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换皇上姬成业和皇后齐真。 居然还有人敢跟皇上说凭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凭这一句话,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俗话说,君要臣死臣还不得不死呢,皇上要胁一句难道还有理由?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凭什么便是大不敬之死罪,可诛!” “不知道!我虽为一介民女,也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皇上不问清红皂白就让人陪葬或者领死罪,这样带头破坏律法,那国法之威信还何在?皇上自己都不守的法则又如何要求百姓去坚守。” “你……”姬成业大约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逆言,气得失语。 “皇上再你啊我的,我可就撒手不管了。”林易秋瞄了眼床边的血,虽然还在流,却比刚才少得多了。 “你……”如果姬成业手里有一把刀,此刻的怒火怕是能直接把林易秋给砍成两半,可是此刻他手里没刀,床上却躺着一个已经快凉透的死人,这个死人他不在乎,但他在乎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第217章一声婴啼声 “你……好大的胆子!”姬成业指着林易秋,一双敏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危险得可怕。 场中异常安静,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尽管是怒有所指,可场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头伏得更低了,一些人还禁不住微微发抖。 天子一怒,岂可等同。 只有林易秋,脖子挺得直直地,仿佛就算横刀于颈也无所畏惧。 “好!”姬成业突然收回了手,化成拳低在膝上,“朕可以答应你,不管救得成不成,都不论罪。” “好,那请皇上和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王太医一人协助我。” 既然已经答应了,姬成业倒也干脆,立即起身朝门外走去,只是重重的步子代表着真龙之气仍未消减。 齐真也站了起来望了眼林易秋,伸手往她手上按了按,然后朝其他人道:“除了王太医,其他人立即退出。” 皇后一发话,所有人这才起身,陆续有序退出。 刚才还喧闹的屋内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得只有血滴落在地上嘀哒的声音。 “王爷爷,时间不多,咱们开始吧。”林易秋将自己带的医药箱打开,连手套也不戴了,手执一把利剪,将淑妃腹面的衣裙一并剪开,放下利剪又拿起一把尖刀,一点迟疑也没有直接从脐划下直到耻骨上方。 淑妃已死,她也不用顾忌太多,直接以救那九月大的胎儿为目的。 饱满的羊水袋一穿,还有些温热的羊水流了一地,林易秋伸手从血水中取出一个面皮皱巴巴的女婴。 王举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白布覆在双手接过,时间紧迫,林易秋将脐带从中间一剪,丝线一扎,就单手提起那刚与母体分离的婴儿,另一只手毫不怜悯似的往她小屁股上拍去。 “啪啪啪。”连拍三下,小婴儿似乎全无反应。 “王爷爷,银针。” 王举摊开银针包捧着。 林易秋一手抹过去,三根银针已经夹在了指间,分别朝婴儿的三个穴位刺了下去。 王举皱眉,这三个穴位都是全身痛感最明显的穴位,如果再不行…… “哇!哇……” 一声婴啼声,让王举的紧张与担忧一扫而空。 也让屋外等候的人眉头松开。 “啪。”门推开了,姬成业大步迈了进来。 “皇上,血气太重,皇上还请在外……” 王举的话还没说完,正在大哭中的婴孩已经到了姬成业的手里。 “怎……么这么丑?”姬成业看着怀里皱得像个小老太婆的自己的女儿,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刚刚出生的婴孩都是如此,不过长几天就会变模样,越变越好看了。” 妇人生产男人避讳,所以头几个皇子出生时姬成业都没在旁边,通常也就是接生好,清洗好才送到皇上那里,而且那几个皇子都是足月产,皮肤自然也更饱满一些,而眼前这个不足六斤,跟小猫似的,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可是世上有嫌弃老婆不美的男人,没有嫌弃女儿不够漂亮的父亲。 看了一会儿,姬成业便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 “她怎么又不哭了?”姬成业担忧地问。 “皇上,你还是先将小公主交给我吧,脐带还没处理好呢。” 林易秋眼见姬成业从一个暴走的恐龙变成了一个温柔的慈父,还是有几分感动的,心肠好的她立即就原谅了他刚才喊打喊杀,也许正是因为这分担忧才让一向冷静内敛的中年皇帝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姬成业小心地将怀里的婴儿又交回到林易秋的手里,同时,眼睛也瞄到了床上的淑妃的惨状,眉头一皱扭开了头。 齐真也进来了,也看到了床上的情况,只是微微一迟疑便将一张被子拉过来轻轻地覆盖在淑妃的身上。 “让女官进来把……她抬走吧。”姬成业有些痛心地道。 “等等。”刚处理好脐带的林易秋将婴儿又交给了王举,“我还要为淑妃娘修补遗体,让他们一会儿再进来吧。” 说完又朝王举道:“麻烦王爷爷带小公主到一间温暖的房间,她体重偏低,自我保温能力差,还需要注意观察。另外,再准备好一个健康的乳母,一个时辰之后试着给小公主喂奶。” 其他细节林易秋知道不用交待王举也知道,于是又将皇上赶了出去,专心为淑妃修补起刚才切开的伤口。 等一切处理好,她才又唤女官进来整理遗体。 出了屋,林易秋意外地发现姬成业居然还在院子里坐着。 “这几天你就留在宫里照顾小公主,其他人朕不放心。” 姬成业背着双手,面色严肃,又是那个冷静内敛的真龙天子形像了。只是这种一出口就是命令的口气还真让林易秋好想拒绝一下。 但她没有。 刚才是据理而争,算是给大夫们在以后的路子上多了一条保障,不然动不动被被人拿命威胁着做事,少活几年都是有的。而现在,她必须得妥协于面前这个皇帝表现出来的绝对的皇威。 她的脖子不是金刚钻,总不能老是拿来试刀。 她盈盈一躬,“民女也不放心小公主,皇上相信民女,民女自当尽力照料好小公主的。” “嗯。”姬成业脸色缓和下来,似乎对林易秋有求必应的态度感动满意,“宫里边没有合适你林小姐住的地方,如果林小姐不介意的话,就暂时住在淑妃的这恩常院,当然,朕会让他们另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间待打扫干净后就关闭起来。不知林小姐觉得如何?” 林易秋想了想,这宫里的确没她的位置,她住皇后那边也不方便,不如就住这恩常院倒是清静。 “好,就住这里即可。” 姬成业更高兴了,“朕已经让人去通知你父亲了,内侍回来时会带你常穿的衣物进宫。还在,恩常院原来的内待也全部留下听你安排,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或者需要的东西尽管让喜子直接来找我。” 喜子是服侍淑妃的太监,林易秋曾打过照面,这个太监是七品官阶,态度反倒是比其他无品级的宫女要谦和恭顺得多。 “那眼下民女便有一个要求,请皇上成全。” 第218章怀疑谁 恩常院种着棵梨树,在这初秋正是成熟的时候,可能是春天花开时候没有蜂蝶授粉,诺大的一棵梨树上只稀稀疏疏地结了几个果子。 姬成业此时便站在那梨树下,背着双手,眯着眼睛,默默地释放着压力。 “说吧。你想要什么,念在你救了小公主的功劳上,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林易秋微微一低头道:“救人是大夫的本分,至于该得多少报酬,皇上随喜就好。皇上一向大方断不会亏了民女就是了。民女要求的是别的。宫里的宫女都是服侍贵人的,我不是贵人,不想用也用不得。所以,能不能让我的丫头绿洲也进宫来,我用她用惯了,再说她懂一些普通医术,也能帮我更好的照料小主公。至于原来服侍淑妃的近身宫女,还请皇上另做安排,这院子里留喜子公公打理和几个打杂做事就好。” 姬成业想了想,点头,“好,就依你。” 一会儿,林易秋一大袋打包好的行囊到了,再过一会儿,绿洲也到了。 “哇,小姐,原来你还真有活死人的本事啊,居然能从死了的淑妃娘娘的肚子里救出小公主来。而且皇上还开口留你在宫里照料小公主,这……比做太医还威风呢。” “什么活死人啊,我要是真能活死人,那淑妃就不会死了。”林易秋扭了扭脖子,又轻轻地拍了拍,以后可要对这脖子好点,关键时候才硬得起来。 淑妃住的正屋已经清洗干净封了起来,边上一间厢房收拾干净了成了林易秋在宫里的暂时居所。 绿洲边把行囊里林易秋的衣物行李整理进衣柜,边道:“说起来这淑妃也是命薄,皇上如此重视这一胎,淑妃娘娘因此享尽了优待,谁知都还差一个月就临盆了,无端端就来滑个胎,人没了,唉,就算泼天的富贵也享受不了了。幸好留下一女,总算没断了血脉。” 林易秋微微一叹,“唉,想在宫里头顺利生下皇子皇女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之前跟淑妃打照面时,林易秋就已经悄悄让小白对她肚子里的胎儿做了性别扫描,知道是个女婴,而太医院也有很多太医能从脉相中区别出胎儿的男女来。她一直以为,一个完全不会涉及到皇位之争的公主定然会顺利生产出来,结果却还是滑了胎。 绿洲眨了眨眼睛,小心地道:“难道小姐是怀疑有人故意让淑妃滑了胎?是谁,皇后还是其他妃子?” 林易秋实在不愿意怀疑皇后,可是从利害关系上分析,此事最得利的就是皇后。 淑妃并没有强大的娘家背影,只要她一死,那小公主在宫里面就只能过继到皇后名下,到时皇后虽然没有经历十月怀胎之苦,却得到了皇女,淑妃拼了一命,却只能独归黄泉,也许多年后,小公主长大连回忆起这个曾在宫里得宠一时的亲娘都不曾。 绿洲见林易秋不搭话,又道:“小姐也别理宫里这些麻烦事,咱们照顾好小公主就行了。咱们虽不是其乳母,对她却有活命和照顾之恩,等将来小公主长大,咱们也算她半个亲人了。” 林易秋望着熟睡在摇篮中的小公主点了点头,“嗯,不管怎么说,婴儿都是最无辜的,就冲这点好好照顾她长大吧。” 皇上虽然给小公主找了乳母,但小公主的力气显然还不足以让她靠自己吸住奶水。于是林易秋让乳母先把乳汁挤出来放在碗里,然后她再用小匙一点一点地喂进小公主的嘴里。 因为一次的食量少,所以吃的次数就多了,通常每到半个时辰便要喂一次。喂一次又需要两刻钟时间。 用绿洲的话说,小公主现在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还比别的婴儿频率快了一倍,幸好是两人轮换,要是一个人照顾,那个人非得疯了不可。不过看着原来半天都不闹一下的小公主逐渐能手舞足蹈地哇哇哭叫,绿洲再累也觉得开心。 “小姐,真神奇,你看小公主已经会吃手了。”绿洲一天一天守着小公主,随时报告着自己发现的新现象。 “绿洲,我建议你写一本育儿日记,到时我看看有没有错误,如果没有,直接可以做成女护其中一育儿护理篇。” “啊,小姐是说让我写书,还要做教学材料?”绿洲有点受宠若惊。 “嗯,你观察仔细,照料细心,是个不错的保育员,而我正需要一篇育儿方面的,你写,最合适不过。” 绿洲简直要感动得流涕了,“我也能写书,我也能写书。” 不等林易秋说,绿洲已经奔去拿文房四宝了。绿洲原来是跟林易秋一块学写字的,后来一段时间里,她曾怀疑读书无用,尤其是对她这个丫头身份的人没什么用,顶多就是收信不会收错而已。但现在,她居然能写书了,以前学的东西一瞬间就变成有用了起来。她岂能不高兴? 因为临时女医院的工作还没做完,白天绿洲照看小公主的时候,林易秋便让皇上请旨出宫。 经过半个月的学习之后,林易秋考核了一下,从资质能力及做事态度上面综合评分,选出了女医八人,女护三十人。 然后开始了正式的教习。 林易秋根据女医院虽然二年时间完工来安排了课程,头一年是基础课。 女医女护共三十八人,凑成一个班共同上课。 第二年分班而习,女医继续在医术上面深造,女护则学习更加专业的护理方面的知识。 医资方面,基础课主要是请太医院的王举选派了九科各一位太医过来授课,安排清楚之后,林易秋做为客串老师反倒轻松了。 因为淑妃之死林易秋对皇后有了些防备,虽然人在宫中,却从未往金玉菀去过,皇后倒是带着好些东西问候过几次,只是林易秋总是拿小公主需要照料为由避开了闲聊,皇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来了几次便没再来了。 只是手头上的事一轻松,林易秋的相思病便犯了。 花无极自从来过一次信就再无音信,哪怕是句口信都没有。 她想,他有军职在身不得不留在北疆,但她却没有,为何不去北疆看花无极呢,顺便还能旅游一下,体验下华国北疆风光。 可是,她还没向皇上请辞,皇上却病倒了。 第219章皇上出事啦 说起皇上这病症也是奇了。 先有头昏、头痛、失眠、多梦,没多久便开始情绪激动,有些激动得肌肉手指直打颤。在御书房做事的内侍一向最得皇上礼待,可是自然皇上病后,有的因打破了茶杯被杖毙,有的因更莫须有的罪名被责打出宫,最后只是近身服侍的德公公剩了下来。 因皇上一系列情况都是在淑妃死后才发生的,所以刚开始并没有让人怀疑到是中毒,直到皇上开始齿龈肿胀和出血,德公公才醒觉,立即传王举进宫为皇上悄悄诊治,王举判断是水银中毒,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毒物的来源。 水银中毒,治疗起来本就麻烦,如果再找不出毒物来源,每天依旧中毒的话,那神仙也救不了皇上了。 王举思考再三,请皇上让林易秋参与检查毒物来源和治疗。 短短半个月不见,林易秋都快有些认不出来这个皇帝了。 原本身体健壮的姬成业瘦了整整一圈,眼睛外突,肤色偏暗,一双眼睛隐隐泛着棕色的光。 这都是慢性汞中毒的表现。 林易秋打完了脉,皱起眉头,皇上中毒有一阵子了,似乎在淑妃娘去世之前就开始会了。她现在想起来,那天姬成业过分激动的情绪,还有眼底隐隐的棕色光芒,应该都是中了汞毒的表现,只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她一直误以为是姬成业在面对淑妃死亡时出现的激动和失态。 “请皇上张开口。”林易秋道。 躺在床上的姬成业不悦地皱眉,“你想干什么?” “民女只是想看一下皇上的齿龈,从而判断中毒时间的长短。” 姬成业有些不悦,但还是配合地张开了嘴。 林易秋一看,果然,姬成业齿龈上可见蓝黑色的硫化汞细小颗粒排列成行的汞线,这是汞吸收的一种标记。结合刚才的脉相,她可以断定,皇帝是在一个月前开始中的毒。 德公公也在旁边,此时问:“林小姐,怎么样?” 林易秋如实道:“皇上是一个月前就开始中的毒,麻烦德公公将皇上能接触到的,尤其是一个月前有所改动的东西全部检查一遍。” 德公公正要领命出去,姬成业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这次换成南军来查。” 林易秋一愣,原来上次的检查是由北军,也就是谢高的儿子谢晓空带的人查的么? 皇上没一会儿便昏昏睡了过去,林易秋和王举一起离开,到了太医院查看王举之前调查过的记录。 王举主要是从饮食方面着手,不过并无发现。 最直接的例子是为皇上试吃的小李子完全没有水银中毒的迹象。 林易秋也将小李子叫了过来,仔细地为他检查了一遍,的确如王举所说,他完全没有中毒迹象。 这么说,就不是从饮食上中的毒,可是如果不是饮食,那会是什么地方呢,王举想不到。 林易秋倒是不觉得意外,“水银比重大,又不溶入胃肠液,除非皇上有慢性胃炎,胃粘膜有破损才会导致水银通过破损的地方进入体内,不然水银只会沉积于胃底。而且,我看过皇上日常饮食记录,他每天早晨都会喝一杯热牛奶,这是个好习惯,如果水银真是从消化道进入体内,沉积在胃,那牛奶会与水银结合而随着粪便排出体外。” “可是皇上全身皮肤也无伤口,那会是通过什么进入体内引起中毒的呢?” 林易秋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是一时她也想不到。前世是从事外科导致了她对其他门科的条理性的思考路数并不熟悉,她心想,此时她若是这内科医生的话就不存在难题了,内科系统的条条框框会傻瓜似的带着她找到真相。 王举见林易秋久思无果,劝道:“皇上已经换了寝殿,现在寝殿内所有的用的,摆放的东西都是重新由少府安排全新打造的,身边的内侍也尽数重新换过,就算咱们一时查不到毒物的来源,也算是切断了来源,至于查找,慢慢查下去迟早会查到的。对了,皇后已经将原来皇上身的内侍全部扣押在了冷宫那边,你如果需要,可以去那边检查检查,我之前查过,倒是没查出来什么。不过我见你的检查方法与我的并不一样,或许你有收获也不一定。” 林易秋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听到王举这样说,便直接告辞出来往冷宫奔去。去冷宫的林荫小路上,居然遇到了孙文敏。 孙文敏匆忙的身影因林易秋而停下,似乎知道林易秋去的方向,他以以逸待劳地站在那树下等着。 一身威风凛凛绯色背子军服,同色系扎腿长裤,黑色的皮靴高至小腿,将原本就俊美的孙文敏衬托得俊美之中又带着几分英气。 远看还行,近看…… 孙文敏歪头斜倚,双脚叠放,一逼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巧,咱们又一起共事了。” “你也要去冷宫?” “嗯,皇上将这案子交给我,我自然不能只看之前的案卷上的材料,得亲自去调查一番的。这么说,林小姐也是去冷宫,正好,一起吧,有你在,我想我的盘问会更加有效率的。” 林易秋也是这样想,有侦察经验的孙文敏刚好能跟只有医术的她互补。 “好,请吧。”林易秋伸手向孙文敏先行。 “不,小姐先请。”孙文敏颇有点绅士地伸手微躬。 “别客气了,这路这么宽,一起并肩走吧。” “乐意之极。” 两人并肩走了一小段便到冷宫了。 所谓冷宫就是西北面一个废弃的院落,因为夏天热,冬天冷,是整个皇宫最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所以没有人哪个嫔妃愿意住,长此以往,这里便成了宫中罪妃落角的地方。 在姬成业这一朝倒是没什么嫔妃被打到冷宫来,所以冷宫便成了普通犯罪宫人暂时关押的地方。 皇上寝宫的内侍虽然没犯罪,但皇上中了毒,这些内侍算起来也有照顾不周的罪责,关在冷宫等待审问也是他们必然要经受的。 第220章宫廷舞女算么 平时冷宫空无一人,也没人把守,今天光门外就多了两个持剑禁军卫兵。 “孙统领。” 两个卫兵一见到孙文敏到来便立剑行礼而且称呼其统领,不用说,这是孙文敏自己南军的人了。 “这位是林小姐,与我一同前来审问这些内侍。” 其中一个卫兵带路,将他们引了进去。 绕过屏风,林易秋一眼便看到了与这院落格格不入的十几根大木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两人,只是绑的方式很特别。两人背面以对,双手平伸,每边手都共同提着一只桶,而那桶的上端吊着一根草绳,草绳的另一端越过头顶上的柱子往下系着两人的脖子。 林易秋皱眉,这简直是严刑逼供嘛,但凡哪一个支撑不住,手一松或者下垂,那桶一下坠,脖子上系着的那条绳索便会提,活活将人勒死。 其中好几根柱子上绑的人都已经支撑不住被这样活活勒死了。 “孙文敏,你看这……” 孙文敏拨剑而出,走到其中一根柱子前,刷刷两下砍掉了那系在脖子上绳索。那两人如获重生,虽然人已经很疲惫,仍是不住地向孙文敏道谢。 孙文敏示意边上看守的士兵将所有人的绳索都砍断,不一会儿,绑着的人都被松了绑坐在了地上。 “孙将军,我……真的没伙同歹人给皇上下毒啊,请将军明查!”其中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到了孙将军面前,又是鼻涕又是泪地抹了一脸。 “行了,你们若是惜命就该知道此事一日未察明真相,你们一日都不得有好日子过。唯今之计,只能大家齐心协力找出那毒来源,若是再找不出来,本将军想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 “孙将军,可是我们已经反复想过无数次了,实在想不出是什么环节过了差错,还请将军指点啊。” 孙文敏望一眼林易秋,然后又望向坐在地上的众人,“这位是林小姐,想必大家也不陌生了。林小姐对毒物一向有研究,她会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只要照实回答,若是详细越是能帮助你们自己早一点走出这个地方。” 此时已经有卫兵搬来两张椅子,孙文敏先请林易秋坐了自己才坐下,又让负责文案的书记前来做记录。 林易秋按日常的饮食,茶水,连沐浴用水都一一盘问了一遍,也让卫兵去取了相应的证物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检验。 最后证明这些都没有水银之毒。 “你们再好好想想,这一个月左右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或者说除了你们中的人还有谁进出过皇上的寝室。” 众人皆沉默,只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弱弱地问了一句,“宫廷舞女算么?” 宫廷舞女?林易秋突然想起花无极说谢太师前不久让一批精心训练的舞女进京的事。 可是宫廷舞女就算表演也是在大殿,到皇上寝宫? 林易秋突然明白了,难怪之前一直没人说起这此事,这件事实在不能算是件光彩的事,说与不说都是难题,年纪大的和心思重的自然知道不由自己来说的好,结果个个都不说,直到这个还不算老油条的小宫女说出来。 林易秋朝孙文敏微微倾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孙文敏便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刚才这位宫女说的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现在,我将到室内对大家分别询问,还请大家像刚才一样,想到什么说什么,若是因谁的口供而破了此案,那我将会为其请功。” 坐在地上的内侍们听到林易秋这样说,突然又像看到了希望,纷纷表示定会知无不言。 经过大半天,林易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但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那个舞女进入过皇上的寝室,却不能证明是她下了毒,而且也找不到毒品来源。 孙文敏回来了,林易秋急忙问:“查得怎么样?” 孙文敏道:“果然如你所猜,是谢太师辗转送进来的舞女和乐师一共十二人,其中一个舞女似乎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宠幸。” “好,那咱们就去瞧瞧是什么样的美人。” “你要这样去?” “当然不是,咱们弄个假身份去。对了,你会什么乐器么?”林易秋问。 孙文敏傲慢地抬高了下巴,“本公子可是雅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说到乐器,最拿手的应该是萧了。” “好,那就萧了。” 孙文敏突然好奇,“那林小姐会什么?” 林易秋面不红心不跳地坦然承认,“我啥也不会啊,不过我有皇上的密旨在身,想弄个什么学历没有?我说我十八般武艺全会也行,又没人要求当场表演,是吧?” 孙文敏嘴角猛抽。 林易秋哈哈一笑,“骗你的啦,我真是什么都不会,所以我给自己安排个掌仪范的小官来当。” “掌仪范?”孙文敏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接近那舞女的好借口。” 林易秋点赞,“跟明白人说话果然简单快捷。” “同。” * 华国在大内设有教坊,以宦官为教坊使,掌管宫中俳优杂技的表演。另设教坊副使、判官、都知、都管、掌仪范等,而掌仪范就是教习伶人在各种场合必须遵守的礼仪规范的小官。 官虽小,但官大一级便压死人,所以这个七品的小官在伶人面前却是了不得的大官。 因为舞女是女性,而乐师几乎都是男性,所以除了要进行具体的排舞学习时会凑一块,平时都是分居两个院落的。 孙文敏负责乐师那边,林易秋则负责舞女这块。 林易秋事先支会好了教坊使,临时给她安排了掌仪范这个官。新官上任,她点着三把火就走进了教习坊。 “嗯嗯,大家都过来一下,这位是新来的掌仪范姑姑,姑姑新来,想分别检查下大家前些时候学习的宫中礼仪。” 教坊使将开场白说完,把c位让出来给林易秋。 林易秋在那一堆舞女中扫了眼,目光停留在一位身材偏高挑的女子身上。 据孙文敏刚刚调查了半天的结果,这女子正是谢太师辗转着送进宫来的,而且这女子似乎还是西其籍。 西其的女性身材高大,前突后翘,最重要的是西其民风开放,女子热情如火,所以西其籍的舞女在华国很吃香,在大内出现也不是一件新鲜事。 第221章还不是心里有鬼 林易秋看那西其舞女,当四目相对时,她明显一触便下意识地回避开了。 还不是心里有鬼! 林易秋慢慢地转头,目光从那些舞女身上一一扫过,明显的身体形态特征让她轻易从众舞女找出了另外十一名与那舞女身材差不多的西其舞女。 不过,有趣的是,她发现那十一名舞女眼神犀利冰冷,嘴角也不像其他普通舞女那样总是挂着职业性的笑意,那种感觉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如果没猜错,就是传说中的女杀手了。 再看回场上最漂亮的那名舞女,她眉笼轻烟,眼若星子,红唇有着热情的绯红色,高挑挺拨的身姿,沉稳娴静的气质,啧啧啧,林易秋一禁叹,这分风度就连如今的齐真皇后都要略逊一筹了,难怪皇上姬成业会将她带到自己的寝殿。 再次想到花无极的话,林易秋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难道先李皇后也是西其人?甚至说此女的容貌或者气质非常接近先李皇后? 似乎感觉到林易秋打量的目光,那名舞女刚才还回避开去的眼神又主动地同林易秋相撞在一起,这一次似乎有了准备,显得自然多了。 目光里风轻云淡,没有一丝惧意。明明是一名普通的舞女,站在那里不说不动,却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姿态。 当然,再细心观察一下就发现这种雍容华贵是长期训练出来的。 她优雅的天鹅颈略显得僵硬,双肩想打开却又因底气不足而微微内收。 她在下意识地防备。 林易秋清了清喉咙道:“我新来乍到也不难为大家了。听说最近来了不少新人,不知道规矩学得怎么样了。请最近来的那批新人站出来,我挑选一人进行考核便是了。” 刚才林易秋发现的那十二名舞女站了出来,林易秋扫了一遍,目光落在最漂亮的那名舞女脸上,“这位生得倒是倾国倾城,那就考你吧。其他人自去忙吧,年末还有很多表演,大家千万别偷懒荒废了技艺。” 林易秋走到前面,将那舞女引至边上的一座凉亭。 她用眼角扫过去,另外十一名舞女果然频频朝这边望了过来,目光中甚至有着杀意。 想杀她,她谅这些舞女也不至于如此大胆敢在皇宫大内动手。 她们不知道在不适宜的时候虚张声势就等于打草惊蛇么? 如此外放的杀意让林易秋更加肯定这十一名舞女的杀手身份了。 走入凉亭中,林易秋率先在石桌北面坐了,然后指着自己对面的石凳示意那舞女坐着回话。 如此一来,她是正面向外,那舞女却是背面向外。 “你叫什么名字?” 那舞女刚一落座,林易秋便发问。 “李其珍。” “你姓李?”这么巧,先皇后也是姓李。林易秋越来越肯定这是太师的阴谋了,不然哪里那么巧,一个有着皇后气质的西其舞女还偏偏与先皇后同姓。 “听说你是西其人?” “是的。” “西其,可真是一个遥远的国度啊,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做的舞女,又是如何进的宫?” 李其珍抬眸,“掌仪范大人不是要询问我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么,为何问的问题却都是关于我的身世?如果大人对我的身份有任何疑问,都管大人那里有我的户籍及其他相关的详细证明,大人可以移步一看。” 林易秋微微一笑,“李姑娘多虑了,我这只是看姑娘气质不凡,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或者人家能养出这样的佳人来而已。姑娘若是不喜,我不问便是了。” 李其珍略一颔首,“掌仪范大人见谅,如果没有其他事,民女还要去排练一支新舞。” “有事,当然有事。”林易秋可不会轻易放走她,突然身体前倾,几乎凑到她身前才小声道,“其实我不过是见李姑娘在皇上面前得了宠,想巴结一二而已,姑娘可千万别生气。” 李其珍身体稍稍后仰了一些,“掌仪范大人怕是听错了,民女不过在皇上跟前跳了几次舞,多得了一些赏钱而已,得宠,这话说得夸张了。” 林易秋挤了挤眼睛,“姑娘别不承认了,我有一亲姐妹在皇上跟前服侍,她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姑娘也别紧张,我就宫里头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说得好听是九品,跟正儿八经的八品官都是差了一大截,连个官服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打杂的。但姑娘不同了,年纪貌美,气质出尘,直接升做妃位也是大有可能的。再告诉姑娘一件事,宫里头刚去世不久的淑妃原来也是宫廷舞女。所以身份这种东西根本不算事,只要皇上喜欢就成。” 林易秋恰到好处的一番话让李其珍似乎放松了警惕。 她的双肩慢慢打开,坐姿也不在那么僵硬。 “听说淑妃虽然死了,腹内的胎儿却活了下来,这是真的么?” 林易秋没想到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杀手杀完人总喜欢回到现场去看一眼自己的成果,大内杀人自然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就算是想打听也不一定能打听得到,所以一旦有打听的途径,必然不能放过。 林易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难道淑妃滑胎也是因为她? 的确,淑妃如今正当宠,而得宠的原因直接已经从美貌变成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任一出了差错,那分宠爱都将不复存在。 皇上会悲伤。 但皇上的悲伤从来不会太久,悲伤之中也更需要慰藉,而这像极了先皇后的西其舞女就成了那味慰藉最好的药。 都说良药苦口,那这甜蜜的慰藉品自然不是良药,而是毒药。 林易秋微微一笑,“据说是的,那婴儿刚生下来才五斤,皱巴巴地极丑,皇上就看了一眼就把她交给乳母了。” “哦。”李其珍低头,看不出情绪,好一会儿又抬起头,“皇上呢,听说病了?” 林易秋努力想从她的眼神里了解她对皇上的病情知道多少,不过她发现李其珍是个不错的演员,就连眼神里也很难看出来破绽。 第222章熟悉的眉眼 但是,林易秋不急。 对于皇上中毒的事,虽然看似所有人都知道了,但真正能亲身接触到皇上的人少之又少。自古内宫皇上生病都是一件玄妙的事,假的能成真,真的能成假,没亲眼看到,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去断定。 在说,宫里面想探听个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有眼线或者有途径探听到了消息,你还要去辨别真伪,随便一点小小的暗示都能影响这个消息在听到的人的心里判定的动摇。 而她,早就已经让孙文敏去着手安排,从现在起,她要让这年李其珍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而她背后的那条大鱼,一旦发现自己藏身的水越来越浅,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水面。 “皇上病了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林易秋装傻。 “大人没听说过么?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林易秋想了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吧,前几日皇上还上朝来着,不过最近朝中无甚要紧的事,加上皇上有意练练太子的政务能力,据说将一般事宜都交给太子打理了。” “交给太子……”李其珍默默地重复了这半句话。 林易秋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人,“原来掌仪范大人在此呢,判官大人那边有事找您核对,麻烦你去一趟。” 林易秋立即站了起来,“那李姑娘,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排练好好排练,相信很快就有用上的机会了。” 说完,再不耽误,跟着那小太监走了出去。 李其珍想追出去问两句,可林易秋早已经走远了。宫中虽大,但舞女伶人是不被允许四处走动的,别说四处,就算走出这个院子都必须要得到教习坊的书面批准,否则被抓到当按刺客论处。若是禁卫军抓到,可先斩后奏。 李其珍想到这里便住了脚,面色平淡地慢慢走出了凉亭。 而教习坊门外不远的拐角墙边,孙文敏朝匆匆走出门外的林易秋招了招手。林易秋猫了身子一溜烟走到孙文敏藏身的角落。 “不错,够醒目。”她朝孙文敏竖起了大拇指。刚才她在教习坊的墙头上发现了孙文敏,当与李其珍谈到适合撤退的时间点,她就向孙文敏悄悄打了个手势,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看懂了,配合得刚刚好。 “那还用说,怎么样,是不是咱俩的默契更好一些?”孙文敏得意地问。 “嘿嘿,还行。” 林易秋接着就与孙文敏交换了一下两人探听到的消息,按孙文敏那边的消息来看,太师安排的乐师倒是没什么特别,都是老实的真实乐师。看来只有舞女是细作,身份正常的乐师正好是最好的掩护。 “对了,你父亲应该见过先李皇后吧?” “先李皇后,你的意思是怀疑那舞女长得像先李皇后,所以才……” “嗯,不过没经证实,一切都还不能定论。” 孙文敏道:“这个简单,不用问我父亲,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林易秋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过去。 “你知道么,大内中轴线上只有两座寝殿,一座不用说是皇上的,另一座便是皇后的,可是如今的皇后却没有住进去。你知道为什么么?”孙文敏卖了个关子。 “因为皇上心里先李皇后才是他心里唯一的皇后,其他人无法替代,他也不愿意其他女人住进先李皇后住过的地方,所以那座殿必是空置了起来,皇上若是想念甚了,便去里面瞧瞧……哦!”林易秋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殿中一定有先李皇后的画像!” 孙文敏脚步一顿,眯着那双桃花眼望着林易秋,“聪明,你是这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嘿嘿,别戴高帽了,快走吧。”林易秋加快了些脚步,一方面是不想大长腿的孙文敏因迁就她而故意放慢步速,另一方面则是有些急切地想看到那个能影响皇上一生的女子的模样。 终于到了,面前好一座气势巍峨的寝殿。比起皇后的金玉菀果然不知雄伟了多少倍。 见林易秋警惕地躲在围栏四左顾右望,孙文敏将她一拉,“放心走吧,这里是宫里人都知道的禁区,没有守卫也没半只苍蝇敢飞进来。所以,真的一个守卫都没有的。” “啊?还有这种事。” 林易秋无法理解的正是皇威的厉害之处,因为动辄打杀的淫威的确能吓到很大一批人不敢造次。 “可见你心里也并非有多敬畏皇权的。”林易秋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幸好孙文敏也没有听到。 寝殿没有守卫,连门也没锁,孙文敏拉长了衣袖套住手推开大门。刚推开仅够一人进入,林易秋便猫身溜了进去。 孙文敏微微一愣,一扬笑意地嘴角漾起。 他旋即也进了屋然后关上门。 “在这边。”他轻声提醒走错方向的林易秋,“在西暖阁。” 林易秋一边走回来一边道:“这寝殿雄伟是雄伟了,但屋顶太高了,太大了,门窗都不开的话还阴森森地,这种地方要是给我住,真心睡不着。” 孙文敏撇了下嘴,“哼,你倒是想住也没这个机会。” 林易秋嘻嘻笑了不回嘴,这地方的确不是什么人想住就住得进来的。 走到西暖阁,这里才是皇后真正睡觉休息的地方。高高的雕花大木床,层层叠叠的床幔,精致的大衣柜、梳妆台、小花椅。墙边还立着个古玩架,架上几个青花宝瓶,还有一些书。 最重要的是,北面一座四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仕女,仔细看那仕女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柔弱女子。四扇屏风上画的女子是同一张脸,只是造型不一。或抚琴自唱,或长袖而舞,或捧书斜卧,或醉酒弄剑。 林易秋上前一一看过来,上面的美人正是娴静时好比花照水,行动却似脱兔般敏捷。 “动静皆宜,真是个一眼难忘的女子。” “这就是先李皇后,我听父亲说过,这真是个神奇的女子,明明什么背景家势都没有,可是当初皇上要立她为后,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反对。” 林易秋望着那画像心道,这样的女子,靠自己便能征服见过她的人,根本用不着什么背景家势。 看着看着,她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眉眼,可是她知道没可能,如果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是不可能会忘记的。 那眼眉间那份熟悉又是从何而来。 第223章就是太子 虽然那个李其珍跟这画像上的李皇后有些相似,但林易秋知道那份熟悉感并非来自李其珍,可是来自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样,那舞女是不是长得很像李皇后?”刚才孙文敏只看到个背影,没看到模样。 “嗯,不过只有七分像。但对于一个相思了十年无所慰藉的人来说,这七分的相像已经够了。” “太师好大的胆子,居然精心培训舞女向皇上投毒!”孙文敏气得收掌为拳,一拳砸在墙上。 林易秋皱起了眉头,太师向皇上投毒,投的虽然是慢性毒药却并非不容易被人发现,那么投毒直接伤害皇上肯定不是太师的最终目的。如果投毒并非是太师的最终目的,那什么才是呢? “如果你是太师,你给皇上投毒会为了什么?”林易秋问孙文敏。 孙文敏吓得往退了一步,“这种比喻可不能随便说,若是被人听到半句,我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林易秋抚额,“亏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却还怕一句小小的假设话。” 孙文敏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你这哪里是小小的假设话,谁敢拿投毒给皇上这种事做假设,就算是太子,那也是要关进大牢,最轻也是废除储君之位,重则咔嚓,小命不保的。” “太子……”林易秋突然灵光一现,伸手往孙文敏肩上一拍,“你还真是我的好拍档,我想到了,就是太子!” 林易秋想到了,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就在他们在紧锣密鼓调查皇上中毒一事时,皇上接到密报,太子府有巫师秘密做法,后院血水横流竟然渗透了围墙流到了外巷。邻人以为出了命案却因是太子府不敢轻易报官私下议论了起来,又有人听到隐约有巫师的念咒声,于是众人更加惊恐。 终于这事在街坊邻里传了起来,都说太子请巫师在府内做法,且以活人为祭,目的十之八九便是弑父!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立即传到了皇上安插在民间的耳目,于是密报就放在了皇上的案头。 又病又痛心的皇上急召宰相、太师、齐大人进宫商议,因事关太子,滋事体大,于是由宰相、太师及齐大人三人共同组成特殊小队从宫里出发,直奔太子府。 结果从府内搜查出了还在密室做法的巫师,后院埋葬的三牲,甚至还有童男童女活祭之后的尸体。 皇上大怒,将太子府一干人等包括太子、太子妃关押了起来。这一气之下,原本就中了水银之毒的皇上更是直接昏迷过去。 林易秋和孙文敏刚赶到皇上寝宫就看到太医院的人都跪在门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林易秋以为皇上又病发情绪激动乱罚人,结果走进一看,皇后、王举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宰相孙国玉、太师谢高、京府尹齐大人立在床侧,正龙床正面地上,刷刷地跪着二皇子姬明正和三皇子姬明详,独不见太子。 光是用脑袋一想,林易秋便猜到太子多半已经着了太师的道。 孙文敏向孙国玉望了一眼,默默地走到其身后。 林易秋则走向床边。 各人都关注着王举救治的情况,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到来。 “醒了!”王举喜道。 “皇上!” 皇后齐真第一时间姬成业呼叫了一声,床前两位皇子也不甘落后似的跪地前行连声叫着父皇。 刚清醒过来的姬成业张了张嘴,可是张了好几次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举起手来,举了几次也只是刚刚抬起便无力垂下。 齐真双手握住姬成业的一只手,侧身问王举:“王太医,怎么回事?” 王举抹了把汗,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指再次为姬成业把脉,其间姬成业挤眉弄眼,可是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连正常的表情都做不到,一向骄傲的姬成业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又急又难堪,竟流出两滴眼泪来。 “回……皇后,皇上这是气急脑溢血,虽然微臣已经施针控制住了,可是脑内的积血造成了部分神智失常,行动障碍,这……需要时间慢慢调养。” 王举说完,除了双手,全身都是冷汗。 皇后似乎这才发现林易秋,转头招手,“快近前来看看皇上的病情如何。” 林易秋在病情面前从不推托,立即走上前去。王举见是林易秋,忙让出了位置。 林易秋察看了一下,姬成业明显是脑出血的症状,幸好出血量不大,王举又抢救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由积血引起的暂时性功能性损伤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恢复了。 唉,要是此时有小白在的话就好办多了。 突然,林易秋想小白了,更加想带着小白的花无极。 但此时显然不是思念情郎的小爱宠的时候。 “林小姐,皇上怎么样?”齐真问。 林易秋因之前误会了皇后是害淑妃滑胎的凶手,虽然只是心里误会,但她对齐真还是存一分内疚之心,此时又见她真心关心皇上安危,不忍让她失望,想了想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这症状看似严重,实则可慢慢恢复的,再说了,皇上正值壮年,没那么容易被小小的一次疾病打败的。” 这话齐真听到了,太臣听到了,皇子听到了,包括患者本身-姬成业也听到了。 齐真松了口气,重新握起姬成业的手,“皇上,听到没,林小姐说没事的,只是暂时这样而已,你放心啊。” 姬成业刚有点放松的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狂躁了起来,嘴里吱吱唔唔地,这次他似乎多了点力气,一只手从齐真的手里抽了出来,朝着空中指指点点。虽然那狂草很是零乱,但众人还是看出来了,写的是两个字-太子。 齐真一惊,望向皇上,“皇上,巫师一事尚未查明,皇上不可以一时之气就轻易下旨处置啊。” 太师此时拱手上前半步,身体一躬,朗声而道:“皇后娘娘此言差亦,太子失德,犯下如此大罪,如果不赶快做出一个判决,那如何堵住这京中百姓悠悠之口。其二,太子犯事,人证物证具齐,证据确凿,如果只因为是太子就不以论罪,那我大华之律法威严何在。其三,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病重暂时无法理政,太子失德如今关在天牢,那必须推举出一个皇子暂代监国之职。” 第224章你敢软禁我 齐真侧头看姬成业,见他眉眼轻轻眨了两下,显然也是同意太师之言。 “好,那既然众位爱卿和两位皇子都在,就在皇上面前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谢太师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老臣还是建议先审太子一事,只有真相大白,凶手伏法,这监国之人才能名正言顺,将来不被天下人所诟。” 不等谢太师说完,宰相孙国玉已经站了出来,厉声斥责:“谢太师,你如此急于审理太子一案是何居心,你刚才没听林小姐和王太医说么,皇上的病只是暂时的,不用多久便能恢复。再说了,皇上虽然不能言语,但耳能听,心能辨,咱们做臣子的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在皇上养病期间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处理好朝廷中事,同时当祈祷皇上尽早恢复,而不是像你一样如此迫不及待地推一个监国之人出来,你……简直是狼子野心!” 谢高眉眼一冷,“相国可不能随便诬蔑本太师,就因为太子是你的过继外孙子,你就无理偏帮,你这才是置皇上性命于不顾,置大华天下于不顾!” 孙国玉正要反斥,齐智站出来拦住了他,又朝太师道:“谢太师,这选监国一事非同小可,咱们可慢慢商议,皇上如今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先行退去,等皇上皇后慢慢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吧。” 齐智这么一说,齐真立即道:“各位爱卿都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华国百姓好,不过正如齐大人所说,如今皇上最需要的是静养,还请各位大臣先行退去,各司其职,至于太子一案,大家静待皇上病情转好再行定夺便是。” 听到皇后这样说,相国孙国玉首先拱手躬身向皇上皇后告辞,孙文敏自然跟着其父走了出去,接着,齐智也退了出去,太师看着龙床之上的姬成业,嘴角轻轻溢出一丝冷笑,“皇上请好好休养,微臣先行告退。” 二皇子姬明正也退了出去,三皇子姬明详却往龙床走近了两步,眼神关切地望着姬成业,“父皇明鉴,太子一向恭敬谦逊,绝不会做出如此弑父大逆不道之事的,此中曲直,还请父皇恢复清明之后再详加审核,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后悔之事啊。” 姬成业轻轻掀动眼皮子想去望一眼这个最小的儿子,可是眼皮掀了掀却转不过头来,只得嘴里吱吱唔唔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不过意思大家倒是明白了,冷静之后的姬成业大概也猜到了太子多半是被人陷害的。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父皇请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姬明说转身离开,经过林易秋和王举身边时又转过了身来,郑重地拱身躬身,“请王太医和林小姐一定要救治好父皇,明详在此先谢两位辛劳了。” 王举吓得赶紧还礼,“三皇子严重了,这本来就是微臣的本分,不敢不尽力。” 姬明详又看了眼林易秋,这才转身离开。 这样,房间只剩下皇后齐真,太医王举和林易秋了,当然,还有躺在龙床之上一动不动的皇上姬成业。 林易秋走上前,朝齐真略一躬身,“皇后娘娘,皇上的病情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恢复的,我送您先回金玉菀吧。” 齐真看了眼林易秋,知道她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将皇上的手慢慢放回被窝里,又柔声让皇上好休息这才起身往屋外走去。 王举自然是不能离开的,他已经让人准备好地铺,准备在龙床下打起地铺,一直到皇上完全恢复为止。 齐真和林易秋刚走出皇上寝殿就看到两位身穿禁卫军军服的士兵守在门口,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寒光凛冽。 齐真不悦斥责,“你们北军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皇上寝殿门前岂可随意展露兵器寒光!” 两位士兵像根本没听到皇后之话,一动不动,皇后正要发怒,侧边走出来一个身穿绯色背子的人。 “皇后娘娘何必发这么大火呢,女人发火多了可就不漂亮了,还是温柔贤惠点的好。” “谢晓空,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本宫说话!”齐真指着谢晓空大怒。 “哟,皇后的架子就是大啊,不知道你能打呀还是能杀呀,哦,你不能,但你可以喊人,不如我给你机会,你喊一句试试,看有没有人应你?” 齐真皱眉,她当然知道谢晓空既然敢如此撕破脸跟她说话,必然是有恃无恐。 好汉不吃眼前亏,齐真很快便压下了自己满腔的怒火,将身边的林易秋手一拉,“走,我们回金玉菀。” 谢晓空抱着双臂冷声吩咐那两个士兵,“送皇后和林小姐回金玉菀,记住,只准进,不准出,只要金玉菀出来一只苍蝇,唯你们两人是问!” “是,谢统领!” “你敢软禁皇后?还敢软禁我?”林易秋怒了,软禁皇后也罢了,还敢软禁她?活腻歪了吧。 她一只手往腰上一摸,正要洒出一瓶僵尸粉,被齐真先一步按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走,咱们先回金玉菀。” 谢晓空见皇后识时务,大笑了一声,“对了,林小姐脾气别太火爆,你应该向咱们的皇后娘娘学习学习,你瞧人家多能忍,这样就对了,也许还能保留一命。” 齐真拉着林易秋往金玉菀走去,身后两个软甲士兵寸步不离,跟得颇紧,林易秋想跟齐真说句悄悄话都不行。直到进了金玉菀,那两个士兵便守在大门外,倒是没有跟进去,大概是觉得只要困住了她们,她们一帮弱质女流也无计可施。 可是他们实在小瞧了女流之辈。 虽是女流,却非弱质。 齐真一进内室便让百灵看守好门口,与林易秋单独进室内商议,“看咱们这样的情景,那我父亲和相国大人那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北军大概都已经是谢晓空的人了,南军方面,如果没有猜错,孙统领大概也和相国一起被软禁了,也就是说,南军就算不是谢晓空的人,也群龙无首,无法起到作用。” 第225章至少能争取一些时间 林易秋秀眉蹙了蹙,“现在谢太师控制了相国就等于是控制了朝廷,控制了孙文敏就等于整个大内的防卫都在他一人手上,而控制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皇上就等于随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发布一些利他的假圣旨。单从这三方面来看,谢太师的算盘可谓打得很精。当真是只老狐狸。” 齐真愁眉深锁,“这么说我们全无胜算?” 林易秋踱了几步,微微一笑,“不,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咱们不放弃,不会找不到出路的。我现在倒是最担心太子的安危,谢太师需要皇上,需要相国,需要孙文敏的命才能控制好各方力量,唯独不需要太子。按刚才殿中观察,谢太师十之八九会造反二皇子姬明正做他的傀儡,所以,太子是他目前最想除掉的。但他若想动太子,就一定要假传圣旨,也就是说需要皇上的玉玺,皇上的玉玺是德公公负责掌管的吧,我刚才就觉得奇怪,一向寸步不离皇上的德公公怎么突然不见了?德公公是宫里老人了,大概早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先一步藏身起来。咱们刚才一路经过,看到大量的士兵都似乎在搜索着什么,如果没猜错,他们就是在搜查德公公。” 林易秋的话刚说完,皇后衣柜里突然想起了声响。在这个时候一点异动都令人胆战心惊,一个死物突然从里面传出声响,更是让人惊怵。 齐真吓得脸白了半截,拉着林易秋微微颤抖,林易秋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有了笑意。 齐真也很快从害怕中镇定了下来,“谁,谁在那里!”她厉声喝问。 “皇后,林小姐,是老臣啊。”衣柜门啪地一声从里面打开,德公公正慢慢地伸直了脚扒开层层叠叠的衣裙露出来。 “是德公公你啊。”齐真失笑,拉着林易秋一起去帮忙,“德公公怎么躲到本宫的衣柜里来了。” 德公公在两人的协助下终于出了衣柜,“唉,老啰,想当初我能爬树抓鸟呢。” “德公公手脚迟钝了,脑子却精明得很,谢太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您老人家竟然是躲到皇后这里来了。” “是是是,我当时还真是灵机一动,人们不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谢高那贼控制了皇上肯定也会软禁皇后,但他暂时还不敢真把皇后怎么办,所以,我就先一步躲到皇后寝宫来了。” 德公公说完,朝齐真拱手躬身,“还请皇后娘娘千万恕罪,老臣这一躲可把娘娘的衣服全弄乱了。待事情一过,老臣一定把私己钱都拿出来给娘娘重新置新衣。” 齐真笑着挥了挥手,“德公公这是说什么话,本宫还跟你计较这一柜子的衣服不成。” 德公公道:“皇后娘娘自然不计较,但老臣心里过意不去啊。” 齐真扬手打断了德公公,“公公出来时可将皇上的玉玺藏好了?” 德公公得意一笑,“娘娘放心,老臣藏的地方,谢老贼是想都想不到的。” 齐真松了口气,往宽椅上坐了下来,“这我就放心了,至少能为太子争取多一些时间。” 提到太子,德公公却还有一层担忧,“娘娘,太子还好,他身强力壮的,可是太子妃……” 齐真知道德公公担忧的是什么,眉头也皱了起来,最后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保不住,那这都是命,明端的命啊。” 林易秋猜到他们指的是孙秀林刚刚有了身孕,天牢的确不是一个刚刚有身孕的人能呆的地方。可是眼下她也想不到好主意。 谢晓空虽然软禁了皇后,却仍不敢对皇后有所亏待,一应酒水照常供应,因有德公公藏在此间,越少人知道越好,百灵也将金玉菀的宫女们做了一些调整,将原来早就查出来的是太师派来的眼线安排到了外间貌似很重要的岗位,其实则是不让她有机会探听到皇后他们与德公公的谈话和暴露德公公在此的信息。 一会儿,百灵进来报,“皇后娘娘,谢统领来了。” 德公公立即藏身到了屏风后面,刚藏好,谢晓空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齐真和林易秋一人一边坐在暖炕上下着棋,对走进来的谢晓空望都不望一眼。谢晓空背着双手扫了皇后寝宫一眼,故意踱着步子轻轻绕四周走了一圈,同时用眼角观察着齐真的反应。不过他挫败地发现,她们还真是眼睛都没挪一下,刚才才开始为一角之地争抢的棋面已经变成了分割中央之地之势。 “啪啪啪。”谢晓空伸出双掌慢悠悠地拍了三下,“不愧是坐位中宫的皇后,这分镇定实在少有。林小姐的风姿也是女子之中少见啊。” 他又瞄了眼桌上有棋局,有些轻蔑地道:“只是你们这棋未免下得有点……快了,破绽太多。” 林易秋噗嗤一笑,落下一子之后转头向谢晓空笑道:“下得快的不是皇后娘娘和我,应该是太师大人吧,如此迫不及待地就想逼宫,他……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谢晓空一怒,抽出长剑横在林易秋的脖子,“你知道玉玺在哪儿?快说,玉玺在哪儿?” 林易秋冷眼瞄了谢晓空一眼,“你把剑横在人家的脖子上还让人家给你透露最重要的消息,你觉得这样公平么?” 谢晓空眯起眼睛睨着林易秋,手一动,长剑刷地一声回了鞘,“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快说,玉玺在哪儿?” 林易秋耸了耸肩,“我只是被临时请进宫里为皇上治病的一个小小的大夫,玉玺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这事你该问德公公。” “可是德公公不见了……”谢晓空刚入鞘的长剑突然又抽了出来,这次剑尖抵到了林易秋的左胸口上,锋利的剑尖已经刺破了轻薄的外衫,只要再稍一用力,那剑便直穿皮肉刺入胸腔。 “谢晓空,你想干什么!你敢在本宫面前杀人不成!”齐真怒吼了起来。 “皇后娘娘请安静,本将军不过是在跟一个擅闯皇宫禁地的人说话,并不是在跟皇后娘娘说话。本将军的剑就算将一个擅闯皇宫的刺客给杀了,那也是本将军的义务,皇上对本将军只要嘉奖,没有责怪的。我说的是吧,林小姐?” 最后一句话,谢晓空很是得意,他的确还不敢动皇后,但杀林易秋,对他来说不过是按死一只蚂蚁。 第226章她的命比皇上的命还重要 林易秋秀眉蹙了蹙,谢太师的动作比她想像得还要着急,急代表他有所惧怕,可是大局在握,他还会害怕什么呢? 突然,她想到了,应该是花无极要回来了! 谢太师可以控制孙文敏,既而控制他管辖内的南禁卫军,但却无法控制京都四营。 虽然花无极没有告诉过她京都四营的情况,但林易秋通过那次八宝山事件自己猜出来了,八宝山在西营附近,而西营是谢太师唯一派人渗入的四营之一,但谢太师不知道,西营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花无极安排在八宝山上的人的眼中,只是时机不到,花无极便没有打草惊蛇。 在谢太师看来,他现在所倚仗的就是谢晓空控制的北禁卫军和京都四营中的西营,可是跟花无极的实力比起来,的确是不堪一击,他只能趁花无极回京之前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不然夜长梦多,危险系数会随着时间递增。 而另一方面,北军都是权贵子弟,谢晓空想控制这些人无外乎是许以高官厚禄,但是再高的官不过一品,再厚的禄不过万金,谢晓空能许,别人自然也能许,时间一长,这也是个变数。 变数太多,谢太师不急才怪。 只有找到玉玺,以谋害皇上的罪名将太子处死,然后再杀死皇上,另立新君,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花无极回京也无法逆转这个结局,这样才能让谢太师彻底放心。 所以,玉玺还是他的最重要的一步。 “怎么样,想清楚了么?或许林小姐需要一点刺激提示一下。” 谢晓空嘴角一撇,“把人带进来。” “小姐!” 绿洲被两个士兵押着走了进来。 谢晓空剑尖一挑,削下林易秋额前小截头发,小截头发横在剑身,谢晓空收回剑,轻轻一吹,发丝便飞散开去,“你这丫头长得还挺多肉的,我削下来一半去喂我家的狗,你说好不好?就是不知道她身上的肉削下来是不是跟削头发一样不会疼?” “你……我真不知道玉玺在哪里,你问我也没用,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去找找,说不定能找着呢。”林易秋见他让人押着绿洲来便知道他是冲她来的了,只是这谢晓空大概脑子是被门夹坏了吧,他凭什么觉得她一个宫外人会知道皇帝的玉玺藏在那里。 “那皇后呢?”谢晓空又转头看向皇后。 齐真将身体正了正,“别说本宫不知道玉玺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威胁本宫没用,因为本宫知道,你若得了玉玺,本宫也活不成,本宫的家人也活不成,本宫就坐在这里不动,你若敢,就上前把本宫一剑杀了,但想从本宫嘴里知道玉玺的下落,门都没有!” 谢晓空倒是预料到皇后是如此反应,只是冷笑了一下就仍旧转头望着林易秋,“听到没,皇后说的话没错,找到了玉玺,皇后是活不成了,但你可以,林家也可以,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但如果我得不到玉玺,你这个胖丫头立即便是个死字,而你也活不了。” 绿洲此时望着林易秋,害怕得想哭,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小姐的软肋,便忍住了不哭,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林易秋看了心疼极了。 她怎么能忍受有人这样对待她的人?手下意识地就往腰上一摸,可是手指刚触到僵尸粉的瓶子却又放开了。 这个时候用这些药粉,她可以带着绿洲甚至皇后从这后宫里逃出去,可是然后呢,皇宫里能藏身的地方可不多,德公公能藏在皇后宫里,她们却不能,这个时候不忍,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忍,忍,忍! 林易秋在心里给自己写了大大的三个忍字,然后她突然有了些主意。 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我答应帮你找玉玺,但真我不知道玉玺在哪里,只能尽力帮你找。” “林易秋,你怎么可以!”齐真惊讶地望着林易秋。 林易秋站了起来朝齐真行了一礼,“皇后娘娘,皇上的命是命,我丫头的命也是命,我必须得救她,请娘娘见谅。” “难道你为了救一个丫头连是非都不分了?”齐真怒斥。 “她是一个丫头,可是在我眼里,她的命比皇上的命还重要。” 谢晓空很满意林易秋乖乖就范,只是没想到那人给她的建议还挺好用的,一用便灵。 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谢晓空就没有耐性听皇后吼叫了,手一挥,立即有宫人上来,将皇后的嘴堵上了,并拉到一边的花背椅上用绳索绑了。 “唉,耳根终于清静了,没想到皇后也会像个泼妇一样乱吼乱叫。”谢晓空伸出食指掏了掏耳朵,放下手就歪头瞅着林易秋,“走吧,林小姐是个聪明人,想要找一件别人藏起来的东西肯定能找得着,不过有一点我可要先申明,你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你若找不出玉玺来,你的这个胖丫头的肉就会成为我家大狗的美餐。” 被塞了嘴的齐真还在唔唔地叫着,可是已经听不清讲些什么了,林易秋望也没望齐真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对了,我要我的丫头跟我一起。”林易秋始终不放心绿洲,只有带她在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这个不行,既然这丫头这么好用,我还得继续用她来保证你能按时完全任务,不过你放心,一天之内,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但一天过后,我会保证从她身上削下来的每一块肉都会送到你面前先让你闻闻味道。” 林易秋突然上前揪住了谢晓空的衣领,冷冷地道:“在我找到玉玺之前,你若是对我的丫头半点不好,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说到做到。” 谢晓空并没有动手,而是好整以暇地任她揪着自己,“小小一女子敢威胁本……” 一句话没说完,谢晓空发现自己突然不会说话了,明明张了口,可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喉前似乎有什么东西。 一垂眸,他发现一根银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刺进了自己的咽喉处,他这才明白刚才林易秋那句话并非只是嘴上威胁。 第227章年轻的士兵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顿时出现在心头。谢晓空这才醒悟父亲让他小心林家小姐的话并非是长他人志气灭他的威风。 旁边士兵似乎也发现了谢晓空的异样,想走过来。 “别动,你们往前一步,你们的统领就会去见阎王。”林易秋揪着谢晓空衣领的手往前进了半分。 若是刚才还只是说不出话来,那现在就是呼吸困难了。 谢晓空微胀着脸,伸出一只手朝手下人一挥,那两人便不再上前。 “很好,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林易秋收回那只揪着他衣领的手,同时也抽回了藏在指缝间的银针。 谢晓空突然得以呼吸,立即呛咳了几声,因为动作大,他甚至弯起了腰。好一会儿,他胀着脸直起身体,眼睛像看魔鬼一样看着林易秋,“你……” “你最好帮我照顾好我的丫头,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你。”林易秋说完,径直走出,谢晓空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袖子一甩,但他竟不敢追上去,只朝守在皇后门外的自己最信任的几个人道,“你们率只小队跟着她,记住,小心这个女人,她会银针刺穴,别让她近身,一旦她有逃跑之嫌,先斩后奏!” 林易秋走在前面,见识过林易秋单手治服谢晓空的士兵根本不敢太靠近她,只听她说搜索哪里便指挥着人搜索哪里。 林易秋从正殿开始一间一间地走下去,身后的士兵不敢靠近却也紧紧跟着。 一连搜索了好几个院落,似乎一无所获。林易秋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些士兵不过奉命行事,见她不动,也不动。 刚才收的几个地方都是林易秋怀疑谢太师会用来关押孙文敏他们的地方,她想先想办法救出孙文敏。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想要逃过这场逼宫危机,首先就要有一支足以与谢晓空抗衡的军队,同样在皇宫另一边的南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南军只听孙文敏的调令。 皇宫大,能住人的院落足有九十九间,如果这样慢慢找下去,就算谢晓空有耐性,她也没耐性了。 林易秋觉得还是先动脑再动手,不然这样盲目找下去一天时间都不一定够。 换个立场,如果她是太师,她会将孙文敏等人关押在哪里呢? 突然,林易秋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吃饭了。 “来人!” 林易秋突然站起来叫。 立即有士兵在她身前一丈开外站直了,“林小姐想到什么地方了?” 林易秋扁了扁:“我饿了,要吃饭,不吃饭我走不动。” 那士兵拧起了眉头,“林大小姐,你别为难我了,谢统领没说可以给你吃饭。” 林易秋捂着肚子又坐了下来,“那谢统领也没说不可以给我吃饭。再说了,连坐牢的犯人都有饭吃,我帮谢统领找东西怎么可能不给饭吃?” 那士兵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宫里头的内侍全部都被关押了起来,没人做饭啊。” 林易秋大叫:“那你不会去把会御厨放几个出来啊,再说了,又不是关一时半刻,难道都不给人吃饭,让人活活饿死不成?” “这个倒是不会,谢统领会让外面的食坊送吃食进来,不过就是一些简单的包子馒头之类的。” “外面的人送?你们谢统领也是心大,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让外面的人进来。” “当然只是送到第三道墙门,谢统领对人说最近宫里在做修补,那些是给修补的师傅们吃的,别人自然不会起疑。” 林易秋突然觉得这个士兵还挺可爱,至少有问必答,越看她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他刚才叫自己做林大小姐,难道他认识自己? 这么说,她还真可能见过他?林易秋努力在脑里搜索起这人的样貌来,这人看着十四五岁上下,脸上还带着一些少年的天真,像花无度……对,花无度,林易秋想起来了,她有一次看到他与花无度一起骑马回将军府。 林易秋眯起了眼睛,嘿嘿,少年,让姐姐救你一命好了。 “啊,我想起来了,这间院子还有几个地方能藏东西。”林易秋站了起来,指了指正房屋顶,又指了指小厨房的柴房堆,然后又指院子那棵树,总之指来指去,一共十来个地方。 其中一个士兵十分警觉地走过来,“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要想逃跑,就要先想想被抓到的后果。” “安啦安啦,我现在已经得罪了皇后,是跟你们同一条船上的人了,逃跑对我没好处。不然,你让他看着我好啦。” 那士兵看了眼年轻的同伴,皱了皱眉头,“你拿条绳子将她绑起来,然后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乱跑。” 年轻的士兵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声好。 毕竟是怀着梦想当兵的人,服从命令是他第一要遵守的规则。 那士兵放心走开了,因为要搜查多处,院子里已经只剩下那年轻的士兵和林易秋。 “林大小姐,失礼了。”年轻的士兵走过来绑林易秋。 “你跟花无度是朋友?” 士兵明显一惊,不过他还是承认了。 “所以你知道我,因为花无度肯定在你面前提到过我。” “他……说你总是动不动就洒迷药,他还说得罪了他三哥都不能得罪你,你小气,记仇。”少年提到花无度似乎开朗了许多,话也多了,不过手下的动作未停,仍是将林易秋绑了个结实。 “我身上现在就有迷药,本来我可以用来对付你的。不过,因为花无度,我想救你一命。” “你想救我一命?”那少年摇头,“林大小姐别指望说服我放了你,军人的天职就是遵守命令。” 林易秋不知道该为他的天真感到庆幸还是为他的愚忠感到难过,失笑道:“你只知道军人要遵守命令,却不知道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你现在这样助纣为虐其实是在害国害民,根本就没尽到军人的职责。” 第228章谢晓空打的算盘很精 “啊?”那年轻的士兵似乎从来没听过这番话,认真地想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公子,难道你的父母老师都未曾跟你讲过精忠报国才是士兵守则第一位?你听谢晓空的话,怎么能算是精忠,你帮着他软禁皇上皇后,又怎么能算是报国?” “啊?我……” 少年心里此刻怕是一番斗争,林易秋继续加码,“你知道么,谢晓空打的算盘很精。他利用你的安危要挟你的父母亲人纵容他逼宫,怕又反过来利用你的父母的安危又要挟你跟你合作,可是你想过没有,谢晓空的胜算并不高,一旦他失败了,那你和你的父母就是犯下谋逆大罪的人,到时怕是满门抄斩都是轻的,相反,你若助我反击,你就算在这场斗争中死了,你也是平叛的英雄,到时你的父母亲人将因你而荣光。” 听到荣光两个字,少年的眼中明显有一簇火苗跳跃了一下。 林易秋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一大半了,不过,此时已经有其他士兵向他们走来,林易秋不便再说,反而朝少年吼叫,“你敢绑我,我说我饿了,你却还拿绳子绑我?信不信我让你们统领给你一顿军棍!” 走过来的士兵明显年长了几岁,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别理她,谢统领不杀她就算优待她了,她还敢说让谢统领为她惩罚咱们。” 接下来,林易秋一直就被他们绑着,一方面是因他们怕林易秋出什么银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易秋每到一处院落总能指出好些个地方让他们搜,他们分身乏术,怕她逃跑,干脆就一直将她反绑着比手,这样她既使不出什么银针,也逃不了。 林易秋嘴上嚷嚷着,心里却是不在意,正好用来放松他们的警惕让她更多时间跟那少年沟通。 趁着没人,少年悄悄地靠近林易秋,“林大小姐说得不错,谢统领就是拿我们家人的性命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不和他合作,那我们的家人就会直接被杀死,而且还要胁我们一定要豁出性命确保此事成功,因为不成功我们便是罪臣,但成功了,历史将由我们改写,我们就是功臣。我们绝大部分的人都被他这样蛊惑了,还有一部分不肯听他的,已经被他杀了扔进了御花园的池子里,如此一来,其他人就更加不敢不听从了。” 林易秋刚才只是信口一说,没想到谢太师还真是这样两面要挟,难怪他手中的筹码那么少也敢逼宫。 试想,这北军里的兵士全都是京中权贵之家的公子,若是将他们拖下水,就等于将他们身后的家族拖下了水,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对他们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就像那些最先开始表示反对的士兵,现在就已经成了漂在御花园池子水面的冰凉的尸体。 就像她刚才说的,皇上的命在她看来没有绿洲的命更重要,在父母的眼里,皇上的命也不一定就比自己儿子的命更中重要。 皇帝可以换,亲生儿子却不能换。 所以,林易秋几乎可以肯定,明天的早朝,就算没有皇上亲临,没有相国孙国玉在列,太师谢高一样能一手遮天,让百官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而他现在就差一枚玉玺让这一切更加名正言顺。 林易秋早就猜到德公公将玉玺放在何处,所以才会这么放心大胆地带着这些四处乱搜,因为她要趁机找到孙文敏。 “你可知道孙统领被关在哪里,还有相国大人,京府尹大人,只要他们其中一人能出去,那事情就有转机了。” 可是少年摇了摇头,“我只是负责关押宫中内侍,刚刚被抽调过来搜德公公下落的,至于他们三位大人关押在哪里,确实不知。” 林易秋看他神情不是在撒谎,可是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话,那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突然,林易秋闻到一股子馒头味儿。 饿的人闻到食物的香味,哪怕只是普通的食物都会觉得特别香,比如现在的林易秋,简直觉得馒头是人间美味了。 对了馒头!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满朝文武有不少人是相国孙国玉门生,哪怕是用来牵制这些人,谢太师也不敢在未真正成事前杀了孙国玉,如果不想孙国玉死,那就得给他吃饭。 林易秋靠近那少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 “你个无耻下流的人,离本小姐远一点!”林易秋伸出腿往那少年身上一踢,那少年便被踢到了地上,少年似乎恼了,也拨出剑来要往林易秋身上刺去。 “等等!”另一士兵赶紧上前,拉开了那少年,“你干什么?谢统领说了,找不找得到玉玺还得看她,你若杀了她,谁去找玉玺!” 那少年红着眼睛,“她诬赖我非礼!” “你刚才就是非礼我,本小姐可是随便可以让人非礼的。”林易秋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要看着我,我就不走了。” 那士兵看了林易秋一眼,又看了那少年一眼,恰好送馒头的士兵经过门外,那士兵伸手叫了一个进来,“你放下东西跟我们搜查德公公。” 说完,他又指那少年,“你跟他们去送馒头。” 那少年抹了把脸,冲着林易秋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愤愤地端起那馒头走了。 从白天一直搜索到晚上,林易秋借口看不见了,让他们点起火把,又说自己走不动了,只能动嘴不能动腿,干脆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置了把椅子给自己坐了下来。并让人又燃起了好多只火把,她自己动手,一把一把地插在地上。 插完,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 只要某人回京了,不管是收到一点消息或者收不到一点消息,他都会进宫探探,只要他看到这个标记,那他就应该知道了宫里的现状。 可是她当时就是那随口一说,他会记得么?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不一会儿,少年穿着绯红色的背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林易秋的身边,“查到了,他们原来就被关押在皇上寝宫左面的院子里。” 果然是个好消息!林易秋精神一振。 第229章只许胜不许败 找到了孙文敏的下落,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不过救孙文敏林易秋觉得自己不能出马,毕竟她可是谢晓空现在专门盯着的对象,所以,她算是一个不错的掩护。 花无极说过,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支勇猛的利箭,就看拉弓射箭的人有多少能耐了。 林易秋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做一个有能耐的拉弓射箭的人。 她低头看着地面,嘴里却问道:“你们北军里还有多少个你觉得可以说服的同伴,我想救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你在北军总有些不愿意看着他死的兄弟吧,怎么样?想救他的话就只有现在这个机会了。” 少年似乎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忍不住转头过来,不过很快他便自然地走开了,绕了一圈,又不着痕迹地靠近过来,“不瞒小姐,我早就有拉拢其他兄弟的想法了,他们几个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平时就看不惯谢晓空为非作歹的样子,这次更是被硬逼着上了贼船,若是有一线机会,他们都会愿意试试,只求不连累父母亲人,哪怕战死也无所惧。” 林易秋听着少年有冲动却没底气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别动不动就说死的,若是你们此次救出孙文敏,大家都不用死。至于你们的父母亲人,我想,就算他们目前臣服于谢太师,被骂做奸臣,但只要等到咱们成功,他们也就成了卧底英雄。你明白了么,胜利掌握在谁的手上,谁就有改写历史的权利,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 “只许胜不许败……” “对,没有一个士兵愿意打一场完全看不到胜利的战役,也没有一个将领愿意带着士兵去打一场完全看不到胜利的战役,记住,咱们一定能赢!咱们能救皇上,能救华国!更能救家人!” “咱们一定赢!咱们能救皇上,能救华国,能救家人!”少年心中激情澎湃,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与家人平安团聚的画面。 见少年的斗志已经调动起来,林易秋也信心足了。“剩下的就是商量对策了,你先去联络你的朋友,记住,宁缺勿滥,这事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只要其中一人有异心,那咱们做出的努力都会白废,大家都得送死。” 少年目光坚定,“我明白,就像谢晓空一样,不跟咱们一条心的只有……死!” 望着少年眼里的杀意,林易秋抚额,“那咱们不是跟谢晓空一样了么,都说了,生命很珍贵的,不要动不动就说死,不管是对别人还是自己,该珍惜的就要珍惜,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 林易秋站起身来朝少年走去,错身之时将一个药瓶快速塞到他的手里,在场中走了一圈,伸了个懒腰又走了回来。“这是最厉害的迷药,用指甲盖大小一点放在风里,至少能迷倒三人。记住,到时屏住呼吸,别把自己人给迷晕了,这个一晕过去至少要半日才能醒过来的。” 少年微微点头,转身隐进了黑暗之中。 林易秋玩弄着火把,心里却在盘算着计策。有了内应,救出孙文敏不算难,难就难在如何把孙文敏送到南军那边。 华国开国皇帝吸取了前朝宫廷动荡的反面教训,将总是成为逼宫助力的禁卫军一分为二,北军由权贵子弟组成,南军由通过科举武试挑选出来的人才组成。而南北军的统领通常则由朝廷上相对立的两股势力的代表人物担任。比如北军是太师派的谢晓空,南军则是相国派的孙文敏。 南北军相对独立,也不隶属于其他部门,除了听各自统领调令就只听皇上的。 每日的轮防都是当天凌晨两位统领到皇上跟前直接领旨,一方值守,另一方就在本营原地候命。为了不让轮值变得有规律可遁,皇上一般都会用抽签的方式决定,有时会连续几天由其中一方值守。 这也是谢晓空不担心南军会有异动的原因,只要控制住了孙文敏,孙文敏没有亲自到南军下令,南军就算是火烧到眼前都不能妄动一下。 南军驻扎在南大门内二墙,可从大内中部要到南内二墙必然得越过谢晓空的重重关卡,简直比上蜀道还难。 而且孙文敏是这次的着急,她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知不觉地将孙文敏送到南大门呢?林易秋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似乎没有一个妥当的办法。 正当她揪头发的时候,谢晓空来了。 “看来传说中聪明绝顶的林小姐也不过如此嘛,不急,别把自己头发抓秃了,别到时真成了绝顶了。”谢晓空迈着大步走了过来,却在离林易秋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腰里的长剑摇晃着,与身上的盔甲相撞击,发出刺耳的金属之声。 姬成业喜欢安静,自他登基以为便不让禁卫军以厚重的盔甲装为常穿,改成了绯色的厚缎背子,可是现在谢晓空却穿上了这厚重的盔甲,只能说明一件事,眼下这场逼宫之危已经到了非定胜负不可的时候了。 林易秋皱眉,她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如果谢太师真撕破了脸,不再讲什么正大光明地扶傀儡上位,而是直接不管不顾将太子和皇上皇后杀了,单纯地以武力征服众人之口,那将是最可怕的。 你可以跟一个伪君子讲理以拖延时间,却不能和一个野蛮的原始人讲理。 因为他不会听,也听不懂。 所以,林易秋不能让谢太师成为一个原始人,她要把他拉回伪君子的位置,跟他坐下来慢慢喝杯茶,再吃个包,好好地消磨消磨这时光。 林易秋冲着谢晓空半嗔半笑,“我这还不是因为要帮你找出德公公找到玉玺好让谢太师的计谋天衣无缝地执行么,你还笑我。” 如果一个人有心利用自己的美色,那她的美色就是无敌且有毒的,更何况这个人本来就是美人儿。 谢晓空原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哪里经得起半点勾引,若不是在这种命悬一线的特殊时刻,他怕是早就抱起美人找个地方去快活快活了。 第230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到嘴的肉不能吃,闻闻味儿也好。 谢晓空上前两步一手将林易秋半搂在怀里,“早就听说林大小姐是个美人儿,连花无极都迷得团团转,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林易秋一笑,顺便溜出了谢晓空的手弯,“谢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小姐可不是狐狸精。再说了,我只是客居在将军府,跟花大将军可没半点关系,你这样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哦。” 林易秋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自己咯咯地笑个不停。 四周的火把似乎也感染了她的笑声,随之跳跃了起来,将漆黑的夜色染上了暧昧的杏色。 谢晓空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焰烧了起来,比这火把更加炽人。 他向林易秋跑了过去,可是也许是因为他怕,也许是因为他心里的火让他反应比平时慢了,总之每次都差点抱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绕了出去。 “你这小妮子,让我抓到看我不把你给吃了。”谢晓空停下来喘了口气,却是趁是林易秋也停下来突然冲了过去,这次如他所愿,终于抱得美人,可是,手还没挨着衣衫,他便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而抽了回来。 “你怎么还拿银针对付我?”谢晓空捂着那只被扎出一个带血的针眼的手掌。 林易秋嘻嘻一笑滑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以前有个道士给我算过命,说我十八岁嫁人能旺夫,一旺冲天的那种。” 她停了停,手放在嘴边压低了些声音,“道士说我是凤凰命,凤凰命,你懂么,所以,你以为我会轻贱自己与人无媒苟合?你若真心想要还不简单,此事一了,太师成了人上人,你谢晓空自然不是太子而胜似太子,太师百年之后到时的天下还不都是你的?道士说过我会旺夫,有凤凰命,那娶我的人不是龙命又是什么?” 一番话说得谢晓空心里比刚才更加炽热,只是这分炽热已经从情欲变成了权欲。 “不过,首先咱们得先找到玉玺,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给天下人落了口实,太师一把年纪可以不在乎,你的前途却是无可限量,不能不在乎。” 谢晓空已经恨不得马上将太子皇上一起杀了,哪里听得进去,挥了挥手道:“什么口实不口实的,我长剑一挥,谁敢说半个不字!” 林易秋心里冷笑,这还真是个不听道理的野蛮人。 “长剑一挥那也是可以的,的确没人敢不再听话,但是你想过没有,待太师万万人之上的位置坐牢了,他会选择谁做他的继承人,是一个杀过前皇帝和前太子的儿子,还是一个手里干净一脸无害的儿子,我记得你家里可是有三兄弟的,对吧。你英雄手段,却极有可能最后变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唉,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岂不是浮萍无依,辜负了道士的一番签文?” 谢晓空望着满脸愁容的林易秋也皱起眉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找到德公公,找到玉玺。”林易秋十分认真地帮他分析,“只有明正言顺地让太子死了,皇上的死才不会被人怀疑,就算有人怀疑,但你有玉玺在手,就等于是为皇家代言,谁若怀疑就是怀疑皇家,就算你杀个什么人,那责任也怨不到你身上来。” 谢晓空眼睛一亮,右手轻轻地拍在左手背上,“的确,我爹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去找德公公,只是这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德公公,玉玺也找不到,爹怕夜长梦多,这才决定直接起兵杀了太子和皇上拥立二皇子为新君,到时二皇子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不怕二皇子反目,有二皇子这个新帝支持,也不怕群臣不服。” “错,大错特错!”林易秋摇头又叹气,“太师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是这糊涂一时可能就会让整个计划付之流水。你想想,你们现在倚仗的不过只有北军还有西营,对吧。” “你知道西营?”谢晓空眯起了眼睛。 “我早就猜到了,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不然你的西营也不会存在现在。” “这么说,林大小姐对本将军早有情谊?”谢晓空又靠近了一步。 权谋戏真是说错半句话都不行,林易秋差点想咬了自己的舌头,无端端提起西营做什么,可是眼下她可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若是咬了那话就圆不了回去了。 十几种说法在林易秋脑子里飞快地转了起来,她在挑选一种最佳的说辞。 “我说过了,道士说我有凤凰命,我信命却不相信这世上有白得的成果。想要签文成真,我自然要先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不瞒谢大将军,你和花大将军都曾是我的目标。可惜得很,花无极自视忠臣,必然不愿取而代之。花无极并非我的良人,那……不知谢将军可是我的良人?” 谢晓空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睨着林易秋轻笑,“这么说,我成了备选,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林大小姐?” 林易秋冷哼两声,“我将实话告诉将军并无半点隐藏却惹得将军不悦,难道将军宁可相信那些好听的谎言?如果是这样,那将军也非易秋期待的良人,请将军立即抽出手中长剑将易秋快斩于此,我宁可死了也不将就。” 说完,林易秋竟背转了过去,不再理会。 刷地一声,空中划过一道寒光,谢晓空手中剑尖指在林易秋背心,可是林易秋仍是一动不动。 空气中仿佛多一丝血腥味儿,林易秋背后从剑尖处缓缓流下一道暗红的血迹。 林易秋还是一动不动,谢晓空甚至觉得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在他的剑下还能站得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突然,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谢晓空手腕一转,剑在空中绕了个花漂亮地回鞘,“哈哈,林大小姐好胆色,是谢某人唐突了。请林大小姐原谅。” 第231章等到凌晨 林易秋慢慢地转过身,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那一剑的影响,微微一笑,“此事事关重要,将军自然要做一番试探,那不知将军现在可相信小女子说的话了。” 谢晓空挑了挑眉,食指指着自己的一侧脸道:“除非小姐愿意在此时此地亲本将军一下,我可以考虑一下相信你。” 林易秋娇媚一笑,瞅着谢晓空像看一个天真的小孩,“将军这是在说笑么,如此重要关头,将军居然只顾着谈情说爱把正事放一边,你可知现在的情形并不利于我们。” 谢晓空被最后我们那两个字有些取悦了,心情大好,“如何不利于我……们,你倒是说说看。” 林易秋道:“我刚才正要与你分析来着,可惜话才说到一半你就纠结于我为什么知道西营的事情上面了。这个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眼下先把我们的燃眉之急给解决了。” “难道你想到玉玺藏在哪里了?”谢晓空道。 “嗯,我刚才一直想,如果我是德公公,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会有机会藏在哪里?我记得我刚进去皇上寝殿时,德公公还在的,后来我也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开的,可是前后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以德公公的腿脚肯定走不远,也就是说,咱们找四个人,用德公公的速度向四个方向走一盏茶时间,然后咱们再在这个范围内来搜查,是不是就比整座皇宫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更加容易了?” 谢晓空如当头棒喝,激动得打了个响指,“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咱们搜索的范围就大大地缩小了。”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林易秋,目光有些暧昧和炽热,“林大小姐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难怪那人说要挟你来找肯定有收获。” 林易秋眼睛一转,笑问:“不知是哪位慧眼的伯乐向你推荐了我?” 谢晓空眯了眯眼睛,“这个恕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找到玉玺,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林易秋叫住了,“找玉玺非同小可,必须每一小队派一心腹之人监督同行,你若信得过我,我愿领其中一支。” 谢晓空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好,你就负责其中一队。” 林易秋便跟谢晓空一起来到了皇帝的寝殿,由四个人与德公公一般年纪的太监从皇帝寝殿大门开始向四个方向走。 谢晓空指着东面对林易秋道:“你负责这一面。” 说完,悄悄朝手边两个心腹打了个手势,两人便跟着林易秋一起跟着那个老太监走了过去。 林易秋早就猜到谢晓空没那么容易完全相信自己,不过好在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完全信任,她只需要走出来有机会和那少年士兵碰头就好。 果然,她出来没多久,一个士兵就悄悄接近了她。 “你们两个,去马桶搜一下,对,最不容易被人想到地方就是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还有你们两个,那个横梁上也要找找。” “你说德公公爬不上去?他爬不上去还丢不上去啊,错过了你负责?” 林易秋将身边的几个士兵一一支开,最后指着那个少年士兵,“你,跟我过来这边找找,草丛里也要找,不能放过一块地方。” 少年士兵一边翻着草装做找东西,一边颇有点兴奋地道:“我已经联络好了八个兄弟,他们都表示愿意和我一起建功立业,不惜牺牲。只是我们虽然知道孙统领关押的地方也有把握将他从关押点救出来,却没有把握越过重重关卡将孙统领送到南军那边,不知道大小姐有没有比较稳妥的办法?” “有。” 从让少年士兵去联络同伴开始林易秋便一起在想这个问题,用什么方法可以不惊动谢晓空的情况将孙文敏送到南军那边去,然后还真被她想到了。 对于谢晓空来说,孙文敏只是一个扣押的对象,只要关着就行了,他没空也没那个时间去理会,所以,只要有人扮做孙文敏存在在关押点便不会引人怀疑,而将真正的孙文敏送出去有一个法子,就是等到凌晨。 大华皇宫内有差不多有70多口水井,但这些水井里的水只会用来拖地、救火、灌溉等等,总而言之,就是不会用来做饭、饮用,也不会用来洗澡,因为井是开放性的,谁都有可能往里面投毒,而大内宫中最是多是非,毒杀本来就是里面常见过一种除掉异己的手段。因此,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宫人都不会饮用水井里的水。 皇宫以西的玉泉山山上清泉颇多,水清而甜,所以,宫里用水都是每天从玉泉山上现送下来。鸡尚未打鸣,水车便从山上下来,从西直门进入皇城二道墙,再分别送往各个方向。 谢太师虽然封锁了消息,却又不敢关闭掉水门,一是因为宫里的确每天都需要用水,断一天也不行,二则是如果水门突然关闭,必然引起各方怀疑,到时就失去主动权了。 所以,谢太师不会冒险。 水车一定会按时从西直门进入皇城,再毫无损伤地从西直门出去。 “水车,就用水车转移孙统领。”林易秋很肯定地道。 “水车?”少年士兵拊掌,“的确是个绝妙的主意。” 少年士兵又道:“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大小姐知道了肯定高兴。” 林易秋心中一动,却又不敢太期待。“什么消息?” “花将军回京了。这是其中一个兄弟说的,他也是昨天回家里听其父亲讲的,他父亲是兵部侍郎,据说花将军昨天就已经接近京城了,按花将军的行程,今天中午就应该到了。只是谢太师将皇城的消息封锁得严,花将军怕是还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如果能找个契机通知花将军就好了。” 林易秋心里已经因为花无极回京而雀跃了起来,她与他已经在同一座城里了,相见还会远么? 远,当然远。 如果这场逼宫他们没有获得胜利,那可能是下一辈子才能再相见了。 她虽然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燃起了火把传达了信息,可是如果花无极根本没想到皇宫内的危险没有进宫刺探呢,那她的信息他也无从知道,除非能让花无极产生警觉。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她可以利用谢晓空来通知花无极。 第232章你到底几个意思 虽然是一步险棋,但林易秋觉得她可以相信谢晓空的蠢和花无极的智。 不过,她现在还需要一件足以让谢晓空彻底相信她的信物,这个信物当然最好就是玉玺。 所以,她还真要好好想想德公公会将玉玺藏在哪里了。 德公公说过,玉玺被他装在机关盒里藏起来了,但却没有告诉她具体藏在哪里,而她之前跟谢晓空说的沿着四个方向搜索的思路也是对的,太过明显的假动作也骗不了谢晓空这种人。只是她也相信就算她提供了这条线索,以谢晓空的本事也找不出来。 如果德公公要藏玉玺,那他一定会想一个谢太师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朝其他人道:“走,去皇上的寝殿!” 所有人朝林易秋聚过来,少年士兵仍是悄悄地退到了黑暗之中。 皇上的寝殿,灯火通明,可是殿内除了王举和一个服侍的小太监,就只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姬成业。 王举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姬成业则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假寐之中。 林易秋带着十个人走进殿中,先是朝西暖阁望了一眼,王举见到她带着禁卫军进来似乎有些震惊,但只是一瞬他似乎就明白了,表情恢复了平静,继续平静地做自己的事。倒是那个小太监,也许经的事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撑着双手连退一丈远后脑勺撞到了铜鼎直接撞晕了过去。王举摇摇头,也不理会,还是继续着手里的调药。 林易秋并没有走进西暖阁,而是直接走进了东暖阁,皇上的小书房。 皇上的小书房的书架上并没有多少书,书架几乎成了古玩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古董花瓶和珍宝,只有底下两格叠放着一些书。 林易秋的目光刚略过书架往别处搜寻,突然,她又移回了目光,走到书架前弯下了腰。 这些书明显超出了书架范围,而最上面几本却往后错开了。她伸出手取走上面几本,果然,那一叠书后面是空的,似乎有个东西藏在后面。 “过来,搬开这些书。”林易秋指挥着其中一个士兵。 那士兵正是谢晓空心腹之一,看了林易秋一眼,虽然有些不满她的指使,但还是依言去搬那些书。 “这里有个盒子!”那士兵一搬开书就发现了,惊喜叫道。 林易秋弯腰去捧出那盒子。 盒子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但不是整木,而是一小条一小条拼凑而成,林易秋正要细看,手里突然一空。 “原来玉玺藏在这机关盒子里!”谢晓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一把从林易秋的手里抢过了盒子。 他将那盒子在手里翻来复去地看,可是看来看去看不出来什么名堂来,又将盒子塞回给林易秋,“快,给我解开。” 林易秋望着手里的机关盒子,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机关盒子看着平平却是最难解的,看了几个,她将机关盒子又塞回给了谢晓空。“我解不了。” 谢晓空将机关盒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从重量和感觉来看,玉玺应该是藏在里面。他之前就听说过,大华的开国皇帝请了一机关巧人设计了这款机关盒子,并将玉玺放在里面,而开机关的法门只有历代的皇帝和掌印官知道。皇上如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掌印的德公公又不知去向,这机关要如何打开? 谢晓空皱起眉来,突然他将机关盒子往桌上一放,右手抽出长剑。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斩开吧?”林易秋小心地问。 “既然不会解,那就斩开它,难道你心疼这盒子?” 林易秋抚额,“这盒子虽然是个好东西,却也不值得我心疼。只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皇帝会专门请机关大师设计这个盒子来装玉玺?难道只是因为它难解?就像你说的,解不开斩得开,抢到玉玺的人还会心疼这个盒子?自然不会,皇帝也不会那么傻,当然想得到这一点。所以,这个盒子里面必然还有一层机关会在非正常打开时启动一个玉石俱毁的法门。你若是不想要玉玺了,尽管斩了它。” 谢晓空盯着那机关盒子咬牙切齿,半晌,收了剑,“好,那我现在就跟爹说,让他立即召集所有幕僚,看看谁能解开这个盒子。” 谢晓空拿起那机关盒子就要往外走,又被林易秋叫住了,“等一下。” 谢晓空回头,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暧昧,“对了,我现在相信你是跟我一条心了,别急,等我搞定这事再找你,到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晓空这话说得流气十足,听得林易秋顿时起了一手鸡皮,若不是还用得着他,她真想一把银针洒过去直接让他做不了人,做筛子! “我是担心那些幕僚也不一定有法子打开这盒子,到时耽误了时机就麻烦了。就像太师大人所担心的,这种事夜长则梦多,一定要速战速决!” 谢晓空一愣,“难道你有好办法?你之前不是说名正言顺很重要?” 林易秋走近一步,“名正言顺当然很重要,但如果跟整个事件的成败比,就名正不正言顺不顺就没那么重要了。你想想,如果因为要弄个名正言顺而错过了最好时机,等到花无极回京,等到众大臣反应过来,甚至等到北军里面有异心者阵前反戈,那一切可就迟了。” 谢晓空被林易秋绕着有点头晕,脑子好像不够用了,“说首先要找到玉玺的是你,怎么说玉玺不重要的也是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林易秋笑,走上前手伸向他的衣领。 不过谢晓空立即本能地退开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易秋失笑,指着他的衣领处的皱褶,“领子皱了,我就是想给你理理。” 谢晓空这才上前一步,笑,“好,那你给我理理。” 林易秋伸出纤纤十指,声音如水,“此一时彼一时,不同时自然不同比,玉玺虽然不能用,但至少已经在咱们手上了,主动权在咱们手上。咱们一方面准备武力逼宫,一方面,你令王举继续为皇上治疗,皇上那病总有好起来的一天,到时你拿到了机关开启的法门再将他或杀或关怎么样都行。” 第233章这渔夫最后会是谁 谢晓空低头看着林易秋给自己整理衣领的手。十指白皙如葱,明明弱质纤纤,却是一把正手能活人命,反手能杀死人的魔手。 可是这样一双手,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的手加起来还要美上三分。 他伸出手想将其一握,那手却在他触及之前就从他领前消失。 “将军可是认真听到小女子刚才的说话了?” 谢晓空痴痴一笑,既而竖起大拇指,“若得林大小姐相助,我谢晓空必成大事也。此计甚妙,我现在即刻先去杀了太子,先立二皇子为新君,等到老皇帝苏醒,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想反对,哼,先问过我手里的长剑!” 谢晓空说完转身,却又被林易秋拉住了,“你杀那个没用的太子做什么,不是白惹得一身騒么?你现在应该积极起来在太师面前立下功勋……”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谢晓空已经用一只左手将自己的手抓住。 谢晓空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就像抓到一只逃脱的猎物一般欢喜,他将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好一会儿才放开,“好,我听你的,你说下一步要怎么办?” 他心情大好,又突然觉得以前自己的眼珠大概是瞎了,才会喜欢那些无聊的莺莺燕燕。现在看着林易秋,只觉得其他女子都是一幅画,看过一次便想翻篇,只有她像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其色香诱人,还没吃便开始想,吃完应该就想着回味,永不厌腻的一道美味。 因为是道好菜,他要有些耐心,留到最后才吃。 林易秋被谢晓空那样一吻,只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好不容易忍住了,心道:他若是敢有进一步的行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赏他一巴掌加一瓶痒粉让他抓到那只手露出骨头来,可是谢晓空吻完只是将她的手握着,倒是没有其他更轻浮的动作。 林易秋假装害羞,一低头间将手从谢晓空的掌中抽回,双手往在身后无声地拍了又拍。 “目前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你想,明天一上朝,众臣发现皇上告病,太子、相国、京府尹居然都不在百官之列,能不猜疑?就算太师能言善辩,那如果百官请求探望皇上呢,谢太师能将百官都软禁起来么?” 谢晓空正想说话,林易秋已经继续开口了,“就算想软禁那也需要兵力,你别忘了,你现在手里只有一支北禁卫军,虽然个个武艺高强,非一般兵士可比,可是满打满算只有区区五千人,而刘大人的步兵营就在九门外,足三万人之多,加上随时能进京护卫的京边四营,你想想,若是到时真火拼起来,谁更有胜算?你别说皇上在手无人敢攻进宫中的话,太师大人既然都已经把以下犯上这要命的罪名给担了,做为勤王之师的其他人谁还会真正顾及皇上的性命?那把漂亮的至尊宝座可不是只有太师想试一试软硬的。” 谢晓空一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硬拼,花无极就会是那个坐收渔利的渔夫?” “聪明!”林易秋抿了抿嘴,“将军,我可是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尽对将军说了,将军可不能让小女子将来身无所依啊。” 谢晓空瞧着林易秋那娇俏的模样心都酥了,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那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凡事成则在一个快字,你现在马上将西营的兵力尽数调进京来,就埋伏在皇城二门内,到时只准进不准出,你假传皇上口谕,太子谋逆一事需要彻底清查,将百官稳在大殿之上。因太子被抓,太子府被封是众所周知的事,加上西营统领在场,大臣们必然不会有所怀疑,另一方面,我会和王举一起尽快将皇上治愈,套出解开机关盒子的法门,如此一来,我们便赢得了时机,而花无极连勤王的机会都没有,你说,这渔夫最后会是谁?” “自然是我……还有你!” 谢晓空又想把美人搂进怀里,可是林易秋已经一闪避开,他手捞了个空,有些不悦。 “将军,大事为重。”林易秋娇笑。 谢晓空哼了一下,“等我把这件大事做完,到时你可要好好地……让我亲个够。”谢晓空本来想说另外一句的,话到嘴边硬改成了亲,突然间,他有了想正儿八经成个家的感觉。 “好,我这就去调西营进城,你等我。” 谢晓空转身离去,经过几个心腹时他住了脚,“你们几个听林小姐吩咐,记住,现在开始林小姐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 林易秋笑着向他摆手,“早去早回……” 谢晓空一走,林易秋便吩咐所有人退出皇上的寝殿,原因是她要专心为皇上治病。 有了谢晓空的那句话,其他人果然唯命是从。 林易秋走进西暖阁,王举望向她。林易秋知道王举刚才已经将她与谢晓空说的话听了个大概,但她已经没时间也没精力再花时间去说服王举了。 “王爷爷,什么话也别问了,咱们先救皇上。” 很意外的是,王举当真什么都没问,默默地配合着林易秋的治疗动作。 而此时,已经回到将军府的花无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坐立不安。 花无度见花无极像个不安分的小孩子,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同情,劝道:“三哥,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快马加鞭又排除万难地赶了回来,结果嫂嫂居然不在,你肯定心里痒痒地受不了,可是嫂嫂是被德公公请进宫的,之前是为了淑妃的事,后来又是为了什么而留下来虽然没明说,但肯定不是皇上就皇后生病了,你就耐心等等,等嫂嫂搞定宫里的事就会回……。” 花无度的话还没说完,花无极却倏地站了起来,“最近宫里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 “特别的事?没有吧,淑妃的死算么?”花无度皱了皱眉。 花无极又问莫青,“百灵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么?” 莫青道:“没有,不过奇怪的很,百灵已经一天没消息传出来了,以前就算是没有重要的消息,她也会放出平安的信号,难道是因为宫里太忙了,而忽略了?” 第234章我真滚不了 花无极微微蹙起了眉,“不会的,百灵不会出这种差错。我现在担心宫里怕是出事了。”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花无极突然莫名一惊,“黑子,立即令全城暗探将最近京中各府各家异动都汇报上来。还有,查探这一日宫里进出的情况,只要有一点异样都要报上来。” “莫青,发紧急信号给百灵,看她有无回应。” 吩咐好一切,花无极低头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秋儿,你在哪儿?你是否平安?” 刚刚出门的黑子突然折返了进来,“三爷,欢子来了。” 欢子?花无极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欢子是他安排在八宝山的人,如果他来了那就说明有大事发生了。 “黑子,立即派快马通知东南北三营的人,另外帮我送封信给刘统领。还有,之前吩咐你的事情让他们加快速度,我要两刻钟之内知道所有情况。” * 皇上寝宫,林易秋和王举同时施针为姬成业通络,可是辛苦了半天的结果只是姬成业简单地发出了一个滚字。 好吧,至少林易秋知道刚才他是装睡的,她和谢晓空在小书房外面的话不但王举听到了,这个老皇帝也听到了。 “滚不了,我不是球体的。”林易秋挨着龙床边坐了下来,王举则有些坐立不是,林易秋将他一把也拉了下来,“王爷爷,你也休息一会儿。” 王举也是累坏了,被林易秋这么一拉坐到了地上也不愿再起来,干脆把心一横,唉,横竖他也没坐龙床上,只是坐在龙床边上,挨着皇帝坐了一会儿而已,皇上事后总不能拿这个治他的罪。 “滚!”姬成业又咬牙切齿地说了一次。 刚坐得有点放松的王举身体一颤差点站了起来,却被林易秋按住了,已过半百的王举也生出了点豪气,总不能还没个小姑娘有胆色,于是又坐安稳了。 林易秋回头朝姬成业撇了撇嘴,“我说了,我真滚不了,因为我不是球体的。” 继续斗嘴啊,不然太无聊了。这个时候能斗点嘴缓解压力也不错,尤其是反正躲在床上这个老皇帝是斗不赢她的。 “滚出……去!”姬成业艰难地挤出了三个字。 王举欣喜,望着林易秋道:“皇上好像越来越好了。” 林易秋拍了拍手,“那当然,不然咱们刚才那番辛苦不白费了么。” 说完,她站了起来,望了望窗外的天。谢晓空已经出去一个时辰了,她得想办法让这老皇帝脱离谢晓空的软禁,不然,以花无极的个性,到时谢晓空若利用老皇帝要挟他,他说不定就乖乖缴械了。 可是,这老皇帝现在连走路都走不稳,她要怎么把他送出去?用送走孙文敏的法子也来不急了。 “王爷爷,我要你帮一个忙。可能有点冒险。” 王举站了起来,“说吧,我早猜到你这丫头不是那种会和谢老贼合污之流。” * 守在皇上寝殿的士兵突然看到门开了,林易秋出现在门口,“你们都进来帮忙。” 士兵不疑有他,陆续走了进去。 “不知道林小姐要我们做什么?” 林易秋背着双手并不说话。 “林……”要说话的士兵突然觉得鼻间有股异香。 林易秋拿起手帕捂住口鼻,嘴里念道:“一,二,三。” 三字刚落音,七八个士兵纷纷倒地。 王举一只手背着一个人从西暖阁走出来,另一只手将另外一个人扔给林易秋,“我这边已经弄好了。” 被扔在地上的人黑发散开,露出一块白布圆包做的脸,原来是个假人。再一看,王举肩上扛的那个也是个假人。 “好,那咱们分头走。只要咱们走脱了一个让谢晓空找不着,皇上便安全了。” 说完,林易秋将那假人背好在背上,与王举一起走出了大门,两人一东一西两个方向。 王举往东,因为林易秋告诉他就在皇上寝殿东北角有一口井,这个时候根本无宫人打井水,而且天黑,只要顺着井绳潜进井底,用一根空心的竹管透气,就不会有任何能发现得了了。 但林易秋没告诉他,不管往东还是往西,都会有士兵巡查,除非有人引开那些士兵。 林易秋让王举躲在殿后待一波巡查过去之后再走,她自己则往西跑去。 黑夜中,林易秋背后明黄色的衣衫在月光下特别的耀眼。 “不好了,有人带着皇上逃走了。”很快有人便发现了林易秋。 有士兵立即冲进皇上寝殿,发现了倒了一地的士兵却不见了皇上、王举和林易秋。 而躲在暗处的王举这时才知道林易秋竟是用自己做他的掩护,虽然急得想跺脚,可是他还是理智地趁着巡查士兵匆忙越过自己面前之后按原计划往东北角奔去。 林易秋一路狂奔,她的目标是角楼,这角楼在内墙拐角处,是城墙最高点,而且只能从内上,内下。 “快,她上角楼了。” “围住她,她跑不掉了!” 所有的士兵都涌上了角楼,可是后面的士兵却发现前面的士兵突然往后倒了下来,猝不及防地,角楼狭小的石阶上顿时倒了一片,等后面的士兵好不容易推开那些昏迷的同伴追上角楼,却发现一个影子从角楼上飞跃了下去,很快,一些火花窜了上来,竟是一条粗大的麻绳着火了。 首先追过去的士兵往角楼下一看,地上似乎有个人一动不动,而那个绳索已经快速燃尽,他们只得重新沿着角楼的石阶跑下去,从内城门出,再跑到角楼下查看情况。 “是个假人!被她跑掉了!”有士兵惊恐地望向同伴,发现同伴同样是惊恐的眼神。 皇上逃脱控制,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谢晓空亲自布局好一切再次进宫却是得到林易秋带着假人逃之夭夭的事情。 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前一刻还真心帮他出谋画策的林易秋居然叛逃了! “她敢骗我!”谢晓空拨出长剑,要空中狠狠划下一道寒光,“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林易秋给我找出来!” 第235章皇上还在宫中 “空儿,你怎可为了一个女子就乱了方寸!如今是把兵力花在一个小女子身上的时候么?”谢高出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喝斥了谢晓空。 “父亲,你不知道,她……” “别说了!”谢高喝止了谢晓空,“那个林易秋虽然逃了,但她说的话没错,咱们现在只能速战速决。你可知道,咱们派出去的死士根本没拦截住花无极,他现在已经回京了!三十个死士不但没拦住花无极反而都惨死在他的剑下。说也奇怪,据探子回报,花无极连根发丝都没损伤,就像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一样,” “什么?怎么可能,那可是三十个身手一流的死士,而且他们长期训练配合有素,就算单打独斗不是花无极的对手,但三十个一起上,就算是我也敌不过半炷香时间,花无极怎么可能这么快摆脱他们的拦杀?再说了,他们之中还有擅长暗器的,暗器上面还喂了剧毒,花无极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谢晓空十分不解,他对花无极的实力也算是了解的,所以派出去截杀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就算不能将人杀死也能重伤,绝对不是现在这种轻松入京的情形。” “只能说咱们都低估了花无极的实力。不过没关系,花无极再强也没有办法强得过一道圣旨,只要咱们此次成功,二皇子登基成为新帝,到时要弄死花无极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谢高眼里闪着光,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手捏拳在胸前紧紧地,似乎在掐着敌人的脖子。 “报!”一个士兵飞快地跑了过来,“报太师,宫外……宫外聚焦了好多兵马。” “慌什么,那是咱们西营的兵力。”谢晓空喝斥那士兵。 “不,不是,咱们西营的人通过宫门时,不知道怎么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量的兵马,现在西营的人全部被抓了,对方兵马也不费一兵一卒闯进了第二宫墙。哨兵看那城墙之下聚焦的士兵,说是有穿南北东三营的兵服的,还有穿京中步兵营兵服的,光是目测,就……就有十万人!” “什么!”谢晓空一把揪住那士兵的衣领,竟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你再说一次,什么情况!” 那士兵胀着脸,“回……统领,咱们……被十万兵马重重围住了。” 啪地一声,那士兵被谢晓空扔出几丈远,一头撞上了石墙昏死过去。 谢晓空飞快地跑上城墙,只见原本应该漆黑的夹墙之间的甬道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昼。 步兵统领刘勇和三营统领都骑着高头大马,手里举着火把正仰头向宫内的士兵喊话。 “我知道你们都是受了谢氏父子的胁迫不得不跟着他们造反的,从现在开始,凡举械投降者既往不咎,凡击杀谢氏父子者以军功论!” 谢晓空一拳狠狠地砸在石墙上,“可恶!” “墙上那厮可是谢家小儿?”刘勇似乎看到谢晓空了,更加大声地叫嚷起来,“谢晓空,你犯上做乱,枉为臣子,人人当诛之,还不快快给爷爷跳下城墙来送死!” 谢晓空仗着自己乃是北军统领,武艺高强,从来不把那平民出身的步兵刘统领放在眼里,当下,红了眼,右手朝手下一伸,“拿我的弓来!” 立即有心腹之人送上一把长弓,谢晓空一把抢过手,快速搭上一只羽箭便朝那刘勇射了出去。 那刘勇虽然来得及侧身躲开箭之锋芒,但其身后的士兵却因此中了一箭,那箭竟当胸穿过,中箭的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刘勇一惊,也让手下拿羽箭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羽箭从他弓里飞出,也是直直地朝谢晓空面门飞射而去。 谢晓空竟是不躲不避,直到那羽箭近到眼前,手里的弓一抡,那羽箭便被他打飞了出去。 “谢晓空,你吃我一箭!”城下有个少年大吼了一声。 声音刚落,一只利箭破风而来,谢晓空这次不敢大意,连退了两步,他避开了那一箭,却让身后的一个心腹眉心正中了那一箭,还来不及庆幸,另一只箭以同样的速度也飞射了过来,竟是连环箭。他急得侧身闪避,但仍让那箭擦破了肩头。箭噌地一声没入身后的石墙。 谢晓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花无度……” 花无度哈哈大笑,将手里的弓扬了扬,“谢晓空,小爷的箭味道是不是好极了?” 谢晓空正要再取弓回击,被迟一步上来城墙的谢高阻止。 “不可冲动。”谢高将谢晓空拉到一边,这才又道,“从他们不敢立即攻城来看,皇上还没在送到宫,应该还在宫里,而且他们应该也没有收到皇上已经逃脱掉咱们的掌控的这个消息。” “父亲什么意思?林家那丫头不是刚刚已经跳下角楼报信去了么?难道……”谢晓空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紧了拳头,“我明白了,那条燃烧的麻绳和假人都是障眼法,她根本没把握能在重重包围下逃出去,所以现在只是躲起来了。” “对,不管她带着皇上躲在何处,只要花无极他们还不清楚皇上的情况那咱们就有条件可谈,这样,你继续派人秘密搜查,我来稳住城下那些人。十万兵士又如何,只要有皇上一个人质在咱们手里他们就会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谢晓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往城下跑去。 谢高则来到了城墙边。 “刘勇,皇上正要养病,你居然无召而入宫,你可知你的罪当诛九族!本太师限你即刻离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老贼,你还敢恶人先告状,赶紧将皇上交出来,不然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高原本便猜到他们不知道皇上的情况,现在听刘勇这么一说更加确定了,于是,这十万兵马在他眼里已经不足为惧。 “刘勇,你看本太师手里的这个是什么?” 谢高将装着玉玺的机关盒子高高举起,“这是皇上在昏迷前亲手交给本太师的玉玺,见持玉玺者如见皇上,本太师念你们是被某些人蛊惑才兴兵逼宫,现在给你们两个时辰考虑,两个时辰之后,若再不撤离,就莫怪本太师手下无情!” 第236章她还在角楼上 谢高满意地看着城下明显黯淡下来的火光,心里冷哼了两声:一群愚忠的傻瓜,此时没有抓住时机,那就别怪他事后斩尽杀绝了。 谢高一面调集宫内的禁卫军将弓箭羽矢都搬上城墙以防刘勇他们强行攻城,一方面又催紧搜寻皇上的下落,只有将皇上真正地抓到的手里,他才有底气与花无极开始叫板。 而谢晓空却关心着另一件事-林易秋并没有沿着绳索出宫,那现在一定是躲在某处。 他叫来了当时追着林易秋一直到角楼的几个心腹,“你们可是亲眼看到林家小姐上了那角楼?” “是啊,明明我们都要追上了,可是中了林小姐洒下了迷香。” “我们几个被前面的人撞倒之后立即也上了角楼,只看到被抛下去的假人和点燃起来的绳索,那绳索上不知抹了什么,烧得极快,我们想顺着绳索下楼也不行。” “说也奇怪,那林家小姐不会武功,但跑的速度快得实在匪疑所思。” “为什么这么说?”隐约中谢晓空似乎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妥。 那心腹道:“就算跳下了角楼,角楼下面是一条没有出入口的甬道,我们在上面看下去也应该是看得到的,可是那时我们从上面看下去,除了那抛到地面的假人,什么都没不到。” 谢晓空眯起眼睛,“除非,她当时根本就没跳下去,而是……”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大步已经迈了起来,“她还在角楼上!走,去角楼!” 大华宫建得雄伟气势,光是在防务方面就下了功夫的,除了四周宽宽的护城河还有内外两道高高的城墙。两道城墙并不相通,成一个回字形,这是防止敌止攻入第一道城门后长驱直入,因为第二道城门与第一道城门之间的空间有限,进入了第一道城门之后的敌人也成了困在池中的龙难以伸展,给了宫内受困的皇帝最后一次反击自保的机会。 这也是谢晓空为什么将所有北军都从城墙外的围楼全部调到宫内的原因,他兵力不多,只能集中在一起占据最有利的地形才有优势。 可是如今他也成了困在池中的龙,进退两难。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狡猾如妖精一样的女子,他就咬牙切齿。 一定要抓住她! 此刻,他渴望抓住林易秋的意愿甚至比抓住花无极还要强烈。 谢晓空率着几个心腹到跑到了刚才那座角楼。角楼里面并没有多余的摆设,因为是平时巡查士兵交接防务和临时休息的地方,里面不过一些桌椅,兵器架,油桶,水桶。 谢晓空一一走过那些地方,似乎都不存在能藏人的空间,看到油桶边上溅出的一些油渍他终于明白那绳索为什么燃得那么快了,原来正是抹了这油。 “统领,这里似乎藏不了人。” “似乎?”谢晓空突然抬头望着头顶上重重叠叠的横梁。 这角楼不但精美,还结构复杂巧妙,有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脊,就算是白天,若是有人躲在这梁上也没办法看得出来。 “统领是怀疑林家小姐躲在这梁上,可是怎么可能,别说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就算是属下也未必能攀上去。这第一道梁就有九丈高。” “你攀不上去不代表她攀不上去,你不要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是一只妖精。” 谢晓空又将目光往地上那些东西扫去,在触及那堆麻绳时停了下来。 “查对一下,角楼里原来有多少绳索,而这里少了多少。” 一会儿,心腹来报,“少了两截,每截……正好是九丈。” 谢晓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拿火把来!” 有人将火把递给了谢晓空。谢晓空将火把奋力往屋顶上一抛,这一抛足有十丈高,将屋顶照了个半亮,光亮之中,一个黑影闪动了一下。 谢晓空嘴角冷笑,待火把落下又稳稳接住,朝另一个方向又抛了出去。 光亮之中,一个黑影又闪了一下。 “来人,把火把都拿来,咱们来看下凤凰是不是真能浴火而重生。” 谢晓空接过一支火把便往上抛去,这一次,他是瞄准了那些横梁,直接将火把抛上了梁,一支,再一支,一共抛了十几只。 刚才还黑暗不见顶的角楼顶突然变得异常光亮了起来,随着火把在梁上的时间慢慢变久,有些地方已经烧了起来,火势一点点漫延,角楼顶部已经多处开始冒着火光,火光中还有浓烟。 谢晓空仍好整以暇地站在角楼中心,仰头望着某处。 “咳咳。”浓烟慢慢向林易秋袭来,她终于无法再隐藏在梁柱上面,慢慢地爬到没有浓尘的空处喘气。 “终于出现了是吧,我还以为你真是凤凰不怕烧死呢。”谢晓空在下面得意地叫嚣。 林易秋看了看这四周的火,不用半个时辰这些火就能将这精美的角楼烧为灰烬,如果她还待在这上面,在烧死之前就会先熏晕了摔下去,与其摔得面目全非,死得难看,还不如先下去喘口气,如果运气好,兴许能再逃掉一次。 她将腰上的绳索解下来,系在一处尚未烧着的梁上,然后一个纵身跃下。 谢晓空没想林易秋还真敢下来,而且是这样纵身一跃的姿势,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林易秋算准了角度,她在跃下之时就一脚踢在了一块横梁上,向她并不是垂直落下,而是荡向了墙壁。 谢晓空也反应快,立即向她荡去的方向跑了过去,那里有一扇窗,他猜她是想破窗而出。 不过,谢晓空只猜对了一半。 林易秋突然连攀了两下反向上一跃,原本要破窗而出的她一脚踩到了窗上缘的墙面,再一个反身,她已经荡向了另一面。 谢晓空的速度很快,但没有林易秋在空中荡秋千的速度快,待谢晓空反应过来,林易秋已经踢破了对面方向的那一扇窗逃出了角楼。 “快,让所有人拦住她,记住,给我抓活的!”谢晓空一边吼叫着一边奔跑到那破窗也跃身追了出去。 第237章你选,我来做 林易秋利用绳索荡起来的冲力冲破了角楼窗户,再顺着惯性落地时已经离角楼几丈之远。 只是她身上能用的防身药粉几乎用尽,剩下半瓶痒粉在这种时候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刚一落地,身后就传来了打杀声,她顾不得下地时扭伤的脚,硬撑着往角楼石阶那边跑去。可是后面的追兵远比她跑得快,不用回头,林易秋已经感觉到刀剑寒光正在逼近。 危急时刻,八个少年士兵各持刀剑冲杀了上来。 “林大小姐,走这边。”带头的原来正是之前那个少年士兵,少年一边替林易秋拦下了追上来的敌人,一边欣喜地道,“孙将军已经被我们送走了,相信现在南军已经从南门那边杀过来了,角楼之下就是步兵营和京边三营的兵力,内外夹击这下谢老贼这次是插翅难飞,定死无疑了!” 对于己方来说,一个胜利的信息就等于一支强心剂。 而对于敌方来说,一个即将战败的消息就等于一个狗急跳墙的理由。 刚刚杀进阵营的谢晓空听到少年如此说,红了眼,手里的长剑寒光大涨,突然朝林易秋就刺了过来。 “小心!” 一股鲜血喷涌到林易秋的背后,她伸手一摸,鲜红的,温暖的,可是那不是她的血。 “小姐,快走。” 少年用最后的力气将林易秋推出丈远。林易秋回头,看到少年正望着自己,可是,一支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部,血正从他的嘴里涌出,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谢晓空的长剑。 “啊……”林易秋狂叫了起来。她见过无数血腥的场面,也见过许多人死在她面前,可是那些都不如眼前这一幕让她抓心般悲痛。 也不知道如何来的力气,她冲上前将少年拉进自己怀里,同时朝谢晓空洒出最后所有的痒粉。 “痒,痒……”谢晓空突然拼命地搔抓起自己的脸来。 其他七人见状急忙在林易秋和少年面前挡起一堵人墙,没有了谢晓空,七个人将那些北军完全抵挡在前面。 “你会没事的,你要坚持住。”林易秋将自己身上了外衫脱了下来,去按压少年胸部的伤口,可是她压迫住了胸口表面的,里面的却无法止住,更多的血从少年的嘴里不断喷出。 “别浪费时间,我活不成了。”少年一脸笑意地说着,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风趣事。 “不,我可以救你的,你只要坚持住。”林易秋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事,可是现在她去后悔将小白送给了花无极,如果小白在,小白在,他就不会死的。 “我……我的名字,许……炽。”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许炽显得十分高兴,他嘴角裂了裂,想拼命止住嘴里的血,也想说些更轻松的话,让此时此刻显得不那么悲伤,“我以前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总要再带一句,我是兵部侍郎的儿子,因为如果不那样,没人知道许炽是谁,可是我现在觉得,别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许炽,我……没有白……活。” 少年的呼吸停止了,他的嘴角终于没有再流血,他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他的心脏却不再跳动。 林易秋趴在少年的胸膛,她想哭却哭不出来,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来不知道悲伤是什么,因为这种痛让人哭不出声音。 耳边还有嘶杀声,林易秋放下少年,提起少年手里的剑,一步一步地朝正抱头痛抓的谢晓空。 “谢晓空,我要杀了你!” 可是,眼前更多的人倒了下来。 谢太师带着几十个黑衣死士冲上了角楼,他们手里的箭已经连射中了几人。 “我叫沈学。” “我叫阵北。” “他们都叫我猴子,因为我长得瘦,可是我叫熊壮。” 三个年轻地士兵倒地之时看着林易秋说着他们的名字。 林易秋已经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拉住往后退,另外两个士兵则挡在了前面,“小姐,孙将军已经打过来了,咱们只要坚持住一盏茶时间就好了。” 谢太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太天真了,你们看这是谁?” 两个黑衣死士推攘着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人身穿白衣中衣,一头散发半遮住脸,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神情恍惚站立不稳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的皇上姬成业。 “你真是聪明,居然想起就把皇帝藏在寝宫之中,若不是他躲在床底下尿了出来,我还真搜不出来。” 林易秋的痒粉虽然厉害但效果并不长久,谢晓空抓了一会儿便缓了下来,他一把抢过一个死士手里的弓,快速搭了两支箭,只听刷刷两声,挡在林易秋身前的那两个士兵都是当胸一箭就倒了下来,这次甚至来不及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又两只箭到,林易秋一左一右两个士兵也中箭倒地。 “林易秋,现在到你了。”谢晓空已经搭好一只箭,箭尖正对准林易秋的胸口。 “空儿,等等。你不觉得让花无极亲眼看着他喜欢的女人死在眼前会更好一些么?” “花无极也来了?” “你是在说我么?”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林易秋就看到花无极身穿白衣,如天神一般降临。 刚才还哭不出来的林易秋突然泪盈满眶,他终于来了,他终于来了。 花无极立在林易秋身侧,温柔地看着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易秋只顾着哭,好像哭多少眼泪都不嫌够。 “别哭了。再哭就丑了。”他取出一块手帕给她拭泪。每一颗温热的眼睛都让他心疼。 “好感人的一对儿啊,不知道皇帝和女人,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谢晓空一把揪着姬成业的衣领,将他散在额前的头发扯到身后,露出一张毫无神采的脸,“看看,这可是你发誓要效忠的皇帝。你说我是取了他的命好呢,还是你取了你身边的女人的命好?这样吧,你选,我来做。” 第238章他已经近乎疯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世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望着花无极等待他说出的决定。 姬成业迷茫的目光似乎终于有了些焦点,盯着花无极看了两秒便紧紧地翕上,似乎不愿意面对这种有失尊严的难堪。 一声冷笑划破了空气的宁静,花无极长身而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亲自背着皇上送过来,然后向皇上跪地求饶,我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家人性命。” 谢晓空头一歪,“呵,好大的口气,若是你效忠的皇帝死了,我看是谁先死。”说完,他将长剑一提,剑锋抵在姬成业的脖子上。 “谢晓空!” 有人大喝一声冲上了角楼,众人一看,此人正是步兵统领刘勇,他一上来先朝皇上半跪,“臣救驾来迟。” 听到刘勇的话,姬成业也没睁开眼睛,仍是像睡着了一样,他搭拉头,身体斜靠在挟持他的那个士兵肩上,刘勇何曾看过这样的皇上,心头一酸,更是愤怒,刷地站了起来,指着谢晓空就破口大骂,“谢家小贼,你好大的胆子敢拿剑挟持皇上。你看看,你的北禁卫叛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你若再不投降,定遭诛九族!” 此时其他三营统领都登上了角楼,看到谢晓空居然死到临头还敢挟持皇上,顿时怒了,可是投鼠忌器,他们谁也不敢妄动,生怕真激怒了谢晓空,让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我倒是想看看,是你们杀我全家快还是我杀这老皇帝快。”谢晓空手下微微一动,姬成业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紧闭着双眼的姬成业一动不动,似乎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反倒是其他将军全都不由自主地深皱了一下眉头,似乎疼在自己身上。 谢高深知这些所谓忠君之士的心态,立即有恃无恐地开口:“我要五辆马车,每辆马车备四匹快马。” 谢晓空目光盯着林易秋,“还有,我要她……林大小姐亲自护送我们出城。” 花无极剑眉微蹙,“你的意思是你想死,还要拉着全家上下一起死是吧。” 话音刚落,黑子和莫青已经押着三人走上了角楼。 谢高一看,正是他妻子王月和儿子谢晓明、女儿谢晓虹。 “你若现在放开皇上承认罪行,那你的妻子儿女还尚可活命,若是冥顽不灵,那你谢家九族都将无一人幸免,谢高,你可想清楚了?” “爹,救我啊。”谢晓虹首先哭叫了起来。 谢晓明见这场上情景便知道谁胜谁负,脸一白,头皮一缩,扭头看着花无极大喊:“花将军,我是无辜的啊,我并没有参与我爹和我大哥做的大逆不道之事,求求你放过我吧。” 王月望着自己这个软弱不堪的儿子,喝道:“没用的东西,成则为王败者为寇,你……不是我王月的儿子!” “母亲,你胡说些什么,你快向父亲大哥说,让他们把皇上放了,别让咱们一家走上死路啊。”谢晓明此时只想活命,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见王月说话便回头求王月。 谢高眼见亲生儿子如此,真是比自己输了这场还要令他心痛,咬碎一口老牙,当场就呸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谢晓空则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一张弓,弓上有三只箭。 嗖嗖嗖三下,三只羽箭同时发出,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牵绊和阻滞。 王月和谢晓明当胸中了一箭,而谢晓虹却因为花无极长剑一挑未损分毫。只是眼前这一切着实让她傻了眼,望着口吐鲜血的母亲和一脸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而死的二哥突然张了张嘴却叫不出来任何声音,好一会儿,终于双眼一翻,似乎承受不住这剧变而昏死过去。 谢晓空红着眼睛瞪着花无极,如地狱走出来的魔鬼,一手将姬成业拉了过来,直接用弓往他头上一套,弦绷着他的脖子,“花无极,马上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出宫出城!你别说我不敢,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让这皇帝立即死!还有她,我要她送我出城!”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林易秋,谢晓空现在觉得什么都没有比亲手捏死林易秋更重要的事情了,他已经近乎疯了! 此时,孙文敏也带着部分南禁卫军上了角楼,见此情景顿时皱眉起来。他眼角扫了一眼谢晓空,拱手先向花无极汇报战果,“花将军,宫内残党已经尽数清灭,现在只剩下这角楼上谢家父子及死士了。” 此言无疑是告诉谢高等人,他们气数已尽,挣扎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谢高不这么想,他经营数年只为今天这一天,怎么可能只有京中这点力量,只要让他出了城,那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花无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直蹙眉不语,只有林易秋知道,他想放虎归山,因为他要将老虎的窝给全端了才能还京城一个彻底太平的未来。谢太师在京外有一个秘密基地,里面养了三千死士,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准备魔鬼,而且和这些死士一样,每个都身怀绝技,若是不尽数逮捕归案,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想到爷爷,想到许炽、沈学、阵北、熊壮这些被谢高害死的人,林易秋将花无极的手抓住,主动请命,“为了皇上的安全,就按他所说……” 说到这里她低头抿了下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花无极的手紧紧一按,头一抬,“我跟他们去。” 花无极敛眉望着林易秋,四目相触,更多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在视线中传递。 终于,林易秋放开花无极的手,慢慢地走向谢晓空。 花无极剑眉蹙了蹙,盯着谢晓空却没有说话。 谢晓空嘴角呤着一抹得意的笑意,眼神里无不嘲讽:花无极,你的确很强,但你的弱点太明显了,也太多了。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花无极无视谢晓空眼里的嘲讽,只是冷冷地说了句:“谢晓空,你要是敢伤害皇上和林家小姐,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真的么,我倒真想看看你如何让我生不如死。” 花无极紧握的双拳骨节咯咯做响,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皇上在谢晓空手里,谢高的余党尚未清除干净。 一切都还得忍。 林易秋走到谢晓空面前一丈远停了下来,“皇上本来就中了风,你还这样折腾得他奄奄一息。你可想过,若是皇上真死了,你可什么凭借都没有了。你把皇上交给我,反正我带着皇上也逃不了,但我至少能保证他不会死在你逃亡的路上。” 谢晓空没动,谢高用一只手推了推谢晓空。 皇帝久不说话,连站立都站立不稳,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担心皇帝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如果皇帝真这样死在他手里,别说东山再起了,就算是这宫门都走不出去,等着他的除了诛九族还有凌迟处死。 第239章这女人真是妖精么 谢晓空被谢高这么一推,似乎有些清醒了过来,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林易秋突然将她一拉箍紧在怀里,只是下一秒他又立即将林易秋推开,因为脸上那种难以忍受的搔痒突然又出现了,他双手忍不住往脸上抓了起来。 “你又给我下毒?”松开林易秋之后又没一会儿又突然消失了,谢晓空有些惊恐地望着林易秋,这女人真是妖精么?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并没有给你再下毒,还是刚才的痒粉,只是这种痒粉效果看似很快消失,但与另一种药香一接触便会直接复发,恰巧我整日弄药,那种药香在我身上早就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你近距离接触到我,自然就痒症复发了,你离我远一点就没事了。” 谢晓空对林易秋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心想,等到出了城他洗尽身上痒粉,到时他要将她怎么还不是他说了算,于是,按压住心里的情绪。 林易秋却在暗处偷偷朝花无极打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我果然有办法吧,还不相信我。 当然,她最大的安全防御设备还不是那痒粉,而是……她望了眼刚从花无极拇指上取下的小白,小白此时已经变成了手镯模样,牢牢地套在她的左手腕,嘿嘿,有小白在,一枚火弹朝她开过来她都不怕,还怕小小一个谢晓空么。 花无极也注意到了林易秋手腕上的银手镯,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他收到了林易秋眼神里传递给他的信心,不知道怎么,他的确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得要命,可是他就是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林易秋当然有信心照顾好自己,若不是不想暴露小白,也想将谢高藏在京外基地的杀手一举消灭,林易秋完全可以利用小白带着皇上安全地脱离谢晓空此时的禁锢。 一会儿,刚下去的黑子重新登上角楼,告诉花无极五辆马车已经准备好。 “你让下面的人给我让开路来,敢挡我者,别怪我立斩。” 谢晓空让一死士背着姬成业,自己和谢高则躲在其后,一方面方便挟持,一方面也可以利用死士和皇上躲避冷箭。而林易秋则被另一个死士挟持着跟在其后。离去之前,谢高这才想起来谢晓虹还没死,让死士将昏迷过去的谢晓虹也背上, 五辆马车,谢高和皇帝带着几个死士坐一辆,谢晓空和林易秋、谢晓虹坐一辆及两个死士坐一辆,其他死士做了另外三辆。 谢高的车在最前面,谢晓空的车在最后面,直到谢高的车已经安全出了外城门,谢晓空才让车头的死士将自己这辆赶了起来。 “花无极,你最好别跟上来,若是让我发现你在一里之内,别怪我先让你的女人成为我的剑下鬼。”谢晓空站在车头朝角楼边的花无极放下狠话。 花无极站在风里,任衣衫翻飞,“我也警告你,半个时辰我要在城外十里的风雨亭看到皇上和林家小姐,若是见不到,你可以自行想像下你的后果!” 谢晓空哼了一声,回身钻进车内。 马车一路狂奔,谢晓空频频往后望,见后面果然不见人追上来,倾耳细听,也无马蹄声,心里笑道:那花无极投鼠忌器,果然不敢追上来。但十里的风雨亭,哼,他会那么傻放下两个在花无极心中如此重要的两个人质么,花无极傻,他可不傻。 五辆马车在城门外一里的空地上汇合,谢高不愧是老狐狸,让五辆马车在空地上转来转去,然后又与死士交换了马车,最后,五辆马车分三个方向而去。 谢高的马车独自一个方向,谢晓空的马车与另外一辆马车同一个方向。 可是谢晓空的马车绕了几个圈,又在前面与谢高的马车汇合了,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确很能迷惑人。 谢晓虹上车之后不久便醒了,看到林易秋,像发狂似的冲上去要打,被谢晓空一把拎起扔到了角落。 “你最好老实点,现在开始,你再不是什么谢家高高在上的小姐了,你要想活命,最好别给我找麻烦。”谢晓空冷冷地喝斥自己的妹妹。 “哥,你怎么可能这样,你……”谢晓虹想到刚才正是自己的亲哥用箭射死了母亲和二哥,她就觉得好可怕,难道大哥也会那样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么?会,当然会,刚才如果不是花无极挡开那一箭,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是,他们不是亲人么? 看到谢晓虹像只小兔子一样乖乖地缩在车的角落,谢晓空撇开了眼睛,往林易秋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可是刚一坐下,他的脸似乎又开始搔痒起来。他低咒了一声,挪到了对面。 林易秋则专心为姬成业把着脉,“皇上情况不太好,我要让他躺平下来,车内太窄,你们去车头坐。” 谢晓空翘着二郎腿,“晓虹,还有你们两个出去。” 谢晓虹现在不敢不听谢晓空所说,再说了,她现在觉得跟谢晓空在一起甚至比被花无极抓回去还要恐怖。宁可走到车头去坐。 “你……” “你如果再赶我,我就直接把这老不死地扔出车外去喂狼。”谢晓空说了这一句,然后斜靠着车板闭上眼睛,似乎睡起觉来。 林易秋也不敢太激怒他,默默地与小白用密码交流。 不一会儿,林易秋便制定好了治疗计划。 她首先利用银针刺了姬成业的昏睡穴,让他从假睡直接变成真睡。一是免得他看着谢晓空这种乱臣贼子心烦意乱影响病情,二是也为小白的治疗做个麻醉首步医嘱。 幸好谢晓空当真闭着眼睛全程没再朝这边望过来,林易秋稍做了点掩护便让小白行动起来了。 姬成业是因为之前脑血管破裂出血,而积血压迫脑组织导致了各种神经症状,只要清除积血,压迫症状解除,症状自然大大减轻,加上小白特有的复健功能,嘿嘿,保证半个时辰就能让姬成业活蹦乱跳起来。 可是,林易秋没想到的是,与花无极约定好的风雨亭还没到,就已经有人动手了。 谢晓空倏地睁开眼睛,“至少五百高手正在追上来,花无极那厮果然不守信用!看来他也没我想像的那么重视你,哼,不过是话说得好听,表情装得够深情罢了。” 第240章你在害怕 林易秋也皱起眉头来,因为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是花无极。他既然说了放你到风雨亭便会放你到风雨亭。你听,这些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穿梭之中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他们的目标怕不只是你,还有我和皇上。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将死之人。” 谢晓空似乎也明白了过来,手里的剑呯地一声竖立在地,“不是太子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一个是想收渔翁之利,一个是想过河拆桥。可是他们也太小看我谢晓空了。” “太子,怎么可能?”林易秋一愣,她想过二皇子和三皇子,但没想过太子,太子不是还被关在天牢之中么? 突然,她觉得整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如果真是太子的人,那……她突然觉得好冷,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寒气让她有些瑟瑟发抖。 谢晓空瞄了一眼林易秋,撇了撇了嘴一讥,“你在害怕?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不怕我,居然怕这些杀手?难道他们比我还可怕?” 说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以为我连这些三流杀手也不如?那一会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本将军是怎么把他们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们。” 林易秋懒得跟他解释她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心寒,反正等一会儿也许谢晓空就是个死人了,她只需要让小白保护好她和皇上等着花无极来就好了。 谢晓空突然眉色一准,左手大拇指将剑顶出鞘半分,“来了。你最好再坐低点,不过你放心,你是不会让别人在我面前把你杀了的,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说完,他突然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铁甲三两下脱下来扔给林易秋,“不想被冷箭射死就穿上。” 谢晓空这身铁甲是特制而成,层层精心打制的铁片用牛筋缝制成块,别说能抵挡一般箭手射出的箭,就算是普通刀剑正面砍过来,也能毫发不伤。这样一身护甲的确是个防身的好东西,她赶紧把这铁甲往姬成业身上套上去。 “你还顾着他,你若死了他给你再多赏赐又有何用?”谢晓空实在搞不懂这女子,他以为她至少不会像花无极那种愚忠,结果还是一样。 “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这个是事实,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有小白呢。 听到谢晓空的耳里,这个解释还不如刚才他心里猜的那个愚忠呢。 谢晓空莫名地觉得好受伤,生平第一次对人好,居然得到的是这个回答。 不过没时间纠结这个,因为无数弓箭夹着风声已经转眼而至。 谢晓空站起来,抽出长剑三百六十度划了一圈,整个车顶竟然被他划破分成四瓣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挡住第一波箭矢的同时也让他们彻底暴露在夜色下。 妈呀,现在好了,她成了人家的箭耙子了。林易秋缩了缩脖子,连忙拉着老皇帝姬成业一起躲到了车内唯一的那辆长椅下,这车椅外围了裹了层铁,再固定在车板之上,原来是为了稳固,现在则成了防箭盾牌。 正如热兵器时代用炮火开路一样,冷兵器时代喜欢用弓箭。 一波一波只靠消耗武器就把对方战场活物减少大半的密集型箭阵的确是个不错的策略,至少,车头的一个死士和谢晓虹已经被射成了个蜂窝。 看到一向骄横自傲的谢晓虹死成那样,连林易秋心里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些怜惜,可是谢晓空却似乎连看都没看到似的,半个怜惜留连的眼神都没给过一下。 真的是冷血啊,林易秋吐舌,幸好她喜欢的花无极不是这样的。 想到花无极,林易秋猜他估计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只是如果这批杀手的目标是将谢晓空和姬成业一起杀了,那他也肯定不会让花无极那么顺利赶到这里。 想到这里,林易秋明知道花无极武功高强还是担心起他的安危。 无数的箭支在耳边嗖嗖而过,不用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林易秋却没心情去欣赏这场壮观的箭雨。她想,过了今天,她再也不要离开花无极了,也再也不让花无极离开她了,她就安心做他的腿部挂件,让她保护着,或者她保护着他。 这样担心着对方的安危,还真是难受得要命。 林易秋蹲在长椅下,看着无数箭支射了过来,又变成断支拆羽在地,她侧头一看,谢晓空利用一把长剑在周身舞花,形成了一道防箭屏障,反倒将那些射过来的箭羽全部斩断开来,如果不是这人太可恶,林易秋倒是可以为他这一招点个赞。 一会儿,箭雨停了下来。 林易秋数着那掉在地上的箭,密密麻麻,想数也数不清,反正没有一千还有九百了,整个车内只要朝天的地方都布满了箭。 呵,对方肯定有个有钱的主子,这箭放得真不怕浪费。 她见那箭头设计精巧,便取了一支放进自己的随身小包。 箭阵过去必然有第一次冲锋。 谢晓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呼吸的剑声已经从四个方向袭来。 林易秋将皇帝塞到那张长椅之下,自己也躲了进去。腾出了足够的空间给谢晓空做个人表演。 姬成业还在昏睡当中,倒是任由林易秋又踢又推。 小白此时也已经把小手术做好,恢复了虫体,看到眼前这情景,乐得跳到林易秋手背上,把林易秋的手背当垫枕,舒服地斜躺着看表演。 车头那个死士似乎功夫也不弱,帮谢晓空挡住了来自前面的两个杀手,而谢晓空则独自对付着从三个方向来的七八个杀手。 林易秋仔细看那些杀手,每个身手都不错,而且训练有素,就算是被打疼了都不哭一声那种。 若不是有偶尔擦出火花的兵器撞击做证,她还以为只是场全息投影呢。 不得不说,谢晓空脑子不好用,身手倒还可以。没几下便刺倒了其中一个杀手。 林易秋将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杀手推开,免得挡住小白看表演。 将人推下了车她才感慨,唉,一个活生生的人又这样倒了下来,冷兵器时代随便来点权谋都是死人,她还真是不习惯。 就不能坐下来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下对方,或者打个什么经济战,不用流血牺牲也收到同样效果,不行么? 第241章有点惊怵 “秋秋,你看,这人快要死了。”小白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杀手。 “呃,人家还生龙活……”林易秋一个虎字还没说完,那个死士果然倒了下来,脖子中了谢晓空一剑,鲜血流了一地。 “你……怎么提前知道?”林易秋惊讶了,小白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 小白摇了摇他银白的小身子,“唉,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些招术嘛,人类反应太慢了,你看,他这么一横扫这来,这人就必然这么反手一挡,然后那人再从侧面偷袭,最后这人反应不过来必然就会中剑死啦。唉,人类反应也太慢了,这样就死了。” “呃,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好吧。”林易秋抚额,“人类是凡胎肉体,你是芯片设计,顶级计算机速度,加上宇宙无敌特殊的金属材质做成的,那怎么能相比呢。” “秋秋。”小白突然跳着一转身过来,朝林易秋眨了眨眼睛,“你想不想成为高手之中的高手?” 林易秋警惕着睨着小白,“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打什么坏主意,你记住,你要是乱杀人,那是要自爆的。” “嘻嘻,我不喜欢杀人,谁说我要杀人,杀人又不比救人更好玩些。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化成一个拳套让你戴在手上,然后我控制你的手让你成为高手之中的高手。你放心,不用双手,单手就可以让我把这种角色打得落荒而逃。” “咦……”林易秋有点心动,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你那个速度,人被你打趴下去了,我的手怕也跟身体分家了。你的确能操控我的手,可是却不能改变我的骨肉关节是肉做的这个事实,你前面打得嗨,我后面关节可能就被撕裂了。” 小白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但是……他好想成为一个磨刀嚯嚯的武林大侠哦。 可是他又不忍心伤害到林易秋,不过,如果是拿一个死人做试验应该问题不大吧。 “对了,秋秋,如果我利用死人,不算是害人吧,因为它只是一具尸体了,不能算是人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小白眨了眨眼睛,“你那么笨,不如做给你看更清楚。” 谢晓空正与几个杀手厮杀得酣,这几个人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越来越多杀手朝他涌了过来。车前,剩下的那个死士中了对方一剑倒地,血水从剑伤滚滚涌出,完全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他不是怜悯那个死士,而是再这样打下去,他双拳难敌这么多掌,怕是有些危险。 而且前面他爹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着那边渐渐稀疏下来的刀剑声,怕是凶多吉少。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得尽快走出这片林子,只要到了鸡鸣山,这些杀手再多一倍他也不怕。 杀手又增加了几个,对方的车轮战让谢晓空越来越觉得吃力,突然背后的攻势一松,他趁着格开前面两个杀手的一击之后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一个有点惊怵的一幕差点吓得他松掉了手里的剑。 只见刚才倒地的那个死士重新站了起来,虽然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表情凝滞,明明就是死了,再看仔细些,他的左手高举着,手心还握着剑,那样子就像是个只剩下左手一条线的提线人偶被操控着操控着。 可是他的左手并没有线,对方杀手似乎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对着那死士连挥了几刀,可是都被那死士以奇怪的姿势避开了,另一个杀手也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傀儡术的高人,往那死士头顶上、身前、身后连砍数刀,却并没有砍断什么绳索之类的。 最让人恐惧的还是那死士刚才还笨拙的左手突然变得灵活了起来,而且异常地灵活。 三个杀手一起攻上去都被他仅用一只左手使剑就完全挡了下来,不但如此,那速度,连谢晓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最快速度也不过如此。 可是让人吃惊的似乎还不止。 刚才还只是以防御为主的死士开始主动进攻。 而且都只用一招。 所有杀手的右手都被他用剑背拍伤了从手腕到肘再到肩部的三处关节,这三处关节拍伤就等于这只手废了,尤其是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被他击伤的杀手不得不快速撤退。 谢晓空以为自己是这场激战中的主角,没想到这主角光环居然被一个死了的死士给戴了。 这场面太过令人惊恐,杀手中的一个类似头目的人突然吹了声口哨,然后所有杀手突然齐齐撤退,转眼竟撤了个干净。 “什么人相助,请现身说话。” 谢晓空知道那死士必然是死了,如果死士已经死了,那一定是别人在操控他。他以前就听说过傀儡术,但却没见过。这里已经靠近鸡鸣山了,难道是父亲养的那些能人异士里的人? 可是就在他喊出这句话时,那死士突然倒地,手中的剑也应声而落。 林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空儿。” 远处谢高由两个死士搀着小跑过来。 “快,往鸡鸣山。” 谢高那边也是因为杀手的突然撤退也捡回了一条命,此时三人都上了谢晓空这辆车。 谢高望了一眼被射成筛子的女儿,滴了几滴老泪,还是狠心将谢晓虹已经凉透的尸体推了下去,然后下令往鸡鸣山而去。 鸡鸣山,原来谢高的秘密基地还真是在鸡鸣山。 林易秋知道花无极早就在调查谢高的老底,可是一直没探明具体的位置。 “这个女人没什么用了,把她杀了。”谢高突然指着林易秋。 林易秋一愣,这老家伙还真是河都没过完就拆桥啊,不过,他想杀也得问小白同不同意,此时已经从死士身上回到林易秋手腕的小白利于电击向林易秋发送问话:“主人,我觉得这姓谢的心都坏透了,不如咱们给他换一颗好了。这样总不算害人吧。” 林易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上手镯:“看看再说,我觉得他的脑子也坏了,真要换的话,先换一碗豆腐脑给他吧。” “好主意。”小白电击道。 第242章流沙 这荒郊野岭的哪儿去找豆腐脑儿,自然,换脑子一说无法兑现,不过林易秋也不用担心怎么对付要杀她的谢高,因为谢晓空一把剑横在了林易秋面前。 “这女人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别人,休想动她一根毫毛。” “空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带着这女人只会坏事。鸡鸣山马上要到了,咱们手里有这个皇帝就够了,至于这个女人……”谢高不怀好意地望着林易秋,“若是时间够倒是可以让你尽情玩一通再吊死在那风雨亭,恶心下花无极那厮也好。可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杀了她。” 说完,谢高示意死士上前动手。 “我说的话父亲没听到么?”谢晓空手里的剑一抖,其中一个前半步的死士已经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死士见此,也不敢再上前。 “你!你要为了这么个女人跟我翻脸不成?”谢高厉喝。 谢晓空并不说话,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高终是不敢惹怒这个儿子,而且在他看来,刚才那些杀手是被谢晓空击杀退去的,眼下,谢晓空不但是他儿子,还是他最有力的一只臂膀。 “罢了,去鸡鸣山。”谢高扫了林易秋一眼,加了一句,“看好这个女人,若是被我发现半点痕迹,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谢高坐在车的底板中间,很明显是拿别人的身体当盾牌使的心态。 谢晓空则高高地坐在长椅之上,手里的剑就竖在左手里,剑未入鞘,剑锋上一抹黑红尚未完全凝结。 那血一滴一滴地,正滴落在仍蹲在长椅下的林易秋的面前。 而林易秋现在是出也出不得,继续蹲着又难受至极,尤其是头顶上还坐着个谢晓空。 幸好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人骑在头上,还在天下至尊的皇帝姬成业,想到这一点,她就有点释然了。看了眼睡着仍香甜的姬成业叹了口气。 唉,龙游浅滩被虾戏呗。 另一边,花无极带着一队人马落后一里跟着谢高的车辆,暗地里,他却已经吩咐了黑子、莫青、花无度绕道追上了谢高。 黑子等人在那批神秘杀手追上谢晓空之前就已经在其不远了,不过他们得了花无极的命令,除非林易秋和皇帝的安全受到威胁,不然不可露面。 他们的任务是跟踪到谢高有鸡鸣山的秘密基地。 说也奇怪,花无极明明几次亲探鸡鸣山,可是都没发现那秘密基地的入口,所以,这一次,他放虎归山就是要让他自己暴露其老巢的位置。 而花无极等人在路上也遭到了暗算,但对方似乎只想拖住他们,所以用了烟雾阵,那烟雾里似乎还含有些迷药成份,花无极点亮火把,又令所有人撕下衣服掩鼻,也花了好些时间才闯出了烟雾阵。 “没想到谢高那老贼还留有这一手,要不要加快速度追上去?”刚闯出烟雾阵的孙文敏赶紧问花无极,说实话,他现在很担心林易秋的安全,以谢高那贼的习惯,他是不可能乖乖地将她和皇上放下在风雨亭的。 “不,这烟雾阵不是谢高布的。他们在前面也遭到了偷袭,不过已经脱险了。还是保持一里距离,直到风雨亭。”花无极已经收到了黑子传来的前方信息,知道林易秋安然无恙,他一颗心也算着了地,如果不然,他怕是根本不用说话,直接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风雨亭就在鸡鸣山山脚下,谢高在风雨亭便让所有人下了车,只让一个死士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其中一个死士背着昏睡中的姬成业。 谢高扫了眼林易秋,“从现在开始,你若敢为花无极留下一点讯息,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说完,又朝谢晓空道:“把她的眼睛蒙上。” 谢晓空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正欲上前,林易秋赶紧道:“不用,我自己来。”说完,撕下自己裙边一条布,两三下将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还伸手在自己眼前摸了摸,“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放心吧。” 谢晓空望着自己刚撕下来的那条布撇了撇嘴角,随手扔到风里。 蒙着眼睛的林易秋感觉到他们正带着自己弃了官道往树林里的小道走,而且是向上。 果然是往鸡鸣山深处去了。 睁着眼睛爬山都是一个辛苦活儿,别说闭着眼睛,林易秋连摔了几次之后就发现一柄剑鞘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拉着,要是摔下山去我可不救你。” 林易秋一向明哲保身,从不拒绝对自己有利的事,拉紧了剑鞘继续往前行。 一会儿,她感觉脚下的地变软了,好像是踩在沙子上面。 花无极曾说过,这鸡鸣山很特别,有一片流沙,人稍不注意踩上去就被会流沙吸进去,流水下面是暗河,暗河一直通往群山下面的子母河,那暗河在山中巨石层叠,水流喘急,被卷入流沙坠入暗河的通常都有去无回,几天后才会在山下河口发现尸体。 这也是鸡鸣山很少人至的原因之一。 然而谢高却带着她来到了这片流沙? 如果不是谢晓空还拉着剑鞘在前面走,她都要怀疑是谢高想杀死她的方法了。 一行人似乎没有觉得走进这片流沙有什么问题,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难怪花无极亲自上山搜查了几次都没查到谢高秘密基地的位置,是因为他将基地建在那流沙之下? “一会儿捂住口鼻,拉紧剑鞘,我们要进入流沙内部。” 谢晓空的话刚说完,林易秋感觉到脚下似乎往下沉了,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这种感觉还真有点恐怖。沙子逐渐漫了上来,已经到腰部了,她听得谢晓空戏谑地道:“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 林易秋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沙子越来越快,淹至下巴时林易秋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有。 温热的沙子包裹了全身,却仍是流动。 林易秋细耳倾听,谢高似乎动了一个什么机关,然后沙子的流速略微一滞,然后朝另一个方向流转了起来。一会儿,他们随着沙子一起滑到实处。 脸上的布条被人扯开,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 第243章本公子洗澡招待客人 “这是什么地方?”林易秋伸出十指摸了摸,什么都没摸到。但四周空气潮湿阴冷,还有水滴入池的嘀嗒声。不用说,他们现在应该在大山的肚子里。 “你最好别知道这是哪里,免得小命不保。” 谢高恨恨地说了一句,然后眼前亮了,谢高手里拿着支火把,谢晓空手里也拿了支火把。 两支火把将整个地方照亮了,林易秋这才看清,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天然洞穴,只是前面幽深黑暗,看来只是某个更大洞穴的入口而已。 果然,谢高这次倒是放心地走在前面,谢晓空断后,林易秋和背着姬成业的死士走在中间。 不一会儿,眼前突然开阔和光亮了起来。这里正是这山间洞穴的尽头,四壁有无数小的洞穴,而中间一个幽深的大池,大池上面是一道光柱从上而下倾泻下来。 原来这里是一个天缸,只是因为上面距离太高,谁也想不到这底下还有如此玄机,更想不到可以从流沙处通往这里,这谢高怕也是机缘巧合寻到了这么个地方。 谢高将火把插入洞壁的缝隙里,拍了两下手,突然,那洞穴四壁的小洞穴里钻出了几个人头,然后那几个人同时像鬼魅一样跃下洞壁伏在谢高身前。 “见过太师大人。”连声音也是冷冷地像从地狱里出来的。 林易秋听花无极说过,这些人大多都是谢太师从各地收罗而来的犯下大案的江湖高手,身份一爆光就都是死人,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为太师卖命,只求改朝换代之后能重新有个新身份可以重生。 这些人,原本就是死人,做起事来比一般杀手更是狠毒和无所顾忌,所以花无极才要一网打尽。 “很好,夜子带着十个人守在进口处,凡是闯进来的人,即杀。本太师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夜丑带几个人过来服侍,其他人不用前来惊扰。” 那个被谢高点明的夜子轻轻抬头,满额的伤痕狰狞得可怕。 夜丑却不丑。 生得还相当明艳。 手底下几个女子也妖娆得很。 谢高别的本事没有,享受倒是挺会享受的。前一刻才死了老婆儿女,这一刻刚安逸了一点就开始享受生活了。 他大概将这个洞里最大最敞亮的那个洞穴据为己有了,这个洞穴四处挂满了夜明珠,只要洞顶点一盏油灯便能通室光明。 里面有石头打造的桌椅,虎皮铺就的软床,各式水果,酒肉也在不久之后陆续被端了上来。谢高左右手一边坐着个穿着薄纱为衣的女子,一人倒酒,一人夹菜,谢高吃得满嘴油腻,半点太师的样子都不在,仿佛是个山大王。 林易秋心里嘀咕,唉,能吃吃吧,估计没一会儿就吃不成了。她早在一路上洒下莹粉,那莹粉很特别,刚洒下时并不显色,直到氧化后才有光亮,所以谢高等人并没有发现。 相信花无极不用多久便能顺着莹粉找到这里。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个流沙里的机关,刚才谢高扭动时机关她站得远,没办法及时在那机关处做上标记,而花无极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在流沙中找到机关所在,不然就会随着流沙原本的方向跌落暗河。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紧张了。 夜丑身子一软坐在谢晓空的身边,斜眼一睨林易秋道:“这位姑娘长得好生美,不知道服侍人的功夫可有我好?” 谢晓空伸手将夜子一搂,那夜丑便像骨头都化了一般滑进他的怀里,随着从桌前拈起一杯酒,倒进嘴里喝了,却又不吞下,伸手搭到谢晓空的肩上,身体一纵攀了上去,她整个人便骑上了他腰间,还高出谢晓空半个头来,痴痴笑着,一低头亲了上去,竟将嘴里的酒尽数喂尽谢晓空的嘴里。而谢晓空,显然是轻车熟路兼甘之如饴。 林易秋原本还抱着欣赏下古代女子如何调情的心态,这一幕实在有点没想到,脸上一红,撇过脸去。 谢晓空眼角一扫,不知道想到什么,将夜丑一推。“本公子要沐浴,去准备一下。” 夜丑笑得好不妖媚,瞄了一眼林易秋,手掌轻轻拂上谢晓空抓得有些破皮的脸,“公子这么心急,我还以为你还要多些时间招待下客人呢。” 谢晓空将她的手一推,“本公子洗澡就是为了更好的招待客人用的。废话少说,去准备水。” 夜丑一愣,谢晓空又补充了一句,“水要多,越多越好。” 林易秋突然知道谢晓空打什么主意了,哼,想占本小姐的便宜,真是不怕死了,不过想到谢晓空要去沐浴,她倒觉得是个好机会。 “想不想一起洗?”谢晓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支着脑袋问。 林易秋侧头嘻嘻一笑,“如果你想把你全身都抓烂的话,我倒觉得可以试试。” 刚这么一靠近,谢晓空已经觉得脸开始痒了起来,立即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些,“我先去洗澡,你去我的房间等我。记住,别想逃走,你以为为什么洞口半点设防都没有,那是因为机关重重,若是不小心踏中了机关,武功再高也躲不过。你不想死就最好老实点。” 林易秋心想,这谢家父子还真是难成气候,这种时候还仅凭借着那么一点机关就放任大意,死在临头了还各自想着风花雪月,这种人不败谁败? 她嘻嘻一笑,“我惜命得很,你慢慢洗,我觉得你这洞挺不错的,正想参观参观,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个人看着我,正好我也不用担心误踩了什么机关无端送了性命。” 谢晓空一听林易秋对他这个洞穴有兴趣,也正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便道:“好,一会儿就让夜丑陪你逛逛。不过最好在我洗完澡就回来,我可没什么耐心。” 林易秋眯眼一笑,“没问题。”到时带一大队人马一起回来,只要你消受得起。 谢晓空对林易秋的听话似乎很满意,一会儿夜丑进来,他便吩咐她带林易秋到四处转转,只是眼神里也明显传递了小心此人逃跑的讯号。 逃?林易秋心里讥笑,她可没想过,她不过是要带人进来而已。 第244章好多机关 林易秋跟着夜丑出去。 夜丑一离开主洞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警惕地望着林易秋问:“公子喜欢你?” 林易秋耸了耸肩,“你看得出来还问?” “哼,但你不喜欢公子。” 林易秋又耸了耸肩,“聪明,我想你家公子有你一半聪明的话或许不会败得那么快。” 一把匕首横在林易秋颈前,“你敢取笑我家公子?” 林易秋伸出手指轻轻推开那匕首,“小心刀剑无眼,你要是现在伤了我,你公子怕也不会高兴吧。我倒是奇怪,他要你们卖命,还视你们为奴仆,你们为何还死心踏地跟着他?就是因为他抓住了你的把柄?” 夜丑秀眉一蹙,“我与公子如何你不需要知道,但你若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杀了你。公子若怪罪,我大可自尽表明忠心。” 林易秋抚额,“人的生命何其珍贵,你动不动就言死,对得起生你养的父母么?” “父母?” 谈到父母,夜丑一脸鄙夷,“你若有一对为了几个钱就把女儿推进火坑的父母大概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林易秋一愣,没想到夜丑有一段这样的身世,不过现在可不是她怜悯她的时候。 她先是绕着大洞在四处转。 这洞穴比她想像的还要大一些,除了死士们住的一个个小洞穴,还有专门的仓库,有粮食仓库,储藏着各种五谷杂粮,连盐糖酱油醋都好几大缸,还有武器仓库,十八般武器要有尽有,甚至衣料布匹等等,难道谢高一进来就高枕无忧的姿态,在这里就算呆上一年都不愁吃穿,的确是个逃难的好地方。 林易秋转了一圈,转身往来时那条潮湿的石甬道走。 “这边不行。”夜丑拦住了她。 “为什么不行,刚才我可没听谢晓空说我哪里不能去。”林易秋继续往前走,可是别看夜丑人生得娇小,力气却大,她竟撞不开她。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你。”夜丑又拨出了匕首,“别以为公子喜欢你,公子不管喜欢谁都不超过三天,你顶多值两天,你以为公子真会为了一个只会喜欢两天的人而责罚我?” 林易秋嘻嘻一笑,“我也希望不会,因为……” 她边说着边向夜丑靠近,似乎要在她耳边说话,待夜丑一倾身过来,她的手已经慢慢地绕到她背后,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地插进她的昏睡穴。 “你……”待到夜丑反应过来,只伸出了一根食指就头搭拉在林易秋的肩头昏睡了过去。 林易秋将她扶着放在暗处,然后朝来时那条潮湿的石甬路走去。 想到很快便能见到花无极,她脚步都轻了,可是…… 突然,她不动了。 因为脚下那块石头似乎动了一下,就像一个巨大的按钮,她按了下去。 谢晓空说这里布置了无数机关,看来并没有骗她,如无意外,她脚下这块便是。 “小白,快,帮我扫描下脚下这块石头的机关连接到哪里,机关里是什么?”必要时候果然还是小白靠得住。 小白欣然一跃,恢复虫体,站在林易秋的肩头朝她脚下扫描过去。 “还好还好,脚下这块石头跟左右两壁的箭孔是同一机关,你一松脚,那两边箭孔便会连续射出数十支箭,按这箭孔分布的密度和你身体的表面积来计算,应该能中十八支。” “呃,那个可以省略不计,快点告诉我如何把这机关给停了。” 小白又扫描了一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秋秋想先听哪个?” “啊,那坏的先。” “坏的是这机关只有启动的设置,没有停止的设置。” “……”林易秋抚额,什么鬼机关,不怕误伤了自己人么?居然连停下设置都没有,“那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是这发箭装置非常简单,动力欠佳,咱们拿块石头把箭孔堵住便行了。” 林易秋伸手往它虫脑袋上一拍,“这么简单还不赶快动手,非要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吓我,吓死本主人看你去哪儿再找个我这么和颜悦色的。” 小白翻了个白眼,主人哪里和颜悦色了,动不动就虫身攻击喊要喊杀的。 不过,小白还是乖乖地左手伸长出一线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呯一声砸进那箭孔,右手依样画葫芦再抓起一块石头呯一声砸进另一边一个箭孔。砸完一看,还有好多呢,它抖擞了一下虫体,突然从它身体里射出数十条银白色的金属丝,每条丝都在地上缠起一块石头朝一个箭孔砸过去,精准无误,一个都没放过。 “干得漂亮!”林易秋拍手叫好,“本主人现在要松开脚了,你赶紧最后检查一遍有无漏网之鱼。” 小白小头一甩,“放心吧,我的扫描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你赶紧松开,小心别……” 小白的话还没说完,林易秋已经连踏出了两步然后停住了,“那个,小白,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小心别踩到正前十二点方向的那块石头。” 小白机械地点了点头,“恭喜主人,你又中奖了。” 林易秋深深地呼了口气,“为啥以前买彩票从来没这么好运气。” 这次是毒烟,幸好是水溶性的烟雾,林易秋让小白撕了她半边衣袖在边上挖了团泥沾上水依然是将那毒烟孔给堵上了。 “继续扫描,看还有什么机关?”林易秋连踩两个机关,踩上瘾了,灵机一动,何不干脆将他这洞里的机关都捣了,省得害人,尤其是害一会儿冲进来的花无极他们。 小白也玩得正起劲,将机关都挑了出来,让林易秋一一启动起来,它则跳来蹦去,林易秋看得眼花缭乱,“你在瞎捣鼓什么?” 小白晃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闲着也是闲着,我把这些机关改了一下。” “啊,改?” “嗯,比如说我将原来的启动装置换位置了,又比如说我将所有机关串联起来设置了一个总的启动和停止的装置。秋秋是不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好玩么?林易秋想了想,好像也还不错,但这样算是有害人之心么? 应该不算吧,顶多就是做了个科学小实验帮人家把简单的机关修改得更完美了。 嗯。 第245章你不要命了 “好吧,我已经按下了停止键,秋秋可以打横走过来了。”小白得意地插起小蛮腰。 林易秋果然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路安全无事。 “快,咱们去接花无极,我感觉他已经很接近了。”林易秋一把抓起小白让她坐自己肩头就朝洞口走去。 林易秋的感觉是对的,花无极的确已经很靠近了。准确地说,小白在捣鼓那些机关时,花无极就站在那流沙边。 “黑子说谢高他们带着皇上和嫂嫂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花无度指着那片流沙向花无极道。 “黑子下去多久了。”花无极问。 “已经有两刻钟了,可是……一直没消息传来,怕是不妙啊。”莫青有些担心地道。 花无极皱眉,这片流沙通往暗河他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原来谢高的秘密基地就在这流沙之下。 如果是这样,那这里一定有机关,黑子大约是折在这机关里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心痛。 “给我绳索!” 花无极手一伸,立即有士兵将一捆绳索交到他手上。 “你们在这里等消息,如果我打出一枚暗器你们便向上拉绳索,如果打出两枚,你们便陆续下来,相信谢高老贼的巢穴就在这里面了。如果两刻钟不见任何消息立即撤回京城。” 众人听了无不紧张,花无度张了张嘴想劝他别下,可是他也知道自家三哥的脾气,他若拿定了主意劝也无效,不如少说些丧气的话更。 孙文敏也拉着一捆绳索走了过来,“里面肯定有机关,我和你一起下去才有个照应。” 花无极点头,“好。” 花无度和莫青分别拉着绳索的另一端放花无极和孙文敏走下流沙池。 此时林易秋已经回到了当时从流沙里出来的那个位置,可是麻烦的事是,那装置也是单向的,只能从流沙里启动。装置一旦启动,那块巨石平行移动进流沙之中,载着流沙里的人到这个洞口,巨石倾斜将人与沙倒下,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林易秋抬头,那块巨石就在头顶上三丈高的位置,可是启动装置却在不远处一直倾泻而下的流沙里。若是冒然冲进流沙里,很可能会被流沙直接带到暗河下去。 她侧耳倾听,流沙声似乎与刚才有些不同。她有种感觉,花无极好像已经跳入了流沙之中。 她必须得尽快想出办法移动那块巨头,如果不然花无极便会随着流沙原来的方向流进山中暗河,到时不死也是重伤。 “小白,你想到办法没?”真是关心则乱,林易秋发现自己脑子已经成了浆糊了。 “你果然还是要逃?” 祸不单行,谢晓空来了。 谢晓空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上去,然后轻蔑地撇了撇嘴,“忘了告诉你,这洞穴的入口只进不出,出口只出不进,你在这里看破天也看不道出路。” 谢晓空似乎真的有恃无恐,抱着双臂悠闲地站着,等着林易秋来求饶。 林易秋紧蹙着眉,心里催促着自己赶紧想办法。 可是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白,化身三爪索,带我冲上去。”林易秋往手腕上敲击出密码。 “秋秋,你要想清楚,冲撞力太大,你会受伤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冲了再说。听我命令,一,二,三。” 林易秋突然向谢晓空洒出一把粉末,谢晓空下意识地抬袖一挡,再松开,发现不过是普通的尘土,可是林易秋已经被一条银色的绳索拉着冲向了倾泻而下的流沙柱。 “你快回来,不要命啦!”谢晓空大喊,可是哪里阻止得了林易秋想要求花无极的决心。 近到流沙柱了,林易秋眼睛一闭,头一低,死就死吧,至少能跟花无极死在一起。 迎面而来的疼痛感却并没有传来,手腕接受到来自小白的电击信息:“我想过了,我还能为你做一道超薄但超防撞的屏障,完全贴合你的身体表面的哦,因为超薄,成透明状,若是别人看到就像是身体笼罩了一阵水气。” “呃,不早说,吓得我以为会破相的。”林易秋想起来,小白有改变密度增大表面积的能力,若是以超薄状态完全铺开表面积能有一辆小车大小。做一件防撞马甲对小白来说太容易了,刚才她就是因为花无极才将小白的这个功能都忘记了,幸好小白是智慧型的,自己想到了。 花无极与孙文敏早就商量好了,一人负责一边探索机关所在,可是要在流沙中找机关谈何容易,正常人在若埋进流沙里,呼吸不得,也动弹不得,亏得是花无极和孙文敏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尚且能在流沙中保持一定的行动力。可是仍然是动作迟缓。 流沙是成漩涡式下落的,孙文敏似乎刚才触及到一个什么东西,可是来不及进一步试探他就已经被流沙冲开,他想告诉花无极可是连嘴都张不开,又如何传递消息? 一旦错过可就坠下暗河了,情急之下,孙文敏出掌朝花无极背后打去。 花无极感觉到流沙的异常流动,孙文敏的掌风带着流沙随即而至,花无极本能反身一掌,将自己推到了更高处,此时他已经明白过来,就势往流沙边上摸去。终于,他摸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块,用力往下一按,身体仍随着流沙往下移动,但他知道刚才那个一定是传送机关,可是孙文敏却先机关启动前掉了下去,他想起之前两人腰上绑的绳索,对了。 而另一边,谢晓空正担心着林易秋冲进流沙会受伤而无能为力,突然见机关启动了,那块巨石移动了起来。 他蹙眉,将剑一提,用力一跃上了石面,跟着巨石一起朝流沙移动了过去。 流沙之中花无极摸索到孙文敏的绳索,奋力一拉,却见一道白光快速朝自己袭来,像是一个三爪铁索的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伸手一抓,正好抓在那三爪之下,左右手同时一拉。 顿时两个身体都朝他撞了过来。 第246章准备的惊喜 “花……”流沙中,林易秋虽然看不到自己面前不远的人,但她已经感觉到了,就是花无极。她刚一开口想喊一声,就吃了一嘴的沙子,赶紧闭了嘴。 “小白,启动巨头开关。” “早就被人启动了,我……还被人抓在手里呢。”小白委屈地道。 “呃,那你就再被抓一会儿吧。”我想被抓还抓不到呢。林易秋觉得自己更委屈。 脚下突然踩实了,林易秋知道是巨石过来了,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她的身体被人一拉似乎藏到了一个高大的身体后面,然后就是一声兵器相撞击的声音。 流沙变得稀疏,眼前逐渐光亮,耳边的兵器相击声也越来越明显。 “花无极?哼,没想到你还真闯进来了。” “谢晓空,这次你是逃不掉了。” 视线渐清,林易秋发现巨石已经将他们带出了流沙柱,然而花无极却和谢晓空打了起来。 “孙文敏?”林易秋也看清了站在巨石上的另一个人,欣喜。 此时石头已经撤至地面不远开始倾斜,谢晓空和花无极都抢先跃到了地面,继续缠斗,孙文敏则站着不动,“我已经知道机关所在了,这就回去接他们,你……要跟我上去还是?” 林易秋自然是要跟着花无极,孙文敏不用多问,一个眼神已经明白,道:“你自己小心。”便借着石头上升和绳索的力量冲回了流沙柱里。 男人跟男人打,林易秋自然不用帮忙,便放出小白继续学习。 上一次小白从谢晓空与那些杀手的招式里学到了许多,但林易秋觉得还是应该让小白见识下更精妙的武功才好,花无极的当然就是最精妙的。 “怎么样,怎么样?你主人我的眼光不错吧,花无极打得帅极了。”林易秋很花痴地盯着自己的未来相公看。 “唉,女人的关注点就是和男人不一样,你看了半天就只看出了个帅字。”小白摇头,他怎么跟了这么一个花痴主人呢,丢脸啊。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林易秋不服,看出个帅字还不是重点啊。 “你看谢晓空的剑路花哨些,花无极更重实际效果,所以讲的是快准狠,不浪费一点力气,你瞧着吧,现在两人是势均力敌,不一会儿谢晓空就会落败而逃。” 林易秋讶,望着小白,“你啥时还学会看剑术高低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看看不就会了。”小白傲娇地道。 “呃,好吧,我真没想到我哥哥设计的还是一个这么爱学习的宝宝。表扬。”林易秋摸了摸它的头,算是奖励了。 果然,小白的话才说完多久,谢晓空明显有些吃力,攻势全无,只剩下勉强招架之力,边打边退。 “他想退回甬道,利用机关赢花无极。”林易秋这次看出来了。 “没用,你忘啦,咱们把机关改了。而且刚才已经关了。” “那开起来?”林易秋突然玩心大起。 刚才那些机关吓了她一跳,她总得吓回一个人才够本。 谢晓空专门对付着花无极,自然腾不出眼睛来看林易秋做了什么,再说,林易秋也没做什么,就是走到甬道口在边上跳了一跳。 谢晓空边打边退,花无极似乎也有所警觉,但看到林易秋嘴边那抹玩味十足的笑意突然淡定了,待谢晓空最后一击借力退回甬道,他竟放手不追,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准备看林易秋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给他。 谢晓空正庆幸自己居然能从花无极的手里逃脱,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脚下明明是踩着安全点,为什么他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 然后,一阵密如雨点的毒针从石道两边发射出来,谢晓空大惊,急忙抡起长剑相挡,可是这毒针不像箭,在黑暗中又看不清楚,挡得了这边挡不了那边,不一会儿,他全身便中了多处。他心想一定是危急之中他记错的机关位置,于是更加小心地往后退去,可是突然又是两股火柱同时从两边喷出,他一个不防竟被烧掉了大半头发,刚才那些毒针已经让他有些眼花脚软,这两股火倒是烧得他精神了好多,只是身后穿传来什么声音,他一回头,只见一根巨木柱正从不远处直撞过来。 啪! 林易秋都不忍看这血腥场面,捂住了眼睛。 小白却兴奋地大叫道:“他被木柱撞飞进流沙里了!” 林易秋这才松开手,眼前早已经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怎么回事?”花无极挑着眉问。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等你等得有些无聊,我把他的机关改了改呗。手艺不错吧。” 小白电击,“那是本白改的好吧,你窃功!” 林易秋嘻嘻笑着敲击手腕,“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不许告状。” 花无极望着她手腕处的银手镯,眯了眯眼睛。 此时,孙文敏已经带着第一批人进来了,正是花无度莫青等人。 “嫂嫂,你没事啊,太好了。”花无度兴奋地跑上来就抓住林易秋的小手手。 “咳咳。” 花无极和孙文敏嘴里同时响起提醒的咳嗽声。 花无度却是不觉,正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抓着林易秋就诉起衷肠来。 “嫂嫂,我可担心你了,你不知道,我那天其实一直拉着弓在后面盯着,只要那谢晓空稍微错开一点我便能射光他的脑袋救出皇上,可是那厮太狡猾了,硬是没露出什么破绽,我不敢发箭,却害嫂嫂也成了人质。” 林易秋感觉到花无极杀人的眼神,赶紧松开手,拍了拍,“那个,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哈,皇上还是在他们手里,咱们还得先救出皇上才能全体出动。” 花无度自告奋勇,“我去!” 林易秋拍了下他的头,“你去啥,里面还不知有多少死士呢,此事宜智取不可强攻,免得伤了皇上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嫂嫂想怎么办?” “谢高那贼自以为机关厉害,根本无心防备,根本不知道你们早就进来了,更不知道谢晓空已经死了。” 林易秋望着花无极那张脸半天,突然一抿嘴,“虽然把你整成谢晓空那样有点委屈了,但为了减少死伤,我先忍一下吧。” 第247章别装睡了 谢高美美地睡了一个有美相伴的好觉,醒来,洞中的光芒更甚了,看了看水铜钟,原来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夜子。”他唤。 夜子掀帘进。 “昨天洞口可有异样?” 夜子道:“昨天我本来带着几个人按太师吩咐守在洞口处,可是大公子突然来到说要亲自把守,让咱们几个回来了。” “哦?”谢高挑了挑眉,“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用心了。那大公子现在还在洞口处?” 夜子道:“应该是。对了,那林小姐还有夜丑都不在主洞里。” 夜子这么一说,谢高顿时想歪了,撇了撇嘴角,“哼,这小子倒是会玩。” 他站起来,夜子忙给他拿来衣服穿上。 “已经大半日过去了,空儿要玩也玩够了,去,多叫几个人把他换回来吧,我还有事和他商议呢。” 夜子正要出去,谢高又叫住他,“把去西其的信鸽准备好。” 夜子点头出去。 石甬道里,林易秋从花无极后颈拨出一根银针然后唤醒他,“可以了,你自己摸摸。” 花无极皱眉摸上自己的脸,“似乎连骨头都变化了,你怎么做到的?” 花无极知道林易秋的易容术神奇,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脸上,而且还是他昏睡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像换了张脸似的,他还是相当吃惊。 “我的独方秘诀,自然没那么容易告诉你,反正我能再把你换回来就是了。”林易秋背着双手往里走,“快走吧,我好像听到脚步声往这里来了,大概是那个夜子带的人过来交班的,昨天好像是谢晓空将原本守在洞口的他们给支走了。” 刚好走到昨晚放倒夜丑的地方时,林易秋他们与夜子等人遇上了。 “公子。”夜子见了花无极行礼。 “嗯。”花无极还不习惯谢晓空的声音,能不说话就不想说话,不过刚好谢晓空也是个性格怪异的人,夜子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夜丑怎么了?”夜子发现夜丑居然倒在一边,不过鼻息间有气,更像是睡着了。 “她……体力不支,睡着了。你别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林易秋微红着脸道。 夜子撇开脸不去看夜丑,道:“公子,太师吩咐了我们去守洞口,请你到前厅商量议事。对了,这是飞西其的信鸽。” 手下有一人将一个鸟笼拿了过来交给花无极。 花无极眉头一蹙,谢高这老贼果然与西其有联系。 “好,交给我了,你们去吧。”一出口,又是谢晓空的声音,花无极挑了挑眉,越加佩服林易秋的技艺。 夜子自去洞口处,林易秋倒是不用担心,花无度他们对付夜子这些人应该足够了。而他们要从谢高手里救出皇上,怕是会更难一点。 花无极很快便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扮谢晓空这种人最是容易不过了,因为脾气怪异,谁的话都不听,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嘿嘿,简单两个字,随便。 他们走进大厅,里面却只有谢高一人。 谢高瞄了眼林易秋,轻蔑地笑了笑,“林家小姐倒是个识时务的,难怪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说完,又望着花无极,“空儿,让这女人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易秋知道谢高要说些机密的事情,不等花无极开口,赶紧道:“我饿了,正好出去找点东西吃。” 说完,直接走了出去。 找东西吃是真的,找皇上也是真的。 这里洞穴这么多,要想知道谢高把皇帝老儿藏在哪里还真不容易。 “喂,你知道昨天带回来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在哪里?”林易秋随手抓了个侍女模样的人来问问。 “啊?那个人啊,在左手边三个洞穴。”那侍女指了指方向。 林易秋当场一愣,差点就笑出来了,妈呀,是不是谢太师在训练这些人都忘记告诉他们要保密这种事了,皇上的行踪也能一问便问出来…… 她忍住笑,朝那侍女摇了摇手,“去弄点吃的东西过来,我去和那人一起吃。” 那侍女问:“那人不是昏迷不醒么,能吃得下东西?” “叫醒人不就行了。”不叫醒姬成业再吃饱点,难道要她背着他逃跑啊。 那侍女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居然当真去给她准备吃的了。 林易秋大摇大摆地往那洞穴走去。 门口两个死士守着,林易秋一副主人的姿势问:“这人醒了没?” 其中一个死士道:“还没。” “哦,那我去弄醒他,一会儿侍女端吃的来你让她直接送进来便好。” 两个死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是拦还是挡,可是林易秋已经背起了双手,“嗯,夜丑好像还睡在那个石道边,我瞧着那边有点湿冷,你们中一个人去把她背回自己房间去吧。” 听到夜丑的名字,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她睡着了不好背,不然你们两个一起去,把她抬回去吧。”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两个死士齐齐道是,已经拨腿跑开了。 诶,色字头上一把刀,林易秋摇头,希望他们不要后悔就好。 大摇大摆走进,林易秋便看到被随意扔到地上的姬成业了。 高高在上的至尊皇帝如今像个流浪的乞丐,林易秋叹了口气,姬成业这次也算是在民间历了一劫了。 林易秋拿出银针往姬成业几个穴位刺去。 好一会儿,姬成业的气息渐渐重了起来,正好那侍女也端了两碗面汤过来。 林易秋将侍女打发出去,将一碗放在姬成业面前。 “皇上,行啦,别装睡了,快起来吃饱了咱们才好逃跑。” 姬成业的眼皮掀了掀,然后身体一歪坐了起来,“咦,我有力气了。我……也会说话了。你……” 林易秋扫了姬成业一眼,一边撩着碗里的面一边道:“没错,我治好皇上你的,感谢的话先不必说,赶紧吃饭,咱们还在谢高的老巢里呢,一会儿逃跑起来我可顾不上你,你要自己跑。” 姬成业虽然一路都在昏迷之中做了个没对白的跑龙套,不过他也是艰苦斗争中混出来的,没想一会儿便明白了,果真端起碗来就吃,吃着那面条呲呲地,不像皇上,倒像是饿了三天的流浪汉。 林易秋突然有点害怕,小心地问:“皇上,那个,我弱弱地问一句哈,你应该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看到你狼狈的一面就遮羞杀人的人吧。” 第248章闭上眼睛 姬成业吃面的动作一顿,半抬起头来,似乎思考了一下,“朕以前也没什么需要遮羞的时候,但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再一想,或许是有这个必要。” “啊?”林易秋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那个我胡乱说说而已,皇上这么英明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对吧。” “难说。”姬成业继续埋头吃面。 难说是怎么说啊,林易秋扁着嘴,再说了,他们现在可还是狼窝里呢,她嘟囔着:“早知道是个这么小气的皇上,才不要舍命出来救呢。” “你说什么?”姬成业歪头问,嘴上还吸着一根面条。 “啊,我说……皇上乃圣君,古今难得一见的圣君,肯定跟我开玩笑呢。” 姬成业这才一笑,“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林易秋真想喊冤枉,谢晓空也以为她什么都不怕,这皇帝老儿也这样,她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们有了这种误会? 好像没有吧。 “有人来了。” 姬成业说完将碗一翻,嘴角歪斜,口水叭地就流了一下巴。 哇咔,原来影帝在此!林易秋不得不为姬成业竖起大拇指,不过论演技,她拿不到女主也要争取拿个最佳女配吧。 “皇上,你好歹吃两口吧,不然会饿死嘀。”林易秋端着没剩下几条面的碗,送到姬成业的嘴边,好生哄着。心里却在想,幸好这人来得晚,不然姬成业就吃不饱了。 “林小姐,太师让你去大厅见他。” 进来的是一个死士,说话时面无表情,若不是知道花无极定没什么破绽给谢太师寻到,林易秋都要怀疑自己这是要去赴鸿门宴了。 “行,你跟太师说我就过去,这皇帝老儿虽然醒了,跟个傻儿似的,连口都张不好,算了,不喂他了,让他饿死算了。你们也别理他,就让他饿。” 林易秋扔了碗,拍了拍手站起来。 那死士瞄了一眼姬成业,似乎也没想到堂堂皇帝混到这种田地,皱了皱眉,将洞门一关就出来了。走到门口似乎才发现守卫不知去了哪儿,便问林易秋:“小姐刚才过来这里没人守卫?” 林易秋道:“刚才来时是有的,可能见我在他们便偷懒去了吧。诶,我说你也别太紧张了,大家都是打份工混口饭吃而已,再说这地方如此隐秘,谁能进得来,更何况夜子都亲自带着人去洞口处把守了。轻松一下,才更利于团结哦。” 那死士听到林易秋如此一说,似乎也觉得有理,见四周也无人可招呼,便将那洞门外面的锁头锁上,这才带着林易秋往大厅走去。 大厅又是昨天那副奢靡模样,谢高身边又换了两个女人,昨天是娇媚型的,今天是清纯型的,不过装得再清纯的狐狸还是一阵骚味儿。林易秋进来时,那谢高正对这身边两人上下其手开始演动作戏了。 花无极静坐一边,目不斜视,只是喝酒。 “空儿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对了,夜丑呢?” 林易秋一听谢高提起夜丑,急忙上前两步。 “夜丑昨晚……体力不支,睡去了,今天我来服侍公子好了。” 花无极嘴角抽了一下,体力不支……她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么? 果然,谢高听了哈哈一笑,“还是空儿年轻,龙精虎猛,为父老了,折腾不了什么了。” 花无极又是嘴角一抽。 林易秋赶紧岔开话题,“来,我给公子倒酒。” 说完,拿起酒杯给花无极倒了一半杯。手端了,递给他,“公子,请喝酒。” 花无极正要伸手去拿,谢高突然道:“空儿可是一向不这样喝酒的。” 林易秋想起昨晚夜丑给谢晓空喂酒的情形,脸一红,可是她觉得自己必须得为花无极打掩护,牺牲点……也是必要的。 再说,这是喂花无极,又不是喂谢晓空。 林易秋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谢晓空其实是花无极,千万别起鸡皮,千万别露馅。 她手腕一转,酒杯送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大口含着。 花无极还在怔愣间,她已经双手攀上他的双肩,一双眼睛笑得像半弯的月牙,邀宠的味道无限妩媚。花无极胸口顿一热,剑眉微微一蹙,嘴唇轻启,“闭上眼睛。” “啊。” 林易秋刚想啊一声问为什么才想起来自己嘴里还含着酒呢立即又闭上,她想用个借位法自己将酒喝下便交差,谁知还没来得及咽下,花无极已经低头俯下。 林易秋下意识就闭上眼睛,感觉到温热的唇瓣压了上来,温柔地一番碾压之后竟然真的吸吮着自己口里的甜酒。 她脸红,这里可是有外人在场呢。 某人换了张脸,连脸皮也厚了。 不对,某人脸皮厚起来一向比城墙转拐还厚的。 也许是酒的迷醉,也是许吻得太用情,林易秋很快便沉浸在这个吻里,直到某人已经抽身离开,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嘟着嘴唇。 花无极轻笑一声,小声用回自己的声音霸道地道:“一会儿才准睁开眼睛,我可不想让你回想起这一幕起来脑子里却是别人的样子。” 一边传来谢高拍掌叫好的声音,“哈哈,空儿就是空儿,花无极若是见到你连他的女人都征服了,怕是气得吐血了。” “怎么会?”花无极一语双关,然后将林易秋就势抱在怀里喂她吃桌上的葡萄。这样背对着他的姿势他觉得很好,至少映入林易秋眼里的那双手,是他的,而不是什么其他人的。 花无极一边喂她吃葡萄一边倾身嘴唇贴近她的耳边,“老贼与西其那个军械师果然有联系,洞口那些机关便是那人的手笔,我怀疑我当时回京之时中的暗器也是出自那军械师之手,不过我刚才从老贼嘴里打听不到那暗器的消息,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有所隐瞒。” 林易秋一愣,花无极当时回京时中的暗器……不就是穿越时空而来的小白么? 她两根食指对了对,小眼神飘啊飘。 要不要对他说实话呢。 这亲呢的一幕在谢高眼里完全是自己儿子征服了花无极的女人的画面,他乐得大叫,“酒菜端上来,歌舞乐师都上来!” 第249章我有她一个便够了 谢高的话说完没多久,一队身着轻纱、身材曼妙的女子陆续进入厅内,还有手持各种乐器的乐师,排排坐好。 那些舞女一进场,林易秋打了个激灵,手一伸,捂住了花无极的眼睛。 “不许乱看。” 那些舞女虽然穿了衣服,但那透明度跟没穿没什么两样,若隐若现地,真比没穿还诱人犯罪。再加上松松拉拉的穿法,手一抬,脚一踢便露出大片春光,定力稍稍不好的直接能喷鼻血。 林易秋不承认那样穿衣有多少美感,但直接的视觉诱惑由不得她不承认。单看门口站着原本一张苦瓜脸现在眼神激荡的死士和谢高老贼突然色眯眯摸着下巴的模样便可看出一二来。 花无极不动不摇,任由林易秋捂着他的眼睛,嘴里戏谑地道:“你忘了,我脑门上写着几个字,心有所属,他人是土,哦,不,是空气。” “可是这团空气骚味太重了,你嗅觉好,我不放心。你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看别的女子多一眼都不行,别说是这样光溜溜地。”林易秋才不管,她就是醋了,哼。 主座上的谢高斜眼望过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今天一早他便觉得这两人前后的反差颇大,昨天还戒备十足的林易秋怎么会对他的儿子如此亲热?而他的儿子他养了二十几年了,什么时候会让一个女人捂住他的眼睛不看别的女人? 他朝身边的一个死士招了招手,“去把夜丑叫来。” 那死士低头:“夜丑好像还……在睡。” 谢高低喝,“不会想办法把她弄醒么!一盏茶时间,我要让她出现在这里!” 死士领命而去。 一会儿,刚才那死士又独自回来了,在谢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谢高越听眼睛越眯得细,最后挤成了一条缝。一股精光从细缝里一闪而过。 一曲舞毕,谢高哈哈大笑,朝着花无极道:“空儿,这可是前不久才从西其来的舞女,不比上次送进宫里的那批差,怎么样,为父让人先挑,今晚就让她们陪你吧。” 花无极淡淡侧头,将林易秋轻轻一搂,“我有她一个便够了。” 谢高眯了眯眼睛,“好好,空儿现在倒是收心养性了,好得很。” 又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谢高便搂着两个舞女走了。 林易秋悄悄问花无极,“谢高是不是怀疑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他刚才的笑有些奇怪。” 花无极敛眉道:“若不是想搞清楚他与西其何人联系,便可直接拿下他了。不过你的易容术极好,他就算发现也只是会以为他儿子被美色所迷,他总不能因此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杀了。” 林易秋吐舌,以谢家人冷血的心性,还真难说。 花无极和林易秋还是分头行动,一个去看着皇上,免得到时皇上又成了他们受制的软肋,一个去书房查找谢高与西其联系的相关书信,清除大华未来潜在危险。 姬成业洞前这次换成了四人把守,林易秋敏感地发现这四人内功底子厚,气息沉缓,跟刚才那两人可不是同一级别的。 看来谢高老贼果然防备起来了。 夜子那边怕是已经和花无度他们交上手了,因距离较远,这边听不到打斗声,只要花无度他们不放跑一个出来报信便成。 林易秋只希望花无极那边赶快有所进展,时间一长,变数更多。 还有那个夜丑,她以银针刺了她的昏睡穴,再过一个时辰便失效了。 “小姐,太师吩咐了,任何人不能靠近这洞。” 林易秋刚靠近关押姬成业那洞穴便被死士拦下了。 “我也不可以么?我可是太师特意请来给皇上治病的,皇上现在脑内有积血,病情随时反复,若是死了,太师怪罪起来,你们担得起么?” 几个死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犹豫。 “那小姐请稍等,我去问过太师再说。” 林易秋淡淡道:“太师刚搂了两美女入室,你确定你要这个时候去问?我看你还是直接去问你们公子吧,他若答应了,太师怪罪起来也不用你们担责,再说了,你们几个就在门口看着,我一个弱质女子又带不走皇上,你们怕什么?” 那死士想了想,还是派其中一人去问谢晓空,一会儿派出去的死士回来,自然是带回了放行的命令。 林易秋走进洞穴,因为门口的死士守着,姬成业仍是一副老年痴呆兼生活不能自理的邋遢样。 林易秋看着挤眉弄眼口水横流的姬成业有些忍俊不禁,“皇上,民女又来了。” 姬成业翻了个白眼:没看到朕正在装傻做呆么,还叫? 林易秋笑了笑,挨在姬成业身边坐了下来,她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叹了口气,“原本想着把你先带出去的,可是门口这四大门神看着武功不错,我就算用银针偷袭放倒了一个,还有三个呢,这下麻烦了。” 林易秋说得小声,只有姬成业听得到。 姬成业撇了撇嘴,也小声嘀咕道:“你不会依样画葫芦,以静制动么?” “我当然第一时间朝这里想啊,可是你看,这房间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在这四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就算躲也没用。” “不用躲,直接把门关上就行了。你瞧那门框左手边。” 林易秋顺着姬成业所指一看,乐了,原来如此。 一会儿,洞内突然有一个地方响起刀剑声,林易秋听着那方向,是花无极刚才所去的书房,怕是谢高那老贼发现了什么与花无极争斗了起来。 林易秋跑到洞口,装做慌张,“是不是有人打进来了?” 那四个死士似乎得了命令只守着这里,因此明明脸上也有慌张,却不移动。 “你们,那里是谁?”林易秋手一指某一处,另一手却在此时按下了关门的石扣。 这洞门平时不关闭,是因为门的关闭开关也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按下石扣那块大石板做的门才会缓缓降下来。 “你干什么?” 等那四个死士反应过来,门已经降了一半。 其中一个身手也是敏捷,就地一滚,身子从缝隙间滚了进来。 林易秋一惊,这下前功尽弃了。 啪一声。那死士倒地。 姬成业手里拿着块石头在手里,石头上还沾着那死士后脑勺的血迹。 第250章这是你和他的暗号 林易秋朝姬成业竖起大拇指,“皇上厉害。” 姬成业抬脚去踢了那死士几脚,见当真不动了,还有不放心,又拿那石头往他头上猛砸了几下,场面暴力得林易秋都不忍心看了。 最后,他扔了石头,拍了拍手。 林易秋这才嗫嚅着提醒他:“皇上下次想确定人是死还是活摸个颈脉便可以了,不用砸成这么难看。” 姬成业冷脸:“啰嗦。” 说完,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了。 林易秋还真怕那血肉模糊的死士爬起来找她索命,也走过去挨着坐了。 “你说花无极他们要多长时间把太师的人搞定?” “怎么?你对他没信心?” “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无聊想跟你赌赌。” “好,我赌一个时辰。”姬成业倒是干脆,立即做了闲家。 “那我就赌半个时辰。”林易秋嘿嘿笑了,“既然赌可是要有赌约的,谁输了谁答应为对方做一件事。” 姬成业挑眉,“你想让朕为你做什么?你这次算是救了朕一命,朕答应你便是了。” 林易秋嘿嘿一笑,“救皇上是天下臣民的本分,民女不敢求赏,但赌约是公平公正的,输的人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认账。” 姬成业想想,撇了撇嘴,“你这小女子倒有些与众不同,难怪花卿会独喜欢你。” “那当然。”林易秋有些得意。 石门的隔间效果不错,林易秋刚开始还听到有刀剑砍石的声音,大概是那三个守门死士,后来无果估计就去报太师了,然后就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太过安静反而让人觉得心中不安,林易秋望着身边的皇帝,唉,搞不好这人就是他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呢,可是她还不了解他。 当然,她也没必要了解他,唯一想八卦一下的大概就是他与那个前李皇后的事了。 “皇上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前李皇后么?”反正无聊,她便问了。 也许姬成业也觉得无聊,居然慢悠悠地述说起往事。 “不是最爱的女人,而是只爱她一个。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淑妃还是齐后,也许都只是因为我想捉住她的影子。你知道么,她遇上朕的时候,是朕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比现在还狼狈?” “比现在还狼狈,唯一的优点是……那时朕很年轻,很俊美,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喜欢上的朕吧。” 林易秋暗自偷笑,没想到姬成业还是个以美貌自负的男人,这就好像跟某人挺像的。 不过,说起来,不但这点像,这样近距离看姬成业,甚至连模样也与花无极有三分相像。 “李皇后是西其人么?”林易秋又问。 “这个……”姬成业失笑,“不怕你笑话,朕竟不知她是哪里的人,家中还有什么亲朋,因为她嫁我的那天就跟我说,永远别问她的身世,她能给我的也只有她这个人。朕原本要的也只是她这个人,所以,她是谁家的女儿,有怎么样的身世,朕不用问也不用知道。” “但谢太师似乎知道李皇后是西其人,不然也不会把西其美人送进宫。” “你是说那批西其舞女?” “嗯,尤其是那个叫李其珍的。皇上没从她的身上发现李皇后的影子么?” “她……的确很像。”姬成业低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会儿又突然抬起头,“朕求你一件事吧。” “啊?”林易秋受宠若惊,“皇上你用求字吓坏宝宝了。” “谢高若是伏法了,朕希望你忘记李其珍的事。不过是权臣手底下一枚棋子罢了,离了谢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林易秋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皇上不在意她曾给你下毒的事?” 姬成业摇头,“不过是听命行事,又不是她个人的意志。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她应该不会不懂。” 林易秋不知道姬成业是因为李其珍与李皇后相似的容貌还是真的移情爱上她了,不过,姬成业能有如此气度原谅一个下毒害他的女人,她倒是觉得还挺可敬的。 “行了,皇上都不怪她,我有什么立场去说她。只是皇上最好先问出她那水银之毒是下在何处的。” “这是自然,谢高一死,她没理由再不说实话。”姬成业一脸自信。 一会儿,门石上又响起了敲击声。 有长有短,有清有浊。 林易秋嘻嘻笑着。 “你笑什么,敲这么几下就让你这么高兴,是花无极他们胜了么?”姬成业也听到那声音,像是有什么规律似的,但他只听得出来长短不同,清音大概是用剑尖敲的,浊间用手掌拍的,“这是你和他的暗号?” 姬成业撇了撇嘴,“挺长的,不好记。”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这是有特殊意义的,你不懂。” “什么意义?” 林易秋才不会告诉姬成业这是我喜欢你的摩斯密码,这是她教花无极的,没想到他拿来这里用。 虽然她还想再听几遍,可是她还是扭开了开门的石头。 “无极。” 门刚开一半,林易秋便忍不住钻了出去扑进花无极的怀里。 花无极此时还顶着谢晓空的模样,对林易秋的亲热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轻轻推开她,身体一弯进了洞内。 正整理好衣服准备以威严的帝王之姿见人的姬成业见到花无极进来,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倒退了两步,“怎么……怎么是你?” 花无极这才想起来姬成业还不知道他扮谢晓空一事,立即拱手躬身,用自己的声音道:“皇上,是微臣,林家小姐给臣做了易容,这才骗过了谢高那厮。” 姬成业一颗心这才定了,“嗯嗯,林小姐手艺不错。” 是太好了好吧,哪有这么样的易容,跟本尊似的。 而花无极也是一刻都不想顶着谢晓空的样子了,在等着其他人打扫战场的时候就让林易秋赶紧给他换脸,林易秋也不想看着谢晓空的样子笑,尤其是花无极在这种情况完全不让她靠近,拉个小手手都不肯,一听他要易容回来,自然马上行动。 当脸还有些微肿的花无极变回自己,跪在地上的谢高也傻眼了。 “我儿在哪里,你们把我儿怎么样了?” 孙文敏道:“他自作自受,中了毒针又被巨木打入了暗河,现在怕是尸体都撞烂了。” 跪在一边的夜丑突然抬起头来,冲开两边的士兵向甬道狂奔出去,这一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还来不及阻止,夜丑就已经跑没了影。 第251章生命面前那些痛又算什么 只不过没一会儿,两个士兵押着夜丑就走回来了。 “放开我,我要去找公子。”夜丑挣扎着,可是哪里挣脱得出两个高手的束缚。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夜丑,“你要去找谢晓空?” 夜丑一脸愤恨地瞪着林易秋,“都是你这个女人害了公子,我要杀了你。” 林易秋耸了耸肩,“你杀不了我。不过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去找谢晓空,跳进流沙冲入暗河么?暗河里伸手不见五指,怪石嶙峋,水流湍急,你跳下去九死一生,明知如此你还要去?” “我对公子忠心不二,才不像你这个女人,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死怕什么,若是能与公子死在一起,夜丑死而无憾。” 林易秋拍了拍手,“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忠心我挺欣赏的。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放你去找谢晓空,但……你告诉我出口在哪里。” 听到林易秋问夜丑出口,谢高急了,“夜丑,不能告诉她。” 林易秋望都不望谢高一眼,只盯着夜丑,“你告诉我出口,我让你去找谢晓空,这笔交易赚的是我,死的却可能是你,但选择权在你手里,你说了算。” “夜丑,出口是本太师谈判的唯一筹码,不能由你告诉她!”谢高被一窝端了还不怕就是因为他还握手出口知情权,知道出口的人不多,但这夜丑是其中一个。 夜丑也没望谢高,似乎谢高的话在她心里根本也没什么分量,只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林易秋,“好,我告诉你出口的位置。” 谢高一闻此话,顿时如被抽了筋似的,瘫倒在地。 出口果然隐秘,正是在谢高住的洞穴里。一块巨石屏风后面是一道瀑布,瀑布并不算大,站在出口边上向下一跃便跳进了瀑布下方的深潭。 一行人陆续跳下,又游上了岸。 一会儿,守在暗河出口的人来报,已经找到黑子了,虽然还有命,但手脚都断了,伤得厉害,谢晓空和夜丑却没有找到。 花无极令几个高手留下,其他人即刻回京。 大队人马迅速向京城移动,只有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 花无极亲自赶车,林易秋坐在车内,车上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正是在暗河拣回一条命却四肢俱断的黑子。 林易秋一边用银针将他各大要穴封闭,稳住心脉,一边唤出小白,将他断开的骨头逐条复位。 终于,断掉的骨头都回复正常位置了,但这只是第一步,因为没有钢板固定,林易秋只能用老旧的夹板方法将黑子复位好的四肢固定好。 这一切做好,已经从早上到晚上了。花无极自始至终没有打扰她,只听她重重地倒在车板上才从车头掀帘,“这里离丑娘家不远,我们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回京。” 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做了一个这么长的手术,林易秋精疲力竭,肚子也饿的呱呱叫,再说,刚刚才恢复一点血色的黑子也经不起连夜赶路。 “好,不过我要吃东西。”林易秋道。 “没问题,你忘了上次与我搭伙做饭的事了?我的厨艺不错,记忆里更不错,今天的晚餐就交给我了。” 花无极果然赶车往丑娘住的小村庄而去。 丑娘住的小村庄都是些本分老实的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头还坐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不用一会儿,便传得家喻户晓了。 东家送来一只鸡,西家送来只鸭,南家送来了油,北家送来了醋。 什么都没准备的丑娘前一刻还担心没什么东西给他们吃,下一刻就操心那么多吃食往哪儿放了。 林易秋笑嘻嘻地道:“难道丑娘不肯跟你去城里生活,你瞧乡下人多热情,要是我也宁可住在这乡下。” 花无极道:“你要喜欢,我常陪你来丑娘家住住。” 丑娘笑意盈盈,“那好啊,我也喜欢林小姐。” 林易秋赶紧道:“丑娘叫我易秋吧。” 她一直觉得不该丑娘丑娘这样叫一个长辈的,见现在与丑娘熟络些了,问:“丑娘,你原先是哪里人,姓什么啊,我……总觉得这样叫您不太好,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丑娘微笑,“一个称呼而已,我觉得叫丑娘就挺好的,一直也这样让无极叫我,你若不习惯就叫丑姨吧。” 林易秋抿了抿嘴,不是娘和姨的问题,是那个丑字的问题好吧,不过她见丑娘坚持便不再说了。 黑子还不能吃饭,林易秋煮了点米汤加了些盐糖喂给他喝,幸好黑子一向体健,恢复得还算可以,醒来见是林易秋和花无极,知道自己拣回一条命,倒是欢喜得很,至于全身那些痛,在生命面前,那些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晚上,林易秋像是困极了反倒不会睡,花无极也没睡,两人便坐在丑娘的院子里看星空。 “都说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猜林爷爷一定那颗最亮的。”花无极知道林易秋一定是想起林怀仁了,安慰她。 林易秋顺着花无极手指一望,翻了个白眼,“别乱指,那颗是北极星,虽然北极星代表着仁慈、吉祥、福禄,是颗好星,但在你们这个时代的天文术士的眼里就是紫微星,是帝星,你这话可是在给我爷爷惹麻烦。” 花无极呵呵一笑,“你一天都闷闷不乐地,现在终于有点正常了。但你里面又有一句话我听不懂了,什么叫做你们这个时代啊,难道你不是这个时代,是从别的时代来的?” 林易秋摸了摸头,“呃,读书读得少,一时口误嘛。” 她生怕花无极继续问下去她没办法圆,右手一扯左手腕上的衣袖,在衣袖下快速打着密码给小白,小白再是不情不愿,还是变成了男戒的模样。 林易秋拿出男戒递给花无极,“这个还给你吧。” 花无极瞄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男戒难看,你还是打回原来手镯的样式自己戴吧,至于定情信物,你亲手做双鞋给我。” 第252章你不说我便不问 林易秋见花无极突然拒绝了男戒,有些纳闷,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 “上次送了你的荷包还在么?”她默默将男戒收回袖里,却问花无极那个荷包。 花无极将外衫一掀,指了指自己腰间,“可不是在这里么,我一直随身戴着呢。” 林易秋瞄了一眼,果然是自己做的那个荷包,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会好好保管我送的东西的份上,我就做一双鞋给你,不过先说好,要是做得不好穿你可别怪我。” 花无极点头,“好,我保证。” 说完,竟伸了脚出来,“要不要先量量。” 做鞋是肯定要量的,不然到时不能穿。 林易秋心里也有想法,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送鞋的意义不同一般,鞋音同携,有携子之手,与之同老的意思。如果这鞋不合脚,那岂不是说两人不合适在一起么,所以,这鞋子好不好看无所谓,但一定要合脚。 林易秋还当真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搁着用手比着量了起来。 花无极的脚大,脚弓很漂亮,因为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脚底厚厚的一层茧,看着让人心疼。她伸出左手,撑开食指和拇指成一线挨着他的脚侧仔细地比了比,又记下了尺寸。 花无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笑,“看你量尺寸的样子倒像是那些常做女红的,你确定你这样不会量错?” 林易秋挑了挑眉,外科医生的手就是一把精准的尺,她每一根手指、指节甚至指甲都是她日常拿来做尺子用的,所以在她心里早就精准到了毫米,哪里会错? 不过,她不想让花无极误会以为她不重视这双鞋,是随便量量,便解释道:“我这样一伸,食指与拇指间的距离就是一百七十八毫米,食指打横则是九毫米,中指打横是十一毫米,算下来,你的脚长一共是二百六十五毫米,穿四十三码鞋。” 花无极皱了皱眉,“你的计量单位听着很特别。” “呃,医学术语,所以你听不懂。”林易秋打了个哈哈。 “医学术语?怎么医学连对尺寸大小都有不同的名称?” 林易秋解释不了,也无法解释,干脆用转移法,她将花无极的脚放下,“对了,我今天可是八了一个大八卦,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八卦?” “关于皇上与先李皇后的啊。原来连皇上都不知道先李皇后的身世情况呢,据他说他答应了李皇后不问的。说起来皇上还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呢,居然敢娶一个身世都对他保密的人。” 花无极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一点不想被他人知道的小秘密。”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发现我也有小秘密没告诉你呢?” 鼻尖一凉,是花无极的手指点了上来。 “那我就等着你告诉我,你不说,我便不问,你如果一直不说,我也一直不问,只要这个秘密不是不爱我就行。” “嘻嘻,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林易秋笑着蹭进他的怀里,她可是对他一见钟情的好吧。 而且,唉,她叹了口气:我并不想瞒你啊,可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告诉你你会相信么?我宁可你怀疑我藏着小秘密,也不愿意让你以为我骗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事关皇上安危,我想我还是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 “什么?” 这时丑娘端了点水果走了过来,“都是村民送过来的,我刚削好了,你们吃吃,这梨挺甜的。” 林易秋在丑娘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就拿起一个大梨,“哇,丑娘削水果的手艺真好。” 那梨皮虽然削了,但还完好地贴覆在梨肉上,直到吃的人去拿起来,那一圈圈的梨皮才慢慢地掉落下来。削好的梨甚至还浸过了盐水,放久也不会变色。而且浸过盐水的水果也会更甜。 她没想到区区一个民间女子连吃水果也会做得如此精细,连她家里吃水果也就是让丫头随便削了了事,没这么多讲究。 “这颗梨好大。”林易秋拿着那梨发现大得无法下口,转头跟花无极道:“我跟你分着吃吧,一个太大了。” 丑娘笑,“再大也要一个人吃完,分梨分离,不吉利的。我已经削好两个了,你和无极先吃,我再来削。” 林易秋一听,那真是撑破肚子都要自己一个人吃完才好,她才不想和花无极分离呢,片刻都不行。 她一边啃着梨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吧,皇上这次中的水银之毒我到现在还查不出来是何人所下,又是通过什么方法让皇上中的毒,不过已经有一个人高度值得怀疑。” “谁?” “一个长得很像前李皇后的女子,现在正在宫里歌舞教习坊,目前的身份是一名舞女。可是你知道她是谁安排进宫的么?” “不会是谢高吧。” “正是,准确地说是谢高借着淑妃的手段安排进的宫,你知道的,宫里歌舞这一块儿一向是淑妃在打理的。” “皇上知道了么?” “皇上倒是知道了,可是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让那女子从整件事撇清出来,他之前在洞里时还不惜纡尊降贵求我不要再针对那舞女做什么了呢。我看皇上是想把那舞女当成李皇后放在身边安慰自己了。” 林易秋说完,深深一叹,“男子太深情也不好,尤其是位高权重的。我突然想起人家说的红颜祸水一词来,如果那女子因谢高逼宫失败而从此修心养性本本份份地做起皇帝的女人来也好,可万一……” 她总觉得那女子背后的人不是谢高那种愚蠢的人。 如果不是谢高的人,那就更恐怖了。 “哎呀。”原本还在削梨的丑娘突然叫了起来,原来刀子削到自己手了。 “没事吧,快给我看看。”林易秋出于大夫本能要去看。 丑娘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只削到了一点指甲,没伤到肉呢。” 丑娘说完,继续低头削梨,林易秋却看着她突然有了一点别的想法。 丑娘刚才好像在听他们谈话,因为听得仔细了些走了神才削到手的。 丑娘可不是那种八卦的人,可是她如此反常关心起他们说话来,是因为什么? 第253章肯定有人说谎了 林易秋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内容,大都是说皇上或者先李皇后的,再看这丑娘,明明面容全毁,丑陋至极,可是体态优雅,凡事从容淡定,根本不像是小家小户里出来的普通女子。 难道她是宫里出来的。 林易秋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会是什么冷宫里跑出来的娘娘吧。 似乎感觉到林易秋打量的目光,丑娘有些不自在起来,端起了手里的水果盘道:“我先回屋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待丑娘走远,林易秋突然凑近问花无极小声问:“喂,丑娘到底什么身份?你就没什么怀疑,没去调查一番?老实说,别拿假话骗我。” 花无极笑笑,“别想太多,丑娘就是丑娘,不是你刚想的那样。” 林易秋身体往后一缩,“我想哪样,你以为我想哪样?” “你刚才是不是因为丑娘在咱们说起皇上的事就刚好伤到了手就以为丑娘与皇上有关,是从宫里出来的,甚至是位娘娘?” 林易秋张大了口,都说夫妻在一起久了会有夫妻相,可是没听说过还没成夫妻就成了对方肚子里的蛔虫的,“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所想?” 花无极伸手往她可爱的鼻尖一点,“因为……我也曾这样怀疑过。” “你看,是吧,我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的嘛。”林易秋得意,也为自己跟花无极思想同路而感到小幸福。 “可是事实上,皇宫里从来没有走失过一位娘娘,连个走失的宫女都没有,所以,一切只是巧合。” “啊,真的么?”林易秋有些不愿意相信,她的直觉告诉她,丑娘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上次给丑娘治脚时丑娘说起她爷爷林怀仁的口气也分明是相熟的,她也隐瞒了不说。 “对了,你一个生活在将军府里的少爷为什么会被送到乡下丑娘家里?你之前说是因为病了,有高人上门说必须要送到乡下才能好,莫非也是那高人指定要送到丑娘这里?” 花无极道:“这倒不是,听我娘说,丑娘是爹一个旧友的女儿,因为脸烧伤了一直没嫁人,后来家里人也都过世了,丑娘无所依附。正巧那时我出生了,娘因为滑胎早产身体虚弱没办法带我,而请的奶娘没一个说能让我吃下奶水,眼看着本来身上就没两斤我的更瘦了。是爹想起丑娘平素做事稳妥,便将她接进了将军府来照顾我。说来也是奇怪,丑娘光凭着煮的粥汤便将我养活了。他们都说我跟丑娘有缘,我爹也说亏得丑娘我才拣回一条命。不过我刚学会走路,丑娘便离开将军府到这小村庄住了,我每年就来看她一两回。直到那年生病,有道士帮我算命说要回乡下养,爹娘一下子就想起丑娘来,便将我送了过来。可能真是缘分,如果不是来丑娘这里也不会遇上云游在外的你爷爷。” 林易秋皱着眉,虽然花无极解释得清楚,但她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丑娘说她是什么时候烧伤脸的?” “我爹说丑娘是自小便毁了容,应该至少三四十年了吧。” “那就不对了。”林易秋肯定地摆了摆手。 上次她有心帮丑娘整容,便让小白检测过她脸上的疤痕,通过2999的最近疤痕检测技术能精准到疤痕产生的具体年份,当时小白的检测结果是,丑娘脸上的疤痕应该有二十四年之久,也就是跟花无极的年龄差不多。 花无极失笑,“这还能有对或不对,难道你知道丑娘是何年毁的容?” “知道。”林易秋眨了眨眼睛,“就是你生的那一年。丑娘说谎了,也许是你父亲也说谎了,不管是谁在说谎,疤痕不会说谎,只有二十四年的疤痕不会无端端多了年岁。你如果相信我便可以再去查查。” 花无极皱了皱眉,须臾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也许丑娘也有个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她若不说,我便不问,更不会再去调查了。” “啊?” “啊什么啊。”花无极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快点啃完梨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回京。你难道不想亲自去问问谢高?” 想到谢高,林易秋就咬牙切齿,都是他为了一己私欲而害死了爷爷。 丑娘家只有两间空屋,一间让黑子给占了,黑子因为手脚都绑了夹板,成个大字躺在床上,将整张床完全占据了,就算花无极不介意也怕不小心挪动了夹板让他刚刚复位的手脚又断开了。 于是,花无极抱着被子出现了林易秋的门口。 “你睡床,我睡地上。” 林易秋觉得他这个借口有点差,如果他愿意睡地上那在黑子房间打地铺也是一样的。 分明是图谋不轨。 她怎么可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不行。”她拒绝得很干脆。 花无极正欲抱着被子转身听到林易秋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都入秋了,地上那么冷,我让半张床给你睡。” “此法果然比我的好,同意。” 于是,林易秋打开门让某男登堂入室。 开玩笑,帅哥都送上门来了,她怎么可能扔到地上那么暴殄天物,就算吃不着,抱抱取暖也是好的。 林易秋将被子整理好,枕头刚开始是并排靠拢放好的,后来想想,又拉开了一点点。嗯,还是要保持一点点距离嘀。 她抢先占了里面的位置,她实在怀疑这张小床能容纳两个人,尤其是某人还那么高大。她睡里面至少不会半夜被挤下床来。 “嗯,可以睡了么。” 花无极不知何时已经脱了外衫,身上规规矩矩地穿着中衣,虽然不是半透明的底衣,可是中衣剪裁得体,将花无极的好身材展露无遗。微微鼓出的胸肌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林易秋刚望一眼便吞了一口口水,搓着手道:“那个,万一我要是在睡梦中起了色心咬你,你不用客气,给我一手刀。” 她觉得面对这样的美男,近在咫尺,她就算脑子睡着了色心也会很活跃,搞不好会趁睡行凶…… 花无极笑得俊美无敌,“你咬的样子挺可爱的。” 呃,这是什么意思? 本人肉美,欢迎来咬? 第254章餐前点心要不要 林易秋舔了舔唇,盯着某人秀色可餐的俊美脸庞,“那个,我发现我没喝醉都想咬你了,怎么办?” 花无极失笑,伸手往她脑门一弹,“想都别想,今晚只能给你抱着取暖,想吃大餐要学会等待。” “等待什么?”她撅着嘴。 花无极笑得一脸宠溺,两手捧着她粉嫩的双腮,“等着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你娶过门啊。” “啊,那岂不是还得等到明年呢。” “你就这么急着想嫁给我?那也行,你不是跟皇上有个赌约赢了,你跟皇上说,一年之期废了,因为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嫁给我了,我想皇上一定会……” “会同意?” “会笑上一年。”花无极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哼,你敢取笑我。”林易秋瞪着眼,跺着脚,撇过头不要理他。 “秋儿。” “嗯?”她就是不转过头来,鼻子里出着气嗯了一个字。 “大餐吃不着,餐前点心要不要?” “餐前点心是什……” 林易秋刚一撇头过来,温热的气息袭来,一个吻不期而至。 “唔……” 原来这就是餐前点心么,有点吃不够还想要怎么办…… 好一会儿,花无极望着怀里睡着了还在舔嘴唇的小女人宠溺地笑了。 真的是太可爱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好好爱一爱,可是他爱她,更尊重她,他要给她一个完美的体验。完美的体验首先要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婚礼之后的大餐才是最美妙的。 第二天,林易秋醒来,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一只手臂上,脸还搁在人家的胸大肌上。 最要命的是就在她脸靠近的胸大肌下方还有一片湿意,半湿的中衣透出肉来,写满了尴尬二字。 她急忙往自己嘴上抹了两把,然后又去抹那片湿润的地方。 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易秋红着脸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小粉拳捶打着大胸肌,“还笑,你不会把我推到一边去么,枕一晚上你手臂不会疼啊。” “我推了。”花无极信誓旦旦,“可是你大概是属八爪鱼的,刚推开就又缠过来了,我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现在手还又麻又酸呢,不信你瞧我的黑眼圈。” 林易秋抬眸瞄了一眼,“哪有什么黑眼圈,骗人。” “天地良心,我可没骗你,真是一晚上没睡,没黑眼圈是因为我体力好。” 这个花无极倒是说的真的,一整晚,某人又是抓又是抱的,他根本就是火里去了火里来,哪里睡得着,只有说推开她是假话,他哪里舍得推开她呢,就算再怎么受煎熬,那也是甜蜜的煎熬。 甘之若饴。 因为黑子全身骨头断了大半,照顾他绝对是个力气活加细心活,所以,让谁来照顾成了个难题。 “别想了,把他送到医馆去。” “不行。你……那么忙怎么可能照顾得周到,还是在将军府吧。” 林易秋突然闻到一股酸味,嗅了嗅,发现酸儿来自某人打翻的醋坛子。 她笑得前俯后仰,“我……我突然知道为什么黑子前段时间投诉你总让他外出公干还准他回将军府了,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黑子,想亲自照顾他吧。” 花无极像个受伤的小孩儿似的瞄了她一眼,“是谁总说黑子的身材比我好,还盯着看到口水横流的?” 林易秋晃了晃脑袋,她什么时候盯着黑子看还流口水了?夸黑子的身材比花无极好,更不可能啊,在她心里,花无极是完美的嘛。 不过。 “你吃醋的样子还真可爱,哈哈。”林易秋很得意,他居然还会吃黑子的莫须有白醋。 “我之所以说送黑子去医馆,是因为有人会比丫头们细心百倍地照顾他,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再说了,医馆里还有大张和阿桥,搬搬抬抬地也不成问题。 花无极狐疑,“不是你还有谁?” 刚问完,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你是说你家二妹……” “没错,日对夜对,我就不信黑子那块笨木头还不开花。” “不开花也要催到他开花。”花无极有种搞定了一场大战役的感觉,而且是完胜。 * 花无极赶车回京,果然将黑子直接往林家医馆送去。 马车刚到林家医馆大门,阿桥就看到了,冲着门内喊了句什么,林可卿便冲了出来。 “黑子大哥怎么样了?”林可卿的眼睛瞬间已经红了,忍住了没让眼泪掉下来。 花无极正要说什么,林易秋掀了帘子钻出头来,“伤得可重了,唉,以后可能手不能抬,脚不能走,下辈子都要靠人服侍着才能勉强活着。” 这话一出口,林可卿刚刚还能忍住的眼泪就如潮水一般涌出了眼眶。 “黑子哥哥在哪儿,快让我看看。” 林易秋让出了车门的位置,林可卿飞快地爬了上来钻进车里。 “黑子哥哥,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莫青还说没事,早知道你伤成这样我就应该昨天就出城去照顾你,你……你放心,就算你以后手不能抬,脚不能动,我都会一直照顾你,一直照顾你的。” 林可卿趴在黑子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黑子微微直起脖子,“那个,二小姐,大小姐明明说过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动了啊,什么时候又成了手不能抬,脚不能动了?还有,你别哭啊,你一哭,我……感觉我心都要碎了。” “啊?”林可卿疑惑地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眸子。 “哈哈,黑子,你可记住可卿今天对你的情意,你若是敢辜负她,我可会真让你手不能抬,脚不能走,直接变成废人。” 黑子懵了懵,啥情况? 却看到林可卿突然哭脸胀得通红,低头不敢看人,这才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他实在不敢相信,“小……姐,你什么意思?” 林易秋摇了摇头,“这么笨,我妹怎么看上你了啊。意思是你以后就别叫我小姐啦,你要做我妹夫了。当然,这中间还有考核期,若是考核不过,我爹和我都不点头同意,哼,你也别想娶我们林家最漂亮的姑娘。” 黑子原本黑油油的脸上似乎添了点朱色,“娶……娶二小姐!” 第255章我家娘子害羞 林易秋让阿桥和大张分别拿了张床单和搬了块门板过来放在黑子身侧。 “来,正好教你们怎么过床。”林易秋收了个妹夫,心情大好,让阿桥和大张一人蹲在黑子头侧,一人蹲在脚侧,她自己则站在腰侧,“首先固定好病人,然后咱们三个一起动手将他平推先往自己这边侧身,对,床单塞到他身下,然后,再把他以同样的手法平推向对侧,将床单拉出来,没错,最后,咱们三人一起使劲儿,拉!” 用林易秋的方法,不用黑子起身就轻易地从车板转移到了门板之上。 阿桥适时拍马屁,“小姐真厉害,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得到。若不是用此法,而是将黑子大哥搀起来,那夹板必然会容易松动,骨折断端也容易再一次错位了。” 林易秋摆了摆手,“这个不是我首先想到的,我也是学来的,还是跟个小姑娘学的。你们真要想学医,就慢慢学,从每一个细节学起。” 这时绿洲也过来了,“小姐,按你的吩咐,给黑子大哥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林易秋刚搓合了林可卿和黑子,看到绿洲和大张都在,突然就又想搭个鹊桥做红娘了,便朝绿洲道:“对了,可卿会在医馆里照顾黑子,她一个人不方便,你和她做个伴也留下来帮着她照顾点吧。若是还有不方便的地方,你叫大张搭把手。” 大张自然连声叫好,又多看了绿洲两眼,这在林易秋眼里就成了两人互相爱慕的证据。她心想,绿洲与她情同姐妹,那大张和黑子一样就是未来妹夫了,以后可要更帮扶一些。 将黑子安顿好,花无极便带着林易秋入宫见皇上去了。 花无极有出行腰牌,进入宫门不用等着请旨,只需要在进入内室之前由通传侍卫通传一声便行。没想到的是,没有腰牌的林易秋也不用请旨。 “林小姐,皇上有旨,以后林小姐进宫无需请旨通传,不分时辰,可随时入宫。” 守门的士兵向林易秋宣布了皇上的口喻。 花无极挑了挑眉,“没想到你的地位比我还高了,我进宫还要限时呢,你连时辰都不用限。” 林易秋嘻笑,“我一不会武功做不了刺客,二不涉及党派没有背景后台。我就是一个大夫,哪边都不站,只看病救人,是全天下最值得信任的人了,谁会不放心我呢。” 花无极笑,“嗯,的确如此。” “那是当然。”林易秋心情很好,跑在花无极前面像只欢快的小鸟。 花无极将原本想提醒她的话吞回了肚子,突然觉得这样挺好,如果让她提着一颗心防备着这防备着那,她又如何能像现在一样轻松欢快? 长长的宫道上,林易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花无极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只是明明一人跑着一人走着却保持着同一速度。 林易秋回头,发现了这个秘密,盯着那双大长腿努嘴,“哼,腿长就是好。我走三步你才用走一步,本小姐都走累了,你还气定神闲的一点儿都没热身的感觉。” 说话间花无极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温柔地一低头问:“累了?” “嗯。” 林易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别人面前她是社会一姐,什么都顶得住,可是只要在花无极身边,她就突然变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质女流,就想做只考拉,抱着桉树愿意呆上二十四小时都不下来。 可是她又怀疑自己这样会不会在花无极面前显得太矫情了,于是嘟囔着解释:“这皇宫也太大了,光是从宫门走到皇上接见咱们的大殿都好几千米吧,谁不累?” “我不累,你要是累了……” “我要是累了你难道还能抱着我走不成?”林易秋抢过话歪头看着他。 “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某人已经付以实践行动,一个公主抱将林易秋抱了起来。 “喂,你还真抱啊,这里可是皇宫。”没抱想抱,抱了她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番,哼,矫情。 花无极却显得落落大方抱起来就稳稳地往前走,就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这样被他抱着似的,“皇宫只是规定不能骑马,又没说不让人抱着进宫。” “好像也是,可是他们都在看咱们呢。”林易秋缩在花无极怀里指了指贴墙走的宫女太监。 花无极瞄了一眼,大声道:“我家娘子害羞,你们都转过头去。” 立即,所有人的宫人都齐刷刷地转过了头,可是,林易秋脸更红了,她分明听到了笑声,好多人的笑声,“你……你怎么跟他们说我是你家娘子?” 花无极面不改色心不跳,“难道不是?你不是早就喊我做无极相公了么。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是,既然将来一定是了那从现在开始叫有何不可,早叫早顺口,秋儿娘子。” 啊,这样也行,林易秋将脸窝进他怀里,不行,她还做不到像他一样脸皮那厚。 咦,他刚才喊她什么来着? 秋儿娘子…… 嗯,好好听,“可不可以再喊一次?” “满足娘子的要求,秋儿娘子,秋儿娘子。” 林易秋窝在他怀里笑得像摇晃的春花。 “秋儿娘子。” “嗯?” “轮到你叫本相公了。” “啊?怎么叫?”她缩了缩脖子。 “你以前不是常叫来着?” “啊?我什么时候有常叫,不就是叫了一次、两次、三四次么?”她笑,可不是常叫么。 “无极相公?”她轻轻喊了声。 “生疏了,再多喊几声。”某人鼓励道。 “无极相公,无极相公……”原来脸皮也是可以训练着厚起来了,到御书房前,林易秋果然已经喊得相当顺口了。 “无极相公,快放我下来,这都到门口了。”林易秋瞄见御书房的门匾,赶紧催着某人放手。 “花将军,林小姐,皇上有请。” 德公公像长了顺风耳似的,从御书房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的笑容在看到刚刚将林易秋放到地上还没松手的花无极笑得更深了。 第256章易秋公主 林易秋见被德公公撞个正着,脸更红了,推开花无极就朝德公公走去。 “德公公好。” 德公公满脸堆笑,“上次的事多亏林小姐了,老臣在此先谢过林小姐。”说完退后一步深深一躬。 林易秋赶紧相扶,“德公公严重了,德公公不怪我自做主张冒险行事易秋已经很感激了。” 德公公按了按林易秋的手,“林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老臣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当时那种情景,再也不可能有林小姐的做法更稳妥了。只是……老臣是真没想到,林小姐居然将老臣藏的机关盒子给找到了。佩服佩服啊。” 此时王举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似乎刚给皇上诊完脉,肩上还背着医箱。 王举看到林易秋也是深深一躬,“多谢林小姐救命之恩。” 林易秋赶紧相扶,“哪里哪里,是易秋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让王爷爷受苦了。” 王举哈哈一笑,“受些许苦却拣回一条命,王举乐得受这种苦。” 德公公伸手往里间一指,“皇上就猜到花将军会与林小姐一同进宫,早在念叨了,请二位赶紧进去吧,别让皇上皇后等久了。” 林易秋一听,皇后也在啊,想起那天自己临时起意,也来不及跟皇后沟通,害皇后受辱,有些过意不去,朝花无极一递眼色就一起走进了御书房。 “花卿啊,快来快来,朕正等着你呢。你看,这都是相国刚刚呈上来的谢高那厮各项的罪证,厚厚一叠,简直是罄竹难书啊,这老东西,竟瞒着朕干下了这么多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的事。对了,还有林怀仁,林国手的事情也是他背后指使其堂弟干的,你说,朝廷给了他一年三千多两的俸银,他竟然还不满足,干这么多勾当!” 姬成业越说越激动,也许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猛咳了起来。 “皇上别动怒,气大伤身。谢高那老贼,竟然如此不念皇恩,做出愧对皇上,愧对百姓的事情,皇上要杀要剐处置了就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一边的齐真赶紧走近相劝。 林易秋见姬成业这咳嗽剧烈,本能地走上来给他诊脉。 姬成业倒也不拒绝,坐在椅子上乖乖地伸出手来。 林易秋诊完脉,又朝姬成业道:“伸舌。” 齐真在边上咳嗽了一声,林易秋这才醒觉,她可是在给皇上看诊,让皇上伸舌,还用命令的口气,她真是不想活了。 姬成业望着齐真道:“皇后要是吓跑了朕的大夫朕的病可就看不好了。” 接着转向林易秋,竟乖乖地伸长了舌头。 林易秋赶紧看了下舌相,道:“可以了。” “就是刚被那些弹劾谢高的折子给气的,朕的身体没什么事,朕自己知道。” 林易秋望了姬成业一眼,猜他这意思是让她别再提起水银中毒的事情。 姬成业的中毒症状虽然没完全好,却也没加重,如果不再加深中毒,用药物慢慢助排,问题倒是不大,林易秋想难得姬成业身为一个天下至尊的皇帝何为一个女子开脱,倒不如成全他算了,因此也顺着姬成业的话道:“嗯,的确是气急了引起的咳嗽,幸好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只要以后不再有,相信皇上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林易秋也一语双关,也是提醒着姬成业要小心再次中毒。 姬成业听明白了,摆了摆手,“谢高那厮不日便被斩首示众,一切都尘埃落地了,至于他玩弄的那些棋子自然也就没有了价值和意义。” 齐真听得出姬成业和林易秋言有所指,不过她没听懂,也不敢问,只当没听到,朝姬成业道:“皇上,你说要特别嘉赏花卿和林小姐的,可别忘记了。” 姬成业哈哈一笑,“这事哪儿能忘记。” 说完,他咳嗽了两声,德公公便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托盘,托盘上盖着大红绸布。 姬成业往龙椅上一坐,“嗯嗯,此次虎口脱险,花卿和林小姐功不可没,花无极,林易秋听封。” 花无极连拉了拉林易秋的小手一起跪下。林易秋知道这是要领赏了,哈哈,跪得一点都不嫌膝盖疼了。 “花无极忠君爱国,特封护国侯,赏封地万顷。林易秋……” 说到林易秋时,姬成业稍做了停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吓得林易秋小脸一白,皇帝不会要将她纳入后宫吧。 齐真掩嘴一笑,朝姬成业道:“皇上若是不好说,让臣妾替你说吧。” 姬成业立即拱手,“有劳皇后。” 齐真朝林易秋招了招手,“你过来。” 林易秋狐疑地站起来朝齐真走去。 齐真拉着林易秋一只手,又朝德公公道:“掀开来。” 德公公掀开托盘的红绸布,原来托盘上是一柄玉如意,足足一尺长,通体碧玉,真是难得的好玉。 “喜欢么?”齐真笑着问。 喜欢个啥?林易秋只觉得头皮发紧,这两公婆不会真想把她束缚在皇宫里给他们做免费的看诊大夫和暖床丫头吧,她才不要,送她座金山她都不要。 “不喜欢。”林易秋闷声道。 “啊?”齐真大概完全没想到林易秋的回答竟是这个,失态地轻叫出声。 德公公都当场吓白了老脸。 还有人当着皇上皇后的面说送的信物不喜欢的! “秋儿,还不谢谢皇上皇后厚爱,你以后可就是公主了。”花无极的声音在身后慢慢响起。 “啥?”林易秋猛回头看着花无极,“公主,谁是公主,公主是谁?” 德公公偷偷抹了把冷汗道:“林小姐,不,易秋公主,皇上皇后要收您做义女,您以后就是公主殿下了。” 齐真似乎也知道林易秋刚才是误解了,笑着道:“皇上一回宫便跟本宫讲了此番的所有经过,又说此般情谊非结为义父女不可,这柄玉如意便是结为义父女的信物。” 林易秋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来不是要纳她为妃是要收她为义女啊,早说嘛,吓死宝宝了。 “嗯嗯,易秋公主,还不赶快谢恩?”德公公小声提醒。 林易秋打了个激灵,“嘿嘿,是是,谢皇上皇后恩赏。” 姬成业悬着的颗心终于落地了,刚才林易秋那明显的拒绝可吓坏他了,真是头一次给人恩赏还担心人不接受的。 “嗯,收了父王的玉如意,还不改口?”他端出严父的架子。 “呃,还不习惯,皇上再容我适应几天。”刚刚才叫无极相公顺口又要喊别的老男人做爹,林易秋还是有点不习惯。 “赏易秋公主公主府一座。” “啊,父……”她看在豪宅的面子上努了努力,可还是叫不出来。 “赏易秋公主黄金万两,奴仆三百,护卫一百。” “父……王,谢父王。” 林易秋在重金引诱之下突然就喊顺口了。 花无极低头思考,他家娘子是不是太好哄了。 第257章谁叫你贪小便宜 花无极觉得自己的未婚妻太好哄了,姬成业可不这样觉得。 他擦了把冷汗,天啊,身为皇上居然还有拿着豪宅黄金哄人叫爹的一天,怕是只有他了。 幸好,他还是成功做爹了。 他清了清嗓子,“嗯嗯,华国多了位公主,这是朕的私事,也是朝廷的大事,更是全天下的喜事,朕会让钦天监挑一个好日子出来,到时正式当着文武百官实行册封典礼并通告天下。” 正欢喜多了豪宅和黄金的林易秋听了皱起眉头来,还要当着文武百官,还要通告天下,这么麻烦啊。 花无极小声在她身边道:“你以为公主是那么好当的,大把繁文缛节等着你呢,想反悔……现在也来不及了,谁叫你贪小便宜连父王都叫了。” 林易秋吐舌,那是小便宜么?公主府和黄金万两呢。 “下次贪便宜可要想清楚了。”说真的,花无极还真怕有人拿座金山来将他这个还没过门的小媳妇给骗走了,趁这次机会先敲个警钟。 林易秋却想,天底下这样的便宜能有几次?嘿嘿,真有的话她倒不介意继续贪。 看着自家未来小娘子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花无极抚额,他是不是也要攒点家底才比较有安全感…… 因为已经认了父女,姬成业在花无极面前就摆出了未来老丈人的态度来了。 “花卿啊,朕想过了,易秋既然成了大华的公主,那就不方便继续客居将军府了,在公主府落成之前,就先住在宫里边,这样,朕与公主也方便常见面,增进感情。” 花无极脸色微微一冷,“皇上,您这话就不对了吧,虽说是您才认了公主,可是客居将军府一年可是您亲口说的,没到一年您就让公主住进宫里,知道的说您是想跟公主增进感情,不知道还以为是因为身份改变了您就嫌弃将军府了,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让天下人不说闲话也难呢。” 姬成业望望天望望地,“谁敢说朕的闲话?” “皇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疏不可堵啊。” “朕英明那么久,偶尔装装糊涂不行?” “立信容易守信难,失信一次信无存。皇上可要想清楚。” “花无极,你好大胆。”姬成业怒了,吹胡子瞪眼,哼,问你怕没? 花无极笑笑,“微臣胆子一向大,不然也做不了大将军。” 一边的齐真怕他们说僵起来,忙做和事佬,“皇上,您怎么跟花将军拗起来了,咱们才刚认了一个女儿,还没跟易秋好好说说话呢。” 又朝花无极道:“花将军,皇上疼惜公主,这是好事。再说,皇上又不是真把公主禁在宫里边不出去了,你还担心见不着么?” 林易秋也不想住在宫里边,就算她心大不像别人一样提心吊胆着做人,可是看着别人总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地,她也难受啊。 “皇上,不,父王,您还是让我住宫外边吧,宫里太大,走一圈都累。” “朕赐你软轿,不用步行。” “那也不行,软轿坐多了伤腰。” “真不想在宫里住?”姬成业不敢太勉强林易秋,这小女子主意大得很,真要是逼着她发火了,他怕她直接说不做公主了。 “不想,不过皇上既然已经许了我随时进宫,那我便一有时间就进宫来瞧父王,给父王请安。” 林易秋笑得一脸甜甜,任谁都不忍拒绝。 “好吧,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算了。”姬成业瞄了花无极一眼,颇有些吃味的口气道,“好好对朕的公主,若是欺负一点点,看朕不剥了你的皮。” 花无极皱眉望天,他哪敢欺负她,一次几次,哪次不是被她咬急了他才还的口? 林易秋听到姬成业这样对花无极说话,突然觉得这个父王认得还不错。 中午自然是留下来吃饭了,吃完了饭,姬成业和花无极在御书房谈事,大概就是此次逼宫事件里的后续处理事宜。 林易秋叮嘱过花无极,如果事后论功过,一定要为当时反叛谢高和谢晓空的那几个北禁卫士兵说话,对于他们的家人不论涉及多深,谅情处理,尽量只嘉不惩。 一想到当时那几个士兵是因她的劝说而反攻,又因反攻而丢了性命,她就还心痛至极,她想,他们虽然死了,但如果功劳惠及家人,那对他们也算是个安慰。 这个时代男子议事女子回避,皇后齐真拉着林易秋到了金玉菀。 齐真似乎挺习惯义母这个新的身份,倒是林易秋,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齐真那母后二字总也叫不出口。 齐真不像姬成业那样急于利诱,只是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叫易秋,如长辈一般。搞得林易秋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想叫又叫不出口,不叫又于情于礼不过。 百灵正好从宫外进来,听到这个好消息急忙跪下来朝林易秋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喜。 齐真道:“皇上让钦天监看日子,而且叮嘱了选个最近的日子,相信不用多久就要举行赐封典礼,最近女医院的事先别张罗了,回宫来帮本宫准备公主的典礼才是要是紧。” 百灵自然听命称好,林易秋却觉得为了自己一人兴师动众有些难为情,但也同时知道了,自己这个公主的名号还真不是随口一说,改两声称呼的事,而是真正的一件大事。 突然,她莫名地觉得肩膀比以前沉了。 一个无形的担子似乎压了上来。 林易秋又与齐真闲聊了一会儿,大概就是围绕着皇上的身体健康情况了解了一下,知道皇上这两天有关水银中毒的症状的确越来越轻了。 至于那个西其舞女,皇后没有提及,林易秋也不方便打听,只是从齐真淡淡的语气里品出了寂寞的味道,怕是皇上有了新宠就又忘了旧爱。 一会儿,有宫女将淑妃的女儿抱了进来。 林易秋才知道那天逼宫之后,齐真就将淑妃的女儿从恩常院抱了过来照顾。 “你看,这小孩子长得就是快,一天天不一样了。”齐真从宫女手里接过襁褓,指着那粉嫩的小婴儿给林易秋看。 林易秋望过去时,那粉嫩的小婴儿正握住了齐真的手想吸吮,不过被齐真一下子抽回了手,小婴儿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第258章突然想到了 齐真没带过孩子,慌了神,“她怎么就哭了?” 林易秋忙从齐真手里抱过孩子,轻轻摇了摇,又将她自己的小食指塞进她的嘴里,小婴儿嘴里就叭叭地吸了起来。 “天啊,原来她是喜欢吸手指的。”齐真有点恍然地道,可是让她伸只手指让小婴儿吸,她觉得自己还是办不到。 “如果有人跟她玩她,趁她注意力分散些便能让手指拿出来,养成吸手指的习惯可不好的。” 齐真道:“你这些都是怎么学来的,都是你爷爷书里写的?” 林易秋点了点头,“对啊,爷爷可重视婴儿养育这块儿了,专门写了本育儿册,我已经放进女医院的教科学范围了,到时皇后娘娘就不用担心宫里边没相关经验的人了。” 提到林怀仁,齐真脸上有种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道:“林国手……实在是个好人。” 林易秋跟小公主玩了一会儿,趁着她笑便将其手指拨出,果然没再哭,不过婴儿的体力总是有限,玩了一会儿就眯了眯眼睛睡着了。 边上的宫女立即来抱了去。 屋里就剩下林易秋和齐真,铜鼎里燃的香料一阵阵飘出,甚是香甜。 看着那缕缕轻烟,林易秋突然想到了。 她知道姬成业是如何中的水银之毒了! “皇后娘娘,您这寝宫里的香料挺好闻的,这宫里各个寝宫里的香料都是统一一样的么?” 齐真道:“这些香料都是经少府统一采购的,不过种类很多。比如皇上喜欢的香偏辛,本宫喜欢的是兰花香,偏淡,宫人去领香时就会按自己主人的喜好去领。” “哦,这种香料一般多久换一次?” “三天吧,香料放进铜鼎燃得极慢,有时三天也燃不完,一般都是等燃尽了才换。” 林易秋想了想之前孙文敏调查纪录。 那个叫李其珍的舞女虽然是一个月前进的宫,但也只是被姬成业带入寝宫两次,如果她是直接下毒在寝宫铜鼎里的香料上,那三天燃尽便要替换了,仅仅几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姬成业中毒那么深,除非……那水银之毒不是临时加入香料里,而是进宫之前就已经添加在香料里了。 “皇后娘娘。”林易秋还想确定一件事,“皇上寝宫里用的香料还有其他宫的人也用么?” 齐真摇头,“以前,淑妃为了取悦皇上倒是也用过一段时间,可是皇上用的香料性辛,实在不适合女人家用,淑妃用过一段时间便没用了,其他嫔妃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没必要用了。” 林易秋又问:“皇上寝宫一般都是怎么安排值守的?” 此事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水银是添进香料里的,那服侍皇上的内侍们为何无人有事? 齐真看着林易秋,“你似乎是在调查什么事情,是跟之前皇上中毒有关?” 林易秋见齐真察觉,干脆也不瞒她了,“嗯,虽然这件事应该是太师所为,但据说太师并不承认,我想,如果能找出相关证据,应该对指证太师有所帮助,而且,查找出线索对于以后的防备也有帮助。” 齐真点头,“的确如此,宫中下毒虽然不是新鲜事,但向皇上下毒这可是头一次,事关皇上安危便不是小事。你可是有什么调查的方向了?” “我怀疑皇上所中的水银之毒来自于香料,只是还有些疑点不能解释,想让皇后娘娘了解清楚。” “好,你尽管问,本宫若是不清楚的还可传唤宫人前来。你刚才问起皇上寝宫的值守本宫倒是清楚的。皇上别的还比较随和,就是睡觉喜欢清静,平时若是宠幸哪个妃子便去哪个妃子的院子,可是完了还回自己的寝殿。皇上的寝殿内室就连一个服侍的宫人都不留,所以就算有轮值守夜的也只在外间。” “哦。那就对了。”林易秋恍然,难怪除了皇上再无一人有中毒症状,原来根本除了皇上就无人再进出寝殿内室,就只有那个李其珍进去过两次,而区区两次,停留时间又不久,自然也不会有明显的中毒症状。 这么说,并非是李其珍下的毒,而是有人在少府采购的香料上面做了手脚。 看来上一次少府大清还是没将太师的人清除干净。 “什么对了,你是不是已经找到皇上中毒的原因了?”齐真关切地问。 “找到了。”林易秋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齐真。 齐真听完激动得啪地一声拍在了桌面站了起来,“岂有此理,谢高那老贼居然还把控着少府里的人,这次还是直接向皇上下毒,太可恶了。查,一定要查清查楚,再不能让这种人留在少府里。” 齐真一番激动之后才慢慢重新坐回椅子,望着林易秋道:“看来林卿之前说的极有道理,少府内部的确早该清理整顿一番了,是皇上仁慈,总顾念着一些老臣的情谊,结果却养出了这些不知感恩的狼子来。”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你之前提出的那个皇商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听皇上说起过一两回,听皇上的口气似乎挺赞成你的想法的,就是还有一些顾虑,听说你想让皇上开放直道?” 林易秋倒是没想到姬成业还会在齐真面前谈论起皇商的事,当下也不管齐真听不听得懂,又将自己的意思讲了一遍。 讲完,齐真好半会儿没说话,似乎在消化着林易秋的话。 “皇后娘娘,其实关于皇商的事我自己也还没一个完整的方案,按目前来说,的确有实施的难度的,您别急着为此事向皇上开口,等合适的时机吧。” 齐真这才舒展开眉,却对着林易秋上看下看,似乎要看出个什么机关来。 林易秋被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问:“皇后娘娘看什么呢?” 齐真啧啧叹道:“林卿怎么养出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这番见解别说比一般男子强,就算是跟站在朝廷之上天天满口治国之道的大臣比起来,那也是强的。你若是男儿身该多好,我大华就多了一位名臣了。” 第259章谢高喊冤 齐真刚说完这番话,林易秋还没来得及谦虚两句,就见宫人走进来报,说是花将军在院外等着与林小姐同回。 齐真掩嘴笑,“这花卿,是当真怕本宫把你给留下了。罢了罢了,你且随他一起回府吧,不过现在不同以往,你已经是我大华公主了,在将军府尽管端起架子来,别让人欺负了去。” 林易秋得意地道:“皇后娘娘放心,还没人欺负得了我呢。不过有了皇上皇后给我撑腰,我可不怕总想打花无极主意的那些莺莺燕燕了。” 齐真似乎想到了林易秋所指,“你是说孙府二小姐?” 林易秋点头,“嗯,其中一个吧。” 齐真微微一笑,“孙府二小姐倒也是不错的。想当初,花将军昏迷不醒,本宫提议给花将军办喜事冲喜,第一人选便是这孙府二小姐,据说这二小姐自己也是愿意的,就是孙夫人疼女儿,怕有意外,跑进宫里边跟我哭哭啼啼地,本宫这才将原来的计划改成了从四品以下官员之家选。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天意,你和花将军正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呢。所以,你可别怕,不管是孙家小姐还是李家小姐,谁也抢不走属于你的缘分。” 林易秋撇了撇嘴,“如果真抢得走就不是我想要的了,我只是嫌她们烦,一见着花无极就像蜜蜂见着花儿似的,围着不走。” 齐真噗嗤一笑,“醋意这么大可不好,难道你还不让他纳妾了?” 林易秋一愣,纳妾?她还真从没想过这事。可是古代男子把三妻四妾视为正常,甚至那些女子自己也觉得丈夫就是应该跟人分享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退却了,她真要在这古代嫁一个人然后像古代的女子一样过完这一辈子么? 这种郁郁不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见到花无极。 “怎么了?做了公主还不高兴啊,还是皇后和你说了什么?你别担心那些繁文缛节,其实也就是典礼那天麻烦点,其他时候,你愿意怎么样还怎么样。” 花无极以为她是为了做公主突然多了些应酬不自在。 林易秋突然望着花无极问:“为什么这个社会女子和男子如此不平等?” “平等?”花无极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女子和男子如何能平等呢,男子天生比女子有力量,能担负起保家卫国之责……” 花无极的话还没说完,林易秋便怒了,“你瞧不起我们女子,认为我们柔弱,就应该在你们男人的羽翼之下活着,所以,你们天生就应该尊贵,我们天生就应该卑微,是不是?” 花无极被抢白,又见她如此生气,不知道是为何而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才林易秋看来就是默认了,因此除了愤怒又添了点失望,她看上的男子原来只是这样么? 正在这时,孙文敏从远处走来,似乎看到他们,正小跑着过来。 “花将军,林小姐,这么巧。” 林易秋心里还有气呢,不想跟花无极就这样出宫,便问孙文敏:“你又是为何而来?” 孙文敏眼睛瞄了瞄花无极,又瞄了瞄林易秋,道:“谢高那贼居然在天牢里喊着要见皇上,说自己冤枉,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我问喊什么冤,他又不说,只说让我告诉皇上,他不过是跳进陷阱里的狼,还说请皇上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我就是过来请示皇上的。” 林易秋撑着小蛮腰叫,“谢高还敢喊冤,他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以为皇上是傻子么,还想见着皇上为自己辩护?” 孙文敏耸了耸肩,“天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死囚若是想见皇上的确可以提出来,我只负责传话,至于皇上愿不愿意见他就是皇上的事了。”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什么,道:“我倒想去见见那个谢高,这样,你先去见皇上,皇上若不愿意见他,我便去天牢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孙文敏点头,“那好,花将军若是不介意干脆去南天牢等我吧,我猜皇上多半是不会见谢高那贼的,等我得了皇上的话再带你去天牢。” 林易秋想到香料的事,也有一些疑惑想当着谢高的面问问,便向孙文敏道:“我也想听听谢高临死之前想说什么,你帮我一块问问皇上的意思。” 孙文敏便往里御书房走去,花无极则和林易秋改了道向着南门而去。 南天牢就在南二门之外的围房最隐秘的一间,据说里面层层铁门,只要送进去了,没有皇上的旨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南门的守兵都认识花无极和林易秋,见是他们两人来,还没报来意就已经笑脸相请。 花无极和林易秋跟着那士兵到了南禁卫军平时休息住的围房。 所谓围房,就是沿着二门外的外墙上贴着建起来的一排房子,若是有人要攻进大内,这里就是最强的一道屏障。 除了进入内宫值守的,其他禁卫军住在这里。 不一会儿,孙文敏回来了。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不愿见那老贼,如果花将军和林……”孙文敏说到个林字时停了下来,朝着林易秋拱手一拜,“还未恭喜易秋公主呢。” 林易秋脸上一红,摆了摆手,“我就是个冒牌公主,你别一本正经地行礼啊,怪不习惯的。还像以前那样便好。” 孙文敏抬起头来,笑了笑,“易秋公主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哈哈。对了,皇上说你们二人若想去帮他听听谢高说什么就最好了,听到可值得转述的便转述,若是些辩白的话就算了。” 说完,孙文敏便亲自带着他们往天牢去。 天牢就在禁卫军住的围房中间的那一间。 门是窄窄的一道,门外有两个士兵把守着,进入了那道狭长的石道,又往下走,空气似乎越来越潮湿。又到了一道门,门外依旧是有两个士兵把守着。 “到了。”孙文敏让士兵把门打开。 “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林易秋猜这也是规矩,孙文敏没有得到皇上旨意大概是连死囚最后的话也不能听的。 “是谁来了,皇上,是您么?”谢高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第260章不是我做的 林易秋走进去,才发现这是间水牢。 水牢建在地下,就是一个灌满水的大坑,坑上盖着一张铁网,犯人手足都被套上铁索,跪坐在铁网之下,要一直仰着头贴近铁网才不至于口鼻被水淹没不能呼吸。 关在这间牢里的据说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比如谢高。 “皇上,是您来了么?”谢高虽然仰着头,视线却看不到花无极和林易秋。 “是我,让你失望了吧。”花无极沿着水牢的边缘走过去。 “还有我。”林易秋道。 “是……你们两个。皇上都不来见我最后一面么?”谢高有些低落。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先犯了错,却在自己受到惩罚时埋怨着别人没有顾念情谊。 林易秋哼了一声,“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还想为自己辩白?你为了一己之利,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自己家人,现在家破人亡,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水牢里响起了铁索摆动的声音,“你们懂什么,成则为王败者寇。若是我胜了,我的家人就是大华最尊贵的人。拼一时挣得无上至尊,我相信他们跟我一样都不会后悔。我只是不甘,居然一时大意掉进了别人有心设好的陷阱!” 水牢里铁索刷刷直响,谢高异常激动起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 “不好,是谁启动了灌水开关,水位高了。”花无极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林易秋仍站在原地,铁笼是精铁所铸,四面直接嵌入石壁里,仅留一小扇供一人进出的小窗,铁窗上有锁,此锁仅锁扣就有手腕粗,就算拿石头砸都砸不开。 水牢里的水位原本就很高,高得要贴近铁网才能呼吸,再一灌水,顷刻之间谢高已经不能再言语,再一会儿就连呼吸也不能了,因憋气而一脸胀红。 有人要杀人灭口? 林易秋突然想到谢高刚才所说的陷阱,难道此事后面还有内情? “小白,变成浮潜弹性小面罩。” 林易秋一边将变成面罩的小白拿在手里,一边朝被水淹的谢高跑过去。 “快,戴上这个。” 她将面罩透过铁网之间的缝隙戴到了谢高的脸上。 小白自动将面罩边缘闭合,谢高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你……你居然还救我?”谢高似乎没想到。 “我不是想救你,只是不想让杀人灭口这种事得逞。” 谢高望着林易秋突然哈哈一笑,“看来空儿比我有眼光,居然最后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可惜我的空儿……” 至此,谢高似乎才想起自己最亲的家人都已经先自己而去,天地之间,就算再大的富贵他也只能一个人独享,更别说,等待他的根本不是泼天的富贵,而是待斩的腰刑。 谢高眼角不知是泪还是水,化做两行流下脸颊。 林易秋皱眉直斥,“你杀了那么多人,就这样死了也是便宜你了,为了赚那些不义之财,你连我爷爷也不放过,不但陷害他,还让人杀死他,再留下一封假造的遗书让我爷爷背着罪名这么多年,想到这些,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不,我没有杀你爷爷,更没有假造什么遗书,不是我做的。”谢高双手摇着铁索。 “你到现在否定不承认?不是你杀的又是谁杀的?我爷爷一生只知道救人治病,处事待人又极温和,别说仇敌,连个吵嘴的人都没有,除了你还有谁会害他!” “你相信我,我真没有。你爷爷自杀或许是因我而起,但我真没让人杀他。我虽然想从太医院的药材里谋利,但并不想杀死你爷爷,相反,我其实是很敬重你爷爷的,原本还已经联络了一些大臣想在皇上面前求情,只让你爷爷被贬出京城不妨碍我的事就好,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自杀。我猜他是想揽了罪名不连累家里人。真的,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死之后也是要去你爷爷面前请罪的,我没必要再骗你。你爷爷真是自杀的,不是我派人杀的。” “不,我爷爷不是自杀的。”林易秋深深地皱起眉来,如果林怀仁不是谢高派人杀的,那会是谢晓空的主意么,可是按谢晓空那人的性格,绝做不出这样周密的计划来,不是谢家父子,那又会是谁,像她刚才说的,林怀仁一生只治病救人,连个吵嘴的人都没有,谁会用这么周密的计划去杀害一个无害的大夫? 对了,谢高刚才说什么陷阱? 是谁给谢高设的陷阱,又是怎么样的一个陷阱? “谢高,你……” 林易秋的话还没问出口,谢高突然脸色一白,口齿紧闭,全身颤抖了起来。 “不好!”林易秋叫了一声。 “快,打开水牢!”花无极已经带人冲了进来,林易秋却知谢高已经死了,手一伸,谢高头上的面罩倏地不见了,化成了她手腕上的银镯。 “不要进去了,他已经死了。”林易秋阻止了打开水牢要钻进去的士兵。 “你们,是条剧毒的银蛇。” 众人顺着林易秋目光所指望过去,只见一条银色的小蛇游走在水牢里,不过半尺长,瘦小得像道闪电,可是尾部分叉,就算是在水里,那条分叉的尾部也沙沙做响,分明就是条毒蛇。 此蛇之毒虽然能解,却因为毒液随着血液扩散极快,不用两秒种便致死,所以有解等于无解,因为谁也不可能在两秒之内便快速服下解些蛇毒的解药。 所以,刚才谢高甚至都来不及说一个字就直接死了。 林易秋叹,这银蛇还真是杀人灭口的最佳拍档。 “原来对方启动灌水开关并不是要用水将谢高淹死,而是从水道放这条小蛇进来。”花无极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孙文敏却皱紧了眉,“天牢水牢的进水口虽然是护城河,但连我也不知道那进水口到底在哪里,对方又是从何知道的。而且外面那两个看守灌水装置的士兵也是被人一刀毙命,对方显然对天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比我更加了解这个天牢的构造和防卫。” 第261章是谢晓空 所有人沉默了。 谢高的尸体以一种异常恐怖的样子飘浮在铁网下面,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请孙将军立即上报皇上,等皇上定夺吧。”花无极开口。 孙文敏望了眼花无极苦笑一声,“是,只是这个事件中我们三都变成了嫌疑人了,怕是今天都不能出宫了。” 孙文敏亲自去上报,林易秋和花无极则留在了水牢。 按孙文敏所说,这密室杀人案一发生,她和花无极理所当然就成了嫌疑人,而带领他们进来的又熟悉天牢的孙文敏就成了帮凶,虽然皇上可以相信他们,但于理上却说不通,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这蛇是从灌水口游进来的,而不是他们带进来的。 林易秋沿着水牢坑边四周走了一圈,装做是肉眼观察,其实是借助小白的扫描技术,终于发现了灌水口的位置。 “这灌水口的位置开口小且低,所以另一端应该在护城河的底部位置,如果一个人想将这银蛇通过灌水口游进水牢,那他一定得潜进护城河。有下就有上,下水时他身上干爽,不会留下多少证据,但上岸时他全身湿淋淋地,多少都会留下些水迹。” “护城河四周都有士兵巡查,此人光是躲过巡查的士兵顺利下水和上岸都是本事了。”花无极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一个人,却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只命令士兵立即对护城河四周搜查。 一会儿,有士兵来报,在皇城以北的护城河岸有所发现。 不但在岸上有残留的水迹,还在靠岸的水草边发现了一个荷包。荷包很新,应该是才跌落水面不久。 “就是这个荷包。”士兵将搜查到的荷包递了给花无极。 蓝底白花,针脚细密,做工精巧。 “这个荷包有些眼熟。”花无极拿着那荷包仔细地想了想,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咦,这个荷包我好像在谢晓空的腰上看到过。”林易秋却想起来了,当时在角楼之上与谢晓空周旋时她便瞧见了,因为觉得好看还多看了两眼。 落后几秒,花无极也想起来了,但他却不是在谢晓空身上看到的。 而是他生辰那天,孙秀芝手里扬着的说要送给他的那个荷包,也是蓝底白花。 不过他只是淡淡瞄了那一眼,并不能完全确定。荷包的款式就那些,也许只是刚好撞款了。 他更相信林易秋说的,这是谢晓空的。 因为他留在暗河那里的士兵一直没有传来关于谢晓空的消息,也许那暗河还有另一个出口,谢晓空毫发无伤的从那个出口逃脱了。 而且,谢晓空也熟悉天牢,南北禁卫军的所有布置都是一样的,他是北军统领,自然熟悉得很。 他也有杀人动机。 谢高关进天牢根本救不出来,但在腰斩前杀死他,让他少受些痛苦,通过一条剧蛇便能办到。 “这么说,没有什么杀人灭口,只是逃出来的谢晓空想让他父亲死得轻松点。” 林易秋也往这上面猜了。 花无极想了想,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谢晓空的可能性最大。 “这个谢晓空,没想到居然从暗河里逃了出来。放虎归山,虽然只是一头独虎,也不可大意。你最近不要单独外出,真要外出就让我陪你,如果我不在府里,你就找无度。” 如果不是黑子四肢俱断现在没办法保护林易秋,花无极就直接让黑子暗中保护了。 “花无度,那小子连我都能轻易放倒呢。”虽然在大内一战,她对花无度的箭术刮目相看,但那小子调皮的样子还真没法让她当高手看待。 “无度对你没有防备之心,所以才容易上当,但对付谢晓空这种他正巧合适。” 林易秋品了品花无极话,笑,“我知道了,你说花无度跟谢晓空一样,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花无极望了望天,“我可没这么说。” 孙文敏很快又回来了,果然,皇上表示绝对相信他们三人,但同时要求他们调查此事,并将结果上报好让他在其他大臣面前有一个交待。花无极便将刚才所查到的都告诉了孙文敏,由孙文敏接手之后的事,他则朝林易秋伸了伸手,“咱们回家吧,牵着你走还是抱着你走,你选一个。” 林易秋红了脸,瞄了一眼摆过头看不到他们秀恩爱的孙文敏,这才朝花无极嗔了一眼,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直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都不要,本小姐自己走自己的路。” 孙文敏望一眼花无极,哂笑,意思是你咋摊上了这么一个难伺候的小祖宗,花无极耸了耸肩,拍了拍他的肩,“孙统领,等你喜欢上一个姑娘,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孙文敏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出来,“本公子的女人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 林易秋刚走到门外,听了这句皱起眉来,心道,这个孙文敏还真是花花公子,可是偏偏花无意又喜欢他,这可麻烦了。 出了天牢,花无极追上了林易秋,“脚不累?要不我背你。” 林易秋撅嘴,“不用,小女子虽然柔弱,但也不至于一定得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才能生活。” 花无极一愣,这才反省过来,原来是刚才那句对男女责任分工的话惹恼她了。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啊。”在媳妇面前,面子不重要,认错态度一定要好,这是花家祖训,也是花家一室和谐的秘诀。花无极赶紧将祖训搬出来活用。 林易秋脸色稍稍和缓,脚步微慢,“错哪里了?” “女子生儿育女,担负着天地间最重要的责任,是人类繁衍、生生不息的关键,男子就应该唯其是尊。” 这话应该是好话,可是林易秋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不对,他的意思是女人就是生育机器…… 花无极没想到自己搅尽脑汁想出来的恭维话起了反效果。 “花无极,你……你才是母猪,哼,别想让我理你!” 第262章花家祖训第一条 “母……猪,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花无极急于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再说了什么让林易秋更加生气,一时语噎,完全没有平时稳重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毛头小子急得有些红了脸。 “花……将军?” 花无极正急促间,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相国孙国玉。 “相国大人。”花无极一回头施礼,沉稳平和,又是那个世上无二的大将军了。 “见过相国大人。”林易秋刚要施礼,却被孙国玉拦住了。 “微臣见过易秋公主。”孙国玉后退半步施礼。 “原来相国大人也知道了啊。”林易秋有点不好意思,让年过半百的堂堂相国大人给她施礼,说实话,还真有点受不起的感觉。 “皇上宣臣来就是商议公主的册封典礼的事情。相信不久,全天下都知道华国又多了一位公主的喜事了。皇上的意思是华国好久没什么喜事了,趁机大办一下,四海同庆。到时还会邀请他国皇族之人前来我大华出席公主的册封典礼呢。” 啊……林易秋怯了,不就是认个干亲么,皇上搞得这么大是要哪样? 等孙国玉离开,林易秋便拉住花无极小心地问:“皇上会不会想弄个公主然后去和亲什么的?” 花无极失笑,“你想哪儿去了?虽然近几年其他两国与我华国在边境上有些摩擦,但几场战役都是咱们华国大胜,就算要和亲也是其他两国向咱们大华送出公主来和亲,而且,你忘了,你已经是我花家的人了,就算和亲也用不着你。” “哦哦。”林易秋食指放在嘴唇抿着,歪头望天,“亏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嫁到异国他乡品略一下异国风情,再跟一个异国的帅哥生下一堆混血洋娃娃呢。” 说完,径直背着双手往外走去。 花无极顿时满额黑线,他订下的娘子居然还想着嫁给别的男子,还要生一堆混血洋娃娃? 他长腿一迈追上她,亦步亦趋。 “据说北落和西其的男子都长得很难看,皮肤又黑又粗糙动作又迟缓,远远看上去就像狗熊。” 林易秋挑了挑眉,“黑子不是北落人?我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身材也好。” “黑子是北落里长得最好看的,不能做为参照。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女人不好,动不动就骂,还拳打脚踢,对了,他们还把妻子当物品一样买卖和赠送,西其王就曾将其最喜爱的一个妃子赏赐给最得力的一个臣下,你说荒唐不荒唐?” “说不定人家只是成人之美,忍痛割爱。” “还有,北落和西其国力不强,政权不稳定,就算是贵族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一天安宁日子。” 林易秋终于脚步一顿,回头睨着花无极,“我不嫁去北落和西其,也不想嫁给你,什么人都不嫁。只有自己才是最爱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男人,一旦有了妻就想有妾,妻妾成群,享齐人之福。” 花无极这时才明白,原来林易秋担心的是这个。 他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一吻。 “你干什么呀,好多人看着呢。”林易秋低头想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可是被他握得紧紧地,哪里抽得出。 “你忘了跟你说我花家的祖训了。” “啊?花家祖训?关我什么事?”林易秋嘟着嘴,这个时候提花家祖训也不对题吧。 “花家祖训第一点就是花家女儿只能嫁入体面的人家里做正妻,而花家的男儿……”花无极说到这里顿了顿,“花家男儿不能纳妾。” “啊?花家祖训真有这一条?” 林易秋歪着脑袋想了想,花无极老爹只娶了钱氏一个,花无极的几长兄长也只娶了一个妻子,当真是无人纳妾的,她又想起简氏,明明与花家老太公关系暧昧,可是就是没有公开身份,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看来这花家祖训还是真的。 可是…… 她,一个经历了现代文明的灵魂,所想要嫁的人不但是名义上不纳妾,精神上,身体上,都要是对她忠诚的,如果没有,她宁可不嫁。 似乎看出她所想,花无极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可是我知道,我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我会一直对她好,就算失去生命都不愿意失去她。” 林易秋红着脸抬眸瞅了他一眼,“这个她是谁?” 花无极一笑,将她的手送到唇边又是一吻,“你。除了你再无第二人。” 林易秋终于乐了,两手捏成了拳往前一送,轻轻打在他的胸上,“哼,你可记住你现在的话,万一……” “没有万一。”花无极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大手牵着小手,十指相扣,慢悠悠往宫外走,刚走到宫门口便又撞见熟人了。 “太子妃?” “花将军,林……易秋公主。” 林易秋一愣,原来这孙秀林也知道了,不会也是为了她的什么册封典礼而进宫的吧。 “太子妃身子还好吧?” 林易秋边问边下意识地望向她的腹部,孙秀林才刚刚怀孕就经历了关进天牢这种事,真是个性子急躁的分分钟就惊了胎流产了。 孙秀林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双手放在了下腹上,低头笑着,“这孩子还没出生就经历这么多波折,幸好是有惊无险。” 花无极尚不知孙秀林怀孕的事,这时才知道,立即拱手朝孙秀林道喜,“恭喜太子妃,这一胎可是来之不易,望太子妃好好保重。” 孙秀林微微一笑,“嗯,这孩子大概是个会疼人的,自从怀上了我精神倒比以前还好些,也不会像别的孕妇那样总是反酸呕吐吃不下饭,你们瞧,我最近可是胖了?” “胖了好,胖了好。我府里还有些适合孕妇吃的一些滋补品,下午我便让人送到太子府上去。” 林易秋见孙秀林不再隐瞒着怀孕的事,又担心天牢蹲了半天会影响,便道:“不如我为太子妃把把脉,看看胎气。” 孙秀林神色微微一变,随即道:“太子安排了大夫天天给我把脉安胎呢,公主不用担心,再说母后还在等着我商量公主你的册封典礼的事,我还是先进宫见母后要紧。” 孙秀林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林易秋望着孙秀林步子匆匆的背影皱起了眉,她怎么觉得这孙秀林有点讳疾忌医的感觉呢。 第263章小姐不是要做鞋 见林易秋望着孙秀林良久,花无极戏谑地道:“怎么,羡慕人家快要做母亲了?”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太子妃有点怪,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不过也可能是太子妃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有些紧张过度了。” “那倒是真的,我也觉得太子妃比往要紧张几分。” 听到花无极这样说,林易秋突然就醋了,“你倒是挺了解孙秀林的。” 花无极噗嗤一笑,“吃起醋来连太子妃都不叫了,直接喊人家名字。” 说完伸手往她鼻尖一点,“真可爱,都会吃醋了,这下该不再生我气了吧。” “吃醋跟生气不能二合一?头一次听说。哼。” 林易秋才没那么容易让他哄呢,头也不回,径直朝宫外走。 花无极叹了口气,一时说错话,追妻一条街啊。 回到将军府,林易秋径直回了天福院,进了院子就让小桃守着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尤其是某位三少爷。 小桃于是很尽职也很委屈地将花无极拦在了天福院门外。 “三少爷,小姐说不要进的,您可千万别为难小桃我啊,我也想放您进去的,可是您知道的,小姐说不让您进,您就算进去了还没好果子吃,不如回东院好好想想如何哄好小姐才是。” 望着小桃可怜巴巴的样子,花无极皱起了眉头,明明是他的丫头,现在却把他拦在院子外面,他是该发火了呢还是发火呢。 “嗯,月末给你加五两赏钱,一会儿多去你家小姐跟前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最后,某男厚颜无耻地用金钱行贿。 “没问题。”小桃满口答应了。 “还有,嗯嗯,你家小姐答应为我做双鞋子,你记得提醒她。” “啊?”这个有点为难了,小桃挠头,小姐会做鞋么? “月末加十两赏钱。”花无极故伎重演。 “保证完成任务。”小桃乐颠乐颠地便往里间跑去了。 花无极叹了口气,唉,他的丫头都被带坏了。 小桃跑进里屋的时候,林易秋也正在叹气。 “小姐,你是不是在为不知道选什么料子和花式发愁?”小桃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针线篓。 “料子和花色,什么东东?”林易秋分明就是在为即将来的那个什么册封典礼而伤神好吧,她可不想像只金丝鸟一样站在那里被众人品来赏去的。 小桃将手里的针线篓往林易秋面前一放,朝林易秋眨了眨眼睛,一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的样子,“小姐你瞧,我将做鞋子需要的材料都备齐了,你不是要帮三少爷做鞋么,嘿嘿,小桃帮你吧。” 林易秋脸上一红,“谁说我要帮花无极做鞋的。” “三少爷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小姐,答应别人的事可一定要做到哦,失言会肥的,你总不想跟绿洲姐姐的体重看齐吧。” “哦,小桃,你背地里说我坏话。” 小桃的话刚落音,绿洲就走了进来,双腮鼓鼓地。 小桃脖子一缩,赶紧上前,“绿洲姐姐,我没说你坏话啊,我是觉得天底下也就只有绿洲姐姐能做胖美人,别人若是胖了就只能叫做胖子。” 绿洲哼了两声,朝林易秋走过去。 “小姐,小桃肯定是收了三少爷的好处来帮三少爷说话的。” 小桃脸一红,急得过去拉绿洲,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都快哭出来了,“好姐姐,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三少爷的好处才帮三少爷说话的。” 绿洲白了她一眼,“这下知道急了吧,看你还敢。”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桃破啼为笑,拉着绿洲的手直摇。 “那还不赶紧去帮小姐选样布?” “啊?” “啊什么啊?不是说小姐要给三少爷做鞋么,你收了三少爷的银子还不帮三少爷做事,要反了啊。” 小桃又羞又窘,走过去朝林易秋认错,“小姐,我知道错了,但我真不是为了三少爷的银子才帮着三少爷的。” 林易秋知道绿洲这是故意吓吓小桃的,免得她下次随便对个什么人就应下什么,不过,她也不介意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偶尔和花无极合个小谋,于是道:“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三少爷好。做鞋的事情的确也是我答应三少爷。也就是三少爷而已,其他人面前,你可得做好本份。” 小桃立即举起手,“小姐,我……我明白,就算是无度少爷让我做什么我也要先问过小姐。” 林易秋点头,“嗯,那过来帮我挑料子吧。” 小桃和绿洲听到林易秋真要给花无极做鞋子了,高兴得不得了,都围过来挑。 “这个料子好,这个最配三少爷平时爱穿的衣服了。” “这个丝线好,在鞋边绣上云锦纹,显得步子都轻盈起来。” …… 一会儿功夫,三人便将做鞋子需要的材料都选出来了。 小桃一边拿出一张牛皮纸和剪刀一边道:“最关键是画样子了,可是……咱们没有三少爷的鞋来对着画啊。” “不用拿鞋,我记得他的尺寸和鞋型。把纸和剪刀拿来。”林易秋从小桃手里拿过两样东西,在手里剪了几下,一双鞋样子就出来了。 绿洲斜眼瞅着林易秋,“嘻嘻,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桃在旁边搭腔,“还用问,肯定是一尺一寸地挨着三少爷的脚面量的呗。” 两人说完,都笑了起来。 林易秋叉起小蛮腰,然后突然同时伸出两手去挠她们。 一时间,满屋子里响起了求饶声。 笑了一会儿,三人便开始做鞋了。 “反正也是做,你们各选一些布料,也给自己的心上人做一双吧。”林易秋建议道。 “小姐,我可没什么心上人。”小桃红了脸,又拿眼睛去望绿洲,“嘿嘿,绿洲姐姐肯定有,让绿洲姐姐做。” 绿洲当然有,林易秋眯着眼睛望着她,“鞋音同携,与之携手,白头不悔。绿洲,你也做一双吧。” 刚才还女汉子一枚的绿洲突然红了半张脸,“小姐,你说什么呢?” 林易秋见她不好意思,直接将一块牛皮纸塞给了她,“知道尺码么,知道就赶紧剪,等做好了你若不好意思送,小姐我帮你送,这样总可以了吧。” 绿洲抬眸,又迅速垂下,“嗯,好。” 第264章王氏神神鬼鬼 林易秋被姬成业认做义女封做公主的事还没正式召告天下,所以她猜林怀仁肯定还不知道。林易秋觉得她被认做义女这种事情虽然没办法事先征得父亲同意,但怎么也应该要让父亲先于其他人知道才好。 吃过了晚饭便让绿洲去告诉老姜用车,可是到门口坐车时一看,花无度已经坐在车里面了。 “三哥说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出府我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花无度生怕林易秋赶他或者直接甩出一瓶迷香来,先说明了自己是有任务在身,身不由己的。 林易秋想到花无极白天说的,心里也担心谢晓空会找她麻烦,虽然说她有四瓶防身药粉在怀,最强暗卫小白在手,但毕竟出手不方便,有花无度陪着吓吓谢晓空让他不要轻易出手也好。 就算谢晓空十恶不赦,她也依旧不想用她的手杀人。 三人坐上老姜的马车往林家去了。 车上,林易秋发现绿洲总盯着花无度的鞋看。 她便也瞧了瞧,也许是白天去骑马了,花无度今天穿的是一双小牛皮绣花马靴,鞋头微翘,是京中公子哥里时兴的样式,难怪连绿洲都要盯着看。 马车从街头走到街屋,老姜赶的车又快又稳,不用半炷香时间便到了。 门人一见是将军府的车就知道是他们的大小姐来了,一人赶紧去报,一人放下马蹲。 “大小姐,老爷可整天念叨着你呢。” “父亲还没睡下吧。” “老爷在书房里,还没睡呢。”门人现在见林易秋倒是一次比一次热情。 林易秋便抬步往里走,花无极跟紧其后。门人没见过花无度,但见是一位如此气宇轩昂的公子,也猜到了大概,忙不迭地相迎。 刚走进前院,林知礼已经迎了出来了。 “秋儿,哦,七少爷也来了,稀客稀客,快,到厅里坐着喝茶。” 俗话说先敬客人,林知礼原本出来迎女儿,见除了女儿回来,还有花家的七少爷,便先拉了花无度往里面请。 林家一向节俭,平时若是不待客时大厅都不点灯,林知礼边走边吩咐丫头们点灯,上茶,等他们到大厅坐下,四周已经一片光明了。 一会儿,丫头们也将茶水点心端上来了。 林易秋望了望,没看到王氏。 “母亲呢,睡下了么?”她问。 林知礼皱了皱眉,“她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心神不定的,白天晚上都不出门,就呆在房间里,问什么也不说,只说心里觉得怕。我给她把过脉,又没生病。” 林易秋微微一讶,王惠兰一向爱出门,就算不采办东西也会出门跟几个姐妹聊花喝茶,鲜有在家呆着不愿出去的。“可是府里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啊,家里好得很。我之前以为她是气我最近忙着医馆的病人少陪她,每天还提早半个时辰回家来呢,可是回到家里她又恹恹不肯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知礼说完,觉得花无度在旁边不应该只聊这些内院的事,便朝林易秋摆了摆手,“秋则气乱,估计是天气原因,你别操心这个了。对了,你今天来得这么急,不会是有事吧?” 林易秋嘻嘻一笑,“父亲,说件事你可不许吃醋。” 林知礼一愣,“什么事情啊,还值得父亲吃醋。三少爷对你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易秋道:“不是三少爷,是皇上。” “皇……上。”林知礼一下子想岔了,嘴里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后来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才又弱弱地问了句,“皇上……咋了。” “皇上认我做义女,要封我为公主。” “哦,原来是做义女啊。”林知礼心里一松,正要端起茶杯,突然回味起刚才那话,吓得手里的茶杯一抖,“啥,皇上认你做义女,要封你为公主!” 惊吓太大,林知礼连声咳了起来。 “父亲你别太激动啊,你要是不同意,我去跟皇上说我不当这个公主就好了。”林易秋连忙走过去边帮林知礼拍背边道。 “嫂嫂,我没听错吧,你要做公主啦。”一边的花无度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同样震惊得不行。 林知礼已经咳缓过气来了,伸手制止了林易秋,“你……别误会,父亲哪里是不同意,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给你这么大的恩典。” 林易秋撇了撇嘴,“什么恩典啊,我看皇上八成是想以后看病不用排队,不用付诊金吧。” 林知礼正色,“别瞎说话。” 又喝了一会儿茶,林易秋突然听到后院一声尖叫声,好像是王惠兰的声音。 林易秋站起身,“好像是母亲,我去看看。” 林知礼却似乎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起身,“最近每天都这样,我也不明所以,就差请道士来做法了,你去看看也好,看你能不能问出来你母亲到底害怕些什么?她平时也不是胆小的人,可是最近就算院子里的树被风吹动一下她都要尖叫害怕,说有人来杀她了,可是明明什么都没有。” 林易秋也想不到王惠兰为何突然如此,按林知礼这样说的就猜想急性应激性的精神障碍,既然是最近发生的,那肯定跟最近某件事情有关。 “母亲在这样之前可是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听过什么消息,见过什么人?” 林知礼想了想,“见什么人……最近也没见什么生人啊。哦,我想起来了,之前相国府上老夫人病了,相国差人来医馆请我,我想着毕竟是去给女眷看诊,便带上你母亲一起去了,也就那天出过门,然后回来之后你母亲就开始神神鬼鬼的了。” “相国府?那当天母亲都见过谁?” 林知礼道:“相国老夫人、夫人,差不多就是一些女眷丫头,没什么特别呢,哦,出来时跟一个跑得急的男人撞了一下,但似乎有点功夫,闪避得快,根本没撞出好歹来。难道就那一撞时撞坏了头?” 林知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林易秋一时也想不到,“父亲别头疼了,我去看看再说。” 说完,朝后院走了去。 第265章有人要杀我 “有人,有人要来杀我了!” 林易秋刚走进王惠兰的院子就听到她大声喊叫,身边的丫头似乎都在劝,可怎么劝也没用。 “大小姐。”丫头一见是林易秋来了,纷纷退缩在一边,指着躲在床上一角的王惠兰道,“大小姐快劝劝吧,夫人连鞋子都没脱就跳上床了。” 林易秋朝丫头们摆手,“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对了,帮我把香炉燃起来。” 丫头们燃起了香炉,林易秋从腰间拿出一个瓶子,倒了一点粉末到香炉里。 僵尸粉生用令肌肉僵直,加热则变成了安神定惊的催眠药。 随着林易秋的手抖动,缕缕香烟从铜鼎的缝隙里飘出。 也许是药粉开始起作用了,刚才还满脸惊恐的王惠兰渐渐平和了下来,双手垂在身侧,眼神有些呆滞。 “母亲,是我,易秋。”林易秋走近王惠兰,朝她伸出手。 听到声音,王惠兰抬眸望了望,眼睛慢慢恢复了些清亮,“秋儿?” 林易秋知她认出自己来了,轻声道:“是我。” 王惠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穿着鞋子跑到床上来了,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朝林易秋的手拉去。 “我,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要杀我。” 王惠兰似乎知道林易秋不信,哂笑,“你也会以为我是疯了吧,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后说我是疯了。” 林易秋扶王惠兰到花椅上坐了,“我知道母亲没疯,只是为何突然怀疑有人要杀你呢。” 王惠兰皱紧了眉,有些吞吐,“我也不知道,我……就是……” 林易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手,“母亲有话不妨直说,我知道母亲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这样的,母亲又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王惠兰望了望外面,这才道:“我告诉你可别告诉你父亲,我怕她说我没凭没据地乱猜瞎蒙。” “嗯,母亲你说吧。” “我……我之前不是掉到井里过一次么,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可是最近梦里总是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然后把我推到井里去。还说因为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所以要杀我灭口。” 林易秋一愣,上次顺子也说过王惠兰是被一个黑衣蒙面人推下井的,因为后来一直没什么事,王惠兰自己又没想起来,她便以为对方只是劫财后起的杀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说王惠兰的梦并非只是梦,而是在潜意识里想起了些什么,那一定就跟她当时身边发生的事有关,当时她应该是准备去投靠自己的兄弟,却连门都还没进便赶走了。之后就是顺子告诉她的,看到她被一个黑衣人推进了井里。那她从王府出来到顺子看到她之前呢,这一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如果那黑衣人真像王惠兰所说是来杀人灭口的,那一定是因为王惠兰去过哪里,听到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而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就跟林知礼被陷害一事有关。 难道又是谢高? 林易秋早就猜到是谢高指使王右来陷害的林知礼,也许王惠兰知道了些什么,所以谢高派了人跟踪暗杀。如果真是这样,那王惠兰在从王府被赶走到顺子遇到她被害之前一定又去过什么地方,听到过什么,而且十分重要。 “母亲,你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起被人推进井之前的事,梦里出现的也算。” 王惠兰摇了摇头,“可能是那时撞到了头,我只记得从我弟家里出来好像又回去过一次,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王府门前被赶走后又回去过王府一次?” “嗯,我那时一个人越想越气,刚开始觉得是兄弟对不起我,对不起老爷,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应该,老爷对他们不薄,他们怎么可能这样没情没义地陷害老爷呢,我便又跑回去了,可是……” 王惠兰捂着后脑痛苦地叫疼,“每次想努力去想,后脑就疼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易秋见她是真的难受又不忍心,再说谢高已死,王惠兰真想起什么谢高的罪证也只是众多证据中的一点,于谢高这个已死之人也没什么不同,还不如让活着的人轻松点。 想到此,她便劝:“母亲先别想了,放松一些,说不定反而想得起来。” 林易秋扶王惠兰到床上睡下,也许是因为催眠香料的原因,王氏很快便睡着了。 林易秋又坐着守了一会儿,想起父亲和花无度还在大厅里说话,便给王氏盖好的被子,又嘱咐门外值夜的丫头多听着点动静便出了院子。 到了大厅,林知礼果然还和花无度聊得正欢,见林易秋来,花无度首先笑道:“没想到嫂嫂小时候还是个倔脾气的。” 林易秋望着林知礼,撒娇道:“爹爹又说了坏话了?” 林知礼摆手,“哪里是什么坏话,我是跟七少爷说你小时候学医的事。那时你爷爷让你背百药歌诀,你刚开始总贪玩不肯用心,后来你爷爷说不背就不能吃饭,你就倔着说不吃饭就不吃饭,后来真的一天都不吃饭,你爷爷就心疼了,哄着说,不背书也要吃饭的。而你却说你饿了想吃饭,可是因为已经说出了那句不背就不吃饭的话,便饿着肚子捧着书背,后来还真背下来了,也是因为背下来了才肯吃饭。你说倔不倔?” 林易秋噗嗤一笑,她也想起来了,原主还真是个倔得像牛的姑娘。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嫁进花家前一天她和林知礼说的话。那时林知礼已经骑虎难下,只能让被换了生辰八字的林易秋嫁进将军府,原主刚开始不肯,后来见林知礼坚持,不点不怜惜她的样子就赌气道:“嫁就嫁,顶多做个寡妇让你光耀门楣。” 她试着体会着当时原主的心情,她的确是抱着嫁进去做寡妇的心情。 如果是这样,那后来的跳池自杀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林易秋觉得事情好像复杂起来了。 第266章她的感情很肤浅 从林府里出来,林易秋眉头紧蹙,心事重重,连一向不怎么会察颜观色的花无度都看出来了。 “嫂嫂怎么突然安静了,难道是因为要做公主了,开始学着端庄稳重了?”花无度可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气氛,便找了个话头打破这分安静。 林易秋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应该去学刑侦,现在就不会被这么一点事绕得头都晕了。” 花无度听得半懂,凑近问:“什么事绕得连这么聪明的你都头晕了?” 林易秋自己都没搞明白,又如何说得清楚给花无度听,便不想提,望着前面对老姜道:“先去林家医馆,送了绿洲再回将军府。” 绿洲最近都陪着林可卿在医馆住,一方面帮着林可卿照顾黑子,一方面两个女子住比一个女子住要更方便一些。 绿洲却道:“小姐,我想先回天福院,我顺便去拿点东西,一会儿我自己走去医馆便成。”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怎么成,什么东西,重要么,不重要的话我明天去的时候再拿给你就好了。” “很重要的,我……我怕我明天就忘记了,反正我就一定要回去一趟,小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一无财二无色,走点夜路完全没问题的。” 旁边的花无度噗嗤一笑,“还有人自己说自己财色皆无的。” 绿洲脸一红,低下头,林易秋便帮着她说话,“绿洲可是天底下长得最可爱的,那是别人不懂欣赏好吧。” “是是是,绿洲小姐姐最可爱了。”花无度生怕这护仆的嫂嫂跟自己急,赶紧补话。 明知道花无度不过一句随口话,绿洲的嘴角还是荡漾起笑意。 “那行,咱们先去天福院拿东西,一会儿再麻烦老姜跑一趟好了。”林易秋始终是最疼绿洲,她坚持要回去拿东西,她也不想拂了她的意。 花无度却道:“别麻烦老姜了,我一会儿刚好要出去一趟,正好捎上她就行了。” 刚说完,他又问了句,“你怕骑马么?” “骑……马?”绿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得像秋天的桃子,但仍是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还骑过牛。” 花无度心纯如水,什么顾忌都没有,立即道:“好,反正你不怕颠就行。” 到了将军府,绿洲扶林易秋才下车进了大门便朝林易秋告罪,说怕花无度久等,便先往天福院跑。路上遇上了,林易秋见绿洲手里不过拿着个布包,有块白粗布露了出来。 原来是回来拿做鞋的材料啊。 林易秋想,大张在医馆里,绿洲怕是迫不及待地想把鞋样子拿去和大张的脚比对。 突然,她觉得绿洲对大张的感情似乎比自己对花无极的还要深,至少人家连一个晚上都不愿意等,而她,几乎已经将做鞋的事情给忘了。 回到屋里,林易秋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皎白的月亮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对着花无极的感情真的很浅? “好好地怎么又叹起气来了。” 花无极突然出现在窗口,吓了林易秋一跳。 “你……怎么走路无声啊,吓死本小姐了。” 花无极戏谑地道:“你下次可以自称本公主了。” 林易秋撇了撇嘴,“哼,做公主有什么好的,我感觉我快没有自由了。” 花无极挑了挑眉,“怎么会,又没人要求你做一个守规守矩的公主,你可以做一个刁蛮公主。” 林易秋眼睛一亮,“刁蛮公主,这个提议不错。” 说完,做了个鬼脸,“那刁蛮公主现在要刁蛮了,三少爷,请让开,本公主要关窗了。” 林易秋说完伸手去关窗,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我的鞋子呢?” 鞋子……林易秋望了眼针线篓里那两片才裁好的白布,那算么?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她松开手,撑着双腮认真地望着花无极。 “什么?” “你会不会认为我因为你长得俊而对你一见钟情的感情太肤浅了。” “咳咳。”花无极低头食指摸着鼻尖清咳了两声,似乎认真的思索了半秒钟,然后抬眸望着林易秋,毕竟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靠后天努努力就可以,我这个俊不是一般的俊,是努力都努力不来的,所以,本身就是一项最厉害的长处。所以,你的眼光非常不错,怎么能是肤浅呢,应该是相当深刻才是。” 林易秋秀眉微蹙,“这么说,喜欢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对你也是相当深刻的感情?” “那怎么一样,她们就喜欢我的表面,很肤浅。” “……”林易秋无言以对。 花三少爷,这算是双标么? 不谈论肤浅和深刻的问题了,林易秋打了个哈欠,“睡了,晚安。” 花无极突然蹙起眉来,“天气开始冷了。” “嗯?”然后呢。 “需要一个暖床的么?” 啪,窗户关上,扑了花无极一鼻子的灰。他伸手挥了挥,看来天福院的丫头太闲了,都没抹干净窗,这怎么行,以后这窗口他要经常来的。 而关上窗的林易秋正捂着通红的脸傻笑个不停,暖床,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她下次可以考虑考虑看。 就算有了公主的身份,对于林易秋来说,日子还是一样地过。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坐着老姜的车带着花无度就往医馆跑了。 林知礼还没来。林易秋索性将阿桥跑了个腿儿,去林府告诉林知礼今天由她看诊就好,让林知礼在家陪陪王惠兰。 虽然好久没正儿八经坐诊了,但一坐下来,内外妇儿,一样都没生疏。林易秋一个病人接着一个病人地看,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已经看了近三十个病人了,趁着空了,赶紧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绿洲从后院进来,见林易秋在给自己倒水,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药材走过去。 “小姐,我帮你早就泡好了花茶,就搁在你的诊桌边呢,你怎么反而来喝白水了。” 林易秋一望,可不是,热腾腾的花茶还泡着气儿放在诊桌右手边呢,她愣是没瞧见。 “嘿嘿,还是绿洲好。”她放下了寡淡无味的白水跑去端花茶了。 边喝起花茶,林易秋边凑近绿洲小声问:“对了,你昨晚匆匆从天福院里拿了鞋样子过来,可是比对好了?嘻嘻,看着人才量的,尺码这下不会错了吧。” 绿洲脸一红,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医馆来了,是女医院的护卫。 第267章就是太子妃吃不得 林易秋想起来,今天是原本跟百灵约好去太医院那边的日子。 于是,不等那护卫进来便放下茶杯要走出去。 “小姐,你还没吃午饭呢。”绿洲提醒她。 林易秋嘻嘻一笑,“百灵大概嘴馋了想去吃太医院的药膳,不然也不会这么早让护卫来催我。” 说到药膳,绿洲也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小姐,你好久没炖药膳来吃了,不如留下个方子,我下午来炖。” 林易秋顿了脚,想了下,道:“也好,黑子正在恢复期间需要营养,你和可卿照顾他没日没夜的,也要调养一下。不过,黑子现在是骨折早期,不宜太过油腻,这样吧,我教你煮一个骨碎山楂粥。” 绿洲已经拿来了纸笑,林易秋接过来,刷刷写了小半篇交给绿洲便走出去了。 绿洲一看,那纸上面写着材料是骨碎补、山楂、蟹肉、月季花、藕粉、姜、葱、粳米、黄酒。做法也详细写清楚了,把骨碎补、山楂研末与蟹肉、月季花、藕粉、粳米、姜、葱、黄酒同置入砂锅中,加水常法煮粥后食用。 她想,这倒是简单,就是不知道好喝不,但小姐给的方子一般都是色香味俱全的,想到这里,她赶紧张罗着准备材料去了。 另一边,林易秋与百灵则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虽然还没选出院首,但因为林易秋亲近王举,加上不论是从医术上还是经验上,王举都略胜其他人一筹,所以现在的太医院已经唯王举马首是瞻,算是不是院首的院首了。 林易秋和百灵一来,王举便亲自出来招待了,到了午饭时分,又亲自去厨房张罗着午饭,几个资历稍老一点的太医负责为林易秋讲解着太医院的相关机构部门的职能及人员分配给林易秋将来正式组建女医院做参考。 同样的材料还有书面的一份,所以林易秋只拣了些自己还不太明白的地方问了问,不会一炷香时间便已经了解清楚了。 那些太医却都没打算离开的意思,望着林易秋有些欲言又止。 林易秋微微一笑,“各位太医还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么?” 大家都摇了摇头,又相互间望来望去,最后一位太医站了出来,朝林易秋拱了拱手道:“太医院院首一职一直未有定论,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很不方便,我们大家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林小姐在皇上跟前提一提。” 林易秋似乎明白了,问:“那你们可有推举的人选?” 众人齐口:“自然是王举大人。” 林易秋掩嘴一笑,这连大人都已经喊上了,看来他们心中已经承认了王举的能力了。又一想,难怪太医院院首一直未有决定呢,太医院众太医未有召见不得出入大内,而最近只有王举被召进大内给皇上看诊,王举自己没有推荐自己的道理,而其他人也没机会推荐,皇上怕是根本就忘了这件事,结果就成了这样。 王举中午准备的药膳是三七当归肉鸽汤,林易秋见那汤炖得实在好,又想起答应众大医的事,也不在太医院吃午饭了,让王举帮她打包了一大锅,她拎了往大内跑去。 皇帝姬成业正在御书房看着闲书呢,听到德公公讲林易秋特意拎着药膳来宫里找他和皇后吃午饭,高兴得立即就将书扔了。 “走,陪朕的公主吃饭去。”大长腿一迈,人已经往外走了。 德公公跟在后面追着,道:“皇上可是拣着宝了,易秋公主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您瞧,这才认了亲就提着吃食往宫里跑了。” 姬成业吹了吹刚留不久的小胡子,“哼,那小女子八成是有什么事找我,顺便来的。” 说归说,到了金玉菀,见到桌上放着那锅香气腾腾的老鸽汤,姬成业的嘴角还是忍不住翘高了起来。 “父王。” 林易秋讨好地迎了上去,一声父王叫得姬成业心里美滋滋的。 姬成业子嗣不多,儿子三个,公主就刚去世的淑妃生的那一个,才一丁大,抱在怀里不是哭就是哭。 儿子不亲,女儿还小,哪有林易秋这个现成的女儿甜甜地叫一声父王来得乖巧,姬成业突然有种才做了父亲的感觉,莫名地妒忌起林知礼来。那个林老头虽然没有儿子,但天天有两个女儿绕着膝下,想想都比他这个明明有儿子却一点做父亲的感觉都没有的人强多了。 林易秋见姬成业高兴,赶紧就将那些太医的话转述了,姬成业似乎也才醒过来,道:“推选院首这些本来是太医院自己便能操作的,因为发生了刘单合的事情,他们现在畏手畏脚的。就让王举做院首吧,朕倒是还有几分喜欢他的。” 身后的德公公赶紧记下了,安排人去做后续的事情。 齐真闻着那桌上的老鸽汤,越闻越觉得香,忍不住道:“宫里以前怎么没炖这么香的汤,王太医可是偏心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我不知道易秋今天会来,还约了太子妃一起进宫吃午膳呢,估计也快到了,正好,一起享用这锅汤。” 林易秋一听急忙摇头,“这锅汤谁都能吃,就是太子妃吃不得。” 齐真失笑一嗔,“易秋可不许小气,太子妃怎么就吃不得了?” 林易秋解释道:“不是我小气,我的意思是这汤里有田七、当归这种活血化瘀的药材,孕妇是不能吃的。我猜太子妃应该是有了身子了吧,嘿嘿,若是吃了就不好了。” 齐真一愣,她对这一块似乎不太熟悉,便问:“那你好好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忌口的,太子妃最近常进宫陪我吃饭,这饮食上的确要格外注意一些。” 林易秋道:“凡活血化瘀、辛香走窜药,比如当归、红花、益母草、川芎、水蛭、全蝎、蜈蚣、麝香、木香、槟榔、水牛角这些药物,因具有活血、辛香走窜、凉血作用,易导致流产,然后就是滑利攻下药和有毒的中药,不过这些一般不做药膳,倒不用特别担心。” 齐真突然有点慌张,“那你之前给我的那个养颜膏呢。” 第268章还没吃呢 林易秋直言,“那个里面有红花,自然也是不可以的。” 刚说完,看到齐真突然刷白的脸色一惊,嗫嚅道,“皇后不会是把养颜膏给太子妃吃了吧。” 齐真紧拧的一双眉微微颤抖,“之前两次见太子妃似乎面色不太好,我便想起那养颜膏我吃着还不错,就赏了两瓶给太子妃……” “皇后,你……”姬成业站起来直跺脚,“你怎么能随便拿东西给太子妃吃呢,这要是吃出个好歹来,朕怎么跟太子交待。” 正在这时,宫人来报,太子妃来了。 姬成业指着那宫人急道:“快,请太子妃进来。” 林易秋劝齐真,“太子妃还能正常走到宫里来陪母后吃饭,说明没事,也许那养颜膏拿回去还没来得及吃呢。” “可是,她之前明明说……”齐真咬唇望了眼姬成业不说话了。 孙秀林一走进大厅就感觉气氛很怪异,姬成业、齐真全都紧紧地盯着她看,林易秋更是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定了定神,上前两步。 “儿媳给……” “别行礼了,快快,过来坐着。” 孙秀林双腿刚刚一屈,还没行礼呢就被齐真扶住了,小心翼翼地搀着往一边的太师椅过去。 “母后,这是……” “你最近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尤其是肚子?”齐真还没等孙秀林问,就先忍不住问起来。 孙秀林一愣,又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林易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道:“没有啊,儿媳最近挺好的,吃饭也有胃口了,太子还在笑儿媳,说是长肉了呢。” 齐真明显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可吓坏本宫了。” 姬成业知她们会讲些女人家的事情,自己在这里反而有些不便,便道:“朕想起还有些政务没处理完,这午饭就不陪你们吃了。” 说完就带着德公公走了。 姬成业一走,齐真便拉着孙秀林的手道:“上次那个养颜膏你吃了多少?本宫也是刚才知道那养颜膏并不适合有了身子的人吃,正后悔送了给你呢,幸好你没事。” 孙秀林脸色微微一变,只是瞬间就恢复如常,笑道:“上次母后送了儿媳那两瓶养颜膏儿媳一直没舍得吃,藏在地窑呢。” “哦,还没吃呢,那真是太好了。”齐真彻底放心了,不过似乎想到什么,又转头看着孙秀林嗔道:“太子妃之前可是骗了本宫了,我记得你明明说吃过了两次觉得甚好这样的话来着。” 孙秀林低头,“因为母后问起,又不好说没舍得吃,一时就说了谎了,望母后见谅。” 齐真倒没想太多,现在只觉得孙秀林没被自己一时好意滑了胎就是最大的幸运,心情特别好。 “对了,易秋今天拿了锅老鸽汤来,不过你有了身子不能吃,一会儿只能望着我们吃了。” 林易秋刚才一时在观察这孙秀林,只见她面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许多,明显就是她配制的美颜膏的效果,可是,她配制的养颜膏的确不适合孕妇吃的,尤其是早孕期间,就算中是服用一两次,流产的可能性都很大。 她担心孙秀林是因为怕齐真担心才不说实话,因为刚才提到养颜膏时,孙秀林的脸色明明变了一下。 想到这里,林易秋主动开口,“太子妃,不如让我为你把把脉吧,这养颜膏若是真的服用了的确对胎儿有影响的。” 齐真听到林易秋这样说,也在一边劝,“你就让易秋帮你看看,她的医术可比太医还强,若是有什么早点用药也比较妥当。” 孙秀林一边将腕上的袖子拉得更低,一边道:“不用不用,太子每天都要让大夫帮我把脉安胎的。母后给的那两瓶养颜膏我真还没吃,放在地窖里存得好好地,不信我下次拿给你们看。” 齐真按着她的手道:“母后当然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你。太子妃莫要想偏了。不过见你没事,母后就放心了。” 林易秋见孙秀林当着皇后的面仍不肯给她把脉,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古代人对早期妊娠的规矩真的比较大,三个月之前都不愿意让人知道。而且这原本也就义诊,人家正主都不同意,她又何必强求呢。 齐真也有些尴尬,立即让宫女们传膳上来。 华国大内一向崇尚节俭,今日这顿倒是丰盛得很,又是鸡又是鱼的,若是平时齐真一定会劝孙秀林多吃些这个那个的,因为养颜膏一事,她小心谨慎了许多,只叮嘱孙秀林多吃点,却不指定哪一道菜式。 席上也就三个人,四周却站着七八个服侍的宫人,林易秋一向不习惯,随便吃了些,孙秀林胃口也不太好,只吃了半碗饭,几块鸡肉和一些素菜,齐真也吃不多,就喝了两碗林易秋带来的鸽子汤。 饭后,林易秋找了个借口就告辞出来了。百灵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说是今日再去临时女医院那边整理些档案交接给苏桑,她就要回宫里全力协助皇后打理不久之后的公主册封典礼的事了。 提到苏桑,百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苏桑做得不好?”林易秋问。 百灵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苏桑做得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就是她最近老是外出,有几次在大白天都找不着人。我就怕她人小没经过什么事被人骗了。” 林易秋却不知道还有这事,也担心了起来,毕竟人家也是在她手底下做事了,她有责任照顾好她的。 “你可有问过她?” 百灵道:“就拐着弯问过两次,她只说碰到了一位同乡,正所谓他乡遇故知,就走得亲密了一些。但我觉得她在说谎,因为她说同乡是一位妇人,可是一位护卫告诉我有一次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走在一起,那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样子,神秘兮兮地。” 对于男女方面,林易秋的看法和百灵有些不一样,所以百灵觉得担心的地方,林易秋却没感觉到,只觉得苏桑也不小了,父母不在,当然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若是认识了什么看得顺眼的男子愿意结交,那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行了,苏桑自己的私事咱们不用打听,你只要告诉她下次注意不要在正常时间找不着人就是了。” 百灵点头称是。 第269章订制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知不觉啥也没抓住,半个月就过去了。 钦天监选的日子也到了。 林易秋不喜欢应酬,可是拿人家的手短,连公主府都建好了,黄金奴仆也都收了,她想不做那个公主也不行了。 原本按皇上的意思,公主府要另开一处空地来建,可是建一座有点规模的府宅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而且据户部和工部的大臣商议之后给皇上的意见是:最近皇上花钱多,赚钱少,国库预算不能再多出建造公主府这么一项,皇上一听这两位大臣揭他的短自然怒了,朕好不容易收了个女儿连个房产都不能置了?差点就拿书本砸人了,最后还是皇后灵机一动,想到了早几年就已经动工在建的一座皇家别院快落成了。 所谓别院就是皇帝的皇宫之外别的院子,就算建好了,一年之中皇上也不见得去住上几天,皇后的看法是别院可有可无,意义不大,正好用来改建成公主府。 那座府宅原本就要好了,再按照公主的身份该改的改改,家私用具什么的采购现成的进来,半个月便完工了。 钦天监选的日子正好在这府宅完工之后,巧得不能再巧了。 由于一直在赶工,林易秋也是提前一天才得以进入自己的公主府。 原本按皇上的意思要从宫里选一个资历老练的女官给她做女管家,可林易秋不要,称自己调教出来的人才用得顺手,让皇上送人专拣才进宫没学过什么规矩的送,所以,新公主府里满屋子的丫头小厮的平均年纪估计也不到十四岁。这个年纪,在2999年才刚上中学,正是调皮捣蛋叛逆十足的年纪。 林易秋拉着绿洲参观自己的新房子。 一进大门,耳边就传来打打闹闹的声音。 绿洲皱着眉头望着林易秋,“小姐,我觉得你可能会后悔。” “后悔啥?” “你拒绝了熟手懂规矩的老人接受了这些毛毛躁躁的新人啊,小姐,我跟你说,你可小别看这些新人,从宫里出来的都不简单,有些是罪臣的家女,平时在家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等着别人服侍的,若是没经宫里那些严厉的女官一番打磨,哼,小姐你就等着看吧,保证能让你头疼。” 林易秋挑了挑眉,“要头疼也不是我,而是你。这样,这些人交给你了,调教一天,我明天再过来验收。” 说完,身体一转,往大门外面去了。 绿洲:“……” 小姐,你总是这样闯完祸就转身走人让别人收拾好么?绿洲望着林易秋帅气离场的背影欲哭无泪。可是谁叫她已经顶了个公主府大管家的名号了呢,算了,她就不信,她这个老油条还管不好一批小油条。 躲清静的林易秋一走到门外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看到门外花无度已经走了,她更是轻松地吐了口气。最近只要出门身边不是跟着花无极就是花无度,最起码也有个莫青,她总有种人身自由受到了严重侵犯的感觉。 现在好了,刚才一路贴身保护从将军府出来的花无度以为她已经进了公主府,甩手走人了,她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去街上逛逛了。 她想过了,今天就能将那双鞋子送给花无极,而且她保证花无极会喜欢那双鞋子的,因为真的很特别,只是还差了一点什么,她想一会儿去街上看看,看看首饰铺的师傅能不能帮她打制出来。 就是几个小东西,工艺要求并不高,就是相对于平常饰品有点特别而已。 林易秋边一连逛了好几个首饰铺子,可是里面的师傅都说不接受现订,想要订做至少得好几天才能出东西,好几天,她可等不了,她就打算明天之前能将鞋子送给花无极,让他穿着那双鞋子参加她的册封典礼艳压群芳,呃,应该说是帅过全场。 走了一会儿,前面又有一家首饰铺子了,看着还挺大的,林易秋欣喜,抬脚就往里面走。 “咦,林小姐?” 林易秋一进去就看到熟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诗语和新月两位小姐。 “林小姐也来买首饰么?”新月特别热情地迎了上来。 “也不是,我设计了一些小东西想找人打制出来,都逛了好几家了,可没一家肯打。” 新月把头一甩,“那容易,我让师傅出来,你把图纸或者想打的样式说出来,我让他立即给你打出来。” 林易秋好不惊喜,“这可以么?” 张诗语走过来道:“新月说可以就可以,这是她家的首饰铺,师傅还不是听她的。” 一会儿,师傅来了,林易秋将早就画好的图样拿给他。那师傅再三确认之后才接了,“那请小姐过两日再过来拿吧。” “我急用,能不能在今晚之前打制出来。”林易秋问。 新月瞄了一眼那图纸,朝师傅道:“我看林小姐这图样并不复杂,师傅你就辛苦一下,赶在晚饭前给打出来给林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林小姐可是治好你母亲头疼痛的那个林家医馆的林大夫呢。” 那师傅眼睛顿时一亮,又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原来你就是林大夫啊。我母亲现在头一点都不痛了,吃啥啥香,一家人都开心得不得了,就是没想到,林大夫原来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姑娘呢。” 新月道:“那你现在能帮林小姐把东西打好了吧。” “好,绝对能好,小姐给我一个时辰,我保证按照林小姐画的样子打制出来,没有一点偏差。” 说完,就跑到后面去了。 “请林小姐放心,我家这师傅啊手艺是京中是数一数二的,他若是打不好就没人能打好了。” 林易秋想还有一个时辰呢,还是四处去逛逛再回来取,便和新月、张诗语告辞出来,又往街的另一边走去。 其实她还有一个苦恼,认了皇帝做义父她还没准备什么看得过去的礼物呢。 至少要给姬成业和齐真各备一份吧,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什么珍宝没见过,她实在想不到还能送什么。 第270章祝利来请试菜 林易秋在大街上随意逛着,心想,也许看到了就有灵感了呢。 “林小姐。” 灵感没找到,倒是又撞见一个熟人。 林易秋望着街对面饭馆门口的祝利来挥了挥手。 本来只是打个招呼她便要继续走,谁知道祝利来竟然朝她走了过来。 “吃饭了么,没吃的话一起,我这家饭馆新开张没多久,正想着有机会请林小姐过来试试新菜呢。” 原来这祝利来又开了一家饭馆子啊,林易秋望了望那装修气派的大门,络绎不绝的客流,拱手道:“祝大哥这菜不用试我都知道好吃的,你瞧这急步而进和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的客人。” 祝利来也顺着林易秋的目光望了回去,又微笑着转回头,“林小姐真是观察入微,思维敏捷,难怪这次能立下大功呢。” 林易秋一讶,谢高逼宫只是一个晚上的事,京中尚有许多官员不知具体详情呢,祝利来却知道,而且还知道她立下了大功,看来这祝利来耳目众多,也非一个甘做普通商人的人呢。 林易秋不管他知道多少,但她这里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一点,倒不是她把他当外人,而是这种事情祝利来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 所以,对于祝利来这一句恭维的话,她只当听不见。 “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今天就不和祝大哥试新菜了,下次一定登门求赐酒菜。” 祝利来听到林易秋如此明显的拒绝,心里也猜是刚才自己那话说得不该,微微皱了皱眉,见林易秋已经转身打算走开,连忙拉住她。 “我……其实还有事要跟你说。” 林易秋回头,“何事?” “这里说不太方便,不如咱们去二楼雅间,边吃边说?” 林易秋望了望祝利来,见他神色认真,不像只是为了拉她去试菜而随口说的,便答应了。 祝利来的这间酒楼虽然没有天香楼的名声大,但单从装修上看,就已经比天香楼胜了一筹了。 二楼雅间,地上铺的是碧玉小花砖,天上挂的是五彩琉璃吊烛台,正中一是套红木镶贝八人大桌,配的是同系花背椅,靠窗还有一张贵妃椅,旁边一个古玩架,架上和古董花瓶和名贵典籍,墙角,一宽肚铜鼎的镂空花纹里挥发出缕缕香烟,让人一进屋子便放松了下来。 见林易秋望着那香,祝利来道:“这香就是按林小姐上次给的方子配的,闻之既心神放松,又有食欲,好多客人还专为这香而来吃饭呢。” 刚说完,祝利来似乎又觉得自己这番话有谄媚之嫌,自嘲地笑了两声,“生意人,总是改不了这先抬人的习惯,林小姐一定觉得祝某太虚伪了。” 林易秋知是刚才自己刻意疏远的冷淡才让祝利来现在这样忌讳莫深,道:“没有,祝大哥将我这一点小恩小惠记在心里,我不好意思是真的,却不敢有半分轻看祝大哥的意思。” 祝利来这才有一点轻松的颜色,这时小二进来,做了个辑问:“大掌柜,今天想吃点什么菜?” 祝利来道:“各样都上一碟来,今天我要请林小姐试试咱们店的菜品。” 小二得令正要出去被林易秋叫住了。 林易秋问祝利来:“就我们两人吃么?” 祝利来道:“是的,今天没请旁人,就咱们两人。” “才两人你让小二各种菜式各上一碟就太浪费了,这样吧,反正店里客流量大,点的菜也多,只要让大厨在做客人点的菜的时候做多一点点,装盘时将那多做的一点另外盛装给我们,不就成了?” 小二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位衣着中气的小姐,从来只听说过点了一大桌子菜一点吃一点的,没听说过一样只上一点的。尤其是这顿饭掏钱的还是老板,又不是这位小姐。 小二觉得这小姐的想法也太奇怪了,不敢直接听令,只把眼睛望着自家老板。 祝利来却望着林易秋竖起了大拇指,“林小姐果然是不一般人啊,今年北方处处欠收,若是富户中人人节俭一些,那也许不难度过这个难关。” 说完,朝小二挥手,“就按林小姐说的去做。” 小二又望了眼林易秋,这才退后两步转身离去。 林易秋听祝利来谈起今年欠收的事,心想,他叫住自己不会是要说粮食的事吧,这倒是一件真正的大事呢。 果然,祝利来摸着林易秋脾气,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现在已经是秋收时节,北方处处欠收,而我派去南方打探的伙计也回来了,南越五郡今年都是大丰的一年,如果真能实现南米北运,那不但能让北方的百姓免受饥饿,粮食的价格还能比往年更便宜一些,就是……” “就是南米北运这一路关卡重重,流匪众多,无形之间的成本大过了采购和运送米粮本身,是吧。”剩下的话林易秋干脆帮他说了。 “对,就是这样。之前林小姐曾提出用直道运粮,这当然是最快捷的一种做法,只是开放直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猜不但皇上不可能马上同意,就花将军那里也会顾忌许多,所以我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林易秋突然也想到了一个法了,虽然没有像开放直道那样快速,但安全和速度方面也是比平常商人自己组建商队要好得多。 祝利来本来就善于察颜观色,见林易秋目光流动,就问:“莫非林小姐已经想到了?” “我猜我跟祝大哥想的差不多。祝大哥是不是想利用官府运银的车队来运送粮食?” 祝利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林小姐果然不一般,祝某凝思苦想了半年才想到的法子,林小姐就这么须臾之间就想通了。没错,就是利用官府运银的车队。每年秋收之后,南方各郡就会将秋税押送至京,走的是官道,住的是官驿,一路由各地官府提供补给,最重要的是,打着官府送税银的旗号,就算是强悍的山匪也不敢轻易抢夺。” 第271章杀手 “所以,你想让我去跟皇上说让你收粮的队伍跟在押送税银的车队后面走?”林易秋说到这里不竟有些怀疑,这祝利来是不是连自己被姬成业认做义女即将册封公主的事也知道了。 果然,祝利来老实说道:“以林小姐如今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说出来的话怕是比朝廷之上议事的大臣的话还要受听一些。” “所以,今天怕不是巧遇吧。” 祝利来站起来深深一揖,“今天真是巧遇,不过,就算今天没巧遇上,祝某人也会登门求访,运粮一事虽说是祝某人得利最大,但也是个利国利民的事,别人也许会觉得祝某人是个投机取巧的奸商,但我知道,林小姐必不会这么看待我。” 林易秋抿了抿嘴,各朝各代对于商人有不同的看法,这个华国虽然不至于太偏激,认为商人就是无事生产投机倒卖的奸人,但也不会有太高的评价,总的来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八个字里,商人便不在这个君子之列了。 倒卖货物,博取差价,在许多人眼里来说就是奸诈的行为。 林易秋是从2999年里穿过来的,自然不会将这个京中首富看成是奸诈的人。 她微微一笑,“我看人看事的确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祝大哥找错人了,这事不应该找我,而是另有其人。” “谁?” “还有谁,自然是花无极。” “可是花将军能……” “想要赚大钱,做大事自然就要有些胆量,如果连将军府都不敢去闯一闯,那你以后也不用想什么利用官府做事这种事情了。” 祝利来终于把牙一咬,“行,我听林小姐的。” 林易秋心里嘻嘻一笑,皇上正愁着今年欠收,北方各郡人心不稳呢,这下好了,祝利来送上门的好法子,祝利来负责采购运送买卖,皇上就一句话让运送税银的车队多个小尾巴而已,她不用猜都知道姬成业肯定会欣然同意,然后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而这拣来的功劳自然不能由她去领,她都已经是皇帝女了,领了功劳也是皇家的,自然得由自己相公去领,相公领的才算是花家的,也才算是她的。 正事说完,小菜也陆续端上来了。 果然像林易秋所说,一样菜就上了一点点,不过大厨摆盘摆得挺有水平,硬是摆出一种浪漫法国菜的感觉来了。 林易秋品着小酒,吃着小菜,心里想着,要是桌前再加一束红玫瑰,对面的男主角换成花无极,那就完美了。 吃完了饭,天色还早,再加上这是条旺街,一街的行人和两旁灯火通明的商铺,林易秋拒绝了祝利来相送,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 吃得太饱,不走走路消消食明天如何能吃得下自己公主册封典礼的大餐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口来了,她有些犹豫,可是只要通过这条巷子便到了槐树街了,如果此时再往回走就要再走上半个时辰才能到公主府坐车,那还不如从这条巷子直接走到槐树街回将军府呢。 再说,半个月都没什么事,总不能今天她才落个单就出事吧。 天上掉馅饼都从来没砸到过她的头,这次肯定也没这么倒霉嘀。 想到这里,她迈开大步就放心往里走了。 走至一半,一种汗毛齐竖的感觉来了。 林易秋暗叫,不会吧,天上掉馅饼都没这么准的。 身后至少有两人,轻功不错,只是论走路无声还没达到花无极境界。 前面应该还有两人,隐隐的兵器的寒光出卖了他们。 林易秋现在只求他们想捉活的,千万别半句话不说,直接扔个什么暗器过来就行了。 只要想捉活的,那她就有把握让他们抓不成。 可是,对方似乎只想要个死的…… 一股杀意毫不掩饰地从身后袭来,林易秋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经典原则出发,一个转身,手里洒出一把僵尸粉。 对方的黑面巾映入眼帘。 好吧,她忘了,杀手都是习惯性蒙面的。 等她想换一瓶痒粉已经来不及了,那杀手里的刀已经高高举起。 林易秋吓得眼睛一闭,妈啊,就知道突然成为公主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个人若是太幸福了,怕也是不长久了。 刀迟迟不见落下,林易秋心里恐慌加剧,这杀手不是还要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她睁开眼,只见一双眼睛以不相信的眼神定格。 血腥味袭来,有水滴落地上的声音。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我爹经营多年竟是被你这么一个傻女人给破坏了!” 林易秋一惊,这声音居然是谢晓空的。 面前的杀手已经没有生气的身体向一边一偏倒地,谢晓空在黑暗中现出身影,虽然蒙着面,但林易秋还是能认出来,这人正是谢晓空。 可是谢晓空不是要杀她么,怎么反而将杀她的杀手给杀了? 不容林易秋多想,身后又传来杀意,谢晓空将她毫不怜惜地往身后一推,上前刷刷两下还没让林易秋看清他如何动作,那两个杀手也已经倒地不起了。 林易秋彻底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杀我?” “我是要杀你,所以不能让别人杀你。”谢晓空一回身,将手里剑入鞘。 “那你改天再上门来杀,我先走一步。”林易秋一边转身作势要走,一边将痒粉瓶捏在手里。 “你还想走?”一把剑冷冷地横在她的颈侧,“你的手最好也别动,不然别怪我的剑直接就切你的头。” “我不动,你的剑最好也稳着点哈,我的脖子五行怕金属。” “公子,何必跟她废话,直接将她杀了为太师报仇。”夜丑的声音也在后面传来。 “太师?太师不是谢晓空你杀的么?”林易秋觉得自己被裁了个赃,这种赃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我当时的确在水牢,但太师是被一条从灌水孔里游进去的小银蛇给咬死的,我一直以为那个放蛇的是你,难道不是?” 第272章幕后黑手是谁 黑漆漆的深巷寂静异常,林易秋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一个刺激就让那把剑削了过来。 谢晓空一双冷眉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杀我父亲的另有其人?” 林易秋失笑,身体却不敢动晃动一点,“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是我杀的你父亲啊。你父亲已经被判了腰斩,我就算恨他也是应该巴不得他受那个腰斩之刑,拖着半截身体想死都死不去,爬满刑场几个圈,受尽痛苦而死才更解恨,放一条银蛇,还是那种好难寻得到的银蛇,让他在毫无痛苦中死去?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公子,她一定是在狡辩,你别信她。你若此次放了她,下次再想杀她就没那么容易了。快杀了她,就算太师大人不是她杀的也与她脱不了关系,杀了她,花无极一定痛苦不堪,咱们才更有机会。”夜丑在边上努力地怂恿着。 林易秋秀眉微蹙,“喂,夜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怎么能这样看你家武功高强的公子呢,他要抓我还不跟老鹰抓小鸡一样容易么,问题的关键是我真没杀谢高,你们这样栽赃到我身上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要杀谢高灭口的幕后黑手么?” “你什么意思?幕后黑手又是谁?”谢晓空边问,手里的剑又向她颈侧靠近了一点。 “喂,你说话能不能控制一下气息,你的剑很锋利的,别往我脖子上蹭。”林易秋向一侧偏去,免得一不小心被他划破颈动脉,以颈动脉的出血速度,到时就算小白出马她都得头晕半天,搞不好半脑缺血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就更悲催了。 “快说,幕后黑手是谁!”谢晓空似乎有些失去耐性了。 林易秋却只想拖着时间,现在不早了,百灵那边等不到她回去,花无度接不到她,都会着急出来寻她,这里又离将军府不远,只要她发出一点讯息再拖延小小时间就能等到救兵来。 “我正想问你呢,因为谢高只跟我说他被人给设计了,但还没具体说什么就已经被毒蛇给咬死了。因为熟悉天牢的人不多,我们便猜到是你为了让谢高少受些痛苦才用此法杀了他,如果说不是你,那一定就谢高口里那个设计坑了他的人杀的他,因为我觉得谢高在水牢里一定是想通了某些事情既而猜到了是谁设计了他,可惜他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毒蛇给咬死了。你是他儿子,或者你能想到这个幕后黑手是谁?” 身后一阵沉默…… 林易秋悄悄地吐了吐舌,这谢晓空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你数钱的主儿。 “公子,你别信她,她一定是想拖延时间。”夜丑插言。 这倒是个稍稍聪明点的,如果不是站在对方的场合,林易秋真想给她点个赞了。 “夜丑,我看是你有问题吧。你这么急于让谢晓空杀了我,不会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被人杀人灭口的吧。”林易秋语气冷了冷。 “你……公子,她在挑拨离间!你千万别信她。”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 林易秋正想猜他想怎么做,颈后一麻。 我去,古代的高手都喜欢用这招么…… “公子,你……” “先把她带回去,我还要话要问她。” “那我来背她。” “不用。” 谢晓空说完已经打横抱起了昏迷中的林易秋,向巷子外面的马车走去。 夜丑怔了半会儿,她杀了他的父亲,还想杀他,但他却仍然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望着她。 为什么,凭什么! 林易秋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那个山洞。身下的虎皮又厚又软滑,洞壁挂着无数珍珠玛瑙做装饰,极没品味又极奢侈的装修风格完全是谢家人的审美标准,不做二猜。 好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她懂,但她没想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谢晓空居然也懂。 竟然小看他了。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谢晓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易秋皱了皱眉,嫌弃地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拉开,翻了个身坐起来。 “你抓我只会给自己和夜丑惹麻烦。” “我知道,你是说花无极会来救你,可是别说他不一定想到这里,就算是他来了,我也不一定打不过他,上次只是因为中了你的陷阱,如果不然,你以为他会那么容易就赢了?” 林易秋摇了摇头,“以你的本事,如果从此远走高飞也许花无极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却偏偏撞到枪口上来,不开枪的那个就是傻瓜了。与其跟花无极较那个真,你还不如想想是谁杀了你父亲,以后才有报仇的方向。关着我,不怕告诉你,真没用。” “我为什么要为父亲报仇?” 谢晓空突然凑近了过来,吓得林易秋下意识地就往后一坐,“说话就说话,别靠我那么近哈,当心我给你洒痒粉。” “你说的是那些?”谢晓空指着离此一丈远的一张桌子上摆着的四个瓶子。 林易秋往腰间一摸,果然,空空如也。 也是,如果不趁她昏迷期间将那些药瓶子收了去,那谢晓空也太笨了。 谢晓空双手撑着床面,一点一点更加靠近。 林易秋赶紧往后退,“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了,你若是对我不敬那就是对皇上不敬。” 谢晓空的动作一顿,“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皇上?” 的确,亡命之徒哪里还会惧怕什么。 看着谢晓空眼里逐渐燃起的火花,林易秋的脑袋转个不停,她虽然对贞操看得不像古代女子那么重,可被这么只猪给拱了,她才不要呢。她必须得想个什么话题吸引开他的注意力。 “对了,我想到是谁杀你父亲了!” 林易秋突然大叫了一声。 “谁?”谢晓空眼神一寒。 “是……”林易秋其实有两个怀疑对象,但两个都缺乏一定的实证,不过此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随便拖一个下水顶着吧。 “是太子!” 第273章那是你是太单蠢了 “你说什么!是太子?”谢晓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有了剑,剑尖直指林易秋的胸口,“给我一条一条地说清楚,如果让我发现你只是在骗我,那你的下场不会比刚才更好过一点。” 嘿嘿,林易秋在心里冷笑两声,这男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你把剑一横,我连话都不会说了。反正呆在这种地方我也逃不掉,你就不能放下剑来说话么?”林易秋扫了他一眼,轻轻抬手,将剑推开了。 刷地一声是剑入鞘的声音,林易秋吐了口气,重新坐定下来。 “虽然只是怀疑,但我的怀疑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想,你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逼宫,又是为什么失败,而明明挟皇上可以令诸侯了,又为什么反而被人追杀?杀了皇上谁的好处最大?” 林易秋一口气提出数个问题,其实前面几个不过是造势凑数的,最重要是后面那句,杀了皇上谁的好处最大。 地球人都知道啊,皇上死了太子登基,自然是太子的好处最大。仅是这一点,太子就成了现成的怀疑对象。 如果不是没有证据,连她自己都要相信这件事就是太子的阴谋了。 谢晓空果然有些相信了,拧眉思索了好久。 突然,他抬眸冷眼看着林易秋,“不对,太子早就被关进了天牢了,如何指挥这一切?如果说是太子手下的党羽做的也不可能,那时的太子背着的是一个弑君篡位的罪名,太子手下的那些党羽个个以忠孝自居,在太子罪名未明之前也不会为了太子而出手。” 林易秋摇了摇头,“那是你太蠢……单蠢了。” 她临时收住话,在蠢前面加了个单个,免得激怒了谢晓空。果然,谢晓空听到个蠢字就皱起了眉头,在听到多了个单字之后稍稍舒展开来。 林易秋脑子边转嘴上边说,“你想,太师不是一天两天跟太子打交道了,太师了解太子,太子也了解太师。自囤积粮食一案揭发,太师在皇上眼里已经没有了位置,下马是迟早的事,以太师的性格又怎么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找时机东山再起。所以太师送美人入宫,太子必定在身后推了一把,就是给太师创造所谓的时机。” 看到谢晓空还是不信,林易秋眼珠子一转,撒了个小谎,“我在水牢中曾听太师亲口否认,皇上中毒根本不是他的主意,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想想,那时那情形,太师绝没有骗我的道理。但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是谁?虽然不是太师下的毒,但以太师个性,如果知道皇上病危,会不会趁机造反,逼宫而另立新君?” “我甚至在想,花无极出京去北疆,会不会也是太子的主意。因为只有花无极不在京,太师才敢放手一搏,而最关键的时候,花无极又回京了。那时虽然太子已经关进了天牢,但太子应该清楚得很,只要花无极回京,必然不会坐视太子的冤屈,也必然不会坐视太师的逼宫,所以,坐在牢里的太子不用再做任何事,一局棋已经将开盘掌握好,发展下去的路数早成定局。” 虽然一切都是为了哄骗谢晓空,但这番话一出,林易秋心里不期然地打了个寒战。 妈啊,这番话太有理了,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撇开她将太师否认林怀仁是他杀的改成了否认皇上是他下的毒这点,其他她也没说谎,而且之前认定皇上中毒是太师所为也只是根据中毒的水银是由香料带进宫来推断的,现在想想,除了太师,相国和太子都有机会在少府采购的香料上面做手脚。 所以,关于太子的猜想不会是真的吧…… “不会是真的吧。”谢晓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怎么不会?太师临死前要求见皇上一面,说自己被人坑了,太师总不会在那个时候还说假话吧。当然,我这番话并没有证据,都是我根据各种信息猜的,但是你总得承认太师被人杀死是事实,而你之所以混到现在这步田地也跟那人有很大的关系,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报仇?”谢晓空突然眼神一冷,不过只是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林易秋似笑非笑,“说起报仇,难道我第一个该报复的不是你?毕竟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林易秋心里咯噔一下,好吧,她忘了这码事了。 “我的确破坏了你的计划,但咱们是见招拆招,走的明路,不像那个幕后的人暗中操纵一切,把你和太师当傀儡耍。嘿嘿,咱们之间的仇是立场不同,不算私仇,说起来,我还是挺欣赏你的。” “真的?你真的这么想,我怎么有些不相信呢。不如你说说看,你欣赏我什么?”谢晓空眯着眼睛,十分危险地盯着林易秋。 林易秋在心里啐了两口,胸大无脑,哦,不,应该说是身高无脑,鬼才知道欣赏你什么呢,但嘴上她却道:“公子你武功高强,一表人才,又是名门之后,让人欣赏的地方自然多不胜举。” 也许是这番话取悦了他,谢晓空终于安分地坐了下来,可是一把剑仍握在他的右手里,在地上画着圈。 “我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将消息封锁得死死的,花无极又是如何知道大内发生的事,还及时调兵遣将。父亲猜是孙文敏那边放出的消息,可是我知道,孙文敏虽然逃脱,却依然在我的眼线范围内,他能指挥南军反攻却不能将消息从大内传出去。所以,一定是你。” “不,是你。”林易秋知道此时她越是表现出自己的聪慧越是能保命,所以也不隐瞒,“你还记得我劝你调派京四营之中的西营进城速战速决么,不怕告诉你,西营早就在花无极的监视之中,只要西营一有异动,花无极就能收到消息,而大半夜的,除了逼宫,还会有什么值得西营全体出去呢?” 第274章正好个头 谢晓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易秋,眼睛瞪得大大地,“你,原来你还真是从头一直在骗我。” 呃,难道你以为不是……林易秋心里反问了一下。 “公子,杀了她吧,这女人满口谎话,没一句可以信的。”夜丑适时出来劝杀。 林易秋望了这夜丑一眼,人明明长得挺美的,心咋这么黑呢。 看她端着果盘像刚进来的样子,其实应该是在外面偷听很久了吧。 “我没说谎啊。当然,你们也可以当我说谎,毕竟以你们两人的武功想逃出京城甚至逃出华国都容易得很,外面天大地大,自由自在,撇开大师的仇不管,你们大可以过着逍遥似神仙的生活。” 说完,林易秋叹了口气,“可怜太师大人英明一世,最后却被政敌给坑了,死得真是不明不白,冤屈得很啊。” 她又挑着眼角睨着夜丑,“听说,怨气太大的话投不了胎,只能在天地间做一缕孤魂,时不时闯进熟悉的人的梦里吓吓人而已。不知道太师有没有入你的梦,跟你说说话呢?” 夜丑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怕鬼的女人,听到林易秋这么一说,脸顿时白了一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山洞里原本就湿冷,此时更是浸骨的阴冷,夜丑甚至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吹过,耳边传来太师的声音,“为什么不为我报仇,为什么不为我报仇……” “公子,我先出去一下。”夜丑放下果盘就跑出去了。 林易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吓她的。”谢晓空皱起眉来,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居然还能拿鬼吓人,难道她自己不怕么。 “谁叫她不经吓呢。也可以说她自己心里有鬼吧,她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可是却因为爱慕你,想保全你,然后跟你一起走天涯就说我说的是假的,她不想为太师报仇,自然怕太师的鬼魂找她的麻烦。那你呢,难道你真不想替太师报仇?” 千万别说不啊,你要报仇,要进京,我才有机会逃脱啊。林易秋心里默默叫着。 “不。我干嘛要为那老头报仇,对我也没什么好处。”谢晓空将手里的剑一搁,打了个哈欠,就地往身后一倒,闭上眼睛却薄唇轻启,“对了,我今天救了你一命,你以身相许,正好。” 正好个头! 林易秋见谢晓空只是闭着眼睛躺在一边的石地上,并没有再靠近过来,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今天的事,她也觉得奇怪,谁会派杀手杀她呢? 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却不自知? 就算得罪,这要命的得罪也太夸张了吧。 一团乱啊一团乱,她现在只希望花无极已经知道了她被谢晓空掳走的事,因为她在那巷子里留下了只有花无极看得懂的信号,可是,万一没看到呢…… 不管什么时候,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林易秋决定一边等着花无极一边想办法自救。 可是出山洞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谢晓空躺的这个位置的后面,想从一个身手极高的人身上越过去,她自知没这个能力。 但利用夜丑,她觉得可以试试。 一个女人若是爱上一个男人,脑子会变笨,这个道理她早就从自己身上总结出来了。 她知道谢晓空还没睡着,但也知道他并不会阻止自己在山洞外面行走。 站起身,她径直朝外面走去,身后的人果然没动静。 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对付,如果武功再差一点就完美了,唉,她轻叹一口气,世上总是不能有那么完美的事。 走出这个洞穴,她便看到夜丑了。 “你居然敢出来,不怕我一刀杀了你?”夜丑看到她似乎挺惊讶,手里的匕首亮了出来。 “嘿嘿,你那么听谢晓空的话肯定不敢杀我嘀。” “不一定,我也不是每次都会听他的话的。”夜丑的眼睛长得很妩媚,这样看着林易秋时,那双眼睛就像成了精的狐狸一样,简单点来说就是狐狸精。 “这样最好,女人真不能太听男人的话。”林易秋眯着眼睛笑了,嘿嘿,就怕你太听话。 “你想说什么,哼,别指望能说服我放了你。我可不是公子,对你还有怜惜。”夜丑侧头看着手里的匕首,晃了晃,乍明乍暗的金属白光表示她随时有可能会飞刀杀人。 林易秋是不怕她的飞刀的,说真的,就算是谢晓空的剑她也不怕,她有最强防护盾小白保护着,谢晓空的剑再快也没小白的反应快,谁也奈何不了她,只是她不愿意事事暴露小白罢了。 也许是因为有这个底气,林易秋猜自己才会如此胆大吧。 胆大能唬人,尤其是多疑又胆子小的人。 果然,夜丑见林易秋好整以暇地站着,心里反而嘀咕了。 “你不怕我,告诉你,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你最好乖乖听话。” 林易秋微微一笑,“你杀不了我,但我却可以杀你,你信不信?” “你杀我,你身上的药粉早被公子倒光了,连个瓶子都没有了,你凭什么杀我,用你的银针?哼,这次我有了防备,你的银针根本就奈何不了我。” “我没说过我自己亲自动手。”林易秋笑得更深了,杏眼弯弯,像此时天缸头顶那弯月牙。 “你猜,如果我跟谢晓空说让他杀了你,他会不会照做?” 夜丑小脸刷地一下白了,“你……敢!” “你说的是你敢,而不是他不会杀我,所以,你知道只要我说,他就真的会杀了你的,对吧。毕竟一个能拉弓杀死自己母亲和亲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死士心存怜惜?” 夜丑的脸更白了,白得比映照在洞壁上的月光更白。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这世上真心喜欢他的怕也只有你一个了。可是他却不喜欢你,应该说他不喜欢任何人,包括你误解的我,但却会因我说杀你而杀了你而已。” 夜丑的眼睛亮了一下。 林易秋轻轻扯动嘴角,“你想跟谢晓空在一起,唯一的机会是他一无所有之后。” 第275章你会向皇上求情 夜丑拧眉,“你什么意思?公子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易秋勾了勾手,“你家公子睡着了,我们别吵到他,一边说话去。” 说完,径直朝离这洞较远的一个洞穴走过去。 夜丑狐疑地望着她的背影,理智告诉她别听这女人说的,她一定是在骗她,可是抵不过她说的那句能跟谢晓空在一起,她朝谢晓空住的洞穴望了一眼,跺了脚跟上了去。 走在前面的林易秋得意地扬起嘴角,哼,就知道你会跟上来。 “现在够远了,咱们说的话公子也听不到了,你可以说了。”一进那洞穴,夜丑便催促林易秋,“不过我告诉你,你最好别骗我。公子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易秋慢慢回头,站定,又慢慢摇头,“不,他现在还有自由。” “什么!”夜丑顿时怒了,瞪大了眼睛叫,“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卖公子让你抓他进牢房!你想都别想,这种害公子的事我怎么会做!再说了,公子犯的是谋逆大罪,一旦论罪,就是死罪,我难道要送公子去死!你……当我傻啊。” 林易秋内心冷笑,还知道谢晓空犯的是十恶不赦之罪,傻不完嘛。 古代一般有重罪十条。其罪名为:反逆、大逆、叛、降、恶逆、不道、不敬、不孝、不义、内乱。此十罪者,不在八议、论赎之限。也就是十恶不赦这个成语的来源。 古代百姓法律观念薄弱,但对这十恶之罪却是熟悉得很。这十恶也是统治者朝廷愚民统治的关键,试想,如果所有人都遵从这十点不犯,那皇帝的位置不就坐稳了么。 夜丑似乎觉得智商和忠诚都受到了污辱,手里的匕首又亮出来了,脚下一动,那匕首就抵在了林易秋的颈侧,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林易秋叹了口气,“唉,我真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认了我做义女,明天哦不,也许应该说是今天了就是我正式册封的日子。皇上的意思是华国多年没什么大的喜事了,这册封的典礼要大办特办,而且会颁布大赦令天下大赦。你听说过大赦令么?” “大赦令?”夜丑皱眉,老实地摇了摇头。 “你当然没听过,大赦令也不是随便就能颁的。要么皇帝大婚,要么皇帝登基,要么……唉,总之就是要特大喜事才能的。当朝皇上大婚是在登基之前,做为一个小皇子的大婚自然没资格大赦天下,登基的时候嘛天下太平牢狱空空,也没人想起来要大赦啥的。所谓大赦就是开放天下的牢房,让所有罪犯免服刑回家与家人团聚。谢晓空虽然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也能罪减一等,死罪换成活罪。到时只要我向皇上稍稍求个情,流放三千里,甚至五千里也好,你在乎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什么富贵的生活,就算到了南荒之地,如野人一般的生活,你也会甘之如饴,不是么?” “你会向皇上求情?”夜丑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本来不会,他不是救了我么,我林易秋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的。我也许会说谎,但许下了诺言不会不兑现。况且,眼下你除了选择相信我,已经没其他的出路了。”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夜丑的匕首又往她颈侧靠了上去,“如果皇上真认了你做义女,如果你真的是亲封的公主,那我们手上有你就有谈判的最佳筹码,放了你然后送自己进监狱,哼,我还真差一点就相信你了。” 那我就是真一点就成功了,林易秋在心里遗憾了一下。 “别跟她废话,带上她,我们马上出京。”谢晓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洞门外,眼睛盯着林易秋,像看穿了她似的。 林易秋摇头,“如果说昨夜你们就连夜出京兴许还走得出去,现在嘛,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夜丑眼神一惊。 “即将册封的公主一夜未归,难道你以为会没人想过绑架?你搜我的药瓶时有没有发现一个装着一种粉末的布袋子?那布袋子里的粉末应该剩下不多了吧,因为绝大多数已经顺着布袋子上面的小孔漏掉了。” “那又怎样,我看过了,那粉末无色无味,洒在地上跟灰尘一般,难道还能用做搜寻的记号不成?” “当然能,你现在回头去看看刚才进来的路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谢晓空皱了一下眉,扫了夜丑一眼,夜丑立即道:“我去看看。”立即走了出去。 夜丑走开,谢晓空抱着双臂望着林易秋,“你说你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救了你一命,所以你会向皇上为我求情?怎么,你忘记我杀人无数,一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的事了?那个什么许炽、沈学、阵北可都是死在我的剑下的,你不为他们报仇了?” 想到那个少年许炽,林易秋心里沉痛了起来,对啊,那个少年是为了救她死在了谢晓空的剑下的。 “所以,我要你去自首,把你知道的一切让皇上说出来。正如谢高临死之前所说,他是被人设计的,那这后面肯定还有一把黑手,如果你能助皇上揪出这把黑手,那你也算立了功了。过是过,功是功,至于你最后的下场,一切由法律说了算。当然,我说的向皇上求情一事也是真的,至于救了公主这件事在程序上能为你减免多少罪责,这我就不敢保证了。” “哼,你以为我会为了活下去向那个狗皇帝低头,你未免把我谢晓空想得太软弱了。” 这时,夜丑进来,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公……子,外面进来的路上都有会发光的粉末。” “什么?会发光……”谢晓空一把剑横在了林易秋的颈侧,“你还真本事,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能做出这种手脚。” 林易秋无语,说话就说话嘛,这动不动就把剑横在她脖子,是欺负她脖子不够硬么? 第276章忍不住晒了一把 “你还真让我惊讶啊。”谢晓空咬牙切齿地道。 “嘿嘿,好说好说。人处险境不自救,那不是太蠢了么,你……不会觉得我是那么蠢的人吧。”林易秋稍稍将头偏了偏,可惜谢晓空的剑也随着压了过来,她立即就放弃了,免得到时自己还处于一个重心不稳的地步。 “你的确不是一个蠢人,可惜太聪明的人都活不久。”谢晓空的眼睛里迸出些杀人的火光。 “公子,现在还不能杀她,花无极随时可能攻进来,咱们手上有她才有筹码。听她说她已经被皇上认做义女封为公主了,花无极肯定不敢拿一个公主的性命随便冒险。” “呵呵,夜丑,你这次说对了,不过只对了一半,就算我不是公主,花无极也会珍惜我的这条命的。”林易秋忍不住晒了一把,晒完才想起来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果然…… “你觉得花无极对你好?能有多好?我倒想看看,如果在你和他的性命之间选一选,他会怎么选。” 林易秋头皮一紧,“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花无极不是要来么,我当然得准备好一个厚礼等他来。” 谢晓空说完,朝夜丑望去,“拿根绳子把她给我绑实了,然后吊到那机关入口的石头下面去。” 夜丑得意一笑,从一边地上拿起捆麻绳便向林易秋走去。 “咦,这是什么?不会是花无极送你的吧。” 林易秋还来不及阻止,夜丑已经将她左手腕上的小白给取了下来,放在手里看了又看,“不过是个普通玩意儿,还值得你一直戴在手上不换?真的花无极送的么,那也太抠门儿了吧。” “什么东西?” 谢晓空从夜丑手上夺走了小白,放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一圈,皱起眉来,“不像是银,也不是铁,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说话间,夜丑已经用绳索将林易秋绑了起来,她心里恨林易秋恨得紧,这绳索也绑着紧,可是林易秋已经顾不得手疼,朝谢晓空道:“我可以发誓,这东西真不是花无极送我的,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所以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我最珍爱的东西,你……能不能还给我。” “你珍爱的东西,那我更不能还你了。”谢晓空说完,竟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小白套了进去,又重新将项链戴上了。 林易秋傻了眼,这是强取豪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对,谢晓空眼里什么有过王法? 于是,她看着晃荡在谢晓空胸前的小白。嗯,你受委屈了,回来一定帮你好好洗白白。 此时的小白也很无奈,默默地电击:主人,你能不能发个命令让我大显身直接把这两人绑了?这样委屈自己,真的好么? 可惜那电击在谢晓空的身上,谢晓空除了觉得突然身上痒了几下,什么都没体会出来。而林易秋不用电击体会都能感受到来自小白的小白眼。 可是她是要在这个古代长期混的,绝不能暴露小白,因为那样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夜丑推攘着林易秋到了山洞入口,那块巨石下面。一条长长的绳索绕过巨石然后系在了林易秋的身上,然后她就像一个粽子一样被吊起来了。 “公子,外面好像已经来人了。”夜丑道。 谢晓空一跃,上了那块巨石,脚底下踩着的正是系着林易秋的那条绳索,他抽出长剑一挥,那条绳索在他两脚之间断开。 林易秋光听声音便知道了,心道这谢晓空也真是毒,他用两脚踩着系她的绳索,这样如果他任何一只脚松开一点,那她就会掉下来,如果是花无极启动流沙里的开关,谢晓空随着巨石进入流沙,用她威胁花无极,那…… 林易秋仿佛看到花无极因她而跌入流沙之中的样子了。 血肉模糊,四肢俱断,面目全灰…… 不行,她绝不能看到那样的花无极。 流沙里的机关被启动了,巨石缓缓向流沙柱移动。 谢晓空手里的剑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神情紧张而激动,终于要跟花无极决一死战了,正当巨石快要进入流沙的时候,突然,空气中发出嗖嗖两声,两枝利箭破空而来,却往不同的方向,夜丑左背中了一箭,从背后直透前胸,箭力让她向前跌跪在地,“公子……” 可是另一只箭比她的警告声更快到,谢晓空本能闪身一避,却仍被箭擦伤了左臂。 “嫂嫂!” 花无度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两发两中,却看到原本绑在石下的林易秋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进了流沙柱里。 “林易秋!” 反应过来的谢晓空趴到石缘伸手一抓,可是只抓住了一截绳索,那绳索只是绕了林易秋腰间一圈,并不是绑实在上面的,只拉住一端根本无济于是。 电光火石之间,谢晓空突然冲向了流沙之中。 夜丑惊讶地望着这一幕,“公……子,你……”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夜丑也跃进了那流沙之中。 花无度则完全吓傻了,他刚才做了什么,若是嫂嫂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以死谢罪都是轻的。 另一边,林易秋刚感受到流沙冲到身上的疼痛突然被一个身体抱住了。 “无极!”她想叫,可是一张口就进了满嘴的沙子,可是她还是知道抱着的那个人正是花无极。 花无极此时也很无语,他想正面吸引谢晓空的注意力,而让花无度从瀑布下方逆行攀进洞中救人,明明设计得完美,结果还没开始一战就成了英雄救美。 流沙之中,花无极将林易秋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头,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所有来自流沙的冲刷。 林易秋感受到来自他心里的温度,心里又甜又暖,脑子也乱成了浆糊,转都不会转了。 直到流沙渐稀,下降的速度突然加快,耳边传来汹涌的河水声,林易秋这才清醒过来,他们要坠入暗河了。 扑通一声落水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冰冷刺骨的河水。 “林易秋,你在哪里!”黑暗之中,她似乎还听到谢晓空的声音。 第277章当然要有备用的 没等林易秋缓过神来,她的身体已经在河里冲撞了起来。就算花无极用身体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来自暗河里那些礁石带来的撞击,可是林易秋还是感受到了明显的冲撞,而且也知道自己感受到的仅是花无极身上实际受到的十分之一。 前一刻的撞击才从透过花无极的身体从胸前传来,下一刻更厉害的一撞又从他紧紧环抱住自己的手臂传来。有时他们顺河而漂,有时他们在水的深处打转,她感觉到花无极努力尝试利用河里的石头停止被河水带着往下游奔去,但他的身体一方面要保护着她,一方面又要抵制住河水的冲刷,谈何容易。 暗河汹涌,他们在河道里穿梭的速度快且是旋转式的,而飞溅的河水时不时没过她的身体,她甚至没办法开口说一句话,就算说了也听不到。 就当林易秋以为刚才听到谢晓空的声音只是一种幻听时,身上的绳索突然紧了,似乎绳索的两端都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而她和花无极也停止了移动。 “不想让她跟着你死就放开她。” 这次林易秋听清楚了,的确是谢晓空的声音。 谢晓空似乎站在某块突出河面的石头上,正居高临下地跟他们说话,准确地说,是跟花无极在说话。 此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仅能从河岸两壁中偶尔的一些发光的石头感受到一点光亮,河流又急湍,谢晓空却能安稳地站在石头上,只能说他对这里熟悉得就像在自家院子里一样,所以,他上次才能从这暗河里安全无事地逃走。 听到谢晓空在此时此刻出现,林易秋好不欢喜,高举出左手,轻声叫了声:“小白,回来吧。” 这声音谁也没听到,包括花无极,小白却听到了,一道微弱的白光划破漆黑的河道,从谢晓空的颈前飞到了林易秋的手腕。 “小白,快割断这绳索,带我们上岸。” 黑暗中从手镯延伸出了两条细线,一条直接钉入河岸一侧的石壁,一条像把利剑划断了在林易秋与谢晓空之间的那条麻绳。 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几秒之间,谢晓空还在等着花无极的回答,却发现手里的绳索一松,心里刚咯噔惊了一下,就见两个紧紧相抱着的人影从河里跃起飞向了河岸。 这里发光的石稍微多一些,光亮也多一些,脚落到实处的林易秋终于看清了身边的花无极,也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他受伤了,他的一张脸白得就像此时那些发着微弱白光的石头。 想到他刚才一直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着所有的冲撞,她感动之外更多的是担心。 “你没事吧?” “没事。”花无极极力忍着来自背后的剧痛和喉头的血腥味,嘴唇轻吐出二字。 林易秋吐了吐舌头,听这声音没事才怪。 “把手伸给我打打脉。” “坐好!”随着花无极命令的声音,她已经被他推到了一边的石头上,而随之而来的金属相击声传来。 一道火花之后,花无极已经和谢晓空缠斗在一起了。 林易秋见花无极抵挡谢晓空的剑力没有一丝下风,算是松了口气,打架她帮不上忙,便坐等结果了。 想到小白曾在谢晓空身上挂了半天,她便伸手进河水是使劲地洗了几下。 洗干净了,心里舒服了,便观察这四周的情形。 暗河两边几乎都是石壁,只有偶尔几个洞口,像是其他分支小暗流汇入口,而整条暗河也就这里刚好由几块巨石高高出河面形成的岸边,花无极和谢晓空就在这几块巨石上跳来跃去地打斗着。 谢晓空如今是穷途末路,都是用的不要命的双败俱伤的打法,花无极却还要留着个心防着林易秋被暗算,所以明明实力更高一截的花无极却跟谢晓空打了个平手。 林易秋看得仔细,也看得担心,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响起水声。 就在夜丑以为要得逞掳到林易秋做人质时,她的匕首刚蹭到林易秋的脖子就发现自己全身动不了了。 颈后什么东西冰凉凉地贴在上面,而且好像有一根银针刺入了自己的全军覆枕后穴。 “你……怎么还有银针?你的银针包明明被我收了去的。”就在刚才绑林易秋时,夜丑多了个心眼把她怀里的银针包搜了去扔掉了。 林易秋一边将她的手推开离自己的脖子远一点,一边道:“谁说我身上只有一个银针包呢,我是大夫嘛,这么重要的工具当然要准备个备用的。” 事实上贴在夜丑颈后的是小白,刺入她的枕后大穴让她不能动弹的也是小白,这家伙看了林怀仁那些医书还真没白看,随便一出手就是老中医的级别了,那穴位掌握得准准的。 “你呀还真是的,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想着你家公子呢。”林易秋同时也看到了夜丑左胸的伤口。 “幸好这一箭是花无度射的,他的箭枝上没涂毒,而且一箭穿透了胸腔,处理起来更容易一些。” 林易秋始终是个大夫,看到伤患不处理是忍不住的,她从夜丑的手里拿过匕首,将露出在胸前的箭头齐根斩断,又将绕到她身后,手握着那箭尾,一边向小白密语吩咐,一边用力往外一拨。 箭枝拨出之时,那血也顺着流了出来,只是很快便被一只带细长尾巴的银色的小虫给堵住了,那小虫从血孔里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又从那血孔里钻了出来,回身时像小鸡啄米一样在血孔外面转了一圈,再看,那血孔已经看不见了。 林易秋抚额,忘记让小白给她留个狰狞的伤口了,这下太完美了该惹麻烦了。 不过已经缝好了,她总不能再次切开。 “我帮你把箭伤治好了,现在把你的手捆起来,你可别乱动哈,一动掉进这河里你就必死无疑了。” 林易秋扯掉自己的腰带,先将夜丑的双手双脚绑好,这才让小白松开了她的枕后穴。 “你……你为什么救我?”受人救命之恩,夜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对林易秋说出什么我会杀了你之类的话了。 第278章有这么霸道的么 林易秋吐了吐舌,庆幸她问的是为什么救她而不是怎么救的她。 前者还是比较好回答的。 “我对痴情的人嘛总有一分好感,虽然觉得你的痴情得有点莫名其妙。谢晓空那人冷酷得六亲不认,你爱上这样的人,也算是厉害了。” 对于一个被绑了手脚的人,除非她想死了,不然不会在河边乱动的,林易秋也不担心她逃走了,拍了拍屁股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眼里望着不远处还在打架的两人,嘴里却和夜丑说着话。 夜丑也自知自己这种情况无所做为,同样眼里望着不远处还在打架的两人,嘴里却和林易秋说着话。 “你从小锦衣玉食,父疼母爱,你没过过我的生活,怎么能体会到被人突然怜惜过心里的感受。公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这条命就是为了公子而活的。” “唉,他那不叫对你好,那叫买了你培养你然后让你为他工作,而这份工作还不是什么体面的工作。” 又要三陪又要杀人,世上没有比这再不体面的工作了。 “可是他让我有了选择的权力。” “选择?难道这份工作是你选择的?”林易秋不解了,还有人主动选择这样的工作的么? 夜丑却有点答非所问地道:“我杀了那个人。他拿走我的所有的钱说要替我赎身,我满心欢喜,因为他的确为我赎身了。可是离开了青楼的第二天,我却在一个更肮脏的地方醒来。我在那里没日没夜的像个鬼一样过了半年,然后我逃了出去。我找到了那个人,在他身上砍了十八刀,再将他的尸体挂在了他用我的钱新买的大宅子门前。我就坐在那门口看着他的尸体,等着衙差把我抓进牢里,县官判了我死刑,我却一点也不怕,我的一辈子就像一场恶梦一样,我希望能快点结束它。我那时觉得如果死了重新投胎怎么样都会比这辈子强。” 林易秋猜到夜丑之前的生活会很悲催,但没想到这么悲催,她想起了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但她比杜十娘还悲催。 夜丑又道:“是公子打醒了我。他说,这辈子都没过好,没尽情尽性地过完,下辈子又有什么改变,他问我要不要跟着他,跟着他以后只能欺负人,再不受人欺负。” 林易秋呃了一下,这谢晓空洗脑的本事倒是可以嘀。 “从此以后我便跟着公子了,我就当自己重活了一世,这世只为公子而活。” “唉,那算什么选择。只是死和行尸走肉之间选了一个。”还不如选择死呢,至少这世上少了个助纣为虐的。林易秋摇头,完全无法认可夜丑。 远处缠斗的两人突然分开,夜丑突然大叫了一声,像块石头一样砸进了身边的河水里。 而另一边,谢晓空也同时落水。 林易秋刚才也看得仔细,谢晓空当胸中了一剑,又跌进河里,这下就算他再熟悉河道也是九死一生了,难怪夜丑会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那就是陪死了。 林易秋正想为花无极喝彩,却发现他身体一软倒在了石头上。 “无极!”林易秋心中一惊,下一秒唤出小白,“快,去帮我看看他。” 小白领命,化成虫体,先一步从林易秋的手腕一跃到了花无极身上。 花无极幽幽地醒来,发现眼前一片光明,他此时正躺在暗河出口的河滩上,他伸手往自己下腹摸了一下,那里还有些疼,但他感觉到被谢晓空划的那一剑留下的伤口已经完全缝合好了,连血都没渗出,只剩下一点疼痛证明曾经伤过。 “你醒啦。”林易秋手里捧着片梧桐叶,叶子里装着山泉水。 “来,喝一点水,花无度他们应该会朝这边搜查过来的,咱们一会儿便能得救。”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此时他有好多话想问,想说,却化成了一句,“这水挺甜的。” 林易秋低了低头,“你真傻,为了保护我全身都是伤。” 小白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伤还得靠时间慢慢恢复,想到都是因为救她才引起的,她心里又感动又内疚。那时她怎么就忘记了唤小白呢,哪怕是在谢晓空的手上,她只要高声一叫,小白必然会立即搜索到她保护她和花无极的。 倒不是她怕暴露小白,那时那刻她在花无极的怀里是真的感动得啥都忘记了。 笨,蠢,傻透了。 她又将自己骂了几遍。 “你没受伤就好。”花无极说完静静地捧着梧桐叶里的泉水喝。 林易秋小脸有些发热,“我真没受伤,谢谢你啊。” “你还跟我说谢?”花无极侧头,掀着眼皮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啊,哦,好像的确不用哈,我是你的娘子,就是你的私有物,你保护我是应该嘀。”她脸皮也厚起来了。 “嗯,还好你有这点自觉。你就是我的,就算是受一点伤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也不能。” 呃,有这么霸道的么? 不过,她好喜欢呢,哈哈。 她掩着嘴笑了。 花无度等人还没搜索过来,两人便躺在石滩上望着蓝天。 也许是经历过刚才的黑暗和命悬一线的惊险,林易秋觉得此时的蓝天格外的蓝,连那一丝飘浮的白云也显得特别可爱。 “你看那像不像一只小兔子。”她指着那朵白云问花无极。 “我觉得像某人睡觉时缩在一团的样子。”花无极笑。 林易秋鼻子里哼了哼,瞧过我睡觉的样子了不起啊。 “那你看那朵,像不像一只小狗。” “像某人爬到我身上咬人的样子。” 林易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对了,今天的酒宴上不许喝酒。”花无极突然来了一句。 “啊?为什么?”管天管地还管起本小姐,哦不,本公主喝酒来了。 “呃,我这次受伤有点重,我怕你醉酒行凶起来……无法拒绝。” “啊,什么意思?” 花无极转身望着林易秋,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眨了眨,“你醉酒起来就要非礼我,我怕洞房花烛夜之前先失了身。” ……林易秋抿嘴,搞得好像她有前科似的,她有前科么? 第279章做人不能只要求别人 林易秋想起来了,她当然是前科的,似乎还不止一次。 她垂着眼眸望着一副病美人模样的花无极,就像看到了一道揭开了碟盖任她品尝的美味,她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嘴唇,“那个,你确定你真的没反抗的能力?” 花无极:“……”他有种娘子要化身为狼的感觉,呃,小生怕怕。 “三哥,嫂嫂!” 花无度的声音及时从远处传来,阻止了某女想当场化狼的冲动。 “那个,他们还真找上来了啊。”林易秋望着还在烟波浩渺的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站着朝他们挥手的花无度耸了耸肩。 花无极再次沉默,难道她没打算让人找到他们? “今天可是你册封的日子,你没忘了吧。”他好心提醒她。 “啊?哦,没忘呢,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会忘呢。”林易秋挠头,“听说皇上还请了好多人来参加,要是我不到,他估计会很没面子。” 说到这个,花无极就有点生气了,姬成业那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明知道林易秋已经是他心里的人了,还把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才子、其他各国的皇子贵族全部都邀请上京,请客他无所谓,可为什么全都是没娶妻的年轻公子? 他每次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把姬成业那老头再打傻一次,他分明是揣着他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能拆散他和林易秋就拆散的心思。 他皱眉看着身边的某女,“那个,你记不记得我那天出京时你跟我说的话?” “那天?说什么了?”她一向话多,她哪里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呢。 “你说不许让我看别的女子。”他提醒她。 “嗯,是有说过,不过你若是看了不当一回事我也不生气就是了。”她以为他要向她承认错误,毕竟眼睛就是用来看东西的,万一哪个女子不小心闯进视野里,总不能闭着眼睛走路吧。 “怎么能呢,如果我看了别的女子你就是应该生气的,当然,我可没看过任何一个女子除了你。”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那花将军说这话是为什么呢? 花无极微微一笑,“做人不能只要求别人,也要从严要求自己。” 林易秋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呢? “所以,今天的酒宴上你也不能看别的男人,长得丑的都不行。” 林易秋抿嘴,长得丑看他做什么,当然是盯着长得帅的看啊。 看着林易秋一脸不知所以然的样子,花无极觉得还是要将话说明白一点,免得有人装傻。 “皇上请了散落在全国各地的才子和其他各国的皇子贵族,这事你知道吧?” “不知道。”林易秋老实地摇了摇头。她对姬成业请什么客人不关心,反正人家只是借着她的册封典礼弄他的友好交流,她就是提供了个机会让他们聚在了一起而已。 “那你更不知道这些人全是男子,而且全都未聚妻了?” “呃,未娶妻……”林易秋眨了眨眼睛望着花无极,期待地问,“你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林易秋的脑门已经挨了一记。 “你记得把八个大字贴在脑门。” “哪八个?”她无辜地揉着自己被敲打的脑门可怜兮兮地问。 “本人有主,旁人是土,不,是空气。” “呃……” 林易秋歪着脑袋看着一脸认真的花无极,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蹭进他的怀里,“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咳咳,三哥,嫂嫂,我……们来接你……们了。”花无度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花无极脸微微一红,想推开林易秋。 林易秋这才刚蹭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呢,一时还不想离开,反而抱着花无极紧紧地。 “来得这么晚,就罚他们再等一会儿。”她的借口很充分。 花无度和莫青对视,忍住笑,嗯,他们是来太早了吧。 另一边,姬成业宣百官上殿将册封林易秋的文书当朝宣布,可是等来等去,却等不到正主前来受封领册。 “怎么回事?”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姬成业还没收到信息。他已经左顾而言其他半天了,眼着这场子都要冷了,受封的公主却迟迟不上殿,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么?他歪头小声问身旁的德公公。 德公公也不知道啊,不过他不用撑着场子,可以随时离开去打听,于是马上向皇上告退,“老臣去打听打听。” 一会儿,德公公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了,“回皇上,昨晚公主被人掳走了,花将军已经追出京去了,至今还未有消息。” “什么!”姬成业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急得在心里直爆粗口:他奶奶的,居然有人敢掳他才刚认的公主。 堂下百官全都不知所措,皇上发怒了,拍案而起啊,好久没见皇上发怒的百官胆颤心惊地猜测着是谁那么大胆惹天子怒。 皇上不说话,没人敢问,但皇上怒了,那就是他们的错,不管是不是跟自己有关,那都得先认错,于是,不用喊口令,堂上众臣全都齐刷刷地跪下了。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这句说辞也算是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异口同声,连音都在同一个调上。 众臣说完,谁也不敢再开口,姬成业也不开口,场子当真冷了下来。 孙国玉低头,眯着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他突然出列,“不知发生何事让皇上如此动怒,微臣惶恐,愿为皇上分忧。” 姬成业张了张嘴,在德公公紧张的眼神下又闭上了。 但一抬眸,发现众臣都望着他,姬成业深吸了口气,“唉,还不是朕的好公主么,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要出京给朕准备礼物去了,这……众爱卿说,这孝心朕是该气呢还是气呢。” 成王爷站了起来,摇着脑袋像念诗似地道:“公主来自民间,并不太懂得这些规矩,但公主能在册封之前还想到要对皇上尽孝心,亲自跑出京城为皇上选礼物,光是这份孝心已经顶过万千黄金了,皇上这是该喜,如何能气呢。” 底下大臣众口齐声,“皇上大喜,皇上大喜,皇上大喜!” 姬成业苦笑,这场子算是整圆了,可是他的公主呢? 第280章有人调戏你家公主 姬成业正淡淡地忧愁着,德公公却望着大殿外忽地眼睛亮了起来,“皇上,公主到了!” 姬成业猛抬头往大殿门口望去,虽然一脸狼狈,但远处那倔强的脸,一点不斯文的走相,可不就是他新认的女儿,华国的公主,林易秋么? 哼,没事了也不早送个信来。姬成业板着脸,决定不理这个任性的公主半盏茶时间。 半盏茶时间,刚才够林易秋从殿外走到殿内。 因为赶时间,花无极让花无度先一步赶到公主府将百灵绿洲两个接了,在宫门外汇合,就在马车之上,百灵帮林易秋梳理头发,整形妆容,绿洲给林易秋穿上皇上赐的公主朝服,然后,就下了马车匆匆赶着上朝来了。 走至大殿门外,花无极将身边的林易秋一拉。 “嗯,怎么了?”她问。 “头上的钗歪了。”他伸手将那枝碧玉钗扶了扶。 林易秋皱了皱眉,她刚才一路上就怕弄坏了头型,走得跟模特似的,没想到还是歪了钗。 歪了么? 满朝的文武齐齐抽起了嘴角,如果不是在这庄严的大殿上,他们会为这花大将军的小心思翻个白眼。 唯一相信钗歪了的公主林易秋红着脸轻轻道了声:“谢谢。” “你忘了,咱们之间不用说谢字的。”花无极伸手往林易秋鼻尖一点。 满朝的文武再次抽起了嘴角,刚才那就是暗示,这次就是明示了。 公主林易秋已经是他花无极的人了,谁也别想染指。 “你跟我一起进去么?”其实林易秋还是有点紧张的,这大殿顶那么高,场地那么空旷,还那么多人看着她,她万一紧张起来左脚踩了右脚摔一跤肿么办? “嗯,那我先进去给你打先锋,你随后进来。”花无极捏了捏她有点发凉的小手。 满朝的文武这次不抽嘴角了,全部都转头望着九五至尊的姬成业,目光上奏:“皇上,有人调戏你家公主呢。” 姬成业终于忍不住了,板起了脸,当我这个公主他义父透明的么? 花无极大步流星走进殿中,那身姿,端的就是一个英姿飒爽,风流无双。 “禀奏皇上,公主到了。”花无极抖抖衣袍刷地一跪。 姬成业抽了抽嘴角,朕两只眼睛都看到公主到了,还用你说。 一会儿再收拾你这个调戏朕家女儿的流氓。 想定,他也不让花无极起身,直接递眼神给德公公。德公公忍住笑,唱了起来,“宣易秋公主进殿受封!” 早已经站队在林易秋后面的八位女官齐声道:“请公主进殿受封。” 林易秋吸了口气,进个大殿而已,又不是上火线,谁怕谁呢。 小胸脯一挺,拉出天鹅颈,林易秋学着花无极的样子迈开大步往大殿走去。 八位女官也跟着徐徐走进殿中。 林易秋用眼角余光望着左右,一边是文臣,一边是武臣,文臣文质彬彬,儒雅风流,武臣高大挺拔,气宇轩昂。不过越往前走越是年纪大的一批,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慈眉善目没什么可看的了,林易秋便把目光放在跪在前面正中位置的花无极身上。 就算是跪着,那姿势也是帅气迷人得惹人醉啊。 林易秋忍不住陶醉了一下。 坐在宝座上的姬成业顺着林易秋的目光瞄到花无极,嘴角抽了一下,这小子怎么越看越不顺眼了呢。 “咳咳。”九五至尊的皇上咳了两下。 满朝文武的心颤抖了两下。 德公公适时上前半步,“易秋公主听封。” 林易秋挨着花无极跪了下来,眼角还往他脸上瞄。嘿嘿,无极相公,咱俩又跪成一排了。 看到这一幕的姬成业不悦了,没等德公公继续说话就先开口了,“花爱卿,你先起来到一边去站着。公主听封,你跟着跪在一起算什么啊。” 林易秋撇了撇嘴,算女婿啊。 “谢皇上。”花无极款款起身,顺便抬眸瞄了姬成业一眼。 姬成业只觉得脸上一热,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小气。 他小气么? 小气就小气了,你奈我何?哼! 看到花无极已经到一边入列站好,姬成业这才示意德公公继续。 德公公是礼仪专家,轻车熟路将一系列的仪式都整一遍。 最后,终于在林易秋跪得有点腿麻的时候结束了。 身后女官手里已经捧满了,这还是象征性的各取一些捧在手里。 林易秋才知道皇帝的女儿为什么不愁嫁了,光是靠赏赐就能发家致富的人还愁嫁么。上次赏了一圈,家宅黄金奴仆都有了,这次又赏了一圈,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脚上踩的,用八个衣柜都放不下了。 接受了百官的拜贺之后,朝廷上的仪式算是结束了,虽然是公主,但仍是女子,在这个时代朝廷始终是男子的地盘,她的仪式一结束女官们便打算引着她往大内后宫走了。 据说,还要接受六宫的拜见。 不过脚还没动呢,相国孙国玉旁边的一个大臣突然走出了列。 “听说公主殿下是因为出宫为皇上寻找礼物才迟到的,不知道公主可为皇上寻到了礼物?若是寻到了,可在此时献给皇上,算是给典礼加了精彩一笔。” 林易秋微微皱眉望着那大臣,又望了一眼这大臣身边的孙国玉。别人或许没看到,她刚好看到了,刚才正是孙国玉朝那大臣使的眼色他才出列的。 寻找礼物?她望了眼高台之上的德公公,只见他眼皮暗暗眨了眨。 她又望了眼孙国玉,那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还挂着与我无关的淡然笑意,呵……知道朝廷复杂,不知道这么复杂,这孙国玉又想搞什么鬼? 再一想,她就明白了。 这老头用心险恶啊。 她猜,大约是皇上在朝廷为自己迟到找了个寻找礼物的借口,为的是给自己昨晚被掳打掩护,毕竟在古代女子一夜未归会引人遐想,而这个遐想还几乎是负面方向的。孙国玉大约是猜到了什么,然后又希望皇上这个掩护失败,这样众人便能按常规进行一番遐想了。 花无极也望着那大臣,与林易秋笑里藏刀的眼神不同,他是直接寒光四射。 那大臣顿时前胸后背都觉得一阵冰寒,打了个激灵,却不敢望向寒气所来的方向,硬着头皮等着林易秋的回复。 林易秋微微一笑,想捉她的把柄? 嘻嘻,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哦。 第281章尴尬的礼物 礼物?巧了,还真有。 林易秋微微一笑,朝那大臣道:“我本来想私下里再送给父皇的,不过你竟然提起了,那我就只能让我的礼物先一步曝光了。” 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的姬成业正发愁怎么给林易秋圆场,却听到她说有礼物,当场就悦了,“秋儿真给父皇寻到了宝贝?” 林易秋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父皇什么宝贝没见过,所以一般的宝贝送给您可表达不了易秋的这分孝心,必须得一些有钱买不到,有本事做不出来,天生地养,集日月之精华所形成的宝贝。” 姬成业眯着眼睛,嘿嘿,这女儿关子倒是挺会卖的,若是一会儿拿出个玉米棒子当礼物送给他,他……也照收。 “公主这样一说,老臣倒是期待万分了,不知道公主寻到的是什么宝贝呢。”孙国玉这次不让别人代言,自己站出来了。 林易秋心想,她与这孙国玉没结仇啊,他如此心机险恶地,还真是费思量呢。 幸好,正义和运气都站在她这边。 林易秋朝身后的一个女官道:“麻烦女官让大殿外面的绿洲把我要送给父皇及……母后的礼物先送进来。” 女官领命出去,一会儿带了双手捧着一个大木盒子的绿洲重新走了进来。 幸得绿洲手劲儿大,若是换成百灵,光是捧这大木盒子都吃力,别说里面还有东西了。 不过要把这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众人看就要一些力气了。盖子揭开,眼尖的德公公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当场眼睛就亮了,姬成业也看到了,不过里面的东西似乎有点难为情,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尖。 看到姬成业摸着鼻尖,林易秋却突然一愣,下意识地望了望花无极,花无极却以为她是想让他帮忙,也不等说话,大步迈了出列。 “既然众同僚想看,那就由我来展示给大家看吧。一个小丫头托着估计有点吃力。” 其他大臣不像皇上和德公公那样站得高看得远,此时也好奇这盒子里的东西来,单从德公公脸上的表情便可知是个罕见的东西,再从皇上的脸上……有点惊喜,又有点难为情,还有点意味莫名,太复杂了,大臣们放弃猜测了,纷纷又看向那盒子。 还没等花无极走近那盒子,姬成业咳了两声,“展示礼物这种事怎么能由花爱卿呢。” 说完转头望向大殿一侧站得笔直的孙文敏,“孙统领,你去。” 花无极瞄了一眼有点得意神色的姬成业,退回了原位。 林易秋似乎这才看到孙文敏,丢了个眼神算是朝他打了个招呼,孙文敏微微一笑,走过来从绿洲手里接过那盒子,然后一手托举着,将盒子里的东西先是朝向皇上的方向展示了一下,待姬成业看完略一点头,又转身朝向众大臣的方向。 众大臣这才看清,这盒子里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名剑利器,而是一坨黑乎乎的像植物的根茎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的形状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准确的说,不是一坨,而是两坨。每一坨就像一个人,有头和四肢,甚至连身体的比例都与人类无二别。两坨一大一小,交缠在一起就像两个合抱的男女。 这样的造型实在有些让人遐想万千,部分大臣已经脸红地低头避开眼去,还有些似乎是识货的,眼里发着光,很是眼馋的样子。 德公公受皇上示意,向林易秋道:“请公主向大家解说一下吧。” 林易秋望了一眼孙国玉,才得意地道:“这是一对野生何首乌的块根,一个重六斤,一个重五斤,是今早我才从山里挖出来的,我初步估计,这一对合抱而生的雌雄何首乌应该有五百年以上的年纪了。”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一对五百年以上的何首乌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朝上众臣就算没见过五百年的何首乌,对何首乌的药用价值却不陌生。 底下有熟知药性的大臣已经忍不住向身边的大臣科普起来。 “这普通的何首乌可安神、养血、乌须发、补肝肾,是一种贵重药材,而百年以上的何首乌常服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身强体健,百病不生。公主采摘到的这棵不但是少见的雌雄合生,而且株龄达五百年之久,实在是宝中至宝,无价之宝啊。” 又有大臣虽然不像这大臣熟悉药性,却听闻过一些关于何首乌的民间传说,此时也兴致勃勃地说道起来。 “你们可知咱华国那个李家村的老寿星,听说他就是吃了一棵百年的何首乌才寿至一百三的。” 对于药性大家的兴致还不大,但对于百岁老人的传闻,就没人不感兴趣了。 见其他大臣侧耳倾来,那大臣讲得更大声了。 “这李老头啊家里原先很穷,年过半百还未娶妻,一次机缘在山里挖到了一颗百年何首乌,他回去将这种根晒干研成粉,每日服之,服了一段时间,感到日渐强壮,宿疾自愈,服了一年多后原先已经花白的须发变得乌黑,容颜润泽红光满面,似有返老还童之象,村里一财主觉得这人是有仙人护佑,便将家中妙龄的女儿送与为妻,李老头成亲之后不久便生儿育女。李老头须发乌黑至年老不变,体质强健,子孙满堂,年值130岁时,仍须发未白,乌黑油亮如年轻小伙子,最后寿终而眠。” 古人七十已稀,这百岁以上的老人更少了,而像这大臣口里的李老头活到一百三十岁,简直是闻所未闻。 大臣们再看向那盒何首乌,只觉得像西王母亲赐的仙桃,太上老君药鼎里的仙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了。 孙国玉双眼眯眯,看不出神情,不过林易秋猜他此时大概心里已经悔死了,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展示。 想来也是天公做美,今天,她不过想上山摘片梧桐叶给花无极盛水喝,结果就在梧桐树旁边的石崖上看到了这株何首乌。 那时只觉得那何首乌的藤蔓长得异常繁盛,必然是有点年头了。一挖,嘿嘿,居然看到了一个人形的头,再一挖,发现还是雌雄两株同生同长。 等彻底挖出来一瞧,她简直惊呆了,也就是鸡鸣山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才能让何首乌长到五百年之久才被她发现。 幸亏是有小白帮忙挖,不然,光是这样完整地挖出来,就得两三天时间才行。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礼物送给姬成业和齐真的她乐了,这可不就是现成的礼物么。那时她便决定了就送这个东西,只是毕竟长相有点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她本想悄咪咪地送的,谁知被孙国玉这么一搅合,就只能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送出来了。 貌似有点尴尬。 林易秋悄悄望了望姬成业,虽然面上有点赧色,但也没有动怒,想必没有怪她。她悄悄吐了口气,还好。 第282章哎哟,我头好晕 孙文敏展示了一圈,也收获了一圈艳羡的目光。德公公便望向姬成业,等他发话。 姬成业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喉咙,“公主送的礼物朕……极是喜欢,嗯,收下了,待……需要时再服用。” 言下之意,他还年轻体壮呢,目前用不着。可是心底里,他已经巴不得赶紧退朝,回到后院赶紧把那何首乌打磨成粉立即开始服用了。 其他功效也就算了,长命不长命的有时看天不看己,可就黑发这一条,他已经心动了,天知道今天一早他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居然有两根白发时那糟糕的心情有多无法形容。 可是现在刚收的乖女儿雪中送炭,嘻嘻,他绷着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傻笑出来。 德公公立即让内侍过去将那木盒子收起来了。 如此一来,这册封仪式还真像那大臣所说,完美了。 姬成业重新正了正身子,挥了挥手,“嗯,公主去见皇后吧。” 林易秋在女官的带领下走出大殿往后宫内院走去。 她双腿如灌了铅,沉重得一点都不想提起来,可是身后八大女官一本正经地脸像民间大门上贴着的门神像,仿佛她只要稍有行差,隐形的刀斧便朝她砍过来。 妈啊,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环节等着自己,林易秋就觉得有点头晕。 远远地,她已经看到金玉菀的大门了。 头晕…… 突然,她有办法了。 “哎哟,我头好晕……”说话间身体便向一边偏去。 谁敢让公主的千金之体倒在地上啊,那八个女官立即走上前,前后都扶紧了。 “公主,你没事吧?” “有事,我头晕,脚软,浑身没力。” “那现在怎么办呢?” “花将军知道我吃什么药,你们去把他叫来,我……不行了。”说完,两眼一翻。 公主居然昏迷了过去,八个女官吓得不轻,赶紧去叫花无极的叫花无极,喊太医的喊太医,扇风的扇风,喂水的喂水,忙得一团乱。 “行了,人都走开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花无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林易秋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然后睁开了另一只眼,最后一翻身坐了起来。 “咦,这是皇后的金玉菀。”林易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顿时扁起了嘴。 刚才一直闭着眼睛装昏迷,为了装得像一些,她可是一直没睁开过眼,谁知道这些人折腾了半天,竟还是将她送到金玉菀来了啊。 “堂堂的华国公主昏迷了,不就近送到皇后的金玉菀难道要舍近求远送到将军府或者公主府么?”花无极摇头笑,就知道这小女子心里打的这个主意,可惜她想差了。 “嗯,还真是让花将军说中了。你啊,要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就跟本宫说一声,装晕?差点没把人给吓坏了。”齐真手里亲自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微微带着愠意。 林易秋吐了吐舌,“对不起,让皇后担心了。” “能不担心么,听百灵说你昨天被谢晓空抓去了,还跟花将军一起跌落暗河里,想想都让人心惊,本宫这颗心到现在还没落定呢,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说话间,齐真已经走到床边来了,林易秋伸手要去接她托盘上的汤碗,被她避开了,“好好坐着,本宫喂你。” “这怎么行?”林易秋受宠若惊地摆手。 “还跟本宫客气什么,算起来你现在应该要叫我一声母后了。” 说到母后二字,齐真眼里似乎起了潮气,虽然叫她母后的有好几个,可是她从来没感觉到做母亲的那种骄傲和幸福,反而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还未出口喊她母后二字的林易秋,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一种想要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一种像母鸡护小鸡一般把她护在自己身后不容人欺负的情愫。 也是一种幸福得鼻头有点酸胀的情愫。 “来,张嘴,这是王举亲手给你配制又守着火炉煮好的药汤。” 林易秋闻着那里面的当归味有点不想喝,可是当朝皇后齐真亲自举着药汤碗呢,就算是毒药也要喝完。 看着林易秋乖乖地将一碗药汤喝完,齐真笑了,“嗯,这还差不多。” 齐真放下碗,又转头问花无极,“对了,那个谢晓空怎么样了?” “他当胸中了我一剑,除非天降神医,及时医治,不然只能归西了。” 齐真叹了口气,“这谢晓空小时候倒是挺招人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一死,谢家满门也算是彻底没了。” 她说完又摇头,“唉,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来,吃一口糕。听百灵说你们从京外回来就直接进宫了,路上都没吃东西。你刚才觉得头晕一定是睡着的缘故。” 齐真说完,拿过托里里的一块糕点放进林易秋的嘴里。 “谢谢……母后。”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着齐真塞进嘴里的糕点,那一声母后终于从林易秋嘴里喊出来了。 齐真微微一愣,然后眼里一湿,“诶,乖。来,再吃一块。” 齐真又拿一块放在林易秋的嘴里,又嘱咐花无极,“花将军也吃,以后到了本宫这里就当自己府上一样,别客气。” 吃着香甜的糕点,看着亲切的齐真,一股暖流突然从林易秋的心里缓缓淌过。 这世的她没有关于生母的任何记忆,有的也只是从林知礼那里听来的,而王氏给她的记忆,几乎就是刻薄的多,关爱的少,像齐真这样如前世母亲一样亲自喂她喝药吃糕点,不知怎么,她就想哭了。 等她反应过来,眼泪已经滴到了手背。 齐真瞧见那眼睛一急,“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 问完不等林易秋说话就朝门外叫道:“快,宣王太医!” “没事,母后,我没事的,就是饿久了突然吃到东西有点感动了。”林易秋急忙制止了她,不然让王举过来又得假意做一番检查了,到时还不得被王举笑好几天啊。 第283章不能阻止皇帝义父炫富 齐真噗嗤一笑,“还真是饿坏了,这算什么好吃啊,比起你以前做的点心差远了。” 林易秋突然窝进齐真的怀里,“以后母后若想吃点心,易秋随时给您做。” “好好,你不嫌母后好吃就行。”齐真一下一下地摸着林易秋的头发,笑得一脸幸福。 而一边的花无极看到这一幕,却微微一拧起了眉头,似乎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在他眉间围绕。 吃过了点心,林易秋便想离开了,因为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呢。 齐真想到夜宴是要在公主府举行的,也不留她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百灵去公主府帮你打理事务,你只管吃好睡好,啥也别操心。” 林易秋正巴不得呢,也就不拒绝了,领上百灵,叫上花无极就出宫去了。 林易秋让花无极把百灵先送到公主府,自己却不进门,“我要回天福院,我还有东西没拿完呢。” “什么东西?”花无极似乎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 “嘻嘻,保密。” 花无极明明猜到了,却不说破,因为他心里此时七上八下的,万一要是不是呢,自己得多难过。 先把那个万一在心里垫个底,免得到难过得连夜宴都没力气参加了。 林易秋让他先去林家接林知礼、王惠兰和林可卿,说自己拿好了东西就坐老姜的车顺道接上医馆的大张和阿桥,至于黑子,因为还不方便行走,到时打个包给他便好了。 花无极失笑,也就他的这个小娘子会在公主夜宴上请上自己的伙计参加了。不过,他喜欢。 * 华国新多了一位公主,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这事仅用了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公主府门前的街原本叫做大胜街,皇帝金口一开,改了,就改成公主街。 公主街从东到西摆下了九百九十九张大红的八仙桌,两边空地都架起了炉灶,就在今晚,不光是公主府内招待贵客,连这街上也摆上了流水席,不分户籍,不分老幼,不分男女,皆可到这流水席来吃菜喝酒,原本林易秋也觉得太破费了,可是想到南粮北运的事情已经得到皇上的同意了,这京中下半年也不愁吃喝了,就不阻止那个皇帝义父炫富了。 而且花无极告诉她皇上此举还有另一层深意。 这次夜晏邀请了周边几国的王孙贵族参加,那些小国也罢了,北落和西其两国派来的人必然会顺便进行一番华国国情的评判,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今年北方欠收,国库拮据,必然会动一些其他心思,搞不好会趁机骚扰边境,引来兵祸。 关于政事林易秋表示不懂,不过既然花无极和姬成业都说要大办,还不花她的钱,那就大办呗,别浪费就好。 公主府外面摆的是流水席,见空碟添菜是林易秋定下的原则。 公主府里面摆的是…… 提早一步来到公主府的花无度一走进摆席的大院就讶了,这一桌一桌的靠得这么近,边上连椅子都不摆一张,这要怎么吃? 站着吃? 绿洲见花无度到了,立即亲自迎上去招呼。“七少爷。” 花无度见到绿洲也挺高兴的,刚才一路进来都是生面孔,他都不好意思问了,他凑近绿洲小声问:“公主府是不是差椅子,不够跟我说啊,我跟我一哥们说,他府上就离公主府不远,我让他现在就把他家里的椅子让仆人全都搬过来。” 绿洲掩嘴一笑,“七少爷有心了,不过今天这宴席比较特别,是按我家小姐的意思摆的。我家小姐说了,今天既然是大摆宴席招待各方贵客,那就不能怠慢了贵客,不但要有诚意,还要有心意,更要有创意。” 花无度指着那一溜并排而放的桌子,抽了抽嘴角,“站着吃就是你家小姐的诚意、心意和创意?” 绿洲得意地笑了笑,背着双手绕到花无度前面介绍,“七少爷看到的还只是一部分呢,除了这里,另外还有两个院子也摆了这么一长桌。按我家小姐的说法,这叫做自助餐。” “自助餐?这是个啥名堂?” “嘻嘻,七少爷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绿洲抿着嘴摇着头,两只脚交换着踢着地面,就是不继续往下说。 果然,花无度讨好地凑近绿洲,拉了拉她的衣袖,“哎呦,绿洲好姐姐,你就说说看嘛,不然到时我不懂可就出丑了,我还要帮着嫂嫂招待其他客人呢。” 绿洲抿了抿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花无度不耐烦了,“不就是嫂嫂想出来的什么新奇事物么,你说给我听又不会怎么样,快说快说。” 绿洲却伸手往怀里摸去,然后拿出了一个布包,“嗯,这个送给你。” 花无度愣了愣,掂量着手里的东西,疑惑地问:“看得像鞋?” 绿洲小脸微微一红,“嗯,就是鞋,小姐不是要做鞋给三少爷么,我要给小姐做样子,所以也做了一双,看看尺寸好像就合你的脚,你要是不嫌弃就凑和着穿穿吧。” 花无度正要讨好绿洲说那个自助餐的事儿呢,哪里敢说嫌弃,将那布包珍而重之似地往怀里一揣,“绿洲姐姐做的鞋肯定是最好的,我明天就穿。那你现在跟我说说那自助餐是怎么回事吧。” 绿洲低头一笑,一会儿半抬起头道:“小姐说了,若是按平时那样,一桌子八个人坐一起吃,每张桌子都上一样的菜,就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为了表现主人家的豪气,就要轮番上很多的菜,每一样菜都吃不完,很是浪费。第二种:避免浪费,那就得减少菜品,八个人那就八菜一汤,若是寻常人家吃也行,可放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就有些寒酸了。而且今天的宾客来自四面八方,各有喜好,有人喜欢叫甜,有人喜欢吃盐,有人喜欢吃酸,有人喜欢吃辣,还可能有些是素食主义者,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得到的话,那绝对是一个超极大难题。” 花无度点头,“嗯,的确是个大难题。那你家小姐这个自助餐就能一次性解决掉这个大难题不成?” 绿洲得意一笑,“没错!” 第284章三爷怎么不等我啊 花无度立即有了兴趣,催促道:“快说说,具体是如何?” 绿洲笑着道:“七少爷你看,这里这一片桌子一会儿会摆上咱华国京菜系的六十八种菜。而那边的园子里会摆上华国其他各地特色菜,另外一个园子摆的则是周围各国的菜品。今天所有的宾客都不设固定的席位,每人可到餐碟处自取用餐的餐碟碗筷,然后在三个园子里自由行走,喜欢什么菜便用摆放在那样菜品旁边的公筷取用,吃多少夹多少,这样既能品尝到更多的菜肴又不会造成浪费,既然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可以促进宾客之间的交流沟通,简直完美。” 绿洲说完,望着张大了嘴巴的花无度,“嘻嘻,当时小姐说完我也是这个表情呢。” 花无度张了半天嘴才合上,竖起大拇指,“亏我还担心这公主府夜宴办得仓促会有失国体,嘿嘿,嫂嫂的才艺还真像是剥玉米,剥完一层又一层还没见着底呢。这法子好,光是新奇这一点就已经让来宾们心服口服了。就这么办,以后我要办什么生辰宴啊一定得请教嫂嫂,嫂嫂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听到花无度一个劲的夸自家小姐,绿洲笑得合不拢嘴,她自知自己还有好多事情得张罗,便依依不舍地向花无度告辞离开。 黄昏时分,公主府门前已经有些热闹了,整条公主街以公主府大门为分界线,大门以西就是给街坊共享的流水席,早就围满了人,大门以东则空了出来,迎接来宾。虽说是留空,可是车马如流水穿梭来去,竟比西侧看着还热闹了几分。 再看那下车的人非富则贵,举手抬足之间全是大家气派。来参加公主的夜宴自然不能空着手来,门口,光是负责收礼的小厮就有二三十个,还忙得恨不得再生出三头六臂出来。 顺子赶着驴车到的时候就是这副景象。 本来按林易秋的意思是小康药材坊的只要走得动的都来公主府吃酒,可是李头考虑再三,只答应顺子、小六和他自己前来做代表就好。 林易秋考虑到毕竟不是自己的私宴,便交待了人送去酒菜,让小康药材坊的人全部休假一天,好好吃好好喝。 顺子赶的驴车在一辆豪华的马车前面,因再前面的马车走得慢,他也赶得慢,可是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喂,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公主设下的酒宴要请贵人们参加的,快点走开一点,别挡了道。”那马车扬起鞭子就朝他们车上挥来。顺子的驴车就是一个平板,连车盖都没有,那车夫这么一挥来,鞭子就差点打到小六了。 小六正要吼回去,李头将他拉了,“别给你林姐姐惹事,咱们好好跟人说话。” 说完,李头便好言回道:“前面堵了,这边上也没地方让,反正都是去吃酒席,慢慢等着一辆车一辆车地过去总会到的。” 那车夫哼了一声,“你也配说吃酒席,我看你是走错方向了,流水席在西,你本就应该从下一条街绕过去,堵在东侧贵人们的车马经过的地方算什么,想讨赏钱么?” “你才是想讨赏钱呢,姐姐邀请我们来的,说就是从东边进,你凭什么说我们应该从西边进。” “怕是你姐姐没搞清楚状况说错了方向吧,你们几个赶紧下车,把车使劲往边上靠着,让我们的车先过去。” 小六挺着小胸脯,“凭什么啊,咱们的车要是贴着边上那就走不动了,车上还有大伙给姐姐的贺礼呢。” 李头也道:“我们真是去公主府里吃酒席的,而且车上还有贺礼,反正也慢不了多少,咱们一起慢慢地等前面的车好了再过去罢。” “你白日做梦了吧,堂堂公主会邀请你们这样的穷鬼?” “你说谁穷鬼呢。” 小六撸了袖子就要站起来往后走去,被李头拉住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别闹。” 小六不闹,可有人却想闹。 “让开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车夫说完就扬了鞭子往小六身上打去,鞭子是扬起来了却迟迟不见落下。 “什么人,敢扯我的鞭子?” 车夫一回头,看到鞭子一端竟然在一个男子的手里。那男子丰神俊逸的,还骑着一匹好马,就算他不认得这马上的人是谁,光看那人骑的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便知此人身份不简单。立即不敢再高声说话。 他不敢高声,有人却高声喊了起来。 “三爷!” 花无极将那车夫的马鞭一扔,那车夫便向一边歪去,差点坠了车,狼狈着坐稳了,又听得自己身后的主人训斥:“没眼力见的,连花大将军都没认出来么。” 那主人掀了车帘走出来,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恭敬地拱手赔罪,“下人有眼不识大将军,望见谅。” 花无极睨了一眼,并不认得那车上的人,想必是从京外来的,也拱手回了一礼,“麻烦公子管好手下仆人,前面这车上可是公主亲自请的客人,若是冲撞了,哼,你自己掂量着吧。” 那车夫一听,原来人家还真没说大话,当场吓得一身冷汗,不过这车夫倒也机灵,立即认怂,朝李头和小六赔罪,“小人狗眼,贵人莫怪。” 小六直接转过身来理会,李头皱了皱眉,“不知者不罪,不过,以后莫要以衣冠取人,给你家主人丢了脸面。” 那主人家公子和车夫齐齐点头。公子缩回车内,车夫也不敢再言语。 花无极朝李头道:“易秋父亲的车就在这后面,我先进去,你们一会儿和林家人一起进来吧。” 小六愣了,三爷这是要把他们丢在外面先去见林姐姐的意思,他也想林姐姐了,便缠着花无极道:“三爷,你跟你一起去,我还给林姐姐带了礼物呢,要亲自送给她。” 花无极想了想,这小六若跟着岂不是又成了三人世界,今天这一晚上林易秋身为公主得招待四方来客,他就算有心粘上去也不见得能说上一两句话,趁着酒宴还没开始正好说说话,嘿嘿,小六,你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小六正想跳下板车往花无极的大马上爬呢,谁知马蹄子就已经扬了起来,哒哒哒地往前面去了。 “三爷,你……怎么不等我呀?”小六挠头。 那马车内的主人此时却掀帘子又钻了出来,唉道:“唉,早就听说花大将军与易秋公主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如今一见花大将军,便知传闻不虚啊。” 小六又懵了,这家伙文皱皱地念些什么呢。 第285章就喝了两口 花无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林易秋了。马儿还没停稳,他一跃下马,一边将缰绳扔给看门的小厮一边往大门里走。 “公主在哪儿?”他问紧跟上来的小厮。 那小厮缩了缩脖子答道:“回花大将军,公主说您得自己猜她在哪儿。” 花无极脚步一顿,望着那浑身发抖的小厮,忽然眼睛一亮,“行了,我知道了。” 说完,脚步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那小厮看着花无极去的方向呼了口气出来,呼,公主和将军玩猜猜,可怜的却是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仆人啊,幸好花将军比较随和。 正在林家医馆独自养病的黑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刚才好像是谁说花将军随和来着,随和?嗯,什么时候? 花无极七转八转,明明是第一次来公主府,却如走自家一样轻车熟路。直到来到一个院子前面,他住了脚。 绿洲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笑嘻嘻地道:“恭喜三少爷,你猜对了。小姐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吧。” 花无极扬起嘴角,这小女子是爱惨了他吧,连住在公主府的寝院都选了与天福院在将军府一样的方位。 走进这个小院子,他发现在院子同样的位置种了一棵新树,正是和天福院里一样的槐树,四面还撑着竹杆,树杆上裹着粗布。 还有凉亭,石桌,与天福院摆着一模一样。 而凉亭里,林易秋撑着双腮看着他,似乎已经等久了。 花无极笑着走过去,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放在石桌上的一个礼盒。 “送给我的?是什么?”他笑问。 林易秋歪了歪头,指着石凳让他坐下来。 石凳前面还放了一盆水,水面浮着一层热气。 哈哈,果然猜对了。花无极一颗心说不出来的舒畅,袍子一掀,坐在了石凳上。 林易秋站起来,在他面前蹲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脚,“抬起来,我给你洗脚。” 花无极双脚往后一缩,“我……我自己来。” 林易秋抬眸,要挟地道:“本小姐难得肯帮你洗脚,还不合作?快,抬脚。” 花无极这才将脚轻轻抬起。 林易秋扶着一只脚褪去他的鞋袜,只见小腿处缝好的伤口周围还有好大一片黑色的瘀斑。这是在暗河里为保护她而撞的。亏得他肌肉够结实,换了常人,小腿骨就得断了。 “还疼么?” “你的药膏很好用,才涂了两次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林易秋湿着眼眶道:“怎么可能不疼呢,这撞得皮肉也裂了,肌肉也肿了。” 她又脱下了另一只脚的鞋袜,情形跟这只差不多。 那天每一处伤口都是她亲眼看着小白缝合的,自然知道那些伤有多少,有多触目惊心,现在想想,都是她拖累了他,若是为了救她,他何至于伤成这样。 一颗比水还滚烫的眼睛滴落在花无极的脚上,他不心疼自己的皮肉,却心疼她的眼睛,“别哭,以前行军打战时受的伤比这次厉害的多得去了,男人嘛,身上怎么可能没点伤。” 林易秋也不哭了,仔细地帮他洗脚。 花无极嗅了嗅,“这水好香,你加了些什么?” 林易秋道:“川芎、红花、人参叶、艾叶、干姜、桂皮、花椒、莬丝子、刺五加、何首乌。不但给活血瘀还能舒缓疲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效果很不错。” 花无极夸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效果嘛还没体会出来,不过味道是挺不错的,下次焖猪脚就用这个方子。” “呃……”林易秋再看向花无极那双已经洗白白的双脚,突然有了食欲,肚子好饿怎么办?能现场吃人么? 看着林易秋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花无极有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弱弱地提醒,“这是我的脚,不是猪蹄。” 林易秋抬眸,顺便吞了口口水,“我当然知道,猪蹄哪有你的脚诱人。” 说完,眼睛又眯起来,“嘻嘻,这样看上去,下巴似乎更诱人。” 花无极眉头微微一皱,倾身上前,果然,有酒味。 “你刚才喝酒了?” “喝啦,就喝了一点点。皇上赏赐的女儿红,在大内珍藏了一十八年呢,若是不喝一点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胃。不过你放心,我就喝了一口。” “就一口?”花无极不信,一口能有这么明显的狼意? “呃,两口啦。” “两口?”两口就能想吃人? 林易秋叉着腰站了起来,“哼,你不信我?” 躲在一边的绿洲见气氛不对了,赶紧溜了出来,扮做是来收拾洗脚水的,边收拾边打圆场,“三少爷,小姐真的只喝了两口。” 林易秋嘟着嘴,就是只喝了两口嘛,刚才失态还不是因为他太诱人了,这是他的错,又不是她的错,对吧。 花无极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话,失笑,“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只喝了两口的。” 绿洲见气氛缓和了,端着洗脚水就走开了去。 林易秋望了眼桌上的礼盒,花无极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到了那个礼盒。 两人心里同时想着,这种时候可不要坏了气氛。 “呃,你的鞋子脏了,可不能穿着那么脏的鞋子去参加我的册封典礼。” “嗯,我也觉得,最好是穿一双新的。” 林易秋吃吃一笑,侧头望向他,“你是不是猜到了。” 花无极装傻,“猜到什么?”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行啦,快闭上眼睛,给你惊喜。” 花无极依言,笑着闭上了眼睛。 林易秋打开礼盒,取出一双鞋子,重新蹲下来往花无极脚上套去。 “好了,睁开眼睛吧。” 花无极睁开了眼睛,朝自己的脚上看去,刚才的感觉已经给了他惊喜,没想到还真是惊喜。 林易秋给他做的这双鞋,白底青面,连绣花都没有,从表面上看与他平时穿的长靴没什么区别,单从外形来看,是一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鞋,可是一上脚,穿的人感觉就不一样了。 “怎么样,走一下看看。”林易秋期待地望着他。 花无极当真走了几步,刚开始还似乎有点提脏了脚底,舍不得一般,后来似乎被鞋子不一般的感受愉悦到了,健步如飞起来,甚至施展轻功跃上墙头打了个转儿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快说说。”林易秋催促着他。 “这……”花无极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眉头皱了起来,“这鞋……不能穿。” 第286章鞋子的玄机 林易秋一愣,“你不喜欢?”不可能啊,明明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 花无极坐下来,将那鞋脱下放在手里看,然后又将两只脚底对底对了一下。 “果然,你这鞋分了左右脚对吧,脚弓处明显都向内收了,而且后跟处不知道加了什么,比一般的鞋更加柔软而有弹性,走再远的路也不累脚,若是跑起来还有助力作用,像刚才我那一跃,同样的高度平时要用七分力,今天却只用了五分力。” 这下林易秋就不解了,明明全是优点嘛,又为何不能穿呢。 似乎知道她的疑问,花无极继续道:“自古只有商贩才穿黑白鸳鸯鞋,意指商人唯利是图,为人奸诈,表里不一。一般百姓尤其是官宦之家可不能穿,就算颜色一致,脚型不一也不行。而且你为了让鞋筒更加贴合脚腿,还在鞋子的外侧开了缝,用牛皮绳串孔绑实了,这样明显的对称让两只脚一眼便分出了左右。” “啊……”林易秋似乎也想起来了,难怪王惠来给林知礼做鞋每次都是比了又比,生怕两只脚不一样呢,她忘了还有这茬了。 可是,这鞋可是她精心订制,专为花无极做的呢。光是做那系带都花了她不少心思,正庆幸师傅准时打制好了金属孔眼和绳坠,这鞋却不能穿了。 “所以说思想愚昧就是麻烦。”林易秋叹了口气,“什么表里不一啊,谢高一流天天穿左右一样的鞋难道行为和思想就统一了?还说商人奸诈,我看当官的才奸诈呢,奸诈完了还想得好评。” 林易秋越想越气,伸手就去收那一对鞋子,却被花无极一把抢了过去。 “你又不穿,还不还我?”她努着嘴。 花无极突然又弯下腰,将那鞋子往脚上套去。 “你……不是说不能穿么?” 花无极穿好,站了起来,“我想过了,你说得对,表里如不如一不是凭一双鞋子决定的,分出左右脚的鞋子的确比不分的好穿多了。想当初太祖皇帝就将前朝流行穿的木底屐废除,改成了现在这种鞋子更柔软的草鞋和布鞋,刚开始也有人不肯放弃木屐,认为那种穿起来才有文士之风,可是不用十年时间,全国上下已经再看不见穿木屐的人。可见,凡是真正的好东西,总是能被人们所接受的。今天我还就穿这分左右的鞋了。对了,改天你再给你的皇帝义父也做一双。” 出头鸟如果不是一只,那风险减少,效果更好。花无极才不忘了拉姬成业下水呢。 “好,嘻嘻,不过不用改天,我给你做鞋的时候考虑到了折损,所以多做了两双备用,一会儿父皇和我父亲过来吃酒我便让他们也穿上,保证不让你做那个出头鸟。” 林易秋当然也不想让花无极做出头鸟,这个主角光环就让她的皇帝义父去戴吧。幸好他们三人都是同一鞋码,不会不合适。 花无极虽然有点遗憾自己不是拥有这种鞋的唯一人选,不过是两个都是未来老丈人,他总不能连老丈人的醋都吃。 “嗯,不过除了他们,我可不准你再为其他人做鞋。”未来儿子都不行。 “嘻嘻,当然。做鞋可是很废手的。我的手都起茧了。” 花无极听到立即握起那一双小手放在嘴边呵,“以后都不要再做了,你把方法告诉丫头们,让她们做。” 林易秋眼珠子转了转,“有了,按你这样一说,我觉得这鞋子还真是可以大力推广一下,而且是有利可图。你不是说还有一些军属遗孀生计有困难么,干脆开个鞋厂,我教她们做鞋,有了这个专利,嘿嘿,不信赚不到钱。” 花无极伸手往她鼻尖一刮,笑得好不宠溺,“我的小金库都归你管了,我的负担自然也算你一份,你说了算,都归你。” 林易秋似嗔似笑,“这算什么啊,人家还不是你的谁呢。” “不是么?”花无极轻轻地捧起她的脸,粉嫩的双腮,黑葡萄似的眼睛灵动而慧黠,两片红唇微微带着一点酒精的味道,忍人醉。 “唔……” 一个吻不期而至,似乎两人都没想到。花无极刚品尝到一点女儿红的味道就觉得醉了,脸红心跳,全身酥麻,这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可是他觉得还不坏。 或许,他也可以试着醉一场。 只是这情动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林知礼和李头他们走进院子里正好看到这一幕。 林知礼老脸一红,立即撇头,“今天的风很凉爽。” 李头也撇开了头,直接附和林知礼,“哇,今晚的月光也很美。” 小六伸手,又抬头望了望天,一丝风也没有,天上乌云数朵,将月亮也遮了个严实。好吧,事实证明大人也会说谎,还溜溜地。 然后,他转头看着凉亭里吻得不知天南地北的两位,“林姐姐,三爷,你们在干嘛?”如果没看错,他们好像在吃对方的口水……小六心里小小地疑惑了一下,口水有啥好吃的。 林易秋这才知道有人来了,将花无极一推,红着脸转过身去。 花无极脸皮毕竟厚一些,伸手掩鼻咳了两下,然后拱手朝林知礼先施礼。 “呃,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林知礼左望望右望望,证明自己眼睛很忙,刚才根本无暇顾及看凉亭这一处。 “对,我们啥也没看到。”李头也上望望下望望。 只有小六比较老实,“不就是林姐姐吃了三爷的口水么,有啥不好说的。” 就如皇帝的新衣被当众揭穿,林易秋的脸更红了,花无极也有些发窘。 突然,林知礼带头笑了起来,笑声很大。 李头也笑了起来,笑声也很大。 小六望了望了他们俩,又望了望当事人,扯了扯嘴角,算了,要笑大家一起笑吧。 身着明黄色正服的姬成业和齐真到公主府内院时正好听到了这样爽朗的笑声。 姬成业心情大好,大手一摆,示意所有侍卫都不要跟着,单单拉着齐真往院子里走。 第287章西其和北落的使者 一进院子,姬成业就发现了林知礼也在。 “原来是……林卿在呢。”姬成业犹豫了一下,他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林知礼,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叫林卿。 林知礼等人忙要行礼,被姬成业拉住了,“以后就咱们自己人在场的时候你就别拘礼节了,今天可是来参加咱们女儿的夜宴的,放松点。” 姬成业拍了拍林知礼的后背,本意是想让他放松,却不知他这一亲近反而让林知礼更不知所措了,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林易秋想起那两双鞋了,指着花无极脚上的鞋问林知礼和姬成业,“你们瞧他脚上这双鞋如何?” 林知礼什么都没看到就点头说好,姬成业却认真地看了看,眯起了眼睛,“这鞋有点古怪。” “嘻嘻,没点新意怎么敢拿给华国最尊贵的皇上,最威武的将军和医术最好的大夫穿呢。” 姬成业心情忽地好了,转头望着林知礼道:“你听,看来咱们是有礼物收了。” 齐真也瞧见了花无极脚上的鞋的问题所在,并不点破,顺着姬成业的话道:“皇上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这刚收了一个女儿就礼物不断。臣妾都要妒忌皇上了呢。” 姬成业心情更好了,“你放心,女儿不会偏心的,你还怕你没有?” 林易秋赶紧上前拉了齐真的手,“都有都有,不过女鞋比较复杂,要更花一些心思,尤其是要做给母后穿的,更得好好地研究一番,保证做到天下无双的一对鞋出来才行。” 一会儿,林知礼和姬成业都换上了有区别左右脚的鞋子。 林知礼还显得有些惶恐,毕竟这穿了半辈子左右不分的鞋子了,突然穿上一双区别了左右的鞋子,就算上脚舒服得不想脱下来,他还是不习惯得很。 姬成业却显得自然多了,他穿上鞋先是走了几小步,嘴角扬了扬,又走了几步,最后走回来,“朕决定了,以后只穿易秋给朕做的鞋。” 林易秋望了花无极一眼,嘿嘿,出头鸟已经帮他们把最难的一关给搞定啦。 刚说了一会儿话,内侍来报吉时到了,酒宴要开始了。 林易秋做为主人家,自然要先到前面去招呼,皇帝皇后做为特邀嘉宾里的贵中之贵的两位自然也是最后才出场的。 花无极前后不靠,本来应该混在嘉宾中做其中一员,可是他觉得不好。 华国风气尚算开放,若是这种酒宴上,男子向女子尤其是做为主人家的林易秋敬酒那是不能推的,所以,他自告奋勇做公主身边的挡酒人。 百灵已经先一步过来把今天到府的贵宾的情况报给林易秋知晓了。 国内的就不说了,反正没人敢为难公主。国外的一些附属小国则更不敢,唯一担心的就是北落和西其两国的使者,北落来的是宰相之子乌来和其兄弟,西其来的也是两位,一位是西其皇子李默,另一位则是一位大人物,听说是连西其皇帝都敬三分的兵械师李流仙。 “西其那个兵械师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他已经四十好几,年近半百了么?”林易秋查看过姬成业的邀请名单,的确像花无极所说,全都是尚无家室的年轻男子。 “听说这兵械师是临时决定要来的,皇上也无法拒绝,就让他来了。” “哦,大概是仰慕咱华国的风土人情,想来观光观光。”对于突然出来一人,林易秋倒也不特别介意,反正多一双筷子而已,也浪费不了多少粮食。 花无极对那兵械师似乎戒备心挺重,“你……要小心那个人,不要看他的眼睛,听说他会用蛊,能迷人心智。” “啊?还真有蛊这种东西啊。” 看着林易秋眼里的好奇,花无极突然觉得自己用错了方法,某女就是个好奇宝宝,你越叫她不要做什么,她怕是越有兴趣去做什么。 突然,他想直接带她私奔了。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了。 当林易秋见到那个李流仙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花无极为什么谁都不说,只拣这个李流仙出来说。 明明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两鬓甚至各生了一缕白发,可是那人天生一张好皮囊,除了那两缕白发,岁月的沧桑似乎只在他身上沉淀了一种更深沉的韵味。 他长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望着你时似笑非笑,薄唇微扬,似乎随时能哼出一首好听的曲子。 林易秋之前觉得孙文敏的桃花眼长得挺好看的,可跟这人比起来,那简直就没得比了。 这样的男人居然还是单身…… 想想也是,世上还有什么样的女子的容颜能与之相配? 林易秋觉得幸好自己没有大叔控,不然肯定会场面失控。 “公主殿下,我叫李默,是西其五皇子,这位是我西其最重要的大臣,兵械师李流仙。”当林易秋走到西其使者面前,那五皇子乌来做此介绍。 “你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今晚一定要好好享受这些美食。”林易秋说着早就练好的场面话。 五皇子李默略一低头,“公主殿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啊。” 林易秋抽了抽嘴角,看来背台词的不光是她一个,这个李默背得也不错嘛。 越过西其使者就来到了北落使者前。 意外地,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你?” “怎么,公主殿下居然认得我堂弟?” 林易秋望向说话的人,这人按百灵所说是北落宰相之子乌来,那他身后的就是他的堂弟? 林易秋目光所触之人慢慢迈前半步,拱手,“北落使者乌有见过公主殿下。” 乌有……这名字,林易秋抽了抽嘴角望向那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当时在那个杂耍团救下的奴隶,原来他竟是北落贵族,难怪她总在他身上看到某种和花无极一样的气质呢,原来就是传说中的贵族气质啊。 想到这里,她转头望了眼花无极,却见花无极也望着乌有,只是目光里藏着一股探究和敌意。 第288章收礼不手软 看到花无极的反应,林易秋讶了一下。 除了认识这一点,她可没表现出来半点稀罕这个乌有的样子,反倒是刚才看着那李流仙,她一时没忍住小小地为其妖孽一般的容颜艳羡了一下。 乌有似乎没感觉到花无极目光,淡淡地朝林易秋拱了拱手,“没想到一家小小的医馆里的大夫竟然是华国的公主,公主博爱还真是天下少有。” 林易秋扯了扯嘴角,这话怎么听着不怎么好听呢,不过反正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她救了他一命,他给她干了半个月的活儿,临走前还送了一块玉给她,那就是再无恩怨。 嗯,路人甲,拜拜。 林易秋以为花无极的敌意来自醋意,不敢在北落使者面前久留,转身就继续去跟其他使臣打招呼了。 在这大片大陆,除了北落和西其尚能与华国相提并论,其他小国纯属来凑数的,之所以至今还未被大国吞并,只是因为……或贫瘠得一点肉汤都没有,或夹在大国间没天险,存在的意义只是给两边的大国提供一个可以打完就跑不用负责清扫的战场 但放在大国嘴里说出来可是另一番解释。 “有我护佑你才能平安。” “按时交贡,咱们友好往来。” “大国有大国的担当,就是要保护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国的。” 说的好听,试试不上贡,试试不友好,试试别人一叫不到? 看看说保护你的还会不会保护你? 林易秋还是挺同情这些小国的,活下来都不容易啊。 所以,面对这些小国的使者,林易秋尽量比对待西其和北落的使者还要客气了几分。 一时间,收获好评无数,身边更围了美男无数。 “易秋公主,这是我国最有名的铸剑师打造的匕首,削铁如泥且不说,这刀柄上镶嵌的五颗颜色各异的宝石却是难得一见的,仅呈给易秋公主无聊时把玩把玩。” 一位索国的使者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双手呈着,要献给林易秋。 “哎呀,竟是要送给公主的宝物为何不放在礼单里一起呈了,这会儿才拿出来,怕是历公子有心博公主多看一眼吧。” 那历公子斜睨了说话的人一眼,“本公子有珍宝才能多博公主看一眼,那你呢,有本事也拿出宝物来啊。” 那人噎了一下,身后之人倒是提醒了,“亲王,您不是随身就带着一件宝物么,听说公主会医术,这宝物对公主可比寻常东西更有价值呢。” 那人经身边的人一提醒,也想到了,立即从怀里拿了一个小葫芦。 众人原先听那人那么一说,都以为是什么稀奇物件,结果一看只是一个普通小葫芦,都哄笑起来。 “原来遥国是当这葫芦为宝啊,这种宝我国也有啊,数量还不少,乡间田野,随处可见呢。” 有人肆无忌惮地哄笑了起来。林易秋微微皱了皱眉,虽说是小国无外交,算是真正的人微言轻,但这些肆意嘲笑别人的人也算是无礼得很了,不过她做为主人家,两边都不方便说,幸好,看那说话的遥国使者脸上并没有愠怒的表情,反倒是一副你们不识货是庸人的自傲模样。 只见那人哼了一下,“你们懂什么,我这葫芦真是宝,你们不识货还说别人把凡物当宝,等你们见识过便知道,是你们把宝当凡物,不懂欣赏。” 说完,那人将小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只人形人参。 人形人参没什么特别,可特别的是那人参根须新鲜,连叶子都还是葱绿的,这就特别了。 林易秋眼睛一亮,顿时知道这遥国人为什么说这是宝贝了。她在林怀仁的书里曾看到过,说世上有一种树,其树籽种下三百年才发芽,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长成之后寿于天齐,万年不朽,采得其枝干做成盒子,那盒子便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凡是生活之物放在里面,如天生地养,叶不败,花照开,如果用来养人参这种贵重中药,那简直了。 刚开始还有人不明白这盒子的妙处,以为只是人参值点钱,不过现场的人都不是笨蛋,只要一想就明白过来了,刚才还指责遥国人想以次充好送礼的人也不说话了,只搜尽脑汁想自己能拿出来什么东西才不会被比下去。 一时间,围绕在林易秋身边的使者都纷纷献宝,这些跟那些礼单里的东西比起来,才是真正的宝物。 跟在林易秋身后的绿洲默默地捧满了又找地方放,放空了又被塞满了,而花无极,乐得抱起双臂看自家娘子收礼收到手不嫌软。 开席前才走进这个场子的姬成业看到如此场景,笑得老眼弯弯。他一直担心林易秋会怯场,面对的毕竟都是他国的贵族,作风习惯与本国多少都有些不一样,若是没点底气,应对起来就显慌乱,但林易秋明显不存在这个问题。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德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场中的热闹。 皇上特意免了今天的跪拜之礼,场上众人只需要轻轻躬个身,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恩典了。 皇上和皇后相携坐了高位。 虽说是皇上已经平易近人的超常了,但有皇上在,众人还是拘束很多,从皇上进场到坐下,几乎无人说话。 林易秋走过去,姬成业立即招手小声自嘲道:“你说朕和皇后是不是成了贴在大门上两尊门神,一来大家都不说话,全被镇住了。” 林易秋噗嗤一笑,“如果皇上是门神,那镇住的就是小鬼了。我才不是小鬼。” 齐真插言,“怎么不是,你就是个鬼灵精。你父皇可满意那双鞋了,一路走来,边走边赞,还说一会儿回宫要再去御花园走几个来回,以后上朝也不做软轿了,直接走着去,乐趣更多。” “那敢情好着呢,本来就要多走走路锻炼身体嘛。” 场下众人见皇帝和公主有说有笑,渐渐也轻松了起来。 姬成业朝德公公示意,德公公便唱道:“酒宴正式开始,请在场宾客共享今日的美味佳肴。” 第289章胖子和瘦子 德公公的话刚落,四周的灯光暗了一些,随着灯光的暗淡,丝竹琴瑟慢慢响起,歌舞班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慢慢钻了出来,占据着某些角落,也不用等人命令,像是那里本来就是她们的天地一般,旁若无人的将长袖舞动了起来。 众宾客都为这种新奇的方式感到惊讶,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比起一群人都围坐在大殿之上观赏着一板一眼的宫廷舞蹈要来得更惊喜一些。 这边的歌舞刚罢,那边的杂耍又演了起来,只见那表演杂耍的两人,一个踩着高跷,看起来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几乎胖成了个球形,两人都穿着连档阔腿裤,脸上画着奇怪的妆容,跟戏台上的丑角差不多,却比丑角还在滑稽一些,一出场便惹得众人欢笑了起来。两个小丑极会搞气氛,一会儿从口袋里变出些小礼物来,抛给众人,或是一块桂花糖,或是一小块金子。 在场的倒是都是些不在乎什么金子糖果的人,不过抢抢玩玩倒是都有兴致。气氛一时到了高潮,宾客们似乎都快忘了九五至尊的皇上还坐在一边呢,玩得不亦乐乎。 姬成业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斜了身子凑近齐真道:“你看,这丫头是不是太会玩了。” “嗯,的确有点意思。”齐真掩嘴笑,“尤其是那个圆滚滚的小孩子,是怎么把三个梨子抛起来的呀,这手脚也太灵活了吧。” 姬成业挑了挑眉,“什么小孩子啊,你没看出来那两个人是谁?” 齐真看了又看,“光线太暗,那两个人又涂了厚厚的白粉,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啊。” 姬成业又道:“你别看样子,看眼睛,看神态,看看像谁?” 齐真又看了看,突然恍然大悟,“哦哦,那个胖胖的是易秋,那个高高瘦瘦的是花将军。” “猜对了。可不就是他们俩,真是的,主人家还跑出来逗弄人。”姬成业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得意得很。 齐真有些意外,又望了望正逗得所有人开怀大笑的林易秋一眼,的确,虽然堂堂公主这样抛头露面有些惹人非议,但……这样一个开心果任谁忍心去指责。比起那几个皇子,却是这个没有半点血亲关系的林易秋更能走进这个冷酷的男人的心里了。 姬成业无疑是冷酷的,在齐真看来,天底下再没有一个男人有姬成业一般冷酷了,虽然他有时也笑,但笑不及心,或许身为帝王,笑原本就只是脸上的装饰物,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只有今天,齐真发现姬成业的笑不但是挂在嘴边,还流动在眼底,更徜徉在心间。 不知道想到什么,齐真突然不敢去看那个让所有人笑得开怀的女孩儿。 但很快,她又抬起头,盯着那个女孩儿看,想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印在心里,仿佛这瞬间很快会消失一般。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小丑一路朝着姬成业这边走来,也将宾客也带了过来。 就在姬成业前面三四丈远的地方,两个小丑又停了下来,还对起话来。 胖的问:“今天这里谁最大?” 瘦的朝姬成业的方向拱了拱手答:“自然是皇上最大。” 胖的摇了摇头,“我最大。” 听了这话,所有的宾客都是一愣,笑声嘎然而止,姬成业哈哈一笑,“有趣有趣,继续。” 宾客们刚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去,又去听那两个说什么。 “你看我的肚子,还是我最大么?” “哦,原来你说的是肚子啊。看你人小小一个,为何肚子这么大呢?” “因为我的肚子装了很多东西啊。” “都装了些什么呢?” “嘿嘿,说了你也不知道,不如我拿出来给你看吧。” 瘦的似乎吓了一跳,“你不会要把肚子切开吧。” 胖的摇了摇手,“哪用,我直接便能从空中拿出来。” 瘦的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望着胖的,“那你拿给大家看看。” 胖的说好,突然手向着空中一招,大家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呢,一枝花便在她的手里了。 众人立即拍掌叫好,胖子将手里的花送给了在场的一位小丫头,那丫头便欢喜地跑开了。 大家的眼睛这次盯得胖子紧紧地,心想这次一定得看清楚了。 胖子又将两只袖子撸了起来,双手翻过来翻过去,证明自己手上并没有东西,可是最后一次一翻手过来,手上便多了白鸽,她将白鸽举在空中,白鸽拍了拍翅膀,咕咕咕叫着就飞走了。 大家正想瞧她还要变出什么来,突然胖子脸色变了,尖叫着一跳,大家正奇怪呢,只见她跳开的地方出现一个火盆,里面的火烧得正旺。 此等戏法大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全都鼓起掌来,只有那瘦子似乎稍稍问了那胖子两声什么,那胖子嘟着嘴又不知道回了什么,突然那瘦子就从高跷上跃了下来,抱着胖子就跑开了。 留下一众吃瓜群众得不到一个解释,全都愣在原地。 刚才接受了那胖子一朵花的丫头站了出来,朝宾客们一躬,“刚才是公主和花将军为大家客串了一场戏法,现在他们回去换装了,酒菜已经上好,请大家向身边的丫头小厮取碗碟,在几个园子里随意取用自己喜欢的食物。祝各位贵客今晚用餐愉快。” 丫头的话刚说完已经被皇后的人叫去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主人家怎么跑开了?”齐真的位置看不清,便拉来绿洲询问。 绿洲吐了吐舌,答道:“回皇后娘娘,小姐刚才是出错了。火盆提早燃起来,估计是烫着了,花将军便抱她回后院治伤去了。” 齐真摇头,“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快跟去看看,回来跟本宫说伤得厉害不,免得皇上和本宫担心。” 绿洲正要去,被姬成业叫住了,“有花将军在,还能有什么问题,别去了,留下来好好招呼宾客便好。” 姬成业说完,齐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嗯了两下,“别去别去,你家小姐自己就是大夫肯定会处理的。” 绿洲摇晃了两下脑袋,没太听明白,更不明白好好地皇后脸红做什么。 第290章乌有的身份 而一角落里,一道目光望着林易秋和花无极的离开的方向久久没移开。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林小姐?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你独对她有意思了,还真是有手段啊,从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变成华国皇帝的义女,平民百姓做了至尊的公主,这与其说是奇遇不如说是处心积虑,当中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再说那个花无极,呵呵,还是那个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么,刚才居然扮做一个小丑,可笑,太可笑了。” “你懂什么,她不是那种会用心机的人,也不能说她不会用心机,只是不屑于用在这种地方罢了。若是她真对一个人用上心机,那倒是那个人造化。” “呃……”空气中突然有点酸酸的味道。 “三……” “叫我乌有。” 乌来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说了一个三字便被乌有打断了,乌来点头,“乌有,既然公主府设下了酒宴,咱们便去尝尝吧,我刚才看得清,那个假公主被火烧伤了,估计今晚不会再出来了,咱们自己吃饱喝好,晚上不是说还有正事要做么,那边估计不会给咱们留饭,还是吃饱了实际。” 听到乌来这样说,乌有这才放下了目光转身朝着那个什么自助餐桌走过去。 刚拿过一个碟,乌来就觉得有人靠近了过来。 “乌来,乌有?你们北落人起名还真是……有创意啊。” 乌来转身,朝着西其三皇子李默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李默一噎,失笑道:“你若当成夸奖就夸奖吧。唉,你们北落还真是背落啊,听说最近与华国打了一战,全军覆没啊,连你们那个一向狂妄的二皇子也被打下悬崖下落不明,听说至今还没有安全的消息,我看……九成九是没戏了,唉,还真是可怜呢,年纪轻轻便死了,死得还那么惨,听说是被打花了脸才跌下悬崖的,那岂不是做鬼都没人认得出来,大花脸哦。” “你……”乌来气得想回骂,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忍下了,“都说西其三公子毒舌,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比妇人还能说。” 李默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把他跟长舌妇相比,目光越过乌来望向乌有,“这位生面孔呢,乌有,还真没听过大名,不知道在北落做何官职呢?” 乌有耸了耸肩,“在下只是一个闲人,并无官职在身。” “哦,那北落还真是没把华国皇帝的话放在心上呢,华国皇帝写给西其的书信说是邀请国内贵族公子,所以本皇子亲自来了。可是看看你们北落,居然只派了两个闲人过来。是你们北落年轻的公子都像你们一样无所事事呢,还是你们北落有权有势的都是些老家伙呢。” 乌来觉得今天这西其皇子就是有意来挑事的,若不是在公主府,他便要用兵器说话了。 “对了,听说你们二皇子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戴着一张铜制面具,是因为太丑呢还是因为太丑了呢。” “你……” 乌来正要说话被乌有拉住了,“嘴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说长道短的。” 说完,将手里的碟塞给他,“好好吃饭。” 李默还要说什么,被身后的李流仙拉了拉,李默便转身向别处走去了。 “确定了,那个叫乌有的就是北落二皇子孟星河。” 到了无人之地,李流仙道。 “确定?不是说从万丈的悬崖摔下去的,怎么会恢复如此?起码也得断个腿断个手吧。” “或许他有他的际遇,但我刚才看得清楚,他左手掌那里的伤痕的确是我的独家星箭造成的。星箭留下的伤痕是一辈子都不会消的,而受到星箭没死的位置还在手背的只有孟星河一个。所以,必是他无疑了。” 李默撅着嘴,耸了耸肩,“我以为孟星河真是个丑八怪呢,没想到长得……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 李流仙抚额,“三皇子,这个不是重点。” 李默把脸一板,“怎么不是,重中之重,你没听说么,华国这个假公主就喜欢长得帅气的男子,我本来要使美男计的,这下有对手了。” 李流仙扯了扯嘴角,“三皇子是什么时候决定用美男计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默眉毛一挑,“就刚才啊,初见那个假公主的时候我便定下了一套完整的美男计划,保证把那假公主手到擒来,到时,呵呵,华国公主嫁到西其做了皇子妃,这两国的关系还是我说了算么?” 李流仙再次抚额,他怎么觉得是人家的美人计成功了呢? * 花无极一听到林易秋说烫伤了,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抱了林易秋就往后院走去了。 “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将林易秋放在床上,花无极便去脱她身上那件厚厚的演出服,可是这衣服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竹筐,难怪能将身体撑得圆滚滚的。 “还是我来吧,而且我也没真烫到什么,就是被突然燃起的火苗挨了一下。” 林易秋说完重新站了起来,将身上一件一件的道具服脱了下来,直到剩下一件薄薄的单衣,她突然脸上一红,“你……出去,我自己验伤。” “你自己如何验伤,我帮你方便一些。”花无极没看到她的伤哪里肯走。 “那个……”林易秋脸一红,“是烫到大腿内侧啦,你……不方便看。” 花无极也脸上一红,立即站了起来,“那我……去叫百灵或者绿洲进来。” 说完就要出去,却被林易秋叫住了。 “绿洲在外面忙呢,百灵也要打点着礼单什么的,她们两个都走不开,你去外面叫那个苏桑吧,她原本是女医院的,今天被我叫了过来帮忙。” 一会儿,苏桑端着药盘进来了。 见花无极真没跟进来,林易秋这才将内裙脱了下来,现出大腿内侧一大片红得渗血的烫伤。 “公主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处理不好可真会留疤的呢。”苏桑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出小药瓶帮她先清洗了一遍,然后涂上烫伤油,最后用干净的白布包上。 林易秋原本想教她换药来着,可是还没等她说话,苏桑就已经熟悉地做好了一切。 看着苏桑那双手,林易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可是,没理由啊。 第291章生病的这么多 苏桑换好了药就要往外面走。 “喂,快回来,你头发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是只蜘蛛,过来我帮你抓掉。” 林易秋朝苏桑招手。 苏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吓得小脸一白,小跑着凑到林易秋身前,“快快,你快帮我弄走它。” 哪里有什么蜘蛛,只是林易秋为了近距离观察这苏桑的脸使的诈,等她凑过来,她只是象征性地在她头发上拨弄了两下,眼睛却盯着她的皮肤,发际线,耳朵甚至鼻翼。 “弄走了么?”苏桑弱弱地问。 “哦,弄走了,可以了。”林易秋拍了拍手。 苏桑似乎还有点后怕,拍着胸脯往外走去。 “唉,果然是自己太多疑了。”林易秋等苏桑走出去,幽幽一叹。 “你怀疑什么?”花无极走进来,刚好听到她这么一句,便问。 “我怀疑苏桑是一个旧识,不过刚才验证了,不是,除非她的易容术和我的一样好,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这点,林易秋有信心,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谁能有小白这么高超的整形技术?没有。所以,一定是她多疑了。 “一定是最近累坏了。”花无极颇有些心疼地走过去将她的头揉进自己的怀里。 “嗯,就是累坏了。”林易秋软糯的声音边撒娇边往他怀里更蹭进了些。 花无极失笑,这小女子还真是一点不客气。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不动了,轻轻地鼻息声均匀地响起。 “……”花无极无语了,这样就睡着了…… 公主办的酒宴,最后公主自己一口没吃着。 林易秋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这才醒起来,昨天自己竟然撇下一大堆宾客自己回内院睡大觉了。 “绿洲,百灵,快进来。”林易秋一边穿鞋子一边叫着。 绿洲匆匆跑进来,手里端着洗脸水,“小姐醒啦,百灵昨晚打点好就跟皇后一起回宫了。” “昨晚没出什么乱子吧,我居然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还有花无极那个家伙,我记得最后是跟他在一起的,他怎么能由得我睡了呢。” 绿洲笑,“小姐就安心睡吧,大家都心疼你呢,花将军把你放在床上还特意嘱咐我们别吵到你,皇后过来瞧了你一眼,见你睡得香甜也没叫你。昨天的酒宴顺利得很,只是后来……” 见绿洲说到一半停了,林易秋赶紧问:“后来怎么啦?” “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后来太子和太子妃也来了,太子妃吃没两口就吐了,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啊,可吓死我们了。太子怕我们紧张,这才解释说是太子妃有喜了。你不知道,当时还真吓了我们一大跳呢,幸好只是害喜了吐。再后来大家自然都去恭喜太子了,倒是没人提起公主你为何不出来招待客人了,嘿嘿,我猜太子不会是三少爷专门请来给你救场的吧。” 林易秋摇头,“请客的名单上本来就有太子和太子妃,还有其他两位皇子和他们的妃子呢,他们都晚到,结果好了,我一个没见着。这脸算是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捞得回来了。” 绿洲道:“我觉得皇上皇后挺宠着小姐的,真看不出来,一向高冷的皇后娘娘在小姐面前像个慈母一样呢。” “皇后高冷?这又是哪来的小道消息?” “哎呀,不管那个了,反正小姐成了公主,以后可扬眉吐气了,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咱。” 绿洲双手插着小蛮腰,仿佛是苦海里刚刚爬上了岸似的得意。 “你小姐我啊,就算不当公主也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谁还能欺负着我啊,扬眉吐气靠的也是本事,不是公主的身份。告诉你,若是没两把刷子,高贵的头衔就是惹祸而已。” 自古公主那么多,可留在人们记忆里的又能有几个,她可不是想做蛀虫的那种人。 “绿洲,收拾收拾,咱们去医馆开工了!” 林易秋刚到林家医馆门外百米就看到医馆门口排起的长龙了。 “咦,今天什么日子,生病的这么多?”绿洲不解地挠头。 林易秋望了望蔚蓝的天,“最近天气稳定得不能再稳定了,按理生病的人会比较少才对的。” 绿洲耸了耸鼻子,“嗯,有古怪,小姐你先别过去,我去瞧瞧。” 林易秋看着绿洲走过去,一会儿又走回来。 “小姐小姐,真是有古怪,我看那些人全都有问题。说来看肚子痛的捂着胸口,说来看牙痛的弯着腰,说咳嗽的声音响亮,说头晕的双眼精神,你说这还不是有问题?” 林易秋噗嗤一笑,“还没想到咱家的绿洲这么能说。那你看出是啥问题没有?” 绿洲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会是林家的什么穷亲戚,知道小姐成了公主跑上门来讨钱来了吧。” “想像力丰富,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不管怎么样,咱们过去看看便知。” 林易秋下了车,直接走了过去,绿洲赶紧跟上。 “是林大夫来了,哦不,应该说是易秋公主来了。”有人吼了一句。 立即,所有人都朝林易秋围了上来。 有个母亲抱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给她摸,“公主,你给我儿子摸摸头,听说公主摸过的孩子会健康聪明,快高长大。” 林易秋顺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脑门,那母亲便欢天喜地地抱着儿子走开了。 有妇人拿着两张生辰八字贴让她选,“公主,你看看这两家的儿郎哪个跟我家姑娘合配?” 林易秋望着那两张贴子,算起来,一个是年纪十八,一个是三十有余,她便伸手往十八的那张指了一下。那妇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舒展开来,也乐呵呵地走开了。 还有人陆续要围上来,林易秋赶紧使了个眼色给绿洲,绿洲大手往林易秋身前一拦,用她的狮吼功道:“大家听我说,我家小姐上医馆来是给大家看诊的,若是大家拦着把病人给耽误了就不好了,这样吧,看诊的出来,排左边,其他事的排右边,排成两行,各不干扰。小姐先看完的诊,再听听大家还有什么求的,总之,只要在应诊时间,一一为大家解答。” 众人听绿洲这么一说,立即就分开成了两队。 但是中间那个不挪步的人是谁?为啥看着有点眼熟? 第292章面对强权不低头 姬成业身穿紫色大袍,绣着金边,腰系玉带,脚踩一双黑色高靴,抱着双臂站在两队之间。 就在刚才众人分队而站的时候林易秋已经走进医馆了,所以并没有看到姬成业,绿洲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抽了抽嘴角,“呵,没听到本姑娘说话么,你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求事的,赶紧站好队,别影响后面的人。” 姬成业还是不说话,是给气的。女儿那么能干,这身边的丫头怎么眼力这么差,他都记得这胖丫头的样子了,这胖丫头居然不认得他。 绿洲正要再说什么,目光落在他的鞋上,咦,看着有点眼熟,好像跟小姐做的挺像的。 普通天之下分左右脚的大概只是小姐亲手做出的三双,一双自然是送给三少爷的,一双送给了老爷,听说还有一双是送给了…… 绿洲小脸突然白了,指着那个抱着双臂,气场强大得让她有点发抖的中年男子,嘴里颤抖着叫道:“你你你……皇皇皇……” “对,就是我,黄三。那……我还用排队么?” 姬成业大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想见一个人还需要排队的,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干女儿。 一早,他突然做什么都没兴致,在御书房转了半天,然后决定微服出宫。 连马车都不用,侍卫都隐在暗处,他就穿着林易秋送给他的那双鞋从皇宫大门一直走到这林家医馆来了。 一路上,他兴奋地幻想着林易秋见着他突然出现在林家医馆时惊喜的样子,结果…… 他居然被无视了,他就想求一下自己的受伤面积。 太受伤了,而且女儿身边的小丫头居然还不认得她,更伤了。 “皇皇皇……黄三?”绿洲终于把舌头给捋直了,“可是,小姐说了,她只要进了医馆那就只是一个大夫,所以……所有人要见她都只能排队。” 姬成业觉得自己如果有胡子应该此时能翘起来了,这小丫头说什么?要叫他排队?刚才他没暴露身份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现在这胖丫头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敢叫他排队? “你确定?”姬成业默默释放来自真龙天子的压力。 “我……是小姐这么说的呀。”绿洲顶着压力咬着唇坚持着原则,小姐说了,不坚持原则的丫头不是个好丫头。 “那如果我要闯进去呢?”姬成业咬牙切齿地问,心想这胖丫头最好识相点把自己好好地迎进去,哼,不然……不然怎么样他还没想好,但他觉得不用想这个,天底下还有什么地方他不能闯进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吧,都是他的地盘,他的地盘他做主。 绿洲只觉得头皮发紧,脑袋很重,脖子僵硬,心脏有点杂乱无章,可是她必然得做一个有原则的丫头,小姐说过了,面对弱者可以心软,面对强权却不能低头。 她把脖子一挺,“小姐说了,硬闯的全部拉进黑名单,以后……都不许靠近医馆百米之内。” “啥……”姬成业双手插腰,他家公主这么霸气真的好么?身边放着个这么不怕死的丫头真的安全么? “那个……”绿洲决定稍稍给点优惠给姬成业,毕竟人家是小姐义父,还是当今皇上,“需要我搬张椅子来给您坐着等么?” “你……”姬成业气得气结,指了指他现在站的这地儿,“给我搬张宽敞点的来。” “行!”绿洲赶紧招呼门外登记就诊资料的大张,“大张,给……黄老爷搬张椅子来。” 大张见是绿洲亲自招呼,以为是什么急重病人,搬着椅子到外面一看,呵,居然是个中气十足的,若不是绿洲叫的他,他当场就把椅子又搬回去了,医馆里的椅子本来就不多,今天来的人又特别多,早就超出了预算,他没好气地将椅子放在姬成业的面前,“坐吧,若是有老弱病残的过来,记得让座。” 姬成业把袍子一掀,稳坐上去。 但绿洲又为难了,皇上这算是哪一队的呢? 可是林易秋已经在里面喊她帮忙了,她很快就把这个难题给忘了,拨腿就往里间跑。 姬成业等着等着,等着左边的看诊的队伍消了,又等着右边的求事的队伍也消了,最后太阳升到正头顶上的时候,终于叫到他了。 “诶,那谁,到你了。”大张朝姬成业招手,也许是见他一直耐心等着,大张的态度很是和气,“等久了吧,没关系,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你要问什么诊,哪怕是暗疾,也不怕有人偷听到的。” 姬成业刚站起来,听到暗疾二字差点没气倒下去,算了,他是来看女儿的,忍,忍,要面带笑容见女儿,要给女儿一个惊喜,而不是惊吓,姬成业咳嗽了两声将气喘顺了,扶着墙慢慢地往里走。 正在整理桌面准备吃午饭的绿洲突然大叫了一声。 “绿洲,你干嘛呢,一惊一炸的,我耳膜都快破了。”林易秋揉着自己被高分贝声音吓受伤的耳朵。 “小……小姐,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啊,我怕我小命不保了。”绿洲颤抖着拉着林易秋的衣袖。 “好端端地,救你做什么,你生病啦,哪里不舒服?快坐下来给我看看。” “不,不是,是……” “她小命的确快不保了。”姬成业朗声走了过来。 “父皇!”林易秋惊喜跑过去,“您怎么来了,早朝结束了?来找我吃午饭?” 姬成业望着乖巧的林易秋,所有人的窝火突然一下子没有了。不过,他刚才那些罪也不能白受,总要拿点好处回来才行。 他拉起林易秋的一双小手,微微带着点委屈道:“什么早朝啊,朕今天一早就心里不舒服,太不舒服了,就想说来找女儿看一下,谁知来到医馆门口还要排队,排队也好嘛,还一口水都没有,你看,朕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了,头都晕了。” 说完,还翻了两下眼皮。 绿洲早就吓得不敢插嘴,但心里也不甘,腹诽着,她明明已经特殊对待了,搬了张大椅给他坐了好吧,别人还没呢。皇帝就是矫情,刚才进来时还中气十足的,怎么一拉起小姐的手就成了病秧子了? 绿洲正扁着嘴呢,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寒风吹进了医馆,这大中午的,寒风从哪里来,她瞅着风向一看,咦,三少爷? 第293章你懂的 花无极一早拎了早餐去公主府,本来想跟林易秋一起吃个甜蜜早餐,结果发现林易秋到医馆了,他知道林易秋素来的脾气,一旦开始工作了,便不想被打扰,于是,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兴致勃勃地打马到了医馆想进行一次温馨午餐,结果…… 居然有个中年油腻男拉着他意中人的小手手! 姬成业正委屈地拉着老脸想蹭点同情分,却突然听到身后骨节啪啪响的声音。 他回头,“咦,花卿,这么巧,你也来啦。” 花无极嘴角抽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中年油腻男居然是皇上。人家父亲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明知道没有血缘关系,这个老头就不知道避避嫌么? “不巧,反正我天天来,皇上来一定碰上得微臣的。”花无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腹部,并且皱起眉头来。 果然,林易秋马上紧张了起来,手就从姬成业的手里抽了出来,“怎么了,是不是那天的伤口处疼?” 花无极皱着眉头抬眸望着林易秋,极为忍耐地点了下头,“嗯,不过没大问题的,就是经常疼一下,一疼就像剥皮似的。” “这还没什么!”林易秋吓得赶紧拉着花无极在诊桌前坐了下来,“快伸手给我打打脉。” 她右手打着脉,左手却在桌上轻敲着密电,嘱咐小白赶紧对花无极做腹部扫描。 谢晓空武功本来就不差,加上花无极在暗河中为了保护她全身都受了伤,为了速战速决,花无极用了一命换半命的打法,他虽然一剑刺中了谢晓空的要害,但谢晓空那一剑也是狠,不但划破了腹部皮肤和筋膜,甚至划破了一段小肠,幸亏是当时有小白在,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姬成业见林易秋紧张起花无极连自己都晾到一边了,有些吃味,看来他得努力保住自己未来老丈人的地位,不能让这刚拣来的女儿这么快就又成了别人的了。 “对,给他好好把把脉,看看他到底病得有多厉害。有些人啊,早上还跟兵部侍郎在比划武功呢,怎么这会儿就病兮兮的样子了。”姬成业虽然一个上午都坐在医馆门口,可是眼线却没有闲着,该报告的事情一件也没漏下,而现在这个看得极不顺眼的花无极就是他让人紧盯的对象,开玩笑,想做他女婿,不用好好考察考察么。 林易秋三指在某人的寸关尺打了四五息之下,也收到了来自小白的密电,一切正常,八块腹肌似乎比之前还大块了。 她微微皱起眉来,“嗯,是不太好。之前的瘀血团积在腹腔,现在已经开始机化了,如果彻底机化,那整个腹腔就会造成粘连,到时所有的肠会结成一坨,每天吃的东西没法消化,十天半个月没有一次大便,最后满嘴……咦,都是异味,你懂的。” 姬成业在后面听得鸡皮掉了一地,虽然这个男子现在很不顺眼,但不妨碍他是一个目前还是他的一个得力干将,如果真是林易秋说的这样,那他都要为他担心起来了。 而当事人,一张脸已经越来越黑,在那句异味之后终于爆发了。 “林……易……秋!” “啊?” 生气了啊,居然直呼本小姐名字了,哼,谁叫你欺骗本小姐的,还害得本小姐刚才真的担心了一场。本小姐是好欺负的么,当然得还回来。 “秋儿,你还是帮他好好看看吧,虽然朕也不太喜欢他,但上天有好心之德不是?”姬成来在身后有点不情不愿地求情。 “父皇,你被他骗了啦。”林易秋扁着嘴,“他的伤口根本就没事了,装的。” “呃,装的?”姬成业望着花无极,狠狠地抽了两下嘴角。他俩哄骗女人的伎俩一模一样呢,跟朕学?哼,活该你被拆穿。 “在我儿面前装病,那不是在鲁班面前弄斧头么,当我儿的神医之名是假的啊。” 林易秋对姬成业的话深感同意,伸出手掌与他响亮地击了一下。 “对了,秋儿中午想吃点啥?朕正好最近吃腻了那御厨做的菜,你给父皇介绍点好吃的民间小菜,如何?” 林易秋想了想,“好啊,带你去吃金子。” “啊?金子能吃?” “哦,口误,是珍馐才对。那个珍馐吃的感觉跟吃金子差不多,父皇你微服出访带够钱了么?我是说很多那种。” 姬成业得意地甩了甩头,“你放心,父皇的小金库满着呢。” 说完,他凑近林易秋的耳边,小声又补了一句,“朕今天是带着内务府大丞出门的,放心。” “哦,明白,内务府大丞是专门管父皇你的钱袋子的。”就跟她家的绿洲一样嘛,不过绿洲抠门着呢,希望这个内务府大丞别像绿洲一样抠门才好。 说完,两人便把花无极当透明要往外走。 刚走两步,发现某人跟了上来了。 “花卿啊,朕今天还带了孙统领出来呢,就不用你这个太尉大人当护士大材小用了,你且……去吧。”本来姬成业是想说你哪边凉快哪边去的,临时还是决定给自己这个宠臣留小小面子,日后安排人家出生入死才不会脸红不好意思。 花无极哪里肯走开,开玩笑,他早就看出来这个皇帝肚子里的坏主意了,公主府的夜宴都结束了,却还让参加的宾客在京中观光游玩,说是钦天监夜观星象,一个月后会迎来京都第一场雪,让宾客们到时到皇宫里雪中赏梅。什么雪中赏梅?分明是夜宴没搅黄了他的好事,趁着这个由头再来搅一次。 他得趁这期间好好地与林易秋增进感情,免得被姬成业阴谋得逞才是。 “皇上不差护卫,微臣也没打算做护卫,但易秋不会饮酒,皇上独自喝酒多无趣啊,微臣在边上陪着喝,才显得热闹些,不是么?况且这个饭点的时候,皇上觉得您如果不暴露身份能在客似云来的京城第一酒楼天香楼拿到一间雅间么?” 第294章给朕估个价 姬成业吹胡子瞪眼地望着花无极,“你什么意思,难道朕有钱还买不来一间雅间么?” 花无极摇头,“京中第一酒楼菜香酒甜,你没听易秋说么,那吃的是金子,但最重要的是皇上治下,繁荣昌盛,人人手里有钱,酒菜再贵也趋之若鹜,简直三个字,不差钱。” 花无极一番话挑衅之中还带着几分恭维,算是马屁里的彩虹屁,彩虹屁里的高级屁了,姬成业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难道朕是差钱的人么?” “皇上倒是不差钱,天香楼的规矩是只有钱的按先来后到,只有钱加上人情的才能免排有雅间。恰巧,我与天香楼的老板有交情。” “哦?”姬成业挑了挑眉,“这么说必须得带上你啰。” “嗯,如果皇上不想在门口排队的话。” “在自家女儿医馆排队还可以接受,在别的地方,朕从来没有排队的习惯。”姬成业说完,侧头往门外吆喝了一声,“内务大丞可在?” 一个中年常服男子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小声又小心地道:“禀皇上,微臣在。”皇上规定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习惯性正要跪下去的膝盖顿时打直了。 “给朕估个价,看那个天香楼要多少钱能买下来?朕要把天香楼买下来给公主出嫁时做嫁妆。” 内务大丞一愣,然后不确定地问道:“皇上说的天香楼是京城第一火红的那个酒楼天香楼么?” “对,就那个。”姬成业挺着腰板望着花无极,眼神极为得意,看看吧,老子手指缝里流出来一滴油就够你们炒锅菜的了。 谁知内务大丞半天没说话,他不悦回头,“还不报数?” 内务大丞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微臣还在算……” “算?多大的数需要你用个算字?”姬成业皱起了眉头。 “这……皇上如果要买下一间酒楼,至少要从酒楼的门面大小、地段淡旺,每日流水等计算之后才能得出一个适当的价格,而且,这还要是卖家肯卖的情况下,可是……” “可是什么,说话一口气说完,别吞吞吐吐像个娘们似的。”姬成业就差直接过去把内务大丞揪出来到自己面前耳提面命了。 内务大丞的汗已经将个身体都浇湿了,低着头道:“可是,天香楼的生意那么好,根本就是一棵掉不尽金子的摇钱树,臣没把握卖家会卖啊,如果不卖的话,那皇上有多少钱也没用。” 这下姬成业的火就上来了,“多少钱都没用,朕今天就不信了,走,上天香楼,看看老板要多少钱才肯卖了!” 花无极上前一步,“皇上豪气,需要一个见证人么?” 姬成业嘴角抽了抽,“行,你小子跟上,看着朕是怎么把生意给谈妥的。” 姬成业大摇大摆财大气粗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花无极和林易秋。 再后面跟着孙文敏,内务大臣,德公公…… “跟你赌一个,你觉得皇上今天能不能买下天香楼?”花无极歪头问林易秋。 林易秋想了想,又皱了皱眉,然后道:“皇上买下来是要给我做嫁妆的,我当然是希望皇上能买下来,可是,我觉得天香楼的老板还真不一定肯把生意这么好的酒楼卖出来。” “的确,若是别人买的话老板是不会卖的,但若是皇上买……”花无极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 “嘻嘻,我觉得老板会卖,因为这生意划算啊。” “划算,哪里看出来划算了?皇上都还没出价呢。”林易秋表示不解。 “这个嘛,到时你就知道了。”花无极突然拉了拉林易秋垂下身旁的小手,“反正你是赚定了。” “所以,你要赌什么?” “我赌老板会卖,赌注是今天的晚餐。”花无极扬起嘴角,他才是赚了,这样不管结果如何,反正他是能跟林易秋一起吃晚餐了。 三人都没发现,他们走在路上,不用敲锣打鼓,前面自然人群散开,占着一条街的中央位置一直走到了天香楼大门前。 “客官请稍等,小店现在已经客满。” 果然,姬成业刚走到天香楼大门口,店小二就跑了出来。店小二识人无数,自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姬成业穿得一身贵气,不敢相赶,但客满已经是事实,还是得为难一般地将他拦在了门外。 姬成业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我不吃饭,我要买下你这家店,让你老板出来。” “啊?”店小二半天张不开嘴巴。 “啊什么啊,赶紧地,买下来了你就要叫朕……我老板了,要是怠慢了,你自己想一下前途。” 姬成业天生就气势逼人,如此一说,店小二便更不敢怠慢了,忙说:“您跟我来,老板不在,但掌柜在,您自己跟他说吧。” 店小二说完,把腰一弯,把伸往里一伸,请进的意思。 姬成业不急着动,回头朝林易秋和花无极道:“你们跟我进去。” 又伸手朝后面的一群人中指了指道:“那个谁跟我进来,其他人门外候着。” 那个谁自然指的是内务大丞,内务大丞倒是也有觉悟,上前半步跟了上去。 店小二见这么多人跟着进来,讶了一下,不过他识得里面两位,一位是大将军花无极,一位是最近火得烧着着的林家小姐,华国公主。 心想,能跟着这两位一起的也不是小人物了,哪点得罪,于是啥也不说,尽管把人往二楼掌柜的房间引去。 到了二楼,走到尽头,店小二敲了敲门,“掌柜,有贵人想跟你聊生意。” 听到里面有了回应,店小二轻轻将门推开,却不进,回头朝姬成业等人道:“贵人们请进,掌柜在里面呢。” 姬成业朝店小二挥了挥手,俨然一副未来主人家的姿态了,“嗯,下去好好干活。” 店小二嘴角抽了抽,弯腰下去。 姬成业大步一迈走了进去,林易秋和花无极也紧随着走进房间。 “皇上!”屋里面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声。 林易秋的脚步一顿,望向花无极,花无极却似乎早有准备,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第295章老板就在这里 林易秋走进去,发现姬成业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五十上下,国字脸,少了一只胳膊,却跪得笔直。 姬成业似乎不认得此人,且觉得奇怪,这人又是怎么一眼认出他的身份的,他虽然全身贵气,可是毕竟是常服出现,若是不认识,谁敢冒然以皇上相称。 不过,既然这掌柜的认得他,姬成业就不客气了,袍子一掀往那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坐下来又招呼林易秋,“秋儿过来,坐朕身边。” 这里就两个位,他当然要能自家的公主占着另一个,至于某人,反正腿长,就站着呗。 林易秋听话地过去坐了,花无极也走了过来,站在林易秋身后,像个保镖似的站着。 “嗯,闲话少说,朕今天来是想买你的这间天香楼的,你出个价吧,看在你识得朕的份上,朕不和你砍价就是了。” 掌柜一愣,“皇上要买下天香楼?” “对,买下来给公主做嫁妆,免得公主以后想吃这天香楼的菜了还得排队。”对于排队这件事,姬成业算是有了阴影了。 掌柜没有回话,却抬眸朝林易秋望了过来,林易秋可不习惯一个大活人跪在自己面前,忙道:“父皇还是让掌柜起来说话吧,不然这样怎么说都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姬成业挥手,“那个谁起来吧。” 掌柜这才站了起来,仍是没说话。 姬成业不悦了,“快给个话啊,朕难得做一笔生意,你可别让朕把这笔生意做黄了。” 姬成业眼睛眯成线,默默释放着压力。 掌柜却似乎挺抗压的,淡淡地道:“这个小人做不了主,还得问老板。” 姬成业嘴角抽了下,“那赶紧去把你家老板找出来啊,做不了主还不早说,朕……可是日理万机,很忙嘀。” 很忙么,很忙还在医馆门外排了一上午的队?林易秋挑眉用余光望了眼某位说大话不眨眼的皇帝义父。 掌柜拱了拱手,“不是小人不去找老板,而是老板就在这里。” 姬成业的眼睛突然望向了花无极,林易秋也回头望着花无极。 真人不露相啊。 这小子挺有钱的啊,姬成业这样想。 那岂不是以后随时来天香楼吃霸王餐,林易秋这样想。 终于还是暴露了啊,花无极这样想。 “那个,老板,不解释一下么。”姬成业很不爽了,他正想在女儿面前装个大款,却被某人抢了风头。 花无极伸手摸了摸鼻尖,“事实上我才做这天香楼的老板不久。” “啥意思?”姬成业问,“这才不久是多久?” 花无极轻咳了两声,“因为某人是个吃货,喜欢吃天香楼的东西,所以我就想,万一她想吃起来客满了怎么办,然后……”他撇了撇嘴,意思是你明白嘀。 大家当然都明白了,客满还能不排队就立即有饭菜吃,只有一个方法,做老板。 姬成业皱了皱眉,这么土豪的想法怎么有点熟悉?他伸手摸了摸鼻尖,呃,好像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想嘀。 但是,他既然已经说了要把天香楼买下来,那不管老板是谁,他还照买。 “行,花给个价吧,朕买了。” 林易秋只觉得一阵土豪之风迎面吹来,好土,好豪。 买家是父皇,卖家是未来相公,难怪刚才花无极说是赚了。父皇花银子从未来相公手上买酒楼送给自己做嫁妆,而未来相公的钱早就是自己的了,嫁妆也是自己的。相当于是左手进钱,右手进财,呵呵,不是她赚了才怪。 她朝花无极使着眼色,千万别给父皇省钱啊。 花无极收到眼神,嘿嘿一笑,相公与娘子所想略同。 “嗯嗯,想好没,多少钱,朕买了。”姬成业眼角余光瞄着林易秋与花无极眼神来往,一面暗暗感叹女生向外,一面又庆幸这肥水终究没落外人田。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轻轻抬了抬眼眸,漆黑的瞳子里流淌着细碎的星光,在林易秋看来,却比那九天之上银河里的星光更加灿烂,更加迷醉。 “既然是皇上要买,微臣就收……一块金子好了。” 一语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啥,一块金子,多大一块?说清楚先。”姬成业才不相信花无极是那种不趁机抬高价的人。 “花无极,你……你考虑清楚啊,我父皇可是有钱人,不差钱的。”义父皇帝不差钱,她差啊,她还有好多计划要实施,策划方案都有了,就差钱到位了。 花无极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最后定定在看着姬成业,“就一块金子,可是不是普通的金子,是太福皇帝留下来的那一块。” 林易秋这就不懂了,她知道太福皇帝是华国开国皇帝,却不知道他还留下一块金子,听花无极如此郑重地向姬成业要,想必那块金子定有来头。 果然,姬成业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索,“你确定你只要那块金子?” “嗯,如果皇上答应的话。” “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兴许那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找到那座山,如果找不到那座山,那块金子就只是一块金子,与普通的无异。” “这么说皇上答应了?” “嗯,朕答应你了。那现在天香楼是朕的了么?” 花无极耸了耸肩,“皇上金口玉言,比什么文书都管用,皇上答应了,那微臣也自然得答应了,从现在开始,天香楼就是皇上您的了。” 姬成业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朝门外叫道:“给我叫小二进来!” 一直没有开武之地的内务大丞这时终于有用了,抖擞了一下朝楼下叫着小二。 店小二蹦哒着就过来了,进到屋里望着掌柜,“掌柜,你吩咐。” 掌柜拿眼睛看着花无极,花无极道:“以后你就听皇上的,你这么有经营头脑,而皇上又这么有用人之明,肯定不会辞掉你的。” 掌柜会意,忙朝姬成业拱手,“小人愿意为皇上效劳。” 姬成业微微抬了抬下巴,“嗯,我喜欢忠诚的仆人。那你现在就有一个任务,朕要吃饭了,跟朕的公主吃,至于闲杂人等,一概请出去吧。” 于是,被称为杂闲人等的花无极在掌柜极为为难的目光中极为无奈地走了出去。 内务大丞讨好地凑到姬成业跟前,“皇上,你用一块金子就换了天香楼,您可是赚大了。” 姬成业挑了挑眉,“那当然,朕还能做亏本生意么?” 但心里,姬成业却在哀嚎,他哪里赚了,那块金子搞不好就是一座金山…… 第296章卖个关子 默默赚了一座酒楼和一块金子的林易秋这餐饭吃得很满足。 吃完了天香楼的金子,哦不,珍馐,林易秋便向皇帝义父告辞了,下午还要继续工作呢,她得回去睡个美美的午觉。 姬成业也满足了,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和一块金子的代价跟女儿吃了顿午餐。 只有一个人不满意。 林易秋走捷径,刚穿出一条巷子,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深深的怨意。 回头,发现抱臂斜靠着墙而站,满脸写满失意的花无极,一双大长腿懒懒地叠放着,四十五度角抬眸深深地朝她望过来。 林易秋欣喜地转身走过去,“嘻嘻,快说,那块金子有什么名堂。” 花无极将头一歪,“本将军肚子还唱着空城计呢,你却只关心那块金子。” “啊,你怎么没去吃啊?”林易秋心疼了,适时还打了个饱嗝,更显得酒足饭饱的她是多么的无情无义,“幸好我给绿洲打了个包做下午茶,先给你吧。” 她将手里拎的荷叶包摇了摇。 花无极毫不客气地夺过去了,打开,发现是一只油鸡,立即抱着吃起来。 明明是特别粗鲁的吃法,林易秋却觉得很赏心悦目,见他吃完了一个鸡腿,她才又问:“快说说吧,我的好奇心快跳出来了。” 花无极这才抬起头,嘿嘿一笑,“你知道太福皇帝么?” “太福皇帝?听说过一些事迹吧。对了,你说那块金子是太福皇帝留下来的,是怎么回事?” 花无极眨了眨眼,“这可是一个长篇故事,你确定要听?”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今天的关子卖得够多了哈,再卖就不值钱了。赶紧的,说说。” 花无极笑了,将林易秋的手一拉,“走,要听故事换一个地方吧,你中午吃得那么饱,也不适合就睡下来,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喝茶去。” 说完已经拽着林易秋往前走了,林易秋边往后拉边道:“不行,我下午还要看诊呢。” “早让你通知你父亲了,林伯父也休息挺久了,正所谓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不能让伯父休息太久,免得把医术给荒废了。” “呃……”这个理由不是更适合她么,她多久没正儿八经好好坐诊了。 不过想到刚才冷落了花无极,他还因此连饭都没吃上就在巷子口等自己,林易秋也不忍心拒绝他,笑着跟他去了。 花无极带她去的是一间真正的茶楼,只是喝茶吃点点心,连饭菜都不供应的那种,据说京中那些文人雅士都喜欢这个地方。 林易秋边往二楼雅间走就边体会到了,一路走来,那些木柱子,墙上,甚至桌子上都随时看得到即兴而作的诗词绘画,有些甚至整面墙都是。有点像2999的街头涂鸦,只是这里的色调只有黑白。 到了二楼雅间,也不用小二招呼,花无极已经熟手地开始点起红泥火炉,烧水准备泡茶。 “这不会又是你的产业吧?”林易秋狐疑地问。 “不是,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下来。” “呃。”有个土豪的未来相公是什么体验,正在体验中…… 趁着水还未开,林易秋又催他。 花无极笑笑,慢慢开始讲故事。 “太福皇帝之所以从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卫打下了这份天下,除了太福皇帝智勇双全,仁义礼孝,还有一点,就是运气好。前朝哀皇昏庸无能,穷奢极欲,将整个国家弄得民不聊生,就连京城里也时时见饿死倒在路边的人,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这样的情况下,四处都出现揭竿起义的人。那时太福皇帝还只是前朝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卫,只因无意得知了哀皇派精锐围剿起义军的计划,便冒死出宫相告。那些起义军原本就是一些普通的百姓,见太福皇帝大仁大勇,便干脆推举其做了首领。可是俗话说得好,军队未动,粮草先行,要想真正干成大事,除了人还要有钱。正在太福皇帝头疼哪里去筹钱的时候,有一个人就出现了。” “那人是太福皇帝攻下一座城池后顺便救下的,太福皇帝救完了人就走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不久之后那人却拿着一块金子作回报,说要送给太福皇帝的起义军助他们成大事。当时那些士兵听了哈哈大笑,一块小小的金子能起什么作用,还不能让那么多士兵吃一顿饱饭呢。可是太福皇帝却将那人恭敬地迎进了军账,好心相待,收下了金子,并让文书记载下来,某时某地收了某人一块金子为起义资金,若是他日起义成功,加倍归还。” “后来那人便消失了,可是奇怪的是,自此,太福皇帝每到一个地方,便有人送金子来,而且是非常地多,后来就有人说,太福皇帝手里的这块金子就是一座金山大门的开启钥匙,谁拥有了这块金子,谁就拥有了那座金山。” “有这些金子做后盾,太福皇帝顺利打下了江山,登基之后太福皇帝曾天下发榜,找寻这位赠金的义士,可是一直没有半点音讯。太福皇帝保留着那时那块金子至今。” 听完了故事,林易秋却更不懂了,“这块金子是当年别人送给太福皇帝的,你要来有何用?你不会想着那人的后代还是富可敌国,而且还认这块金子,继续给你送金子吧。” 花无极摇头,“当然不是,不过我要这块金子有我的用意,嘿嘿,暂时先卖个关子,不告诉你。” 林易秋最恨这种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了,“哼,本小姐也没兴趣知道,你就藏着吧。” 花无极笑,“反正你是最大的赢家,你要是还不高兴点,你皇帝义父的金子可是白花了,我那个酒楼也白给了。” 听到这句,林易秋就不好意思耍脾气了,的确,不管花无极卖的什么关子,反正最后都是她的嘛,她干嘛不高兴点。 输了啥都不能输了心情,更何况她是赢家。 第297章两寸 接下来的日子林易秋更忙了,除了要在医馆里坐诊,还得继续关注着女医院的事情,另外,时不时的外宾骚扰也让她有点应付不过来。 先不说那些周边小国的贵族公子,光是西其的那个李默和北落的那个乌来就让她烦不胜烦。可是人家顶着外宾的光环在头顶,她这个主人家-华国公主却不好当面甩个黑脸走人。 结果是闲街没法逛了,因为逛一段就会跳出来一个帅哥来,医馆也不能安心看诊了,国灰看着看着,突然就来了一个据说是得了相思病的少年。 林易秋不堪忍受,正好王举让人带信来说林知礼的书他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请她去瞧瞧,她便将林家医馆交给了父亲林知礼打理,公主府交给了绿洲看着,自己带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就进宫了。 原因简单,有两条,第一:就算是外国使臣那也不是想进宫瞧个谁就随时能进的;第二:太医院就在皇宫边上,她行走方便。 “易秋可算是想到母后了。”齐真知道林易秋要进宫来小住,高兴得亲自走到金玉菀门外相接。 “母后,您怎么还出来门外等我了,真让易秋受宠若惊了。” 两人相携走到室内。 齐真道:“母后已经让百灵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给你住了,里面按你的喜好布置了一番,你一会儿去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母后让他们再去改。” 林易秋连忙摇手,“不用改不用改,母后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百灵又是机灵的姑娘,虽然还没去看,但我知道那房间只有比我想像得还要温馨舒服的。” 齐真笑着轻拍她的手,“你呀,就是会哄人开心。” 林易秋将自己带来的一个锦盒拿了出来,“嘻嘻,论到哄人开心,易秋从来都不是靠一张嘴,那都是用实际行动的。母后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锦盒打开,是一双鞋子。 齐真眼睛一亮,伸手将一只拿了出来,放在手里仔细地看了半天,“这鞋……好别致,只是穿上去会不会崴脚啊?” “嘻嘻,不会,这两寸呢。母后试试,我扶着您先走几步,这鞋啊光看没用,得穿在脚上才知道是不是适合自己。”林易秋将两只鞋都给齐真换上了。 “真能走?”齐真一只手搭在林易秋的肩上,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嗯,挺好的,母后的平衡能力不错,这才七厘米的高度,肯定难不到母后的。来,扶着我走两步看看?”林易秋鼓励她。 齐真虽然长得美,但个子偏矮,与身材高大的姬成业站在一起总显得太过娇小了一些,这点她其实是很在意的。 林易秋这双鞋却将她的身体足足提高了两寸,这两寸可不是普通的两寸,能让她的头顶高到姬成业的肩头。 都说皇后是母仪天下,所有女子的典范,但如果个头矮小得像个娃娃一样,那这个母仪天下多少就打了折扣。 齐真轻轻地迈开脚,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难,走出了一步,等脚踏实了,她又走出了第二步,这第二步则更容易了,没等前脚站稳她已经想走第三步了。 “小心。” 齐真稍稍崴了一下,林易秋赶紧扶稳了,不过齐真已经体会到高人一等的欢喜了,便不再害怕这小小的一崴,以前林易秋站起来,如果平视,她只能看到林易秋鼻子,可是刚才,她可以看到她额前的刘海儿了。 七厘米的高跟对齐真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攻克的难题,不一会儿,齐真已经走得很顺了,便放开了林易秋,自己又走了一会儿,最后,她已经掌握到其中的窍门,其实不过就是后跟踮高了一些嘛,前脚掌撑着身体的重量,只要不左摇右摆地,她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了。 看到齐真喜欢,林易秋便放心了,前几天做这双鞋的时候,她也犹豫过,生怕齐真穿不习惯甚至崴脚,可是今天看来,古代人的适应能力和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都比她想像得还有好一些。 她眯着眼睛笑了,似乎看到了她的鞋店在京城已经开得红红火火了起来。 “走,跟母后去见你的父皇去。”齐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齐真和林易秋走在后面,金玉菀的管事太监已经跑前一步去探听皇上的踪迹了,不过齐真对姬成业何等熟悉,按这个点猜,就猜到是在御书房。 总有一些朝廷上不能摆在所有大臣面前说道的事需要单独抓几个大臣到御书房再聊一聊的。 华国的男尊女卑还不像其他朝代那样明显,其他嫔妃的品级低不能直接从内宫到前庭,但皇后不在这个约束范围内,公主也不在。 齐真和林易秋直接便往御书房走去了,半路上却遇到了折回来的掌事太监。 “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不在御书房。” “难道是在御花园?”齐真问。 那掌事太监又摇摇头,“也不在。” “那在哪儿,你干脆直接说吧。” 掌事太监低头,“在……彩云阁。” “彩云阁?”齐真似乎没想到,脸上一愣,但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拧了拧,“没事,既然皇上在彩云阁,那咱们就去彩云阁好了。” 说完,竟径直走在了前面。 那掌事太监忙转身跟上,林易秋落后了几步,跟掌事太监并行,“彩云阁是什么地方?” “回公主,彩云阁是宫里听戏看歌舞的地方。” 林易秋扫了那太监一眼,皇上去听个戏赏个歌舞不是正常得很么,为何这太监好像皇上去爬墙了似的。 歌舞…… 哦,原来如此。 林易秋想起来了,那个李其珍还在宫里头呢,她不就是宫中一名舞女么,这么说皇上这不是去赏歌舞,是去赏美人了。 或者也可以说,姬成业是去看前李皇后的代替品了。 男人啊,太深情有时也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手握重权,身居高位,高得还不能再高的这一位。 突然,她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先一步不在这个世上,花无极会怎么样? 会想她一辈子么,会为她一辈子把那八个字贴在头顶么? 本人有主,旁人是土。 可是她想想,或许真到了那一天,她会舍不得。 舍不得他相思成疾,舍不得他将别人看成自己,更舍不得他把别人搂在怀里却喊着她的名字,所以,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才不会让他有机会搂别人的女人呢,哪怕心里想着她也不行。 第298章幸好你是皇上 林易秋跟着齐真到了彩云阁的时候,彩云阁里戏台上是莺歌燕舞,衣香缭绕,戏台下…… 当看到姬成业亲自给那个李其真喂葡萄还情深款款地望着她的时候,齐真的眼睛已经可以冒火了。不过古代女子不能妒,妒据说也算是一种犯罪,尤其是身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母仪天下的皇后更不能犯这个妒字。 收起了眼里的火花,齐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踩着两寸的高跟鞋朝戏台下的姬成业走了过去。 林易秋赶紧轻咳了一声,姬成业抬头,发现是齐真和林易秋来了,脸上微微一红,正了正身子,朝齐真瞄了一眼,目光又望着林易秋悄悄抛了个眼色。 林易秋噗嗤一笑,心道:幸好你是皇上啊,不然这会儿该现狮吼功了。 齐真挺直了身体,面带着客气的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姬成业走过去,那李其珍刚开始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赶紧从姬成业身边的圆凳上滑下来,朝齐真行跪礼。 “皇后万福金安。” 齐真连个眼尾都没赏给她,只是朝姬成业走过去。 姬成业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目光从齐真的头顶上望到了脚上。 “皇后好像今天长高了?”姬成业挑眉道。 齐真微微一嗔,“皇上都看出来了还取笑臣妾。这易秋给臣妾做的新鞋,皇上看看,好看么?” 姬成业笑,“皇后穿着踩在地上朕要怎么看,过来,坐在朕身边,朕才好好地看看。” 齐真自然不用坐刚才李其珍做的那个小圆凳,立即有内侍过来,将小圆凳换成了花背椅。 齐真坐下了,姬成业弯腰将她的脚轻轻抬高了地面,看了又看。 只见那鞋也是分左右脚的,比一般缎面鞋要贴脚一些,鞋面是软牛皮绣了花,脚背处开口打孔,用牛筋绳穿了系着,真是既实用又好看还增加了鞋的舒适感。 鞋面还不是让姬成业最惊艳的地方,因为让齐真看起来像长高了的窍门之处在鞋底。只见鞋后跟处突然多了一个像马蹄一样的硬木跟出来,整个鞋底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可以说瞬间拉长了腿,就像是人突然长高了。 姬成业放下齐真的脚,望着林易秋,啧啧直叹:“秋儿这心思还真是……”一时间,他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 “易秋这是别出心裁,也只有易秋这样心灵手巧的人儿才做得出这样的鞋来。”齐真这才瞄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李其珍,“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林易秋一讶,皇后不是知道她叫李其珍么? 哦…… 她知道了,李其珍的名字里有一个珍字,皇后齐真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真字,虽然两个字字形不一样,但音重也算是触了贵人名讳了,而且在古代,别说音同,就算什么都没问题,主子觉得你的名儿不好那就得即时改,所以说大多数穷人家连个正式的名都没有,就是一二三四的按着顺利叫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贵人的名讳。 李其珍似乎也明白了皇后所想,忙道:“我姓李,小名花儿。” 齐真挑了挑眉,“小名?那就是还有大名了?” 李其珍道:“大名不过是家中读书的兄弟在我及笄时混乱起的,我一个普通女儿家不该有什么大名儿的。” 齐真扯着嘴角轻哼了一声,“的确不该有什么大名,以后你就叫李花,别让本宫听到或者看到其他名字。” 姬成业望了低头乖顺着像小绵羊一样的李其珍,又望了一眼虽然已经有所收敛还是盛气凌人的姿势的齐真,朝着戏台上的歌舞班子一挥手,“都下去吧。” 戏台上的歌舞班子立即悄然退到了后台。 姬成业朝李其珍道:“你也下去吧。” 李其珍谢恩告退。 见李其珍走开,齐真望着姬成业道:“怎么,皇上怕本为难她?” 说完又自己接上话道:“皇上放心,本宫怎么说也是六宫之主,犯不着和一个……舞女计较什么,也没那个功夫去针对她做些什么,她只要守好本分本宫便不会为难她。” 姬成业挑眉看着齐真,这言下之意是李其珍只是舞女那就也算了,但如果在这六宫中有了位置,那就别怪她针对她做些什么了。 这可是无赤裸裸的威胁啊,林易秋都忍不住望了齐真一眼,替她有些担心。 “呵,六宫之主啊,这气势逼人呢。皇后的手段的确厉害得很,这点朕在两个月前就领教过了。”姬成业眸色深了。 两个月前…… 那岂不是淑妃滑胎的时候,林易秋眉头微微一皱,低下头去。 “皇上的话臣妾没听懂,本宫刚才这一路走来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皇上若有兴致就继续听戏看歌舞吧。” 齐真说完,微微一躬便转身就走,当然,经过林易秋的时候不忘了拉上她一把一起走。 林易秋扫了一眼姬成业,见他脸色乌云密布,随时雷鸣电闪的感觉,她赶紧赔笑着朝姬成业使了个眼色,跟着齐真走了。 妈啊,这皇后吃起醋来还是挺吓人的。林易秋头一次看到齐真如此强势,可是刚才姬成业说的两个月前的事……不知怎么,她拉着齐真的手突然觉得这只手比往常冰凉了许多,有点渗入人骨头的凉。 刚走出彩云阁,齐真突然停下了脚,接着松开了原本拉着林易秋的手,林易秋侧头一看,却见她一只手捂着眼睛,两滴泪水溢过指缝流了下来。 “母……后。”林易秋发现自己这心里一有事,母后二字叫得都拗口了起来,不过齐真的眼泪还是让她心疼了一下。 “本宫没事,就是迎面的风吹来了沙子。”齐真轻轻揉了揉眼睛,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她想去拉林易秋的手突然落了个空。 “这里是石子路,我扶着您走吧。”林易秋的手搀上了齐真的胳膊。 齐真愣了一下,任她扶着往前走慢慢地往前走。 齐真想开口好几次,可是都是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林易秋则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游离,神思都不在似的。 到了金玉菀,齐真说乏了,林易秋便送她回寝室休息,自己再出来。 第299章缺乏监管 林易秋吩咐百灵好生照顾着,自己则往外面走。 “公主这是要去哪儿?”百灵见她不是回安排好的厢房,便问。 “去太医院,跟王院首约好的,今天去看他整理好的书。” “哦,是去太医院啊,嘿嘿,那公主回来的时候顺便顺一锅药膳回来可否?” 林易秋歪头一笑,“百灵你是明知而故问的吧,行,我一去就让王院首帮咱们先弄一锅起来,等事情忙完正好药膳也炖好了直接拎回来。晚饭让他们少弄一个菜,等着我的药膳吧。” 百灵听了自是欢喜,又塞了一袋子碎银子给林易秋,说是金玉菀库里的公银,让她帮着打赏一下太医院做事的人。 既然是皇后宫里的打赏,林易秋也不拒绝,收起来了就走。 从金玉菀到太医院会经过恩常院,林易秋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婴儿的哭声。 她想起来原本接到金玉菀的小公主夜间老哭吵到了齐真睡眠,又搬回来了恩常院住了。说起来这小公主也是个爱哭的小鬼,林易秋就觉得没几次见着她是不哭的,当然,她抱在手里的时候就没哭了。 婴儿夜啼多半是因为缺钙,但这小公主吃得白白胖胖的,营养跟着上,又常晒太阳,倒是完全没有缺钙的症状,除了这夜啼。 林易秋对淑妃虽然没什么好印象,但对那个可怜的小女婴却无法不去关心。想到这里,她步子一转,走进了恩常院。 恩常院那棵夏天还长得葱绿的梨树现在只剩下光溜溜萧条得不能再萧条的树条了,歪歪斜斜地,没精打彩地逞强伸展在凄凉的寒风里。 也正是这棵梨树,将原本就没什么生气的恩常院衬托得更加死气沉沉地了。 “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跟着你这个爹不疼,娘也没法爱的小东西可算是苦死了,看看,看看,一天到晚苍蝇都不飞来一只,咱们就算守上一年也捞不到一点打赏,这跟冷宫有什么区别。” 正房因是原来淑妃住的,现在还关闭着,东厢的一间房门门也闭着,但窗却开着,从里面传来女子毫不客气咒骂的声音。 林易秋皱起眉来,原来私下里,小公主竟是受到这些人这样的相待,若是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能有一个好脾气么? 她急走了两步,啪地一声直接推开了门。 “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屋子躺着坐着吃着点心喝着牛奶的内侍先是一讶,待认出林易秋来,纷纷忙不迭地爬起来,朝着林易秋垂手低头请安,说是请安,不如说是求饶,就他们刚才那样的行为,直接乱棍打死都没得怨一句。 林易秋的目光直接放在了摇蓝里的小公主上面。哭得满脸湿哒哒的小公主此时却不哭了,眨巴着眼睛四处望,似乎是听到林易秋的声音,想努力歪头望过来,却因为人小还无法自由地转动根本不可能望到林易秋。 看到小公主扁着嘴巴似乎又要哭了,林易秋赶紧大步迈过去,将头凑到摇蓝上面,“小公主,是我,你的易秋姐姐啊。” 她伸出一只手指到她手边,小婴儿便一把握住了,往自己嘴边扯,扯得还挺用力的,可是却不是要吃,只是吃吃地笑着。 看来不是饿了,饿着小公主这些内侍还是不敢的,毕竟姬成业时不时会让他们把小公主抱去跟前瞧两眼,若是小公主没长肉倒是瘦了,皇上的怒火他们也承担不起。 那就是尿了或者拉便便了。 她转头问:“小公主最后一次大小便是什么时候?” 那些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说话。 “那你们这里谁是头儿?” 众人同样是你看看你,我看看我,谁都不说话。 这下,林易秋明白了,看来这批人果然是不够尽心,虽然皇上派了八名贴身宫女专门照顾小公主,但八个还不如一个呢,缺乏监管,互相推诿,最后是谁都不愿意干活,谁都不尽心。 与其麻烦皇上或者皇后再重新派一批人来,不如把这几个人好好整顿一下。 “谁平时负责给小公主换尿裤?”她又问。 众人这一次又是你看看你,我看看我,但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了,“我们八个人平时都有给小公主换尿裤。小公主最后一次换尿裤是半个时辰前,按平时的规律,尿裤是还未湿的,不过小公主今天吃奶比平时多一些,这会儿可能是拉便便了。” 林易秋看着那小宫女,模样倒是干净,眼神清亮,应该是刚入宫没多久。听声音也不是刚才骂小公主的那个。 “行,那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拉便便了。” 林易秋的手仍让小公主握着,绕到了她的头顶上,让开了摇蓝前的位置。 那小宫女走过来,小心而熟练地将小公主的襁褓打开。 “是拉便便了。” 小宫女将一块黄纸揉皱,垫放在小公主的屁股下方,然后才来脱下已经粘满了黄色便便的裤子。然后盖上薄被,走到窗边的小炉提起上面的水壶,在水盆里兑好水,取了干净的白布过来。 先是用刚才那垫在屁股下面的黄纸将明显的黄便擦干净了,又才拧了湿布再去擦小公主柔嫩的皮肤,擦完又扑上了细白的蛇粉,这才又将一套新的尿裤给小公主穿好。 看得出,这是个常干活的熟手女工,而且从她刚才的应答来看,对小公主的情况也挺清楚,而她是这里最年轻的。 换完尿裤的小公主拉着林易秋的手指咯咯地笑了,林易秋望着那小宫女,“你进来几年了?宫里的规矩都知道么?” 小宫女以为林易秋这是要责罚她,在其他人的嘲笑的眼神里扑通一声就跪了。“公主饶命,我……我……” 林易秋望了她一眼,又目光扫向其他人,淡淡地道:“今天是谁的班?自己说吧。” 里面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宫女左右顾了一下才低头回答:“回公主,是我的班。” 刚说完,她又迫不及待地解释:“我们平时的班都是乱的,遇事做事,经常都是混着来做,也没有说哪件事就是哪个人固定做的,班次也是这样。我今天忙得晕了头,就忽略了这班是自己的了。” 林易秋知道这些人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才被皇上认的公主,不熟悉宫中规矩,今天可能也只是经过恩常院顺便过问一下,所以能赖就赖,谅她也不会罚他们。 可是,林易秋呵呵冷笑两声,对付一个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孩都表里不一,那这些人留在宫里还能做什么? 第300章祝你好运 “你们的管事喜子公公呢?”林易秋问。这里是恩常院,她再心疼小公主也不能越俎代庖,直接处置这里的宫人,还得把管事的叫出来。 那个年纪大的宫女抬了抬头瞄了林易秋一眼,似乎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感觉到林易秋即将扫过来的目光,她赶紧一低,道:“内务府那边说给小公主找的新的奶妈到了,让喜公公去挑,这会儿估计快回了。” 林易秋心道:别的不清楚,对顶头上司的行踪倒是比谁都清楚,偷懒还偷出经验来了,不过也算是机灵了。 她正要开口,外面响起声音,好像是喜子回来了。她便干脆不说了,等着听听喜子这个正儿八经的管事怎么说再说。 喜子一进来,林易秋便吃了一惊。 喜子年纪不算大,顶多就二十出头些,一头漆黑的头发让她印象挺深刻的,可是走进来的这个喜子发槁容悴,像个半百的老头,短短不过两月余,何至如此? 喜子见到林易秋赶紧行礼,“公主真是有心,百忙之中还要看望小公主。”声音中竟有些苍凉的味道。 林易秋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身体不适才疏忽了恩常院的管理导致这些宫女如此懒散?“喜子公公可是最近身体有不适?” 喜子一愣,既而想到了可能是自己的样子与前两月的差别才让林易秋有些一问,便道:“多谢公主关心,微臣只是最近事多有些睡不好,休息休息便好了。” “嗯,若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还是尽早医治,若是没毛病……那事关小公主的事情可要多上心了。” 喜子一听林易秋这话里有话,低头一思忖便猜到大概,立即躬身道:“定是有人趁我不在偷懒了,公主请给我半盏茶时间处理。” 林易秋点头,抱起襁褓中的小公主到一边的太师椅子坐了。 待林易秋坐好,喜子立即回头扫了那些内侍一眼,顿时,一屋的宫女太监都低下了头。 “咱家也不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只问你们可否尽职尽心?没做好本份的自己出来,述说了实情去院子里赏罚。” 刚才那个宫女缩着脖子站了出来,“回喜公公,是……我。” “何罪?” “疏忽职守,还……对小公主不敬。”那宫女自知罪大理亏,越说越小声。 果然,喜公公眉眼一冷,“好大的胆子,敢对小公主不敬。不用领罚了,直接去掖庭听候安排。” 那宫女脸色大惊,刷地一下跪了,“求喜公公饶了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喜公公怒,却因为林易秋和小公主在场,克制着音量,斥道:“你还想有下一回。” 说罢,朝外面叫了一声,“把她给我拉出去。” 眼见着两个太监已经走进屋里来,那宫女眼珠子一转,一连跪行几步向林易秋这边扑了过来。 “公主,求求你宽恕我这一次,我真的不敢了。”那宫女磕头如捣蒜,每一下都呯呯直响。 掖庭是宫里内侍们犯错了去的地方,先别说去到那里分配的都是宫里最脏最累的活儿,单说头一天去到的当场打的二十夹棍就能让人牙齿打颤。据说那二十夹棍比县官的杀威棒还要厉害,打到透皮烂肉见骨,治疗的方法也很残忍,就是拿兑了生盐的水直接泼,伤口是不会化脓了,但那疼……钻心。 不敬在古代是个大罪,尤其是对皇家人士不敬,杀头都不算重。 所以喜子这样判无可非议。 林易秋却有些不忍,但总不能否定喜子的决定,因为她毕竟不是这宫里的。 正在这时手里的小公主咯咯一笑,她心道:有了,她手里抱着的不就是这宫里的主人么? 算起来也是天意,不然小公主怎么就笑着提醒了她。 林易秋倒也不能叫她那么轻松,教训若是都不受一点,那以后这恩常院只会更加麻烦。 想到此,她便朝喜子道:“喜公公,罚是肯定要罚的,不过也不急,小公主现在正玩得高兴,咱先别坏了气氛,要不罚前咱们做个游戏吧。” 喜公公躬身,“听公主的,不知公主想玩什么?” 林易秋逗了逗手里的小公主,小公主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瞧,咱们的小公主多爱笑啊,怎么就有人说小公主不爱笑呢。既然说小公主笑一个难,那不如这样吧,我把小公主放回摇篮里,她……” 林易秋手指着那个宫女,“她要是逗着小公主笑了,我便当小公主是原谅她刚才的不敬了,取消这一条,单罚个疏忽职守怎么样?” 喜公公道:“公主仁慈,就听公主的。” 说完,扫了那宫女一眼,“还不快谢过公主和小公主!” 那宫女赶紧又磕头道谢。 林易秋将小公主放回摇篮,又坐回太师椅,朝喜子道:“我刚才一路走过来也口渴了,你让人上茶来,咱们边喝茶边看看小公主的反应吧。” 喜子公公立即让人去准备茶水。 林易秋又朝那宫女道:“我一会儿还要去太医院,就一盏茶时间吧,你能不能免掉一项责罚就看你和公主的缘分了。” 她想过了,如果要留下这个宫女,那就得让她从此以后死心踏地地为小公主做事,那这个人情让小公主来给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她看得出这宫女也算机灵,就是有些好逸恶劳,如果稍加约束再施以恩惠,必能做得比一般宫女要好。 至于哄小公主笑,如果连哄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都做不到,那也的确没有留下她的理由了。 没多久就另有宫女奉茶上来了。 林易秋端起茶杯,轻轻划开上面的茶沫,“嗯,开始吧,祝你好运。” 那宫女有些紧张地走到摇篮前。 摇篮里,小公主大大的眼睛左看右看,似乎在找人,终于看到眼前来人了,可是看来看去似乎不是,眼睛一眨,突然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她这一哭可把那宫女吓坏了,双手直摆,“小公主,别哭别哭,刚才都是婢子不对,婢子向你赔罪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根本是白说,才两个月大的婴儿哪里会辨别说话的内容呢。 眼角瞥见林易秋已经将茶杯抬高至一半了,她急得直跺脚。 却是这两下跺脚,让小公主突然安静了一下。 第301章雪梅 那宫女也算能急中生智,突然双手举到头顶上一跳,用伪装的稚嫩的声音道:“我是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真可爱。” 也许是被她的动作吸引了,小公主还真的不哭了。 那宫女有了心得,又伸开五指往脸上一抹,“我是一只小花猫,喵喵喵。” 这下小公主更乐了,伸手要抓,却仍是没有笑。 那宫女又将手换到胸前,成虎爪样朝小公主的手轻轻一触,“我是一只大老虎,嚎嚎嚎。” 那宫女的虎声学得没有虎虎生威的味道,却逗笑了小公主。 终于,咯咯咯的笑声从小公主的嘴里发出。 这边,林易秋也放下了茶杯,“很好,正好一盏茶时间。你看,小公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哄,只看用不用心。记住,这次是小公主救了你,若是以后让我知道你再心生不敬,那也别去什么掖庭了,直接乱棍打出宫门去吧。心中无主的人,留着何用!” 林易秋最后这一句说得重了些,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都刷刷跪了下来,只有喜子眼眶湿着,说不出话来,大约是想到淑妃娘娘吧。 林易秋喝完了茶,又私下里交待喜子将服侍小公主的八个宫女做好主次安排,并且推荐了刚才那个受罚的和首次站出来说话的两个宫女。 这次有了明确的责任人,又有了监管人,虽然照顾小公主的还是原来那些宫女和太监,但做起事来就会大不一样了。 喜子感激涕零,再三拜谢,并亲自送林易秋出院子。 出了恩常院,林易秋却有了疑惑,如果没看错,刚才放在院子里的那个竹篮里用白布遮着的是一些祭拜用的酒水、黄纸和白烛。 宫里是禁止私自祭拜的,而且如果喜子想偷偷祭拜淑妃以全主仆之情也应是在淑妃的荀祭来拜才对,她记得今明两天都不是。 古代人对拜祭是有规律的,一般是死后十天一旬拜祭一次,一直到第一百天,也就是十旬,偷懒的话第九旬还可以省下不拜。 至亲尚且十天一旬拜祭,这喜子只是一个仆人,总不能还天天拜祭淑妃吧。 喜子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不会不懂得在宫里偷偷拜祭的风险。 再联想一下喜子突然变化的状态,林易秋有种感觉,喜子心里一定是有什么事,而且八成是愧对淑妃的事。 是觉得没照顾好小公主? 好像也不是。 一路想着事情,不知脚累便走到太医院了。 王举早知道林易秋今天会来,准备了好多果脯。林易秋一吃着东西就把刚才在路上想的事情给忘光了。 林易秋一边吃着果脯一边听王举说着整理的情况。 按照之前林怀仁的目录,王举也整理出来了三十六册,如果林易秋看过没问题再校对一下字句方面,便可以请书局开始拓版批量印刷了。 对于印刷之后如何发布,王举还想征求林易秋的意见,毕竟那书是林怀仁写的,虽然人死了,但家人还在。 林易秋没想到王举的著作权意识还挺强的。 不过关于林怀仁的这套书如何处理,她和林知礼早就讨论过了。 这个时代医术精良者众多,但因为各家互不交流,一脉相传,所学过于狭隘,医术上总难能有集各家所长的大成者。 所以,林易秋提议将林怀仁这套书公诸于众,让所有想学医的人都能看得到。 她以为说服林知礼需要点时间,没想到她一说林知礼便同意了,还说这本来就是林怀仁的初衷。 与王举商定之后,初次计划是印五百册,除了太医院和女医院留下一部分,其他的可分发到各地官府的学府书局,并建议为此为母,再行印发,至于印发的册数则由当地的情况灵活决定,无上限。 一番商谈下来,日已偏西,林易秋才想起来还要带药膳回金玉菀呢,正懊悔着刚才一吃着果脯就忘记说了,王举已经拎着一大锅药膳进来了。 “哈哈,还是王爷爷懂我。” 林易秋谢过王举,又将百灵给的那袋银子交由王举分赏给炖药膳的人,然后拎着那一大锅就往回走了。 东西就是这样,刚开始拎还不觉得重,越拎越重。 太医院的人无召不能随意进宫,所有林易秋只能自己拎着进宫,但…… 她经过恩常院里就想偷懒了,嘿嘿,可以让喜子派人身强力壮的内侍帮她送到金玉菀去。 于是,她便又走进恩常院。 虽然已经到了吃饭的点,恩常院还是静悄悄的。 她没寻着喜子,却看到了之前那个小宫女。小宫女看到林易秋很是欢喜,还没等林易秋唤呢,就走过来从她手上接过了那锅药膳。 “公主这锅药膳要拿去哪儿,我让小合子送去吧。”小宫女果然机灵,不等林易秋说话就先说了。 “行,你让他送去金玉菀吧。”林易秋拍了拍有些发疼的手,嘿嘿,她正巴不得呢。 小宫女立即招呼了一个太监过来。那太监手脚又粗又长,是个有力气的,林易秋眯眼一笑,又随手从钱袋子里拿了一块银子出来给他。他乐呵呵地就接过拎着那锅药膳跑得飞快地往金玉菀去了。 林易秋双手空空也不好意思马上走了,便闲聊。 “刚才那个宫女罚了什么?” “公主问的是玉树姐姐吧,她可感激公主了。喜子公公罚了她半年的月银,清扫半个月的庭院,但这样已经比去掖庭好太多了。” “那你呢,你叫什么?”林易秋发现这小宫女还挺招人喜欢的。 “回公主,我家里穷,父母亲也没起名儿,说名字是读书人用的,咱们用不起,就按家中排行叫我三儿,公主可以叫我小三。” 小三…… 林易秋头顶一圈黑线。她觉得她叫不出口了。 小宫女见林易秋一副难启齿的样子,当然想不到自己这个小名在某些年代已经变成了其他味道,只以为林易秋嫌弃,但她也不难过,反而道:“要不公主给我起个名怎么样?” 话一说完又觉得逾越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婢子,如何能让公主为自己起名。 正后悔说这样的话,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却听到一把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你唇红齿白,机灵可爱,不如就叫你雪梅吧。” “雪梅?”小宫女抬头,欣喜地望着林易秋,“我喜欢这个名字。” 林易秋微微一笑,“你 第302章夜祭 雪梅因为有了名字格外欢喜,想了想,多腰里掏出一个崭新的荷包来塞到林易秋的手上。“这是?” 雪梅小脸微红,“这是我刚做好的荷包,公主给我起了名,我没有东西可回报的,这荷包他们都说绣得不错,公主若是也喜欢就收下随便装点东西用。” 林易秋看那荷包绣的小鱼儿活灵活现的,也喜欢得很,“那我可就收下了。” “嗯嗯嗯,谢谢公主。” “我收礼物还没说谢,你倒谢个不停了。”林易秋觉得这小宫女也真可爱,不过时间也不早了,她便跟她告辞出来。 回到金玉菀,林易秋跟百灵讲起了喜子一脸憔悴的事,百灵也很是感叹,两人唏嘘了一会儿,百灵见天色暗下来,为林易秋点了灯,便自去忙了。 林易秋拿了本书出来准备坐在贵妃椅上挑灯夜读,却突然觉得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一摸,原来是花无极送她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她吓得赶紧起来找,在房间里找,又在金玉菀的院子里找,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把雪梅送的荷包放进腰里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砸了脚背一下。 糟糕,一定是那时掉在恩常院了。 如果是那个乌有送她的玉坠不见还好,偏偏这是花无极送她的,她哪里敢弄丢,把自己丢了都不能把他送的玉佩给丢了。 她连忙穿好鞋就往外跑,因为走得急,连灯笼都忘记点一个,幸好这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路上虽然不说明晃晃的但也看得清方向。 恩常院到了,大门却被锁上了。 她不想兴师动众地惊扰这一院子的人,想起这些院子的侧边一般都有个小门,就在院内的小厨房边上。 因为晚上宫里统一有人来收馊水,所以这个点小门一定还没关。 于是,她绕到那小门处,一看,果然还开着呢。 她悄悄走进去,打算谁也不惊扰就捡了东西走人。 到了院子里,果然发现了玉佩,原来是绳索磨断了。 她宝贝似的捡起来用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将上面的灰尘擦了个干净然后才小心地放好。正要原路返回,却发现喜子鬼鬼祟祟地拎着个提篮走了出来往后院走去了。 这提篮正是白天她看到的那个,看来是真要趁夜去祭拜淑妃娘娘了。 林易秋总觉得喜子有点古怪,好奇心作用下便跟了上去。 恩常院北屋后面还有一条窄巷,再往后就是围墙,没什么特别,平时应该是没人经过的,地面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 古人拜祭一般都会选择向月的开阔的地方,林易秋也不知道这喜子是因为怕人发现受罚还是心中有鬼,居然选在这么一个地方来拜祭。 她停在转角处,看着那喜子将几样简单的祭品摆了出来,又点上了两只白烛,然后才开始烧纸钱。 他烧纸钱烧得十分小心,用了火盘,而且总是等一张快要燃尽了才烧第二张,这样火光不会太高,不容易被人发现。 林易秋看了会儿便觉得无聊了,对于淑妃她始终没什么好感。 正要转身走开,却听喜子说话,一开口便让她吃了一惊,于是她又住脚想听他还会说些什么。 因为喜子刚才那句是:“我明知道您是被人害死的,却不敢为你申诉,你冤灵不散缠着我也是应该的。” 她就说喜子怎么两个月不见憔悴成那样,原来是心中有鬼便被鬼缠。 只听喜子又道:“我早劝过娘娘您莫要恃宠生娇,尤其在皇后娘娘面前要谦逊一些,可是娘娘您就是不愿意听。结果……” 结果什么喜子似乎不愿提起,但淑妃最后的结果不用说林易秋也知道。滑胎早产,产后莫名其妙的大出血,最后死于非命。 可是这一切与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联系到白天姬成业说的话,林易秋突然打了个寒战,难道真是皇后? 可是怎么会?齐真虽然不算是多善良,但相处以来,她觉得她至少是一个温和不会轻易杀人的人。 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准确的说分分钟是两条人命。 把人命看得重于泰山的林易秋无法想像,如果真是齐真做的,那她就当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了。 喜子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话了,“我事后将娘娘生前接触过的东西都查了一遍,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宫女莫名其妙地脸色一天天苍白,我一问,才得知她突然当月的癸水突然来得特别地多,而且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时不过出于关心多问了一句,谁知那小宫女却老实交待是自偷用的娘娘您屋里的胭脂才开始会这样的。我当时如雷轰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我将那胭脂拿去让人检查,发现竟是由牛膝、附子、麝香、夹竹、桃叶磨粉而成,而这几种正是民间流通的打胎药啊。” 喜子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又说了一些什么,但因为断断续续地,林易秋又隔得有点远,几乎没听清楚。但好几次提到皇后,太师什么的,她是听到了。 林易秋联想到前几个月的情形,一时也搞不懂到底是太师送美人入宫过河而拆桥送了那盒胭脂给淑妃还是皇后因妒忌而送了那盒胭脂。 总之现在事情的关键就是谁送了那盒胭脂给淑妃? 林易秋正想走进去直接向喜子盘问,突然一个黑影掠下来,举刀便朝喜子砍去。 后宫一到晚上除了皇上能带把行走,其他男性都是去的把的太监,但各宫的普通防卫还是要有的,于是每个太监都会被训练几下手脚,尤其是院子的管事级别的。 所以,喜子其实是会些功夫的,那黑衣人一刀砍过去并没有砍中要害,但喜子跟黑衣人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没两个喜子就当胸中了一刀,嘴里狂吐鲜血。 林易秋还来不及反应,惊叫了一声。 “是谁!” 黑衣人转头朝向林易秋的方向大喝一声。 喜子却趁机朝黑衣人扑了过去,死死地用双手双脚缠住他的身体,“快走,记得给我报仇,他是……” 第303章一个噩梦 “他是……” 可是下一秒,喜子的头便像木偶人的头一样被人扭了一圈,声音也在嘎然一下中停止。 “啊……” 如此残忍的一幕让林易秋掩嘴尖叫了起来。 但她毕竟是看惯生死的,下一秒已经冷静了下来,拨腿便跑。 黑衣人自然要追,可是喜子虽然人已死,手脚却像钢绳一般紧紧地箍在他的身上,当他将那些手手脚脚全部掰开,林易秋早已经跑没了影。 他追出巷子,却踩到一件东西。 从恩常院跑出来的林易秋一路狂奔,边奔心里边哭泣。 按刚才那情形,喜子肯定是没救了,但喜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公,何人要杀他?这是大内禁宫,不是酒肆街巷,谁都能进的,刚才那人虽然蒙着面,声音做了掩饰,但很明显,那样高大的身材、低沉的嗓音绝对是一个正常男性所拥有的。 所以说,大内禁宫不但闯进了一个身怀武功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杀了一个看似无害的太监。 林易秋本想高呼,引得侍卫前来,但转眼一想,喜子已经无法救了,现在高呼不但抓不到黑衣人,只会暴露了自己,不如先行离去,再找线索。 想到这里,她利用夜色,绕道悄然回到了金玉菀。 古代人都睡得早,金玉菀黑漆漆一片,除了她房间未熄的灯火,四周静寂得有些可怕,林易秋走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加了拴,直到躺在床上,一颗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谁要杀喜子,又是谁杀死了喜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一串的疑问中慢慢地进入的梦乡。 “啊……” 林易秋在一个噩梦中惊醒过来。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滴落,她伸手抹了一把,发现全是水迹。 刚才梦里最后的情节她还依稀记得,就是那个举刀刺向喜子的黑衣人回头望着她的那一幕。 只是那人的黑漆漆的脸上一会儿换一双眼睛,有时像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谢高,有时像皇后,有时像那个总是眯着眼睛的老狐狸孙国玉,有时还像一个人,但林易秋已经想不起来了,她摇了摇头,是自己太多疑了还是事情原本就很复杂。 “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响起敲门声和百灵关切地问候声。 她知道百灵是花无极的人,所以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一动,立即鞋也没穿好便跑去打开了门。 “公主,你怎么……” 百灵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易秋拉进了屋。 “公主,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你一声尖叫,你全身都汗湿了,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洗洗吧。” “先别忙这个了,我有事要交待你。” 林易秋想过了,现在这宫里唯一能信任的就是百灵了,无他,就是因为她是花无极的人,她就莫名地相信她了。 百灵从林易秋脸上也看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抿嘴道:“有事公主尽管吩咐,三爷说了,不光我,他放在宫里的所有人都听公主调派。” “呃,除了你,宫里还有其他人是花无极的人。” “当然,有些是像我一样做管事的,有些只是做普通洒扫工作的,不过平时只做情报收集,并不轻易暴露身份。你知道的,像花家这样权势的人家,如果不把宫里的情况摸清,哪天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嗯,我不是说他这样做不好,你放心,我也用不着很多人,只让你帮我注意一下恩常院的情况。”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易秋既然要让百灵帮她,索性就把昨晚的事全盘托出。 百灵听到喜子被害又惊又难过,“没想到……前两天我还见着喜公公,喜公公虽然是恩常院里的人,但为人谦和,真没想到会死于非命。” 林易秋道:“喜子临死前朝我叫了声,让我赶紧逃,给他报仇,还说他是……,可惜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凶手拧脖而死。我猜喜子是知道了凶手是谁,或者猜到了是谁派凶手来的,正想要说给我听。我虽然没看到凶手的样子,但毕竟听到凶手的声音,如果这个凶手不是那种整日见不得光的职业凶手,而是需要一副站在阳光下面具的人,那他一定不放心这个逃出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所以,想找出这个凶手,我就是最好的诱饵。” “什么?不可!公主万万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百灵已经极力反对起来。 百灵拉着林易秋的手继续道:“凶手根本没看清公主的样子,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非要有一个诱饵,那由我做这个诱饵就好了。” 林易秋眼神一冷,赶紧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不用再说了,这事因我而起,诱饵自然是我。生命无贵贱,我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林易秋只要一想到那天惨死的喜子就又内疚又后悔。 她一直说生命第一,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却在犹豫着该不该让小白出手,如果不是她的犹豫错过了救喜子的时机,也许喜子就不会死。 但她知道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犹豫,小白就像是她的儿子,她不愿意让他顶着风险去救人,只是如果她当时反应再快一点的话,或许靠自己也能让喜子逃过一劫。 喜子已经死了,她说什么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找出那个杀人的凶手。这也算是她的责任。 百灵却似乎不妥协,紧紧地拉着林易秋的手,生怕她突然就走出去做了什么诱饵。“公主,你不明白,你的命在三爷心里有多重要。” 林易秋失笑,“那你的命在莫青心里就不重要?” 百灵抿嘴不语,她知道莫青在乎她,但她却将三爷看得更重,当然,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包括莫青。 “行了,诱饵的事先别争了。”林易秋抽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百灵,“你放心,我惜命得很,我不会去做无谓的牺牲,更不会因为想要为喜子报仇就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按照犯罪心理学来说,凶手杀完人一定会再回现场看看,一是确认自己杀的人的情况,二,不是还有我这个漏网之鱼么,凶手一定会再回现场找关于我这个漏网之鱼的线索。所以我现在需要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留意一下恩常院内外的情况。记住,那人的身份一定要方便他出入恩常院才不会引起凶手的怀疑。” 百灵见林易秋并不是冲动行事,放心了一些,道:“喜公公突然遇害,恩常院的人发现后必然会上报皇后,因为只是内侍出事,皇后按规矩会让内务太监过来察看情况,而内务太监里刚好有一个是三爷的人。” “嗯,这样的确挺好。” 交待完事,林易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想起还没梳洗呢,口腔怕是有异味,自己却和百灵说了这么久的话,不好意思地掩嘴低头。 一低头,她突然看到腰里好像少东西了。 顿时大惊。 第304章死了两人 “公主,怎么了?”百灵发现林易秋脸上的神情,担心地问。 “不好了,我有一个荷包掉了。但那个荷包原先不是我的,我怕……” 林易秋越想越害怕,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要往门外跑。 “公主,你还没换衣服,还没穿鞋呢。”百灵拉住她。 “别拉我,我要赶紧去救人,迟了怕来不及了。” “可是……” 正在拉扯之间,外面却来人了,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先是朝林易秋施了一礼,又朝百灵道:“百灵姐,皇后娘娘找你。” 百灵不放心林易秋,不敢轻易走开,便问:“可是说了何事?” 那宫女道:“恩常院刚才来人报告,说是恩常院昨夜发生了一桩案子,死了两人,一个是管事的喜公公,一个是里面的宫女。想必皇后娘娘是让姐姐过去和内务公公一起调查去吧。” 宫女此话一说完,林易秋顿时双腿一软往后倒去,幸亏百灵在旁边及时扶住了。 百灵何等聪明,一猜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让那宫女挥了挥手,让她先自离去,她一会儿便到。 宫女一走开,林易秋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如果说喜子的死只算是她见死未及救,那雪梅的死就全是她一手造成的了,如果不是她将她送的荷包掉在了那里,雪梅就不会成了她的替死鬼。想到昨天还笑得像雪中红梅一般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今天就成了一具死尸,林易秋就无法原谅自己。 “公主要振作啊,他们已经死了,但咱们还得查出凶手为他们报仇,你若是如此,那那小宫女便白死了。” “对,我要查出真相,为他们报仇。”听到百灵的话,林易秋终于稍稍振作了起来。 她扶着百灵的手走到床边,穿好鞋,又自己去找出一套衣服走到屏风里换上。一切,有条不紊,却安静得异常。 百灵皱了皱眉,深知林易秋此时情绪低沉,也不是她一两句话就劝得了的。自去外面唤了宫女端梳洗的东西进来。 梳洗好的林易秋一脸明净,俏眉杏眼,再看不出刚才那番。百灵暗自惊叹,却又怕她将心事埋得太深,反而伤了自己。 这点,百灵倒是有些多虑了,林易秋是一个极不会埋心事的人,只是她也清楚,如果不把情绪收藏好只会坏事。 她把这次与黑衣人和其幕后的人的对战当成是一场手术,手术台上,她从来都不会带着半点个人的情绪,这点,从她做外科医生的第一天就有了觉悟。 手术刀下是生命,而她就是这个生命的主宰,正所谓权利越大责任越大,手术一开始,她便不再有个人的情绪掺杂其中。 这同样是一场手术,她要把那些害人的毒虫都剔出去。 两人一起到皇后齐真那里,见齐真跟前已经站了好些人。 有些人林易秋认识,有些人不认识,但坐在齐真下首位的那个端妃和惠妃林易秋是认识的,只是从来真正打过照面说过话而已。 端妃生的二皇子姬明正,惠妃生的三皇子姬明详。两人都是母凭子贵,算是后宫里除了皇后之外的第二三人。 事实上齐真比较懒管事,后宫许多事一直是交给端妃打理的。 况且死的是内侍,对于后宫来说,就是埋两人,再添两人的意思。皇后更没道理亲自动手了。 齐真一见林易秋和百灵一起进来了,忙向她招手,“易秋来了,过来这边坐。” 皇后议事的明堂摆的是一张像罗汉床般大小的凤椅,可躺可坐,若是坐,两个人都没问题。 林易秋也没讲太多客套,直接就挨过去坐了。 屁股刚坐稳,就听到端妃开口了,“皇后娘娘可真疼公主。” 惠妃也道:“那也是公主特别招人疼。” 两人一唱一和,顺溜得要命,像是多年的老搭档似的。 林易秋倒是向百灵打听过这宫中两位妃子的品性,端妃和惠妃娘家都是书香世家,为人处世处处透着圆滑,倒不像淑妃那样锋芒必露。只是宫里的人,越是表面沉得住气的,越是要小心提防着她。这是她进宫之前花无极交待过她的。 因此,她可不敢小看了这两位沉静大方的帝妃。 论沉静大方总不及皇后齐真吧。 虽是一句心里的盘算话,这话在心头一冒出来,林易秋却突然打了个激灵。 她总觉得花无极当时说防着的人不像指的端妃和惠妃,可是…… 她将心里的疑惑抹开,不会的,花无极没事让她防着皇后做什么呢,皇后对她好花无极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突然,林易秋又想到淑妃的胭脂。 唉,她这才发现,人心一旦生了疑虑,那便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齐真完全不知道林易秋此时心中思绪万千,反而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朝她介绍道:“上次你还没走到金玉菀就昏过去了,这宫里的人啊你也没一次过见个全,今天也算碰着了,这两位是端妃和惠妃。你快见见吧。” 皇后这话一落,端妃和惠妃倒先站了起来,林易秋也赶紧站起来,朝两位妃子躬了一躬,“见过端妃,惠妃。” 端妃和惠妃都微微一侧身半是避开这一礼,然后正身朝林易秋一躬身,“见过公主。” 宫内除皇后外,其他妃嫔按品级排位,本朝没有贵妃,只有妃位的原本是三人,淑妃死了就只剩下端妃和惠妃两人了,是正三品。 但林易秋这个公主是多少品呢? 没品。 对,她就是没品的公主。 在华国,嫡出的公主与皇子亲王一样没品,庶出的公主则按生母的品级往下降三个品级。 也就是说皇上亲口认下的她这个公主与嫡出公主的地位是一样的。 有品再大也是臣,不用说,林易秋这个公主的地位实际上比端妃和惠妃两位正三品的皇帝的女人大得多了。 林易秋向她们行礼是因为尊重端妃和惠妃是皇帝的女人。 而端妃和惠妃向林易秋行礼,那叫制,按制而行。 这也是林易秋上次装晕的第二个原因,除了这二妃,这宫里还有好多嫔、贵人啥的,到时全都给她行礼,她可不愿受。 第305章一天时间 见过礼了,就算认识了。 端妃恃着有些资格,先和林易秋攀谈起来,“听说公主不但智谋过人,还医术了得,巾帼不让须眉呢,皇上总是在我面前称赞公主,我呀,都听得会背了。” 端妃这话说得有水平,低调地秀恩爱呢。 可惜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也都知道皇上一个月去她的院子几次,听得会背,那她记忆也算好的。因为据林易秋所知,皇上上个月就几乎没翻过其他妃嫔的牌子,除了来皇后这儿就是在自己寝宫,而端妃是绝对不可能在皇上的寝宫留宿的。 林易秋看到这些容貌上佳,家世不俗,自身也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居然为一个男人搅尽了脑汁,想想都觉得可怜可悲,幸亏她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有条家规,不准纳妾。 突然,她想花无极了。 端妃和惠妃似乎都忘记皇后今天叫她们来是为了宫里发生了人命案子的事,晾着内务府的几个太监在跟着站着,只顾着借着林易秋扯开话题闲聊了。三个女人一出戏,这里四个女人,虽然另外两个女人做主角,但也够将场子弄着热闹起来了。 终于,齐真眉头一皱,刚才还热火的场面立即冷了下来。 所以,论察颜观色,谁比得过这后宫里的女人,越是品级高越是像成了精的。 “嗯,端妃,这件事还是由你去办。一天后给本宫一个回复吧。”齐真淡淡地道。 一天,林易秋讶了一下,突然死了两个人,居然只给了一天时间? 就算是精于断案的神探也不一定做得到吧。 不过,端妃似乎并没有觉得有难度,站起来微微一笑,“请皇后放心,臣妾定细心妥当办好此事,给皇后一个满意的答复。” “嗯,那都去吧。我宫里的百灵可协助你办理此事,此事办好再回来回复一下便可。”齐真似乎也厌烦了热闹,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端妃等人安静告退,林易秋也要走,却被齐真拉住了。 “母后嫌他们烦,赶他们走了咱俩才好说悄悄话。” 林易秋原本有心找个借口跟着端妃过去恩常院那边探探情况,见齐真相留,就不方便走了,屁股一歪,又坐了下来。 齐真也没什么话讲,不过是问问她小时候有什么趣事,有一句没一句的,两人聊了一会儿,齐真打了个哈欠。 “今天一早便被吵醒了,这还没到晌午便困了。” 林易秋赶紧道:“那母后小睡一会儿,我去教小厨房的厨娘做道小吃,等你醒后便可以吃了。” “那好,你也别太累,我见你今天气色不太好,若是累坏了,你那个父皇该说我了。” 林易秋扶齐真到房间睡下了还真走到金玉菀的小厨房,教了那厨娘一道开胃健脾的小吃,这才往恩常院而去。 恩常院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今天倒是热闹得很。 林易秋到的时候看到端妃正坐在院中一把太师椅上,面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还有一个被按在板凳上被打板子。 怎么查案子还打起恩常院里的人来了?林易秋不由得讥笑,看来端妃想要屈打成招,随便了事。 这也是了,死一两个宫女太监在这些眼里的确不算什么,只要把话说圆了就成。 至于这话是真是假,怕是从来也没人去追究过。 见林易秋进来,端妃愣了愣,还是站起来迎了上来,“公主,这里刚刚发生过命案,不吉利,公主还是去别处玩吧。” 林易秋道:“我就担心小公主受到惊扰,过来看看,端妃娘娘继续审理吧,我并不干扰,进去抱了小公主便走。” 端妃听她是来抱小公主的,以为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什么都不敢说,忙让边上一小宫女带她去。 林易秋一看,这宫女不是恩常院的,那应该是端妃带来的,便道:“这恩常院一连发生这么多事,不利于小公主成长,我还是把小公主先带到我那边去住一阵子吧,不过小公主一时换地方肯定有些不适应,如果有个经常照顾她的人在身边就好一些,这样,我从这恩常院里挑一个宫女一起跟过去。不知道行不行?” 端妃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公主你随便挑,一个若是不够就两个,他们谁能被你挑上也是福气,发生这种事,不管事情最后如何,这院里的内侍是一个都不能留在宫里的了,肯定是要赶出宫去的。” 林易秋随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个宫女,“就她吧,看得挺顺眼的。” 反正她现在是公主,一个看得顺眼的理由够要一个人了。 果然,端妃笑道:“能让公主看得顺眼就是她的造化了。” 说完望着跪在地上的玉树道:“赶紧起来跟着公主去抱小公主吧。” 小公主虽然是皇上亲生,但生母只是一个三品的妃子,也就是小公主的不过六品,在大内原本是连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的,一般都挨着生母住个偏厢,等着年纪大了,嫁人了也就算是与这大内皇宫再无瓜葛了。 所以,小公主抱去哪儿养着,没多大差别,从恩常院到金玉菀,那绝对是穷养变成富养,所以玉树听了也很欢喜,她正担心恩常院再次发生命案会引得宫里人乱嚼舌根呢。自从昨天,她现在当真是把小公主当成是自己这辈子都要服侍的主人了,从心里到行动无一不尽心的。 玉树赶紧站起来,引着林易秋往小公主的厢房走去。 恩常院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被端妃叫到了院子里问话,所以一路上倒是半个人都没有,林易秋本来就是来打听消息的,见四下已经无人,赶紧问玉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树似乎还心有余悸,捂着胸口道:“今天一大早,天才刚亮呢,我就听到院里的小金尖叫了起来,所有人到院子里一看……喜公公贴着墙倒的,脖子好像撞断了,身边的包袱里还有好多珍珠玛瑙和金子,而雪梅则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头都破了,身边一块大石头,上面也沾满了血。他们都说是雪梅看到喜公公想偷淑妃娘娘生前的财物,被雪梅看到了,然后喜公公错手杀死了雪梅,又自知难逃死罪,一头撞死了。” 第306章还是胭脂 听完玉树的话,林易秋还真是佩服起那个凶手了,在那样短短的时间里,居然还想到了栽赃,甚至将现场布置得如此完美,就像是一幅看图写话,图已经画得够详细清楚了,就等着各位同学发挥想像添字造句写出一篇故事出来了。 真是好手段啊。 林易秋暗暗拧紧了双手。加上端妃如此草率地审理,这案子怕是不用明天,今天就能结案了。 她原本还想着到现场看看,但见这黑衣人行事如此周密,怕是现场根本不会留下什么,还会暴露自己,说不定这个凶手此时就躲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恩常院的一举一动,她还要留着自己的小命与花无极过着快乐似神仙的日子呢,当然舍不得死。 而且,就在刚才,她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了。 凡是犯罪,必有动机。 那杀喜子的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就是喜子发现不久的那个令淑妃滑胎的胭脂。不知道是喜子在调查时哪一环节被凶手发现了,反正就是引起了凶手想要杀人灭口的动机,而且从喜子最后那句为我报仇,他是……未完的话来看,喜子也猜到了凶手的身份。 如果从这点出发去调查,会比所谓的现场更加有意义。 想到这里,林易秋便问玉树,“淑妃屋里的胭脂还有么?” 玉树一愣,“公主问胭脂做什么,淑妃娘娘的正屋一直锁着没人进,我……也不太清楚。”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林易秋语气冷了两分。 她知道,淑妃的正屋虽然锁了,可是恩常院里的人知道,淑妃的屋里有好些值钱的宝贝,加上以前服侍淑妃的内侍除了喜子都出了宫,整个皇宫谁也不会想起这宫里还曾经有这么个人物,更没有关心那些财物,这些宫女眼看着这些财物唾手可得,如何忍得住,就像那凶手将金银珍宝往喜子身上一栽,人人都相信的理由一样,没人不会见财而意起。 像玉树这样的人,更不会安分。 玉树打了个激灵,立即低头道:“回公主,我……刚才说谎了。” “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不要再听到假话。” 玉树立即道:“其实我进去过正屋两次,真的,就两次,一些皇上赏的东西虽然珍贵但都有登记在册,我们都是不敢拿的,就拿一些现银和宫里四季按制发配的首饰衣物,现银能用,首饰衣物可以偷偷送出宫变卖。” “那胭脂呢?” “胭脂?”玉树不知道为何林易秋一再提到胭脂,不过她不敢问,“胭脂我从来没拿过,之前一个姐妹偷拿了一盒来用,好像癸水来了好久不止,最后还因身体太差被提早放出了宫。” 玉树也聪明,就猜到了,问:“难道是那胭脂有什么问题?” 林易秋虽然不喜欢这宫女,但也不想害死她,“别多问,对你没好处。你刚才说那宫女偷拿了一盒胭脂,那宫女之前住哪里,带我去看看。” 玉树一听就知道林易秋是要去找那盒胭脂,这次不敢乱问,直接便带着她往宫女们平时住的一排厢房。 “公主,就是这里了,因为后来也没来新人,所以她的地方还是按她走时那样,没人动过的。” 林易秋发现被褥箱笼都还在,宫女出宫除了登记再册的主子赏的东西能带走,其他东西都算是一盒胭脂也不能拿出宫,所以林易秋猜那盒胭脂一定还在这宫女住的地方。 打开箱笼,翻了翻,几件旧衣服下面果然找到了一盒胭脂,那胭脂盒用银为底,金线镶之,做工精巧,可不是一个小宫女能买得起的。 她又打开,闻了闻,虽然所剩下不多,但这几种药材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旁人闻不出,与药为伴的林易秋却闻得出,正如喜子所说,里面有牛膝、附子、麝香、夹竹、桃叶、红花这几种中药,任何一种都不适合孕妇用,更何况这几种掺在一起,不但致人滑胎,还血崩不止,这与淑妃死前的症状也相吻合。 可是胭脂到底是谁送的? 服侍淑妃的内侍偏偏又全部遣出了宫,唯一一个喜子还死了。 这还能如何查得出来? 林易秋又头疼了。 她将那盒胭脂先放在身上,转身离开,不管怎么样,小公主还要是带走,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林易秋抱着小公主走出去的时候,端妃似乎已经审理好了。院子里又摆了几张凳子,上面趴着几个宫女太监,似乎是要打板子。 “公主,这案子刚好也审好了,臣妾与你一起回金玉菀向皇后禀告吧。”端妃道。 林易秋不愿与她一起走,便道:“小公主似乎有点不舒服,我先抱她去太医院那边拿点药水,你也先别去找皇后,我出来时皇后已经睡下了,晚些时候再去吧。” 端妃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如此神速便将一桩凶杀案给办好了,却无人喝彩的感觉。不过她也不敢造次急于去金玉菀打扰到皇后休息。 林易秋刚转身走出大门,就听到端妃在身后喝道:“打,都给我用力点,一屋子的人都是不忠不义之人,居然敢偷盗主人的东西。要你们何用,打了撵出宫去!” 一下一下地板子打到肉上的声音不断传来,玉树每听一下便觉得那屁股疼,心道:若不是林易秋,现在一起挨板子可有她一份。 玉树暗自下决心,以后定要好好地跟着这个公主,再不做那些糊涂事了。 玉树这样想,林易秋却没打留她的意思。 到了太医院,林易秋突然拿出一个钱袋子交给玉树,“这里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全国通兑,你拿着它做点小生意,能够过好后半辈子了。” 玉树愣了,不敢接那钱袋子,“公主这是何意?” “我一会儿回去会跟皇后说,就说让你到女医院帮忙,皇后会同意的,你也别进宫了,就在太医院等一会儿,百灵一会儿会将你的东西和出城用的文书拿给你。” 玉树似乎明白了,自己虽然愿意从此死心踏地跟着公主,但自己以往的行径已经无法给自己谋在公主跟前的这一份差事。 她接了钱袋子又朝林易秋道谢。心道,或许也有一天,公主会重新看清她,她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第307章齐真的古怪 林易秋抱着小公主找到王举,将手里的胭脂交给他,王举是用药高手,一闻就失了一惊。 “公主这东西是从何而来?这东西就算妆扮得再美,也请公主万万不可用,更不能长期带在身边。” 说完,王举反应过来林易秋对药也熟悉,这话说了是白说,这东西肯定也是从别处来的,他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看我,一激动就忘了公主才是个中高手,怎会上当受骗。”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知道王爷爷也是关心我。放心,这东西不是我用的,是我在淑妃娘娘的寝房里发现的,也就是说淑妃娘娘在怀孕时期所用的胭脂就是它了。” “什么?公主是说这是淑妃生前所用之物!” 王举大吃了一惊,既而原地打着转,边转边道:“难怪淑妃好端端地突然滑了胎,不但滑胎,而且胎头尚未入盆,下身已经开始大量出血,我当时一直以为是淑妃少时练舞时伤了腰所致,现在看来全是这东西惹的祸。” “我来找王爷爷就是想跟王爷爷确认一下,如果症状符合,那我便开始着手调查这胭脂的事。” 王举猛一抬头,“公主想调查这胭脂的事,这……淑妃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公主不如……算了。” “算了?”林易秋蹙眉,“王爷爷是不是猜到些什么?” 王举直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后宫复杂,公主不要把自己扯进去比较好。” 林易秋望了一眼手里的小公主,那粉嫩的小脸像春天里的桃花,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翕,多么可爱,原本她会在自己母亲怀里笑得更开心的,可是现在却只能被她这个挂名的姐姐抱着。 再想到恩常院里的喜子、雪梅,林易秋咬了咬牙,“就是因为复杂才必须有人让它变得简单点,随意玩弄人命的人,理应接受代价。” 王举轻轻一叹,“公主的性格我知道,决定了的事是一定要去做的。那我也不劝了,只一句话,公主千万要小心,这宫里的人,越是对你好的,越是加倍小心。” 林易秋噗嗤一笑,“那王爷爷对我最好了,我是不是也得小心着。” 王举摇头一笑,“你呀,就只知道拿王爷爷说笑。” “嘻嘻,王爷爷可算是没叫我公主,刚才听了怪生疏的,以为王爷爷要跟我见外了,不亲了呢。” 王举望了下四周,没人,这才道:“那以后没人的时候咱俩还像以前。” “嗯,嗯。”林易秋笑着点头。 从太医院出来,林易秋就直接回金玉菀了。 齐真已经起了,正在吃着她教厨娘做的小吃。 而端妃坐在皇后跟前,看样子已经将恩常院里的情况汇报过了。 “易秋回来了,刚才去哪儿了?”齐真吃完一勺,头也没抬,像是随意地问了一下。 林易秋边走过去边道:“我看小公主有点不舒服,带她去太医院走了一趟,喂了点婴儿散又抱回来了。对了母后,恩常院频频出事,我实在不放心小公主,不如就把小公主放在金玉菀吧,我也好顺便照看点。” 齐真淡淡一笑,“秋儿就是菩萨心肠,你觉得好就行,不过这小公主总是闹腾,母后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放在金玉菀,你就得多费心了。” “没事,我还可以带她出宫散散心,对了,听说过两天是什么腊梅节,我想带小公主出去走走,随便看看新鲜事物,我想到时小公主就不会不开胃了。” 小公主不开胃么?齐真望着小公主短短两个月就长成藕节似的小胖手,开胃的那个她好吧。 “行,你带着出去母后也放心,不过多带几个人,别往人太多的地方去,毕竟身份不一样了,宫里边还好,出了宫就得兜着你父皇的面子。” 林易秋挨着齐真坐了下来,“嗯,嗯,不会丢了父皇的面子的。” 说完,她又望着端妃,“端妃娘娘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才这么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端妃立即接了话道:“这还算慢的了,反正来来去去就那些事儿,打一打,都就全部招了。今天这事就更清楚了,喜子偷淑妃屋里东西的时候刚好被一个宫女撞见了,喜子想杀人灭口,结果人死了他又慌了,怕被抓到死得更惨就一头撞了墙自杀了。如果皇后没意思,对喜子就按偷盗罪定,没收了其在宫里的东西转送出宫给雪梅的家人,算是一点补偿。” 靠现场随便猜就定了案,两条人命,简单粗暴地就解决了。林易秋也是服了这端妃了。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她是不会让喜子这么背锅的。 齐真显然很满意,点头称赞,“端妃做事本宫一向放心,这次也是如此,如此处理非常不错。” 放下手里的点心,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个叫喜子的公公本宫倒有点印象,平日里做事好像还不错的,怕是一念之差犯了大错,这样吧,对那个叫喜子的公公也别太追究了,家里人那边就报个急病而亡吧,在宫里做了十几年的也不容易,人死了还在乡里留下的坏名声也可怜。” “皇后娘娘仁慈,那臣妾就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办了。” 端妃识人眼色,知自己也不受欢迎,告辞了出去。 林易秋又和齐真说了一会话,发现齐真总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小公主,不过匆匆触及又匆匆回避开去,像是想看,又怕看的样子。 齐真的古怪落在林易秋的眼里就有了另一层意思,这让林易秋很不安,越发想要尽快确定下此事。 第二天,林易秋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小公主出宫了。 一出宫,她便奔向新月的胭脂铺。 新月家里是开胭脂首饰铺的,还是全城连锁的那种,想问市场上胭脂的情况问她就准没错了。 离皇宫最近的一家不用半炷香时间便到了,林易秋坐着宫里的软轿提前在半条街前就下来了,让轿子先回去,她抱着小公主步行走去。 这条街相当热闹,两边林立着华国最有前途的老字号,新月家的胭脂铺算是其中一家。 第308章都买过 还没走进胭脂铺,脂粉的香味便袭来了,林易秋闻了闻,味道太过浓郁,倒是一时无法分辨材料了。 人刚到大门,店小二便迎了出来,“这位小姐里面请,本店有上好的胭脂水粉,您随意看,还能试用哦,保您买到趁心如意的胭脂。” 店小二脸上笑容洋溢,目光温和地打量,似乎在评估客人。 这个店小二招揽生意的方式还是上次她在新月面前提了一嘴才重新培训的呢。 因为有一次新月埋怨着有一个老员工走了之后店里掉了一大截,倒也不是老员工主动拉走了客人,是客人的购买欲好像比那老员工在的时候低了。 林易秋便想到是新员工招揽生意的技巧问题了。 顺便将自己闲时看到金牌销售十二条教给了她,其中一条就是要全面评估客人,然后再根据每个客人的需求和购买力进行高精准的推荐,这样便能达到事半功倍的销售效果了。 这店小二此刻显然是在评估她了。 可是她因为要抱小公主,今天出门连淡妆都没化。 果然,这店小二的热情降到了冰点,就差哭出来了,怎么是个不用胭脂水粉的啊,那叫他怎么推荐? 看着店小二可怜巴巴的样子,林易秋忍不住笑了,“你家新月小姐在么,我找她有事。” 店小二一听是来找小姐的,才收住了要喷涌出来的眼泪,抹了把眼睛问:“小姐要找我家小姐做什么?我家小姐正在后院制胭脂,小姐进去时说了,除了她交待的几个人才去叫她,不然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许打扰她。” 林易秋一听新月是在做新胭脂,也不便打扰,“没事,那我就在这里坐着等她,顺便试试你家的胭脂,一会儿买些回来去。” 店小二听这小姐不发脾气硬闯还要买胭脂就乐了,“行,小姐你等着,我给你搬把舒服的椅子,你就坐着,我把胭脂拿到你面前来让你慢慢试。” 林易秋点头,找了个不挡门面的角落,“椅子就放这里吧。” “好呐。”店小二放好椅子又麻溜地跑去端胭脂盒。 “小姐你试试,这是新款式,又细又白,这款呢虽然是老款式,但粘性好,不容易掉,所以好多年都一直畅销着呢。” 林易秋手里的还抱着小公主呢,不方便自己试,就让店小二将胭脂涂他自己手背上给她看。 “嗯,是不错,这几样都要了,各拿……十盒吧。” “十盒!”店小二的笑怎么都收不回来,合不拢嘴地道,“我说今天怎么一出门就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直叫呢,原来是因为小姐你啊。” 林易秋当然知道那十盒买下来这店小二能拿到一笔不小的分成,正所谓想人尽力钱财先散,她虽然喜欢钱却不心疼该花的钱。 “对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想试下其他胭脂,你干脆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胭脂都拿一盒来,我家什么人都有,还有几个唱戏的角儿托我帮他们买些上台用的胭脂呢。” “唱戏用的,那岂不是少年郎,嘿嘿,小姐你早说,本店有,只是我家小姐交待了,这种胭脂不适合女儿家用,每次卖给客人前都要交待清楚。” “哦?胭脂还有男儿女儿的区别啊,不知有何不同?” “听我家小姐说,好像是成分有些不一样,男儿用的若是给女儿用,会对生产方面有影响,若是孕妇则滑胎死胎,所以是万万不能用的。那种胭脂我们连存放都是专门另外一个地方存放的。” 正在这时,从侧后小门出来一人,那人伸开双手正想伸个懒腰,一眼瞄见了林易秋便欢喜地跑了过来。 “林小姐,哦,现在应该要叫公主才是。”新月笑得大大咧咧地,就算知道了林易秋现在已经贵为公主,那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倒是难得。 店小二却张大了嘴哦哦叫了起来,“原来你就是林小姐,皇上刚亲封的公主,您……您怎么不早说,您要是说了,我早就进去叫小姐了。” 林易秋一愣,咦,这么说她居然在新月的见客名单之列啊,那岂不是比天皇老子还大一丢丢,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马后炮,赶紧忙去吧,公主这里我亲自招呼就可以了。” 店小二刚一转身又转回了头,“那个,公主,那十盒胭脂还要么?” “要。”林易秋丢给他一个钱袋子,“拿里面的银票去外面钱庄兑一下,二两银子算我单赏你的。” “多谢公主,公主万福金安。”店小二拿了钱袋子乐呵呵地往外面跑去了。 新月看着林易秋,又望了眼她手里的小公主,眼珠子转了转,“公主,你今天不光是来买胭脂的吧。” 林易秋嘻嘻一笑,“新月果然聪明。” “那内屋说话。” “嗯。” 林易秋跟着新月来到胭脂铺后面,原来这个胭脂铺前面是铺面,后面就是坊间,所有的胭脂都是从这里制作出来的。 新月引林易秋到一间偏僻的小屋。 这里不过简单的一套桌椅,一张小床,一排书架,书架上没有书,全是摆着各路香料的样本。 “这是我在铺子里的休息间,没人会过来的。” 新月让了房间唯一的椅子给林易秋坐了,自己则坐在小床上。 “你看看,这胭脂盒里的胭脂可是你的铺子里有的。” 新月从林易秋手里接过那个精致的胭脂盒,点了点头,“这盒子是,因为来铺里买胭脂的非富则贵,不但胭脂要做得讲究,这盒子也得精致才彰显身份,所以我们每年会推出一款造价不匪的盒子,而且数量并不多,一共才二十四个,可以说是不可多得。而公主你这个盒子正是今年的新款,一推出便卖完了。” “才二十四个,那店小二应该对每一个都有些印象才对。” 新月点头,“别说店小二,就是我也知道这二十四个盒子大概是被什么人买走了。” “哦,那说说看。” “太师府的王夫人,相国府的刘夫人,还有太子妃,嘻嘻,都曾买过。”新月颇有点自豪地道。 “呃……” 好吧,也就是说京中权贵人家夫人小姐几乎都买过了。 第309章一盘散沙 线索明确了,却又好像没线索了。 “咦,不对。”新月闻了闻那胭脂,又挑了一点出来抹在手背上,然后将那抹后的给林易秋看,“这是我家的胭脂,却又不是。” “说明白点。” “这种胭脂含有大量的附子和麝香,公主你是知道的,附子有美白的作用,所以我们做胭脂这一行的都有用,但也都知道附子有毒,所以分量会有所控制,而麝香用于增香,但同时也有滑胎的作用,有了身子的女子也不能用,所以这类的胭脂水粉一般都只是卖给毛孔粗大、汗味偏重的男子。一般都是一般唱戏的男子。为了避免误拿误用,我们在存放和销售的时候都非常小心,对每一位前来购买的客人都再三交待的。就算如此,我在调配分量方面仍是小心,可是这盒胭脂里的附子和麝香的含量比我平时调配的多出许多出来,据我所知,京中这么多家胭脂铺,没一家是按这个分量调配的。所以……” “所以,是有人买了你家的胭脂然后另外再加了附子和麝香。” “嗯,的确如此。而且这里面似乎还含有平时并没有用在胭脂里的其他药材。” 新月了闻了闻,皱了皱眉道:“我知道的药材种类并不是很多,剩下的闻不出来了。” “剩下的是牛膝、夹竹、桃叶、红花。” “这几种是……”新月大惊,捂着嘴巴不敢说,眼睛望着林易秋充满了询问。 宫中秘事,林易秋当然不能随便说,不管新月猜到了什么,她都不会承认,而且知道多了对她也不好。 既然已经达到了来的目的,林易秋便站起来要告辞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胭脂这条线索给搞定了,线索成了没线索,林易秋闲逛了一会儿,脑子里还是没有什么思路,不知不觉竟走到公主府来了。 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再说,好歹这也是她的窝了。 虽然都已经是她的府第了,可是站在这么陌生而豪华的公主府前,她还是没有什么归属感,还不如林家或者将军府那个天福院呢,甚至林家医馆也比这个华丽的空壳子看起来更像个家,那里至少还有大张和阿桥呢。 “公主?真是公主,公主回来了,大家快出来。” 正在扫地的一个小厮侧头发现了站在门外发着呆的林易秋,连忙高声招呼其他他出来。顿时,府里的丫头小厮护卫啥的都齐刷刷地冒头了,像看熊猫一样盯着林易秋看,当然还有她手里的小公主。 林易秋被看得头皮发麻,摆了摆手,“都各自散开吧,该干嘛还干嘛去,我就回来喝杯茶,喝完就走了。” 这一散,又都全部走光了,林易秋抚额,看来绿洲这个管家婆管钱袋子还行,管人不太行,完全还是一盘散沙嘛。 她口渴得很,赶紧叫住走得最慢的那一个,“诶,那穿黄色衣服的小姑娘过来一下。” 黄衣服的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定是叫她这才回头,“公主叫我。” “对,就你了,我口渴,你帮我沏壶茶来,还有,再弄碗米汤来,记得放把小勺子,我要喂给小公主吃。” 那黄色衣服的小姑娘长得倒是机灵,颇有点诗书之气,听到便立即往厨房方向去了。 唉,林易秋叹了口气,她想用新人才好有新气象,结果还真是新气象了,怕是没有哪家的丫头仆人像她府里这样一盘散沙了。算了,反正她下午也没什么事,索性把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分割一下,省得这么多人越来越乱,到时新气象变成乱象了。 坐了一会儿,刚才那穿黄色衣服的小丫头就端着个食盘进来了。 “公主,你刚才没说喝什么茶,我想着你刚进门,一定比较渴,便帮你泡了桑叶白菊茶,不知道行不行?” 林易秋一看,果然是桑叶白菊茶,这丫头倒是醒目。 见林易秋并不说话,那丫头便知她是满意了,又道:“这是小公主用的米汤,我用石磨将米磨细了煮的,快熟也适合小公主小小年纪喝。” 林易秋先喝了那杯茶,泡的浓度刚好,温度也正适合入口。因一只手还抱着小公主呢,所以林易秋喝茶时将脖子伸得长长地,怕茶汁溅到小公主身上。 “公主,不如婢子来抱小公主吧。”那小丫头道。 “小公主才两个多月大,头都还不会抬,腰软软地,你会抱这么小的婴孩?” “会,家中原有小妹妹,母亲生产后体弱多病,几乎都是我抱着养大的。” 难道会将婴儿吃的米糊做得这么好,林易秋放下茶杯,将小公主交给她。 “她怕生人,你多笑她就不怕了。”而且你笑起来也挺好看。小宫女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一笑便漾开了,格外好看。 “嗯,小孩子都这样。我妹妹小时候也这样。” 小宫女已经一手抱着小公主,一边喂她吃起米汤来,小公主似乎挺喜欢米汤的味道,小嘴巴吃得巴巴直响。 林易秋便放心地端起茶杯自己喝起来,喝了半杯放下时却瞥见那小宫女望着小公主的眼睛里似乎有湿意,难道是想起自己的小妹妹来。她听绿洲说起过,宫女里面有些是从穷人家里选出来的,有些是从朝廷罪臣里充公进来的。不管是哪一条,似乎都代表着不幸运也不幸福。 她突然想知道面前这小宫女是哪一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我叫静姝。” “静姝?《邶风·静女》里有一句,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静姝,是个好名字呢,你父母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是希望你长大后文雅而美丽,而你果真如此,是个文雅而美丽的姑娘,而且还心灵手巧。” 静姝脸上微微一红,“那是父母对女儿的美好期望,但……”她抿紧了唇却不说了。 “对了,那你的父母呢,是在京城还是外地?” 静姝鼻子突然一抽,两滴泪便滚了下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哦,对不起啊,提到你伤心事了。”林易秋没想到她竟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一时也不好再问起什么了。 第310章现场招工 林易秋喝完了茶,小公主也吃饱喝足甜甜地睡着了。 她让静姝拿了张小被子过来,将小公主包好了就放在她旁边的罗汉床上,然后又让静姝去将府里的人都喊齐了过来到院子里候着,说有事要吩咐。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站满了人,丫头小厮一共两百,护卫一共一百,统共三两号人。 林易秋先问了静姝现在院子里的情况,果然是一盘散沙。 绿洲只是将这些人大致分成了几班,丫头有三班,一班负责洒扫,一班负责厨房,一班负责她跟前服侍,小厮有两班,一班是来往买卖的跑腿,一班是车马随行。护卫这块绿洲是不熟悉的,因为林府就不存在什么正儿八经的护卫,都是府里的小厮兼职轮巡个夜而已,幸好皇上派过来的护卫原本就是从京都骑马营里抽调出来的,一百人刚好是一队,其中有一个队长,队长管理得不错,分班巡哨,有条不紊。 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张口,干的全是不事生产的家务活儿,当然,她完全没有一丁点瞧不起干家务活,甚至觉得会干家务活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但关键是这……么……多的人,只负责看管这个家。 林易秋突然觉得他的皇帝义父不是赏人给她用,是赏口给她喂。 当初她连花无极花钱养着那些老弱病残都持反对意见,更别提这么多好手好脚的完人了。 林易秋决定了,要给他们找事情做,可是做什么好呢? 她托腮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轻轻一叹:解决就业问题也是一件很费思量的问题呢。 “公主,大家都等着你训斥呢。” 见林易秋好久没开口说话,静姝只好小心地小声提醒了一下。 林易秋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手一动却将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她弯腰去拾。 “公主,让我来,您怎么能自己来拾呢。” 静姝已经抢先一步弯下腰去捡那打翻在地上的茶杯。 “公主,你的鞋湿了。我先扶你到屋内换一双吧。”静姝看到林易秋布鞋边湿了好大一片。 鞋? 林易秋心中一动,对了,她原本不是打算做鞋发家的么,正愁找不到人呢,呵呵,这公主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不就是现成的人么? 想到这里,她笑了,择日不如撞日,现场招工,气氛更好! 林易秋将静姝手里的茶杯夺过来,往桌上一放,“别管这茶杯了,咱们一起赚大钱吧。” 静姝一愣,“什么赚大钱?”这公主是不是刚才走神想岔什么地方去了? 林易秋又道:“去,让两小厮去搬张书桌到院子里来,再准备好府内人员花名册和文房四宝,本公主要现场招工。” 一会儿,小厮便在院子前面准备好桌椅和文房四宝了。 林易秋走到桌子后,却不坐下,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也许听说过我,对,我原本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但我很喜欢向人介绍自己是一个大夫,为什么呢,因为出身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就像天生是丑还美一样,都不由得自己选对吧,但以后呢,咱们要活成怎么样,是忙忙碌碌不知所为还是有一个目标,然后为之而努力呢。” 招工宣言说了半天,林易秋发现下面的人全都是一个表情-懵…… 呃,刚才那话是不是太教条主义了? 好吧。 林易秋又清了清嗓子,“我刚才看了,公主府里一个普通丫头一个月的月银是二两,如果晋升为上等丫头也才五两,五两是什么概念呢,去天香楼还买不到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这下,下面的人更懵了,眼神里的潜台词是:哪个下人会想要去天香楼吃菜啊,那哪里是吃菜,分明是吃金子。 林易秋有点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好吧,跟花无极呆太久了,连他的动作都学过来了。 把天香楼做为一个比喻的确是不太理想,那就换一个吧。 “在京城郊区一个最普通的三房一院的宅子售价是二百两左右,如果月银二两的话,要用一百个月的月银,也就是说不花一丁点钱也得存上八年以上,这还是月银不减,房价不涨的情况下。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们两年就买到以前至少奋斗八年才买得到的宅子,你们愿不愿意?” 这下,所有人似乎都听懂了。 但似乎更不懂了。 “公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直说吧,反正我们都是你的人,你说什么我们还会不听从的么?”其中一个老车夫模样的中年男子大着胆子说了一嘴。 “对啊对啊,公主你有吩咐直说,我们照做就是。” 林易秋也在考虑怎么表达自己将要表达的意思。 全公主府股份制,这个说出来可能他们更不明白了。不过出力就有钱赚,她相信没人不愿意尝试一下。 “好吧,简直一句,本公主虽然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但不想坐吃山空,你们是我的人,我也不想你们只富贵一时,所以我要带着你们越来越富,喝酒吃肉快意人生。现在……” 林晚秋顿一下,“是不是我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 “哦。”林易秋又摸了摸鼻尖,好像在古代的确是主人家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嘀。 那就简单嘛,早说。 至于股份制的事等到时分钱时他们便会明白了。 “一句话,本公主要办一间鞋厂,从设计到制作再到销售一条龙,所有人参与进来帮忙,到时所有人一起分钱,至于怎么分,根据工种而定,现在我将需要的工种的条件和分钱的点数都写下来,大家都看看,看自己能做哪一个工种,如果都不会也没关系,接受现学。本公主包教会。” 于是,林易秋开始在纸上写起字来。 每张纸都只简单写几个字,下面都留白,为的是给参加这项工种的人签名。 做鞋在古代从画样到成型都是一个人独自完成的,但如果办鞋厂想高效率就都分工,而且是分细工。 林易秋按工序分成原料的管理、裁剪车间、准备车间、针车车间、成形车间、包装车间和各项的质管细分成七类四十九项。 写完,手也酸了。 “会写字么?”林易秋问静姝。 “会。” “写两个给我看看。”林易秋站起来,把椅子让给静姝。 静姝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坐了,提笔在纸上写下静姝二字。 “这字……”看着好眼熟。 静姝嘻嘻一笑,“我小时父亲便教我写字,而且习各家所长,不但写的字好,还擅于模仿,刚才小试牛刀仿着公主的字写了两个,公主莫怪。” 难怪这么眼熟,敢情那字就像是她自己写的。 模仿?林易秋心中一动,如果说静姝的字已经模仿得九成九像,那她的父亲…… 第311章皇后病了 “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马上换张纸重新写过。”静姝见林易秋盯着她写的字发愣不说话,以为是自己仿写她的字惹她生气了,赶紧要将那写好的纸扔掉。 “不用,没事的。”林易秋阻止她,“不过你还是用你自己习惯的字体写吧,免得累手。” 静姝点头,“好。” 林易秋又瞄了一眼纸上静姝二字,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写出来的一样,实在是令人惊叹的模仿技术。她又望了眼那静姝,难怪早前总觉得她身上有股书香之气,看来真是家学渊源,或者,她是该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聊聊她的家学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大堆口,哦不,一大堆人等着她呢。 先安顿好了再说。 林易秋按照他们各人所长,一一进行了初次的部门安排,当然,公主府日常的工作也留有人手负责打理,只是去杂为简,原来五个人的工作让一个人做了而已。 一番安排下来,众人虽然还听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敢有异议。 林易秋感叹,权利还真是个好东西,但前提是手握权利的人不会胡乱使用。 晚饭前,绿洲回来了,惊喜地发现府里变化挺大的。 门口有人站岗了,院子有人清扫了,还有两个爬上屋顶在检修屋瓦,当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饭香,她知道了,林易秋回来了。 “小姐,你可回来了,绿洲快想死你了。” 绿洲奔到厨房,看到林易秋果然在厨房,虎步一迈,虎躯一扑,两百斤的肉就朝林易秋撞了过去了。 “哎呀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林易秋觉得绿洲这力气跟体重一样见长,她若再瘦点,估计能被她抱成条索。 “小姐,你一去几天也不捎信,宫里好玩是吧,也不带上我。”绿洲嘟着嘴发表不满,因为她没安全感了,小姐现在跟百灵呆的时间都比跟她的时间长。 “你不是还有重任在身嘛,医馆啊,公主府啊,哪里不需要你把关啊,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最?比三少爷还重要么?”绿洲嘻笑着问。 “你想得美,嘿嘿。”林易秋毫不否认花无极在她心里的地位,因为她一向是重色轻友的,哈哈。 “哼,那小姐这个最字水份太重了。”绿洲不满,骗都骗了,也不骗到底,差评! “因为后面还有之一两个字啊,你接话太快,我来不及说完。” 林易秋往绿洲胖呼呼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咦,面色红润,看来桃花挺旺嘛。” 她想到绿洲最近天天呆在医馆,嘿嘿,怕是与大张感情日渐浓郁了。可怜她可是好久没见到花无极了,唉,羡慕啊。 “对了,我刚才看院子里怎么不一样了。”绿洲这才想起自己要问的。 “是不一样啦,本小姐亲自整顿了一下,决定开始做生意啦。”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你不是之前总嚷着不开医馆开一家鞋店么,医馆照开,但鞋店也开,不过鞋店太小规模了,哪里配得上咱家的绿洲,就开一家鞋厂,生产销售两手抓,满足你做鞋店老板的愿望。” “呃,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真的啊,我帮你把工人都招好了,到时我负责设计,你负责生厂,我负责包装,你负责销售,咱们手拉手一起赚大钱。” “真的吗,太好了。”绿洲高兴地抱着林易秋直跳。 那个,不要动不动就抱好么?林易秋又有点喘过气来了。 晚饭前,林易秋正想叫静姝来好好聊聊身世问题,宫里却来人了,说是皇后病了。 皇后这病来得莫名其妙,明明早上她出宫之前去给她请安时还好好的啊,不过不管怎么样,齐真对她是真心地好,所以她就算心中有些疑虑还是暂时什么都不想连忙抱着小公主进宫。 “皇后是怎么了?”林易秋一走进金玉菀大门便问引路的百灵。 “好像是午间睡醒后喝了点冷水开始的,上吐下泻,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冷水伤了脾胃的意思,开了一些药吃了,可是仍不见好转。我看皇后全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得像纸似的,想到公主的医术厉害,于是自做主张派人去宫外请公主过来了。” 林易秋脚步一顿,原来是百灵派的人,她还以为是齐真呢,这么一顿之后,她的脚步则更快了。 “母后,你现在怎么样了?” 林易秋走进齐真的屋子便闻到一股子的中药味儿,而齐真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 “怎么还打起冷战来了。” “回公主,皇后一直说冷。”旁边的宫女道。 林易秋伸出手背往齐真额上一探,呵,烫手得很,至于三十九度了。 “冷冷。”睡梦中,齐真还在叫冷。 “王太医呢?” “王太医说刚给皇后服了麻黄汤要覆被取汗,最好以热粥助之,可是皇后喝不下水,又不肯吃婢子们煮的粥,打翻了好几碗了,王太医便回太医院,说是去煮点药膳汤给皇后喝。” 正在这时齐真翻了个身,被子掀开一角,林易秋忙过去帮她压好,又查看她的脖颈,果然无汗,无汗高热可以不问病因,直接以麻黄汤取汗。麻黄汤发汗力猛,原本无须热汤助力亦可出汗而热退,但因齐真上吐下泻在先,身体已经处于缺水状态,这麻黄汤下去也一时退不了那么快。 “有白酒么?”林易秋问。 百灵虽不知道林易秋突然问酒是做什么,但她相信林易秋问了必是这时用得上,便道:“有,皇后虽然不喜欢喝酒,但皇上喜欢喝,金玉菀库房里存了好几瓶上好的酒呢。” “好,拿两瓶来,再打一盆热水,一块干净的白布。” 一会儿,百灵拿着林易秋要的东西来了。 林易秋打开那酒闻了闻,浓烈的酒味直冲脑门,好家伙,至少有六十度了,她按比例倒进温水里,配成了百分之三十的浓度。又令宫女关好门窗,放下幔帐,自己端着兑好的酒水钻里幔帐里,掀开被子,用布沾了酒水往齐真的额头脖颈处一下一下地擦。 好一会儿,她再试了试温度,果然退了许多。 齐真此时幽幽醒来,看着一头汗水的林易秋愣了一愣。 第312章像怕了我似的 “你都病了,我当然得回来。现在好点了么?”林易秋抹了把汗道。 “嗯,好多了,其实也没什么,你不用专门赶回来的,就是母后一时贪嘴喝了点冷水坏了脾胃。” 古代人并没有严格的喝烧开水的习惯,如果不是要喝茶,一般都是直接取了冷水喝。加上皇宫里的水都是取自玉泉山上的泉水,味道甘甜,烧开了反而少了那股泉水味儿,所以不管是皇上皇后还是宫女太监,喝水都是在水缸里舀了直接喝。肠胃好点的还好,肠胃差点的就像齐真这样,来个急性胃肠火,直接上吐下泻了。 “母后以后要喝水就让他们把水烧开了喝,若是嫌水有点柴火味就加两根石斛下去,石斛长在水边,泡着也会喝出泉水的甘甜味来。” 齐真虚弱地笑笑,“还是易秋有办法。” 林易秋又伸手去摸她额头,不但温度低了,还有了点微汗。 “汗出了,得再补充点水分,母后可有想吃的东西,我去做。” 齐真又笑,“别麻烦了,母后就想你陪我坐在这里聊会,做什么让他们去吧。” 这时,帐外百灵道:“王太医煮的药膳汤来了。” 林易秋道:“把帐子挂起来吧,我来喂母后喝汤。” 幔帐挂起来,床上光亮了许多,越发显得齐真的脸苍白得可怜。林易秋最见不得人生病,更何况是疼自己的齐真。 心一软,连动作都温柔了许多。 看着齐真眼角流露着慈爱的笑意,林易秋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母亲。 前世时,她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毕业后几乎就住在医院没怎么回过家。现在才后悔,母亲总有生病时,可是母亲生病时她却陪在别的病人旁边,连口水都不曾亲手喂过。 “再多喝点,王太医这汤做得不错。” 齐真略有点嫌弃地抿了抿嘴,“又咸又甜,不知道放了什么?” “因为你丢失了大量的水分和电解质,又没吃什么东西,王太医啊就在这汤里同时放了盐和糖,又加了梗米、生姜、北芪、大枣这些一起煮的,很不错的腹泻后的药汤,别浪费,得喝完。” 齐真又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在林易秋半哄半骗的喝完了。 “诶,吃得一身汗了。” 林易秋一看,齐真果然全身都是汗了,一摸,体温彻底恢复了,欣喜地道:“母亲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 “嗯,不怕冷了,就是觉得一身汗粘湿湿地。” “先别着急洗澡,得等汗尽了再说,我让人来服侍你换套干净的衣服即可。” 林易秋唤了百灵来服侍,自己要走开,却被齐真拉住,“你别走远,一会儿还回来陪我说话。” 林易秋自然答应了,因为她原本也只是打算去厨房让厨娘蒸点小吃备着一会儿齐真饿了再吃的,刚才毕竟只进了汤水多,不一会儿就得饿了。 林易秋到了厨房不久,百灵也过来了,提醒着问她吃过晚饭了没有。 林易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还没吃晚饭呢,正好金玉菀的内侍们刚开了席准备吃晚饭了,林易秋便说一起吃,她这边一坐下,吓得那边所有内侍全部齐刷刷站了起来。 “干嘛,不欢迎我啊。”林易秋嘴巴一扁,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些宫女,“我顶多吃少一点,你们一个匀一口给我吃总可以吧。” “公主说什么呢,她们是不敢和你一起坐着吃。”百灵笑了,又拉她起来,“要不公主回房间去,我一会儿将吃食给你端过去,我陪着你吃,你要是真在这里吃,他们都该吃不下饭了。” 一会儿,百灵果然端着吃的过来和林易秋一起吃了。 “对了,今天皇后的样子还真是……好像很依赖你的样子,真不像平时的皇后。”百灵突然有感而发。 “啊,哦,一个人生病时总是会比较依赖医生,哦,我是说大夫。我是大夫嘛。”林易秋见这种事见多了,还有些移情明显的病人简直当她是亲人,出了院还常常跑回来看她呢。 “不是,我是说……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皇后好像生怕你不理她,不再跟她说话似的,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吧。” “那看来我以后多进宫陪陪她吧。”林易秋也觉得齐真挺寂寞的,没生个一男半女,整个大内皇宫除了皇帝她就没什么算得上亲的亲人了。 百灵望着林易秋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我可是将全部的话都跟你说的。”林易秋嗔了她一眼。 百灵这才道:“有些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不能说,只是……唉,算了,你别放心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易秋一向不勉强别人说不愿意说的事,不过见百灵这样倒是想到了花无极之前也卖关子的样子,睨了她一眼道:“你这样是跟花无极学的吧,卖关子的样子还真一模一样。” 百灵低头一笑,脸上飞起一块红云,“我怎么可能跟三爷像。对了,公主这次出宫去见三爷了么?” “啊……”林易秋幽幽一叹,“说起这个就伤心了,我顾着整顿公主府人事结果都忘记去将军府了,本来还想晚饭后绕过去的呢,结果又回宫里了,怕是又得等皇后好点了再出宫去见他了。” 吃过了晚饭,林易秋又到齐真的房间陪她说话。 齐真似乎挺高兴地,女人天性就喜欢比较,这话题一开就开始比较了。 “还是我的易秋贴心,太子妃以前倒是常入宫来陪我,自从怀孕之后却不怎么来了,尤其是我上次说了她一句,像怕了我似的。” “母后说她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上次她过来我这里坐,百灵在边上帮我给一个香包打个穗子,她见了喜欢,不过那些穗子一条条用绳串在一起了,她就拿起剪刀就去剪。我就说她怎么怀孕了也不像个怀孕的人,什么避忌都不注意一下,不知道怀孕的人不能动不动就拿剪刀么?” “呃……太子妃不可能只因为这事就怕了母后,不来了吧。” 林易秋倒不觉得孙秀林是那么小气怕事的人,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以太子妃那么会在皇后面前讨好的人不可能就不进宫来,或许是别的原因? 可又会是什么呢? 第313章太子妃敢么 齐真却比较相信这个原因,笃定地道:“应该就是因这个了,我也是关心她,后来还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她诊脉看胎呢,结果太医还没到,她就找了个借口溜了,还不是怕我唠叨她么?就那以后就没再进宫了。隔天我让个太医去太子府去给她看脉,太子说她孕期脾气大,嫌她烦,送她去磨云庵养胎去了。” “磨云庵?离京十好几里路呢。”林易秋一讶,别说那地方好不好,光是一个孕妇舟车劳顿地跑十好几里路都不好。 “谁说不是,那磨云庵虽然的确是个轻悠安静的地方,但什么都没有,怎么适合一个孕妇住呢,太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胎,不是应该好好养着保着?太子妃真是太任性了,我正要找什么时间跟你父皇说说此事呢,这事却一桩接一桩地来,没顾上了。等过两天吧,我再找个机会和你父皇说说此事。毕竟太子妃怀孕不是她一个人的私事,是关系华国的大事。” 林易秋心里也有些疑惑,她想起之前林知礼总说去太子府要给太子妃请脉却遭拒绝的事。 怎么谁都没给太子妃把成脉呢? 突然,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跳出了林易秋的脑子里。 不会是假的吧。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太子如果想做假这么多年大把机会,为何偏在这个时间做假,再说了,假的能有什么用呢,十月怀胎总要瓜熟蒂落的,现在假,到时拿什么交差,总不能也拿个假的皇孙交差吧。 假的皇孙……太子妃敢么? 林易秋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如果真是假的,那绝对不是太子妃敢做敢承担的,太子必然参与其中,甚至是这件事的策划人,可是太子敢么? 林易秋突然想起一句关于资本和利益相关的话。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5%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法律,有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太子变成皇帝,这中间的利润岂止是百分之三十,是君臣的区别,是整个华国天下轮谁做庄的区别。 林易秋从心底里并不希望太子是这样的太子,因为花无极的关系,她一直不愿意将太子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可是自从那次听到谢晓空说追杀的杀手有可能是太子派的,她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有任何其他的线索就成了浇灌这颗种子的养料,让种子生根、发芽、开花…… 关于太子妃的话题并没有聊很久,齐真似乎有意和林易秋拉近感情,总是问她小时候的事,尤其是林怀仁还在世的时候。 林怀仁还在世时的确也是林易秋脑中记忆里唯一开心幸福的那一段,她倒是不介意和齐真分享,便有问必答,将小时候的趣事、丑事,事无大小,想到什么都说什么,说到她小时候把爷爷熬的中药换成了墨汁害林怀仁喝得满脸是墨时,齐真也跟着她一起开怀大笑,笑得甚至眼泪都出来了。 “你爷爷真是个好人啊。” 最后,齐真幽幽地说了一句,然后打了个哈欠,林易秋才想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服侍着齐真睡下了,自己走出屋子。 关上门时,她似乎听齐真幽幽地说了一句,“本宫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一愣,齐真说什么不是故意,又跟谁说对不起?可是门已经关上了,再说这样偷听到了别人的说话又进去问并不礼貌,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转头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屋里多了个浴桶,里面冒着热气,水面飘着一些香花,这个时节还能摘到这么多新鲜的金桂,林易秋还真是服那些宫女了。 刚要脱了衣服跳进桶里,一个小宫女在门外敲门,“公主,水温合适么,皇后娘娘说你喜欢洗完澡才睡,特意吩咐婢子们准备的,若是水温不合适你说一声,婢子就在门外随时候着。” “哦,正好,谢啦。” 原来是皇后吩咐的,林易秋心里暖哄哄的,没想到齐真自己都病怏怏地了还记得她喜欢洗澡了才睡。 泡在温暖又弥散着香气的温水里,林易秋的身体和心一样的暖和,幸福值噌噌噌地就都要撞表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林易秋起了个大早,梳洗好就去小厨房,想着帮齐真做点营养又清淡的早餐,一会儿,百灵也过来了,林易秋便问她小公主昨晚睡得怎么样? 百灵道:“新的奶娘昨晚就已经调过来金玉菀了,小公主似乎挺喜欢新的奶娘的奶,吃得饱饱地睡了,到我刚才出来时还没醒呢。” 林易秋知道小公主特别挑奶娘,听到她居然对这个新的奶娘满意,她便放心了。 一会儿做好了早餐,她便亲自给齐真端去。 到了齐真房门外正好听到齐真问宫女昨晚皇上在她睡着后可曾来过,宫女回说没有。 林易秋心里一黯,那个皇帝义父最近八成是跟那个李其珍在一起了,哦,以后应该叫李花才对。 哼,什么情深,就是见异思迁。 她有些为齐真不值,如果不是嫁入帝王之家,她应该可以拥有一个更幸福的人生的。 可是偏偏却嫁给了帝王,还是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帝王,也是一个心里有了人还照样拈花惹草的帝王。 她改变不了姬成业的喜好,只能安慰齐真了。 想到这里,她重重地呼了口气,扬起浅浅地笑容,推门而进。 “易秋来了?”齐真一看到林易秋脸上便像开了花,连眼角都溢满了笑意。 “嗯,我给你做了早餐。”林易秋端着早餐走进去, 坐在梳妆桌前的齐真回头,正好看到走近的林易秋脸上的汗水将头发都湿了,发型也有些乱了,头上唯一的珠钗也斜了。 齐真站起来,推着林易秋坐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你看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母后对你不好呢,这脸比白菜还素,这首饰比我宫里最下等的宫女还简单,哪里像什么公主,来,母后帮你重新梳梳。” 第314章皇后也有三个胭脂盒 林易秋见齐真竟然要亲自给自己梳妆,忙阻止,“母后别忙活了,梳得再好一会儿也被我弄乱了,我就不是那种受得起打扮的人。再说了,哪能让母后你帮我梳头啊。” 齐真不由分说,已经将她的头发放下来了,边梳边道:“我没出嫁前在家里常帮姐妹们梳,我梳头的手艺可别一般的丫头们还好呢。” 旁边的宫女立即不失时机地拍马屁,“早就听说皇后娘娘的手巧了,只是无缘得见,婢子今天可是托公主的福可以见识下娘娘的手艺了。” 林易秋却有点不习惯,但齐真的手艺还真是好,没两下便将她的发型变了个样,虽然同样是单环髻,但齐真梳的这个灵动中有可爱,很衬她的脸形,还真是高手。 都说一天不练手生,这养尊处优的皇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保持住这分手艺没荒废的。 梳好了,皇后又拿出她的首饰盒子,选了一只血红色的玉簪插进林易秋发髻。 看了看,她似乎还不满意。 “近看还行,若是远看还是要施点淡妆才好。” 说完,又打开了她的胭脂盒。 “来,闭上眼睛,母后给你微微妆点一下。” 林易秋闭上了眼睛,心里却生起了疑虑。刚才那一瞥,她已经瞧见了齐真妆盒里的那个小胭脂盒,正是与淑妃那个一模一样的,同样出自新月铺子里的那个胭脂盒。这么说,齐真也有可能是送淑妃胭脂的那个人。 若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那么多拥有那个胭脂盒的人里面的确也只有齐真最有杀害淑妃的动机。 可是林易秋还是不愿意相信。 “好了,睁开眼睛看看。” 林易秋睁开眼睛,耳边已经传来那宫女惊叹的呼声,“哇,公主原本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经皇后娘娘巧手这么一打扮,简直就是九天下凡的仙子了。” 林易秋有些难为情,这宫女是靠拍马屁上位的吧。 齐真倒是挺满意的,笑着道:“是不错。” 林易秋突然心中一动,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脸上的妆,道:“真是好看,是母后的手巧还是母后的胭脂比别人的好呢,之前百灵给我化妆也没化得这么好。” 齐真掩嘴直笑,“你是不是看上母后的胭脂了。” “嘿嘿,被母后看出来了啊。母后的胭脂是少府统一买进来的么,我去跟少府的人问问是去哪儿买的,我下次也去那家买好了。” 林易秋低头不好意思地承认,眼睛却往那化妆盒里的那个胭脂盒望去。不可多得的限量版制作,想要复制并不容易,而且如果出现在齐真这里的东西必定也不是什么高仿货。 林易秋偷瞄的眼神在齐真那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齐真道:“倒也不全是少府买进来的,我这里的胭脂很多,有些是我让宫女们出宫时顺便帮我买的,有些是太子妃和那些夫人们送的,具体哪些是买的哪些是送的我也不太记得了,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去用好了,反正我也用不完。” “真的啊,那我要这盒,这盒,还有这盒。”林易秋也不客气,当真伸手去拿,一连拿了三盒,第二盒就是新月胭脂铺里限量售卖的那个胭脂盒。 她听新月说起过,除了太子妃和太师夫人都是买了三个那个限量胭脂盒,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看着像大富人家的丫头也买了三个限量胭脂盒,当时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帮人买的,出手也大方,连找零也没要。 除了皇后身边的宫女,林易秋还真想不到哪个大户人家的丫头会不把五两银子的找赎放在眼里。 她不由自主地多想了。 她装做不经意地打开其中一个闻了闻,又打开了那个胭脂盒闻了,味道带着幽幽的兰花香,是一款新月店里出售的高档胭脂,林易秋印象很深刻。这么说,这个胭脂盒和胭脂都是在新月家的胭脂铺里买的。 皇后的宫女买了三个,而皇后的化妆盒里现在只剩下这一个胭脂盒了,另外两个呢?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齐真有胭脂盒不代表什么,太师夫人和太子妃不也都买了三个这样的胭脂盒么?也许是他们中的一个,更说不定是其他购买这个胭脂盒的人。 淑妃为人捧高踩低,又容易得意忘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人家记恨上了也是有可能的。 林易秋告诉自己,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定不能怀疑齐真。 她抿了抿嘴,开口:“母后,这个胭脂盒真好看,做工和材料都讲究得很,你若是只有一个了我可不敢拿,还是留给母后自己用吧。” 说完,便将胭脂盒放了回去。 “你跟母后还计较什么呢。”齐真将林易秋一拍,将胭脂盒塞回她的手里,“我记得当时小繁是买了三个这样的回来,其中两个我送人了,剩下这一个,虽然只有一个了,但给易秋用母后比自己用还高兴,快收着吧。” 林易秋又抿了抿嘴,问:“另外两个母后送给了谁?” 齐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结巴地道:“我……我也不太记得了,哎呀,我这记性啊还真是不太好,送人送给谁都忘记了。” 林易秋心里一凉,道:“不过一件小事,母后不记得也是正常。” 在心里,林易秋也是这样宽慰自己,不过是一件小事,齐真的东西那么多,又时常赏赐给人,哪里会一一都记得呢。 从齐真的屋里出来,林易秋决定出宫去林家医馆,她觉得这个时候需要一点工作来避免自己闲得瞎想。 可是越是不想瞎想,越是想得多。 林易秋边走路边走神,突然一头就撞到了一堵肉墙。 怀里的三个胭脂盒顿滚到了地上,散了一地的胭脂。 “公主?想什么呢?”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来。 林易秋皱了皱眉头,怎么撞到这个不想见的人了。 她一抬头,看到姬明端一脸的笑意,只是这笑,总让人特别不舒服。 她淡淡点了点头,“原来是太子殿下啊,你是去见皇后娘娘吧,赶紧去吧,我还有事。” “你的东西掉了不捡么?” 姬明端说完已经弯腰去帮林易秋捡胭脂盒了,捡到那个胭脂盒时,他突然讶一下叫出了声,然后拿着那个胭脂盒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一番。 “这个胭脂盒有什么问题么?” 姬明端的表情有些复杂,林易秋猜不着他看到这个胭脂盒想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太子妃的化妆盒里也有同样的胭脂盒,他看着眼熟吧。 第315章饿惨了 “这个胭脂盒……” 姬明端一边看着林易秋一边慢慢像卖着关子一样摇晃着脑袋,那半眯的眼睛里深暗看不进内心,但林易秋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 见姬明端一个盒字拖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林易秋皱起了眉头,这人可能故意拖着她的吧,想到他之前曾几次去林家医馆寻自己,她便不愿意与这个人单独说话,手一伸,“请太子把胭脂盒还我吧,我赶时间出宫。” 姬明端忽然一笑,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将手里的三个胭脂盒轻轻放进林易秋伸开的手心里。 林易秋收回,仍将胭脂盒放好,转身就走。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其他几位娘娘那里也看到过类似的胭脂盒,而且听她们说是皇后所赠,这么说,你手上这个也是皇后送的了?” 林易秋脚步一顿,“你是说其他宫里的娘娘也有这个胭脂盒,而且说是皇后送给她们的?” “嗯,母后大方时常赠她们些东西,这很奇怪么?你的表情怎么很严重的样子?”姬明端嘴角扯着戏谑地笑问。 “没什么,母后刚才说她只不过才三个这个胭脂盒而已,不可能送许多人才对,你都在谁那里看到过这个胭脂盒?” 姬明端挠着头想了想,“左右不过是端妃、惠妃还是淑妃这三位吧,其他人也还真没资格得到皇后赏赐这种体己的东西。” 林易秋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告诉自己,淑妃与皇后一向并不交好,皇后手里只送出了两个胭脂盒,怎么也应该是送给端妃和惠妃,而不是淑妃。 她实在不愿意与这太子聊天,而且刚才已经告辞过了,现在连告辞的话也省了,转身就走。 这一次姬明端倒没有叫住她,只是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她看了好久,吓得她也不敢回头,脚步加快地走了。 但姬明端的话还是在林易秋的心里起了作用,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此事,如果此事不弄清楚,她今天是怎么样都不得安静下来的。 可是怎么去弄清楚呢,总不能跑到端妃和惠妃的宫里去直接问:“你们有没有收到过皇后娘娘送你们的胭脂盒?” 这样想着想着,她便已经到了林家医馆了。 绿洲也一早到了,见林易秋到了又像几百年没见似的扑过去了。 “打住打住。”林易秋在绿洲扑过来之前赶紧伸手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最近有点热情过火哈,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准备鞋厂的事上面好了。” 绿洲不满地扁嘴,“小姐最近老住宫里头,大概是不想绿洲了。” 林易秋真想好好地敲敲这个傻姑娘,她想她干嘛啊,有那个时间她都想花无极去了好吧。 “我已经想过了,要开鞋厂就得好好地开,厂址和工人已经好了,就差极材料的选购和人员的培训问题了。” “厂址?公主不会是打算就在公主府里开吧?” “对啊,公主府那么大,好几处空置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院子呢,正好拿来废物利用,仓库和几大车间全齐了。先把货源做出来,然后再慢慢选门店。” 绿洲听到嘴角一撅,嘲笑道:“我还以为公主会说把南墙一打,开几扇门就算是门店了呢。公主这能抠会省的性格是怎么练成的?”她之前怎么没觉得小姐是这样的人呢。 林易秋伸手一打,“那还不是跟你练的?你有空把咱们的小金库清算一下,看看能用的有多少,开一家鞋厂可不同一家医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话说完,门外已经来病人了,林易秋将杂事放在一边,抖擞起精神。 不管心里多少事,病人一来,她就是那个心无杂念的大夫了。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花无极来了。 忽然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林易秋不知道怎么鼻子一酸,有种想流泪的感觉。突然才发现,相思这种东西,就像黎明前的黑暗,越是快日出时越是黑,她的相思也是越是要拥抱那一刻才越是汹涌地发泄了出来。 “怎么了,想我想得这么要紧啊。”花无极一边打趣她一边帮她抹去流下了眼泪。 林易秋却再也忍不住,伸出双手就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一张泪湿的脸毫不客气地往他干净的衣衫上蹭。 别人的穿越男主都像不用工作的霸道总裁天天围着女主转,而她的穿越为啥男主啥都得忙,天天见不着面呢。 委屈。 需要安慰。 如果不是身边有人,她就要肉体上的补偿才能满足了。 刚这样想,某人已经俯头而下,一个吻不期而来。 “唔,有人……”她吱唔着提醒他,双唇却舍不得离开他的嘴唇。 “人早走了。现在屋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你可是叫破天都没有理你。” 林易秋脸上一红,他这话咋听着这么有歧义呢。眼角一睨,果然,刚才还在的绿洲早就不见影子了,果然,谈了恋爱才知道体贴小姐相思之苦,这么醒目地不做电灯泡了。 “专心点。” 某人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提醒她此刻可不是想其他的时候。 “嗯。” 知错就改一向是她的美德之一。她踮起脚尖,反被动为主动。 开玩笑,本小姐吃素那么久,难得尝点肉,还不得大快朵颐一顿么。 于是,蜻蜓点水成了十二级台风,连风带雨,一场席卷之后,林易秋无力地全窝在某人的怀里。 “唉。”她幽幽一叹,有点意犹未尽,欲求不满,手指在某人胸膛里画圈,“怎么办,我发现一个吻已经快满足不了我了呢。” 花无极刚缓来来的脸微微一红,这小女子就不能装假矜持一点点么,他都已经在极力把持了,她却还在这里欲求不满,这是想咋样…… 林易秋把嘴努了努,“皇帝老头说一年之期,是不是过年了就算到了。你们算年纪都是按年算的,腊月生的娃过完年就算两岁,那一年之期也应以年为准不是?” 花无极忍住笑,“嗯,年一到我便让父亲让皇上提亲。” “嘿嘿,听说有些地方冬至到了就算过年。” …… 他能说他的小娘子一副饿惨了的样子很让他无奈和很 第316章东家有喜,早点关门 午饭依旧是花无极和林易秋两人吃,绿洲将吃食摆上来后就避得远远的,生怕见着了啥儿童不宜的场面。 林易秋正想跟花无极讨论一下自己的发现,所以也没留绿洲。 “你是说淑妃是因为用了那种胭脂而死,而喜子和雪梅也是因为发现了胭脂的事情而受到了杀害。” “嗯,雪梅是替我而死了,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凶手。” 花无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手心的温暖透过皮肤给了她安慰。 好一会儿,他又问:“那……你有可怀疑的对象?” 林易秋低头抿了抿嘴,复抬眸望着花无极,“我……目前尚无什么确切的证据,所以说,太师夫人、太子妃和……皇后这些拥有多个胭脂盒的人都是怀疑的目标。” “皇后?”花无极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将皇后从怀疑名单里择出来。” “我倒是想。”林易秋微微一叹,“说真的,皇后娘娘待我不错,可是……她的确也是这件事里最值得怀疑的。我真不希望是她。” 花无极像知道些什么,轻声道:“不过对方竟然能让杀手在宫里杀人,那身份一定不普通,这件事我会让人去调查,你别管了。这件事情你先别管了,你不是要开鞋厂么,还是把精力用在怎么赚钱上面吧,查案可不是你的强项。” 林易秋一嗔,“你敢小看我,目前这些还是我查到的呢。” “谁敢小看你啊,这么厉害的公主呢。不过这事情的确太危险了,你若不答应我可不让你进宫去了。” “别别,你还是让我在宫里再避一阵子吧。”林易秋一想到随时跳出来的某些烂桃花就吓得不敢在宫外乱晃。 花无极似乎也知道林易秋的苦恼,笑,“行,那你就在宫里吧,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的。” 花无极今日似乎很闲,在医馆一直没走,林易秋看诊的时候他便坐在一边,有时帮她沏茶,有时帮她递方子,像个贴心的小伙计。 林易秋还好,她习惯了工作起来就将其他事情撇得干净,但那些女病人可做不到目中无人。 堂堂花大将军在医馆里当跑堂小弟,这个消息不用半时辰便在以医馆为中心半径两千米的范围传开了,一时间,医馆突然多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病人。 病人一 “林大夫,我胸口疼……”一位娇滴滴的小姐捂着右胸十分痛苦地皱着眉头,“时不时就疼一下,大夫,我一定是心上有毛病,你得好好帮我把把脉,慢慢把,我不急的。” 林易秋幽幽一叹,“你的确是心有问题,整个心都长偏了呢,可严重可严重了。” 病人二 “林大夫,我鼻子不舒服。” “我看你是眼睛不舒服吧,从进来到现在就没瞧过大夫我,一直瞧着我家相公。” 病人三 “林大夫,我……我……” “我啥,连病名都没想好就进来,一点诚意都没有,走出去想清楚了再进来。” 最后林易秋望着排着长队却无人有病态的女病人,然后怒气冲冲,扭头望着罪魁祸首,大叫:“今天东家有喜,早点关门!” 绿洲八:“小姐,今天有何喜事?” 林易秋咬牙一笑,“是洗事,今天医馆大清洗,胭脂味儿太重了,不利于病。” 花无极看着比腮胀得粉粉的林易秋直笑,太可爱了,怎么办? 医馆提早关门,林易秋还真是有事的。 上次原本想跟静姝打听她父亲的事,因为皇后急病回宫就耽误了,这次出宫,她最紧要的事就是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花无极一直送她到了公主府才离开,临走时还告诉她会给他安排一个宫里的人来接她,此人以后就跟着她进出皇宫,这样可以随时保护她安全。 还在府前石阶上,绿洲凑近林易秋道:“小姐你可真有办法,你上次就回来整顿了一下午,咱们府里现在的人做起事来有条理多了。” 说完又有点自惭,“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原本小姐是把这些人交给我调教,结果我弄得一团糟,还得小姐亲自收拾乱摊子。昨晚我看静姝行事都比我稳重,比我更有管家的气派,我有时甚至想,我是不是已经配不上小姐了。” 林易秋啊一声侧头看向绿洲,在这胖丫头脸上还真看到了自卑的小表情,忍不住将她小脸蛋一捏,“说啥呢,你这么重量级的都配不上我,还有谁配得上我?静姝有静姝的好,而你的好,是任何其他人都比不上的,因为是天生的,学都学不来。” 绿洲一愣,然后认真地问:“我什么好?” 呃,林易秋一时被问到了,愣了一下。 “果然,小姐就是哄我的,我根本就没什么好的地方。”绿洲情绪好不低落。 林易秋皱起眉头来,这胖丫头这是怎么了,自卑这两个字平时不曾出现在她的字典里的啊,这突然而来的,是发生了啥? 正想问呢,门内已经传来了静姝的声音,“公主回来啦。” 林易秋想起今天还有正事呢,先把绿洲的小情绪放在一边,兴许这胖丫头就是大姨妈来了,情绪有点失控。 “你先回屋里洗个热水澡,换件漂亮的衣服,然后叫府里会弹琴的小丫头给你来一首曲子,听着听着你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我找静姝还有点事,今天就先不陪你聊心事了,下次回来记得找我边喝边聊。” “嗯嗯,小姐去找静姝吧,我不打扰你了。” 林易秋心里有事,根本没听出来绿洲语气里酸酸的味道。 林易秋大步走进门,门内已经排着两行迎接的丫头小厮,等她一进门就齐齐躬身道:“欢迎公主回府。” 林易秋被这架势和声势吓了一跳,拍着小胸脯道:“下次别这么夸张了,见面点个头问个好就行了,都散去吧。” 说完,她又朝静姝勾了勾手,“你跟我来书房,我有事问你一下。” 静姝讶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问,默默跟着林易秋到了书房。 “公主是不是想问我父亲的事?” 一进书房,静姝突然开口。 第317章静姝的父亲 林易秋一讶,回头,“你知道我要问你你父亲的事?” 静姝一脸沉重,“上次我见公主看到我模仿公主笔迹而写的两个字的表情并非是惊讶,而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的疑惑,我便向绿洲姐姐打探了一下公主的事情。请公主原谅,我并非有意打探公主隐私,只是父亲……” “你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落魄的秀才,因为……” 说到因为时静姝咬了咬唇,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林易秋,“因为父亲跟京府尹大人当年是同学所以得了师爷这么个职位。” 这一句静姝说得极快,像是如果不这样就没法说完一样。 林易秋心里像被剪刀重重地刺了一下,疼得钻心。“京府尹大人,那不是……齐大人,皇后娘娘的亲兄长。” 她一直在担心皇后是杀害淑妃的那个人,但从来不曾想到林怀仁-她的爷爷的死会和皇后有关。 她爷爷,林怀仁,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与皇后又有何仇恨,别说仇恨,连一点利益关系都不会有,怎么可能。 可是如果没有关系,那静姝的父亲,一个极擅长模仿笔迹的人,这么巧就是齐智的师爷? 静姝点头,“对,就是齐大人,当年发生过什么我父亲一直没曾向家人提起过半句。我也是事后隐约察觉到的。” “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吧。” 林易秋朝静姝郑重地一躬。 “公主,这使不得。”静姝忙侧身闪过,扶起林易秋。 “当年的事情我父亲并没有向我们讲过一个字,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猜到了很多。有一天夜里,我父亲正在家中教我们几兄弟姐妹习字,突然被齐大人派人来传,说是有件事只能让我父亲去办。我父亲虽说是师爷,但是办事能力并不是很强,一般也就是处理一些死板文书之类的,什么断案搜索证据的都是门外汉,这夜里突然被齐大人传唤倒是头一回。所以父亲当时还挺兴奋地,以为齐大人是有什么衙门方面的要紧的事找他,匆匆交待了我们几句便走了。” “父亲走后,母亲才想起来,父亲走得匆忙,连外衣还没披,那时天冷,母亲担心父亲冻着了,便让我哥哥拿着外衣追了出来。我觉得好玩,也求着哥哥带我一起出门。我们一路追着父亲,发现父亲和那来传话的人并没有乘车骑马,而是步行往后面一条街去了,父亲他们走得快,我只却知道有一条巷子直通后面那条街,便与哥哥抄了近路过去,出了巷口就看到父亲居然是被那人带到了一家宅子的后门,然后鬼鬼祟祟地进去了。我们追过去,却发现后门已经被人拴上了,于是便绕到前门,发现那家宅子写着……” 静姝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林易秋,“那门匾上写着林府二字。” 林易秋全身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静姝赶紧扶住她,却不敢抬头再看她。 林易秋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你是说你父亲半夜里被人偷偷带进了林府后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年前。”静姝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第二天我就听说后面街的林太医畏罪自杀了。” 林易秋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她想起那天跟着孙文敏去京府衙门齐智看她的眼神,她一直以为齐智那有点过分温柔的眼神是一个长者对小辈的慈爱的眼神,现在才察觉,那眼神里分明带着三分愧疚。 是因为他杀了林怀仁么? 可是齐智为何要杀林怀仁? 到底是齐智一个人所为,还是齐真也知道此事?如果知道,那是知情不知还是主谋? 她突然有些害怕,因为比起齐智,齐真更加多次地提到林怀仁,眼神里的愧疚也更多几分,他们兄妹都对林怀仁心怀愧疚,那是因为是他们合谋杀了林怀仁! 林易秋的双手已经是冷汗淋漓,心像玻璃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碎成了一片一片。 齐真,她差一点就把她真正当成母亲一样来爱的人,居然是杀她爷爷的凶手! 她不敢想像自己再见到齐真之后会怎么样?但她知道,就算她再勉强伪装也伪装不出来一丝笑容。 林怀仁,那个在她的记忆里唯一留下过温暖的人,那个不管是处事为人还是医术医德都值得她尊敬的前辈,她早就当他是自己的亲爷爷一般了。 她没想到,她一直努力要查找的凶手竟然会可能是齐真人。 一时间,她有些不愿意去想,更别说接受了。 “公主,你没事吧。”静姝担心地问。 林易秋缓缓地抬着如灌铅的脚走到一边的椅子落了座,半天才问:“你父亲真的没跟你们说起过任何关于那天的事?” 静姝摇头,“没有。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林太医畏罪自杀,留下一封遗书。如果我父亲当时是应齐大人之邀是办公鉴定笔迹,那为何会走后门,而且是悄悄地进,悄悄地出,连林家人也没惊动。那天我和哥哥一直守在那侧门外不远,父亲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可是进去时是两人,出来时却是三人,虽然有一人蒙面,但那人在出来后摘掉了面巾,我和哥哥都是认得齐大人的,我们两人都看得仔细,那蒙面的正是齐大人。我那时不懂,正要跑出去叫爹爹,是哥哥想得远,将我捂住了拉回来,说此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不然就以后都不给糖给我吃。” 所以,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不管齐真是否参与此事,但齐智肯定跟林怀仁的死脱不了干系。 那封所谓的认罪遗书正是静姝的父亲所写。 “那你父亲后来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是罪臣的子女,所以才充罚进宫服苦役。” 静姝苦笑了一下,眼里泪花闪动,“父亲做错了事,也许冥冥之中就是上天给父亲的惩罚。这是父亲应该承受的,只是这份惩罚不但落在父亲一人身边,也牵连了所有家人。” 林易秋秀眉微蹙,“怎么回事?什么惩罚?难道……齐智杀人灭口?” 第318章小合子 静姝轻轻摇了摇头,“自那天后,父亲每天都魂不守舍,又怕又愧疚的模样,在府里不是说有人杀他就是说有人找到索命,觉睡不安稳,饭吃不下,不用半年,就跟半个疯子差不多。有一年岁末,衙门里请吃饭,这种宴席每年都有,不但请衙门里办差的,还将家属子女一并请了来,显得一团和气,热热闹闹。那年,除了我去了外婆家,全家都高高兴兴去了衙门里吃团圆饭,可是就在那天,父亲突然像失心疯一般,竟放火烧了衙门,我的亲人,所有亲人都在那场大火中丧了生。” “你的所有亲人?一个都没逃出来么?”林易秋倒是记得有人提起过那场大火,说是一个疯子放的,就死了那疯子一家,当时她听这个事时还觉得奇怪,那么多人都逃出来了,怎么就偏偏死了那疯子一家呢。 “听说是父亲跑进库房里放火,我家里人都跑进去阻止,但库房里堆了好多准备过节放的鞭炮,父亲放火点燃了所有的炮竹,结果,整个库房几乎是爆炸成了瓦砾。” “父亲犯了滔天大罪,我也因此入了官奴籍。我父亲一生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也算是一个好人,就是那天后性情全变了,我猜他是因为内疚,因为这件事压在心里太重了,将他活活逼疯了,所以才做出火烧衙门的事来。我今天想公主说这件事就是想替父亲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也许他在泉下才能得到安静。” 静姝说到这里,突然朝林易秋跪下,低头已经泪如雨下,“求求你原谅我的父亲。我就算是现在还时常在梦里看到父亲一脸疯癫地朝我说他投不了胎,做不了人,因为他做的错事还没得到原谅。” 林易秋静静地坐在那里,承受着静姝这一跪,因为这一跪不是她跪她,而是一个犯了罪的人对另一个受害人的一跪,以求在天上得到内心的安宁。 林易秋从前不信这世有轮回,但求一世问心无愧,活得自在,可经历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她突然有些感悟,人也许只能活一世,却不能只想一世,人总要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不止生命应该得到传承,技艺得到传承,带着生命和技艺的那些东西,也要好好地传承。 那些恩,那些怨,该了还得了,该结还得结,不会简单地随着一个人的生命的结束而结束。 好一会儿,林易秋才开口,“起来吧,这一跪,算是我代我爷爷替你父亲受的。” 静姝抹了眼泪,却又深深地伏地一拜,“多谢公主大恩,我父亲终于能安息了。” 林易秋点头,“起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静姝站起来,林易秋又指着边上的椅子,“坐,我总不能仰着头和你说话。” 静姝却不敢坐。 “坐吧,此事就算完了,我林家和你家再无恩怨。不过我爷爷的事情却还不明了,我需要你帮忙。” 静姝这才歪着屁股往椅子上坐了一角,“可是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我的证词全是以猜测为主根本指证不了齐大人,而我父亲烧了衙门却是事实,按华国律法,我这个罪臣之女也不能上堂做证。” 林易秋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并不是想让你出面做证,而是想让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父亲生前可还有说过什么话与此事有关,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等你想到了什么再告诉我也行。” 静姝点头,“我想到了一定告诉公主。” 静姝的话刚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绿洲在外面道:“小姐,宫里来人接你了。” 林易秋想起花无极说会派人来接她,以后便跟着她进出,原本她是不打算入宫了,可是很多事情虽然已经有了答案,解题的过程却不完善,她决定靠自己将那一道难解的题彻底解答清楚。 “好,让人进来吧。” 门一开,绿洲引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 “小合子?”林易秋一讶,这不就是上次在恩常院雪梅帮她叫的送药膳去金玉菀的小合子么? 小合子微微一笑,“公主,三爷让我来的,以后小合子便跟着公主了。” 静姝是个机灵的人,见林易秋与这个小太监这番对话便知他们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别人讲,立即告退了出去。 静姝一走开,绿洲便盯着那小合子左看右看,最后啧啧直叹,“三爷还真有眼光,这位小公公怕是练过几下的吧。” 小合子朝绿洲一拱手,“小合子见过绿洲姐姐。” 绿洲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嘴,“嘻嘻,你还知道我啊。” “以后要时刻保护公主自然首先要将公主身边的人一一认识清楚,我早就听说过绿洲姐姐了,你可是公主最信任的人。” 绿洲小声嘀咕,“三少爷这选人到底是看嘴还是看身手的啊。”刚才她还挺中意这小公公的,听了两句恭维话,她反而担心起来了,有本事的人谁会低声下气地拍她一个小丫头的马屁啊。 林易秋也同样有点怀疑,这小合子一脸笑得无害,实在没有习武之人的那种气势,可是人既然是花无极挑的,断不会是个草包,怕是深藏不露,便想见识见识,知道深浅以后也好在用的时候有分寸,于是笑问:“那天那个杀手的功夫可不弱,你确定你能保护好我?” 小合子还是笑得一脸无害,语气却是肯定:“能。” 话单刚落,林易秋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起,眼前的小合子已经不见了人,再眨一下眼睛,小合子人又回来了,手里却拿着一只早上齐真才插入她发髻里的发钗。 “哇哇,好快,好厉害,我都还没看清楚。”绿洲已经先忍不住拍起手来。有这样的人跟在小姐身边她才放心嘛,三少爷早怎么没想到呢,早想到小姐之前就不会受那个谢晓空挟持了。绿洲此时对花无极又是赞又是怨。 “公主还要看别的么?”小合子笑着问。 “不用了,武功我虽然不懂,但知道无快不破,就算对方有千均之力,但只要够快,便无不破。再说了,既然是花无极极力推荐的,嘿嘿,小合子你必然是高手无疑。” 小合子拱手,“公主虽不懂武功却比很多习武之人更懂武功。” 对此,林易秋只是嘿嘿,就是看了两本武侠小说胡乱说嘀,话说那个慢动作太极宗师张三丰老头儿应该不会对她的此番说法有意见吧。 第319章他想要改革军制 在公主府吃过晚饭,林易秋带上小合子坐上马车便往宫里出发了。 古人总是早睡,公主府这条街又是以住宅为主,太阳一下山便安静了下来。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林易秋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慢慢移动的街道、房子和树木。 世事真是难料,谁能想到她一个2999年的外科医生居然穿越到了这么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一个时代,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亲情、友情和爱情,可是上天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当你跌倒时拉你一把,当你正乐呵呢又给你一盆冷水浇你个透心凉。 “唉。”她幽幽一叹。 小合子在旁边听到她的叹息声,道:“公主若是嫌闷,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她现在的确需要笑话来缓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讲吧,讲笑了本公主有赏。”她不再去看窗外千篇一律的街景,懒懒地往后面一靠,闭上眼睛准备听小合子的笑话。 小合子道:“绿洲姐姐说我的嘴皮子灵光,其实我的嘴皮子可不算灵光,公主请听下面这则笑话,这人的嘴皮了才算灵光呢。” 见林易秋没什么反应,小合子直接讲道:“从前有一家好客的财主家要宴请宾客,请了一个伙计在门外接待,并告之接待之时要问客人是如何来的,这样才方便安排,但客人肯定贫富皆有,万不可使客人感到半点不适,不然就要扣钱。” “第一位客人来了,伙计问:‘先生怎么来的?’客人答道:‘骑马来的。’伙计恭维道:‘啊!威武得很!’” “第二位客人来了,说:‘坐轿来的。’伙计一脸尊敬的模样:‘啊!堂皇得很!’” “第三位客人来了,说:‘乘船来的。’伙计立刻换了一副风雅的面孔:‘啊!潇洒得很!’” “轮到一位听了三次精彩寒暄的客人,他想难一难伙计,大声说道:‘我爬来的。’不料伙计不假思索地答道:‘啊!稳当得很!’” “最后一个客人说:‘我是滚来的。’伙计毫不犹豫,‘啊!周到的很!’” 说到周到得很的时候,林易秋睁开眼睛笑了起来。 小合子见林易秋终于笑了,夸张地拍了拍胸脯,笑着道:“幸好公主笑了,不然我就编不下去了。” 林易秋睨了他一眼,故意考他,“如果是飞着来的呢?” 小合子立即道:“那就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公主你一定是飞着来到这世上的。” 林易秋心里暗道:本小姐不是飞着来的,是穿来的。 经小合子这么一说笑,林易秋心里的郁闷倒是真扫了七七八八了。 回宫的路还有点距离,林易秋便跟小合子拉家常,既然以后就是她身边的人了,那她多了解一些也好。 她又瞧了瞧小合子,不同于一般的太监,小合子身材偏高大,应该是年纪偏大之后才做的太监,想必家中是有什么难处,不然谁舍得让这么大的儿子轻易做了太监。 “对了,你的父母亲人呢,是在京中还是外地?”她问。 小合子微微一黯,然后眨眼间似乎就释然了。“我父母都不在了,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母亲是病死的。我小时跟着叔叔,后来叔叔也进军营了,我婶子就说养不了我了。可是我家世代都是军籍,男子除了当兵就没别的出路,想开荒种田都不行。有人告诉我婶子说人进宫做太监便可摆脱军籍的限制,还能每月有月例寄回家,便托那人将我带到了京里,就这样我便做了太监。” 小合子像述说着一件平淡的往事一样讲着身世,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种淡淡地笑意。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有些因为钱,有些因为别的,林易秋看得出小合子是个很阳光的人,尽管生活如此对他,他眼里还是充满的对生活的热情。像小合子这种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肯定。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花无极的?” “是三爷找到了我。” 小合子提到花无极便笑得更灿烂了一些,“我父亲说得对,三爷是个值得将生命托付的人。三爷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可是却关心着花家军每一位将士,包括那些早已经去世的。朝廷给的阵亡士兵的抚恤金并不多,而且是一次性的,对很多阵亡士兵家里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三爷每年都会让人去了解那些阵亡士兵家里的情况,然后想办法解决。因为军籍家庭没有土地,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兵,老子是兵,儿子也只能是兵,如果病了残了老了当不了兵了,就连混口饭吃的营生都没有。” “我进宫的第二年,三爷便找到了我,他说可以带我出宫,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像父亲叔叔一样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士兵了,我拒绝了三爷的好意,告诉他在宫里我也可以是一个好士兵。三爷于是让人教我武功。公主知道的,宫里的生活单调得很,学武倒是成了我唯一的消遣,这几年下来,我倒是学得还不错。” 听到小合子这样说,林易秋可算是明白花无极前些时候忙碌的理由了。 他想要改革军制,尤其是世代军籍这一点。 林易秋早就听说过军籍的弊端,不过没想到这么惨,做为国家安宁稳定的守门人,世世代代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这样的制度不改革? 可是在这个时代,不管好与不好,但凡碰改制,那必定是一场巨大的风波,尤其是军制,一旦有心人利用,那分分钟会冠上席卷图谋不轨的帽子。 姬成业也许已经老了,只要碰上说要改什么必然是左拖右推,总之不会轻易给个定论,正如之前的少府人事改革和她提出的皇商占用直道的意见,一到了姬成业那里就成了石沉大海,全无回响。 林易秋突然想到,或许这也是花无极站队太子一边的原因之一,他想通过太子达到改革的目的。 突然,她觉得她似乎更懂花无极了。 可是花无极懂太子了么? 她觉得那个笑得比谢高、孙国玉还要像狐狸一样的太子姬明端也许并不是花无极所期待的那个太子。 第320章端妃 再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从公主府到皇宫的路本来就不长。 此时宫门已经关闭,但林易秋有特别通行的权利,守宫门的校尉见是公主林易秋的马车,亲自跑下墙城来开门。马车直接越过前三道门,一直到了第四道门才停下来。 车夫自去停放马车,小合子陪着林易秋继续步行。 林易秋想到即将伪装起笑脸对着齐真,自嘲得笑出了声音,“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是一个能拿影后的演员啊。” “公主刚才说什么?”小合子没听清楚,准确的说是没听明白。 林易秋摆了摆手,“没什么嘛,一句自嘲的话而已。” 小合子忽然问:“公主是不是在调查淑妃娘娘的死?” “嗯,莫非你有什么线索?”林易秋问。 “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我是淑妃娘娘死后才调进恩常院的,不过我曾见过喜子公公拜祭淑妃,听到他好像说起过什么胭脂盒,还提到了端妃、太子妃和皇后等人,不知道对公主调查有没有什么帮助?” 林易秋听到皇后二字就皱起眉头来,上次她便听喜子拜祭时也曾提到过皇后,难道淑妃之死当真与齐真有关,再想到林怀仁之死,她莫名地胸口闷痛了起来。 “公主没事吧?” “我没事。” 林易秋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目前所有的都还只是猜测,她不能用猜测就轻易给人定罪,一切,等找到证据再说。 回到金玉菀,齐真已经睡下了,林易秋心里一松,至少不用这么快就面对齐真。 她向百灵说明了以后小合子跟着自己的事,百灵说她早就知道了,相关的手续已经办好,以后小合子就算是林易秋的人,另外又在金玉菀帮小合子安排了住所。 百灵见林易秋出宫一趟不但没散好心,反而更心事重重地,好几次想问,还是忍住了,只是准了一桶温暖的水给她泡浴。 林易秋看得出百灵想问却又没开口,只默默地做事。心里感念百灵这分体贴的同时却更加感谢她的主人花无极,有一种关心的境界大概就是连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无微不至地关心你。 第二天,天刚亮,林易秋便醒了。心里装着事真是睡觉也睡得不太安稳。 齐真还未起,林易秋依旧不太想与她打照面,于是转到厨房匆匆吃了点早餐便想出宫去。 林易秋带着小合子刚走出金玉菀没多久便撞见了端妃。 端妃平时并不太招摇,可是今天这一早的排场却整得挺大的,除了身边四个宫女像四大金钢一样左右伴着,身后还有一群小宫女太监,执扇的、端茶的、提食盒的,浩浩荡荡足有十来人呢,怕是将整个祥和宫的人马都拉了出来吧。 “公主这么早是要出宫?”端妃今天一脸红光,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似的,看着林易秋便笑了。 “端妃娘娘也早啊,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呢?” 端妃掩嘴一笑,眼神里三分得意和七分炫耀,道:“没去哪儿,就是皇上昨晚很晚才回寝殿休息,我担心他在路上着了凉,一大早让王太医做了点药膳刚端过去给皇上吃呢,皇上呀一高兴,你看赏了我这么多东西,皇上也真是的,一锅药膳而已,值当赏这么多珍宝么?” 端妃说完,瞄了一眼林易秋身后,道:“公主这是刚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吧,吃过早饭了么,要是没吃呀就去我那儿吃了再出宫,我让王太医做的药膳还有一锅呢,正适合咱们女人吃。” 林易秋也不知这端妃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突然想到正好能去端妃宫里瞧瞧,说不定能打听点那胭脂的事情来,于是道:“好啊,我刚才就匆匆吃了两口,原本想着出宫之后再吃点的,听到端妃娘娘这样说,我肚子立时就饿了,那就去叨扰了。” “哪里的话,公主愿意去我那里,我是求之不得的呢。公主请。” 端妃将身边的宫女一推就朝林易秋走了过来,亲热地拉起手,“我那屋里啊还有许多宝贝呢,一会儿公主随便看随便挑,喜欢什么拿什么。” 林易秋眯着眼睛笑,“那就先多谢端妃娘娘了。” 不一会儿,端妃的祥和宫便到了。 除了皇帝住的玉清宫和空置出来的先皇后的坤安宫,宫里的其他院落格局都差不多,就是院中种的树各有不同。 帝后的寝殿位于中轴线,并无种树,其他各宫各院都各种了一棵树。 这让林易秋想起有位风水师说过的一句话,屋内不可种树,因为四四方方一个院,院中一棵树,打一字迷的话是什么,是一个困字啊。屋内种树,困住的是人自己。 淑妃院里种的是梨树,这端妃院里种的是杏树,据说惠妃院里种的是枣树,还有齐真的院里种的是金桂树。 也就是说,除了先李皇后,其他女人不过就是被困在这豪华的宫殿里的说出来最有面子的一群女人罢了。 面子给人看,里子却只有自己知道。 当然,绝大多数的人重视面子更甚于里子。 因此为了这分说出来最风光的面子而宁可在这里困顿一生。 端妃院里种的是杏树,所有的芳菲早在四月便开尽了,在这近冬的日子里只剩下萧条的细枝在风中无力地延伸着,有些张牙舞爪的丑陋。 端妃拉着林易秋进屋,正要转进大厅,被林易秋拉住了,“大厅里风大,不如直接去花厅吧,到时去娘娘屋里看宝贝也方便。” 端妃眉眼一笑,“好,就去花厅。” 花厅在寝屋旁边,林易秋耐着性子和端妃吃完了早饭。 “走,去我屋里看看。以往啊皇上但凡有什么宝贝都会赏我一份,什么南海拳头大的夜明珠,东北千里的人参,西南雪山上百年一开的雪莲,哪样不是稀罕物?你瞧着喜欢什么跟我说,都送你。我是人老珠黄了,好东西用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像公主你,精雕细琢的人儿,不施半点脂粉也比别人浓妆艳抹的漂亮。” 此时两人正走进寝屋,加上端妃又讲道脂粉,林易秋趁机道:“端妃娘娘说什么呢,端妃娘娘现在的年纪正是一壶酒最香浓的时候,只要打扮适宜,那是多少小姑娘都比不上的。” 端妃忽然恍然状,“哎呀,我竟忘记了公主可是做什么面膜的高手呢,今日既然到了我的祥和宫,可得好好向公主请教一下女子养颜之术。” 说完,端妃又压低了些声音在林易秋耳边道:“公主是不知,那时公主为皇后制做面膜,让皇后像年轻了十岁似的大变模样,我们几个姐妹可是羡慕死了,想找你调制面膜又拉不下脸,便没事就往皇后宫里钻,看到皇后用什么抹什么,能求就求些,就连平时不太往皇后宫里走的淑妃,那时也去过一两次,皇后也真是大度,还真赏了淑妃许多胭脂粉盒,淑妃那时正怀孕,气色不好脸上还长斑,便把皇后赏的那些胭脂啊当成宝贝似的天天往脸上抹。” “你是说皇后还赏赐了胭脂给淑妃?”林易秋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321章因为说了实话 “对啊,我也有,我拿给你看,皇后赏赐的胭脂不但好用,连盒子都精致得好看,我用完了粉也不舍得扔,还一直留着呢。” 端妃说完,拉着林易秋到了她的梳妆桌,打开妆粉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 “你看,是不是很精致好看。” “是,果然精致好看。”林易秋极力掩饰着心里的失望和伤心。 “公主也喜欢这个胭脂盒?嘻嘻,公主若是喜欢就拿去用吧,这盒子挺大的,就算不是装胭脂,装点耳环首饰也是挺好看的。” 端妃说着就将那胭脂盒塞到了林易秋的手里。 林易秋拿起胭脂盒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正是和淑妃屋里的和皇后屋里的那个胭脂盒一模一样,新月铺里的这个限量版胭脂盒工艺精湛,并非轻易能仿制的,可是她还是想看看,兴许不是呢。 事实上,却没有如她的希望。 “我想起来了,上次皇后也给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还是还给娘娘你吧。”林易秋看完,将那盒子塞回端妃的手里,“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出宫去医馆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和端妃娘娘坐吧。” 端妃似乎还有些不舍,劝道:“公主不再坐会儿么,我还有好多宝贝还拿出来呢,南海的夜明珠……” “我还约了病人,真不能留了。”林易秋说完逃也似地走出了端妃的屋子。 “诶……”端妃手停在半空,看着林易秋走出屋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眯了眯,嘴角溢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从祥和宫里出来,林易秋有些失魂落魄,小合子一直紧跟其后,直到她快要撞上宫墙才拉住了她。 “公主小心。” 林易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来好远,快到宫门了。马车已经停在宫门,赶车的侍卫立在车前站得笔直,直朝她望过来。 “公主今天去哪儿?”小合子问。 “医馆。”林易秋觉得唯一能让她不去想太多的方法大概就是工作了。 “可是,今天是十五。” “啊?今天已经十五了么?” 在古代初一十五是常规要拜神的日子,就算病得爬不下床来也没什么人愿意看病的。 “那……”她想去找花无极了,可是她知道花无极正在因为改革军籍制的事情在多方活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至于公主府,也不在考虑范围内,鞋厂的事关于材料等问题尚在收集市场资料中,没那么快,那座豪华的公主府对于她来说就跟一个工厂一样,无事不想去。 “去找我爹吧。”这个时候还是见到亲人才能让心里不那么难过。 * 林知礼没想到林易秋会来,王惠兰更是觉得意外。 林知礼忙着嘘寒问暖,王惠兰忙着端茶又递水,林易秋一时有些应接不暇,出宫前难过的阴霾一扫而光。 “怎么样,宫里住得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林知礼像许久没见过女儿似的,总觉得她似乎瘦了。 王惠兰掩嘴直笑,“老爷,秋儿这是入宫陪皇上皇后呢,又不是去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宫里能缺啥啊,要有尽有的。” 林易秋鼻子蓦地一酸,眼里就有了湿意,“父亲,母亲,女儿挺好的,就是不懂事,让你们操心了。” 林知礼见林易秋哭,吓得直摆手,“哎呀,都是父亲瞎说,你别哭啊。” 王惠兰也道:“你父亲就是关心则乱,你别听他的。看看,把咱们秋儿都惹哭了。” 这时,林可卿也回来了,见林易秋在哭,吓得赶紧跑过来,“怎么了,谁欺负姐姐了?我找他去。” 林知礼脸上一窘,“没人欺负你姐,是父亲刚才说错话了。” 林可卿吐了吐舌,朝林知礼道:“父亲这是说了什么了,姐姐可不是好哭的人,能惹哭姐姐也算是厉害了。” 林知礼气得伸手假打,“你这臭丫头。” 林可卿便往林易秋身后躲,“姐姐救我,因为我说了实话,爹爹要打我了。” 说了实话,林可卿的话像一道光闪过林易秋的脑子。 有时候说实话的确也能惹祸,如果说林怀仁有什么地方能得罪别人,或者说让别人感到不安受到威胁的地方,那只能是做为一个大夫有可能说出来的实话。 如果说皇后要杀林怀仁是因为林怀仁可能说出什么大实话让她感到不安或者受到威胁,那会是什么实话呢。 林知礼做势要打林可卿却见林易秋发起愣来,一双秀眉拧得紧紧地,心中一愣,手伸在半空便停住了。他朝林可卿使了个眼色,林可卿便安静了下来,拉着林易秋道:“姐姐好久没回来了,咱们去屋里好好坐坐聊天吧。” 王惠兰也猜到林易秋必然有什么心事,忙推着林易秋,“对,你们姐妹俩肯定有好多女儿家的话要说,去屋里吧,我再去让丫头出门去买多两个菜,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乐呵乐呵。” 林易秋几乎是被林可卿半推半拉着到了内院。 一进屋,林可卿把门一关,立即回身含笑着盯着林易秋:“姐姐快老实交待,是不是最近那些烂桃花追到宫里去骚扰你了?” 林易秋没想到林可卿是朝这方面想了,不过她并不想让林家其他人担心,便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林可卿的话。 林可卿呼了口气,似乎也庆幸自己猜对了,心底里,她其实觉得林易秋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但她宁可是相信只是几朵烂桃花而已。 “哎呀,要我说姐姐赶紧跟花将军成婚,到时女已嫁,男已娶,便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林易秋幽幽一叹,“唉,我也想呢,可是这京都第一场雪都还没下呢,年?还早着呢。” 林易秋不想让话题总在自己身上,便问林可卿,“你最近和黑子怎么样?” 林可卿小脸一红,双手放在身前搓了搓,“还不就是那样么,他总是不知道在忙什么,明明就是个跟班嘛,像个大人物似的总也见不着面。他呀,就是想吃我做的东西了才会想到我的。” 说到这里,林可卿有双腮就鼓得像个包子,那家伙,到底是喜欢她啊还是喜欢她做的吃的啊,万一他遇上个做饭更好吃的,岂不是很容易移情别恋。 哎呀,烦死了。 林可卿直跺脚。 正所谓当局者乱,林易秋也不相劝,恋爱这件事,还需个人慢慢体会。 第322章墙上有人 吃过了晚饭,林家人便坐在小院子的葡萄架下赏月。 虽然不是八月十五,但今晚的月亮也分外地明亮,高高挂在半空,还真像个玉盘。 王惠兰端来水果,林知礼便张罗着沏茶。 林可卿也来了兴致,让丫头搬出琴来,一曲悠扬的曲子就从她的指间流泻出来。 林易秋享受着这分快乐和幸福,再想想几个月前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王氏的刻薄和林可卿的刁蛮,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后她们竟然和自己真正地亲如血肉骨亲起来了。 有些事情的转变的确在当初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突然,林易秋似乎想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静姝的父亲是大晚上被齐智的亲信悄悄叫出来并且偷偷潜进府里来的,如果齐智真是早就预谋好要杀人,那就应该更早一些时间伪造好所谓的遗书,这样也不至于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而他偏偏却要让师爷到现场临时模拟笔迹,这不符合高智商犯罪的逻辑。 除非他是临时起的意杀了林怀仁,又或者说他偷偷到达现场之后发现林怀仁已经死了,但他想保护那个杀害了林怀仁的人,所以才伪造了现场和遗书。 而她猜,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听说齐智不贪不腐,办案公正,算是难得的好官,而且因为忙于衙门事务,都快到了半百的年纪还未娶妻。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清官齐智违背良心和律法去保护一个人,那那个人一定是齐真莫属了。 齐真…… 这个发现让林易秋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真的是齐真么?可是齐真又有什么非杀了林怀仁不可的理由? 齐真的生活如此简单,几乎都是围绕着皇帝在转,如果她会杀人,那杀人的理由一定与皇帝有关。 再想到淑妃之死。如果淑妃是皇后杀的,那是因为妒。 但林怀仁只是一个太医,职责是看病,他能有什么地方会阻碍到皇后与皇帝的关系呢? 林易秋怎么想都想不到齐真会杀林怀仁的理由。 可是世上没有没有任何动机的犯罪,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引起的犯罪,总有一定的动机。 林可卿一曲弹完发现林易秋又走神了,双手托着腮,眼神游离,眉间似有愁绪和一种伤感。 相比起林知礼和王惠兰,日渐成熟懂事的林可卿似乎更容易察觉到林易秋的心事,在她看来,林易秋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却没有告诉她和家里其他人,可是他们不是家人么?她想帮林易秋,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忙也好。 收到林易秋回林府的消息的绿洲也回来了。 “小姐,我真觉得自己不像你的贴身丫头而是路人某某了,你看,现在连小合子都比我更亲近小姐了。” 越来越没安全感的绿洲一见着林易秋便开始埋怨了。 林易秋只好给她一个抱抱,双手抱过去时发现她的双手已经能摸到绿洲的后背了。 “咦,你是不是瘦了。” “小姐,人家为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你才发觉啊。”绿洲觉得小姐真挺没良心的,她都为她瘦了一大圈了好吧。 “真的呢。”林可卿也走过来,对着绿洲看了又看,“别说,咱家绿洲瘦了还挺好看的,如果再瘦一点搞不好还真是个美人了。” 绿洲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二小姐,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瘦有什么好,我还是喜欢你胖乎乎的样子。”林易秋捏着她有点减肉的脸蛋,“瘦了都捏不起肉,不好玩。” 绿洲一脸黑线,她家小姐这是把她当宠物在养呢。 反正,她已经决定了,她要减肥。 明天开始。 就算给她不要钱的红烧肉,她也不吃了。 三人正说笑着,突然听到王惠兰叫了一声。 “夫人,你怎么又疑神疑鬼的了,不是说不害怕了么?” “不是,我刚才真的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在咱家墙头上。”王惠兰指着南墙顶上。 大家顺着目光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是墙边的树在风中摇晃了一下。 “是风,娘。”林可卿笑着道。 “不,刚才……”王惠兰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大家都笑着不相信的样子就不再说了,刚才她真的看到一个黑影的,绝对不是眼花啊。 林易秋望了望王惠兰所指的地方,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来,的确是个监视的好位置。 晚上,林易秋睡不着,走到院中,嘴里学了两声鸟叫,这是花无极教她的,也是与小合子联络的暗号。 果然,声音刚落,小合子就出来了。 “公主。” “我母亲说刚才看到南墙头那里有人,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林易秋指了指刚才王惠兰所指的位置。 小合子身子一伏再一跃,几个跳跃之后人已经上了南墙,轻盈得像一只小猫。 一会儿,小合子跃下来。 “回公主,对方是个高手,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最近下过雨,墙上长了一层浅浅的青苔,我刚才查看过了,部分青苔有挤压过的痕迹,半个时辰前肯定有人在那里停留过,而且时间超过两刻钟。” 林易秋点头,看来对方不是冲她来就是冲着王惠兰来的,想到王惠兰之前的被害失忆和发疯,看来事情还真是复杂得很了。 “公主,需要告诉三爷么?”小合子问。 “先不要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忙,况且现在看来对方还没有什么具体的动作,咱们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再说。不过家里的确不能算是安全的地方了,这样,你告诉花无极,就说我想让黑子住到家里来,他若问为什么,你只说不知道就行了。” “是,听公主的。” 林易秋望了望小合子,笑了,看来花无极还真是选人,这小合子的确很合她意。 调黑了来林家,一方面能更好的保护林家的人,另一方面也能让他和林可卿多见见面,既是谈了恋爱了,总不能学牛郎织女,老见不着面啊。 话说,她帮别人搭了鹊桥了,谁来帮她搭呢,她也好久没见到花无极了呢。 好久?好像又没真的好久,但她想他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323章想了你呗 想到便想做,尤其是想去见某人。 林易秋望着空中皎白的月光笑了笑。他总不能现在还在忙吧,睡前见一面帮助提高睡眠质量? “小合子。” “在。” “咱们打道去将军府。” 小合子精神一振,笑意飞上眉梢,“好呐。” 林易秋:……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还兴奋呢,难道他也需要见见花无极才能提高睡眠质量…… 林易秋和小合子也不惊动人,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从槐树街尾走到槐树街头,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外了。 将军府是十二时辰有人值夜的,林易秋轻轻叩了两下门就有门人来开了,问了一下,花无极果然在府内,依旧是住在东院,她吩咐了门人给小合子安排个地方,自己就奔着东院而去了。 夜凉如水,林易秋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却心里热呼呼地。 东院书房的灯亮着,窗上映出一个人影,俊美的侧面就像一幅精致的剪影。 他好像在看一幅画。 林易秋轻手轻脚绕到门外,门虚掩着,她小心地推开,看到花无极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幅画,她提着脚小心地走过去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听到花无极嘴里含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林易秋脚步一顿,敢情这家伙没事居然在欣赏什么美女图呢,亏她想他想得甚,他却对着别的美人吟诗,再吟下去估计就成了淫诗了吧。 她双腮一鼓,快步往前一窜,想夺了花无极手里的图,谁知图没抓到,人却落进了某人的怀里。 “早听到你来了。”花无极一手将画拿远,一手扶着她的细腰,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你今天不是回家里了么,怎么半夜又跑过来了?” “想了你呗。”林易秋老实承认。 一把糖让花无极吃得有点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俯身快速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林易秋脸一红,站直了身子,眼睛却往花无极手上那幅画瞄,“什么美人图,还值得你念句诗?” 花无极嘻嘻一笑,将画翻转过来,“你自己看。” 林易秋一看,并非是什么浓妆艳抹的美女,却是一个扎着两个小髻,袖子卷着高高正在磨药的小丫头,再一看那小丫头的模样还有几分眼熟。 呃,好像是她自己。 她撅嘴望着花无极,“谁画的,好歹我也有安静得像个淑女的时候嘛,居然画个本小姐挥汗如淋的场景,而且你刚才看这画时还吟什么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就这画,你哪来的这么文皱皱的灵感。我看是挥汗如雨下,粗手捣药忙吧。” 她连画上的自己额头上的汗都看到了,啧啧,哪个无聊的画师画的,约出来好好聊聊。 花无极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笑,“我画的。” 呃,谁画的?林易秋望着花无极,“你……画的啊?” “嗯,想你时无以打发,便试着把脑里的画面画了下来,我觉得画得还不错啊,你不喜欢啊?” 林易秋撅嘴,说不喜欢嘛,也不是,画得的确不错啦。可是他就不能换个形像么,比如人家画什么仁女春卧图,懒洋洋地往那贵妃椅上一躺,玉钗斜插,衣衫轻摆。又比如美人舞剑、才女抚琴,再不济也来个对月吟诗,结果她就是一个苦命丫头的形像。 现实生活中她已经是吃苦耐劳了,画上都不能轻松一点? 轻不轻松也是其次,最重要是美啊,得美啊。 “重画。我要再美一点。”某人仗势欺人。 “好,重画就重画。”某人从善如流。 林易秋决定做一次现场模特,不要钱的那种。 她想了想,抚琴不会,望月太累,看书费眼,不如……春睡,和衣闭目一躺,等画。 完美。 春睡美人图,绝好主意。虽然现在已经是秋末了。 铺好白狐毯,放好玉香枕,林易秋往那罗汉床上一躺,再将被子轻轻一拉,“嘻嘻,可以画了。” 刚铺好纸的花无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这小女子是真累坏了吧。 “快画快画。”林易秋闭上的眼睛偷偷睁开,发现花无极光盯着她不动笔,“本小姐可是已经摆好姿势了,还不画想累死本小姐啊。” 不过话说,她都已经是躺的姿势了,还有更不累的姿势么。 “快画快画。”林易秋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睛。 耳边有细细的风和花无极落笔的声音,身上有温暖的还带着某人气息的被褥,眼前是柔和的灯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像一只终于找到了花儿的墨蝶停住了。 花无极失笑,这么快就睡着了啊。他提起笔,慢慢地勾画出心里的场景。 不是什么春睡图,也不再是磨药的小丫头,而是两人一马,他提着缰绳,而她在他的怀里,身后是华国安定的江河,繁华的城市,前面是青山绿水,白云人家。 他提笔在画角写下一行小字,然后盖上自己的小方印。 第二天,林易秋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身上是温和的被子,可是她却觉得与睡梦中相比还是不够暖和,明明感觉到他的双手和胸膛的温度来着嘀,可惜她睡着了,而且她总会在他的怀里睡得更沉,不想醒过来那种。 但她就是知道昨晚他抱着她睡来着,绝不是梦而已。 起床,她走到书桌边。 看到那个两人一马,她笑了,哼,这张还差不多。 再看看,右上角还有字,只有简单的一句,她读:“放下江河装进你。” 笑意就那样忍都忍不住地溢出了嘴角,比起昨晚那个什么玉肌美人的诗,她更喜欢这句。 放下江河装进你。 通俗,易懂。反正她是看懂了。 她就是个俗人,就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只装着自己,嘿嘿,但放下江河是啥意思呢,她觉得花无极还是改不掉文皱皱的习惯,直接就装进你不就好了,还放下江河,你放得下么?唉,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将画卷慢慢地卷起,画得这么好必须得私人珍藏,她才不想和别人分享呢,拿回去挂在林家她的小闺房去。 到了林家,林知礼、王惠兰和林可卿都不在。 问了下丫头才知道,他们都坐马车出门了,而且是出城去了郊外。 第324章磨云庵 林易秋这才想起来今天依旧是一个不用工作的节日,二十四节气之中的寒露。 寒露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表示秋季时节的正式开始,气温降低,露水转多,寒露时节,华国人常有赏菊、饮菊花酒、登高等习俗。 林易秋便猜他们是去郊外赏菊去了。心想反正今天不用开馆,她也不想回宫,干脆追他们出城去。 问了下丫头便知他们是去京城十里的磨云山了。 原来是拜佛烧香去了,林易秋猜是林知礼听到昨晚王惠兰说墙上有人,以为她疯病又犯了,便带她去烧香,据说上次也是去城外一家庵堂拜了神烧了香才好的。 就算是大夫也迷信神佛的力量啊。 不过,想想这神佛大概是起到了个心理咨询师的作用,一炷香一点,再往佛像面前一跪,在蒲团上坐上个几刻钟,唠唠叨叨地将肚子里的苦水往外倒一倒,负责情绪都发泄光了,人心里自然就敞亮了。加上信则灵,心里有了信仰,做事就有精神了,有病都能自动好一办。若是再遇上个德高望重的高僧那么一解,陈年老结都能顺了,嘿嘿,谁说只是迷信呢。 据说磨云山山高而秀美,一到秋天白云与红叶相依相偎,美得简直如仙境。 想到这里,林易秋觉得林知礼拜神是真,登高赏菊也是真。 登高赏菊,还与家人一起,如此雅事怎么可能少得了她呢。 她于是便问丫头,丫头说他们的马车才走不久。 追吧。 林易秋带上绿洲和小合子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小姐,我记得小时候好像去过磨云山呢,我还记得那里的菊花酒和醉蟹,菊花酒的味道我是记不清了,就记得那醉蟹特别地好吃。” 林易秋一愣,“我怎么不记得了啊。”对于吃的,她是相信绿洲不会记错的。 “那年小姐好像和老太爷去相国家做客,夫人和二小姐要到这个磨云山上的磨云庙去上香,差个力气大的丫头扛祭品上山,非把我从小姐身边要了去的。幸好我还偷吃了一点酒和蟹才不算亏。” 林易秋好像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年去相国府也是让她挺有印象的,相国吃酒吃到一半就不见了,好像说是去见什么重要的客人,结果林怀仁要走的时候还没见他回来,便拉着她一起去找相国告别,最后是在书房找到了相国,那时相国一脸惊慌的样子,像是才想起他俩来极不好意思似的,盯着林怀仁一直说赔罪。 还说改天再登门回拜呢,结果不久之后林怀仁就出了事,相国也没回拜过,倒是后来看在林怀仁的面子上助了林知礼当上了官。 思绪一扯远,林易秋又走神了,待回神过来,已经出城好远了。 “话说磨云庵是佛庵,不是应该吃斋茹素么,你们怎么还有菊花酒和醉蟹吃?”林易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小姐这就不知了,那磨云庵在半山腰,但磨云山山脚下可还有好多农户呢,有一家就专门开饭馆,招牌菜就是醉蟹和菊花酒。听说他家的菊花酒和醉蟹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做酒的水是从山里打了泉水,蟹也是从山里深潭捞了肥蟹。” 绿洲说得头头是道,林易秋和小合子听得都觉得肚子饿了,直催着车夫把马赶得快一点。 真是越想快就越快不起来,马车行到一处石子路时,车轴断了。 “能修好么?”绿洲想到醉蟹和菊花酒,可不愿意打道回府,再说回去也得坐车啊,靠两条腿那得走到明天。 “能是能,但得多费些时间,至少一个时辰吧。”车夫检查完无奈地道。 绿洲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焉了,“等修好了车都已经过了饭点了,我记得那家是过午就关门的。” 林易秋望了望前面,那白云绕在腰间,近顶处还有一个像白面馒头的庵院的山不正是磨云山么。 “让车夫在这里修,修好了自行回去,咱们走过去吧,算一下,咱们走到山脚下应该还没过午时,咱们可以先在山下吃了午饭再行上山,到时寻着了父亲他们一块坐他们的车回城就是了。” “小姐这主意好,反正这磨云山就一条路,老爷他们从山上下来,咱们走上山,总不会错过就是了。” 于是,林易秋他们弃车步行,三人都是年轻人,步子都快,还真在午时前赶到了山脚下。 绿洲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卖菊花酒和醉蟹的店家,三人美美地吃了顿午餐,又向店家打听了一下,原来林知礼他们果然来过,比他们也就早半个时辰,也是吃了才上的山。 吃过了饭,三人就慢慢往山上爬。 磨云山美是名不虚传。 远看是云山红叶,是一种意境之美。 近看片片枫叶在风里翻飞,条条溪流在眼前潺潺,曲折的小路两边时不时飞出一只五彩羽毛的飞鸟,不怕人似的在小路上踱步,这又是一种细致之美。 三人也不急,边走边赏,太阳西斜时才上了山。 “老爷他们一定是打算在庵里住下了,这庵有专门招待香客留宿的地方。”绿洲颇熟悉地解释一路上没遇着林知礼他们下山的原因。 “问问庵里的师父便知道了。”不知怎么,林易秋却突然有点心慌起来。 三人在大堂拜了佛,然后寻到了一个小师父,便打听。 “哦,你们是问林大夫一家啊,他们半个时辰之前就下了山啊。”小师父有些惊讶,“这上山下山一条路,你们怎么会没遇上呢?” “你会不会记错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时间有些晚,又折回来庵里投宿呢。” “不会错的,因为最近庵里不接待香客,就算他们折回来也没办法留宿,依然是要下山的。” “小姐,会不会是老爷他们折回来时咱们正好在参佛,然后这样错过了?”绿洲见林易秋脸色不好,忙安慰她。反正就一条路,没遇上肯定是哪里错过了,最大可能就是在庵里时错过了,磨云庵上上下下好几座大殿呢,错过也正常。 可是林易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刚才来的某段山路上两边的草丛有些折损,像被人乱脚踩过。山路并不算窄,就算上下山的人要错行也不会踩到路边的草丛里,因为两边可是悬崖,太危险了,除非是不得不踩上去。 比如,打斗时…… 第325章太子妃也摔了一跤 “找,快点找!”林易秋心里莫名地一惊。 “出了什么事了么,施主何以惊慌成这样?”小师父有些不解,只是错过而已。 林易秋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忙向小师父表明身份,“我是前不久皇上亲封的圣公主,刚才你口中的林大夫就是我的父亲,我现在怀疑他极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 小师父一听竟是公主,也紧张了起来,立即道:“公主稍等,我去通知师父。” 小师父拨腿便去后室找师父了,林易秋又吩咐小合子沿着小路下山,在刚才她发现异常的地方两边多留心搜索。 小合子也不多问,施展了轻功就向山下掠去。 绿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小姐,我再到庵堂四处找找,看看老爷他们是不是在哪里逗留观景了。” 林易秋此时已经心焦如焚,吩咐绿洲就近寻找注意安全就挥手让她去了。 绿洲刚走,庵里的主持就出来了。 “求师父救命。”林易秋急步上前,神情恳切。 主持是个年近半百的女尼,镇定地双手合十,“公主放心,夫人和令妹尚在山中,只是令尊一人下了山,想必是中间哪里走岔了,你们没碰上。磨云山一带民风淳朴,路不拾遗,这打家劫舍的事是断不会发生的,令尊此时应该是在山腰间的小路上,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让我师父通知村民一起找找。” “如何通知,麻烦师父快点。” “因庵堂建的位置高,有些需用要山下运送时便通过飞鸽传信,这样吧,我传信于山下农户,让他们派几个壮士手持火把口中喊着林大夫沿着山下一路找上山来。” “此法甚好,多谢师父。”林易秋心里一松,才想起刚才主持说王惠兰和林可卿还在山上,“对了,为何我父亲会单独下山?我母亲和妹妹又现在何处?” 那主持笑道:“林大夫既来我山中参佛拜祭,理应关顾,若是按往常,这个时辰上山的都会在山中别院住上一宿第二日天亮再下山的,只是近日恰好有贵人在此休养,男香客留宿实在有些不便,令尊也是知晓这点的才主动先行下山,而你母亲和妹妹尚在山中,此时应该和太子妃在一起。” “太子妃?”林易秋想起来了,难怪听到磨云庵这几个字时觉得耳熟,上次齐真曾说过太子妃避她避到京外十里的磨云庵了,原来就是这里。 主持又道:“太子妃刚才已经知晓公主到来,令贫尼前来请公主过去一叙。” 林易秋心想太子妃既然相邀那也不好拒绝,至于林知礼那边,兴许真的是自己和父亲刚好错过了,而在路上看到的草丛踩踏的痕迹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不然,谁会对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大夫下手呢? “好,那麻烦主持带路。”至少先去见了母亲和林可卿再说。 林易秋跟着主持转到了山侧,这里果然另有洞天,与刚才庄严的佛堂不同,这里绿树红花,小院篱笆,土砖青瓦,像是桃花源境一般。别院前面那一片菊花丛黄得成了一片灿烂的花海更是让人心醉。 但也像齐真所说的,这里环境虽然好却并不适合养胎。屋前是小路,一下雨便淋漓,屋后是陡坡,对于孕妇更是寸步难行,若是有个三病两痛,连看个大夫都难,除非将大夫稳婆等提早请上山,不然还真是个任性的决定。 尽管已经有小心了,林易秋还是在走上那小坡时滑了一跤,一屁股摔到地上,那叫一个疼。 “这地方是得让他们重新修修了,光是泥一下雨就长青苔,滑得很,至少得铺块粗石。”主持边扶起林易秋边道。 “是啊,我摔了还没什么,若是太子妃摔了就麻烦了,她可是有身孕的人了。” 主持听到林易秋这话脸上还有些后怕地双手合十道:“正是呢,公主不知太子妃刚才也是在这里摔了一跤,比公主这一跤摔得还狠,幸好那时你父亲正好在场,不然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呢。当时所有人都吓白了脸,你父亲做为一个大夫都吓得好半天没说话,太子妃更是紧张得满头是汗。万幸的是,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 林易秋一讶,“我父亲见过太子妃了么?” “是的。王夫人以前来过这边别院,她说想住一天,我心想眼下时辰晚了,女客下山多有不便,便带着她过来,林大夫也跟过来了,说看着她们住下便走。那时太子妃正在这片菊花地里赏菊,远远地见有外人来,便匆匆回身往院里走,正好走到这里时滑了一跤,因手撑着地上受力过猛导致肘部脱位了,脚踝也扭肿了好大一块,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当时都吓傻了,还是林大夫反应快,上前就为太子妃诊治,只是拉了一下听到咔嚓一声,太子妃的肘部便复位了。我以前就听说过公主爷爷林国手的医术精湛,今日一看,你父亲的医术也是厉害得很,林家果然是杏林世家,名不虚传啊。” 对于主持的恭维林易秋很是受用,心想等一会儿见到父亲可得好好地将这番话转告过去。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近了第一个小院子,院子外面站着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看样子是护卫。 林易秋心道:这主持也是见人说话,父亲不能留宿别院,这太子府的护卫就能了。难道这些护卫不是男的? 主持向护卫介绍,“这位是圣公主,今天正好也来小庵上香拜佛。对了,是太子妃让请过来的。” 护卫不认得林易秋,便瞅了林易秋两眼。 林易秋也不认得这两个护卫,只觉得这两个护卫眉间杀气颇重,不像是普通护卫那么简单,倒有点夜子那种杀手的气质。 她心里又有些嘀咕了,太子府养出来的护卫怎么是这种气质?京中太平,大户人家的护卫不都是用来摆着吓盗贼的么,这杀手的气质是如何炼出来的? 第326章难解,费解,无解 正疑惑着,正屋的门开了,一个丫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这丫头林易秋倒是认得,是孙秀林常带在身边的春香。 春香自然也是认得林易秋的,这会儿忙紧走了两步出来,到了林易秋面前微微一曲膝,“公主殿下,太子妃有请。夫人和二小姐也在里间呢,正和太子妃说着话。” 林易秋哦了声,便抬脚往里走,那主持见林易秋进去了,自离去。 还没走到门口,已经听到太子妃大声说话大声笑的声音。 林易秋有些讶异,孙秀林不是那种喜欢说笑的人,平时在皇后宫里遇上也没见她多说几句,就算说的那几句也左右不过是一场场面上的恭维话,可是今天却与母亲和林可卿相谈甚欢,还笑得如此……开怀? 开怀这个词也许用错了,林易秋觉得孙秀林这笑并不是开怀的笑,倒是有点浮夸和生硬,像是为了笑而笑。 但王惠兰和林可卿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夫人小姐,孙秀林明明可以以高姿态自处,为何反而放弃高冷平易近人起来? 难解,费解,无解。 林易秋发现她搞不懂这个孙秀林了。 难道是为了讨好她这个皇上刚封的公主? 林易秋刚往自己脸上贴完金就又自己否定了。几次在皇后那里见面,当着皇后的面孙秀林都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热情,又如何会在一个普通夫人小姐面前表现出热情来。 带着不解,林易秋推开了门。 “易秋。” “姐。” 王惠兰和林可卿同时向林易秋看过来,太子妃孙秀林却迟缓了片刻才嘴角扯出一丝看似轻松的笑意朝林易秋望过来。 “公主这边来坐。”孙秀林端坐在太师椅上指着身边的另一把椅子。 林易秋边走过去边打量着这个太子妃,只见她小腹微微隆起,看着像是四个月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吃饭不香睡眠欠佳,脸上没有怀孕之人该有的潮红色,反而有些苍白。额前头发略湿,应该是才刚不久才出了汗,眼神貌似平静中带着点紧张和防备。 紧张什么,又防备谁? 她么? 她什么时候值得太子妃的紧张和防备了,她又不是她的情敌,也不想害她的肚子里的孩子。 林易秋越发搞不懂这个太子妃了。 林易秋没有坐到太子妃旁边的位置,反而坐到了王惠兰下首位,与林可卿平坐。坐好回头朝孙秀林道:“我坐这里就好,太子妃不介意吧。” 孙秀林淡淡一笑,“公主真是孝顺。” 林易秋不置可否,却问:“太子妃刚才在说什么,我老远便听到你的笑声了,记忆里太子妃可是笑不露齿,笑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不曾见过如此开怀大笑的样子,好生好奇。” 林可卿天真烂漫,见林易秋问,抢先答道:“姐,我们刚才和公主讲起你小时候的事呢,你可别怪我,嘻嘻,我把你小时候跟着男孩子他们一起爬树下河的事情都跟太子妃讲了。”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当然,我把自己捉弄你的事也讲了,你不许生气哦。” 林易秋自然不会生林可卿的气,只是佯装生气的样子瞪了两眼,“哼,你怎么不把你三岁还尿裤子的事情也一并说给太子妃听呢。” 林可卿努着嘴,小声道:“姐姐你报仇还真快,第一句就把我最丑的事情揭了。” 孙秀林噗嗤一笑,掩着嘴道:“你们姐妹感情还真好,我之前还听说什么你们姐妹不和谣言,看来真是谣言了。” 林易秋和林可卿对看了一眼,她们都知道那不是谣言,只是她们和好了罢了。 林易秋却想得更多了些,孙秀林还听说过她们姐妹不和的事情,谁告诉她的,有心还是无意? 这时之前那个春香走了进来,说外面布置好了,可以出去赏花喝酒了。 孙秀林立即站了起来,快站直的时候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怀有身孕,动作突然变慢了,捂着肚子有点孕态地道:“公主,夫人,二小姐,请吧,我让人在外面布了席,咱们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赏菊。如此秋高气爽,菊花盛开之季,在屋里吃酒反倒是浪费了这番景致。” 林易秋见孙秀林一手扶腰,一手捂着肚子,以后她久坐脚酸,便伸手过去相扶。快要扶到的时候孙秀林猛然一避,速度之快反倒吓了林易秋一跳。 “我只是要扶你一把。”林易秋解释道。 这太子妃不会是在府里被什么侧妃通房丫头害过了吧,怎么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一惊一诈的。 孙秀林脸上微微一窘,“哦,不用不用,我不太习惯别的搀扶。” 春香立即走了过来,扶住太子妃,又朝林易秋道:“公主,我家主子一向如此,你莫怪。” 我怪什么呀,是你吓了我一跳好吧。林易秋耸了耸肩,她总不能跟一个孕妇计较,“抱歉,也是我没想周到。” 太子妃尴了一尬,赔笑道:“走,咱们都去外面喝酒吃菜吧。” 林易秋走出来,发现院子里果然已经摆了两小桌。 两小桌并排着,面向外面的菊花丛,在这里喝酒吃菜,倒真是惬意。 因为两小桌,每桌只有两位,林易秋只能和孙秀林同桌了。 她心想,若是孙秀林妹妹孙秀芝在,她就不用在这里坐了。又一想,的确是很久没见到孙秀芝了,想当初那丫头迷恋花无极迷得要紧,有事没事都找个由头往将军府跑的,自从花无极生辰过后倒是一次也没见她来过了,难道真是生辰宴上花无极拒绝了她送的荷包而彻底伤心绝望从此不打算再纠缠了。 若真如此,那倒也好。 撇开花无极的关系,孙秀芝这个人倒也还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长得可以,又有点才女的气质,加上相府的家世摆在那里,其实想嫁什么人,也就是她点个头的事,只要不是花无极,她倒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这样一想,她便问了,“太子妃,你妹妹秀芝小姐呢,怎么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了?” 孙秀林刚端起酒杯的手一抖,一些酒水伴着菊黄的花瓣洒了出来。 “她……去乡下祖屋了。” 第327章没发现 孙秀林身边的春香赶紧拿布出来为她抹拭擦洗。 孙秀林等春香整理干净了才转身和林易秋道:“公主是知道的,家妹对花将军早有情谊,可是自上次生辰宴上花将军明确表明对家妹无意,家妹便断了念头,只是多年的情谊不是说舍就舍得干净的,她便回了乡下祖屋,打算呆上个一年半载的,也许时间会将一切都冲淡了。” 林易秋哦了一声,没想到还真是跟自己和花无极有关呢,不过孙秀芝想得通也是好的,反正她是不可能把花无极让给她的,她想不通也是自寻烦恼。 “那等孙二小姐回来我请她吃饭,嘿嘿。”情敌化解,她请一餐饭不心疼。 “嗯,等妹妹回京,我一定转告。” “那咱们还是喝酒吃菜吧,凉了可就不好了。”林易秋这才去看那桌上的菜,有炒小肉,有凉菜,还有醉蟹。 想到孙秀林怀着身孕呢,她赶紧劝:“这醉蟹太子妃尝个味道便好,蟹肉偏凉,就算用了黄酒来煮仍是不可多吃,有了身子的人更是得少吃。” 太子妃原本要伸向醉蟹的筷子停在了半空,有些生硬地转身了那碟炒小肉,“多谢公主提醒,我原本也是只想尝一点点而已,听到公主这么说,干脆不吃了,等来年再吃也好。” 林易秋点头,女子为母则刚,一旦有了身孕,总是会先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口腹之欲呢。见孙秀林又去端酒,又多嘴道:“这酒也要少喝。” 孙秀林脸上一窘,也将酒杯放下,“好,都听公主的。” 林易秋皱了皱眉头,“这些府里的大夫都没跟太子妃讲过的么,有了身子的人还有好多需要避忌的呢。对了,你这次上山来可有带着大夫和稳婆?” 孙秀林道:“都带上山了,公主放心。只是那几个大夫想必没有公主这般医术,就知道给我喝什么安胎药,却在吃食上没太注意。” 林易秋道:“那可不行,药食同源,一样都需要注意的,这样吧,我一会儿将需要避忌的吃食都写下来,你让厨娘留意下,上面写的都暂时不要吃。” “嗯,如此多谢公主了。” 林易秋觉得孙秀林的语气有些清淡,像是觉得她有些多此一举似的,若不是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她还真想不理会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后觉到自己的语气,孙秀林接下来又突然热情了起来,一会儿劝王惠兰多吃一些,一会儿又关切地问林可卿的琴技如何了,酒桌间一片和谐。 林易秋因为担心着林知礼,眼睛时不时往路口那边望去,一会儿,就见绿洲往这边走过来了。 她激动地赶紧招呼,“绿洲,快过来这边。” 绿洲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 “怎么样,找到没?” “没……还没,不过小合子还没回来,听说山下的人也开始往山上找上来了,我怕小姐担心,先过来回一下。” 王惠兰这才听出不对劲,“秋儿,你这是找谁?” 林易秋自知也瞒不住,只好道:“我从山下来时并没有在路上遇见父亲,所以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让他们去寻。” 王惠兰倒是没多大担心,笑着道:“你父亲身上连个包袱都没有,又是个半百的老头子,没啥事的,别太担心。” 林可卿听到王惠兰这样说就不干了,“娘这样说可是不对。父亲虽然已近半百,但仍是风采不减当年,独自走在这山间野路上,说不定会被什么蜘蛛精兔子精什么的看上了要抢回洞府里做相公的。” 王惠兰伸手打了一下林可卿,“太子妃面前胡说什么呢。” 林可卿吐了吐舌,不说话了,却朝林易秋挤着眼睛。 林易秋却完全没有像他们一样放松,在没找到林知礼之前,她都不可能放下心来。 孙秀林这时插嘴进来,“最近几天这山中下过雨,山路湿滑得很,林大夫一个人下山还真是不太让人放心,这样吧,我让我的护卫也都出去找,他们都是太子挑出来保护我的,功夫不错,若是林大夫真不小心滑到某处山坡下也方便施救。” 林易秋此刻担心得紧,恨不得自己都出去找,听到孙秀林愿意帮忙求之不得,“好,那就麻烦太子妃了。” “哪里的话,刚才若不是林大夫,我的手肘这会儿还动不了呢。” 孙秀林说完,便向春香道:“去,把府里带来的护卫都叫出来,全部沿着山路向下寻找,一定要找到林大夫为止。” 春香一愣,“全部?” “这里用不着他们,全部都去。” 春香点头,立即往院后走去。 一会儿,所有的护卫都集合在一起了,林易秋数了下,是八个人。 这八个人看着武功的确不错,脚步轻盈,得到太子妃之令便飞身向山下掠去,眨眼便不见了人。 一会儿,路口那边人声渐近,应该是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汇合了,然后都上了山。 路口那边火把明亮,照亮了半边天,磨云庵的主持在另一个小尼姑的搀扶下朝这边过来了。 “怎么样,找到没。”没看到林知礼一起过来,林易秋突然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主持一脸惭愧地道:“他们都把山上的路都搜遍了,没发现林大夫。” 刚才还放心的王惠兰听到这话倏地站起来,又差点晕厥倒地,幸亏林可卿扶住了她。 这时,孙秀林派出去的护卫也都回来了,同样没有带回林知礼。 “小路两边都寻过了么,不放过一点线索,继续去搜,活要见人,死……”孙秀林本来想说死要见尸,想到林家人都在场,便没有说出来,只挥了手让护卫再次出去搜寻。 林易秋眼睛朝路口望,小合子还没回,她希望小合子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主持望着林易秋嘴张了几下都没开口,有些欲言又止。 林易秋道:“主持有话不妨直说。” 主持道:“天色已经晚了,林间小路更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有火把也难行,再搜查下去对其他人也是危险,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搜。” 林易秋知道主持说的并无道理,皱了皱眉,“你让村民们好生休息吧,代我多谢他们,来日必定酬谢。” 主持双手合十,“林大夫是个好人,好人上天一定会庇佑的,公主放心。” 林易秋心中一凉,若是好人就得上天庇佑,那林怀仁又怎么会死,好人不一定会得上天庇佑,但家人会。 第328章是劫持 林易秋让所有人都去休息,包括孙秀林的护卫,但不代表她放弃了。 她要亲自去找。 不过得避开所有人。 主持原本就安排了王氏及林可卿住一个小院。如今林易秋也留宿,身份又是公主,主持不敢怠慢,便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林易秋正想避开人,正中下怀,也不拒绝,让绿洲替她守着门,她则悄悄地溜出了院子。 山里的路不好走,一到天黑便没人了。林易秋灯笼也不打,借着月光洒下的点点银辉看路行走。 她不怕走夜路,因为还有小白这个金手指呢。 “小白,开启热源扫描,重点是沿路两侧。”她一走出庵堂范围便向小白发出了指令。 小白回复虫形,一跃跳到了林易秋额头,为她投下了束光的同时开启了热源扫描。 “如发现路边深沟则加深扫描,我担心父亲会跌落路沟。”如果只是跌落路沟还好,她更担心的是这些路有些直接就临着绝壁,下面可是万丈深渊。 林易秋一边走,一边查看两边树枝草丛的情况,只要发现有折断倒伏的迹象就停下来重点搜索,可是一连几次只不过是找到狼子窝,猴子穴,根本没发现林知礼的踪影。 也不知道走了好久,她有些累了,脚一弯曲就开始打颤,好几次险些滑下山去,幸亏小白反应快,及时抓住了她。 对,小白,简直就是居家常备,出门必备的最佳搭档。 幸好她有这么一个超智能外科小白,不,全能手小白。 终于走到了白天她发现的那处明显践踏过的地方。 痕迹已经不像白天看到时那么明显了,但她还是在一处草丛边上发现了半个鞋印,从那独一无二的鞋印来看,正是她做给林知礼的那双芏留下的,她再找了附近,在另一处也发现了,这次的鞋印有些拖曳。 难道真被什么人劫持了? 如果只是劫持还好,至少对方只是要钱,只要是要钱,那就一定不会轻易害他性命。 不过林易秋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以免错过了搜救的最佳时机,她让小白跃入草丛两边的深渊探查,最后证实两边并没有的人跌落的任何痕迹。 她又一直往山下搜,直到山脚下,仍然没有新的发现。 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她心里稍稍一松。 这时身后响起一声呼唤,“公主,你怎么也下来了?” “小合子?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合子下来得更早,还在那些村民上山之前,说不定还有什么更有价值的发现也不定。 小合子一跃到了林易秋身边,“没有发现林老,但我在公主说的那个地方的上段路上发现了这个。” 小合子手心一摊,上面是一个银针包。 “我猜应该是林老的,就捡了起来。” 林易秋拿过来一看,的确是林知礼随身常带的银针包。 “你是说你在刚才我指的那一段路的更上面一些。” “嗯,而且不是在路面上,而是旁边半丈远的树林里,可是我在四周搜查过了,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连根折断的树枝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林易秋现在几乎已经肯定是林知礼是被什么人劫走了,从银针包掉的方向来看,劫持的人应该没有下山,反而是向山上去了。 “小合子,帮我做一件事。” “公主吩咐。” “磨云山属于磨云县地界,这里发生的事自然由磨云县令管,这样,你去找磨云县令,让他派人来山下守着,我们去山上找,如果父亲还在山上,一定能找得出。” 小合子领命,正要离去,又被林易秋叫住了,“等一下,你让县令派衙差装扮成普通农家人,外松内紧,宁可放过也不要轻易暴露了身份,免得走漏了风声反而逼着歹徒狗急跳墙对我父亲不利。一切都要以我父亲性命为重。” 小合子重重点头,“明白。” 小合子自去寻磨云县县令,林易秋又重新折返上山。她上到山上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只见东边山顶上一片红霞,一轮白日慢慢越过山缘跳出了云海,景观颇是壮观,只是林易秋无心欣赏,心里祈祷着父亲也如这日出一般,脱离禁锢,跳出升天。 她悄悄走进主持给她安排的小院子,绿洲还守在门口,见林易秋回来忙问可否找到人,见林易秋摇头,绿洲也担心了起来。 “兴许老爷已经自行回城了呢,或者在山下遇上什么急病人忙着去给人诊治又在人家家里住下了。老爷不是没有交待的那种人,咱们等上一天,看老爷有没有捎信上来。” 林易秋也是打定的主意要在这山上等消息,不管是林知礼的还是歹徒的,既然是掳人,那肯定是为了钱,为了钱就会主动出现谈判,有消息就好了。 因为一夜没睡,她双眼通红,绿洲见了心疼,让她赶紧去睡了会儿,等消息也得有精力才行。 林易秋不是那种冲动任性的人,该养精神时绝不含糊,当下什么都不说,径直回床上睡觉,就算再担心林知礼也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哪怕睡不着也得休息,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有精力如何斗,又如何救人呢。 这一夜,王惠兰和林可卿也没怎么睡着,尤其是王惠兰,本来就有些神经质,这林知礼一失踪,她就又紧张了起来,看什么都害怕,幸亏有林可卿陪着,总算是没又发起疯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两人便随便梳洗了一下就去林易秋的院子里问情况和对策。 绿洲也是一夜未睡,两只熊猫眼加上她胖乎乎的身材,还真像国宝了。 “小姐暗中出去找了一夜,刚才回来,让她睡会吧。”绿洲见王氏两人过来,知道他们要问林易秋情况,忙拦下了,告之实情。 “那么晚姐还独自出去找父亲啊。”林可卿听到林易秋找了一晚,又是惭愧又是佩服。 “这么说,一晚上都没找着。”王惠兰想到如果找到了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的,只有没找到才会回来补眠。 她不忍打扰林易秋补觉,又担心林知礼,加上昨晚没怎么吃,又一晚上没睡,这会儿知道人没找着,心里一激动就双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娘。” “夫人。” 第329章太子上山 林易秋正睡得迷糊,听到外面有人叫的声音,噔了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听到是林可卿叫娘的声音便穿上鞋子出来,一推开门就看到王惠兰晕厥在那里,急忙上前施救。 最古老的施救方法也是挺管用的方法,掐了会儿人中,疼痛刺激让王惠兰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我……我是谁?” 醒来的王惠兰一脸懵,连林可卿都认不出来了。 “娘,你不会又失忆了吧。”林可卿真是欲哭无泪啊,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又犯病了。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拿眼睛望着林易秋,“姐,怎么办?” 此时林易秋已经让小白扫描了王惠兰的头部,因过于激动,在王惠兰头部原来受伤的位置又有一些出血,出血不多,而且不在生命中枢位置,但却直接影响了王惠来的记忆。 “应该是母亲旧伤引起的,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林易秋还是担心王惠兰在磨云庵这里没法得到好的医治,看来只能先回京了。 正犹豫着,太子妃过来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孙秀林也发现了王惠兰的异常。 “母亲旧病犯了,失忆了。”林可卿伤心地道。 “失忆……那可怎么办?”孙秀林皱起眉头来,“对了,我已经让那些护卫又全部出去找林大夫了,如果林大夫还在山上,一定能找得到的。” 林易秋此时又担心林知礼又担心王惠兰,脑子已经乱了,听到孙秀林如此帮助自己,甚是感动,当下道:“我怀疑父亲是被人掳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些流匪绑了要索要赎金的,不过我已经有一个线索了,对方绑了父亲并没有下山,而是往山上走了,请太子妃让那些护卫做普通农家打扮,暗中在山中搜索。” 孙秀林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也是一直担心咱们大张旗鼓地搜索会吓怕了劫匪反而对林大夫不利,既然公主这样说,那我马上让他们换了衣服再行动。” 说完,孙秀林向身边的春香使了个眼色,春香立即道马上去办就出去了。 林易秋和林可卿将王惠来扶好坐好,王惠兰还是一脸懵,不过似乎又对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所以也并不哭闹,只是呆呆地看着,试图想起点什么来。 林可卿蹲在她跟前,不厌其烦地将家里的情况一一说给王惠兰听,同样也是希望能刺激她想起一些什么来,哪怕是只想起她是她女儿也好。 林易秋知道这积血在那里一时也改变不了什么,任由着林可卿去照看着王惠兰,她则示意太子妃跟她出来外面厅堂里说话。 “公主现在是怎么打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直说。”孙秀林主动先问。 “嗯,我还真有事要请公主帮忙。劫持我父亲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果对方只是为了钱,那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就怕不是为了钱……” “不是为了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林大夫又不曾与人结怨,再说了结怨的话就不是掳人而是杀人了。你别太担心了,林大夫一定没事的。”孙秀林安慰林易秋,语气甚是真切。 林易秋望了孙秀林一眼,心里颇为自己之前的猜忌而惭愧。 “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三天吧,一边等父亲的消息一边给母亲医治。对了,太子妃此番上山是带着大夫的,那一定有备不少药材吧,可不可以先借给我用用,等我回京后定让人专门再给太子妃加倍送回来。” 孙秀林笑,“这有什么,你尽管拿去用。此番上山太子很是担心,不但派了大夫随行,还带了上百种药材,一般常用的都会有的。一会儿我让春香带你直接去药库,公主要什么就拿什么,若是不够用或者小了什么的,你直接告诉春香,让她派护卫快马去取。” 林易秋感激,“先谢了。” “谢什么谢啊,算起来咱们不还是一家人么?”孙秀林掩嘴笑,“算起来,你要叫太子一声兄长,还得叫我一声嫂嫂呢。” “呃。”林易秋倒从来没想过,她和孙秀林拐了个弯还沾了个亲,不过看到孙秀林提到这事笑得挺开心的,大概她是真心希望跟自己成了这个亲戚的吧。 多一亲好过结一仇,亲就亲吧。 不过想过要叫太子什么兄长,那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攀太子的亲。 有些人真是不能提,一提就到。 太子居然上山来了。就在他们聊完亲戚这个话题不久之后。 “哟,易秋妹子也上山来了?是专程来看你嫂嫂的么?” 黑压压的一群侍卫被晾在院子里,姬明端走进大厅。 这次姬明端的话风似乎和孙秀林挺像,一见面就直接自然熟一般,沾亲带故地就聊起来了。 可是林易秋没什么兴趣跟他聊。 他说他的,她一句没搭,倒是孙秀林,见姬明端特意上山,心里有些激动,那笑意洒在脸上,颇为灿烂。谈话间又照顾着林易秋,又拉拢着姬明端,两边不冷场地主人风似的拉聊。 林易秋好不容易忍耐了一会儿,觉得已经做到基本的礼貌了,便起身告辞。 “太子是来陪太子妃的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母亲身体不好,我还是先送母亲回城吧,我父亲方面就麻烦太子妃多留意一些。” 姬明端刚来,有些听不懂,“林夫人生病了?还有林大夫又怎么了?” 孙秀林道:“太子不知,林大夫昨晚独自下山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可能……可能是遇上劫匪了。而林夫人受了刺激有些头脑不清,记不得事了。” 姬明端眼神微微一变,不着痕迹地望了眼孙秀林,然后就转头望着林易秋,胸微微一挺,“那还了得,天子脚下岂容劫匪猖狂。这事就交给本太子,一定将这劫匪找出来,把林大夫救出来。” 林易秋虽然不 第330章等消息 比起太子妃一个没有任何处理这种事情经验的女子,太子的确更能帮得上手。 林易秋就事论事,这个时候她不顾不上个人喜好了,谁能救父亲她便听谁的。 姬明端道:“我刚上山,待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再定个策略。” 他倒不会托大,这番话说得妥当,林易秋便更加相信他了。 于是,兵分两路,林易秋去药库取药给王惠兰,姬明端亲自再走了一遍山路查探情况。 午饭前,姬明端派人捎话给林易秋说是有方案了,让林易秋过去一边吃饭一边聊。 林易秋走过去太子妃院子的时候发现厅里只有姬明端一人坐在饭桌旁。 “太子妃呢?”林易秋问。 “她刚才说早上起得早,还没到饭点就又困又饿,我便让她先吃了一些,她吃完就去睡了,所以,现在这些算是剩菜剩饭了,你不会介意吧?” 林易秋摇头,“怀孕的人饿得快,毕竟是两个人嘛。” 姬明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咱们边吃边说。” 林易秋走过来,看到姬明端边上果然有一幅碗筷是用过的,心想他倒是没有骗自己。再一想,她现在已经是公主了,这姬明端若是以前对她还有点什么不纯洁的想法这下也该放弃了,就算不把她真当妹妹看,也动不了什么其他心思。 况且,姬明端这种人一看就是江山为大,美人为轻的,哪里会真正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任何一个女人在这种人眼里都是一道计算题,容貌、家世、智慧和利用值的总分决定了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也许前三项加起来的分值还没有最后一项占的比例更高。 姬明端想跟她套近乎不过是因为皇上,所以,这个时候更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合礼仪的行为。 想到此,她便走过去坐了。 桌上不过简单几道家常菜和一锅鸡汤。 “起筷吧,你们之间不用拘礼了吧。”姬明端笑,首先提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箸菜,端起碗吃了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何况这个太子也是有先例的,想到之前花无极生辰时他设的那个酒局,林易秋还是默默嗅了嗅。 没从饭菜香味里发现什么异常,她这才提起筷子吃起来。 姬明端将林易秋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轻轻扯了扯,“对了,我刚才调查过了,这磨云庵山中的确有一股流民,是因为家乡闹荒逃田出来的,就盘踞在庵的西侧山顶上。这伙人平时倒也安分,开了片荒地自己种了些果粮,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是秋末近冬了,没什么收成才起了劫财的心思。我已经让手下人去搜山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回信了。” “真的?”林易秋心里一喜,如果是流民劫财,那应该不会伤害林知礼才对。 “嗯,你就放心等消息吧。对了,吃菜,别光吃白饭。”姬明端一脸的笑意。 因为知道了林知礼的消息,林易秋也吃得下饭了,不管是什么菜,一样扒拉了一点到自己碗里,在这个姬明端面前又不用注意什么形像,她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吃,做为一个外科医生,吃饭的速度和她喝水的速度差不多,不用半刻钟,她就吃饱了。 林易秋放下碗筷,发现姬明端也放下了。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了几个侍女,每个侍女手里都端着东西。一个侍女见姬明端放下碗筷便递过干净的白布过来,姬明端优雅地拿过白布轻轻擦了擦两边嘴角,刚放下布,又有侍女端过茶水来,姬明端又端起茶水无声地在嘴里转了一圈再吐回侍女紧接着端来的宽口水壶里。 看着林易秋撇了撇嘴,吃个饭自己去水井边上一顿漱口就好了呗,哪儿这么麻烦,还几个侍女服侍着。 一回头,发现自己身边同样立着几个侍女,手里端着同样的东西,她忙挥了挥手,“我不用。” 侍女望了望姬明端,姬明端微微一笑,“听公主的。” 服侍漱口的侍女下去了,又有侍女上来收拾碗筷,全都是手脚轻细地,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不得不说,这太子府的下人干起活儿倒是专业得很,怕是跟他们那个知书达理的女主人有关。反正她也大大咧咧惯了,叫她这样无微不至地被人服侍着她也受不了,还不如让侍女们都少点活干轻松点。 桌面刚干净,又有侍女重新端茶上来了。林易秋觉得幸好自己看过林黛玉进府第一天那章,知道这应该是正式给人喝的茶了,正巧她刚才吃得有点腻,看到茶就觉得想喝了,喝前望了一眼,“这是什么茶?” 姬成业也端起了一杯,边抹去上面浮沫边道:“我不记得什么名字了,听说是最近京中女人都爱在饭后的喝的茶,好像来自南方的一座海岛,据说这种茶在饭后喝不但助消化且解油腻,喝喝看,若是喜欢我府里还有很多,到时送一些去你的公主府。” 说完,自己先端到嘴边抿了一口,像是也才喝这种茶似的,“嗯,味道还不错,不伤肠胃且解油腻。” 林易秋挑了一下眉,敢情这茶太子也是第一次喝啊,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像乌龙,只是多了一点参味。呃,人参乌龙茶么? 姬明端似乎并不太喜欢喝这种茶,喝了两口便放下了,问:“你是回自己院子等消息还是在这里跟我一起等。” 林易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林知礼的事,心想回自己院子等消息只会让其他人跟着她一起干着急,不如在这里等,能第一时间收到信息。 “太子不介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等吧。” “当然不介意,太子妃睡下了,我又没有午睡的习惯,正无聊呢,你留在这里咱们还能说说话。” 听到姬明端说说说话的时候,林易秋差点就后悔了,她才不想和他说什么话呢。 “不如下棋吧。”姬明端说完,像是她怕敷衍说不会下棋似的,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听无极说你是会下棋的。” “呃,会倒是会,只是下不好。”她倒是宁可和他下棋,顺便缓解下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 “放心,我会让着你的。”姬明端心情大好,朝外面喊了声,“端棋盘进来。” 第331章有消息了 棋局开始,姬明端一开始便展现出熟练的棋风,比起花无极的开局大气,姬明端显得过于小心和细致了一些,不过,林易秋不得不承认,姬明端的确是个高手,第一局她几乎是被人杀得片甲不留,完败。 “不用灰心,咱们来第二局,这局我让你十子。”姬明端边收子边得意地道。 林易秋撇了撇嘴,若是有心让子就该像花无极一样,让得巧妙些,第一局就痛下杀手,压倒性地杀了她个片甲不留,第二局再说让,摆明就是炫耀棋技还想得个好名,这种让还不如不让,反正输赢又没有彩头。 “不用。”她豪气地摆了摆手,“本小姐也不是没有赢过,偶尔输一场算是锻炼性情了。” 第二局,依旧是林易秋败。 姬明端饶有兴味地望着林易秋,“你倒是挺特别的,输得如此惨烈也不皱下眉头。” 林易秋边收子边道:“这有什么,胜也是个玩,败也是个玩,输了棋局难道还要输了风度和快乐不成。” 姬明端一愣,忽然一笑,笑声几分凉意,“那是因为没有彩头,若有彩头呢,你还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若是彩头还是你最在乎的东西呢?” 姬明端收子的动作一顿,盯着林易秋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亲情?比如有人拿着林知礼的性命做为一场棋局的彩头,你又会如何?” 林易秋抬头望着姬明端,“我才不会让人拿着我亲人的性命放在棋盘之上。” 姬明端低头取子,淡淡地道:“那当然,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说话间,外面来人了,正是姬明端派出去的护卫。 “怎么样?” 那护卫望了眼坐在姬明端旁边的林易秋,这才道:“回太子,的确是山顶上的流匪劫持了林大夫。卑职率队冲杀上去时,那些流匪还拼命抵抗,其中有两个匪徒挟持着林大夫往山崖边退去。卑职已经按太子命令严令所有人以解救林大夫为主,可是那两个匪徒见大势已去,竟然带着林大夫一起跳了崖。是卑职失职,请太子责罚!” 这护卫首领的话还没说完,林易秋已经懵了,什么意思?林知礼跳了崖,是死了么?她不用等别人回答已经知道了答案,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还能有存活的希望么? “你……把本太子的话没放在心上么,不是已经千叮万嘱让你们一定要先解救出林大夫才行动的么?事情办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回来复命,来人,给我拖出去打!” 姬明端极为生气,连踢了那护卫首领几脚,然后叫人拖出去院中打。 耳边一声一声重重的板子声传来,林易秋却犹如未听,她实在无法相信林知礼就这么没了,昨天还好好的不是? 她父亲虽然不算是一个多好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坏人,她已经快将他当成自己亲生父亲一样了,上天却又无情地夺走他的性命,这算什么?玩她么? 林易秋想哭却发现眼泪怎么都挤不出来,胸中郁闷难当,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要晕厥过去,仅靠着手撑着桌面才没倒下来。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倒下去,事情还没完,她必须得亲自去到山顶上看看,确定林知礼的情况。 “让人带路,我要上山。” 姬明端有些讶异,刚才他明明已经感觉到她快要倒下去了,这会儿居然还能说话,而且还要上山,到底是个不寻常的女子,总是能让他意料不到。 “好,我跟你一起上山。” 姬明端走到院子,朝正在打人的护卫挥了挥手,那两个护卫便拿着板子走开了。 领罚的护卫首领已经满头是汗,屁股后面的衣服更是隐隐渗血。 “板子等回到府里再接着打。现在带我们上山。” 那护卫首领撑着爬了起来,半声没吭,如果不看他有些惨白的脸根本不知道他刚才还在挨板子。 “太子,公主,走这边。” 那护卫首领在前面带路,姬明端和林易秋跟着走在后面,才走了两步,姬明端回头,“怎么样,能不能走。” 林易秋觉得眼前的日光晃眼得厉害,她知道这是自己有些气血翻涌的结果,她尽力深吸了两口气,眼前的景象终于正常了一些,“走吧,我没问题。” 一行人上了山。 触目可及之处,尽是打斗后的痕迹,东一个,西一个,倒着穿着补丁衣服的流民,有些居然还是孩子和妇女,林易秋皱了皱眉头,但想到正是他们之中的人掳了林知礼她心里升起的恻隐之情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告诉自己他们是活该,为什么要打家劫舍,伤害乡民呢?不仅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更害了无辜的家人。 “太子,公主,你们,这里应该就是之前禁锢林大夫的地方,里面还有解开的绳索和林大夫身上的物品。” 姬明端叫林易秋,“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林大夫的。” 林易秋走过去,一张简易的床上有一段麻绳,还有一个包袱,一件外衫。外衫是林知礼的,她伸手打开那包袱,里面放着一些吃食和药瓶,吃食是王惠兰拿手的糕点,药瓶是林知礼常随身备用的。 “是,是我父亲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将这几个字完整地说出来的,只知道心已经难过得几乎无法跳动了。 “还要再看下去么?”姬明端问。 “要,我要去父亲跳崖的地方。”她坚持着告诉自己,没有到最后一步,她都不会放弃希望。 姬明端皱了皱眉,这小女子哪里来的那股劲,他明明很多次都感觉她要倒下去了。 “行,我陪你去。不过悬崖那边风肯定大,你小心跟在我身后吧。” 姬明端的话林易秋根本就没听进去,她现在五识都是混乱的,心里只有一念头,也许林知礼还没有死。 流民们建的房子都很简单,不过就是山上就地取材的木桩和石块,不过屋前屋后,见缝插针地在空地都种着各种粮食,还有几处猪圈,里面养着肥猪。林易秋看到这些越发悲痛,这些流匪还真是贪心,明明可以自给自足的,却还要抢劫他人。这样的流民,杀了也不值得她可怜。 第332章太子的理由 林易秋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看到的妇女和孩子的尸体,她使劲地让自己不再去想,一路上再出现尸体她也挪开目光不再去看,并且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流匪,是害死林知礼的杀手或者杀手的亲属,她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不应该对这些人抱有同情。 终于来到悬崖边了,那护卫首领指着一处断崖,“就是这里,下面是笔直的崖壁,连棵树都没有,一跳下去便直接跌入万丈深渊,九死一生了。” 林易秋慢慢地走到那护卫首领所指的地方。 那里是这座山最高的地方,光是站在上面都会被从山底下吹上来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从这里跳下去,说九死一生都是保守,根本……就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似乎再也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林易秋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林易秋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在马车上,身边隐约有哭声。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绿洲朝她扑过来,那胖丫头的泪水一下子将她带回了悲痛的现实,林知礼死了。 “咱们现在是在回城的路上么?”林易秋问。 绿洲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夫人和二小姐都已经知道老爷的事了。夫人还好,记不得事了,也不太伤心,二小姐却哭得死去活来的,你听,现在还在哭呢。” 林易秋望了这马车,不是林府的,那就应该是太子府的。 车内挺宽的,估计是因为她晕厥需要躺着,车内做了点改装。长凳去掉了,直接在车板上铺上了狐裘。 这辆马车只坐了她和绿洲主仆二人。所以,她才隐隐听到林可卿的哭声,他们应该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也许是哭累了,声音停了下来,风声中只有不成声和抽噎声,听着比刚才的哭声更让人心揪。 林易秋也想哭一声,也许像林可卿那样哭出来反而好点,可是她发现怎么都没有眼泪掉下来。 也许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林知礼已经死了,也许是悲痛过于沉重,她反而找不到发泄的泪点。 她觉得全身疲累,才刚坐起来便往车板上靠过去,颠簸的感觉通过木板传递到身上的感觉反而更明显了,一下一下地,直撞到心里面,好疼好疼。 “小姐……”绿洲见林易秋这样闷不做声有点害怕,“小姐,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像二小姐一样,哪怕哭得嗓子都哑了,发泄出来总是好的。” 她当然知道发泄出来总是好的,可是她就是哭不出来。林易秋安静地闭上眼睛,绿洲便不再说了,她猜也许小姐更需要静一静。 绿洲也觉得有些累了,正想闭上眼睛也休息一会儿,却看到林易秋突然睁大了眼睛。 林易秋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么突然一睁大,黑漆漆的眼珠子水汪汪地,吓了绿洲一跳,“小姐,怎么了?” 林易秋又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忽然道:“小合子呢?” “公主,我在外面呢。我担心一般车夫赶车不稳,便赶走了车夫自己来。”小合子的声音从车头传来。 林易秋掀开身侧的窗帘向外望去,因为路上比较颠簸,车与车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如果小声说话,其他车辆上的人是听不到的。 林易秋又让绿洲把车前的帘子也打开,见车头果然只是小合子一人。 “公主可是有事要交待我?”小合子虽然才跟了林易秋不久,却似乎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 “嗯,我总觉得劫匪的事情有些蹊跷,你怎么看?” 小合子四下望了一下,才小声道:“不瞒公主,听到太子说是山中流匪劫持了林老时我就有一些疑惑了。” “你把你想的说说。”之前因为关心则乱,她并没有将整件事好好地想想,现在这么一想,的确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我听主持说那山中的流民到了这磨云山有一段时间了,每天不过是开荒种田,养牛养猪,并没有做出过骚扰其他村民的事情,有时反而主动帮磨云庵的师父们做一些修补房屋、砍柴担水的粗重活,对上山打猎的村民也时有赠水赠饭之恩,所以这一次居然劫持了林老,连主持也说极为惊讶。不过太子说那些流民是因为收成不好弃田而上的山,这种被抓到是要重判的,所以他们大概是有着报复朝廷之心,误以为林老是朝廷中人掳了上山发泄,并非是普通为财而劫的人,还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见朝廷的人上去围捕才抵死不降,宁可与林老同归于尽。” “太子是这样说的?” “当时太子的确就是这样说的,我也听到了。”绿洲插话道。 林易秋皱眉,林知礼当时是独自一人背着简单的行囊下山,身上无一样可以让人误以为是朝廷中人的物件,那些人又是怎么会怀疑到林知礼是朝廷的人呢?再者,太子妃大张旗鼓地在磨云庵上住了那么久,太子又时常上山下山,他们就算要报复朝廷,目标选择太子或者太子妃岂不是更有效果? 太子所说的理由并不是很成立,但太子却当成证据一样信誓旦旦。 更让人不理解的是当时上山抓捕的太子府的护卫们,不是说太子交待了一切要以林知礼的性命为重么,如果他们真将此话当成了命令,那在没救出林知礼之前就应该悄悄行事,而不是见一个杀一个一直杀到他们将林知礼带到悬崖边上,更不会直接逼到他们带着林知礼一起跳下悬崖,鱼死网破。 更可疑的是,太子一会儿说那些人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才做了劫匪,后来又说是因为想报复朝廷才想劫持林知礼。先说第一点,从山上的情况来看,他们完全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不存在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有多余的食物救济他人。再说第二点,如果说只是因为逃田就想报复朝廷,那他们实在没必要,看得出,上面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全家逃了出来,试问,已经生活安逸又全家安好的人会拼死去报复朝廷白白给自己和家人招来不幸么? 可是太子却又那样的笃定。 第333章怎么不来找我 忽然之间,林易秋有些不确定了。 林知礼真的是被那些流民掳走的么,可是如果不是,还能是什么人? “公主,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告诉三爷吧。”小合想了想道。 “对,告诉三少爷。小姐别再想了,交给三少爷去处理吧,你先休息一会儿。”绿洲也极力赞成小合子的话,她实在是担心小姐再这样想下去会不会像夫人一样发起疯来。 林易秋摆了摆手,“你们放心,我没事。不过这件事我的确一个人处理不来,我会告诉花无极的。行了,你们都休息一会儿吧,等回城再说。” 说完,她才想起来小合子还要赶车,哪里能休息。 “辛苦你了。”她冲小合子道了声谢。 小合子有点腼腆地回头,“公主太客气了,小合子为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不,没有什么应该的,你原本可以不用赶车的,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车上休息得更好一点。谢谢。” 说完,她也不再说话,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绿洲朝小合子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意思是都别说话了,让小姐休息一会儿。小合子会意,默默转头继续赶车。小合子赶车的技术的确不错,在这种碎石遍地的山路上只是略有些颠簸而已。 太子的马车在最前面,所以经过城门时连停顿都不曾就直接过去了,但林易秋通过突然平衡的感觉知道是进城了。 “小合子,你跟太子的人说一下,我们要直接回林府。”林易秋朝小合子吩咐了一声。 小合子应了,将马车赶快了一些,追上了前面不远的太子的车。 马车停下来了,一会儿,林易秋便听到姬明端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林老的事情我还得去禀告父皇,想出前问一下你的意见,林老的后事……” 林易秋心里一黯,后事?她不想办什么后事,她不相信林知礼就这样死了。 可是,这种事情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 “父亲的尸骨一天没找到,就一天不能真正确定死亡,况且就算要办后事也得征求母亲的意见,麻烦太子就跟父皇说声,这事……先当我父亲是失踪了处理吧。” “嗯,好。”姬明端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开了。 “小合子,回林府。”林易秋无力地说了一声,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林府众仆还不知道林知礼出事了,见是两辆陌生而豪华的马车出现在门外,便知是他们家夫人小姐坐着太子府的车回来了,都出来相迎。待看到掀帘子出来的绿洲双只眼睛哭成了桃子,大小姐一脸疲累得随时能倒下的样子就愣了。 众仆偷偷交换眼神,这是去登高赏菊啊,又不是清明拜山,何至如此? 后至的马车里已经响起了林可卿触景生情又爆发出来的哭声,众仆更是傻了。 绿洲皱了皱眉头,朝众仆挥手,“老爷在山上……失踪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这里。” 绿洲这么一说,众仆但凡用点脑自己一猜便知事情不太妙,识眼色地散开了大半,只留下贴身服侍王氏和林可卿的几个丫头还在。 王惠兰被林可卿扶着下了车,望见似乎陌生中又有点熟悉的府门愣了愣,机械地被林可卿搀着往前迈步。 “姐姐,我先扶母亲进去休息了,你……也要多保重。父亲的事,你全权做主吧,我什么都不懂,母亲又这样了,家里的事全靠姐姐你了。” “嗯,妹妹只管照顾好母亲吧,父亲……我不会放弃寻找父亲的。” 林可卿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姐姐,我听太子说了,父亲……父亲怕是没得生还了,姐姐还要节哀,莫要……太执着了。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希望姐姐有事的。” 经历了这么多,林可卿也再不是之前那个只知道争夺点好东西和任性的小姐了,她看到林易秋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知道姐姐心里肯定比她更难受,又听到说她还要坚持寻找父亲的尸体就更加担心了,父亲是从万丈悬崖上跌下去的,别说完整的尸体,就是断肢碎骨都不一定存在。 逝者已去,若是活着的人太执着反倒会让逝者不得安息。 林可卿也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姐姐,这个姐姐平时看着没什么脾气,其实坚持一件事起来比她要强硬得多。 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劝得了。 林可卿想到了花无极,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 回到林家的林易秋一时还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花无极。 她知道花无极想趁着立冬节时向皇上提出军籍制的改革。因为立冬不但是十月的大节,也是华国传统祭祀的节日。这一天天子要亲率群臣迎接冬气,对为国捐躯的烈士及其家小进行表彰与抚恤,请死者保护生灵,鼓励民众抵御外敌或恶寇的掠夺与侵袭。民间也有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也就是说,这一天,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有浓重的祭祀英烈的气氛,如果在这一天当众提出军籍制改革一事,虽然有点犯圣颜之险,但只要时机把握得好,言辞处理得好,在这一天是最有机会成功的。 所以,林易秋才不想在这之前让花无极分心。 她不想打扰花无极,却已经有人替她打扰了。 晚饭后,林易秋坐在院子里对着南墙外那个探了个头进院的大槐树发着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花无极的样子。 眉眼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样子,只是多了一点说不出来的忧伤,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不言不语,微微拉近的双眉却藏着许多东西似的。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抹他的眉,伸出去的手却被握进了一双温暖的大手里。 “怎么不来找我?” 林易秋一愣,幻像立体感强就已经够牛逼了,还还会说话了? 花无极看着一脸懵的林易秋,心疼地走近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这小女子总是这么好强,总想把事情就往自己一个小小的肩膀上扛,就不知道依赖一下他么?如果不是林可卿让人去通知他,她还要自己一个人扛到什么时候? 林易秋眼睛一黑,什么都看不到,脸庞温暖的触觉告诉她她正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第334章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林易秋鼻子蓦地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狂奔出来,刚开始还是一下一下地抽噎,到后来成了放声嚎啕大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花无极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她的背,任她将泪水蹭到自己怀里。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永远都没有眼泪。可是他不是神话故事里的神,她也不是可以无忧无虑的仙子。 食人间烟火,就得品七情之苦。 哭了好一会儿,林易秋反而胸口没那么郁闷了,只是眼泪虽然尽情地洒了,事情却没有一点改变。 花无极扶她坐下。 “来时我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正如你所怀疑的,林世伯并非是被山中流民所劫持的,至少最开始的时候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磨云山上的流民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就算他们想打家劫舍也不过是凭着一股蛮力,但我详细问过小合子现场的情况,除了林世伯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间落在现场的银针包,再没有任何其他痕迹。你想想,如果真是流民所为,他们哪里可能做到将一个大活人拖上山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你的意思是很可能是另有其人将我父亲掳上了山,再以什么谎言欺骗了那些流民让他们将林知礼关押在山顶上。” “极有可能。” 林易秋皱了皱眉头,听到花无极这样分析,她脑里突然闪出了另一个可能性,姬明端明明治下颇严,既然已经明令上山抓捕时要以林知礼的性命为第一,那为何那些护卫一上山就大开杀戒呢,这分明是激怒流民,既而让他们做出狗急跳墙而撕票的事来。那些护卫又不是新手,不会不知道只要先解救人质才能保证人质安全的道理。 难道说,姬明端当着她的面说的是一套,而吩咐那些护卫做的又是另一套?他无心救人,却又怕她责怪而说了谎。 可是救林知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反倒是来说谎欺骗她需要费些心力,姬明端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一个这样的选择? 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可是林易秋不敢往那里去想。 不可能,姬明端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林知礼只是一个低微渺小的大夫,他们之间远无仇,近不怨。 不可能,不可能的。 林易秋摇了摇头,想甩掉自己脑里的想法。 “怎么了,是不是头痛?”花无极问。 “嗯,昨天在山上吹了风,是有点。”林易秋不想让花无极担心,并没有把心里的怀疑如实相告。如今花无极认姬明端为主,倾心为他做事,如果她提出怀疑,那就等于让花无极处于两难之中。 除非有确实的证据,不然她不会轻易说怀疑太子的话来。 “对了,我已经让黑子带着一些高手赶到磨云山了,一边调查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一边全力搜索林世伯,磨云山范围任何一处都不会放过,就算是挖地三尺,移平了整座磨云山,也要将林世伯的……找出来。” 花无极不敢说出那两个字,但林易秋已经又泪湿了双眼,“谢谢,就七天,如果七天没有消息就让他们撤回来吧。” “十天,如果十天还没有任何消息再让他们撤。” “嗯,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用说一个谢字么?”花无极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眼里全是对她的心疼。 林易秋抬眸,看着他盛满满天星子的目光,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却也不忍心他为她担心。他是挂在那九天之上普照万物的太阳,她怎么能自私到约束着他的光芒只为她一个人温暖。 “我哪里只说了一个谢字,明明是两个好吧。”她故意捉了他的字眼,试图将这沉重的气氛营造得更轻松一点。 而好像也奏效了。花无极微微一笑,“你啊,会调皮我就放心了。” 一阵寒风袭来,林易秋下意识地身子一缩,花无极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风大,我送你回屋吧,这都要冬月了,以后不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雪了。” “下雪好,我还没看过大雪呢。” “怎么会没看过呢,年年都有大雪啊。”花无极一讶。 “呃,我是说今年的大雪啦。”林易秋低头搓了搓手,心里暗叫:妈啊,差点又说漏嘴了。 她上一世生活的2999全球气温升高明显,下雪在很多地方已经不是冬季的标配了,她又怕冷,旅游都是挑不下雪的地方去,所以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大雪呢。 花无极微微一笑,语气极为宠溺地道:“听钦天监的人说最近这几天就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到时我与你一起赏雪。” 林易秋仰头,“好吧,约定了。到时我要堆雪人,打雪仗,还要滑冰,坐雪橇。” “不管你要做什么,反正都依你。” 林易秋嘻嘻,这台词好有霸道总裁的风格哦。 她又偎依进他的怀里,“今天好冷,没人暖床。” 花无极无奈一笑,“那不知本将军有没这个资格帮公主暖床呢?” 林易秋将手往他胳膊下一伸,仰头,“还算暖和,不过要有始有终,这次可不许半夜偷走,我要睡醒看到你的样子。” “遵命,我的公主。” 第二天,当太阳晒上床上的时候林易秋醒了。 她还没睁开眼睛,先是往边上摸了摸,左边没人,右边也没人,她生气了,不是说要有始有终的么,每次都是在她还没睡醒就偷偷溜了。 “嘴巴撅得那么高,都能挂壶酱油了。”花无极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林易秋忽地睁开眼睛,发现花无极正坐在自己床边的小凳子上捧着本书。 “你醒得这么早?” “不早了,小懒猪,你没看到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花无极指着床上的小片日光。 林易秋不好意思地抓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那个,我好像是睡过头了。可是你也不叫我一下。” “偶尔偷个懒也没什么,别把自己弄得像个女神仙似的。” “你是想说女神经吧。”林易秋撇了撇嘴,又抬起头望着他,“对了,你今天不用忙么?” “嗯,我偶尔也是要偷个懒的,太尉也是人,将军也是人,是人总有想偷懒的时候。” “某位圣人说过,自律是成功的基石。” “哪位圣人说的?” “我啊,百年之后说不定我就是圣人了。起床,开工,赚钱。”林易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被子一掀麻利地跳下床来,“父亲不在家,我更要努力工作,不能让林家医馆就此垮了。” 第335章温娘 林易秋梳洗好带上绿洲和小合子匆匆赶到医馆,花无极则有事要和姬明端商议去了太子府。 最近的天气比较稳定,病人相对比较少,林易秋到医馆的时候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坐在那里候诊。 不用一会儿,排队的病人看完了,林易秋望着空空的大厅,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没事情做,她就开始瞎想了。她必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才行。 还没行动呢,门外却来人了。 居然是德公公。 德公公常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见了,见到林易秋一脸沉重。林易秋知道德公公一定是知道了林知礼的事情了,那皇上皇后应该也知道了。 果然,德公公一开口就是旨意。 皇上要在御花园办赏菊宴,请公主出席。 林易秋虽然想找点事给自己做,但不是这种出席宴会,戴着假面、强忍心里的伤痛与人说着无关紧张的笑话。 她向德公公告罪,“我不想去,我还得坐诊呢,总不能丢下病人不管。” 德公公微微一笑,“皇上说了,公主什么时候到宴会什么时候才开始,没关系,皇上和皇后都会等着的。” 林易秋满头黑线,皇上这是赖上了啊。 “德公公……”她挤着可怜的眼神哀求着。 “公主,皇上也是为了你好,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想让你听听人声儿,多走走,别自个一个人瞎想。懂么?”说完,德公公朝林易秋深深一躬,“公主,请吧。别让皇上皇后为你担心。” 林易秋无奈,皇上这才是真正的霸道总裁啊,连关心人都是完全按自己的意思。 德公公是带着马车来的,林易秋与德公公坐一辆,小合子和绿洲随着马车步行。 “公主,老臣给你讲个笑话吧。说是有一个特别爱讲话的妇人生病了,便去看大夫。大夫打完了脉,看完了舌相,要下笔开方的时候又叫那妇人将舌头伸出来。那妇人乖乖地伸着舌头,好一会儿了,发现大夫只顾着低头写字,并没有抬头看她舌头,便忍不住问大夫,为何明明叫她伸舌头却又看都不看一眼。这时那大夫已经写完了方子了,呼了一口气说,我让你伸舌头不是为了看你的舌相,而是让你可以在我开方子的时候安静点。” 德公公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林易秋不想辜负他一番心意,也淡淡地笑了笑。 “这笑话还是王太医讲给我听的呢,据说是民间一个大夫的真实案例。公主在平时看诊时可曾遇到过这样啰嗦得让人受不了的病人?” 林易秋道:“还好。” 德公公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的话才换来这么两个字,苦笑了一下,又打起精神来道:“再给公主讲一个宫里边发生的真事儿。你知道宫里边的娘娘们都喜欢给自己宫里头的内侍改名字,有时改得好,有时却改出了笑话。老臣最记得前李皇后有一次给新进宫的一个宫女改的名字,因那宫女叫宝香,其中一个宝字跟和王爷家的天宝撞了一个字,这天宝又时常往宫里跑,先皇后便做主给那宫女改了一下,将宝字换成了珍字,结果那宫女一脸的委屈,谢恩时都差点哭出来了。先皇后觉得奇怪,便问身边的宫女温娘是怎么回事,那温娘噗嗤笑出来,告诉先皇后那宫女姓史,若是叫史宝香还好点,但史珍香……先皇后听了也是笑得不行,连忙又将珍改成了个承字。” 林易秋之前也听到过史珍香的笑话,没想到这宫里还真出过一个史珍香,顿时笑出声来。 德公公见林易秋终于笑了,也笑了起来。 林易秋想起之前怀疑丑娘是宫里人的时候曾跟内务管事要过这几年的宫女名册来看,里面的确有个叫史承香的,但德公公刚才说先皇后身边还有个宫女叫做温娘,她怎么没在宫女名册里看到过。温娘这个名字不算常见,如果名册上有,她一定会记得的。 温娘,丑娘,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林易秋想与其回去重新查一遍名册还不如就问问身边的德公公。听百灵说起过,德公公八岁净身进的宫,这么多年宫里人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德公公稳居高位。如果说宫里有什么事情只有一个人知道的,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德公公了。 想到这里,她似是不经意地问:“德公公记忆真好,还记得先皇后身边发生的这么一件小事呢。” 德公公似在回忆地道:“先皇后不同一般女子,生性爽朗潇洒,常不拘泥于礼节,对内侍们尤其宽待,宫里的人但凡是见过先皇后的,无不对其印象深刻。” 林易秋又道:“我在坤安宫看到过先皇后的画像,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若是在这样的女子身边服侍过,想必再认他人为主就不习惯了。先皇后去世那她身边的内侍们呢,转到别的宫还是就此出宫去了?” 德公公道:“绝大多数都放出宫去了,只是……” 说到只是时,德公公突然不说了,打了个哈哈,掀开窗帘道:“哎呀,眨眼已经到了宫门了呢。” 林易秋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再问了,就当是自己随口一提转眼就忘记了,于是附和着道:“幸亏德公公陪着说话,一点没觉得这条路远。” 马车一直过了三道宫门才停,百灵已经等在宫门前了,见林易秋过来,眼睛立即就湿了,惹得德公公骂,“百灵姑娘莫要惹得公主再哭了,赶紧带公主进去吧,皇后应该等急了。” 百灵于是引着林易秋往后宫走,德公公则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路上,林易秋见四下无人,招呼了百灵和小合子凑近了问:“你们可知道先皇后身边有一个叫做温娘的人?” 两人都摇了摇头。 百灵问:“公主怎么突然问起先皇后身边的人来了?” “我怀疑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先皇后身边的温娘,就想确认一下。” 百灵想了想,“当初在先皇后宫里服侍的内侍几乎都已经送出宫了,天南地北的,想寻来一个问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问一下。” 第336章太子妃送过胭脂 听到百灵这样说,林易秋立即问:“什么人,在哪里?” 百灵道:“这人原先是坤安宫里一个普通做洒扫的宫女,因为长得有点五大三粗的,声音又沙哑难听,皇上将她调到了掖庭做了个管事,因为是先皇后去世之前就调过去的,所以先皇后去了之后也没人想起这茬来,也就没放出宫。公主要问先皇后宫里的事,倒是可以找她问一问。这宫女虽然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脾气很好,公主有什么尽管问。” 林易秋又问:“我之前查看过这十多年的宫里的人事名册,并没有发现里面有记载德公公说起那温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百灵道:“那就不知了,三爷之前也曾调查过先皇后宫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这点,大约是犯了什么隐秘的事不方便记录缘由就直接将此人的名字从名册里剔除了。” “隐秘的事?比如呢?” 百灵脸上微微一红,低头呃了一下,这才道:“比如前两年,端妃宫里有个宫女与侍卫私通,结果还怀上了,端妃直接把人给打死了让内务处将此宫女的名字直接从名册上剔除了。这样,宫里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还能这样操作?”林易秋也是醉了,这内宫管理还真是乱得不是一点点,记录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讲求科学求实么,居然还以个人意志而改变。 不过因为私通就直接把人给打死了,这端妃……还真是刷新了她对她对认知。 好一个残忍的女人。 经百灵这样一说,林易秋几乎可以肯定温娘的存在是真的了,但又是为什么而消失在名册里呢,这个她得好好地查查,不过冒然去找一个不知底细的宫女询问当年的事情也有不妥,万一走漏了风声,万一那个温娘…… 林易秋决定先不去找掖庭那个宫女了,等有时间先跟花无极商量一下再说,毕竟这是丑娘的事情。 金玉苑说到就到了。林易秋想起来,自那天怀疑齐真之后,她还没正式和齐真见过面呢。逃避终不是办法,不如将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金玉苑的大门。 齐真正坐在厅堂正面的罗汉床上,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些吃食,看着像还未开动过的样子。 一见林易秋进来,齐真便站起来了,小走了两步上前抓住林易秋的手,眼眶就湿了,“我已经听说过你父亲的事了,别太难过。你看看,憔悴了,瘦了,这才多久啊,像变了个人儿似的。我见着已经心疼了,你父皇若见了,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了。” 林易秋心里却齐真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她和她不过是半路的亲戚,心疼?几分是真,几分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不过嘴上她仍是不失礼貌地回:“让母后操心了。” “来来,先吃点东西吧,你这两天一定没好好吃过饭。看看,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齐真拉着林易秋往罗汉床那边走去。到了床边,她先是将林易秋按在桌边坐好,这才自己走到另一边坐。 “来,这是我让人煮的糯米粥,放了点红枣枸杞,听说这粥补气血,你现在就该好好补补。” “还有这个当归炖乌鸡,这个木耳炒猪肝,还有这个这个,多吃点。” 齐真几乎将桌上所有的菜品都推到了林易秋的面前,林易秋望着满桌子的都是为了自己而准备的吃食,不知道怎么,明明才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 她微微皱眉望着齐真,她眼里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是一个若是杀了你最亲最爱的人,再对你好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不过让这分恨意变得复杂,让自己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林易秋决心不让齐真再影响自己了,“我吃了过来的,不饿,母后自己吃吧。” 她将那些菜品又一一推回了齐真那边。 齐真看着推回来的菜品微微皱了皱眉,“吃过了便好,吃过了便好。” 转头吩咐宫女,“将这些都撤了吧。” 那宫女咬了下唇,小声道:“娘娘,您还没吃呢。” 齐真略有些疲惫地道:“本宫没什么胃口,先撤了。” 宫女这才上前来,准备将那些吃食撤走。 林易秋想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宫女说的齐真没吃是指的早饭还是午饭,早饭太晚,午饭太早。但从这些吃食上看,是早饭没错了。 齐真本来胃口就不太好,一顿只吃一点,若是一顿没吃,很容易就低血糖了。 尽管林易秋很鄙视自己动不动就心软,但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心软了。 “等一下,先放着吧,一会儿再收。”林易秋朝那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立即松了口气似的笑着退下了。 “我今天吃得早,突然又觉得有点饿了。”林易秋将一碗粥推到齐真面前,又将一碗拿到自己面前,“一个人吃着也无聊,母后陪我吃一点吧。” 齐真眉眼都笑开了,“好,好,陪你吃。” 林易秋并不说话,端起来就吃,除了一碗粥,桌上其他点心菜式她并没有怎么动,齐真倒是夹了一点吃。 吃过了,齐真让人清理好桌子,又让人沏了茶上来。 林易秋一闻,那茶香有些熟悉。 齐真道:“这是昨天太子送进宫来的,原本我是不要的,让他直接送去其他宫里便好,听到说你喜欢喝这茶就留下了两盒。太子也是有心了,以前太子妃没上山的时候就是太子妃常带着一些新奇的东西进宫送给我和其他宫里的妃嫔,现在太子妃去了磨云庵养胎,太子倒是没漏掉这些礼数,还亲自送进宫来。” “这茶那天我在磨云庵喝过一次,没想到在这里又喝到了。”林易秋随口回应了一句。 “有两大盒呢,你若喜欢喝本宫再去把皇上那里的也要过来,不但皇上那里有,端妃和惠妃那里也有。” “太子倒是会做,人手一份,谁也不落空呢。”林易秋评论了一句。 旁边的宫女插了一句,“太子对皇后娘娘还是不一样的,每次的东西都是先送到咱金玉苑让皇后娘娘先挑,若是咱娘娘喜欢全要了,别的娘娘可就要不着了。只是太子、太子妃每次送的东西我家娘娘都不太喜欢或者重复了罢了。像之前有一次太子妃拿些胭脂来送给娘娘,娘娘便已经有了一模一样的了,太子妃这才将那些胭脂送给了其他娘娘。” 胭脂?林易秋心中一动。 第337章刘太医误诊 林易秋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淑妃屋里的那盒胭脂。 这么说,那盒胭脂不一定是齐真送的,也有可能是太子妃送的。 “太子妃还送胭脂给母后啊,不知送过什么样的胭脂给母后呢?”她问。 齐真见林易秋对胭脂感兴趣,忙道:“太子妃送的那些胭脂也是跟小月出宫去买的那家一样的。你若喜欢我让小月出宫去给你买。” 林易秋微微一笑,“那倒不用,我一会儿去问小月她在哪家买的,我自己去买就成。” 知道了胭脂的事情,林易秋心里突然有些轻松起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心底里她是那么地希望齐真并不是害淑妃的凶手。 如果齐真不是害淑妃的凶手,那林怀仁一事上是不是同样也有其他内情? 不管是不是,她都需要证据去证实。 闲聊了一会儿,齐真又道:“皇上想午后在御花园办个赏菊宴,喝菊花酒,吃螃蟹宴,正好之前来参加你的夜宴那外宾还没走,皇上一并请了,你一会儿就露个面,应付几句,若是嫌闹就随时离场,母后帮你打掩护。” 林易秋心想,皇上始终一番心意,自己若是再不领情就有点让皇上下不来台了,点了点头,“好,就按母后说的。” 齐真大约是起得早,聊了一会儿便露困意了,林易秋趁机说自己要去找百灵小月她们问问胭脂的事情,便告辞出来了。 小月和百灵一样也是金玉菀的一等宫女,百灵负责外务,小月则是专门负责齐真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这一块儿的。 林易秋找到小月的时候,百灵正好跟她也在一起。林易秋朝百灵暗中打了个眼色,百灵会意,知道林易秋突然来必然是有事要问小月,原本要离去的她便留下来帮腔。 小月跟林易秋不算熟络,见林易秋还有些拘束,“公主怎么来婢子这里了,这里简陋,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呢。” “没事,我坐这个就好。”林易秋拉过一张小板凳就坐了下来。 椅子在古代还是个身份的象征,普通内侍房里是没有椅子的,只有小板凳。 连公主都只坐了小板凳,矮了一截,原先坐在通铺大床上的小月和百灵都立即站了起来。 “坐,坐,你们都坐。” 小月和百灵都不敢坐,他们若是坐高了公主一截,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林易秋明白过来就站了起来,就往床上一坐,“这样总可以了吧,来,都坐吧,我正无聊,咱们聊会闲天。” 百灵拉了拉小月,两人这才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公主想聊啥?”百灵挑起了话头。 “咱们都是女孩子,肯定聊些女孩子的话题啦。我一直觉得皇后的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都比较别致好看,刚才就忍不住问了下皇后。皇后说,那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小月出宫给她买的,嘻嘻,我就想来请教下小月这挑胭脂水粉和首饰的窍门了。” 林易秋望了百灵一眼,交换了个眼色,百灵立即道:“是啊是啊,咱金玉苑里论谁最有眼光,肯定是小月莫属了。” 小月被捧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林易秋继续道:“上次我就觉得母后的胭脂特别好,连盒子都格外精致,尤其是我拿去的其中一个胭脂盒,每一个小细节都让人惊叹,真不知小月你是怎么挑选到这么好的东西的。” 小月抬头,谦逊地道:“其实就是在京中一家胭脂铺里买的,公主说的那个胭脂盒还是那家店推出手限量出售的物品,我上次出宫看着漂亮就买了三个回来,皇后也觉得好看,还赏了我呢。” “三个啊,我上次在皇后的梳妆盒里只看到一个,那另外两个呢?” 小月道:“另外两个应该是赏给了端妃他们。” 林易秋道:“哦,那一定是赏给了端妃和惠妃,皇后跟淑妃一向不太来往,总不能把这么好的东西赏给淑妃吧。” 小月道:“这倒不一定,皇后娘娘也不是那种小气计较的人。不过反正也就是三位嫔妃中的两位就是了。那天端妃、惠妃和淑妃破天荒地撞到一起过来了,等她们走后我就发现梳妆盒里少了两个那个胭脂盒和一盒腮红,至于哪个赏给了哪位妃子我倒是不知道了。皇后娘娘跟几位娘娘在屋里聊天说话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内侍在边上听着,所以我那天只是在门外边候听,见不到屋内的情景。” 林易秋哦了一声,知道再问不出别的有价值的东西,随便又聊了几句便出来了。 百灵不一会儿也出来了,追上了故意等她的林易秋。 “公主还在查胭脂的事,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么?”百灵问。 “嗯,我发现太子妃也曾送过宫里妃嫔胭脂,而且太子妃手上也有三个胭脂盒。” “太子妃?”百灵抿嘴想了想,似乎想不到什么太子妃想要害淑妃的理由。 林易秋也想不到,她虽然不喜欢太子妃,但也不能随便给她安一个谋杀的罪名。 “一切看证据吧。这件案子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太容易破了,将所有当事人一起来个当堂对质,结果立即就出来了,偏偏是皇家人,谁都不能传唤上堂,更别说当面对质了。” 林易秋也是愁啊,想破个案咋这么难。 “对了,小公主呢,好久没见着了。” 百灵说到小公主也笑了,“小公主最近还挺乖的,我做了几个虎头娃娃挂在她的摇篮顶上,她可爱伸手去抓了,小手也挺有力气的,一抓就扯了下来。真是个活泼的小家伙,难怪当时刘太医诊完脉还诊错了,说是一个皇子,结果生下来是个小公主。” “哦,刘太医之前诊断说是皇子么?” “嗯,可不是么。真没想到刘太医也会诊断错,当时皇上还笑称,如果淑妃生下个皇子那可又要母凭子贵了。” “淑妃已经是妃位了,再贵可就是贵妃了。”林易秋觉得姬成业那老头还真是挺喜欢那个淑妃的。扶一个什么家世都没有的舞女升上妃位已经是顶着内外的压力了,还要母凭子贵做贵妃,姬成业也不怕朝廷上那帮老头子跳起脚来死谏啊。 百灵又小声道:“不过淑妃做的可不止是贵妃的梦,我听之前恩常院的宫女说过一嘴,说淑妃还打听过皇后的仪仗呢,幸亏听到的是我,换了个人,就凭这一条,告到皇后那里,皇后便能直接治了淑妃的死罪。” 第338章齐大人未娶妻 林易秋一愣,刘太医误诊,皇帝的宠爱,淑妃做皇后梦,加上之前谢高夫人王氏突然向淑妃示好和淑妃在皇后面前日渐娇纵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谁说太子妃没有杀淑妃的理由的? 皇后有杀淑妃的理由,太子妃,不,准确的说是太子也有杀淑妃的理由。 皇上尚健壮,一个得宠的妃子生下的活泼可爱的皇子跟一个不得宠的已逝妃子生下的还与之有了些嫌隙的皇子比起来,哪一个更有机会成为未来的华国君王? 这还是一道值得考量的一道选择题。 再联想到谢高临死前说的,他被人设计了。 甚至再往前,谢高挟持皇上逃窜时遇到的杀手。 一件件,一桩桩,现在想起来,竟都与太子有关莫名的联系。 可是…… 比起不愿意怀疑齐真,林易秋更不愿意怀疑太子,不是因为太子,而是因为花无极。 百灵并不知道因为自己一番话让林易秋心里起了那么多变化,又接着道:“淑妃也太不知道收敛了,不过那时大家还真以为淑妃将生下一个皇子呢,皇后也不过是因为考虑到皇子上面才没跟淑妃诸多计较。” 林易秋秀眉微蹙,皇后是因为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才刻意让着淑妃容忍着她的无礼?她还一直以为皇后会巴不得淑妃不好呢,毕竟她跟淑妃的关系说成是情敌比姐妹更贴切。 难道是她看错了? 齐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她听得出来,好几次进宫前花无极似乎都暗示过让她防备着皇后,别太交心。 而花无极似乎也想通过百灵了解和监视着皇后的举动,难道不是因为皇后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么? 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花无极到底在怀疑皇后什么,不过她也知道,还没有证据的事情,花无极是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看来,似乎一切还是只能等证据说话了。 百灵望着林易秋,又道:“对了,公主还有什么事么,今天午后原本是皇后见齐大人的时间,如果没什么事,我要过去御书房那边引齐大人过来。” “齐大人,皇后的兄长?齐大人有时常进宫看望皇后么?” “嗯,按照后宫规矩男子无召不得入,不过皇上念着皇后家中父母均已早逝,又无姐妹,仅齐大人这么一个兄长,便给了齐大人额外的恩典,若是想见皇后了随时可以进宫,只要有内侍引路便可。” 说白了就是不可私下单独相见,大内之中的男女之防在兄妹间亦是严苛。 百灵又多了一句,“公主不知道吧,齐大人到现在还未娶妻呢。” “啊?齐大人还单着呢。”林易秋倒是真吃惊了,这个年代的男子就算穷得吃不上饭了还记挂着要为家中传宗接代呢,这齐大人年轻时应该也是一表人才,学问好,家世清白,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都没难度,为何没娶妻,不会是……她有些想歪了。 “齐大人……和皇后是亲兄妹么?”她问。 百灵一愣,既而一笑,“公主想歪了,齐大人和皇后是亲兄妹。我是前几年才进宫服侍皇后的,听那时出宫的老姑姑说过一嘴,说齐大人之前好像看中了皇后宫里的一个宫女,后来不知道怎么那宫女就消失了,齐大人与皇后的关系也是那时突然就疏远了起来。皇后虽然总是极力对齐大人示好,可是齐大人就是不太热络,直到这两年,两兄妹的关系才又渐渐好了一些起来。” 突然消失……林易秋又想起了端妃打死宫中一个跟侍卫私通的宫女的话来,不会是齐真把齐智看中的那个宫女也打死了所以齐智才跟她疏远了起来的吧。 后宫还真是个复杂的地方,林易秋摇摇头,幸好她不是穿越过来做了什么娘娘的,若是那样的生活落在自己头上……想想都头皮疼。 林易秋朝百灵挥手,“你去吧,我也没什么事了,随便在宫里转转,一会儿不是还得参加皇上搞的那个什么赏菊宴么。” 百灵正要转身离开,林易秋又叫住了她,“诶,对了,花无极会不会来赴宴?” 百灵嘻嘻一笑,“当然会的。” “哦。”想到一会儿又能见到花无极,林易秋总算有点开心了。 百灵走后,林易秋晃晃悠悠,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这宫里虽然大,但没一个地方是她想去的,真不知道以前参观古代宫殿兴奋地到处跳是为了什么。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看,咦,好像是惠妃。 惠妃比端妃小几年,跟齐真差不多年纪。生了个儿子,是姬成业的第三子,姬明详。姬明详也二十了,听说今年刚得了一个儿子,长得白白胖胖的。 惠妃家中普通,也许正是因为娘家没什么势力,也不是特别受皇上恩宠,知道自己再怎么做也不可能得到得更多,反而安静随和,算是这后宫中是最本分老实的一个。 看到惠妃,林易秋再往身边的那座宫院望了一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惠妃的清婉院来了。 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一眼,林易秋突然有了一些主意,或者可以从惠妃这里探听下那盒胭脂的事情。如果惠妃这里也有齐真送的那个胭脂盒,那淑妃那里的就不是了。 惠妃此时已经走近了。惠妃虽然长得不太惊艳,笑容挺美的,眼睛一笑就成了两只下弯的月牙儿。 这样的笑容一下子就让人放松起来。 “公主这是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惠妃说话的声音也挺好听的,细细软软的。 林易秋耸了耸肩,“正瞎逛呢,可是逛了半天才发现宫里边并不合适瞎逛。” 惠妃噗嗤一笑,那两只眼睛又成了月牙儿,“公主一会儿要去御花园参加菊花宴吧,别走太累了,不如去我院里坐一会儿。” 林易秋裂开嘴角,“好提议,正渴了呢,惠妃娘娘再赏杯茶来喝。” 惠妃笑得更乐了,“太子前两天才送了一些茶来,正好借花献佛给公主尝尝。” 林易秋心中一动,太子还真是博爱,果真是宫宫有份,哪家都没漏啊。 第339章惠妃 清婉院的大门敞开着,惠妃热情相邀,“公主,请。” 林易秋微微一笑,不请她也想进去瞧瞧,那就进去瞧瞧吧。 清婉院院中果然种的是一棵枣树,不过也许打理得不太好,明明这个时候应该果实累累的冬枣树上面并没有多少红艳艳的枣子。 见林易秋盯着那棵枣树,惠妃道:“这枣树结的枣并不太好吃,我是懒得换,不然早就换一棵了。” “也不是不好,种果树挺不错的,种了还能吃。”林易秋随意应了一嘴。 惠妃也没在就枣树这个话题聊下去,也许对于她来说,一棵枣树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值一提。 “明厅里冷,不如去我屋里坐会儿吧,屋里有暖炉,咱们就坐在暖炉边说说话,喝茶吃点心。”惠妃说完就望着林易秋,等着她的意见。 林易秋正巴不得呢,连忙道:“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惠妃的眼睛又笑成了月牙弯弯,这次更加亲热地拉起了林易秋的手,“走,若是累了就在我床上睡一会儿。” 惠妃的房间也跟端妃的房间差不多。 一张雕花大床,一张梳妆小桌,一把花椅,两张圆凳,一个大衣柜,四个箱笼,窗边一张罗汉床,再没有别的了。 宫里边房屋的布局和摆饰跟主人有钱没钱没关系,只跟品位有关系。 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在那些小东西上面。 比如端妃梳妆桌上搁着把精致的玉扇,墙角摆着鎏金的铜炉,而惠妃桌上除了个简单的木妆盒就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屋里的香炉也是少府统一配发的铜炉。 就算是刚才经过的花厅那个古玩架上,也只是摆着几件普通的花瓶。 可见惠妃娘家并没有什么贴补的东西,皇上也没什么特别珍贵的赏赐。 若不是惠妃生了个儿子,是姬成业不多儿子中的一个,这惠妃怕不是现在这个惠妃了。 惠妃拉着林易秋到罗汉床上坐了,又令宫女们去准备茶水果品。 林易秋闲聊了一会儿,就盯着惠妃的脸看了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么?”惠妃感觉到林易秋的目光,摸了摸脸问。 林易秋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惠妃娘娘这妆化得精致,眉似漆,唇绯红,双腮上的胭脂粉中带着桃色,自然又娇媚,是哪位姐姐帮娘娘化的,真想请教一下。” 惠妃笑,“瞧公主给夸的,我怎么没觉得这妆有这么美呢。” “那是娘娘天天见才没觉得,你随便叫个宫女进来瞧瞧,把咱俩对比看看,你上完妆比我上完妆可年轻多了。” “公主这越发是拿我玩笑了,公主天生丽质,就算是素面朝天那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我……老啦,哪能比得上公主你呢。” 正巧这时两个宫女端茶和果品进来,其中一人接嘴道:“娘娘哪里能说得上一个老字。” 那宫女又朝林易秋道:“公主可真有眼光,咱家娘娘皮肤就是好,加是丽容姐姐的手艺,这一上完妆更是美极了。” 林易秋眯着眼睛一笑,“哦,就是你说的丽容姐姐给娘娘画的妆么?手真巧,倒想见识见识,不知道今天有没缘分见着呢。” 那宫女嘻嘻一笑,“公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就是丽容。”说完将身边的宫女往林易秋这边微微一推。 惠妃也道:“对,丽容手可巧了,化妆梳头样样都行。” 林易秋突然讶了一下,“一会儿我要去参加赏菊宴,正愁这妆容不够完美呢,不如惠妃娘娘就把丽容姐姐借我一下。” 说完,她又皱起眉来,“只是借人也不行啊,我到宫里来什么也没带,也就放在皇后娘娘那里的两套衣服,胭脂水粉样样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算了吧,免得坏了丽容姐姐的手艺名声。” 惠妃笑,“这怕什么,公主若是不嫌弃,我这什么样的胭脂水粉都有,你随便挑随便用。” “真的?”林易秋双眼一亮。 “当然。” “那惠妃娘娘可不能将好的东西收起来,真的要全部给我挑给我用才好。” “瞧公主说的,给别人不一定舍得,给公主还有舍不得的?” 惠妃说完就站起身朝林易秋走过来,伸手一扶,“来,今天我呀就做一回服侍公主的小宫女,动作打扮我不会,我就负责递东西,凡是公主看上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公主你的了。” 惠妃扶着林易秋往梳妆桌那边走去,然后把她往那小圆凳上一按,看着铜镜里的林易秋道:“公主不化妆已经是个美人了,若是妆扮起来,其他女子都得羡慕死。” 说完就朝身边的人道:“去,打水来给公主净面,另外,再把我的脂粉盒、首饰盒全部都拿过来。” 又朝那丽容道:“你过来,好好给公主妆扮,公主若是满意了,这个月便放你回家探亲两日。” 那丽容立即笑着应道:“是,婢子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让公主满意的。” 一会儿,一个宫女端着热水进来了,林易秋赶紧说自己来,拿了面巾沾了热水将脸冼了。刚放下面巾,另外两个宫女便将箱笼里的脂粉盒、首饰盒都拿出来了,一一打开摆放在梳妆桌上。 林易秋假意看了眼首饰盒就把目光重点放在了那脂粉盒里,只见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装的都是新旧不一的大大小小的胭脂盒,有圆的,有方的,有铁制的,有银制的,可就是没有淑妃屋里同款的那个。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没有呢? “公主,怎么了?不喜欢这粉么?”正在为林易秋打底粉的丽粉见她皱眉,赶紧停下了动作询问。 “哦,不是,很好,我只是不习惯这香味,习惯了就好了。你继续吧。” 惠妃瞄了林易秋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深了深。 “公主,我现在帮你打胭脂,你看这颜色还中意么?”丽容挑选了款胭脂,浅浅地扫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给林易秋看。 “嗯,可以,以后的你都帮我决定吧,不用再问我意见了。你是高手你做主,我的意见只会拉低分数。” 丽容微微一笑,“谢公主。” 林易秋突然又道:“说起胭脂,我在母后房里看到一个胭脂盒特别好看,还要了来呢。不过只是一个空盒子了,你们看,是不是很好看。” 她从腰里掏出那个胭脂盒摊在手心给众人看。 “这个……” “这个胭脂盒好漂亮啊。” 丽容正要说话,被惠妃惊讶的声音抢了先打断了。 惠妃从林易秋手心里拿过那个胭脂盒,边看边道:“我之前就在皇后宫里看到过这个胭脂盒,那时就觉得漂亮,可惜皇后说她一共也才三个,两个都赏给了别的妃嫔,我就不好意思说也赏我一个了。” 林易秋心里凉了半截,这么说同样的胭脂盒齐真并没有送给惠妃。 第340章齐智心虚 “果然皇后还是疼公主多一点,把唯一的这一个胭脂盒都赏给公主了。听说这个还是民间一家店限量售出的呢,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了。” 惠妃看完,将胭脂盒塞回林易秋的手里,顺便扫了一眼正在给林易秋化妆却若有所思动作有些迟缓的丽容,丽容立即就低下了头,默默地继续化起妆来。 林易秋有些失意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主仆二人这细微的互动。 一会儿,丽容已经为林易秋化好了妆,接着又为她梳头。 “公主,还是梳双环髻么?” 林易秋还未嫁人,能选择的发型并不多,不过林易秋的头发长至腰间,又柔顺有光泽,就算是随便挽两个素髻也很好看,所以对于发型,林易秋一向不太讲究。 双环髻几乎成了她的标配。 “还是双环吧,至于怎么扎,你拿主意就好。” 她自己扎的双环髻就是把头面的头发往两边一分,再分别用丝带扎起,然后再把头发绕着丝带绕个圈绑紧就是了。若是皇后扎的则是中间绕了一圈偏紧的,外面又再松松地绕一圈,发尾自然垂在两耳后,内圈用丝带固定,再点缀上细碎的珠玉,最后横簪一支步摇。 丽容想了想道:“公主平时的双环髻也好看,不过一会儿要赴宴,皇上皇后和外宾都在场,我给公主梳个正式一点的吧。” 林易秋点了点头,“行,你看着办吧,别让我拆的时候太麻烦就是了。” 之前公主府夜宴那次百灵也是帮她梳了个正式一点的,光是梳头就光了半小时,结果她换小丑装自己拆发型时弄得手忙脚乱了,比梳的时候发的时间还长。 丽容轻轻一笑,“别人总是担心梳得不好看,公主却是担心拆的时候太麻烦。嗯,请公主放心,我一定给公主梳个又好看拆还不麻烦的。” 丽容一边动手梳理头发,一边向林易秋解释自己的设计,“我给公主梳的是天鸾簪双环髻,这个环比一般的要大一些,第一个环上用三个金片扣固定,这样头环就能保持着直立的样子了。” 林易秋刚开始不过是找个由头打听胭脂盒的事情,没想到这丽容倒真是个梳发髻的高手。 她原来的双髻环是俏皮可爱型的,经丽容将发型这么一变,还真是有几分公主的高贵大方起来。 人靠衣装,原来还要靠发型。 头上脸上都焕然一新,只是林易秋的心里却是沉重沉重的。 林易秋刚走出清婉院不久,丽容望着惠妃疑惑地问:“娘娘,咱宫里不是有一个跟公主那个一样的胭脂盒么?” 惠妃脸色一冷,“难道你的记性比我的记性还好不成,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丽容头一低,胆怯地忙应:“是,一定是婢子记错了。” 林易秋这么一耽误,回到金玉苑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午时初了。 金玉苑一向是午时初就准备开饭的。 门口的内侍见林易秋回来了,忙一人引着到花厅,一人快一步去报皇后。 到了花厅,林易秋发现齐智居然还在,花厅里除了齐真和齐智还有百灵。 “咦,易秋这是去哪儿回来?怎么还换了个装扮了?”齐真一眼就发现了林易秋新妆和新发型。 “好看么?我经过惠妃宫前被她拉了进去摆弄了一阵子,出来就这样了。”林易秋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尽量以平时的状态面对齐真不露出马脚。 “好看。”齐真眯着眼睛笑,“一会儿换上衣服去赴宴,保管那些来赴宴的人目光都在我易秋的身上了。” 听到我易秋三个字的时候,齐智的目光从林易秋的身上转到了齐真的脸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来,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移开了视线。 “公主越发明艳动人了。” 齐智称了一句。 听到这句,林易秋停步,侧头望向齐智,微微躬身,“齐大人却见有些憔悴,是最近公务繁杂么?” 齐智点了点头,“这几年北方是年年大旱,南方却是年年水涝,这不,趁着秋季天干气爽,工部要开始做明年防范的准备了,我这段时间天天被工部洪修那老头子烦着呢,白天的时间不够用,便拿晚上的时间补上,那油灯点了三四盏还是看不清图纸,老了,真是没用了。” 林易秋一愣,再看那齐智,发现他眼球微微有些前突,目光里无神,分明是年轻时看书太多,又不注意眼睛--近视了。一到晚上用油灯就更加视物不清了。 她之前倒是听花无极讲过,齐智原来是在工部的,对水利工程很有研究,这几年虽然做了京府尹,但工部只要是水利方面的事情都是找齐智。 撇开林怀仁的事情不论,齐智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可为什么这样的好官却对林怀仁下那样的手呢? 不管林怀仁是不是齐智亲手杀害的,他让师爷做假遗嘱,伪装自杀现场这件事几乎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所以,林易秋看着齐智怎么都无法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触及林易秋的目光,齐智也是眉头微微一皱,是他心虚而疑么?他怎么觉得林易秋的目光里有种恨意? 不自觉地,齐智低了低头,错开了与林易秋相触的目光。 林易秋心中冷笑,果然是心虚了不是? 她抬步走向齐真,在齐真下首位坐了下来。 “兄长一会儿也要参加菊花宴,所以就干脆留了下来吃饭吧,皇上怕是一会儿没空过来,就咱们仨,正好清清静静、无拘无束地吃顿饭。 林易秋头皮一紧,还要跟齐智坐一起吃饭?她怕她吃不下。 “还是不了,我最近有些不太舒服,想绕过去太医院那边让王举给瞧瞧,顺便在太医院那边蹭顿饭吃就行了。” “兄长是哪里不舒服?”齐真一听齐智就不舒服就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以前爬山涉水落下的老毛病,吃两剂药也就好了。”说完,齐智当真站了起来告辞。 齐真皱了皱眉,道了声:“兄长莫要太操劳了,多保重自己身子。这……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兄长何不找个嫂子照顾自己,若是兄长没这个时间张罗,小妹愿意拉……” “皇后。”齐智打断了齐真的话,一声冷冷的皇后二字将齐真怔在了那里,“请恕微臣真没什么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皇后也不必操心了,自己……多保重吧。” 说完,齐智竟转身径直往外面走去,这样略显无礼的举动与刚才口里刻板的君臣之称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刚才那声皇后是尊还是辱…… 齐真望着齐智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侧头望向了一边的百灵,百灵会意,忙紧走两步跟着齐智出门,一边道:“婢子送国舅爷。” 第341章赏菊宴 齐真收回目光,见林易秋望着她,目光里有些审视的味道,低了低头,有些急促地解释:“兄长一门心思就在公事上面,连家也不知道成一个,真是……我劝不动,也只能干着急了。” 林易秋想起百灵说过的话,忽然道:“齐大人虽然是近百的人了,可是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年轻时怕更是风流俊美的人物,我华国女子一向开放,就算齐大人自己专心学业和公务,难道那些适龄女子都没主动让媒人前来提亲的?齐大人怕是太挑剔了吧,真不知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齐大人的眼。” 齐真听完此话似乎深深地吐了口气,却不说话,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唉,不说这些了,咱们用膳吧。” 吃完了午饭,齐真便张罗着给林易秋选衣服。 其实林易秋放在金玉苑的衣服就两套,还是当时皇上赏的,都是些皱都不皱一下的正装,林易秋平时也不穿,就是进宫参加个什么正式的场合需要穿的,所以她就干脆将四季的各放了两套在金玉苑里。 衣服是现成的,一套红色,一套湖绿色。 今天出席的与上次公主府夜宴全是年轻的男女不同,这次是男女老少都有,考虑到大多数上了点年纪的妇人都会选择深色系的,林易秋便选了那套湖绿色的。 这一套湖绿色的衣服配上丽容的梳妆倒是刚好合适,只不过齐真嫌弃惠妃送的那两支步摇,换上了她梳妆盒里的。 装扮完,齐真拉着林易秋左看右看,啧啧直叹:“就算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也得输我们易秋三分啊。” 齐真自己选的是一套正红色的,在这萧瑟的深秋倒是添了点暖意,只是齐真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似乎还在为刚才齐智的事情有些忧心。 这次的菊花宴虽然是为林易秋而办的,却不是以她的名义而办的。 秋季赏菊喝酒其实算是家庭式活动,所以除了那些外宾,皇上邀请的都拖家带口的,虽然不至于全家都到,至少是夫妻俩带着个孩子,老夫妻带着成年的孩子,年轻夫妻则带着活泼好动的孩子。 今天的菊花宴,皇上让德公公仿着上次公主夜宴那里设的是自助游玩和吃酒模式。 御花园到处都摆放着菊花,品种繁多,颜色更是绚丽多彩。有细细卷卷像个毛茸茸的小球的,有丝丝向四面流泻如瀑布的,还有一根一根如美人的手指,有的伸展开去,有的收拢于心,总之,千姿百态。风一起,一阵芳香就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正中位置的空地上早就摆好了酒席,皇上皇后自然是不会到处乱转的,端坐在了高位承受着所有来宾的轮番跪拜朝见。 林易秋跟在皇后身后出场,又躲在皇后身后像个小宫女似的站着,本想默默地蹭了两杯酒再默默在消失,谁知一出场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受不了镁光灯的目光,她悄悄地往偏僻的地方走开,谁知引力似乎一点没减弱,反而给了他人靠近的机会。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各家小姐都主动朝她靠近了过来,就算是没说上两句话也紧凑在她身边不远,像是能沾到什么光似的。 林易秋不知,的确是能沾到光的。 谁叫她现在是公主呢,不管是为了她的美貌还是地位,上前来搭讪的年轻男子总会不少。想上前搭讪的男子不少,但公主身边的位置却不多,总有些底气不足地驻足在不远的地方远观,而这时,同样站在不远的地方的那些小姐们便有了机会靠近自己的目标。 也有些不愿意将就的,眼睛只盯着全场最耀眼的男子。 林易秋正有些为自己无端成为了目光的焦点而感到不适,那些目光却突然自己撤开了。 疑惑着顺着那些目光撤开的方向望过去,原来花无极朝这边走了过来。 “哈哈,花卿,你今天可是迟了,过来,先罚酒三杯。” 林易秋发现了花无极,花无极也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发现了她。 一个眼神,传递了彼此的爱意。花无极还被姬成业盯着呢,他向林易秋抛了个等我过来的眼神便向姬成业走了过去了。 “礼就免了,这酒却免不了。过来,先陪朕饮三杯。” 皇上劝酒,这酒是不得不喝的了,幸好花无极酒量不像林易秋。 三杯菊花酒下肚子,暖意便上来了。 “谢皇上罚酒。”花无极放下酒杯就是一拜。 “行了,知道你不想陪朕喝酒了,去吧。” 姬成业朝林易秋这边望了一眼,意思是朕可把你的心上人还给你了,这下该满意了吧。 花无极尚未走近,林易秋身边的位置却已经被人占了。 “公主,多日不见,公主好像瘦了。” 北落使者乌来和乌有走了过来,说话的人是乌来。 林易秋朝两人望了一眼,突然她有种错觉,明明是乌有像个跟班似的走在乌来的身后,但感觉却像是乌来不过一个战前锋,乌有才是那个幕后的大元帅。 有些人的尊贵气势浑然天成,再怎么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像姬成业,像花无极。 而有些人的尊贵气势是有点狐假虎威,再怎么高调也高调得有些牵强,像乌来,像……那个太子。 想到太子,太子便到了。 太子妃大约还在磨云庵养胎,太子今天是只身前来的,准确的说也不是只身,身前身后簇拥着一群大臣,宰相孙国玉和六部尚书。 姬成业看到姬明端这个出场似乎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头。 乌来耸了耸肩道:“太子还真是不明智,明知道皇帝不会喜欢他公然结交大臣还在这种场合如此出场。” 乌有道:“看情况而论吧,有时候这也是一种显示实力的表现,就看主动和被动双方的较量谁更占上风一点了。” 这话他们说得不算大声,也不算小声,刚好被林易秋听到。林易秋侧目,对上乌有略有点挑衅的目光,“怎么,公主还有别的意见?” “没有,我没有背地里谈论别人的习惯。”林易秋说完,目光已经移开,因为花无极到了。 第342章考你个简单的 “菊虽富贵不如牡丹、娇艳不过月季、幽香不比茉莉,但它不争一时,不浮不躁。从容走进秋风中,不惧风霜欺压,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文皱皱的一句话打断了林易秋望着花无极走来的目光。 她微微撇了撇头,一个男子身穿淡雅的对襟长袍负手立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见她的目光望着自己,那男子微微一笑,“这诗形容的正是花将军,公主可觉得贴切?” 林易秋一愣,搞半天形容的是她的心上人啊,那她就不计较他打扰之罪了。 “尚可。”但其实,她觉得她家相公用什么花形容都不够贴切,因为他就不是一朵花,是她独一无二的英雄。不过如此拉仇恨的话她是不会说的,为自家相公留着点低调嘛。 花无极已经走近,朝林易秋介绍道:“这是今年破例开科选出来的状元。” 华国的科举制度是三年才一次,不过今年因为少府大清查了一次,替朝廷清出了不少蛀虫,同时也空出了一些职位,后来谢高谋反一事又牵连了一些官员被免被罢,那空缺就更大了。朝廷人才凋零自然是不行的,花无极向太子献计加开一年科举,不拘一格挑选新的人才。皇上不但应允了还因此事大大嘉奖了太子。 所以,眼前这位就是今年最大的黑马。 林易秋挑了挑眉,哟,新科状元啊。学霸中的学霸呢,难怪这一出口就是成章成句的。 一看就是文科的。 一加一等于几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突然,林易秋就有了玩笑之心,望着那新科状元道:“你是新科状元?考你个简单的问题好不好?” 那新科状元虽然老气横秋的,但不过二十岁出头,此时听到公主说要考他,立即挺了挺胸,“随便公主考。” “呵,胸有成竹的样子嘛,若是答不出来呢?”林易秋越看这人越是有点意思,如果做自己跟班小弟应该很好玩。 “不可能,若是在下连公主提出的问题都答不出来那在下可以回家种红薯。”那新科状元很是自信。 林易秋道:“不管可不可能,咱们先把彩头说清楚了再说。” “好吧,在下若是输了,公主想要什么彩头,在下尽力为公主寻来便是了。” “嘿嘿,东西我不缺,我可是公主,如果只是东西我问父皇要便是了,干嘛为难你一个穷状元啊。” “那公主想要什么?” “我要你啊。” 此话一说,那状元顿时红了脸,旁边的花无极脸色也复杂了起来,她的娘子居然看中了别的男人,这面子丢了是小,娘子丢是大啊。 乌来这个局外人看了半天,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早就听说公主性情彪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说完,还故意瞄了一眼花无极。 彪悍……林易秋望了眼乌来,又望了眼乌有,乌有立即眼神左右晃了一下,意思是彪悍一词并非从他的嘴里传出去的。 “公主……那个,虽然在下不觉得会答不出公主提出的问题,但这个彩头还是换一个吧。”新状元吱唔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林易秋摆了摆手,“本公主好不容易看上你做跟班小弟,不换。” 跟班小弟,花无极笑了,“娘子果然有眼光,沈才田状元果然很有做跟班小弟的面相。”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呢。”林易秋冲着花无极甜甜笑了,果然不愧是她的相公,看法一样嘀。 “这个,如果是跟班小弟,在下倒是没意见了。那就请公主提问吧。” “你听好了。”林易秋笑了笑,“这问题很简单,听者有份,不过如果参与回答了却答不出来也得付出彩头,都是一样的,答错以后就是我的人,得听我的了。”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偷听者不少,但缩回头的也不少。 “这问题就是:皇上的话你们都会听吧,但有人却不听皇上的话,偏偏还没罪,这人会是谁呢?” “呃,你们皇上的话我也可以不听的吧。”乌来首先来了一句。 林易秋转头笑嘻嘻地望着他,“请问北落使者先生,您这算自言自语呢还是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是认真的,那彩头可是要算的哦。” 乌来脖子一缩,“纯属自言自语,公主就当是一阵风吹过去了,别介意。新科状元请吧。” 沈才田想了想,总觉得这问题有些古怪,但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谁敢不听皇上的话呢,就算是皇太后尚在也不敢说不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知道了,是死囚。死囚犯的就是谋逆大罪,他不听皇上的话。”沈才田肯定地道。 “哎呀,你确定么?”林易秋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确……定?难道不是死囚?”沈才田从林易秋的脸上看到了否定的意思,可是除了犯谋逆大罪的人还有谁敢不听皇上的话呢? “谏臣,因为……”沈才田小心地望了眼远处的皇上,才压低了声音道,“假设皇上说的话出现了某种错误或者不妥的地方,谏臣要指正,所以不但不能听皇上的话还要不怕雷霆之怒而力谏。” 林易秋摇了摇头,“错。两次机会都用完了。” 花无极在一边笑了起来,林易秋瞄了眼,歪头脑袋道:“莫非花将军已经知道了?好吧,这局算你一份玩,你若是答出来了,我把我的彩头让给你。” 让别的人花无极可以不要,让男人……嗯,接着。 “答案是聋子,对吧。” 花无极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状。 “哦,对,是聋子。聋子因为耳朵根本就听不到,所以不听皇上的话。这个听话是直接的听话,而不是那个乖乖听话而行的听话。公主这字眼抓得……在下佩服。”沈才田倒是干脆,直接向林易秋拱手认输。 林易秋心中一笑,脑筋急转弯,就你学富五车也没问,根本就是不走套路的题。 乌有此时却反应了过来,搞半天林易秋是帮花无极收了个跟班小弟,收的还是新科状元。 第343章太子嘛心思比较复杂 “什么事那么好笑呢,本太子也听一耳。”姬明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除了林易秋,一行人立即躬身致敬。 “太子殿下,你来迟了,没看到公主殿下是如何略施小计就让你们华国今年的新科状元就成了花大将军的跟班小弟的。”乌来朝姬明端拱手道。 明明是尊敬的姿势,林易秋却没品出乌来对姬明端的半分尊敬来,甚至还有点蔑视的感觉。 姬明端望了眼花无极,又将目光落在林易秋身上,“公主真是好手段啊。” “可不是么,一道简单的小问题就成了,不知道如果太子在场会不会也回答得出呢。”乌来不嫌事大,睨了眼姬明端,“太子不如听听题目试试看?” “哦,什么题目?” “谁不听皇上的话还没有罪?”乌来说完就望着林易秋,“公主,是我这个意思吧?” 林易秋不喜欢这个乌来,可是又不能甩脸走人,就点了点头。 姬明端笑了笑,“我当是什么题目能有多难,这种小孩子的问答游戏竟然也难倒了新科状元。” 说完,摇了摇头。 沈才田有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这种题是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是一时没朝这方面想。 “太子觉得容易,那太子倒说说看,答案是什么?”乌来似乎不太相信姬明端知道答案。 “聋子。有耳不能听,所以不但是皇上的话,什么声音他都听不到,当然没罪。”姬明端望着乌来,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呃……”乌来愣住了,表情很是复杂,眉毛眼睛挤了半天,最后朝姬明端一拱手,“佩服,太子殿下这心思还真是七巧玲珑,连这种刁钻的问题都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 姬明端睨了乌来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一笑,“这有什么。” 沈才田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林易秋本来只是想戏弄戏弄那新科状元,却不是打击和侮辱他,姬明端这样轻易一解出答案,再加上神情里的不屑便将沈才田给打击了。 “好啦好啦,这种问题其实就是个思考的习惯问题,沈才田大学子习惯了正向的传统思维自然想不到,太子嘛……心思比较复杂,四面八方地都想,所以就能想得到啦。” 这一解释让沈才田从自卑中出来了,却让太子陷进去了。 姬明端抽着嘴角望着林易秋,什么叫做心思比较复杂? 乌来也乐了,望了望姬明端,又望了望林易秋,揣测着二人的关系。 “哟,大家都在呢。我美丽动人的公主,又见到你了,真好,本王子可是想公主想得要紧,日则茶饭不思,夜则辗转难眠啊。” 西其五王子李默也走过来了,身后还有那个谪仙一般的李流仙。 李流仙今天穿的是一套里外都是烟青色的袍子,这种色花无极也喜欢,林易秋就越看越顺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感觉到公主的目光不在自己的身上,李默挪了一步,挡在了林易秋和李留仙之间,歪着头还向花无极叫了一句,“喂,我说花大将军,管管你家公主吧,怎么看到我家留仙就眨不了眼睛呢,我家留仙虽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毕竟是上了点年纪了,你家公主要看也应该看我,毕竟年龄相当,而且本王子俊美无双,盯着本王子看是人之常情嘛。”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这李默当着人告状还顺便抬抬自己,是太无聊了吧。 不过经这些人这么一打岔,她心里倒是轻快一些了。 现在,她只想拉着花无极到一个只有他们俩的角落里再好好问问黑子在磨云山那里的搜索情况。经过了一日一夜,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进展。 她既想有一个结果,又害怕那个结果。 “御花园的菊花甚是好看,酒也香甜,大家尽兴,我就先告退了。” 林易秋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拉了花无极就走。 姬明端等人都是一愣,这公主……好剽悍。 也许是转身的时候有点快,有个东西啪地一声从林易秋的腰间滑落下来。 “公主,你的东西掉了。”刚才离公主最远,现在却离公主最近,做为礼貌,李留仙还是弯腰帮林易秋捡起了刚才她掉落的东西。 林易秋回身一看,原来是花无极送她的那块玉掉了。 “谢谢。” 她伸手去拿,李留流却将手收回看起那玉来。 “呃……这位外使大臣,能将玉还我了么?” 李留仙盯着她,“这玉是你的?” “当然,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是从我的身上掉下来的。这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的,你若是喜欢玉,我改天送你一块别的,我府里很多,质地都不错的。” 李留仙笑了笑,轻轻将那玉放回林易秋的手心。 “我是挺喜欢玉的,见公主这玉质地不错就多看了两眼,公主莫怪。” “不怪不怪,有空上我府上去找我吧,我说话算数,到时府里的玉任你选,除了我身上这一块不送,其他的你看中什么送你什么。” 对于长得帅的人,林易秋一向是很大方的。 “好啊,一言为定。” 看着李留仙盈盈笑意的脸,一边的李默愣了愣,李留仙连在西其王面前都不给一个笑脸的,今天居然对着这个小公主笑…… 莫非是千年老铁树开花,李留仙终于情动了? 李默又望了那林易秋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易秋拿了玉,再不看其他人,伸手挽进花无极臂弯,极为晒恩爱的迈开大步走开了。 李默一脸伤心状,捂着胸口夸张地要往后倒,后面有乌来,他自然倒不下去。 乌来被迫托住了李默,李默却还一脸受伤的样子皱着眉头叫:“公主太伤我心了,没看到本王子爱慕的眼神,没听本王子倾慕的话语,没看懂本王子做的诗,写的词,没明白本王子一颗少年情动的心么?” 乌来扯了扯嘴角,“行啦,公主都走远了,你演给谁看啊。” 说完将李默一推,李默上前踉跄了半步,回头朝乌来努嘴,“斯文点,北落人还真是像传说中的野蛮,难怪公主都不喜欢你。” 乌来气,“公主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了?就算你身后那个老头子也比你在公主眼里好得多了吧。至少公主还多看了他两眼,你……哼,公主正眼瞧过你了么?” 乌来还要说什么,被乌有一扯,“走,喝酒去。” 第344章美人在我的眼睛里 李默望着乌来和乌有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去,气得指着他们的背影朝李留流道:“你看你看,两个北落野蛮人好无礼。” 可是李留仙却像神游太虚去了,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李默眸色蓦地一深,像换了个人似的,等李留仙抬头望过来,他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嘻笑着问:“叫你了,没应我,想什么了呢?” 李留仙淡淡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来华国也有些日子了,是不是该回了?” “哦?你终于打算跟我回国了?”李默喜形于色。 “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要继续留在华国。”李留仙轻轻抬起袖子,用另一只手微微捋了捋,似乎并不是在对一个王子说话,而是对一个手底下的人随意吩咐着什么。 李默眉头微微冷了冷了,却被后来展开的笑意极快地掩饰过去了,“你走我走,你留我留。你知道的,我若是把你一个人放在华国,回国后必然会被父王大卸八块的。” “我有事,且与五王子无关,你最好回去,我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李留仙说完,并不再理会李默,而是向着一边走了过去。 李默望着背影清冷而决绝的李留仙眯起了眼睛,俊美的面容上像逐渐起了一层冰,冷得令人有些寒栗。 不过只是顷刻间,那种冰霜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嘻笑的表情,他两步跳上前,跟上了李留仙,“诶,李大人,等等本王子嘛,咱们再打个商量呗。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咱们谁也不干扰对方,你什么时候要回了,约我一下,咱们一起回,这样总成了吧。” “你知道的,父王一向对我不满,我这次若是独自一人回,父王定会以为我在什么地方触怒了你,其他几个兄长早就巴不得我死了,还不联合起来将我往死里整,你……一定不会想看着我死的吧。” 李默狗腿子一般讨好和哀求的声音渐渐远去,而另一边忍不住瞄了一眼的林易秋轻轻地撇了下嘴。 “这西其的五王子是来搞笑的么,怎么连个自己本国的大臣都要讨好卖乖。” 花无极也瞄了一眼,“那个李默……不可小觑。” “那个李默还用得上不可小觑这四个字么,那家伙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除了嘴皮子会耍两下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了。” “一个人能在诸多能力强大的兄弟之中活得好好的,这就已经算是最大的本事了,还能让别人一点都看不到他的长处就是更大的本事了。” “呃……”林易秋觉得花无极这话有点深奥了,不过李默如何也不关她事,她不想浪费口水在他身上,尤其是跟花无极在一起的时候。 “对了,黑子那边有消息了么?”林易秋终于将这句话问出来了。 然后她便盯着花无极的嘴,似乎只要从那张嘴里说出一点不好的消息出来她就立即马上即刻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 花无极默了一下才道:“黑子他们在悬崖底下发现了几处尸骨,不过面目全非、残体不全,衣服也被野兽给撕碎了。” 看着林易秋眼里快要掉落的眼泪,花无极赶紧补充了一句,“从现场发现的碎片衣物来看,并没有林世伯的。” 林易秋眼里闪着泪花有些激动地抓着花无极,“所以,我父亲可能还活着,对么?” 花无极点了点头,“没有证据证明林世伯已经死了就是可能活着的最大证据,黑子他们还是搜索,如果真是从断崖上跳下去的,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林易秋抽噎着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嗯,我一直有种直觉,父亲还没死,他一定还没死的,我的直觉一向很灵。” “希望这次也一样的灵。”花无极掏出块手帕帮她一一擦去泪水的痕迹,“别动不动就哭了,本来就不漂亮,再哭就更丑了。” 林易秋一嗔,“谁说我不漂亮了。” 花无极轻轻一叹,“我倒真的希望你丑一点,这样我的安全感就更多一点。” “对了,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林易秋问。 花无极知道她指的是要趁着立冬时节向皇上提出改革军籍制的事情,“还在筹划中,毕竟这些事一动起来就是方方面面的事。” “听起来好复杂。” “会比你想像得更复杂。” “好吧,复杂的事情我不喜欢,你捡个简单点的说。” “简单地说就是如果改革军籍制就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会跳脚,会不惜一切阻止。” “例如呢。” “相国。” 林易秋张了张嘴,好吧,相国的确是座大山,想搬起他从他脚下拿点东西出来应该有点难度。 “好好搬大山,我相信你。”林易秋拍了拍花无极的肩膀,“皇上不是笨蛋,谁对这个江山好他一定会明白的。皇上一定会成为你的后盾。” 林易秋想说她也是,只是她这个后盾是精神上的,不说也罢了,精神上支持嘛,不用嘴说。 但花无极苦笑了一下,自古帝王最会甩锅,如果办事办好了,论功行赏,如果办事办砸了…… 息事宁人的法子从来都只有一个,而且很好用,很常用。 姬成业那只老狐狸也很会用。 只要不是他儿子,什么人都会成为弃子,这点,花无极从来是看得清楚的。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想说,这些事他也不想让林易秋知道, 她只需要等着看他成功便好。 “对了,咱们去喝菊花酒吧,边赏花边喝酒,好不错的感觉哦。” “分工合作,你赏花,我喝酒。” “为什么?”林易秋不干,“而且根本不算分工合作嘛,你喝酒也能偷偷赏花,反正又不是让你闭着眼睛喝,我赏花却不能喝酒,不公平。” “我的眼睛才不赏花,只赏美人。” “美人?在哪儿?我怎么没发现。”林易秋故意东张西望。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美人在我的眼睛里。”花无极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对着自己。 林易秋歪过头斜斜地看进他的眼眸,黑漆漆的瞳子里有一个娇俏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笑得好甜,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其人的情话总是出其不意地,好听。 第345章有人不肯让我喝酒 这么多人面前,林易秋不好意思赖进花无极的怀里,只得偷偷地拉了一下他的大手手。 “喂,我们过去那边吧,我闻到菊花酒的香味儿了。” “闻到香味儿也不能喝。还有,你刚才为什么邀请那个李留仙去你的公主府?” “呃,这个嘛……”理由能是他长得帅么?肯定是不能的。 “嘻嘻,别小气嘛,你不是说他是那个西其的军械师么,而且还是人见人抢,车见车载跑的那种顶尖人才,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嘛。” “你……是为了我。”像一股暖流突然涌上了心头,花无极觉得好窝心,好想一把抱住好好亲个够怎么办,这小女子就是那么惹人……想亲。 “不过李留仙不是泛泛之辈,你想从他的嘴嚅探听到什么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而且我也不探听太多,就捡一样来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西其在设计一种新的暗器,能被普通女子所用,这新的暗器应该就是这个李留仙设计的吧。” 林易秋怀疑那所谓的新暗器要么就是利用火药的简易手枪,要么就是制作精细的袖弩,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如果真有人设计出一把手枪那可就不得了,所以,她更相信会是一种机械的袖弩,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挺好奇的。 不过花无极仍觉得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别管这件事了,我安插在西其那边的探子已经在行动了,相信不久之后一样会有结果。” “哦。好吧。”林易秋乖乖地点头。 “听话,真的不许管这事。”花无极哪里相信她会这么容易顺服。 “我已经哦了啊,快去拿酒吧,我都馋死了。”她推着他往酒桌那边去。 两人到了酒桌边,林易秋拿起一杯酒,可是还没放到嘴边手里的酒就已经不见了。 “我喝酒,你赏花,忘了?” 林易秋扁了扁嘴,怎么穿越到古代还有人管她喝酒啊,真是倒霉。 望着花无极抿了一口,她可怜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喝么?”她舔了舔唇问。 “成亲那天让你喝个够,不过在那之前,你不许喝一滴酒。” 管得真宽!林易秋努嘴,不过,想到成亲……嘿嘿,冬天都已经要到了,过年还远么? 两人在假山下一处凉亭坐了下来,花无极喝酒,林易秋却不赏花,撑着双腮望着喝酒的人。 花有什么好赏的,她赏美人。 在美在旁,她还看花什么呀。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琉璃酒杯,将泛黄的菊花酒慢慢咽下,喉节随着酒水进入上面起伏,一种别样的诱惑。 她想静静赏美,可是别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哟,公主和花将军也真会选地方,这里好,假山下,花树旁,凉风习习,花香阵阵,最重要的是还位置偏僻,没人打扰。” 这声音说到没人打扰二字时显得格外暧昧。 虽然林易秋本意也是如此,还想做点亲密的小动作,但被人这样当面说出来,她还是要表示下生气的。 本小姐都已经斋得清汤寡水一样了,还有人在旁边这样说,不生气的那个是他妹! 她抬起头望过去,看看是哪个今天早上出门忘看皇历的敢惹到她头上来了。 一看,呵,人还真不少。 太子c位,左手边一个姬明正,右手边一个不知道名姓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老老少少的大臣模样的人。 说话的就是姬明正。 “哟,原来是太子和诸位皇子大人呢,我跟花将军是两情相悦的未婚夫妻,想找个安静点的地点聊聊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诸位这么多人……也往这僻静的地方走,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呢?” 姬明正一噎,“什么为什么,太子见你们在这里特意走过来打声招呼罢了,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和我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私下议论不成。” 此话一说出,姬明端就黑了半张脸,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住,转而笑着朝林易秋道:“怎么只有花将军一人饮酒呢,本太子记得公主可是会饮酒的。” 说完,朝身后其他人道:“诸位大臣请自便吧,今日赏花喝酒,尽兴,尽兴哈。” 那些大臣便纷纷拱手告退。 只剩下太子和姬明正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了。 突然,林易秋知道那男子是谁了,姬成业的第三子,姬明详。 惠妃的儿子,今年才二十刚出头,年头才得了一个大胖儿子。 姬明详可以说是低调中的低调了,林易秋之前在宫里也曾几次在同一场合里出现过,可愣是没留意过这姬明详,可见其低调的程度了。 今天这样面对面撞见了,林易秋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三分像姬成业,七分像惠妃,眉眼低顺,笑容无害,站在太子旁边就像伴月的星子,不用力看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这点似乎有点像惠妃。 “来人,端酒来。”姬明端似乎要赖着不走了,大手招呼了一下,立即有内侍端着酒水过来。 姬明端一手取了一杯,又示意姬明正和姬明详各取一杯,然后朝着林易秋走了过来。 “公主,不介意吧。” 这话问得倒是挺绅士的,如果是真心的话就更好了,可惜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林易秋身边的位置落了座。 林易秋撇了撇嘴,“太子殿下,我可以说介意么?” 姬明端正要举杯的动作一顿,脸上有点难堪。 “嗯,易秋喜欢开玩笑,太子莫怪。”花无极手指摸着鼻尖,带着点笑意砌了个台阶给姬明端。 姬明正晚了半拍坐在了姬明端和花无极的中间,而姬明详又比姬明正晚了半拍坐在了林易秋和花无极的中间。 林易秋看完这个坐次真是那个悔啊,刚才干嘛想着要面对面地与花无极坐呢,如果是挨着坐不就没这么多巨型电灯泡夹在他俩中间了? 是她的错的,绝对不是这几个不请自到的电灯泡的错。 “公主,这杯是你的。”姬明端将左手的那杯酒放在了林易秋的面前。 林易秋望着那杯酒努了努嘴,“太子,这酒我不能喝,因为有人不肯让我喝酒。” 第346章舌相判男女 “谁敢不肯让公主喝酒,说出来,本太子找他理论去。”姬明端猜的是林易秋家中的母亲。 “嗯,我。”花无极摸着鼻尖主动自首。 姬明端转头望着花无极,失笑,“花将军,你……这管得也太早了点吧。” “不早,年底快到了,现在管着到时才会习惯。” 此话一说出,林易秋立即表现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女人模样,望着姬明端道:“母亲从小教育我,要在家听父母,嫁人听夫君,老了听儿子,我……我都听花将军的。” 花无极和姬明端同时嘴角抽了一抽。 姬明端抿了下嘴,道:“那个,易秋啊,你别忘了你还是个公主呢,说白了,花将军再大,也是正一品的大臣,而你可是一个无品的圣公主。懂了么?” 林易秋真想翻个白眼,什么叫无品的圣公主,能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啊,不是无品,那叫至高而无品。 “唉,公主也是女人啊,反正我是认命了,太子你就别管了。不过说起来,太子对太子妃倒是挺好的,太子妃说要去磨云庵休养,太子就让她去了,可是这冬月也就罢了,腊月也要在山上过么?” 姬明端望了林易秋一眼,似乎是奇怪她为何在此时提起孙秀林来,神色间紧张了一下,见林易秋面色无异,这才道:“哪能呢,立冬节前便要下山,不然到时大雪封山就麻烦了。” 林易秋不过随便提了下太子妃将这喝酒的事掀个篇过去而已,不过她注意到姬明端听到她提起太子妃时明显防备了起来。 奇怪,姬明端防备什么呢,她跟太子妃又没什么利害关系,又不会害她的胎。 兴许是这些宫里边长大的人防备惯了,听到什么都要想三想。 姬明正突然道:“皇兄,皇嫂怎么就突然去了磨云庵养胎呢,若是想清静,京中的慈恩寺也挺清静的,来往方便,也不怕皇嫂短了什么缺了什么不及照料。” 姬明详接了话道:“二皇兄忘了,前些时候那些中了进士的学子都在慈恩寺的大雁塔下题名,那闹哄的,皇嫂怎么能喜欢?论清静的确是磨云庵好,就是远了点。” 姬明正忽然又问:“皇兄,皇嫂是有了几个月了?我听说三个月后肚子里的胎儿便能成形,王举还能通过舌相看是男胎还是女胎,若是皇嫂就在京中,便可让王举看看,要是早点知道皇嫂生下的是侄子还是侄女,我也好准备相应的礼物。” 姬明端盯着姬明正冷冷地看了片刻,淡淡地道:“王举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王举也是从已故的林国手的书里学来的。咦,公主不是林国手的亲孙女么,不知道有没有看过这本书。”姬明正问林易秋。 从舌相上看胎儿的男女,林怀仁在一本书里的确提到过,但林怀仁并没有完全肯定这种诊断的准确性,所以也不提倡大夫用这个诊断方法提前告诉孕妇及家属,提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发现了某些家族中的遗传性的疾病或传男不传女,或传女不传男,如果提早知道胎儿性别可以跟孕妇及家属沟通通过选择性流胎来避免这种疾病往下一代的传播。 不但是舌相,脉相和腹型及孕妇在孕期的变化都是林怀仁判断胎儿性别的方法,最后综合得出的结论通常还是比较准确的。 像淑妃生的小公主,林易秋就是用了林怀仁所说的方法提前做了正确的判断。 而刘单合却在胎儿性别判断上失了误。 不管哪一个判断方法,都没有百分百的准确性。林怀仁也提到了,但此时姬明正突然提出来,还信誓旦旦地说王举会。林易秋总觉得他那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似的。 据哥哥说,小白的扫描功能还是有缺陷的,就是尚不能用在早期的孕妇身上,不然林易秋也想让小白扫描一下孙秀林的肚子,看看她到时生的是大胖小子还是可爱的小女孩儿。 姬明端虽然讨厌,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林易秋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有什么意外。所以,不光是不敢让小白扫描孙秀林的肚子,连在孙秀林身边百米范围内,林易秋都不敢随意唤出小白。 “那本书啊,我只知道有这个说法,还没仔细看过。不过舌相看男女这件事嘛不可太相信,我记得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并不是十分准确的。” “是么,上次户部侍郎家的夫人快生产时得了急病,就是请的王举过去看的诊,王举不但治好了侍郎夫人的急病,还说侍郎夫人这一胎生的必是男婴。此事在民间都已经传开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知道的。” 林易秋皱了皱眉,她没想到王举居然没顾林怀仁在书里提到的不可轻易判断胎儿性别这点,向他人随意预告了性别。 “碰巧而已,世上事有时就是这样,一百次的失败没人看到,偶然一次的成功被看到了,世人就以为那就是事物的必然结果了。二皇子读书那么多,这个道理应该比一般人要理解吧。” 姬明正呵呵一笑,“公主这是怕王举万一判断失误了,会吃了官司吧。公主可真是念旧情,体恤下臣啊。” “诶,别老是说这些,咱们喝酒吧。今年父皇颁发了禁酒令,这菊花酒可是只在今天此时才能喝到,来,咱们碰一个。” 几人,除了林易秋都举起杯来,四只酒杯只是远远地照了个面就算是碰杯了,然后四人各自饮尽。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儿话,林易秋受不了他们的话题,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皇上皇后早就先退席了,各府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也陆续离去。 北落使者乌来和乌有却还没有走,乌来见林易秋绕着路想回内宫,连忙也绕了过去,堵住了。 “公主,这宴还未完,公主做为主人家先撤了可是有点礼数不周哦。”乌来大手一伸,狭窄的小道就不能过了。 林易秋皱了皱眉,“谁给你发的请柬你找谁去,好……狗不挡路,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347章你抓了我父亲 乌来脸一黑,什么好狗不挡道,他怎么成狗了? 正要发作,身后传来冷冷的玩笑声,“大哥可不就是属狗的么,公主这话没说错啊。” 乌来回头望了一眼乌有,满肚子的火立即被那双带着警告味道的冰眸扫熄了。 他回头,耸了耸肩自嘲道:“呵呵,我是属狗,今年二十五,家有肥屋和奴仆,就差一个美娇娥。” 说完歪头,眼睛还盯着林易秋。 林易秋哼了声,“我看你的肾亏欠补,抓两把狗皮塞你嘴里便好了。” 乌来大概已经脸皮厚惯了,嘻笑着问:“公主如何知道我肾亏的?” “嗯嗯。大哥,你不是刚才说要去解手的,还不去!”乌有在身后略带着些冷意地道。 “嗯,是,我忘了。”乌来甩了甩手,独自往东面去了。 林易秋转身欲走,被乌有叫住了。 “公主这是要走哪儿,刚才乌来可是走的这个方向,你确定现在就跟上去?”乌有站在那里并不动,似乎笃定她会回头。 林易秋回头,走了两步,几乎站在了乌有的眼跟前,由下至上的打量着他。 “靠得这么近,不怕你家那个醋王吃醋么?”乌有笑笑,冷酷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你到底是谁,别跟我说你叫乌有,子虚乌有,起个名字也暗示自己的身份有假,你当我是傻子么?信你是什么乌来的弟弟,名不见经传的二世祖?” 乌有挑了挑眉,身体往前一俯,见林易秋反射性往后一跳,顿时笑了,细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唇,蓝灰色的眸子里绽放出一点星光,“刚才差一点就亲到了。你说,如果真亲到了,花大将军会不会得酸死。” 林易秋皱眉,总觉得这个乌有与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 对了,他好像提到花无极的次数多了,他针对花无极,为什么…… 突然,林易秋盯着乌有的样子又看了看,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你……不是什么乌有,你是……” 林易秋正想说出他的名字,一只手已经捂了上来。 “你最好别说出来,不然……你的父亲就回不来了。”乌有眯着眼睛威胁道。 看到林易秋惊得瞪大的眼睛,乌有笑了笑,松开了手。 “你抓了我父亲!”林易秋小声却咬牙切齿,“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家有个亲戚生了个病,我想起你父亲是个神医就抓了去,放心,等病看好就送回来,到时诊金一起算给你。” 林易秋气得差点晕倒,这是诊金的问题么?!他抓了她父亲连个口信都没有,害她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眼泪,差点她就真的以为父亲是死了。 咦,不对,如果说林知礼是这个乌有抓了的话,那太子的说法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你骗我。”此时此刻,她却真的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林知礼就没有死。 像是知道她所想,乌有淡淡地道:“你是想说你们华国太子派护卫杀上山且发现林知礼跳崖死了的事吧。那也是我设计的。当时我的人怕连夜下山有危险便没有下山反而将林知礼掳到了山顶上,将林知礼打晕了,再给他灌了点酒就骗那些流民说是喝醉了酒,下不了山又不方便留宿磨云庵,所以想在山上留宿一晚,那些流民不知道内情,自然同意了。可谁知后来太子却派上杀上山来,我的人急忙带着林知礼绕着无路的地方冒险下山,后来……据说太子的护卫不知道怎么就把山上的人都杀了,啧啧,太子那些护卫也算是狠了,妇女孩子都没放过呢,还骗你说你父亲被逼跳下了崖,对吧?” 林易秋如雷一击,乌有将事情前后说得一点不差,而且花无极说过,掳走林知礼的人并不是要他的命,且武功高强,绝不可能是一般的流民。乌有的话,的确比太子护卫的说辞更让人相信一些。 至于那些护卫,林易秋想到太子治下的狠厉,猜那些护卫是上山后发现林知礼的包袱却没有找到人,以为已被撕票必难逃责罚,便将山上的人干脆都杀了以泄愤,又编了个挟持跳崖的情节来圆找不到尸体这个谎。 如果林知礼真的没有死,哪怕他现在在异国他乡,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我父亲真的没事?”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我敢保证,真没事。因为从计划到实施我都没参与,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趁林知礼独自外出才出的手,没想到当时你也在,让你着急了,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如果此时不是在御花园,林易秋可能已经要杀人了,“你掳走我父亲,让我以为他可能死于非命,让我母亲、妹妹和我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你一句轻轻的不好意思就算完了?” “那你想怎么样?”乌有耸了耸肩,“说吧,我可以补偿你和你的家人。” “补偿?我要见到我的父亲,你立即叫你的人把我父亲送回来。” “这不可能,这会儿你父亲怕是还没到北落呢,别说没到,就是到了,也得治好了我的亲戚才能放他回来。” “你……如果一年半载都治不好岂不是得在你北落呆个一年半载?” “嗯,三年五年也得呆,治好为止。” “你……别以为你是北落二皇子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这就告诉父皇,让他挟持你做为交换的人质。” 乌有微微一笑,“就算你猜出了我的身份也没用,事实上我之所以瞒着身份只是想更加自由一点,并非是怕了你们北落。我若不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根本不会将林知礼的消息告诉你,你离开此地,我便不会承认此事,你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派人掳走的林知礼,你告诉你们皇帝只不过让他进退维谷罢了。到时,他拿我没办法反而看着我逍遥,你说……会不会气得少活两年呢,你这样可是不孝。” “你……” “话已经说到,公主现在可以走了。” 第348章孟星河 乌有说完,径直转身就走。 “等一下。” 林易秋快速绕到他前面,双手一拦,“话没说清楚不能走。”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乌有耸了耸肩。 “我之前救了你一命,你……欠我的。” “可是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说过你救我一命,我帮你干了半个月的活,你们已经两清了。” “不,你忘了,你送了我一只玉坠,你说用那个玉坠顶一命的恩情,可是我现在不要那个玉坠了,我要我父亲。” “好,我的玉坠呢,如果你现在就还给我,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下这个交换条件。”乌有伸出手,像是笃定她拿不出玉坠似的。 事实上,林易秋是拿不出来的,她虽然喜欢那个玉坠,但毕竟是除花无极之外的别的男人送的,她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 “不在我身上,我明天拿给你。” “我说的是现在,不是明天。”乌有说完,往林易秋身侧迈开一步,径直走开。 不行,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林易秋再一次绕到他前面拦住了他。 “你再这样到时引起别人误会说你喜欢我,我可不负责解释。” “别扯开话题,你要怎么样才放了我父亲?” “我说过,治好了我亲戚的病,我自然会放你父亲回来。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也无国界,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么?” “你不问而强抢,还不过分!你别以为你拒绝当众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强抢,我也可以,我就不信用你一个北落二王子换我父亲,北落会不答应。” “嗯,恭喜你答对了,就是不会答应。你挑明了此事,非但救不了你父亲,只会让他死得更快。为了让此事彻底成为秘密,我的人会杀死你父亲,而且毁尸灭迹,让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你敢!” “你还不明白么,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必须去这样做的问题。所以,此事最好是你知我知,若是第三人知道,你父亲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林易秋望着乌有的眼睛,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是……她不甘心。 可是,至少她现在知道父亲是活着的了。 就在林易秋怔愣之间,乌有,不,北落二王子孟星河已经走远了。 她望着乌有的背影,暗暗捏紧了双拳,父亲,我一定会救你回来的。 林易秋转身往内院方向走去,却没看到已经走到远处的孟星河却在此时回过头来,眯着双眸望着她。 “二王子。”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孟星河的身后,恭敬地微微低头请示,“刚才那公主是不是识破了二王子的身份?不过属下好奇,她又没见过二王子,是如何识破的?” “一个常年戴着面具的人就算是在摘掉面具之后刻意晒回来,也总是会有一些痕迹可寻的。更何况,我故意露出了破绽,她只要再细心一想,就能想到我就是那个戴在铜面具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北落二王子。” “呃,二王子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属下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你没她聪明。” “……”乌来哭,这种问题他下次一定不会再问。 “那公主既然识破了,咱们是要立即回北落么?” “不,她暂时还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的身份。”孟星河转身往宫外的方向走去,“走,咱们去一趟太子府。” “去……太子府,主子不是说不要与太子府走得亲密免得引起怀疑么?” “你不会翻后墙么?” “……” 好吧,翻后墙他会的,但他好奇的是,二王子为了什么而去翻太子府的后墙。 夜深,人静。 太子府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孟星河?” 刚回府就走进书房的姬明端没想到书房早就有人了,而且还坐了他的位置。 孟星河,北落二王子,化名乌有,此时正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乌来则立在他的身后。 孟星河一双沾了灰尘的脚高高地叠放在书桌上,双手肘搁在两侧扶手,手指则交握在一起,很拽很拽的样子。 姬明端一直不了解这个男人,但却一直和他做着某种交易。一直以来,大家都遵守着交易的规则,从不书信来往,更不会见面。交易时他们是交易的甲方和乙方,不交易时,他们是可以刀剑来往的对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不见面的么?”姬明端有些不悦,他觉得他破坏了规则。 “放心,我来这里没有任何人发现。我就是好奇太子府的书房是怎么样的,就带着乌来过来看一下,没想到,还真是……普通的很,连本值得一看的书都没有。” “你到底来干什么,如果是说闲话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本太子没什么时间和你闲扯。” “哦,真的么,那么我就去磨云庵找太子妃闲扯,或者……也可以去女医院旁边的那个小宅子找一个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女子闲扯。” “你……竟然连这件事也知道!”姬明端大惊,然后反应过来,指着孟星河道,“你居然派人调查我。” “不不不,不是调查,而是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所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不要以为你我的交易因为你是卖家我是买家就占了优势。你记住,议价权在我这个买家手里,而不是你这个卖家手里。上次的兵防图……” 说到兵防图的时候,孟星河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了双眼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似是痛苦,似是欢喜,只是他的面容隐在灰暗的夜色中,姬明端什么也没看到。 顿了一下,孟星河才又道:“你虽然给了一份真的给我,可是那只是两套兵防图中的一套,而且面对我们的偷袭,花无极以一种预知式的反应速度进行了反扑,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详情?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你授意的,你让臣服于你的大将军又打了一次大胜仗,为你将来的登基又铺了一块基石。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好处都让你捞尽了呢。” “这么说,你是来秋后算账的?” “非也。我从来不喜欢秋后算账,之前吃的亏算我自己没本事,再说,祸福相依,有时祸也是福,看的是个人造化。” “那你来做什么,哼,闲话本太子可真没那个心情陪你聊。” “我要一个人。” “谁?” “林知礼。” 姬明端像是猜到了什么,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林易秋的父亲林知礼,为什么会是他?” 孟星河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他心底所想,“我不在乎你想到了什么,因为对我来说,不管你想到了什么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这次的交易对于你来说很划算,林知礼放在太子妃身边本来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杀不得,放不得,我帮你把这件事给扛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所以,这次咱们算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说到两个相欠的时候,姬明端似乎看到孟星河笑了一下,但他觉得那一定是月光突然投到他脸上产生的错觉。 孟星河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会笑?阎王爷笑得时间都会比他多。 第349章是我低估了对手 从太子府出来,孟星河并不是往迎宾馆方向去,而是-女医院。 他只身一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熟悉地绕过了巡查的院卫,又避开了热闹的厢房,朝着一个寂静的角落走去。 “二王子,你真的来了。” 一把欣喜的女声在角落里响起。 “嗯,事情办得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一人顶百个训练多年的暗桩。” “多谢二王子夸赞,我愧不敢当。之前兵防图的事情我办砸了,差一点害二王子……” “那次的事并不怪你,只能说是我低估了对手。毕竟是花无极,是我大意了。” “对了,二王子这次亲自来华国是为了上次的情报么?华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因为大旱和虫患而失收是确有其事,可是太子向华国皇帝建议南粮北调,而且用的是民间的粮商与官府相配合,一个负责收购运送,一个负责沿途安全及马匹供给,如果这件事情真成了,那华国粮草充足,军需供给就不会出现问题,我们再一战得胜的机会就不大了。” 孟星河摆了摆手,“这点你不用担心,军需的事情远比你想像得要复杂得多。成败在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的华国,明面上和谐繁荣,底子里各个权利掌控者各怀鬼胎,只要把握住机会,强大的华国就会只是一只纸老虎,一打就破。” “那我就先预祝二王子一战大捷,在北落王面前立下不朽之战功。” * 另一边,回到金玉苑的林易秋躺要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想到底要不要把发现乌有就是北落二王子孟星河的事情告诉花无极。 可是,如果让花无极知道了乌有就是孟星河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北落与华国已经签订了休战和约,揭穿孟星河化名乌有也置不了他的罪,如果他辩解,甚至只需要轻飘飘一句,想隐藏身份更好地体验感受下华国的风土人情,你能拿他怎么办,连责备一句都不行。 所以,她还不能说,至少在确定林知礼是不是安全之前,她还不能轻易得罪孟星河。 林易秋直到天亮才睡着,结果没睡一会儿便被吵醒了,原来是小公主哭了。 小公主好久不曾这样大声哭了,林易秋觉得奇怪,翻身下床往小公主睡的屋子走去。 小公主就住在隔壁房,有奶娘带着睡之后百灵就没跟小公主住一起了。 林易秋走到门前的时候,百灵也从另一边赶过来了。 “小公主怎么了?” 一进屋,才发现小公主房间里好多些人。似乎是尚宫六局的人。 百灵恍然,告诉林易秋:“是公主的百日要到了,皇上让人来给公主做衣服,打首饰,还要订制些其他东西,可复杂了,小公主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吓哭了。” 林易秋朝那些人摆了摆手,“都先出去吧,小公主才这么小,你们都一起上前来摆弄着,她哪里有不哭的。” 那些尚宫局的人见是林易秋,也不敢不听,其中一个年纪大点,大约是个管事的,道:“公主,我们是奉命来给小公主量身选料的,今天一定得做好此事,不然……” “行了,不就是量个身,配个色调么,值得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一会儿让奶娘抱着小公主,百灵来量身,你们只需要将你们要做什么告诉百灵即可。” 尚宫局的人退出了门外,奶娘赶紧将摇篮里的小公主抱起来,哦哦地哄着,好一会儿才算不哭了。 “这些尚宫局的人也太会捡人欺负了,这小公主还住在皇后的院子里呢,若是住在恩常院,还不知道怎么被这些人摆弄。” 奶娘有些心疼地将小公主抱紧了,宫里人做事有做事的法则没错,可是法则之外是人情,若是小公主还是个有娘的,此时断不可能被这些尚宫局的人当成木偶一样摆弄而不知道疼惜。 林易秋皱了皱眉,没娘的孩子就算是公主也是可怜的娃。 她突然想到姬明瑞,姬明瑞据说也是小小年纪还在襁褓中时就没了生母,才几个月大就抱到了端妃的祥和宫,后来贤妃成了皇后,就是齐真,多年不育,齐真便向皇上提出将姬明瑞过继了过去做儿子,那时端妃刚有了自己的儿子,皇上大约也是怕端妃有了亲儿子会偏心,也就同意了,第二年就立了姬明瑞为太子,安了朝廷的心,也安了皇后的心。 林易秋想,姬明瑞的性格有些地方还真跟端妃有点像,大约是言传身教学来的,所以,只有宫人受他欺负的,哪有他受宫人欺负的。 她是想多了。 林易秋见小公主不哭了也就放心了,她今天还要出宫,先回林府,再去林家医馆。 既然林知礼还安好健在,她得将这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告诉林可卿和王惠兰,免得她们担心。 回到林府,林可卿的脸上果然是挂着一对黑沉沉的眼袋,怕是光顾着哭,连觉也没睡好。 林易秋怕他们担心,并没有将所有实情告诉他们,只是说父亲已经找到了,原来是被当时上山的一个北落商人给救了,他们下山住在了一农户家中,原本是打算第二天便上山报平安的,不过那个商人恰好收到来信说是家里亲人生了急病,林知礼为报其救命之恩,便跟着那商人一起往北落而去。而留在农户家里的信却因为被水打湿了没法看清,那农户怕麻烦就干脆没上山报信,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一场惊慌。 林可卿听到林知礼没事,当场就哭得更凶了,林易秋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也不劝。之后又为王惠兰打脉看病,发现王惠兰的病症也好多了,只是偶尔还会说些有人要杀她之类的话,林易秋将她带到屋里,好生劝解了一阵子,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效果,王惠兰仍是懵懵懂懂,一会儿说树像个杀手,一会儿说桌子底下有人,似乎比林易秋来之前更疯了。 林可卿满脸担忧,林易秋也不劝了,只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看顾着母亲,医馆那边不用去了。 第350章大张坐诊 从林家出来,林易秋心里轻松了不少,让小合子驾着马车往林家医馆而去。 医馆今天病人冷清,就几个老病号。林易秋想起来大张之前跟她请求的事。 大张原本就有多年的中药基础,加上自己有心,不愿意做一个普通的药童,以前跟着那老大夫时就悄悄地看他四诊开方,默默地多记多练,后来林易秋给他那些中医基础的书,他也反复看过好几遍。 林易秋想,大张的经验和理论相当于都有了,的确只差一个实习的机会也验证所学到底如何了。 林易秋一看到那几个老病号就有心让大张试试。 于是一进医馆就朝大张招了招手。 “小姐,什么事。”大张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就朝林易秋奔了过来。 俗话说勤快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若不是大张手脚勤快出现在林易秋眼前的机会多,林易秋还一时想不到这点。 “你学医也有几年了,今天就考考你学习的结果如何。这样,今天你坐诊,我只在你旁边看着。” “啊……”大张又惊又喜,喜的是机会来了,惊的是来得太突然了,他不知道他行不行。 “怎么,没信心?一个大夫必须得自己有信心才行,如果你还没有信心那今天就当我没说过。” “不,我有信心。”大张激动地道,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好,你坐过去吧,我坐你旁边,今天给你做一个磨墨递笔的书童。” 大张有些激动,那些病人也有点激动。 “林大夫,他一个伙计能看好病么?” “林大夫,我可是冲着你来的,你不能拿个伙计忽悠我啊。” “林大夫,你要是今天没时间,我可以明天来,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对于病人的担心,林易秋当然理解,她可是做完实习生过来的,想当初第一次做主刀时,病人见她小小年纪还是个女的,根本就没眼前这些病人客气,直接说要换人好吧,还是她的老师跟病人再三保证,又表示主刀和一助其实就是个位置不一样,手术过程中万一有什么主刀解决不了的,一助就随时能上的,这才让病人勉强答应了。 大张有点紧张地往那诊桌后面一坐,林易秋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就坐在他两尺之外的地方。 第一个病人是个慢性胃炎的中年男人,还算是比较客气,瞅了一眼林易秋,“林大夫,你在旁边可得好好把关。” “放心吧,若不是对他有信心,我是不会让他做坐诊的,砸招牌的事情谁会做呢。” 那男人松了口气,将手伸出来放在诊包上,“这位……大夫,我这是老毛病了,吃过半个月林大夫的药现在已经好多,以前那胃是饱也疼,饿也疼,明明饿了还吃不下饭,明明没吃多少又饱胀难受,现在呢,就是偶尔还会点隐隐不舒服的样子。” 大张记得这病人,也过医馆好几次了,就连最后一次林易秋给他开的方子他也还记得,刚才还有点紧张的他略微一松,实在不行他就将之前的方子照开一遍。 心里想定主意,大张便三指搭上病人的腕脉,又让病人伸手,没一会儿,他便提笔开方了。 病人瞄了两眼,见与之前的差不多,也就放心了。 大张写完了方就恭敬地双手捧着把药方给林易秋看。 林易秋看了看,微微一笑将药方还递回去给大张,“嗯,不错。” 大张乐了露出八颗大白牙,将方子推给病人,“麻烦这位大哥拿着方子去那边抓药。” 那中年男人摇晃了一下脑袋,“既然是林大夫看过了,我就相信。” 又瞄了一眼大张道:“嗯,林大夫肯收你为徒可是你的造化,好好干,有你出息的一天的。” 大张忙道:“多谢多谢。” 后面的病人见是这种操作,也就放心了,再没有说什么,一个个安心排着队让大张看。 快中午的时候,馆里的病人全部看完了,林易秋刚伸了个懒腰,绿洲的茶就递过来了。 “小姐辛苦了。” 林易秋望了笑嘻嘻的绿洲一眼,心想,傻丫头,我这辛苦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喜欢的人,本小姐我才没那么尽心呢。 不过不远处阿桥还在,这种摆明循私的话她还不好意思说,接了绿洲手里的茶喝了起来。 中午吃完饭过后,林易秋让大张自己把上午开的方子回顾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地方还值得改进的。 学中医靠一个悟字,背得再多的书也不一定能做好一个大夫,最关键还得学会动脑,自己反复琢磨。 早上的病人都是来医馆看过的老病号,病人虽然是老病人,病情却有一些新变化,可是大张似乎并没有发现其中的新变化,开出来的方子几乎跟她之前开的没什么两样。 因为影响并不大,林易秋决定先尊重他的意见。 本来不同大夫对同样的病人和病情就有不同的理解,如果没有这分尊重,便没有个人的成长,也没有整个医学界的发展。 大张看完,指出了几点,正是林易秋发现的那几点。 “那刚才为何不这样开方?” “这个……”大张低下了头,“我怕……用错了,而且病情变化并不大,就还用了小姐之前的方子。” “嗯,治病救人追求稳妥是没错的,但大胆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并做出新的尝试也是很重要的。” 大张听了一个劲儿地点头。 下午,林易秋还是让大张坐诊。有了上午的经验,大张的看诊熟练了很多,用药上面也大胆了许多。 黄昏快闭馆的时候,大张有点紧张地再次将下午开过的药方都找出来恭敬地放在林易秋面前,“请小姐指正。” 林易秋摆了摆手,“我已经看这了,下午的情况比上午的好多了,虽然还有些不足的地方,不过所有的大夫都是在日积月累中成长成熟起来的,你刚第一天坐诊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有了林易秋的肯定,大张高兴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边上的阿桥看得既羡慕又妒忌,酸酸地道:“大张就好了,能坐诊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呢。” 林易秋赶紧道:“都有机会的,今天先考察大张,明天就阿桥吧。” 阿桥一听双眼都要睁圆了,指着自己道:“小姐,我真的可以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除非你不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阿桥心里刚才还酸酸的,现在就只剩下激动了。 第351章温娘 一连几天,林易秋都没有再进宫,专门开始带徒弟了。 大张、阿桥和绿洲,三个徒弟都轮流坐诊,她在旁边做二线审核。 大张是里面最让她满意的一个。 阿桥基本功不够大张扎实,药物剂量上面也掌握着不够精准,不过有点小聪明,嘴皮子也甜,病人的好感度特别高。应付一些小病小痛却难性格难缠的病人得心应手。 绿洲则是最差的一个,四诊都还没熟练运用,更别说用方治病了。她就免费看完一个,连方子都没开就放弃了。 七天下来,林易秋决定让大张单独坐诊了,阿桥还是以配药为主,绿洲嘛,管着她小金库便好了,反正鞋厂开起来以后绿洲也是要忙的。赚钱才是她的专业。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王惠兰失了忆也不会打理家中细务,林可卿更不会,这一季的新衣都还没人张罗,林易秋只得又把这差事自己扛了。 全城最大的成衣店是张诗语家开的,林易秋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及熟人价钱好商量的原则,走进了张诗语家的成衣店。 “公主?你怎么来了?”张诗语正在店里查看新到的绸缎,看到林易秋走进店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布料朝她走过去。 “我来这里自然是照顾你生意的。我要给家里人做冬衣,尺寸我都是量好了带好了过来的。” 林易秋拿出厚厚的一个本子。 张诗语狐疑地接过去,一看,上面每一页写着一个人的肩宽腰长等等,又写着偏好的颜色料子,只是除了林家几人,还有医馆里的伙计,林家的仆人,足足厚厚一叠。 张诗语这下总算明白新月说的看着公主格外亲切的缘故了,能把伙计和仆人当成家人一样爱护的人能不亲切么? “好,那我就让店里的老师傅现在就开始,这么多人的量……我让师傅争取在立冬之前给公主赶制出来送到府上去。” 林易秋嘻嘻一笑,这正是她找张诗语的第三个原因,时间有点赶,能催工的也就是人有熟人了。 林易秋交待好,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个人,说不定她也还没备冬装呢。 “我出料子,你能帮我赶制一套衣服出来么,我今天就要。”她回头问张诗语。 “别人不行,公主的话肯定得行。”张诗语颇有点得意地道。 “那好,我再选三套成衣,身材跟我差不多,年纪四十岁上下的普通女子穿的。颜色嘛,暖色调的、不太艳丽的就好。” 两个时辰之后,林易秋就带着四套冬装走出了张诗语家的店,却没有回林家,而是让小合子驾车出城。 “公主这是要去探望谁?”小合子好奇地问。 “花无极的一个长辈,我猜她今年的冬衣还没做,便带几套过去,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跟她聊聊,这就有了借口了。” 这也是她没有叫上花无极,自己一个人去的原因。 到了丑娘家,院门没关,林易秋向小合子将马车套好在院子外面,跟着她一起进去。 “是易秋来了?”丑娘的声音从屋里越来越近,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在门口了。 “丑娘,我来看你了。”林易秋走快了两步,拉着丑娘的手。 那是一双长满粗茧的巧手。 花无极说过,丑娘什么都会做,她自己的衣服鞋袜,甚至家里的一些简单的家具,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又看着丑娘那张脸,之前她怀疑丑娘是宫里的人时,她就让小白扫描过丑娘的面部轮廓,然后做了面部复原模型,并绘制出一张画像。 通过这样的手法绘制出来的画像去掉了面部因烧伤疤痕带来的影响,最大程度复原了原本的样子,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 画上是一个美人,颇有点异国风味,模样看着陌生,神态却极像一个人。 像谁? 像坤安宫挂着的画像里的先李皇后。 林易秋几乎是确定了,丑娘就是温娘。 有一次,林易秋特意在德公公面前画起了温娘的样子,德公公看了半天,一直皱着眉没说话,最后问她画的是谁,林易秋摇头说没有画谁,就是随手画的,又反问德公公觉得像谁,德公公犹豫了一下不说话了。 后来,林易秋辗转打听到了一些事,不是关于丑娘的,是关于温娘的。 据说温娘与侍卫私通,还怀了个孩子,前皇后是个慈悲的人,又念着温娘主仆一场,一直替她遮掩着,先皇后滑胎难产,最后生下个死婴去世,先皇后生产去世那天,温娘也生产,生下一个婴儿,温娘自知从此没有了保护伞在宫中会举步维艰,盗了先李皇后的财物逃出宫去。 因为此事算是宫中丑闻,所以内侍名册里将温娘的一切信息都抹去了,就像宫里从来没有这个人似的。 难道花无极一直查不到有宫女失踪的信息,通过正常的途径自然是查不到这些带着所谓污点而消失的宫女的。 像齐真还是贤妃时宫里的那个宫女。 像端妃打死的那个宫女。 一条人命在他们这些权贵的眼里不过蝼蚁一般,想捏死便捏死了,连痕迹都可以不留一点。 林易秋望着丑娘,丑娘的目光却越过林易秋肩头望向她身后,“咦,这位是谁?好生面生。三少爷……没跟你一起来?” 林易秋道:“这是宫里的小合子公公,三少爷怕我进出宫遇到些危险,便让小合子公公跟着我。” “公公……进出宫?你现在时常出入大内皇宫么?”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忘了告诉丑娘了,因为上次救了皇帝老头一命,他收了我做义女,我现在就算不用腰牌也能随意进出皇宫了。” “皇帝……”丑娘皱了皱眉,转身进屋。 林易秋朝小合子使了个眼色,小合子便捧着那大大的礼盒走了进来。 林易秋也走进了屋。 “丑娘,我在城里的一家成衣店买了四套冬衣给你。你一会儿试试看合不合适。” 丑娘望了小合子放下的盒子一眼,淡淡地道:“下次别这么麻烦了。我地里种了麻,家里也有纺车,在乡下的日子也清闲得很,正好做些衣物打发时间。” “那哪一样呢,这是我的心意。” 林易秋朝小合子使了个眼色,小合子会意,走出屋外去。 “这个料子好,我忘记是什么料子了。”林易秋打开盒子拿出一件来在手里展开。 “这是……贡缎,在城里的成衣店怎么会有,这可是……” 丑娘回头,看到林易秋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温娘,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先李皇后身边的侍女温娘?” 第352章故事从一个女人救了男人开始 “你……”温娘低头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抬头望着林易秋,目光有些幽深,“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你又何必再提醒我记起来呢。”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先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的齐皇后是不是参与其中,我爷爷……在此事中又做了些什么,是不是……” 林易秋心里早有一个猜想,如果说齐真有一个理由非杀了林怀仁不可,那极可能跟宫里的权利斗争有关,她从淑妃的滑胎难产想到了当年的李皇后也是滑胎难产而死的,还是一尸两命,如果两件事都是齐真做的,那当年做太医院院首的林怀仁必定是发现了些什么,而这些发现让他送了命。 她急于想从当年李皇后的侍女温娘这里找到证据,却又害怕着。 温娘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这只不过是一段拥有美好开头却悲惨收场的故事。故事是从一个女人救了一个男人开始的,又以一个男人宠爱一个女人而结束,听着像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可是事实上并不是。” 林易秋扶着温娘到厅堂的椅子上坐了,又给她倒了杯茶。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慢慢来听。她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丑娘的对面,然后侧转身过来,托着腮,专心听故事。 温娘于是开始讲故事。 像她所说的,这是一个女人救了一个男人开始的故事。 姬成业并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而是华国第三十八代皇帝的第六子。其母妃出身平凡,长相也不出众,如果不是因为皇帝偶然一夜的宠幸而幸运的生下了一个皇子,大概也就是那诺大的深宫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娘娘,普通得连单独的院落都没有,一辈子跟着同样命运的几个女子挤在一间屋子里,等着皇上来或者不来。 因为生下了一个皇子,她有了妃位,有了自己的院子,而姬成业也因此成了深宫里长大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皇子。 姬成业十四岁时,被封了亲王,被赐了王府,妻妾成群。可是好运并没有特别降临,北落与西其联合向华国发动了一次攻击,华国皇帝采取了亲近一个回击一个的办法,主动与西其签了友好合约,并答应送一个皇子到西其做友好访问,说是友好访问,其实就是质子的意思。 而这个质子的人选最后落到了姬成业的头上。 初到西其国的姬成业过得并不太好,西其知道华国不过是派了一个最不起眼、可有可无的皇子过来,本来就有点不爽,便把气都撒在了姬成业这个皇子身上。 提供的住所是最普通的平民屋,也没有任何生活上的支持帮助,姬成业刚带到西其国的盘缠很快就用完了,又没办法跟国内联系,只能自己想办法。生活的贫苦还不算什么,要躲避北落的杀手才是最难的。北落因为西其与华国突然签订了和约,两国夹击成了一国挑衅,最后大败,所以不甘心,一方面积累军事实力,一方面派出杀手前往西其企图杀掉质子破坏两国薄纸一般的友情。 一次暗杀之中,姬成业受了伤躲进一家客栈里。 李遥,第一次见姬成业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因为她正在洗澡,他却满身是血地闯了进来。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上的伤和血都是真的,她肯定会当场挖了他的眼睛。 可是她没有挖他的眼睛,反而帮他打跑了那些杀手。 李遥告诉姬成业,她在逃婚,她父亲不顾及她的意见将她指婚给了一个她一心当做哥哥的男人,她只好逃了。 但是天地之大,她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所以只好东一个客栈,西一个客栈,换来换去地住。 姬成业告诉她,他什么都没有,但正好有一个小院子,两间小屋,如不嫌弃,可住。 于是,李遥带着她唯一的一个婢子住进了姬成业在西其的那个小屋。 姬成业会做饭,李遥会打人,姬成业将清茶淡饭煮成了蜜,李遥则帮他打跑了所有来暗杀他的人。 有一天,姬成业告诉李遥,他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华国的六皇子,是做为质子来到西其的,可是西其的国君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他一面就把他扔在了这么个平民区里面,一年了,甚至连派个人问一下的都没有。 他还说,他收到了父亲病重的消息,他想回国。 李遥说,如果你想回,那就回吧。 一把火烧掉了他们住了一年的小院子,姬成业也不知道李遥是怎么搞到了出城的令牌,大火烧起时,他们就出了西其京都的城门,一路直奔华国而回。 回到华国,姬成业却不能立即回到自己的家里,因为他的身份还是质子,一个有家不能回的质子。 但他却偷偷见到了出宫拜佛上香的母亲。母亲说让他别担心,她有办法能让他有一个正正当当回国的理由。 姬成业于是按照母亲说的,等着,与李遥一起等着。 半个月后,有人拿着一道圣旨找到了他,告诉他他可以露面了。 因为……姬成业的母亲去世,姬成业有了回国的理由。 一向淡泊名利的姬成业突然明白了,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惜他偏偏是皇帝的儿子,如果不站在权利的顶端,那他就是世界上最卑微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自由,更无法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从此以后,姬成业苦心经营,终于,老皇帝垂危之际,只剩下姬成业一人跪在龙床前。 姬成业成了皇帝。 李遥成了皇后。 而姬成业将三千后宫变成了一人独宠,除了原来在未去西其之间的那些妻妾,后宫再无新人。 李遥幸福地做着她的专宠皇后,却不知很多双眼睛含着羡慕妒忌恨的泪水望着她。 原亲王府的正妻成了德妃,生下的嫡子成了庶子,德妃进宫没多久就郁郁而死,而才几岁大的姬明瑞成了没娘的孩子。 姬成业将姬明瑞放在了端妃宫里养着,并没有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甚至十天半个月连过问一下都不曾,因为李皇后也怀孕了,而且极有可能是个皇子。 第353章只是个孩子 夏末秋初,御花园里有些闷热,坐在凉亭里的李遥一点也不觉得凉爽。 因为她怀孕了,怀孕的人特别怕热,动动就出汗。 “遥遥姐,这是皇上特地让人从西北送来的水果,最是解热,要不再吃一块。” 温娘是从小跟在李遥身边的,是主仆,是玩伴,还是沾着亲的亲戚,所以李遥待她如姐妹,连称呼上都是以姐妹相称,就算是住进了这华国皇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如此。 温娘拿起一块黄皮白肉的水果走到了李遥面前,递给她。 李遥摇了摇头,“你吃吧,我都饱了。” 说完,李遥倚着凉亭的柱子问:“皇上还没说要回来的话么,这都去了三个月零十天了呢。” 正要吃水果的温娘噗嗤一笑,“遥遥姐记得可真清楚,昨天还说不想皇上呢,今天就数着日子盼归了,下次再是嘴硬的时候我可得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李遥嗔了温娘一眼,“行了,我承认我想他了还不行嘛。你要是想某人了就去吧,我这不用你陪着了,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躺会。怀了孕还真是矫情多了,想当初我一个人跑个十里路都不会觉得累,现在不过就加了个球在肚子上就不是困了就是饿了。” 温娘嘻嘻一笑,“遥遥姐不用我,那我可就真走开了。皇上这捎来的水果还真好吃,我拿一个过去给他吃。” “行了行了,赶紧去。”李遥笑着挥手赶她,“真是女大不中留。等皇上这次回来,我就让他给你俩赐个婚,在京城里再买座宅子,你们自己好好去过日子吧。” 温娘吃完了手里那块水果,见李遥真不用她,端着水果跑开了。 李遥坐了一会儿真困了,起身往自己的寝殿坤安宫走。 李遥步子一向快,就算怀了孕也慢不下来,加上本身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像阵风,身后端茶递水的八个宫女反而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刚走出御花园的月亮门,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 “哎呀,哪个不长眼的撞倒本皇子!” 被撞倒的人恶人先告状地吼了起来。 “明瑞皇子,这是皇后娘娘。” 李遥身后的宫女赶紧上前去扶被撞倒的姬明瑞,另一个宫女见李遥捂着肚子吓得脸都白了。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李遥觉得肚子有点疼,刚才她走得快,姬明瑞跑得更快,一头正正地撞在了她的肚子上,不疼是假的。 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那阵疼慢慢地缓了过去。 “没事,被一个小孩子撞了一下而已,能有什么呢。” 姬明瑞知道自己撞的是皇后,似乎也吓了一跳,从地上一起来就躲在那宫女身后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跑过来追一只好看的凤尾蝶,结果跑得太急了。” “没事没事,你别怕。”李遥对着姬明瑞笑了一下。 躲在宫女身后的姬明瑞的那双大大的眼睛却露出了一丝仇恨的目光。李遥打了个寒战,不过那丝目光转瞬即逝,让她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李遥告诉自己,姬明瑞不过是一个才五岁大的娃,哪里知道仇恨是什么。 对这个姬成业的第一个儿子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儿子,李遥是偏爱的,因为她觉得只要是他的,她都爱,包括这个在见到她之前就已经出世的儿子。 这时,端妃有些急促地跑了过来。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回应,端妃又望着姬明端训斥,“是不是你又惹祸了?告诉你多少次了,皇后娘娘现在有了身孕,你这孩子要玩要跑要跳都要离皇后娘娘远一点,万一撞到了皇后娘娘,你……你这不是要连累我也被皇上责罚么?” 端妃说得有些激动,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李遥觉得此事自己做为一个大人更应该负责,连忙道:“你别说他了,这事我不会告诉皇上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你怪他做什么?” 温娘因为忘记了拿水果盘的盖子,又折了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急走了两步过来。 “遥遥姐,你没事吧?”温娘觉得李遥的脸色有些不好,那一撞必是力道不小。 “没事,你不是去萧肖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幸好是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被撞了呢。” 温娘扶着李遥到廊下坐了,这才回头冷冷地朝端妃道:“端妃娘娘,明瑞皇子是个孩子没错,可是你不是负责管教他的大人么,这宫里面是随便乱跑的地方么?难道还要我教你规矩么?” 端妃脸上一黑,低下头来,“温姑姑说的是,我回头就好好说说他。” “温娘,算了,他也就是一个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扶我回去吧。” 李遥知道温娘从不把宫里其他娘娘放在眼里,怕她说出些什么更不好听的话来,赶紧劝阻了她。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让宣太医来看看吧,皇上不在宫里,皇后娘娘可不能出什么意外。”端妃颇有点紧张地道。 温娘也担心,“遥姐姐,还是让太医过来看看吧,没事就大家都放心了。” 李遥觉得自己是没事的,不过她怕其他人担心,尤其是温娘担心,便道:“好,也不用麻烦院首跑了,看看太医院今天谁当值,过来给我瞧瞧就好。” 端妃上前一步道:“这事我去办,温姑姑快扶皇后娘娘先回寝宫休息吧。” 待李遥和温娘及宫女走开,端妃这才望着姬明瑞。 刚才她在回廊后面看得很清楚,姬明瑞明明是守在御花园月亮门一侧看准了李遥过来才加速冲撞过去的。 这娃小小的年纪,报复心却是重得很。 只是不知道他是单纯地想为因失宠而郁郁寡欢去世的母亲出一口气还是另有他想。 毕竟皇后现在肚子里怀的是嫡子,若是顺利地生下来,那太子一位怎么也落不到同样有着嫡子名分出身却成了庶子的姬明瑞。 这口气若是一个成年人肯定咽不下去,但姬明瑞只不过是一个小孩,五岁的小孩。 端妃不觉得他能有这分心机。 姬明端此时躲在月亮门后面,像极了一个才恍然过来自己犯了错害怕被惩罚的孩子。 目光闪烁着害怕。 端妃突然笑了,果然是个孩子。 第354章贤妃宫里怀了孕的宫女 “行了,别害怕,出来吧。”端妃朝姬明瑞招了招手。 姬明瑞这才忐忑不安地从门外慢慢地走出来,边走还边问:“端妃娘娘,母……后不会告诉父皇吧?” 端妃笑笑,“她那个人别的没什么好,但不告状这点是真的,你放心吧,就算你把她撞出个好歹来,她也不会在你父皇面前说你的不是的,毕竟你们是父子,她呀心疼着你父皇呢,生怕你父皇伤着一点心。” “真的?”姬明瑞微微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邪意。 端妃笑得更甚了,“真是个孩子去,去吧,我还要赶紧让人去太医院请刘太医过来,今天林院首不当值,这会儿怕是在家中做着学问,皇后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就让刘太医过来看看得了。” 端妃正要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姬明瑞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这……就有点麻烦了。” 姬明瑞好奇地问:“怎么了,是什么不方便?” “还真是有点不方便。”端妃皱了皱眉,“我刚才经过贤妃宫里听到一件稀罕事,贤妃宫里一个小宫女莫名其妙地怀孕了,贤妃让人去找刘太医想求副打胎药给那宫女喝了,我怕这会刘太医就在贤妃宫里头,若是这样的话,我的人再去找,找来找去找到贤妃宫里头就有点尴尬了。听说那小宫女怀的可是贤妃大哥的孩子。贤妃就是怕让人知道误了她大哥的前途这才想静悄悄地让那宫女把胎给落了,若是她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这……” 姬明瑞抿了下嘴,似乎下了个决心,眼睛定定地望着端妃道:“端妃娘娘,我去吧,刚才毕竟是我不对,冲撞了母后。我去找金玉苑找贤妃跟她要刘太医过来,就说皇后娘娘有点不舒服想找刘太医看看。这样比找人传话到太医院,太医院再找人去金玉苑找刘太医快得多了。” 端妃微微一笑,“大皇子这个主意极好,只是辛苦大皇子了。” 姬明瑞摆了摆手,“这是分内应该的。” 说完,姬明瑞便撒开两腿往金玉苑跑去了。 端妃望着跑远的姬明瑞眯起了眼睛,贴身宫女轻轻走近,“端妃娘娘,要婢子跟去看看么?” “不用了,这大皇子人小鬼大,肚子里还不定藏着什么坏水呢,咱们别去沾了什么嫌疑。” “娘娘,您不是本来就打算……” “嗯?”端妃回头,眼色冷冽地望着那宫女,“不该说的话别随便说出口,这点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那宫女脸一白,立即低头,“是。婢子知错了。” 姬明瑞一路小跑,跑出了好远才停了下来,沿着宫墙慢慢地走。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必然惊讶,一个小小的孩子脸上怎么会出现那种大人脸上都少见的老沉。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眉头拧得很深,嘴唇抿得很紧,全身似乎都有点僵硬,走起路来像个木头人一般,一步一步地,砸地有声。 好一会儿,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步子渐渐地轻快了起来,再后来甚至有点健步如飞了。 金玉苑。 齐真面前跪着一个小宫女,磕头如捣蒜。 “娘娘,饶了我吧,我跟大人是真心相爱的,不是我勾引的大人啊。” “你还敢胡言乱语!我兄长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真心喜欢你这样卑微的女人!你不想想你的家世,你配得上我的兄长么?罪臣之女,就算是配一个普通清白人家都是高攀,你还想嫁进我齐家!” “娘娘,我不奢望名分,真的,哪怕是在大人跟前做个洒扫的丫头也好,求求你,别打掉我的孩子,就让我生下他来吧。” “你别痴心妄想了。这孩子留不得,你若是再冥顽不灵,就连你……都留不得!” 刚才还跪在地上苦苦求情的宫女惊得抬起头来,望见齐真眼里冰冷的杀后绝望地往后一坐,好一会儿,手抬起来指着齐真道:“你……你就不怕大人回来怪你么?” 齐真冷哼一声,“我与兄长的感情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婢所能破坏的,兄长待我如师如父,我绝不能让你……影响了我兄长的前程。” 说完,齐真问身边的另一宫女,“刘太医来了么?” 那宫女道:“已经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齐真望了一眼那宫女道:“不想死就最好别乱说话,我只想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乱说一个字,那你也别想活了。你和你的家人的命跟你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孩子的命,哪个更重要,你自己最好想清楚。” 看到那宫女认命而惨白的脸,齐真朝那身边的那宫女微微一点头,“去把刘太医带进来吧。” 那宫女领命出去,一会儿带着刘单合进来。 “刘太医,你给这罪婢看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打下来。她趁出宫时私会在外的情郎,竟然有了身孕,念在她跟了我一场的情分上,就仅仅是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罚去掖庭算了。因皇后怀有身孕,这种不体面的事还请刘太医秘密行事,勿告第三人知晓。” 刘单合跪地,“尊娘娘旨意。” 刘单合起身朝那宫女走去,只见那宫女一脸的苍白,双眼呆滞,似乎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就算刘单合去帮她诊脉,她也一动不动,恍若全无知觉。 刘单合诊完脉向齐真复:“已经有四个月了,若是落胎……有些危险。” 齐真微微拧了一下眉,犹豫了半晌才慢慢地道:“用药吧,活不活得了看她的命。” 在宫里,若是宫女私通非皇帝之外的男子而怀了孕,落胎是最轻的惩罚了,刘单合虽然心有不忍,但他也只能领命而行。 “是,我这就回去太医院,一会儿让医士送药过来。” “有劳刘太医了。” “哪里,应该的。”刘太医刚转身准备退出,却见一宫女带着姬明瑞进来了。 “刘太医,你真在这里啊,太好了。快跟我去看看母后。”姬明瑞一把就抓住了刘单合的手,拉着他要往外跑。 “大皇子,皇后娘娘怎么了?”齐真担心地叫住他。 姬明瑞扭回头,“刚才不小心扭了下脚,说肚子疼,怕是伤了胎气,我请刘太医过去看看。” 齐真一听是皇后伤了胎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刘单合挥手,“那刘太医赶紧去,别耽误了。” 刘单合还来不及应一声就被姬明瑞拉着往外跑了。 第355章她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 李遥由温娘扶着到了坤安宫,李遥自觉没什么事了,便让温娘拿了个枕头到小书房的罗汉床,自己靠着看会书。 这书还没看两页呢,姬明瑞就领着刘单合到了,让宫女通报,两人在门外候着。 “让刘太医回去吧,我都没什么事了。” 李遥觉得刚才那一撞自己下意识地做了缓冲,虽然是撞了个正着,但真没伤到肚子里的宝贝。她最怕瞧大夫了,动不动就叫她吃药。那药可苦了,如今皇上不在,没人逼着她吃药,她才不要自己找药来吃。 温娘知道李遥的心思,劝道:“遥遥姐,刘太医来了,让他进来给你瞧瞧吧,皇上如今不在宫里边,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瞧过了没事咱就不吃药。” 李遥努了努嘴,“什么叫皇上不在宫里边我就不能有什么闪失,那难道皇上在了我就可以有什么闪失啊。” 温娘做了下打嘴样,“是我说错话了,那我让刘太医进来瞧瞧?” 李遥知道拗不过温娘,放下了手,无奈地道:“好吧,不过咱们可先说好,若是没事可不能让我吃什么苦药。” “好好,没事谁敢让皇后娘娘吃苦药啊。” “你啊,跟姬成业一个样,就知道让我吃啊补啊,都快让我吃成个大胖子了。” 温娘笑笑,转身去请刘太医。 刘单合低着头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姬明瑞。 温娘一见姬明瑞也跟着进来了,就不高兴了,“大皇子,你怎么也进来了?我刚才可没请你。” 李遥听了温娘这话皱起了眉头,虽然她把温娘当姐妹看,但别人不会,温娘这样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迟早会得罪人的。 “温娘,你去给我拿床薄被来。” 温娘一听李遥要薄被,以为她觉得冷了,也不说姬明瑞了,赶紧去另一边的寝屋拿。 李遥一边伸出手腕让刘单合把脉,一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朝姬明瑞道:“明瑞,过来,坐我身边来吧。” 姬明瑞乖巧地走了过去,歪着屁股坐在了李遥的身边。 刘单合把了会脉,松了口气地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皇后娘娘是不是最近睡眠不太好,胃口欠佳?” 李遥点了点头。如今都快九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临盆了,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快要出来了,兴奋得很,一天到晚地在她肚子里踢来踢去的,她哪里睡得好,吃得好呢。 刘单合道:“娘娘如今临盆在即,这睡眠和饮食都要充足才行,这样吧,我给娘娘开几副开胃健脾又安神静心的药,娘娘吃上几天就好多了。” 李遥正要拒绝,手里拿着被子进来的温娘已经开口了,“好,刘太医真是厉害,把个脉就知道我家娘娘失眠和胃口不好,您赶紧回去开,我一会儿给娘娘熬点小米粥,吃完了正好吃药。” 温娘对宫里那些闲人一向态度不佳,对有本事的人却是尊敬得很。她尊敬林院首,也尊敬刘太医,因为他们都是有本事治好别人疾病的大夫。 刘单合道:“是,那我回去就开方子抓药,让药局的人煮好了给娘娘端过来。” 刘单合出去了,姬明瑞见温娘望着他很不友好的眼神,低了低头朝李遥道:“母后,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出去了,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李遥也有些困了,点了点头,又吩咐外面的宫女,“给大皇子拿两袋子上次我出宫去买的糖,好好送大皇子出去。” 等姬明瑞走出去,李遥才有些愠色地望着温娘,“你呀,怎么就学不来圆滑一些呢,真是被我给宠坏了。唉,等皇上这趟回来,我真得让你赶紧嫁出去了。” 说完,李遥打了个吹欠,温娘知她是困了,扶着她去寝屋那边。 姬明瑞从金玉苑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两袋糖,他拿了一颗出来,闻了闻,是桂花糖。 他眼睛有点湿,因为他母亲也喜欢吃桂花糖。 他提着那两袋桂花糖朝西北面的一个宫院走去。 那是德妃宫,但德妃早已经死了。 他的生母就是德妃,也是他父亲的结发妻子,可是父亲登基成了皇帝后,他的母亲却成了德妃,而父亲立了另一个女子做了皇后。 这成了宫里最大的笑话,他的母亲是在郁郁寡欢中去世的。那时他才三岁。 也许很多人觉得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记得,可是姬明瑞却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母亲每天夜里流过了眼泪,记得母亲大冬天里站在院子门口眼巴巴地等着皇帝会来给她过生辰,也记得母亲死去的那一天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都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剩下的话母亲并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完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不甘心的去世了。 姬明瑞是守在母亲床前,看着母亲怎么不甘地死去的。 他默默地发誓,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是华国皇帝唯一的儿子,可是在这诺大的宫里,他的尊严被所有人踩在了地上。 谁都知道只有将来皇后生下的儿子才是太子,才是华国下一代的国君,对于他这个没了母亲的皇长子,没有人会放在眼里。 他的母亲是个笑话,他则是另一个笑话。 大门虚掩着,似乎知道没人会来这里,连门锁都没一把。 姬明瑞推开了大门,头顶上的灰尘簌簌而下。他根本就不在乎,径直走进院子。院子里原先种着一颗树,因太长时间没人打理,树已经死了,树四周的杂草却长得十分地好,甚至可以说长得有些疯狂,还有一些爬藤类的,缠绕着枯树节节攀了上去,抢夺着高处最好的日光。 姬明瑞并没有在院子里停留太久,转身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这里是德妃生前的寝屋,如今人去屋空,因长时间无人走动,屋里一阵潮湿发霉的味道。姬明瑞似乎也没什么察觉,走到那张床前,将手里的两袋糖都倒在了床上。 “母亲,来,吃糖,这是你生前最 第356章一模一样的 姬明瑞将那些糖一颗一颗地剥开油纸,然后一颗一颗地塞进自己的嘴里,直到嘴里塞不下了,他才放手。 好一会儿,嘴里的糖终于吃完了,他又将剩下的那些糖全部都放进枕头底下。 “母亲,我把剩下的放到枕头底下了,你肯定找得到的,因为你每次送瑞儿好东西都会塞枕头底下让瑞儿找。好了,母亲慢慢吃,我要过去了,过去给那女人送最后一程。” 姬明瑞一张稚嫩的脸上说着与年龄不符的话,眼睛里闪着狠毒的光芒,像漆黑夜里的狼。 太医院的药房里,两个医士正在煎煮着两锅药。 其中一个医士闻着那药锅里飘出来的味皱了皱眉头,“唉,这碗药喝下去分分钟是一尸两命啊,若是林院首在,肯定不肯开这样的方。” 另一个医士道:“所以幸亏林院首今天不当值,不然真被那家娘娘宣了去,能不照办么?这种缺德损阴的事咱做大夫谁想干,可是谁又能敢说个不字?” “对了,你听说过没,到底是哪宫里的宫女?” “不知道,这种事刘副院肯定不会说的,咱们也别乱打听,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那倒也是,咱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别出差子就好了。” “对,这两锅药可别弄混了,刘副院再三强调过了。要是弄错了,别说咱俩的命没了,就是刘副院也活不了。” “哪能弄错呢,咱俩在这药局多少年了,这鼻子早就成精了,弄错过一次药么?” “那也是,这药光闻着味儿都不一样,咱们错不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照看着炉上的药,根本没留意他们身后早就站着一人,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话好半天了。 “好了,熄火吧。”一个医士说着就去拿粗布来裹手端药锅。 这时,他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姬明瑞。 “大皇子?见……过大皇子。”那医士刚开始就有不确定,因为他身份低微,只跟着进宫看诊的太医进过几次宫,偶尔看到过大皇子两面,不过只需要想想就确定了,能出入太医院的这种穿着打扮的五岁大的娃,除了大皇子还有谁呢? 另一个医士听到也赶紧回头过来结巴地道:“小人见过大皇子。” 姬明瑞双手负在身后,摇晃着脑袋走过来。 “母后正等着药呢,我过来看看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大皇子来得刚刚好,我们正要熄火盛药呢。” “嗯,那赶紧盛吧。” 姬明端看着那两人熄火倒药,两碗药分别倒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碗里。 他看过去,只见那两碗药汁都是一样黑漆漆的,光是用肉眼凭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来哪碗是给怀了胎的小宫女的,哪碗是给坤安宫里尊贵的皇后娘娘的。 “一会儿是你们两个负责送过去么?”姬明瑞问。 “回大皇子,我们俩只负责煎煮这部分,送药是内府内侍们的职责了。” “哦,那内侍呢,快叫他们进来啊,皇后娘娘还等着药呢。”姬明瑞催促着。 一位医士听了立即出门去叫内侍,另一位医士将两碗药加盖,分别放进两个食盒里。嘴里还在像叮嘱自己一样,指着其中一个食盒道:“这个是送到皇后宫里的,这个是送到其他宫里的,千万别弄错了,千万别弄错了。” 姬明端瞄了一眼,两个食盒也一模一样。 也许就是注定的。 “哎呀,我肚子怎么疼起来了。”姬明瑞突然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痛苦地弯了下腰。 那医士立即关切地走过来,“哪里疼,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姬明瑞勉强抬起头来,“不用不用,别麻烦太医了,这样吧,你去帮我拿点肚痛丸来,上次我也是这样肚子疼,吃了林院道给我的两粒肚痛丸就好了。” “这个,我只是个煮药的医士,不能擅自给大皇子拿药吃呢。” “唉,你真是个木脑袋,这是我叫你拿的,又不是你自己做主拿的,难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不是不是,那我去拿。”那医士说完就朝药柜那边走去了。 姬明瑞等他一转身便立即站直了起来,边瞄着那医士边将两个食盒调转了过来。 “大皇子,药来了。” 那医士拿了个药瓶子过来。姬明瑞摸了摸肚子,嘟着嘴道:“奇怪,这会儿又不疼了。” 那医士道:“肚子疼本来也是一阵一阵的,疼时疼得很,不疼也就不疼了。” “哦,那我就先不吃这药了。” 那医士见姬明瑞又不吃了,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把他吃出什么毛病出来到时自己得担什么干系。 这时,另外那个医士也领着两个内侍进来了。 那医士放下手里的药瓶就引着两内侍取食盒。 “这个是皇后娘娘的,千万别弄错了。” 两个内侍分别取了食盒走出去,姬明瑞也跟着走了出去,跟着两个内侍走出太医院,又跟着他们走进大内皇宫,又看着他们分开,一个走向了金玉苑,一个走向了坤安宫。 姬明瑞就停在那里,半天一动不动,像个小泥人似的。 好一会儿,他突然歪头望着那瓦蓝瓦蓝的天空,“唉,你说我像不像一只小恶魔?” 可是四周都没有回音。 他笑了,“你看,谁说上天有眼的?如果有眼,我母妃就不会死,如果有眼,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死。因为没眼,对吧,哪有什么上天,哪有什么神佛,都是假的,骗小孩子呢,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从我母妃死不瞑目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可是他们会当我是小孩子,这太好了,不是么?” 姬明瑞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呼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他要去坤安宫,他亲眼看着母妃绝望地死去,当然也要看着那个女子绝望地死去。 死时没有丈夫在身边,甚至连儿子也没有。 她会比他母妃死得更可怜。 姬明瑞一步一步地往坤安宫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踏着地狱的焰火,脚底都生出一朵红黑色的地狱之花。 第357章这药真恶心 坤安宫。 李遥实在不想喝那碗黑漆漆的药水,看着便不好喝,闻着更恶心。 她捏起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温娘,“能不能不喝啊,这药好苦啊。” “遥遥姐,你还没喝呢,怎么就觉得苦了?快喝吧,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好。” 温娘端起那碗药,用手背试了试温度,“嗯,不烫不凉刚刚好。遥遥姐快趁热喝了,这药再凉了更若。” 温娘连哄带骗地终于把药碗塞给了李遥。 李遥尝了一口,咂舌,“妈呀,这次的最苦。” 说完,她又一只手捂起肚子,“看来这小家伙也不喜欢喝,一个劲儿地踢我呢。” “遥遥姐,你别找借口了,小家伙在肚子里啥也不知道,他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喝了药,健健康康地,他才喜欢呢。” 李遥皱着眉头,忍着恶心将那碗药喝了大半,然后将碗一搁,拿起一颗蜜饯就放进嘴里,吱唔着道:“好了好了,剩下的好多渣,别叫我再喝了。” 温娘见碗底的确有点细碎的药渣,微微一愣。药局的人这次做事怎么这么马虎,连药渣都没过滤干净。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等下次林院首进宫的时候再跟他讲讲就好。 李遥喝完了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她不敢告诉温娘,怕她又给她讲太医进宫,又要让她喝药。 “我睡会儿吧,没什么事不要叫我。”李遥皱了皱眉,肚子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了明显了,她觉得还是躺躺好。 温娘扶李遥到寝屋睡下了,为她盖好被子才离开。转身出门时,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刚才盖被子的时候看到李遥的脸色好差,额头甚至有些冷汗,她想走进来问一声,却又怕打扰了李遥休息,想了想,应该是才刚喝的那药太苦的缘故,别说李遥觉得苦,她在边上闻着那味也觉得难喝。 想到这里她便放心了,笑了笑,自己这是关心太甚,总是疑神疑鬼了。 温娘关上门,却不敢走远,拿了点针线坐在门边守着。 一只鸳鸯还没绣好,她就听到里面有叫疼的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扔了针线箩就推门进去。 李遥正侧身趴在床边,一脸苍白的可怕,伸出一只手朝她叫道:“温娘,救我。” 温娘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急跑到李遥身边,握起她一只冰冷的手,“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肚子疼,好像是要生了,快,请太医。” “哦哦,我马上就去,遥遥姐,你别着急。” 温娘飞快地奔出门外,与刚要进来的阎公公撞了个满怀,“温姐姐,什么事啊这么急?” “小阎,快,去太医院请林院首,不,谁在就让谁赶快来,皇后娘娘要生了,情况不太好。” 阎公公一听,小脸也吓白了,“好好,温姐姐你快去陪着皇后娘娘,我马上去请。” 温娘也不放心李遥,见阎公公跑去了,自己转身折回屋里。 刚进屋,她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只见李遥痛苦地蜷缩着,在她身下,鲜血流了一大滩,触目惊心。 温娘吓傻了,她没有生产的任何经验,不知道眼前这种情景到底是正常生产会出现的还是一种意外,可是从李遥已经惨白得完全没有血色的脸上,她隐隐觉得,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遥遥姐,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做。”温娘蹲在床前,看着李遥却什么也不敢做。 “去,叫林院首来,我可能……不行了,叫林院首来。” 温娘慌了,“好,好,我这就叫人去叫,不,我亲自去。” 她记起来,林院首今天不当值,这会应该在自己家中。 宫里的其他人进出宫都要查看腰牌,而且其他人不会骑马,得坐车,她会骑马,单枪匹马肯定比马车要快,她吩咐了其他宫女全部都进屋子守着李遥,自然撒开双腿就往外面跑。 另一边的金玉苑里。 烟云万念俱灰地喝下了贤妃给她的那碗落胎药,等待着传说中的那种剧痛地来临。 一起等着的还有贤妃齐真。 时间慢慢过去,烟云还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 齐真皱了皱眉,刘太医明明说过喝下去不用半炷香时间就会发作,到时羊水破,胎肉出,这事就算成了。 可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动静? 她觉得不能干这样等下去,她朝身边的宫女招了招手,“去,请刘太医过来一趟。” 那宫女领命出去。 不一会儿,那宫女就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太医呢?” 那宫女道:“娘娘,所有人的太医都往坤安宫去了,说是皇后娘娘突然临盆,情况似乎不大好。” “怎么会突然要生了呢,还差一个月呢。”齐真望了眼烟云,又望了眼依旧还放在桌上的那碗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惊了起来。 “皇后娘娘今天可曾喝过药?”她有些紧张地问。 “有啊,送药的内侍说皇后娘娘的药也是同一时间送出来的。” “什么,同时……”齐真双脚突然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娘娘,怎么了?” 齐真半天没出声,突然又抓住了那宫女的手,问:“你跟了我多久了?” 那宫女有些疑惑地道:“自娘娘进宫我便一直跟着娘娘,这眨眼已经两年了呢。娘娘为何问这个?” 齐真深深地叹了口气,才道:“你现在拿着我的腰牌去宫外的一家医馆买两包打胎药来。记住,别暴露自己的身份,等做完这件事,你就回家去吧,我会给你一笔不少的钱。” 那宫女深深伏地,“多谢贤妃娘娘,婢子一定为娘娘办妥此事。” 说完,那宫女转身走了出去。 而贤妃却更加坐立不安了起来,抱着双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一直沉浸在绝望中的烟云此时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齐真莫名地笑了,“我懂了,懂了。” 齐真回头望着她,“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一个小小的婢子怎么会明白!” “不,我真的懂了,懂了。”烟云低头,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理会齐真的咆哮。 第358章林老救我 齐真把目光从烟云的身上收回。烟云也跟了她多年了,如果不是她没名没份地怀上了自己兄长的孩子,说不定等大哥娶了位名门闺秀之后,她会将烟云送给兄长做小妾,成全了她,可是她却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叫她如何看在主仆的情分上宽恕她,不直接乱棍打死已经是对得起她了。 兄长寒窗苦读十年,学富五车,如今得皇上重用,正是可以大展他的抱负的时候,如果名声上有污点,那仁途就毁了。她又怎么能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呢。 至于烟云,如果她兄长真喜欢她,打掉了这一个孩子到时再清清白白地进齐家为妾,岂不是更好? 她是真心为他们着想的,他们却不明白。齐真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她只是想打掉烟云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想害谁,就算是无意中害了谁,也不能把罪过算在她的头上。 再说,皇后早产,不可能是因为吃错了药,一定不是的。 她不停地望向门外,怎么还没有人来? 屋里太过安静了,安静得有点让人乱想,烟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知道她嘴里还一张一翕地,她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 终于,齐真还是坐不住了。 她不想害她的,就算她抢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的所有的宠爱,她还是不想害她的。 齐真换了件外衣,往门外走。 她有些不放心,想去坤安宫看看。 她谁也没带,独自往坤安宫走去。 快到坤安宫了,她看到不断地有人往坤安宫去,大多是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士,有些她认得,有些她不认得,来来去去的人,都低着头,小跑着,谁也顾不上和她打一声招呼。 这在以往是不存在的,她是四妃之一的贤妃,谁敢从她面前经过而不停下脚步来恭敬地问安? 这在以往,她也是不允许的,在宫里头,维护自己的尊严很重要,只要一次纵容他们失敬,下次想要捡回尊严就难了。 可是现在,她顾不上计较这些了,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刚走了两步,另一个比她的脚步更急的人从侧面撞了一下她,而且跟着坤安宫里的温娘不做任何停留往坤安宫的方向跑去。 “林院首?”齐真认出了背影,林院首今天不当值,这是她知道的,如果还能请林院首进宫,那肯定是刘副院解决不了的难症,而刘副院的医术已经是非常高超的了。 齐真心里更慌了,几乎是用跑的,往坤安宫的方向奔去了。 坤安宫,刘单合的脸似乎比床上躺着的皇后李遥的脸色更苍白。 一张床用深色的幔布从中间分成两边,一边,稳婆在接生,另一边,刘单合在施针诊脉。 稳婆那一边,鲜血流了一地,可是还是听到稳婆着急地说还没见到头。 刘单合这边,他用银针扎了李遥一头一脸,可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他想到的效果。 而且他心里直打鼓,皇后的脉相奇怪得很,他明明才不久才给皇后把过脉,脉相平稳并无胎动不安的情况,而他开给皇后的药也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安胎药,没什么特别的效果,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就跟吃了两碗饭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这脉相却是像服用了什么破血落胎的猛药所致? 破血落胎…… 他突然想起了帮齐妃宫里的宫女开的那副药,难道? 他瞄了一眼桌边还放着的空碗,碗里有些残渣,只是这么瞄一眼,他汗如雨下。 错了,错了,大错了! 刘单合正六神无主的时候,林怀仁进来了。 “林老。”刘单合踉跄上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了林怀仁的手,眼里写满着无助与害怕,“林老,救命啊……” 林怀仁望了他一眼,跺脚将手一甩,“松开,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单合的手一松开,林怀仁就快步走向了李遥。 刘单合紧跟在其后面,嗫嚅着:“皇后娘娘今天上午好像是扭伤了,动了胎气,服……服了点安胎药,没起什么作用,刚才突然……破血,难产……” 一番话不长,刘单合换了好几次气才说完。 蹲在床边为李遥诊脉的林怀仁刚诊了两息脉就深深地拧起眉来,刘单合心里一慌,吱唔道:“林老,救……救命啊,这不……不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是因为今天……” “行了,把药碗端过来。”林怀仁打断了刘单合的话,冷冷地命令。 刘单合望了一眼那桌上的药碗,最终还是咬牙将药碗端了过来,递给了林怀仁。 林怀仁闻了一闻,脸色大变在盯着刘单合,“你……你呀。” 刘单合顿时跪下,小声地朝林怀仁哀求,“林老,救……我,真不是我。” 林怀仁摇头,“事已至此,赶紧想办法。皇后母子危矣!” 床上的李遥此时睁开了眼睛,墨蝶一般的睫毛轻轻地上下扑动,“林院首,救我的儿子。”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李遥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林怀仁的手腕,“我应该不行了,不惜一切救我的孩子,哪怕拿刀生剖,也要救他!” 李遥眼睛定定地望着林怀仁,目光里是视死如归的坚定。 林怀仁紧紧地拧起了眉,望着李遥越来越焕散的目光,终于下了决心。 “刘单合,让所有人都出去,我要为皇后娘娘剖腹取子。” 刘单合吓了一跳,“林老……你真要剖腹取子?” 林怀仁扫了他一眼,终是不忍心说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出去吧,让温娘进来帮我。” 刘单合点了点头,朝那些忙成一团乱的稳婆道:“全部人都跟我出来。” 那些稳婆一听这话像松了好大一口气,连手上的鲜血都顾不得擦,立即就往门外跑去。 刘单合也去拿自己放在床边的药箱,瞄了眼桌上的药碗,伸手将药碗放进了药箱里,这一切都在林怀仁的眼里,可是林怀仁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还不快出去!” “谢林老。”刘单合逃也似地背着药箱跑了出去。 第359章别给我止痛 温娘走进来,看到一脸惨白似乎比刚才的情况更差的李遥,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林老,遥遥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今早还好好的呢。”温娘从记事以来就没哭过,这次却害怕得想哭。 “娘娘凶多吉少了,我要为娘娘剖腹取子,你帮我吧。”林怀仁望着温娘,等她的回复。 “温娘……”床上的李遥醒了过来,慢慢地朝温娘伸出了手。 “遥遥姐,我在呢,我在这里。”温娘扑过去,紧紧地抓住了李遥的手,“听林老的,我已经不行了,要救孩子,他一直期盼着这个孩子,这是他的希望,你要帮我,帮我实现他的这个希望。” 温娘摇头,“不,我不要什么孩子,我只要遥遥姐你没事。” 温娘说完,朝林怀仁扑过去,抓着他的脚磕头,“林老,求求你了,他们都说您是华国,不,三国之中医术最好的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救救遥遥姐,咱们不要什么孩子,皇上不还有个皇子么,皇上想要多少个儿子都容易,但遥遥姐只有一个,我只要你救遥遥姐。” 林怀仁唉了口气,“娘娘失血太多,而且还会更多,根本无法控制,如果再耽误只怕孩子也活不成了。” 温娘抬起头来,半是要挟地道:“我虽然不懂医,但也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今天的事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林老你若是坚持只救遥遥姐,这事就跟你没关系,若是你要剖腹取子让我遥遥姐死了,我定……不会帮你!” “温娘!你……这是要我死也不能瞑目么!”李遥使劲地喝斥着温娘,这一句似乎已经花掉了她的所有精力,说完就晕厥了过去。 “遥遥姐!”温娘又扑到李遥的床边,使劲地摇她,“遥遥姐,你别睡,别睡,起来起来!” “咱们动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怀仁说完,已经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一件一件的寒光闪闪的刀具被他拿了出来,摆放在一边的白布上面。 温娘望着李遥,哭了,可是她知道现在没有哭的时间,她心里其实知道,林怀仁的决定是对的,李遥已经不行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尽力救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她就是无法割舍下。 “开始吧,你帮我递东西。” 林怀仁之所以只选择温娘,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像温娘说的,如果全力救皇后,不管救得活不活,他顶多落个医术不精的责任,到时若真的追究起来,自然有那几个真正有责任的人去承担着归来之后的皇帝的怒火,可是如果只全力救皇后,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到时的后果是一个都救不成。 作为医者,他必须要做一个正确的决定而不是一个对他自己有利的决定。 可是他这样想,别人不会这样想,他也没权利将别人的性命拖下水。 能够帮助他完成这件事的,就只能是同样把李遥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温娘。 因为温娘是真正关心和爱护李遥的,所以,她才不会去计较后果,去成全李遥想为皇上留下一个孩子的心愿。 刚刚晕厥过去的李遥此时又幽幽地醒来,似乎有什么顽强的信念支持着她,她的脸上呈现出淡淡的笑意,望着温娘,也望着林怀仁,“别哭,死没什么的,人人都会死,如果我还能留下一份血脉,我死也无悔了。” 林怀仁两指夹起一根银针,“娘娘,微臣现在要给您用针,帮你止痛。” 李遥轻轻地摇了摇头,“林老,不用了,现在痛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幸福,别给我止痛,我想记住这一刻,带着这份痛下到黄泉,也许将来还能凭着这份痛与孩子相认,黄泉路上,我会慢慢地走,等着他们再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温娘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林怀仁却因为见惯了生死,心里此时再悲痛也不会哭泣,听到李遥这样说,默默地将银针收回。 屋外,一群宫女太监像被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不管他们有没有错,如果皇帝宠爱的皇后有什么闪失,那他们就是照顾不周!失职!罪该万死!万死不能辞其咎。 他们甚至连一句辩白的话都不用说就会被直接定罪。 齐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抓起其中一个宫女问:“什么情况?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那宫女抬眸,半天似乎才认出来来人是贤妃,死水似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光彩,“回贤妃娘娘,就林院首和温娘在里面,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出来的稳婆手里全是血,太医们都吓得脸都白了。” 贤妃放下了那个宫女,四周望了一下,黑压压地,跪了满地,她在找一个人。终于,找到了。 “刘太医。”贤妃从人群里抓起了刘单合,眼睛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刘单合看到贤妃,激动得又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里复杂得无法形容。 “跟我来。”贤妃放下刘单合,转身离开。 刘单合望了四周一眼,人人都跪在地上目光呆滞,似乎谁都没发现刚才他和贤妃的对话。他踉跄了一下,跟着贤妃走了出去。 一个无人的角落,贤妃停下了脚步。 回身,目光冷冽地望着刘单合,“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临盆,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么?” 刘单合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如何回话。 贤妃厉声一喝:“你现在还想着要怎么遮掩,难道等皇上回来你也想这样搪塞过去么?” “微臣不敢。”刘单合扑通跪在了地上。 “那还不老实说来!”一向喜怒不显的贤妃跺了跺脚,眉头拧着像要绞在了一起。 “我……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刘单合抹了把汗,“我只知道皇后不知道为什么喝了本来送到贤妃娘娘您宫里去的药,那药……那药可是打胎的猛药啊!” 刘单合的话还没说完,贤妃已经面如土色。 她猜到了,但没想到是真的。 第360章你这个人可真有良心 “你……你可害苦我了!”齐真指着刘单合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什么东西在胃里上下左右地翻涌着,火辣辣地,从胃又涌上了喉,然后嘴里一股腥味。 “噗……” 一口腥红的鲜血从齐真的嘴里喷了出来,接着她双眼一黑,便向地上倒去。 “贤妃娘娘……” 刘单合急步上前,扶着齐真靠着墙,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喊,好一会儿,齐真终于醒了过来,可是一想到如今糟糕的局面,她真恨不得自己从此不再醒过来。 “贤妃娘娘,我……我一会儿便回去查,一定要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两碗药突然换了,不是药局的人马虎大意就是送药的内侍出了什么问题,娘娘放心,这事容易查,不管查成怎么样,我一定不会牵连娘娘的。” 贤妃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色清冷地道:“说什么傻话,若是让人知道皇后喝下的那碗药是原本要送到我宫里的,不牵连我?就算皇上不赐我三尺白绫,我在这宫里也等同于废人一个了,还会连累我的兄长。他明明有大好前程的。” 刘单合眼睛转了一下,上前了半步,小声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贤妃看向刘单合,有些期待地盯着他的眼睛。 “皇后娘娘今早被大皇子撞了一下,原本就动了胎气,而林怀仁这人一向心软,看在我跟他多年的交情上一定会替我遮掩,而且他现在正在皇后屋里为她剖腹取子,若是皇后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林怀仁首当其冲会被皇上问罪。以我对林怀仁的了解,他是宁可自己背这个锅也不会牵连更多的人同罪的。” 贤妃望着刘单合的眼神由期待变成了轻蔑,“林怀仁对你仁慈,你却想让他替你背这个黑锅,你这个人……可真有良心!” 刘单合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娘娘明鉴啊,这事我也是受害者,我已经千叮万嘱让药房的人不要搞错两锅药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这错的确不在我,我也是为了药房那些人的性命才……才……” “行了。”贤妃冷冷地打断了刘单合的自辩,“我和你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你?我们大家都只想到自己,只有林院首,他才是个君子,是个真正的医者。” 可是这个医者最终会成为一只替罪的羔羊,刘单合在心里说了一句。 “希望林院首能够救出小皇子,至少……皇上回来时不会太悲伤。”贤妃淡淡地说完这句就转身向坤安宫又走去。 “贤妃娘娘,那……” 刘单合不懂贤妃到底要将这事怎么处理,跟上去想询问,话还没问出口,齐真已经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道:“记住,你今天只开过一个方子,就是给皇后保胎的方子,药局也只煮过一锅药,只有一个内侍将药送到了皇后的坤安宫,至于这件事怎么才能圆满,药局那边你去想办法,宫里这边我来处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明白?” 刘单合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应道:“好,我明白了。” 转身朝太医院方向走了去。 齐真听到刘单合离去的脚步声,直到远得有点听不到了,这才抬步,只是并没有去坤安宫,而是朝自己的金玉苑走了去。 齐真刚到金玉苑门口,就看到自己的贴身宫女慌张地从里面走出来。 “贤妃娘娘。”那宫女见是齐真回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这才小声凑近道,“烟云投井自尽了。” 齐真大惊,往后退了一步,“她投井了?死了?” “嗯,她是趁屋里没人偷偷投的井,我回来发现她不在还以为她是逃了,四下里一找才发现井边有她的鞋,等我叫人打捞起来,发现人已经死了多时了。” 齐真心底又惊又慌,她只想打掉烟云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继续呆在她的身边直到她兄长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再将烟云送给兄长为妾,她没想逼死她的,因为她看过兄长看着烟云时的神情,那是和皇上看着皇后一样的,那是一种非她不可的神情。 她突然有些怕。 皇上回来发现皇后死了。 兄长回来发现烟云死了。 两个男人都是她之所亲所爱。 而两人女人的死似乎都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该怎么办…… “娘娘,烟云的尸体还停在水井边上,要怎么处理,请娘娘定夺。”那宫女小声地提醒齐真。 齐真回过神来,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如果一步错,那她和她兄长的将来都将毁了。 “把尸体想办法运出宫外,找个无人的荒地埋了。还有,宫里最近来了一批新人,那些做事不尽心,手脚不勤快的正好可以提早放出宫去。咱们金玉苑是该换掉一批人了。至于放出去的那些人,怎么样让他们不乱说话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宫女身体一躬,“明白,婢子一定办好此事。” “嗯,办好这事你就拿着我给你的那些钱也出宫去吧,找个疼你的人嫁了,做个小生意,好好地过日子。” “多谢贤妃娘娘!”那宫女扑通跪在了地上,重重地朝贤妃磕了个头。 姬明瑞一直在宫里四处晃悠,他不过一个五岁大的娃,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但他的眼睛却看着这一切。 端妃今天心情极好,在院子里逗那只娘家人特意送进宫里的那只八哥好久了,还不厌烦。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手里拿着鸟食引诱着那八哥学着她说话。 可是那只八哥似乎对这句不感兴趣,总是张嘴来吃吃食,却不开口学说话。 姬明瑞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笑了,“母妃何必在这种笨鸟上浪费食物和力气,它不肯说话就把它给杀了,拨了毛炖汤喝岂不更香?” 端妃望了姬明瑞一眼,眼里有丝轻蔑的笑,转头又专心拿着鸟食去喂鸟,淡淡地道:“你不懂,这鸟的价值就在于它会学说话,而不在于它的肉香。” 第361章要一个九月大的死婴 姬明瑞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母后好像提早临盆了,我看到太医院的太医们还有稳婆都往坤安宫跑去了,连在家休假的林院首也被温娘请来了,我担心母后,刚才去坤安宫看了下,院子里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就是没看到温娘和林院首,我听院子里的人说,林院首说要剖腹取子,把他们都赶了出来。” “剖腹取子!”端妃手里的鸟食刷刷地全掉到了地上,她转身盯着姬明瑞,“你确定那人真是这么说的?” 姬明瑞天真地道:“确定,我不知道剖腹取子是什么意思,还特意问多了一遍呢,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剖腹取子的意思,所以就想来问问母妃。” 端妃微微一笑,“母妃也不太清楚呢,不然你去问问别的人?” 姬明瑞摇晃着小脑袋,嘟着嘴道:“我以为母妃是宫里最聪明的人了,如果母妃都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呢?不过我知道母后这次一定会为明瑞生下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可是我又听他们说,这不足月份生下的很难养,就算生下来了也不见得活得到父皇回来的时候。若是父皇回来见不到活着的弟弟或者妹妹,那得有多伤心啊,我真不想让父皇伤心。” 端妃望着姬明瑞天真地脸庞,似乎想从那张脸上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可是除了天真无邪,什么也没有,好一会儿后,她朝姬明瑞摆了摆手,“回自己的屋还是去别处玩都可以,你若是关心你的母后,就应该去坤安宫守着,兴许能在她弥留之际说上一两句话呢。我一会儿收到坤安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会过去,皇后生产是大事,按理,这六宫的人都得去守着的。可是如今皇上不在,唉,这规矩似乎都乱了呢。” 姬明瑞似乎在回味着端妃的话,歪着小小的脑袋。 端妃却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屋。 因为从小就没了生母,姬明瑞是在端妃的院子里长大的,在东厢房有他的屋子。见端妃回了屋,姬明瑞却没有回自己的屋,他在思考,毕竟是年纪还小,他怕万一有一个环节没想清楚就会功亏一篑,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要为母亲报仇,还要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生路,所以绝对不能错。 就在刚才,他已经怂恿着端妃去做一件他更想做的事情,他希望端妃听得明白,做得更好,而且不会怀疑他那番话的目的。这很难,连他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了,他怎么做到的? 是仇恨,也是这些年在端妃宫里长大学会的谋算。 终于,姬明瑞知道自己要去找谁了。 皇后此次必死无疑,这后宫的女主人就要换了,换谁?端妃还是贤妃? 论家世,端妃家是三代为官,其祖父更是官到相国,而贤妃只有一个兄长是科举进士出身。 他还小,一定得依附着这后宫其中的一个女人才能更好地成长起来。 端妃太阴险,一旦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就是第一个会被对付的人,其他妃嫔不是美貌不足以让皇帝侧目就是家世太过普通,根本坐镇不了中宫之位。 只有与端妃可以一争的贤妃,面冷而心软,知情达理却又缺少谋略,正是他可是依附的最佳人选。 自古藤缠树,藤利用树高而得到了更多的阳光和雨露,而树却最终因藤的缠绕而失去了所有的生存机会而灭亡。 他不要做树,他要做一棵藤。 姬明瑞知道贤妃此时已经回到了金玉苑,按贤妃的路数,此时怕是在准备为那两碗药的事情善后,而他只需要在贤妃做好了这些之后再带她到坤安宫,到时了…… 姬明瑞想到到时可能出现的场景,嘴角溢出了笑意。 端妃回到屋内,并不是睡觉,而是铺开纸,笔沾墨写起什么来。写完,她将那纸塞进了一个荷包的夹层,又往那荷包里塞了张银票,这才叫贴身的宫女进来。 “你拿着这荷包带着腰牌出宫,就说要为我采办一些东西,出了宫你先到我娘家兄长的府上将这个荷包交给他,而你拿着荷包里的银票去买一些好看的金银首饰之类的,等今天黄昏时宫门关闭前再回来。” 那宫女领命,从端妃手上拿过荷包就出宫去了。 端妃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使劲地将两只手捏成了拳头,这才止住了颤抖。 “别怕,就算将来下地狱又如何,那也是将来的事,现在,我一定要赢。”她对着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仿佛在自我催眠一般,安抚着自己一颗因刚才写在纸条上的话而躁动不安。 端妃的贴身宫女带着荷包和腰牌轻易地就出了宫,沿着大街往端妃娘家走去。 走到半路,那宫女实在忍不住好奇,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打开了荷包。她经常通过这种方式为端妃送信给宫外的娘家人,以前她也曾打开过,不过是端妃问家里要银子在宫里打点什么,或者是听到皇上无意中说的话关乎她娘家人的利益,端妃做事很小心。她将信塞进夹层之后还会用线缝上。而这宫女早有准备,每次都是带着针线出宫的,她小心地拆开了缝着的线,将那信取了出来。 只是看了一眼,她就吓得手一抖,将荷包掉到了地上。 因为上面写着:妹需要一个九月大的死婴,必须一个时辰之内弄到手,然后送到妹的宫中。 一个时辰之内如何去找一个九个月大的死婴,除非是…… 细思极恐,那宫女吓得小脸比纸还白。 不过她在端妃身边呆了不少时间了,深知端妃做人做事的手段,如果让端妃知道自己探知了她的这种秘密,那自己也活不了了。 她深吸了口气,从地上捡起荷包,将信像原本那样折好,塞回夹层,又拿出随身带的针线,也沿着原来的针脚缝了过去。 一切就像原来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折穿过一样。她这下放下心来,转身离开了那个角落,继续往端妃娘家走去。 第362章小皇子的状态很好 端妃的娘家三代为官,祖父曾官至相国,但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已经有些败落了,她父亲算是兄弟里面做官做得最大的了,也只是做了个吏部侍郎,而端妃的几个兄弟,仅仅靠着上两辈的关系在朝廷里混着些小六品的闲官做着,几个姐妹嫁的人家也很是寻常一般。 不过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因为祖上的关系,端妃的娘家也算是大户之家,第宅大门自然不会像普通百姓那样,开在坊里门内,而是开门直冲大街,门屋三间五架,门用绿油及兽面,摆锡环,门外甚是气派。 那宫女到了大门前,有些威武的两座石狮和宽大的石阶让她有些生怯,可是一转头,看到那有些斑驳的外墙,墙头还长着衰草,无一不提示着这家主人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诺大的空壳子。 门人见外面来了,走下石阶询问,“何人,何事?” 那宫女高声道:“我是宫里来的,德妃娘娘有东西要我亲自交到舅老爷的手里。” 那门人一听是宫里来的,立即换了副谄媚的嘴脸,“这位姐姐请进,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家老爷。” 那宫女随着门人走进去,门口都恢复了安静,墙头的小鸟又飞落在门外的石阶,啄食着上面爬动的小虫。 * 坤安宫里,林怀仁正手持着锋利的小刀,一层一层地切开李遥的腹部,刚开始还有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林怀仁小心地用烧红的铁条将那些喷血的血管灼烧止血。李遥的血已经不多了,他不能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可是另一方面,他还在抓紧时间与死神赛跑,小皇子在李遥的身体里再多呆一刻,危险就会多一刻。 温娘不敢看那画面,她心里告诉自己,林怀仁是对的,所以,不管现在自己有多么地伤心难过也要坚持着,每当林怀仁说一样刀具,她便递过去一样,她的身边有一盏油灯,她还要用油灯将那些铁条烧红,因为林怀仁说要用烧红的铁条才能帮助止血。有一次,温娘看着那烧红的铁条,突然就将铁条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手心里传来灼烧的痛楚,鼻尖嗅到肉焦的味道。她此刻才懂了李遥那句不用止痛的话的深意,当你的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肉体上的痛反而能减轻心上的痛。 “看到头了,小皇子的状态很好,皇后娘娘,您太棒了,你将他保护得很好。” 林怀仁最后一刀切开了子宫,不多的血水中间,露出了一个小婴儿的脸,他虽然紧闭着双眸,皮肤还皱巴巴地,可是经验丰富的林怀仁知道,小婴儿很健康,并没有窒息缺氧的体征。林怀仁知道,是否缺氧这对于一个胎儿太重要了,如果在产程中缺氧,就算一时能存活,后面也很多麻烦。 “温娘,快,准备干净白布和毯子。”毕竟是不足月而生产的婴儿,体重偏小,就算活了,那也还有好多后续的护理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温娘将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白布和毯子拿在手上准备着。 此时林怀仁正在帮助胎儿娩出头部,然后拉出身体,温娘适时伸出手,将带血的婴儿接进温暖而柔软的白布和毯子里。这时,一条长长的脐带还连接着这对可怜的母子。 “遥遥姐,生了生了,是个儿子。遥遥姐,你给你的男人生了个儿子!”温娘望了那小婴儿一眼,激动地呼唤着似乎已经沉睡过去的李遥。 李遥微微地抬起眼皮,眸子闪耀着星光望着她拼命生下的这个儿子。 “好,好,真好,如果宫里容不下他,就带他出宫吧,让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别……别活在权利的争斗的阴谋之中。” 李遥说完这句,眼神突然涣散开去,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遥遥姐,遥遥姐!” 林怀仁此时正一刀剪开了母子之间的那根唯一的联系,脐带的一端落在了李遥的身体上,婴儿的哭声在此刻突然响了起来。 “哇……哇……哇……” 温娘含着泪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小婴儿,他哭得那么的用力,胀红了脸,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新生,还是为了生母的死亡而哭泣。 温娘的泪水打在了婴儿的眼眸上,他的哭声停了下来,眼皮试探般地轻轻动了动,然后倏地睁开。 那是一双跟李遥有着七分相似的眼睛,那么的明亮,那么的清澈。 林怀仁的手从李遥的颈侧抬起,颈总动脉已经没有了博动,李遥死了。 他佩服这个女子,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而是因为她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勇敢的个性,智慧的头脑,和深宫中的其他女人不一样,她的目光从来都放得更远,看得更远,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忽略了她身处的这个深宫大院,忽略了人心的计较和阴谋,而这,让她送了命。 “娘娘已经没了,我还要为娘娘做伤口的修复,你带着皇子先出去吧,找一个温暖又通风的房间,小皇子现在保暖能力比较差,而且一个时辰之后还要给他试着喂奶,全靠你了。” 温娘最后望了一眼李遥。她像天上的仙子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焕发着月华一般的光芒,眼眉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温娘含泪转开了头,抱着婴儿向门外走去。 而林怀仁已经开始动手为李遥刚刚切的地方层层缝合,到了最后一层皮肤的时候,他小心地将线埋进皮肤内侧,皮肤一寸一寸地缝合了起来,却看不到一点伤口。 “娘娘,微臣知道您爱美,这样,您还是跟以前一样美美地。” 最后,终于全部缝合好了。他整理好她的衣物和床边四周,除了血迹,这里就像没经过刚才那一场生死大战。 温娘又再次走了进来。 “我来给遥遥姐更衣。”温娘向林怀仁深深地一躬,“这是我代遥遥姐给林老行的。林老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交给我了。” 林怀仁的确需要休息,刚才的手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如今做完,他已经精疲力竭。可惜,他还是没能救回李遥。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朝门外走去。 这时,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第363章天牢她还不够资格 林怀仁一看,是端妃。 端妃看到林怀仁,有些失态地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急切地问道:“林院首,快告诉我,皇后娘娘怎么样了?我才知道皇后今天滑了胎突然临盆的事,真的是,这么大件事情怎么没人通知我,我……我……这……” 端妃有些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那句吞回了嘴里,深吸了口气才又道:“幸好林院首医术精湛,救了皇后母子,我刚才已经看到了,皇子虽然瘦小点,但还算精神,时不时睁着眼睛呢。” 林怀仁听到端妃这么说,惭愧又悲痛地低下了头,老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啪啪啪地,落地有声,“皇后娘娘崩了……” “什么?”端妃后退了一步,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手半掩着嘴瞪大了眼睛,“怎……怎么会呢,皇后娘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滑了胎提前生产,也不至于……如此啊。” 端妃突然抓着林怀仁,一双眼睛露出凶狠的冷光,“你……是你,一定是你对皇后娘娘做了什么,说!快说!” 林怀仁突然拱手跪地,“端妃娘娘,老臣有愧啊,对不起皇后娘娘。” 端妃回头朝向门外,厉声喝道:“来人,把谋杀皇后娘娘的凶犯林怀仁抓起来,关进天牢,等皇上归来再行处置!” 立即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从门外小跑了进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林怀仁就往外走。 “等等!”刚刚为李遥换好衣服的温娘喝住那两个太监,又望向端妃,“皇后娘娘才刚崩,端妃娘娘就迫不及待地想在这宫中发号施令了么?” 端妃扫了一眼温娘,然后抬起双手,伸开十指在眼前眯着眼睛看着,这是她今天刚做的指甲,上面染了火红色的凤仙花汁,像鲜血一样。 她放下双手,眼前出现了温娘倔强而愤慨的样子。 “呵呵。” 端妃嘴里冷哼了两声。 “温娘啊,你还真把这诺大的皇宫当成你家后院了啊,什么尊卑不管了?你知不知道,没了你的遥遥姐护着你,这后宫随便哪一个妃嫔都能将你像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知道么,我真想好好地打打你那张嘴,好让你知道什么话该从你这张宫仆的嘴里说,什么不该说。” 温娘怒目,“这是坤安宫,你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叫我滚出去,你这胆子是床上那个死人给的么?” 端妃轻蔑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李遥。 温娘怒,正要上前将那端妃推出去,免得吵了李遥的安静。可是端妃却手一挥,两个粗手粗脚的宫女走了进来。 “将她给我塞住嘴锁到柴房去,天牢她还不够资格住,柴房就算是优待她了。” 温娘虽然力气不小,但哪里挣脱得过那两个做苦力的老宫女,不用一会儿就被塞了嘴押着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端妃了,她眼睛望着这四周的陈设,身体慢慢地转了一个圈,“果然是皇上最偏爱的女人吧,不管什么都比我的祥和宫更大气一些,可惜啊,死了就什么都享受不了了。” 她回头望了眼李遥,虽然死了,但一脸的安祥,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死了还这么开心,你果然是个怪人!” 端妃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充满着她不喜欢的气息,最后瞥了床上的人一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端妃走出屋门的时候,贤妃正急步走了过来,“端妃姐姐,皇后娘娘?” 端妃眉眼间立即露出一股悲伤,眼泪就要眼眶里打起了转,她上前一把抓住齐真的手,“贤妃妹妹啊,皇后……皇后崩了啊。” 贤妃双眼突然一黑,身体摇晃了两下,嘴里那股血腥味儿似乎又上来了,她强忍着吞了下去,慢慢张嘴问:“怎么会呢,林院首不是已经过来了么?” 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又死了,齐真突然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 “贤妃妹妹,你……可要撑住啊。”端妃看着贤妃那张惨白悲痛的脸,心里冷笑,哼,平时看似不争不抢的,这戏演得比她还好呢,皇上又没在跟前,演给谁看呢,这些内侍们,哼,那这贤妃也太抬举他们,真把他们当个人看了。 不过嘴上端妃却是苦口婆心地劝着:“贤妃妹妹要保重啊。皇后娘娘崩了,这后面的事还指望着我们俩呢。这是不是差人去向皇上报丧?还有按制制丧这些繁琐的事情,你可不能一病就全部都推给我一个人啊。” 贤妃从惊慌失措中清醒了一些,有些无力地扶着端妃,“皇后娘娘崩了,这肯定是要立即报皇上知晓的,还有皇子的事情也一并报上去,希望能稍稍缓解皇上失去至爱的痛苦吧。至于按制制丧,自有礼部联合内务和其他各部门携手处理。” 端妃点了点头,“贤妃妹妹说的是,那咱们现在?” “按制,咱们现在应该去皇后跟前守着,亲自为皇后沐浴,梳洗,更衣,入殓。” 贤妃自小跟着兄长一起诗书识字,这礼法方面的事情反而比端妃更加懂,这会儿,心里的害怕与慌乱都暂时缓了过去,她打起精神来,因为皇后的丧礼不同于一般人的丧礼,那是要大办特办的,而且皇上未归,许多环节还得先押后,待皇上回来之后再做定夺,但皇上……以皇上对皇后的深情,她不知道皇上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她爱那个男人,也爱他的深情,此时她既希望那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哭得死去活来,可是不希望他如此。 女人心,海底针,或许有时连自己都不明白。 “你们都别傻跪着了。”贤妃回头望着那一地的宫女太监,“现在不管谁原来做什么,都统一重新分配新的事务,你你你,去准备沐浴的热水,你你你,去向礼部报丧,还有你你你……” 贤妃将眼下要着手办理的事务一一分派给坤安宫的内侍们,突然,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皱起眉来,温娘呢? “温娘呢?是在里屋守着皇后娘娘?”她问刚才从里屋出来的端妃。 第364章小皇子 “温娘?”端妃眼神慌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愤慨地道,“贤妃妹妹,你是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为什么死,是因为温娘怂恿着林怀仁为皇后剖腹取子。剖腹取子啊,那不是要皇后死么?” 说完,端妃上前了半步,挨着贤妃脸侧道:“温娘根本就是狼子野心,你可知道皇上曾在我面前说过什么?皇上说温娘的模样有三分像皇后,还说若嫁给洪统领那不算高嫁,叫低嫁,说时的语气可酸了。你想想,皇后死了,以皇上对皇后的情深,他如果想皇后了,是愿意去你的金玉苑呢,还是更愿意在这坤安宫看着一个与皇后有三分相似的女人?温娘今年还不到二十,虽然与洪统领有来往,但男未婚,女未嫁,皇上若是真想要,洪统领算什么?历朝历代,君夺臣妻的例子可不少了。” 贤妃皱起眉头,“端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端妃冷笑了两声,“我不信贤妃妹妹不懂这个意思,如果温娘没了,咱俩便有机会,如果温娘在,咱俩就是苦守清宫到白发的可怜人。” “那端妃姐姐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按宫规做啊。温娘欺主谋逆,本来就是杀头的大罪。咱们就算立即杀了她也是不过的。不过她的案子涉及到皇后,就先关押在柴房等皇上回来问过话了亲自处置吧。只是皇上回来还有好些天呢,最近刚入秋,天干气燥,柴房走个水,烧死个人,应该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吧。” 贤妃心里一揪,又要死人么? 端妃看到贤妃脸上的不忍,心里冷笑,哼:妇人之仁,这样的女人哪里是她的对手,皇后之位她是唾手可得。 “我说贤妃妹妹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莫要为一时的心软就给自己埋下这么一个隐患。” 贤妃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娘就由端妃姐姐处置吧,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办好皇后娘娘的后事。咱们进去吧。” 此时殿外已经站满了人,皇后崩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宫,凡是有品级的妃嫔都聚在了坤安宫殿外,贤妃默默地朝那些嫔妃使了个眼色,与端妃率先同步走进了屋,其他妃嫔跟着有序地走了进去。 贤妃和端妃走到床边,贤妃将一块轻柔的白纱轻轻地盖上李遥的面上,然后伏地探看,那白纱纹丝不动。 这一切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做的,因为只有确认皇后已经真的崩了,后面的治丧才能开始。 接下来是招魂、沐浴、饭含、入硷等等。 贤妃心里乱成了麻,她只能用忙碌去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让她左右不定的事情。丧事的每一个环节,她都亲力亲为,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在旁人看来,仿佛就是后妃之间姐妹情深。 一会儿,礼部的人也过来,内务府那边也加派了人手,正屋吉祥床及灵堂的摆设布置都有人来张罗了,贤妃本来体质就不是很好,这一下心也累,身也累,不一会儿就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地直捂着胸口直喘气。 她想向端妃交待一些事,却发现端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贤妃皱起了眉头,端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开呢? 几乎六宫有品级的妃嫔现在个个都还跪在吉祥床皇后娘娘的两侧,这头三天三夜是要守灵的,不吃不喝地守,她和端妃为首,更是寸步不能离开了,可是端妃却在这时不见了。 “端妃娘娘呢?”贤妃问身边的宫女。 “端妃娘娘说不放心小皇子,过去看小皇子了。” 贤妃汗颜,她一心只顾着死者,却忘记小皇子了,幸亏端妃心细想得周全。 “对了,小皇子的奶娘找好了么?” “小皇子的奶娘在皇上出宫巡查之前就已经选定了,刚才已经接进宫来,如今跟小皇子在一起呢,听说小皇子还不太会吸食,奶娘正将奶水挤出来再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进小皇子的嘴里,小皇子倒是没吐出来,咽下了一些。太医院的刘太医来看过了,说太子的情况非常好。” 贤妃松了口气。 坤安宫的东厢房,端妃正看着奶娘给小皇子喂奶水,因为小皇子早产,吸吮无力,根本不可能靠自己吃奶,奶娘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端妃娘娘你看,小皇子吃下去了。”奶娘有些兴奋地望着小皇子吞下了一口奶水。 端妃远远地瞅着那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姬成业,也一点都不像李遥的丑小孩。皮肤皱得像抹布似的,头上连根头发都看不到,额头上还有好几层皱纹,就像个小老头似的。就算是吃奶,眼睛也不一定会睁开,就是嘴皮子动了动,有时吞下去了,有时从嘴角边溢了出来。 “毕竟是不足月的娃啊,你看,这小手指,只剩下皮包骨了,像只小猫似的,真让人忧心啊。” 奶娘笑了笑,“端妃娘娘别太忧心,刚生下的小孩子都这样,小皇子早出生了一个月,自然又会再差一点,但以小皇子现在这种状态,不用半个月就能长得跟其他小孩子正常出生时的样子一样了。” 端妃哼一声,“话别说太满,咱们抱得越大的希望说不定就会越失望。” 奶娘侧头,微微皱了下眉,这端妃娘怎么说话有点奇怪,这种时候说话不是要往好的地方说么? 端妃突然站起来往外面走,边走边嘱咐奶娘,“你小心侍候着小皇子,若是小皇子有一点闪失,你可是贴上全家都不够赔的。” 奶娘打了个寒战,她总觉得端妃像是预告着什么似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而且跟她和小皇子有关。 从未进过宫,生活环境单纯的奶娘根本无法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只小心地喂着小皇子,心想,把小皇子喂成个大胖小子就好,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 一会儿,一个宫女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奶娘,吃饭了。” 奶娘将手里的小皇子放到摇篮里,然后朝那宫女走过去,“谢谢女官送饭。” 那宫女笑盈盈地望着奶娘慢慢走近,奶娘揭开食盒,下一秒就惊叫了起来,可是惊叫的声音还未从口里传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划破了她的咽喉。 血如井喷,奶娘倒在了桌上。 那宫女从食盒抱起一个襁褓,襁褓里有一个九个月大的婴儿,不过已经死了快一个时辰了,身体冰凉,口唇发紫。 而床上的小皇子此时睡得正甜,丝毫不知道有人靠近。 那宫女将小皇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又将那死婴放了进去。 第365章带小皇子出宫 柴房,温娘挣扎了半天了,手腕的皮都磨破了,终于使那绳索松了一点。她顾不得疼痛,一点一点地将手从松开的绳索里扯了出来。 隐隐中她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尤其是李遥最后那句:如果宫里容不下他,就带他出宫吧,让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别活在权利的争斗的阴谋之中。 聪明的李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现在小皇子一定有危险,她必须得去找到小皇子,带着他逃出宫去,就如端妃所说,皇上不在,李遥不在,宫里随便哪位娘娘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小皇子陷入危险之中。 温娘刚想要跳窗出去,突然有小声敲门的声音,“温娘姐姐是在这里么?” 温娘一愣,同样小声且警觉地问:“谁?” 门被推开了,一个宫女快速地闪了进来,并且把门又关上。 “你是……” “温娘姐姐,我是小可啊,贤妃娘娘宫里的,你还记得我吧。” 温娘愣了一下,小可是贤妃的宫女,这个时候怎么会偷偷跑来见她? 小可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地上,揭开最上面的那层盖子,“姐姐你看,这是谁?” 温娘蹲下身来一看,食盒里面竟然藏着个小婴儿,小婴儿睡得更熟,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只小猫似的。 “小皇子!”温娘好不惊讶,回头望着小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小皇子带来了?” 小可突然朝温娘跪下了,伏地磕头,“温娘姐姐,你救救小皇子吧,我……我,有人想要杀小皇子,如果不带小皇子出宫,那小皇子绝对活不到皇上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对我有恩,我不能眼见着小皇子有危险也不救。” “是谁?谁想要杀小皇子?”温娘揪着小可的衣襟问。 “我,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大家各为其主,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小可为难地避开了温娘紧逼的目光。 温娘将小可放开,小可不说她也能猜到,小可是贤妃的宫女,是谁要杀小皇子还不是呼之欲出么? 可是,她要如何把小皇子带出宫呢。 对了,去找洪白,他是南军统领,一定能保护她和小皇子的。 温娘还将食盒盖子盖好,又朝小可重重地磕了个头,“小可,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机会再重谢。” 小可又将一个行囊交给温娘,“这是我刚才趁乱从皇后宫里拿的一些财物,你带在身上,出宫带着小皇子没有银钱是万万不行的。宫里虽然已经有人出发向皇上报丧了,可是皇上回宫还要一些时日,在皇上回宫之前,姐姐千万不可让人抓住。” 温娘接过行囊,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小可。” 说完,温娘再不耽搁,站起来,一手背起行囊,一手提起食盒就要朝外面走。 “我再护送姐姐一程。” 小可也跟着出来。 关押温娘的人大概觉得已经用绳索绑紧了,根本逃不掉,所以并没有看守。两人出了柴房便绕到宫墙外面。 “剩下的路姐姐得自己一个人走了,我还得回去听差,现在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姐姐正好趁乱而走,希望姐姐能带着小皇子逃出升天,等皇上回来,一切就好了。” 小可送温娘到了坤安宫的宫墙外就转身又回去了,温娘一个人继续沿着宫墙往南门走去。 洪白是南禁卫军的统领,也是她心爱的男人,原本今天他们还约好在清和殿外面见面的。 对,清和殿,只要走到了清和殿,她见到洪白就好了。 温娘加快了脚步。 而另一边,小可刚回身走进宫内,就看到端妃站在墙后面。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按娘娘吩咐,都成了。” “嗯,做得不错,也不枉我将你放在贤妃那女人身边那么久,这次算是派上了大用场。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去那个女人身边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次这锅她背,这福我享。别以为有了一个能干的哥哥就能翻身了。哼,后宫之事,她以为靠知书达理就万事不愁了么,真是太天真了。” * 正屋的灵堂布置已经好了,众妃嫔在司仪太监的指导下,时而伏地大哭,时而小声抽噎,时而又要抹干了眼泪与僧人一起唱颂。一波接一波的章程式的哭丧将人们所有的悲痛都消磨掉,剩下的只是按制按礼而做的一场大型演艺,只是出场的人身价高得寻常人家是付不起出场费的,只是皇后才有如此的排场。 贤妃独自跪在首排,显得十分的突兀。她时不时抬起头来张望,直到终于看到端妃的身影。 “端妃姐姐刚才去哪儿了,这种场合你若不到,到时有心人在皇上面前说道一两句,你可就麻烦了。” 端妃跪下,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道:“我刚才登东去了。” 说完,又笑着瞅着贤妃道:“妹妹不必替我担心,这宫里边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脸在皇上面前说句闲话的,妹妹若是不说我,就没别人说我了。当然,贤妃妹妹最是知书达理了,哪里会像那些长舌妇人一样说三道四的。” 贤妃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端妃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默默转了头。 端妃冷哼了一声:又是做出这么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做给谁看呢?好像这宫里就她是大家闺秀,别人就都是从乡下小农户里出来的似的。 端妃也不理会贤妃,正巧司仪太监让所有人一起啕哭,端妃率先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眼泪都止不住在夺眶而出,其情其景落在其他妃嫔眼里简直就是姐妹情深,是她们妃嫔的榜样。 于是,端妃一哭起了头,其他妃嫔纷纷加入,顿时,坤安宫哭声震天。 温娘正要转进另一道宫门,被这震天的哭声也惊得回了一下头。 望着不远外那金碧辉煌的坤安宫她咬唇,遥遥姐,你一路走好,你放心,我拼死都会保护小皇子的,如果皇宫容不下他,我就带着他浪迹天涯,从此远离这座虚伪的深宫。 第366章箭上有毒 温娘转头更加快速地向着下一道宫门走去。 她有随意进出宫的腰牌,她就是赌端妃还不知道她已经逃脱,还没向守宫门及巡查的士兵通报捉拿她的命令。 所以,她的速度不能慢,又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她的速度同时也不能太快。 通过穿门,她再走上一排石阶,眼看着清和殿就要到了,她忍不住有些欣喜,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什么人,胆敢乱闯皇宫!”一声陌生的厉喝将温娘惊在原地。 石阶下涌上来十几个手持长矛利剑的士兵,还有一个统领模样的。 这个统领温娘认得,与洪白一样同样是禁军统领,只不过洪白是南军,这个是北军统领李昔。 “我是坤安宫的温娘,有事要出宫。这是我的腰牌。”温娘淡定地将腰牌举了起来。 她本来想说来此是应洪白之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慌。 她从李昔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不怀好意的味道,李昔和洪白虽然同样是禁卫军统领,但李昔出身官宦世家,洪白则是科举出身,李昔一向瞧不起洪白,奈何洪白却更得皇帝姬成业的亲睐。 温娘突然期望着洪白此时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 可是现实往往让人很绝望。 “李统领,是我约的温娘在此,有什么问题么?”洪白出现在李昔身后。 说话间,洪白已经来到了温娘身边,然后望着李昔。 李昔冷笑了一声,右手往腰间一伸,抽出长剑指着洪白,“贤妃娘娘有令,温娘与人私通,谋害皇后娘娘及小皇子并携私生子和从坤安宫偷盗来的财物企图与同犯逃出皇宫。来人啊,将这两个重犯给我拿下!” 李昔剑尖一挥,身后十几个立即将温娘和洪白围了个水泄不通。 温娘突然明白了,什么要报皇后娘娘的恩情,那小可根本就是用小皇子来诱她出逃,这样端妃和贤妃才有机会将她杀死,而她成了杀害皇后和皇子的凶手,真正的皇子却被他们当成她的私生子杀死。 端妃和贤妃这计策不可谓不狠毒,竟然连皇上的亲生子都不放过! “温娘别怕,李昔想杀了我还没那么容易,只要过了这清和殿便是南军的巡查范围了,他们北军真要打起来,可不是咱们南军的对手。” “是么?那就要看你赤手空拳如何越过这清和殿了。” 李昔说完,大手一挥,“不要跟他讲什么道义,一起上,谁杀了洪白我赏黄金百两,还有这个女子和她手里的食盒里的私生子,今天全部都得死在这里,一个都不能放过。” 李遥从小学武,而温娘跟着李遥也学过不少,虽然不如李遥,但抵挡几个士兵一时三刻还是可以的。 如今伪装已经没用了,她扔掉行囊,将食盒打开,连着襁褓将小皇子抱了出来,小皇子还睡得熟熟地,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温娘把那襁褓两头扯开往背后一系,这样小皇子就被她固定在了胸前。 “咱们总说改天有机会比试比试,可是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却一次都没比试过。这次,咱们就用他们来比试比试,看看谁打趴下的多。” “好,不过我肯定能赢你。分你三人,其他的算我的。” 说话间,已经有刀剑朝他们砍了过来,洪白一手一抡,避开那人的剑势,再一反手直劈,只听一声惨叫,刚才持剑的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手里的剑却到了洪白的手里。 洪白将剑丢给温娘,“你习惯使剑,给你。” 温娘接过剑,反手用剑背一挡,正好挡下了那人的长矛一刺,再顺着长矛的木柄滑过去,虚砍了一剑,那人侧身一避,这才发现温娘却用剑回头一挑,他的长矛便脱手而出。 “以一敌十,这长矛好用,给你!” 有长矛在手,洪白打出了一圈安全地带,十几个士兵都无法近身一步。 李昔冷笑了一声,“的确挺能打的,就是不知道对付箭阵又如何?” 他手一挥,只见四个方向都涌上来了手里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筒的士兵,他们并不靠近,而是围在百步之外,里外两层,一层半蹲,一层站立,如此箭阵就算是武功再高也难逃射成筛子的命运。 “李昔,你就不怕皇上回来将你满门抄斩么?” 李昔哈哈大笑,“皇上回来给我加官爵就差不多。反倒是你,私通宫女,谋害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你才是会被满门抄斩的那个。当然,在那之前你已经被万箭穿心而死了。” 李昔手一挥,冷冷地下令,“射!” 顿时,羽箭像雨一样密集地朝着温娘和洪白射了过去。 洪白将温娘和小皇子挡在身后,抡起手中长矛。 箭如雨下,洪白的长矛也抡得像一把隐形的雨伞。啪啪啪,折断的箭枝纷纷落地。洪白竟凭一己之力将这波箭势强行抵挡了过去。 “洪统领果然非一般人啊,竟能挡得了我北军的箭阵,只是刚才那场不过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呢,不知道你消不消受得了了。” 李昔手举起来,正要发出第二次攻击的命令,却见箭阵中突然出现了混乱,原本竟是南军的一些士兵冲杀了进来。 杀进来的士兵并不多,应该是就近巡查的南军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查看才知道竟是自己的统领被围攻,于是就冲杀了过来。 “洪统领,快,从这边走。” 靠南的那边已经被杀出了一个缺口,其中一个士兵向着洪白叫着。 洪白将温娘护在身侧,提着长矛就跑。 李昔皱了皱眉,从一个箭手手里抢过长弓,搭上一只羽箭。 嗖,羽箭破空而出。 洪白在奔跑中抡起长矛一挡,可是另一只羽箭夹着风声又追尾而来。 洪白挡开了第一只却没有挡开第二只,他右肩中了一箭。 立即有士兵冲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挡开了第三只羽箭,其他士兵也接应上了洪白和温娘,一路杀开血路朝南面而去。 “给我追,他跑不了多远,箭上有毒,见血封喉,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而此时洪白也感觉到了,那只箭有毒,而且是剧毒。 “李昔这个小人,居然在箭上喂毒!”洪白咬牙,抢过温娘手里的剑突然不朝自己的右臂上砍去。 一股血泉喷出,带着箭头的那只断臂掉地, “洪白!” 此时此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温娘含着泪从身上扯下一段布缠绕着洪白的断臂为他止血。 第367章一场噩梦 身后刀剑声还在传来,洪白苍白的脸上有一股坚定,那就是一定要将温娘和小皇子安全地送到宫外。 “小早,小介,你们两个一定要将温娘和小皇子安全送到宫外去,我给你们断后。” 洪白突然一手化刀劈向温娘后颈,温娘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倒在了洪白了左肩上,洪白趁势夺了温娘手里剑,又将她往两个士兵那里一推。 两个年轻的士兵一边扶着温娘,一边朝洪白道:“统领,你们护送你一起出去!” 洪白剑眉一拧,“别说了,再耽误就谁都出不去,只要温娘和小皇子能活下来,那今天的事迟早会有大白的一天,不然咱们就永远是华国的罪人!” 说完,洪白已经转身迎上了李昔的人。 “快走!”他回头大吼一声。 小早和小介两个士兵一咬牙各搀起温娘的一边胳膊快速向南门退去。 * “洪白!” 温娘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梦中洪白一身是血,身中万箭。 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身上全是草,推开那些草,她发现身处的地方好像是厨房,从厨房低矮的屋顶和破旧的窗户来看,应该不是宫里边的。 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还有微弱的喷嚏声。 “小皇子!”温娘扒开身边那堆草,看到了手里正捏着一根稻草的小皇子。 她将小皇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幸好你没事…… 可是洪白呢,那些南军士兵呢?温娘不敢想,在她昏睡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热的眼睛滴到了小皇子的脸上,他睁开了黑溜溜的大眼睛,小舌头舔了舔,可是一颗眼泪哪里解得了馋,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温娘吓得赶紧去捂他的嘴巴,又不敢捂得太紧,小皇子吸吮着温娘的手指,暂时停下了哭叫。 温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小皇子发现吸食不到任何东西,很快就会再哭。 她抱着小皇子在厨房里翻找起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给小皇子吃,哪怕是一点点米汤也好。 “什么人在里面!”厨房外面响了一声妇人的喝声。 “娘,我怕。”紧接着是一声稚嫩的女娃的声音。 温娘明白了,她应该是被谁偷偷地藏在这里的,听门外的人的口气,应该是这间屋的主人,而且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是躲坏人的躲进来的,你们别怕,我马上出来。”温娘抱着小皇子推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 门外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妇人身边一个小女孩,才四五岁年纪,看到温娘手里抱着个襁褓立即就松了口气。 那妇人上前,往襁褓里一看,见只是一个小猫似的小婴儿,惊讶地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温娘脸微微一红,“不是,他的母亲被人害死了,还有人想害他,我带着他逃出来了。” “娘,这是个小弟弟么?”那小女孩走近,也看到了小婴儿,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娘,坏人怎么连这么小的小婴儿都不放过啊,他真可怜,娘你一定要保护他。” 妇人看了看那婴儿身上裹着的襁褓,又看了眼温娘身上的衣着,皱了下眉头,“姑娘若是不弃就在这厨房里歇一晚吧,明早再走。厨房里有一盆冷粥,你们将就着吃吧,吃完歇了会儿,天不亮就得离开。” 小女孩一听立即拉着妇人问:“娘,你怎么赶他们走啊。” “你懂什么!”妇人拉着小女孩往正屋里走,“快回去,明天他们天不亮就得走,若是有人问起什么,你也别说见过他们,这是为他们好,你懂么?” 小女孩回头望了眼温娘手里的襁褓,跟着母亲回了屋。 温娘走回厨房,将门关好。 厨房的灶台上果然放有一盆冷粥,温娘也不敢烧柴,就拿着把小勺子舀了米粥水慢慢地喂小皇子。小皇子像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挑食的时候,竟然吧吧地吃了起来。 小皇子食量不大,一会儿就喝饱了,温娘自己也吃了两大碗。 刚才那妇人想必已经看出来什么,却仍留他们住一晚,算是大恩了。 宫里那两位若是知道他们没死,一定会派人全城搜索,不管是用什么借口,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等到皇上回来的那一天的。 她必须得想一个去处。 出城,肯定是不行的,这个时候出城就等于自投罗网。 投奔他人也不行,别说她在这京城之中没什么亲朋好友,就是有,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连累他们。 温娘头疼了,这真是天下虽大却无一容身之所啊。 襁褓里的小皇子再次睡着了,这次睡得更甜,小嘴巴在梦里还一动一动地,似乎在品尝着什么美食。 真是小儿不知世艰难啊。 温娘将脸贴近小皇子轻轻地触了触,温热的感觉,真好,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想洪白了。 多好的一个男子啊,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会有很好的前程,会娶一门出自名门的妻子,会生很多的孩子,孩子又会生孩子,孩子的孩子还会生孩子,一代一代,繁衍不息。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娘哭了,她怕泪水惊醒了小皇子,将脸撇向了一边,却因动作太大,脸颊被旁边的皮柴划出了一道口子。 血立即渗了出来,她伸手一抹,手上便沾满了鲜血的颜色。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刚才那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这里有一套我的旧衣,还有我闺女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和襁褓,你要是不嫌弃就换了吧。换下的衣服和襁褓我明日会塞进灶膛里烧了,你别觉得可惜,这样方便,好。” “多谢大姐。” 温娘跪在地上朝着门的方向深深地磕了个头。 她哪里会不明白妇人是为了她好,她这身衣服和小皇子的襁褓都太惹人注目了,尤其是小皇子身上明黄色缎面的襁褓,就算是无知的妇人也猜得到其身份,更别说巡查的士兵了。 只有改装而行才有机会逃出升天。 温娘打开门,妇人已经不在门外,两套大小不一的旧衣和襁褓叠放整齐地摆在地上。 温娘拿起东西回屋,先是给小皇子换上了,又自己换了,不但是衣服,头上的,手上耳朵上戴的尽数都脱了下来,和衣服一起叠放在灶边。 似乎还差点什么? 温娘望着手上的血迹,突然明白差什么了。 第368章温娘变丑娘 厨房里有火折子。 温娘小心地生起一堆火,等火旺了,拿一把铁铲往那火上烤。 铁铲不一会儿就烤红了,红得有些刺眼。温娘望着那红得刺眼的铁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温柔而甜美的笑,只是那笑很快就变成了苦笑,“你都不在了,我还要容颜做什么。我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了你,此生无悔。” 说完,她将那铁铲慢慢地,慢慢地往自己的左脸上靠过来,终于,她咬牙猛地一闭眼,将铁铲紧紧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一阵肉烤焦的味道伴随着钻心地疼向她袭来,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可是还是没有放手。烧焦的味道直冲入鼻尖,耳边甚至还清楚地听到吱吱吱烤烂肉的声音。 终于,她昏倒了过去,手中的铁铲应声而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娘醒了,睁眼的同时,左脸剧烈的疼痛直达心底。疼痛的刺激也是给了脱敏的,适应了一会儿,似乎已经可以忍受了,不再会因睁一下眼睛,吞一次口水而疼得呼吸都不能了。 她走到灶边,抓了一把炭灰往脸上抹去。 刚烧尽的炭灰不但能止血,还能遮住脸上的新伤。 然后,她静静地躺要干柴上,等着。 公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温娘抱起了小皇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凌晨时分是大地最黑暗的时候,温娘趁着夜色潜进了一户人家。 她想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想到的最危险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京里最显赫的高门大户。 花家。 花大将军家。 如果说全城搜索只有一户人家能避开那就一定是花家。 可是花家并不好进,因为是一品大将军的府第,花家有自己的院卫,而且数量不少,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巡逻的院卫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潜进花家的难度跟潜进皇宫并没有多少区别。 尤其是近日,因为才跟北落打完仗,而是一个大胜仗,花家当家花折旗从北疆回到了京中,一方面是皇上的恩宠让花折旗在京中休养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花折旗的夫人钱氏已经怀胎七月余了。前两个儿子生的时候花折旗都驻守在北疆,这一次,他趁着与北落签订了和平协议双方至少休战十年所以打算回京陪着夫人生产。 钱氏今晚睡不安稳,肚子里的那个闹腾得厉害。她怕吵着枕边人睡不好,干脆悄悄地披上了衣服,让丫头们搬了张贵妃椅到院子里。 她在头端放了两个高枕,整个人半躺着,仰望着星空,数着星星催眠。 因为钱氏在这院子里,所以巡逻的人怕惊扰了她,只在这院外巡逻,于是给了温娘潜入的机会。 不过温娘还是低估了一个将军夫人的警觉性。 温娘攀上墙头观察了半天,瞅着钱氏已经有些睡意了,选了个只有泥土没有花草的地方一跃而下。 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可是她刚一落地,还没直起腰来就听到钱氏一声低喝,“是谁!” 温娘身子伏得更低了。 却听到钱氏的声音继续传来,“胆子不小啊,敢潜入将军府,怎么?还要我请你出来么?” 温娘透过身前的花草缝隙望过去,与钱氏的目光相触。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温娘只是踌躇了一下就大方地走了出去。 “你是谁?”钱氏用手撑着头侧卧,懒懒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一身普通而旧的衣服,可是明显不合身。 头发只是简单地用布条绑了个单髻,可是发色漆黑,发质顺滑有光泽。 还有刚才一跃而下的身手和现在看着她这个将军夫人目光中丝毫不露怯的胆量。 “你过来吧,我不叫院卫,但你得老实说你是谁。” 温娘吸了口气,拢紧了身上的襁褓朝钱氏走去。 如果被发现要怎么说,她早就想好了不止一套说辞。 针对不同的情况和人,她会用不同的一套,就算是下跪哀求她也要争取在这将军府混上几天,等到城防松懈再想办法逃出京城,只要出了京城,她就有把握带着小皇子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眼前这位夫人,她的眼睛里闪着慧黠的光芒,她不确定用谎言可以骗得过她。 “夫人,你出来院中赏星怎么也不叫为夫一起呢。” 温娘还没想好用哪一套说辞,花将军从正屋走出,手里拿着一块薄毯朝钱氏走过去。 “咦,丑娘?” 花将军望着温娘像看到久未蒙面的熟人一样。 “你不是顾老的女儿丑娘么?” 温娘一愣,什么顾老,谁叫丑娘?可是花折旗望着她的眼神像极了认识她似的。 难道是自己和花将军故友的女儿很像,左脸同样都烧伤了? 花折旗见温娘怔愣着,拍了拍大腿道:“你一定是忘记我的样子了,也是,我上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呢,个子才这么高,现在就是大姑娘了。而我也长了满脸的胡子,你认不得我也很正常。我知道,你父母去年都去世了,我曾跟顾老说的如果将来有需要随时来京里将军府找我。我自从知道了他们去世的消息之后就一直等着你来,没想到你这时才来,还是晚上摸黑悄悄地进来。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是觉得自己丑不敢白天里见人。” 温娘还在咀嚼着花折旗的话,揣摩他的意思,钱氏已经翻身下了贵妃椅,朝花折旗道:“既然是故友之女,那快请过来坐吧,丑怕什么,那是上天给的,又不是自己选的,我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温娘慢慢地走近,近到钱氏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炭灰。 炭灰盖住了她脸上的新伤,却掩不住因伤口收缩而变得有些变形的脸。果然是丑得很。钱氏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伤…… 花折旗朝钱氏解释道:“丑娘自小就被烧伤了脸,所以小名就叫丑娘。她父母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容貌毁了,那也是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疼的。” 钱氏点头道:“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呢,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养的。” 花折旗又道:“顾老两夫妻一直身体都不太好,我曾答应过他们若是有一天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叫丑娘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丑娘选在今天这个时候过来了。” 钱氏瞄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又瞄了一眼温娘,双眼弯弯,“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此时温娘已经走到两人跟前驻了脚,钱氏一把拉住温娘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丑娘,若是不弃,以后就把将军府当成你自己家吧。” 第369章有一个人可保母子平安 温娘微微垂着头,很是恭良温顺的模样,只是微微抬起的眼眸望向花折旗,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什么来,但花折旗却并没有望她,只望着自己的夫人钱氏。 “夫人,这风大了,你还是先进屋再躺一会儿吧,我跟丑娘说说话,了解下顾老身后世的情况。” 钱氏又望了温娘一眼,朝花折旗微微一笑,“夫君问吧,不过丑娘匆匆赶来想必也累了困了,别问太久,问好了就让人家休息。丑娘若是不习惯热闹,后山院子清静,可以先在那里安顿下来。” “嗯,夫人想得周到。” 钱氏又望了眼温娘,转身走进了屋。 看着钱氏进屋关上了门,花折旗这才朝温娘说了声:“跟我来。” 温娘此时已经可以肯定花折旗是猜中了她的身份,只是她却还猜不透他的想法。 但她只能博一次。 如果说花折旗想抓她领功,那刚才他完全就可以高声一呼将她直接擒了,根本不用花心思帮她在钱氏面前编一个那么大的谎。 早就听遥遥姐说过,朝中论忠心正直当属花家一门。 想到此,温娘跟着花折旗朝院子一角的凉亭走过去。 花折旗走进凉亭,率先坐了下来,又指着对面的一个石凳朝温娘道:“坐吧,这里可以放心说话。” 温娘并没有坐,而是走到花折旗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花将军,救救小皇子!” “你果然是温娘。”花折旗伸手虚扶,“温娘姑姑快请起。快跟我说说当时宫里的情况吧。” 花折旗经常出入皇宫,温娘又是可以自由进出前庭的,所以温娘从远处多次看过花折旗,只是花折旗在宫中行走从来是目不斜视,所以是不认得温娘的。 但皇后崩了这么大件事,花折旗是收到宫中报丧的消息,当收到报丧,花折旗就暗中打听了一番,同时也从表面上的情况猜到了部分真相。 “小皇子到底是死了还是健在?”这是花折旗最关心的。 “小皇子没死,就在这里。” 因为明黄色的襁褓换成了旧的民间普通布料,温娘背着小皇子就像背着个行囊一样,如果不是温娘自己说,连花折旗都没看出来。 温娘将旧襁褓打开,露出睡得正香甜的小皇子,花折旗失笑,“这小家伙倒是挺安逸的。” 温娘望着小皇子露出了带着点心酸的笑意,“多少人为了他拼了命,他注定是不能安逸的。” 花折旗拧起了眉,“现在宫里边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尚在归途中,礼部主持皇后丧礼,端妃和贤妃暂时共同主持内宫,朝廷的事由相国大人负责。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温娘你使了手段让皇后先是摔了一跤伤了胎气,后是换药让皇后早产大出血,还怂恿林院首剖腹取子让皇后丢了性命,接着盗取财物抱着私生子伙同洪统领私逃出宫。” 听到洪统领三个字,温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嗫嚅着问道:“洪白……怎么样了?” 花折旗抿了抿嘴,望了温娘一下,有些不愿意开口。 “说吧,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听说他断了一只胳膊,身中数箭被打下了护城河。当时部分南军与北军缠打在了一起,不少南军士兵的尸体都被扔下了护城河,尸体浮在水面将护城河面都快铺满了。我目前只得到这些消息,因为我是驻边将领,对于禁军的事情不能插手,所以……” “我明白。”温娘苍白的脸上淡淡地一笑,撇向一侧望着远处渐白的天空,眼角的泪水慢慢滑落脸颊,在黑色的炭灰上划出一道水痕。 花折旗原以为温娘脸上的烧伤是精心做出来的,这一道泪痕下分明是血黑色的新鲜的伤口,他一惊,“温娘,你的脸……” 温娘摇头,“将军以后就叫我丑娘吧,我就是顾老的女儿,生活在城外,进城来投靠将军过活,至于小皇子……” 她转头望了一下小皇子,“遥遥姐说过,如果宫里容不下他,那就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温娘的话刚说完,屋内突然响起钱氏的救命声,花折旗一惊,脚步点地快速向正屋飞奔过去。 温娘担心着钱氏,也跟着跑过去,还没跑到呢就见花折旗又从屋里跑了出来,“快,请稳婆,夫人要生了。” 顿时将军府躁动了起来。 京中十几个稳婆都被花折旗派人请了进府,可是都过去半个时辰了,一点动静还没有。 花折旗忍不住揪着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透气的稳婆问:“如何,情况到底如何了?” 那稳婆吓得一脸刷白,“将军……夫人才怀胎七个月就产子,羊水太少了,胎头总是不下,这……难产啊。” 花折旗也吓白了脸,千军万马中单枪匹马都能镇定地打了来回的大将军却在自家夫人的产房前吓得双腿直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说,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才好。”花折旗有些失态地揪着稳婆抖。 “保……大人还是孩子,将军……选一个吧。”稳婆嗫嚅道。 “什么!你……”花折旗咬牙胀红了脸,选,这还用选么,“保大人,快,一定要保住我夫人。” 花折旗将稳婆放开,稳婆逃也似地往屋里跑了去。 而花折旗则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般抱着头蹲了下来,这一胎怀得不太稳,才刚两个月的时候在北疆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可是那时在跟北落打仗,钱氏为了不让他分心,一直忍着没说,后来打胜了,花折旗知道后立即派人先送了钱氏回京养胎,可是一路上颠簸,对于胎动不安的钱氏根本就是雪上加霜。就算是到了京城好生养着,这才七个月,还是早产了。 “将军,有一个人可能可以帮到夫人。”温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花折旗的身边。 “谁。”老折旗从双手间抬头,双眼闪着光,既希翼着,又害怕着。 “林院首。如果说华国还有一个有可能保夫人母子平安,那一定非林院首莫属了。” “对,林怀仁!”花折旗像看到了希望,倏地站了起来,“林怀仁现在在哪里?” “在天牢。” 第370章母子平安 望着花折旗冲向院外的身影,温娘轻轻地呼了口气。 林老,能救你的人来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李遥的孩子从此隐姓埋名隐居下来了。 可是唯一不放心的还有天牢里的林怀仁。林怀仁不愧是医者,济世救人,从来都是以人命为重,这次是她将林怀仁拖下了水。 她可以隐姓埋名一辈子,可是林老不能,他医术精湛,该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冤死在天牢里。 以林怀仁的医术,只要时间赶得及,一定能保钱氏母子平安。 以花折旗的为人,此事后也会感念林怀仁救命之恩,必然在皇上面前力保林怀仁,让他不会被皇后之死牵连。 而在端妃、贤妃等人眼里,一个大夫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不用多久就会淡忘这个人。 温娘跪在地上,面朝着外方天空,默默祈祷。 希望一切都还有时间。 * 屋内,钱氏一头大汗。 “夫人,再使点劲儿。” 一个稳婆跪在床边,盯着某处,好像有什么露出来了,待看清露出来的东西时,她大惊,“不好,是一只胳膊。” 屋里的人都倒抽了口气,不足月生产,羊水过少,胎盘下置,现在还胎位不正,这难度不是一点点。 “将军说保大人。”一个稳婆小声地向其他同行交待。 这个时候了,他们只能做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最得利于自己的选择就是遵从将军的选择。 “不,帮我保住我的儿子!”听到的钱氏激动地要挣扎起来。 “夫人别激动,省点力气一会儿再试试吧。恕民妇直言,现在已经不是保谁的问题,而是哪个能保得住的问题了。” 钱氏咬牙,不行,她一定要为相公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花家上一代除了她相公其他叔伯都战死沙场,而这一代其他房都是女多男少,她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但对于一个武将之家,两个儿子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都说她这一胎还是儿子,她一定要再为相公生一个儿子。 而站在钱氏面前盯着胎儿的那个稳婆心慌如战鼓,胎位不正,钱氏再怎么使劲都是白搭,到时钱氏的力气用光了…… “夫人别再用力了,这样是行不通的。” “不用力还能怎么办,光等着胎儿是下不来的。” “要不咱们试试艾灸?” 听着身边稳婆众说不一的意见,钱氏都不知道该用力好还是不用力好了,难道就没人给她一个准确的发令么? “你们都先出去吧,让夫人先休息一会儿。” 众稳婆纷纷侧头,望向说话的人,居然是一个身穿普通百姓衣裳的一个丑女。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闯进夫人的产房?” 钱氏也看到了温娘,“丑娘,怎么了?” 温娘走到钱氏床边,“将军已经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了,相信不用多久便到了,夫人先休息,蓄积体力。” 钱氏也感觉到来自腹部那一波一波的疼痛越来越弱了,就算不懂生产她也明白自己这是体力透支了,而且听他们刚才所说,根本没一个有把握的,不如像温娘所说,蓄积体力等林院首来。 又一波疼痛从腹况传来,这一波来得比较剧烈,钱氏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抵制着这股力量,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使劲用力起来。 “夫人放松,别使劲。” 温娘看到钱氏的脸越来越黑,最后竟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了过去。 一堆稳婆都慌了,如果生产过程中产妇昏厥了过去不能用力,那他们就无计可施了,总不能去抓着胎儿拉出来。 “别慌。”温娘喝住他们,“想想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我平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一个稳婆嗫嚅道。 “用参须提气。”一个稳婆道。 “好,去准备参须。”温娘即令那稳婆前去准备,自己则守在钱氏身边,她探钱氏的颈脉,尚在博动,还好。她松了口气。 一会儿参须还没来,花折旗却带着林怀仁来了。 头发零乱,一身狼狈,可是人没受伤也没饿着。温娘朝林怀仁迎了上去。 “林院首,将军。” 花折旗心疼地就上前坐在钱氏的床边握起了她的手,林怀仁则问温娘,“情况怎么样?” “听稳婆说,七个月大,羊水过少。露了一只胳膊。”温娘将刚才稳婆的话总结了一下,简单明白地告之了现在的情况。 果然,林怀仁皱起了眉,“情况不是很好。” 说完他朝花折旗道:“请将军出去,我要立即为夫人接生,不过……男女避忌是顾不上了,将军请谅。” “此时还管什么男女避忌。”花折旗回身一把握住了林怀仁双手,“林院首,我把夫人和孩子都交给你了,记住,如果到时真的只能二选一,你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求你了。” “明白。”林怀仁简单两个字之后就开始将花折旗一推,“等我的消息吧。” “温娘,你留下来帮我。” 花折旗再次望了床上的钱氏一眼,默默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林怀仁毫不避忌地绕到钱氏床前,察看了情况。 “林老,还能救么?” “产程拖得太长了,只能尽力一试了。” “不知林老要怎么做?他们说胎位不正。”就算是无知的妇人也知道,一旦出现胎位不正四个字,那就是产妇和胎儿的催命符。 “用给母牛接生的办法。” 林怀仁说完就蹲了下去。 * 花折旗站在门外,像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 直到听到一声微弱的婴儿声。 他眼眸激动地一跳,生了,终于生了! 门开了,温娘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将军,夫人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花折旗像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母子平安,他有没有听错? “真的是母子平安么?我夫人怎么样?”花折旗并没有去看襁褓里的婴儿,而是有些失态地抱着温娘的双臂,问钱氏的情况。 “夫人很好,只是太虚弱了,还没醒过来。” 花折旗抱着温娘双臂的手微微颤抖,“好,太好了。” 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似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刚才是害怕,现在是喜极而泣。 “将军看看孩子吧,小公子也是虚弱了一些,但刚才已经会哭了。” 花折旗这才从温娘手里接过襁褓,眼睛望着自己的第三个儿子。 可是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大惊,“快,让林老看看公子。” 温娘看着襁褓里的婴儿也是一惊,立即从花折旗手里接过襁褓重新走进屋内。 第371章把小皇子给我吧 林怀仁对襁褓中的婴儿一番检查之后宣布:“心跳呼吸都停止了,已经不行了。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花折旗只是苦笑了一下,再次望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怀孕初期就在母亲肚子里受过创伤,才七个月就早产,加上生产时间过长,他能够出来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已经是幸运了。林老,谢谢你。” 林怀仁道:“夫人身体虚弱,从此以后要多加调养,不过也请将军放心,夫人一向体质好,这点产伤对于她来说很快便能恢复,你们还能再有孩子。” 花折旗望了眼床上体力透支而昏睡着的钱氏,“再有也不一样了,夫人对这个孩子执念很深,如果她知道孩子没能活下来,肯定要伤心一辈子的,因为她总觉得是因为她的不小心才会让孩子没的。”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温娘!”花折旗突然朝温娘跪下。 “将军,你这是何故。” 温娘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林怀仁也很是不解,望着花折旗。 花折旗抿了好一会儿唇,终于开口道:“你不是说想带着小皇子从此隐居山林,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么?不如把小皇子给我吧,我能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疼,保证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林怀仁转头看向温娘,眼里写着疑问:你要带着小皇子隐居? 温娘默默点了点头,这也是遥遥姐的愿望。 在端妃和贤妃甚至很多人的眼里小皇子已经死了,等到皇上回来,就算是她抱着小皇子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她手里抱着的就是小皇子,他和李遥的亲生儿子,可是她一张嘴怎么能说得过那么多张嘴。 那些人已经将真相扭曲了,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扭曲下去,而她没有把握,真的没把握。 与其从此让他生活在日日夜夜的阴谋与害怕之中,还不如弃掉那个尊贵的名字。 “好,那他从此就是将军和夫人的孩子了。” 温娘走出去,将襁褓中的小皇子抱进来,换了衣服,放在了钱氏的身边。 好像是知道了自己即将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小皇子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四周,看到钱氏,他弯了弯嘴角,居然笑了。 花折旗也笑了,“他跟夫人还很投缘。” 温娘也笑了,“遥遥姐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 刚才事急从权,花折旗是直接披着母亲徐氏御赐的百羽披风闯进了天牢将林怀仁抢了出来。 御赐的百羽披风是先皇所赐,就算是现在的皇帝姬成业看到徐氏身披百羽披风都还得恭敬地行礼赐座,更别说一群禁卫军,所以,谁也不敢阻拦,只能任由花折旗将林怀仁从天牢里带了出来。 不敢拦,不代表不上报。 这边刚刚敲定小皇子暗中过继的事情,那边将军府的大门便被禁卫军给围住了。 明堂里,花折旗端坐。 “将军,李昔亲自带着三千禁卫军将咱们将军府给围了。”院卫上前报告。 “李昔,那个无耻小人。”想到洪白被李昔被害,花折旗真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割了李昔的头来祭奠故友。 不过皇上不在京中,他不能让京城乱起来。 北落虽然签订了和约,但毁约这种事对于某些国家某些人就跟吃饭差不多。西其那边也虎视眈眈。 皇上尚在赶回京的路上,如果此时他与李昔打起来,让有心人寻到了机会搅乱京都,那他就是华国的罪人。 “让他围吧,谅他也不敢打进来。”若是打进来倒好,他正好可以明正言顺地收拾了他。 李昔自然不敢硬闯进连皇上都敬三分也怕三分的将军府,三千人马围着将军府,一是做势给别人看,他一个禁卫军统领连将军府也敢围。二是做势给将来回到京都的皇上看,他的能耐可不比洪白差,甚至不比花折旗差。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围大门而不是将将军府围成个水桶一样。 说白了,就是做样子。 李昔让人在将军府大门外扎起了帐篷,搭起了炉灶,准备围到皇上回来为止。 而另一边,花折旗回到内院,发现林怀仁被绑在了椅子上,温娘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钱氏产下的那个死婴。 林怀仁道:“温娘说既然小皇子已经有了好的归宿,那她就要断了那些人的念想,所以抱着小公子的尸体从后门跑出了。” “什么?她这是要自寻死路啊。” “温娘知道,我也劝过了,可是她执意如此,我没拦得住她。”林怀仁望着花折旗,眼里尽是请求,“将军救救温娘吧,她不该这样就死了啊。” 花折旗紧紧地皱起了眉,突然转身往门外走去。 * 温娘抱着死去的小公子跑出了将军府,一路狂奔,她想要离将军府更远一些才暴露自己。 终于,她脚也跑累了,转进一条巷子挨着白墙坐了下来,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路,将军府高门大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已经跑出了快十里的路了。 刚才的路上,她看到了通缉自己的画像和四处搜查的衙兵。如果她要自投落网,太容易了,跑出这个巷子就可以。 她喘匀了气,又站了起来。 望着手里襁褓里的死去多时的小婴儿温柔地道:“小公子,委屈你了,来世温娘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说完这句,她昂头朝巷口走去。 出了巷口,她就看到一队衙差,正手持着画像向路人问话。 那画像画得也太丑了,温娘轻蔑地睨了一眼,她怎么说也是个让不知多少贵公子都为之倾慕的美人,居然被画师画成这样。 路边,一个醉汉正朝她这边走过来,温娘抱紧了襁褓猛地朝那醉汉撞了过去。 “啊,什么人,敢撞本大爷,哇,怎么这么丑,哇,还有个死孩子。” 那醉汉倒也醉得不是很厉害,被温娘这么一撞撞倒在地上还能敏捷地爬起来抓着温娘不放,“来人啊,这个疯女子居然抱着个死孩子!” 第372章小皇子是死了么 醉汉的声音吸引了那队衙差的注意,不过只是望过来一眼,大约是觉得不太可能是自己要搜查的对象,竟然望了一眼就转身朝其他方向过去了。 温娘急了,这些人是眼瞎了么,她这么明显的目标都不知道上来抓。 看着那些衙差就要走远,温娘急了,使劲跩了那醉汉一脚,那醉汉吃疼就抡起巴掌往温娘脸上扇,“妈啊,你这女子脸上的伤是新伤,带血的啊。” 醉汉嫌诲气,甩了甩手抓起温娘手里的襁褓就往墙上扔,“去你的,走个路都能碰到疯娘们跟死孩子。” 襁褓撞墙,温娘疯一般地揪住那醉汉狂打,边打边哭吼:“你居然敢摔死小皇子,我跟你拼了。” 小皇子! 三个字在那些衙差的耳朵里突然跳跃了一下。 “抓住她,抓住那个女人,她是逃犯温娘!” 衙差们抽出佩刀往温娘这边追了过来。温娘一见他们上钩了,推开那醉汉就逃。 往哪里逃? 她想到洪白最后一刻是跳进了护城河死在了护城河里,她便往西面跑去。 护城河的水是引的双子河的活水而形成的,双子河在西,如果她死在了双子河里,或许也算是跟洪白死而同穴。 温娘本来就学过轻功,加上一心要跑到双子河的意愿强烈,这一跑起来并不比那些长期懒于练功的衙差们差。 衙差紧追,却一直落后。 可是越来越多的追兵紧追了上来,总有一两个跑得快的。 快到双子河边的时候,两个衙差追上了温娘,手里的佩刀就朝温娘砍来,温娘无心应战,只求能到双子河边,此身葬于鱼腹,与洪白同穴。 温娘赤手空拳,边退边抵挡,不一会儿,背上就中了一刀,胳膊上也中了一刀,最后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大腿上,血如泉涌。 “你逃不掉了,不如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活得长一点。”两个衙差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不要命抵抗的女人,心生佩服,见温娘已无还手之力,便好言相劝。 “不,我要死在这河里。” 温娘原本是单膝跪地,说话之时她暗暗抓了双把泥土,眼看着后面又涌上来十几个衙差,她用力将泥土往那两个衙差脸上一洒,然后快速地朝双子河跑去。 待所有衙差赶到河边,只看到河面上漂着一只精致的绣花鞋。 “双子河河湍急,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必死无疑了。” 衙差们对着波浪汹涌的双子河摇头叹了叹气,收刀撤队。 * 丑娘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当然,有些她并没有讲出来,更多的只是她自己和回忆和猜测。 比如小小年纪的太子那一撞有心还是无意,比如贤妃和端妃的勾当谁主导了谁,又比如小皇子的生还是死。 “小皇子是死了么?被醉汉摔死了?” 林易秋心疼那个一出生就多磨难的小皇子。 “死了,就那样被摔死了。”丑娘幽幽一叹。 真的死了么,林易秋总觉得丑娘还有很多事情并没有讲给她听。 “死了,所以我万念俱灰,生活在这乡下地方。是花将军感念我当年提议请你爷爷为钱夫人接生救了他们母子平安,所以一直照拂我,后来又因为三少爷来我这里休养治病了一段时间,三少爷也把我当成亲一般看待,我原本是孤零零的人,也就有了那么一点期盼和活下来的勇气,这么多年,竟还活着呢。” 听到丑娘再次提林怀仁,林易秋心里小小的难过同时也有大大的骄傲。之前只知道爷爷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有担当的人。在那种时候,换成一般大夫,哪里会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去为皇后娘娘做剖腹产,可是林怀仁就是做了。 她爷爷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想到爷爷,林易秋就想到了父亲林知礼,不知道被那个孟星河弄到北落去要什么时候才回来。不过她有种直觉,孟星河应该不会对林知礼不利的,应该就是和他说的一样,想让林知礼去为他的亲戚治病。 如果不是,他完全可以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她再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孟星河身上去。 事实上,她曾经的怀疑对象是太子和太子妃,她甚至曾暗中嘱咐过小合子重新回到磨云庵,偷偷潜入太子妃的住所查探,结果是没有。 看来真是被孟星河掳到北落去了。 “温娘,那你和皇后娘娘家乡在哪里?”林易秋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一提出来就觉得自己冒失了,连皇上都不问皇后的身世,她有什么立场问呢。 “你还是叫我丑娘吧,从此忘了温娘这个人。至于家乡,只要亲人在,哪里都是家乡,而真正的家乡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么?古人以故土有着一不样的执着,林易秋知道是温娘不想说。 如果有一个人想隐瞒家乡,那一定是她的家乡的名字说出来会对她现在的生活有极大的影响。李遥不告诉姬成业,甚至不让他问。 而李遥与姬成业相识是在西其,难道李遥就是西其人? 李姓是西其的大姓,也是国姓。 莫非李遥来自西其其个贵族之家,而西其与华国的关系微妙之下,为了免去麻烦,李遥便隐了自己的来历。 可是也说不通,如果李遥真是西其贵族之家,而她又成了华国皇后,这简直就是秦晋之好,是一桩美谈啊。 除非她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比如她有个强势的未婚夫啥的,而她是逃婚嫁给姬成业的。 想到就说是林易秋的特点,当她想到这点时,她就问了。 “丑娘,先皇后不会是逃婚出来的贵族小姐吧?” 丑娘一愣,既而把头转到一边,“你说什么呢,我遥遥姐才不是……什么贵族小姐呢。” 呃……林易秋:“丑娘,你还真不会撒谎。” “诶,别猜遥姐姐身世了,反正猜出来也没有好处,你啊,今天就是有备而来的吧,问了我半天了,听故事也听半天了,这会儿都快吃饭了,你快回去,我没煮你的饭,别想留下来蹭饭吃。” 丑娘说完已经站起来把林易秋往门外推。 “诶,丑娘,咱们再聊聊嘛。”她还有好多疑问呢,丑娘刚才讲一段歇一会儿,光顾着自己在心里回味往事了,都没全讲出来,她真的还有好多想问呢。 比如齐真本来要给齐智爱上的那宫女的药怎么就到了皇后的宫里头了呢,还有按温娘刚才说,太子原本是坐在端妃宫里头的,怎么后来就过继给了齐真,做了太子了呢? 啪,门在林易秋面前关上了。她拍门,“丑娘,你就再跟我说一说嘛。” “别问了,好多事情我自己都还搞不明白呢,怎么告诉你。对了,刚才咱们俩之间的闲话别告诉三少爷,我怕他多想反而对他不利。” 林易秋扁了扁嘴,为什么不能告诉花无极呢,多想,他能想什么啊,就算是想为丑娘报仇,难道还能翻出陈年旧事把端妃给杀了不成。 陈年旧事是不可能成得了端妃的把柄了,除非她作死,自己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第373章断臂的店家 不过……林易秋微微皱起了眉,她所看到的端妃和温娘故事里的端妃似乎还挺多不一样的。 现在的端妃似乎收敛了许多锋芒,在齐真面前唯唯喏喏地,完全看不出来以前那股泼辣劲儿,而齐真,以前的贤妃,现在的皇后,也似乎有些改变,变得…… 林易秋想了想,发现形容不出来齐真的这种状态,好像对什么都兴趣不大,除了偶尔吃点皇上的醋之外,整个人如井水般沉静,过于沉静了。 就像心底压着块大石压着她卑微地佝偻着,佝偻得看不到天空的明亮和蓝。 可明明她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是么? 温娘还是没有开门,林易秋又轻轻敲了两下,“温娘,过几天可能要下雪了,你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林易秋努了努嘴,“那我走了哈。” 转身。 屋里终于有声音,“以后不许叫我温娘,再叫错就别来了。” 林易秋的脚步一顿,呃……好吧。 她猜温娘并不想想起那些往事,毕竟和自己亲如姐妹的李遥死了,她又没能保住她的孩子。 而眼前却有一个孝顺她的三少爷,换做是她,也宁可忘记过去,只看眼前和将来。 想到花无极,林易秋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现在不用太过担心林知礼,宫里那些糟心的事也不想去理,知道了丑娘的过去,明白了能耐厉害如李遥也躲不过宫里那些算计,她自认为能力一般,智力一般,更不会察颜观色,以后还是离那个四九城远一点好了。 小时候妈妈常说,小孩子面对危险不要冒然去逞英雄,要逃。 是嘀,听妈妈的话没错,逃离危险才是她这种小孩子该做的事。 她现在明白了,她是比他们多了几千年的智慧和文明,但也少了在环境中练出来的阴险和狡诈。在这些上面,她真的就是一个小孩。 她干嘛要舍自己的强项与跟他们比自己的弱项呢,她的强项是医术,是赚钱啊。 林易秋的步伐轻快了起来,连小合子都看出来了。 “公主,你怎么跟那位妇人一聊完天整个人心情都漂亮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特别让你高兴的事?” 林易秋甩了甩头,“不是,是她跟我说了特别阴暗的事,然后我对比了一下,发现我所经历的还不算差,所以心情就漂亮了啊。” “啊……”小合子挠头,觉得自家公主这逻辑好像挺新奇的。不过管他呢,公主心情好他的心情就好。 “公主,咱们去下馆子吧。”小合子扬起马鞭时道。 “好啊,去下馆子,反正现在回城也晚了,我刚才好像在城门外一里路看到有空小馆子,上面挂着个羊头,应该是吃羊肉了,这秋风都起了月余了,咱们还没吃过羊肉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就去吃羊肉。” “好呐,吃羊肉去了。”小合子也是个孩子,听到吃羊肉就高兴了,马鞭都抽得格外的轻盈。 到了那家店,小合子停了马车,林易秋掀帘下车,走进店里。 “店家,店里有什么好吃的么?赶紧出来介绍下。” 所谓的店就是四周一人高的石墙围了三面,上面扯了个棚,铺着干草,连门都没有,这个店旁边还有一间小屋,也是石头砌起来的,倒是有扇小木门。 不过两边似乎都没有人,林易秋以为是个空店,正要失望离开,却见一个男人从店铺前面的门进来,腰上的围裙上还有鲜血,男人身材高挑瘦削,却只有一只胳膊。左手里有一把砍刀,砍刀上沾着血,血有阵羊肉的骚味儿。 “这位小姐要吃羊肉片面么?我小店里只有羊肉片面,不过味道不错的。”男人不擅长推销,说起这话时都会觉得自己有点推销求财的意思而显得有点难为情。 林易秋看着那说话的男人,虽然只有一只胳膊,但站得笔直,加上瘦削的脸庞有着坚硬的线条,有点军人的气质。 这个不会又是花无极的残兵吧。林易秋这样一想。 不过因为她开了小康药材坊,花无极已经将城里城外的残兵都统计收罗进了小康药材坊,应该没一个这么明显的漏网之鱼才对。 “你当过兵么?”林易秋改不掉想到就问的毛病。 “呃……”那男人一愣,抬眸略有点警惕地望着林易秋,“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林易秋指了指他的断臂,“我见你没了一只胳膊。” “哦,这个啊,小时候上山放羊时从山上摔下来摔断的。”男人说完就转身走到门外的水桶时舀水起来洗手。 “哦哦。”林易秋盯着他的背影哦了两声。 刚才那男人说话时眼神闪烁,特意逃避开她的目光,一看就是说谎。 唉,还真是和丑娘不样不擅长说谎呢,幸亏是个普通老百姓,普通的残兵,若是在稍有点势力的地方生活,就这样的演技,活不过三集。 不过残兵就残兵嘛,又不丢人。 “你原来是哪个将军手底下的,认识花无极么?”林易秋见他洗手进来,又换了条干净的围裙,接着问。 “啊……”那男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刚才的话有没有什么漏洞,怎么会让这姑娘以为他是个将军手底下的士兵。 “唉,承认是残兵又不会丢人,有那么难么?” “啊?” “说你啊,难道你没当过兵?” 小合子见林易秋一直就这小老板是不是个兵的事纠缠着觉得有点不好,便轻轻扯了扯林易秋的衣袖。 这种事情也算是个人隐私,人家承不承认也跟他们吃饭没关系,搞不好还会惹恼了这男人而吃不成羊肉。 同样学过两手的小合子看得出,这男人武功不弱,就算是单手,他也不一定能胜算。 他都忍住好奇了,偏偏公主揪着不放。 戏本里的高手不是忙着挑战高手就是锄强扶弱,只有小合子知道,其实更多的高手最后为了一口饭吃做了挑夫,做了铁匠,做了农夫。 比如眼前这个。 武功总不能当饭吃的,对吧。小合子觉得肚子真饿了,拿求吃的眼神望着林易秋。 第374章当过兵的店家 正当林易秋准备放弃时,那男人却说话了。 “的确,当过兵不丢人。不过我不是花将军手下,是在我家乡县城一个校尉下当过几年兵,因手臂断了,没了生计,辗转到了此地的。” 男子一口气说完,中间没半点吞吐,似乎在有意证明他并没有说谎。 说谎不说谎不是看说话有没有停顿的,有时说得太快就是掩饰,也是一种破绽。 不过林易秋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结下去了,因为她肚子饿了。 “好,来两碗羊肉面片吧。我要又麻又辣的。” “我也是。”小合子欢快起来了。 林易秋和小合子坐在店内等。 虽然是个风雨中飘摇的小店,却收拾得挺干净的。桌面和长椅一层不染,竹筒里自制的筷子也是没一丝油腻感,这让林易秋对那个中年男人的好感增长了不少,足以盖过了他的不诚实。 “你猜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闲着无聊,林易秋便拉着小合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像公主说的,原来当过兵,后来手臂断了,家里没有生计便跑到这京城里来想混口饭吃,但受户籍限制,没有正规商家敢用,加上他又断了只胳膊,大概是没办法了,就跑到这种小路上来开个小店。” “嗯,分析得有理。” 小合子吐了吐舌,这不是挺简单的事嘛,还用分析? 不一会儿,那男人单手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托盘上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片,上面还飘着细细的葱花。又香又麻又辣的味道随着一阵风比羊肉面片更已经一步到了林易秋的面前。 “哇,好香。”小合子站起来,主动去从男人的手里端下了托盘。 “这碗给公主你。” 小合子首先端了一碗给林易秋,又放了一碗在自己面前。 “你……是公主?哪……国的公主?”男人听到了小合子称呼林易秋的话,有些复杂的表情在脸上显了出来。 像是不信。 “哪国的公主?店家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哦。难道你是知道华国的皇上没有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女儿?”林易秋斜眼朝那男人望过去,并且毫不掩饰自己探究的意思。 都说一个人的气质是在小时候就养成了,就算是大了际遇再如何坎坷也不会影响他的整个气质。 眼前这个男人不单有股军人的气质,还有点普通老百姓没有的大家气质。 也就是说,关于他的出身,他真的又说谎了。 兴许他就出生在这京城里面的某个宅院里。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林易秋此时已经对他的身份没有什么好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忘记的一段经历,也许他隐藏的就是他想忘记的,她又何必去强行揭开他的伤疤呢。 那男人面对林易秋的眼神坦然道:“当今皇上子嗣不多,百姓早就熟而能详了。” “哦,真是这样啊。”你说是哪样就是哪样啰,反正我也不想揭你老底。 林易秋吃了一口面片,又吃了一片羊肉,再喝了一口汤,然后啧啧直叹,“哇,这羊肉面片我喜欢,五分好评都不够,得十分啊,十分好吃。” 小合子也猛扒拉了几口进嘴,比林易秋更夸张地砸着嘴,“好吃好吃,这羊肉味足又不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片了。店家,你这羊肉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呢,嘿嘿。” 那男人笑而不语,林易秋瞅着小合子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忍不住揭了谜底,“你去看他厨房,一定有很多茶渣,他是用茶水泡洗羊肉的。而且你发现没,你碗里的羊肉片全是瘦肉,一丝肥的都不见。羊肉的膻味主要来自于肥肉,他在处理羊肉时首先就将肥肉和瘦肉分离开了,瘦肉再用茶水泡洗,自然就没什么膻味儿了。而且茶叶性寒凉,能润燥清火,而羊肉比较温热,因此,两者搭配会在寒热方面比较平衡。” 说完,林易秋故意问那男人,“你说对么?” 男人拱手,“佩服,正是如此。没想到这位公主观察如此细微,就这么一看一品就将我的独家秘方都了解透了。” 林易秋道:“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我见过其他人这样处理羊肉罢了。这处理的方法并不难,就是麻烦,我曾想过动手,却一直没下决心来弄,你一个大男人能有这么心思和耐得住性子,我也挺佩服你的。” 男人笑,“这法子是很久以前一个朋友教我的,她说是她家的独家秘方,但她也跟公主你一样,懒得动手。那时我也懒,等到她不在了,我却耐心起来了,而且每天不做一次这个羊肉我便像是体会不到自己活着似的,所以我便干脆开了这家羊肉店。这样,我可以一边想念着她,一边活下去。” 男人的笑里有几分心酸和苦涩。 唉,又是一个伤心的故事啊。 对比起人家的生死相隔来,自己和花无极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一年之期而已,林易秋又觉得幸福了。 因为拿别人的伤情做为自己幸福的对比,林易秋有点愧疚,便道:“其实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逝,生者不管怎么说都是幸运的,更应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带着死者的那一份幸福更幸福的生活下去才对得起曾经爱过关心过的那些死去的人。” 男人深沉的眸子微微一亮,“公主这劝解人的话真是……有些特别,不过,挺好的。” 林易秋见他明白,也不多说,朝小合子道:“来,咱俩继续吃,干掉这碗羊肉面片。” 小合子乐呵呵地一笑,“好,再干掉一碗也行。” 男人望了小合子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身份,“锅里还有,这位……嗯,若是想吃随时叫我吧。” 小合子挑了挑眉,“你是想说公公是吧,没事,我就是一个太监。所以,你现在也应该相信我家公主的身份了吧。本公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寻常人能使唤得动的。” 林易秋干脆自己招了,“我是皇上收的义女,不是亲生的,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大夫。” “哦,原来如此,不知是城中哪位大夫,竟能养出像公主这样的女儿来。” “我父亲原先在朝为官,不过也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现在在林家医馆坐诊,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你父亲姓林?不知道跟林怀仁林老可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爷爷。” “原来是你爷爷。”男人压抑着激动,又补充了一句,“当年林老的医术精湛得几乎无人不知,我也是景仰得很啊。” 林易秋现在知道了,原来爷爷这辈子也算没白救那么多人,一个城外开小店的店家不知道皇上新收了个公主,却知道十年前就没了的一个太医。 第375章近朱者赤 林易秋感慨,还是爷爷厉害啊,在这荒郊小路也有一个小粉丝。 “对了,你还知道我爷爷什么?”边吃着这么美味的羊肉面片边听着别人称赞自己的爷爷,的确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啊。 谁知…… “没啦。”男人颇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我没那个缘分见到林老,就是道听途说听别人讲的他如何起死回身而已。” “哦,没见到表示你是个健康宝宝。”没见过大夫的人要么太穷,要么没病,而他爷爷是敞开大门连诊费都可以随便给或者不给的大夫,那就只剩下没病这点了。 “的确,除了断了条胳膊,我倒真没生什么病。” 男人没什么多话,也就是林易秋说一句他才回一句,后来林易秋专心吃起羊肉面片来,男人就一句话都没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望着门外,像个老人一样缅怀着心事一般。 吃完了,林易秋摸了摸鼓胀的肚皮,心满意足地啊了一声,而小合子则是毫不文雅地打了个嗝。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小合子,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表露本性了。”以前挺斯文的一个人啊,现在还打起嗝来了。 “嘿嘿,近朱者赤。” 下一句是近墨者黑么? 她有那么不斯文?她又没吃饱了打嗝。 “店家,买单,算账。” 男人走了过来,“一共二两。” “哇,你抢啊,一碗面片一两银子!” 小合子跳了起来,好吃也不能乱收钱啊。 “给他吧,这是成本价了。”林易秋撑着肚子站了起来,“为了保证食材新鲜,他至少得每三天都得杀一只羊,这小路上又没什么人经过,生意惨淡,剩下的肉要冰进井水里,若是坏了还得弃了,幸亏是他自己养羊,自己种茶,不然他得收你五两银子。” 小合子可没林易秋这么理解,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银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啰,给你,二两,难怪没什么生意,这么贵谁吃啊。” 林易秋噗嗤一声笑了,“小合子,我知道你是近了谁才黑的,绿洲吧,你这抠门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的。” 小合子不好意思地挠头,“绿洲姐姐挺好的,是她叮嘱我跟公主出门一定要看紧公主的钱袋子的。” 果然。 “好了,时间不早,回吧。” 林易秋抬脚准备,小合子赶紧追上,男人拿了桌上的二两银子,望着大摇大摆走路一点没有大家闺秀样子的林易秋笑了。 这公主,还挺有意思的。 林怀仁的孙女,果然是有些不一样的。 林易秋坐着马车往京城奔去。 回哪儿呢,她想了想,算了,公主府也是自己的地盘,难道自己还怕回了不成,回吧,正好回去看看办鞋厂的事情进展成怎么样了。 “小合子,去公主府。” “好呐。” 小合子吃了羊肉力气有得是,把马鞭打得响响的。 公主府还是那个样子,按步就班着,有条不紊着。 林易秋叫了几个负责的人到书房,一一问过了一遍。 材料,厂房布置,工人的培训,每一项都按她的要求超进度地进行着。 林易秋很满意,从来也再次证明了,只要上层指挥得当,选人任用,没有什么工作是完不成的。 鞋厂的事情总算不用怎么操心了,林易秋让其他人都出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只留下了静姝。 因为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林易秋想了想关于齐智为何要趁夜偷入林家的事。 就算他没有杀林怀仁,那他也是有目的而去的。 有什么目的呢。 当时林怀仁因太子中毒一事被诬陷而被皇上下令在家等待审讯的,而据林知礼所说,那天夜上吃过晚饭以后,林怀仁就到了书房说要写陈情书,向皇上写清楚太医院最近这几年发生过的事,请求整顿太医院。 难道…… 林易秋想起温娘说的的事。 当年的事情林易秋虽然听温娘讲了一些,但很多细节并不是很完整,她只知道太子撞了李遥一下,然后李遥服下了药局送来的药就提前生产且难产血崩。 至于为什么明明是保胎的药却成了催命的符水,温娘也是后来听那个抱着小皇子给她让她逃跑的贤妃宫里的小宫女说是因为贤妃宫里同时也向药局要了药,而且是堕胎的药,所以,两碗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交换了。 是谁交换的,又是怎么交换的,小宫女以自为其主不得说为借口并没有说。但一句自为其主就点明了--贤妃。 所以温娘一直以为就是贤妃,从整件上分析,也只有贤妃有条件,有动机。 条件是:她宫里同时有犯了事的宫女需要堕胎药,可以正大光明地找太医院开方拿药。 有动机:贤妃爱皇上,皇上却爱着李遥,只有李遥死了,贤妃才有机会得到皇上的宠爱和那个六宫之主的后位。 如果真是贤妃,那贤妃一定会害怕有人发现此事的秘密且在皇上面前说出来。 知道小部分真相的温娘被栽赃陷害已经“身亡”,坤安宫的内侍们又因此事而全部被责打出宫,而唯一还可能知道点真相的只有林怀仁了。 林怀仁善良过度,对于皇后之死可能会受刘单合的哀求而并没有对皇上交待药物的事,而花折旗感念林怀仁接生之恩,必然力保。 此事似乎就过去了。 但太子中毒一事,又将林怀仁推到了前台,皇上下令反省,有心之人就极可能想到林怀仁为免新责而提旧事,逃避话题,引火烧别人的身。 所以,齐智为了齐真夜闯林府。 还让师爷伪造遗书。 就是为了保护齐真。 从齐智并没有预告做足准备,而是突然将师爷从家中调去一事来看,林怀仁应该不是他杀的,那会不会是齐真派人杀的? 不管从什么角度推测,林易秋发现齐真都脱不开嫌疑。 “静姝,你说如果你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又发现因为她做了一些事情令你不得不去恨她,你会怎么样?” 林易秋幽幽地问静姝。 静姝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两件事重合的可能性比较小呢。公主想啊,咱们 第376章谪仙应该听得懂人话吧 “啊?”林易秋一愣,突然觉得静姝这话好高深哦。 我们喜欢的人不会做我们恨的事,真的会是这样么? “或许是误会呢,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听来的或者猜到的。公主,花将军对你可是一往而情深啊,你可别因为他最近忙着公事没理你而埋怨花将军哦。” 林易秋失笑,原来静姝想到花无极去了。 “嗯,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更何况男人只有认真做事才更帅。” 说完,她打了个哈次,朝静姝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困了,就在罗汉术上小睡一会儿。” 静姝退出门外。 林易秋倒不是真困,而是没什么话想说了,因为想到了花无极,她想静静地一个人想他,慢慢地在脑海里勾画出他的眉眼,细细地品味着他独一无二的帅。 可是有人却不想给她这分清静。 也许那人很自负,觉得自己比花无极还要帅。 如果诚实点说,那个光从颜值上看,的确与花无极不相上下。 只是帅的方向有点不一样罢了。 李留仙,帅得像妖孽一样。 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嘴角总是微微上扬,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的嘴角弯下来。 “西其使者李留仙应公主之约如约而来,不知公主可准备了好酒佳肴款待我呢?” 李留仙今天穿了一套雪白的袍子,一尘不染得像天上的谪仙。一拱手,一挥袖,帅得不像人。 林易秋原本想让下人泡杯茶给他就打发他走的,可是却因为想多看两眼便将人给留下了。 “公主身上有股味儿。” 刚坐下来的李留仙道。 “啊?”林易秋尴尬了,她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啊。 “公主中午是不是吃羊肉了,而且这做法很特别,羊肉肥瘦分离,洗的时候还是用的茶水。” “哇,你厉害了!”林易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来,“我都觉得自己挺厉害了,没想到你更牛。”亏那个独臂男人还笑称是什么独家秘方呢,这随便来一个就将秘方闻出来了。 古人见识少,就爱吹牛。 李留仙又道:“我也馋了,不知道公主这羊肉是哪里吃到的,能否带我一起去尝尝?” 林易秋想了想,这已经要吃晚饭了,现在才出城,等吃完就进不了城了,其实自己中午吃了一餐也有点意犹未尽,不如自己也做一次,顺便请这李留仙吃。一顿半两银子的羊肉面片就把个尊贵的外宾给招待了,那也划算了。 “不用去别的地方。你想吃,我做给你吃吧。”林易秋说完撸高了袖子就站了起来。“你先坐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园子,我去厨房忙一会儿,不用一个时辰估计就能吃了。” “园子有什么好参观的,我给公主打下手吧。” 李留仙也站了起来。 “啊,你……给我打下手?”她自己都没打算动手,只想动动嘴皮子让丫头们做呢,这个主动要打下手? 她望了眼李留仙白玉一般细长的十指,这不是传说中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么,确定能打下手? 也许是注意到林易秋正盯着他的双手看,李留仙将双手举高至胸前,十指抖了抖,“我的手指可灵活了,我能将一截葱撕成五十丝,你信不信?” 古人爱吹牛,她不信。 不过有这么帅的老帅哥在她身边给她递盘子递碗的,想来也不错。 “行,跟我来吧。这个时候府里厨房是常备羊肉的,随时能做。” 到了厨房,知道林易秋只能动嘴不动手的厨娘们自动列队站好。 “公主今天想吃点什么?” 林易秋大手一挥,“今天本公主做羊肉面片给你们吃,全都出去吧,今天打下手的人已经有了。” 众厨娘望了望林易秋,又望了望她身后的那个白衣胜雪的中年男子,似乎后面那个比公主更不像会烧火做饭的。 “这……” 林易秋侧头看向李留仙,“看到没,他们怀疑你不会打下手。烧火你会么?” “会。” “切菜你会么?” “会。” “有什么不会的?” “没有。” 林易秋又转头望着众厨娘,“你们都听到啦,放心出去吧,烧了厨房算……他的。” 厨娘们这才纷纷往外面走。 “诶,还是留下一个吧。”她不知道厨房的东西都放哪儿呢。 然后,林易秋就坐到了厨房自己专属的位置,一把特意设计制做的高椅,坐得高看得远,方便动嘴不动手。 “我们今天要做的是羊肉面片。嗯,李留仙处理羊肉,厨娘揉面。” 李留仙一愣,“那公主做什么呢?” “我负责指挥啊,当然,还有负责吃。”林易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难道你自告奋勇说的打下手不是动手的意思,也跟我一样只动嘴?” “哦,当然不是。” “那就行动吧。” 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李留仙在厨房里忙成一团,林易秋则高高跷着双脚看着。 当然,说李留仙忙可以,一团来形容就不贴切了。 人家就算忙起来那也是云淡风轻,优雅得很。 羊肉面片汤热气腾腾地上桌了,林易秋瞅着李留仙看了看,“你居然一点汗都没有。” “试试看,看是不是和你做的一模一样?”李留仙却有点期待地望着林易秋,向她试吃。 林易秋吐了吐舌头,她也是第一次做好吧。这家伙大概以为中午吃的那顿也是她做的了。 试了两口,“嗯,有点天分,头一次打下手做出这种效果来不错了。” 李留仙也试了一口,“嗯,的确和你做的还有点差别。” 呵呵,林易秋只能打哈哈过去了。 “那我明天再过来做一次,一次生两次熟,三四次就该没什么差别了。” “嗯,的确,熟能生巧嘛。”林易秋低头喝了口汤,咦,他刚才说什么,还要来三四次? “那个,你可能有点误会。我身为公主,与华国有着微妙关系的西其国的使者来往密切,这似乎不太好。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谪仙应该听得懂人话吧,她祈祷。 第377章你母亲是个特别的人 李留仙摇摇头,“公主此言差矣,你、我,做为两国重量级的人物,多些来往,表示友好,才让其他国家的人不敢对我们两国任何一国轻易有些举动,你说是么?” 好像是有点道理,林易秋轻易被说服的了。 “虽然这样说不错,不过咱们还是不能来往太密切了。” “为什么?” “你太帅啊,万一引起我家无极误会了怎么办?我先说明哈,我虽然觉得你挺帅的,但仅仅是当成一件不错的工艺品欣赏的眼光,绝不是对你有什么其他非分的想法。” 工艺品……李留仙抽了抽嘴角。“放心,我也一样,绝没有对公主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哦,那就好。” 林易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因为她刚才发现这个李留仙在做羊肉时总会时不时朝她投过来情深款款的目光,如果不是觉得那个目光有点越过她不知道看到哪里去的神游的样子,她当场就要赶人了。 本小姐已经贴上了花无极娘子的标签,别人怀着非分之想看多一眼都等于给花无极相公头上种了一根草。 那怎么行呢,她要是全身心都爱着无极相公嘀。 “对了,你这做羊肉的手法是谁都你的?”李留仙突然似是不经意地一问。 “哦,我母亲的一个朋友。”前世的母亲,反正这个李留仙也不认得她两世的母亲,她这样说总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吧。 “你母亲的朋友,女的?” “嗯,你是算命的啊,这都猜得到。”本小姐佩服啊,果然是谪仙,会算啊。 “不是男的就是女的,反正有一半的机会猜得对,更何况你母亲的朋友,总归是女的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哦。”原来不是神算,是推理王。 “对了,听说你母亲是生你时难产死的?”李留仙在说到死这个字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还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悲伤。 林易秋讶,原来李留仙不但颜值高,连心肠也好,对于她这么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的母亲的过世都产生了如此深的怜悯。 “呃,对不起啊,让你难过了。”她安慰他。不过话说,不是应该他安慰她么。 “那你母亲的朋友呢,我是说教你这道羊肉做法的人。” “这个啊……”她总不能说在2999吧,“也不在了。” 的确是不在这个世界上。 “她还那么年轻,又是怎么死的?”李留仙似乎有点惊讶。 也是,按年纪算,她母亲的朋友现在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算是年轻的了。 “嗯,出游不小心摔下山崖了。”天啊,梁姨,你可别怪我乱说哈。 李留仙这次倒没有表现出浓烈的悲伤,只是有点可惜地叹了一下。 看来刚才那股悲伤是因为与自己相熟的关系? “对了,上次那块玉佩是你母亲的遗物么?”李留仙又问。 这次林易秋多了个心眼,那东西明明是温娘送给花无极,花无极又转送给她的,这李留仙问起这玉佩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万不可随便将花无极和温娘说出来,免得给他们惹麻烦。 想到这里,林易秋道:“不清楚呢,我生母在我出生时便去世了,我也没得问,但那玉佩自小跟着我,想必是吧。如果非要问清楚可能就要问我父亲了,可是他……” “你父亲怎么了?” “实话跟你说,那个北落二皇子孟星河把我父亲抓到北落了,说是给他一亲戚治病。所以,如果想问我父亲,估计得到北落去问了。我的继母也是不清楚的,她一向不太理我的事。” “你……还有个继母,这么说,你母亲去世后你父亲另娶了?” “对啊,男人不都这样么,我父亲算是好点的了,只是在我生母去世之后才续了个弦。”林易秋感慨,比起那个娶了三宫六院的皇帝义父来,她的亲生老爹的确算是好一点的了。 “不是,关键是你母亲那样的女人,你父亲怎么能……” “你认识我母亲?” “呃。”李留仙说漏了嘴,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的确认识,你母亲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值得她爱的男人为她守一辈子,可是你父亲……” “你真认识我母亲啊。”林易秋没想到这个西其的李留仙居然认识她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却死在了京都的生母,“你快说说,你跟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应该说是从小就认识吧。” “从小?你小时候在江南?” “什么江南,我一直在西其,你母亲也一直在西其,是你父亲骗了你母亲,让她跟他私奔。” “不对不对,我母亲怎么可能是跟父亲私奔的呢,我听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父亲当然要说谎。因为……唉,算了,以前的事不再提了,她改换了身份就是不想让西其的人找到她,我又何必在她死后还来拆穿她呢。” 李留仙深深地唉了口气,眉间锁起了许多愁。 “有酒么?” 林易秋急忙摆了摆手,“原先倒是有的,可是花无极不让我喝,又怕我偷喝,把我公主府里所有的人酒都搬到将军府去了,你要喝,去将军府找他喝去。” 李留仙站了起来,“算了,我去找酒喝了。” 说完,还真站起来朝外面走了。林易秋愣了半晌,刚才李留仙是什么意思,她生母改了身份,不想让西其的人找到?什么鬼,她娘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妹子好吧。 看李留仙刚才那样,八成是认错人了。 而且八成那个什么跟人私奔的美人还是他的心上人。 如此便可解释他那眉间深锁的愁了。 摆脱了李留仙,林易秋美美地吃了顿羊肉。吃完太饱,她就想着去哪里消消食。 还是找点事情做吧,不要浪费劳动力。想了想,她决定去女医院。 小合子驾车,林易秋原本要叫上绿洲,结果绿洲不在,便叫上了静姝一起往女医院走去。 女医院还没到,马车在女医院旁边的宅子侧门那里差点撞了个人。 那人应该是那宅子里的厨娘,手里提着鸡蛋瘦肉什么的,因为过马路走了一半突然回头想去捡一把掉到地上的菜而被林易秋的马车撞了。 第378章苏桑去隔壁 “哎呀,你们怎么赶的车啊,看把我撞的,我的这些东西哟,全撒出来了。” 那妇人坐在地上叫着。 林易秋掀帘子看了,朝小合子道:“咱们下车去看看。” 小合子撇了撇嘴,“公主你别下来,让我去,这种妇人最是欺软怕恶的,如果咱们认错她就要爬竿子上狠狠地敲咱们一笔了。再说了,刚才明明是她突然往后跑过来才撞上的,咱没跟她叫赔损失就不错了,她还想咋嘀。” 林易秋朝那妇人瞄了一眼,衣服手肘那里好像撞破了,还渗着血。 “算了,受伤的毕竟是她,她一个厨娘就靠着手做事赚钱呢,东西撒了,手又伤了,心里肯定是难过的。你去问问,看她是想要一两银子呢还是去女医院把伤弄一弄,再赔她一套衣服。 小合子抿了抿嘴,“好吧,我去问问,就怕她没那么好打发。” 静姝也道:“公主,有些人的确是越纵越野蛮的。”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你看,她坐在那里,如果没得到满足必定是不肯走的。她要的是银子,咱们节约的是时间,只要不太过分,就满足她好了。跟秀才能讲理,跟这种妇人讲理那就是我们的不智了。” 小合子跳下车,在那妇人面前说了几句,又帮她把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回篮子里,然后那妇人还坐在地上拦着马车,并没有站起来。 小合子走了回来,望着林易秋耸了耸肩,“公主,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那妇人说了,她又要去女医院治伤,又要赔衣服,还要二……两银子。” 小合子深得绿洲抠门精髓,说到二字时还比了两根手指。 林易秋失笑,“算了,她也不容易。今天若是咱们不理她也是可以的,不过她就得穿着这套破衣服去厨房里做饭,生水伤了伤口还会化脓腐烂,小伤变大伤,你再去跟她说。跟我们去治伤,然后衣服就不赔了,直接赔二两银子给她吧。” 小合子又转身过去跟那妇人交涉,这次那妇人欢喜地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朝林易秋走过来了。 “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嘿嘿。” 难得她还知道自己这是竹杠了。 林易秋让开了点位置,“上来吧,我带你去女医院里面治伤。” 那妇人摆了摆手,“我身上脏,就不上车了。再说女医院不就在旁边么,我跟着小姐的车走过去就成。” 林易秋也由得她了,让小合子把车赶慢点,就着妇人的步速。 “小姐跟这女医院有关系啊?这女医院可不帮一般人看病,听说以后都是要跟皇家贵人们看病的。” “我家公主可是女医院的主持。”小合子侧头得意地道。 “啊,你……你是公主啊?”那妇人又惊又喜,“我……我。” 我字后面没了下文,妇人只把头低头要到膝盖去了,而且越走越慢。 “公主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吓得你如此。行了,女医院到了,咱们进去吧。” 林易秋跳下车,伸手去扶那妇人。 “我,我自己走。不,我回去了。”妇人说完就回头跑了,还贼快。 “小合子,你追上去拿二两银子给她吧。”林易秋赶紧吩咐小合子。 小合子追了上去,塞了二两银子给那妇人,那妇人回头朝林易秋躬了躬,又转身跑了。 “嗯,知道是敲了公主的竹杠,怕了吧。”小合子回来愤愤地说。 林易秋又转头看了那妇人一眼,只见她并没有走前门,而是依然绕到了侧门那边过去了。 “这家宅子里住着什么人啊,怎么老不见人出来。”小合子也疑惑地问了句。他也来女医院好多次了,每次见这宅子都是深闭着大门,半个人影都没有,像个鬼屋似的,怪怵的。 “不知道,听说这座废宅空了好久了,前不久才开始住了人。主人是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有人看过一次,连脸都看不到,因为头上戴着纱笠,却从来没见过男主人。” 林易秋说完,难道像个八婆似地在静姝耳边小声道:“有人嚼舌根说怕是哪家未婚而育的小姐。” “啊?”静姝掩嘴低呼了声。 “所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那家人的事咱们也别打听了。走,进去里面逛逛。” 林易秋拉着静姝就往里走。 女医院的事也是按步就班,有条不紊,林易秋不过是各方面核查了一下,再抽了几个学员过问了一下功课,也就没什么可做了。 不过,好像没看到苏桑。 林易秋找了个管事过来询问,“苏桑呢?” “苏桑姑娘请了假,说是远房亲戚来京了,她要帮她亲戚找房子什么的,请了好几天了。” “又是远房亲戚啊。”林易秋皱了皱眉,上次好像也听说来亲戚了,这苏桑不是说乡下没亲戚了,京时的亲戚又迁到不知道哪儿去了么,这隔三差五的,怎么又钻出亲戚来了。 “苏桑最近都不在院里么?”她又问。 “晚上有时会回来,有时也不回来,整得神秘兮兮的。”管事皱了下眉,上前半步小声道,“公主,我总觉得那苏桑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明嘴上说着好想在女医院里学习一门技艺,可是事实上呢,上课时总开小差,时不时还请假,这哪有半点安心做事的样子?” 管事有点胖,说话时特别激动,胸脯起伏很大。 林易秋皱起了眉,管事的话可能有些夸张,但无风不起浪,这苏桑的确有些问题。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先这样吧,等我处理就好。” 管事躬身要退出,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道:“对了,公主,我好像看到苏桑有时去隔壁的宅子了,可是我问过她,她否认,说根本不认识隔壁宅子的人,还说我一定看错了。可是我的眼睛那可是百步之外能看清针眼的,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看错呢。所以,苏桑根本就是在撒谎,本来去隔壁走动一下也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结果她那么激动地反对,我反而觉得有问题了。我也是憋着口气,想等她再去隔壁时捉个现形,于是让人守在可以望得到隔壁大门的墙上,发现她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今天就是她会过去的日子,公主若是不信,我们可以一起守着看看。” 第379章去隔壁邻居家探探 夜深人静,眼边只有躲在草丛里歌唱的小蟋蟀的声音。 林易秋和小合子趴在墙头好一会儿了。 这里的确就像那管事说的,可以看到隔壁大门的情况,若是有人进出,看得清清楚楚的。 脚有点麻了,林易秋换了个姿势。 “公主,要不你先下去吧,看到人了我再叫你上来。”小合子见林易秋困倦就不忍心了,蹲墙头哪里是公主该干的事呢。 “不用,等你叫就打草惊蛇了,我就是看一眼确定一下就好,毕竟不管苏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她的权利,只要没犯罪,咱们就没权利说她。就是心里有个底而已。” 这话刚说完,沿着墙脚突然走过来一人,那人身穿深灰色的衣服,脸上神情警觉,走路悄然无声。 “是她么?”小合子小声问。 林易秋点了点头,望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思索着。就算是去隔壁,苏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就算夜里去,也不用穿一身女子极少用的深灰色衣服,就算都是碰了巧了,那她脸上警觉的神情仍是古怪得很。 难道隔壁有什么特别的人住着。 听说只是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而已。 难道这女子有身份真有什么特别。 林易秋八卦的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 “公主,你是不是想进去探探?”小合子挑着眉有点小兴奋地问。 “探什么探啊,这么晚了,你不困我还困呢,睡觉。” 林易秋慢慢地退下墙头。开玩笑,谁半夜去探啊,这种探听秘密的事情肯定是白天做,白天有更多的机会和借口,就算被发现,逃跑时也不会迷路嘛。 林易秋想着明天白天就去隔壁探探,便干脆留在女医院过夜了,反正女医院有她的一个专门的房间留着,她睡正房里屋,小合子就抱着被子在外间睡,赶也赶不走。 “放心吧,我真不会半夜偷偷过去隔壁的宅子的。” “反正花将军叮嘱过我,不离开公主半步的。” 林易秋无语,这小合子到底是谁的人? 扔多了一床被褥给小合子,她自回屋睡去了。 第二天,林易秋睡醒推门出来,发现小合子比她起得还早,被褥已经收拾好了叠放整齐地小床上,而他就在屋外的空地上打拳。 小合子身材高大,脱得只剩下一件中衣,因为汗湿,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勾画了出来。 她出拳呼呼带响,力量中又带着一点阴柔。 唉,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花无极就会多一个好兄弟而不是宫里多一个太监了。 林易秋有点感慨,当事人却似乎一点儿没事,打拳打得挺开心的。 小合子一回头发现林易秋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公主醒啦。” “嗯,醒了,怎么样,咱们去探探?” “啊?探啥?”小合子一时没明白过来。 “隔壁邻居啊,你不去?不去我可就一个人去啦。” “啊,公主是想大白天去探啊?” “不然呢。”林易秋转身进屋,“要去就进来换装,我前些时候置办的那两套戏服和道具应该派得上用场。” *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摸骨测字,不准不用钱啰。” 幽暗的屋内,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正坐在窗前绣荷包,突然听到有算命先生吆喝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问身边的丫头,“是算命的?” 那丫头侧耳听了听,“嗯,好像是。” 那大肚子的女人望一眼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小雪,你去帮我把那两个算命的先生请进来,我想算算命。” “可是小姐,太……” “我难道连个算命的自由都不能有了么?” 那女人似乎生气了,打断了丫头的话,声音有些气恼地道:“你要是不去请他们进来,那我就出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那丫头低了低头,“小姐别误会,我就是担心小姐会被人认出来徒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没什么,我头上戴着纱笠就在院子外面接见他们就是了。” 那丫头这才道:“好,那小姐准备一下,我去请他们进来。” 街上突然多了两个道士,手举八卦旗幡,嘴里念念有词。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壮,惹着街坊里的孩童围绕着闹。 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朝两道士招了招手,“算命的,进来吧,有人请你们算命。” 此时,女扮男装穿着道士服的林易秋朝身边的同样是道士模样打扮的小合子使了个眼色,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一个人若是行为古怪,必有什么隐情,有隐情的人必须有什么解不开的困惑,凭人力解不开,他就必然想求助于神佛,而算命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走啊,探探去。” 林易秋此次虽然只是做了普通的化妆易容,但她的化妆技术不错,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也是不会认出她来的。 而这位宅子里想必没有特别熟悉她的人。 林易秋抬脚走进宅子,跟在丫头身后转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中间石桌边坐着一个人,头戴纱笠看不到样子,但身怀六甲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应该有四个月左右了。 林易秋走到那女人面前,微微一拱手,很江湖地道:“本半仙能摸骨测字,不知道这位夫人是要摸骨还是测字呢。” 戴纱笠的女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就道:“测字吧。” 已经有丫头拿来了文房四宝,放在石桌上铺开。 那女人提笔沾墨,想了想,手腕轻轻转动,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亥字。 林易秋歪头一看,“哦,是个亥字啊。” “如何,请先生解。” “不知夫人问的是哪方面呢?” 那妇人又想了想,小声道:“问吉凶。” 林易秋皱眉想了想,这妇人明明身怀六甲,又身处豪宅,按理就是最春风得意之时,为何写一个字要问吉凶呢,问谁的吉凶,什么样的吉凶? 那妇人身边的丫头见林易秋这个道士久久不说话,便不屑地道:“我看是不会测吧。” 林易秋摇头,“非也,非也,我只是怕夫人伤心难过罢了。” “如何说?我是想问我自己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吉凶,请先生解。”那妇人着急了,急切地问道。 林易秋清咳两声清了下喉咙,这才道:“‘亥’是‘孩’不见子的字形,上面是‘六’不成,中间是‘久’不得,下面是‘人’不长。夫人若是问的自身性命和孩子的命运,这就……” 那妇人一听大为震惊,赶紧又写了一个“一”字,“请先生再解,还是问吉凶。” 林易秋看了一下那个一字,然后思索了片刻就道:“‘一’是‘生’字的最后一笔,也是‘死’字的第一笔,意思是生到此结束,死从此开始。” 第380章又见孙秀芝 林易秋有种错觉,这位妇人的声音好熟悉……有点像孙秀芝,不,不是像,应该就是。孙秀芝那种浸染了书香气息的语调和声音不是轻易有相似的。 比如她就不可能像她一样说话。 可是孙秀芝为什么会怀孕,又为什么单独居住在这么一个冷清的院子里? 而且从孙秀芝害怕未来而想找算士算命的行为来看,她应该是受到了禁锢,至少不是那种心甘情愿地呆在这种地方。 而且在自家院子里见个外客还戴着纱笠,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林易秋低头似是不经意地望了眼她的肚子,因为冬天穿的衣服多,也不能从外形上看出具体的月份来,如果能把下脉就好了。 “这位夫人,其实测字也不见着尽准,若是想测得更准一些,可以摸骨。” “去你个臭道士,什么身份,还想摸我家小姐的骨?哦,不是,我家夫人。”那丫头冲口就骂,骂完才反应过来不能称小姐而是应该称夫人。 小姐?可是林易秋已经捉到了她的字眼,呵呵,我就猜到是小姐不是夫人嘛。 “我这摸骨很简单的,不直接触及皮肤也行,你将一块帕子盖在你家夫人手上,我就摸下手腕的腕骨,便能知你家夫人前生今世。” “你还想知道我家夫人前生今世?把自己说得那么神乎,就是想多骗两个钱呗,如果真事事算得准,那你现在还只是个走街串巷的穷算命的?” 这丫头还挺精明的,可惜碰上了更精明的她和她那个完全不精明的主子。 “先生请摸吧。”那妇人自己从腰间拿出一块帕子盖在了手腕上。 林易秋眯着眼睛笑了,“不准不收钱哦。”说完,手就捏了上去。 刚触及她的手,林易秋就感觉到妇人身体一僵,这是古代女子少与异性身体接触的缘故,就算是碰个手,那也是比较敏感的。不过,这妇人的敏感似乎更甚一些,似乎是极力忍受着一种厌恶,一种对异性身体接触的厌恶,全身微微颤抖着。 “先生摸完了么?”丫头在旁边催促道。 林易秋不过象征性地沿着腕部四周都捏了一下,重点却悄悄地放在了腕脉上。 从尺脉的博动来看,她应该是怀孕四个月了。 四个月…… 四个月前她还见过孙秀芝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见了呢?好像就是从花无极生辰过后。而花无极生辰那天,在太子府里喝了情酒,作陪的正是这个孙秀芝。 不会是花无极说了谎,当时把这孙秀芝怎么了吧。 林易秋第一个念头是不好的念头,可是稍稍一想她就打了自己一巴掌,花无极是那种人么?不是。 那这孙秀芝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太子? 似乎也不太可能。 如果真的是太子的,姐妹俩同侍一夫在这个时代完全是一种美谈,更何况太子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个孩子,这孙秀芝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还不欢天喜地地去相国府提亲,再八抬大轿把人家给娶进门啊?何必藏着掖着,让这美人儿过得如此困苦呢? 可是如果这孩子不是太子的又会是谁的呢? 也许是孙秀芝当天也喝了情酒,但抵抗力没有花无极好,禁不住情酒的效力与其他男子有了苟合之事。而且这个男子一定是那种拿不出手的,所以孙秀芝虽然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却没办法有夫妻之名。 父亲是相国,姐夫是太子,这两个没有一个愿意跟一个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男子做亲戚。 孙秀芝嫁谁,根本自己做不了主,就算是怀了对方的孩子也是亦然。 可是这事又错不在孙秀芝,而是太子,太子责任难推,便秘密给孙秀芝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让她产子。 以太子的势力,相国的财力,孙秀芝的美貌,再找个下家接手嫁进去,完全没难度,就算新婚之后发现新娘已经不是完璧,那新郎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至于再以后,孙秀芝过得好不好,对太子和相国来说也许并不重要了。 所以,孙秀芝才会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将希望寄托在江湖算士的身上。 但还有一点说不通,林易秋想起来,这孙秀芝可是两个多月关就住进来的,也就是说一被发现怀孕就住进来了。 按古人的习惯,女子未婚而育,又是早期发现,觉得没有脸面的亲人肯定是选择为女子堕胎而不是生下一个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私生子。 太子和相国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怜悯小生命而舍不得打掉孩子的人。 却让孙秀芝将孩子生下来,这……又是何故? “快松开,真是没法没天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摸骨的,你一定是想调戏我的夫人。” 林易秋发愣间,那丫头已经走过来打掉了她的手。 “非也非也,下正真是在摸骨。”林易秋抽回手摸了一把自己下巴的假胡子,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起来,“这位夫人骨格高贵,应该是出身名门,我是说至少是一品之家,而不是普通的书香世家。” “啊?这你也摸得出?”那丫头惊讶了。 “那先生再说说,我的将来如何?”孙秀芝有些急切地问。 “将来?”林易秋为难了,她还没猜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会被留下来呢,如何猜她的将来呢? “将来……” “我家夫将来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江湖术士又怎么能知道,哼,你一定是想骗钱,来人啊,将这两个江湖骗子给你赶出去。”丫头突然发起狠来,立即有两个看着孔武有力的院卫走了出来,朝林易秋他们两个过来。 “诶,你怎么赶人呢,他还没说我的将来如何呢。”孙秀芝站了起来,去拉那丫头的手,语气里完全不是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哀求。 那丫头不听,仍口气坚决地朝那两个院卫道:“把他们扔出去,以后也不准他们靠近,若是敢靠近,直接打,不用客气。” 切,一个丫头这么凶,真是不怕本小姐发威。林易秋双手撑腰,正想发作,却看着那两个走过来的院卫有点眼熟。 咦,好像在太子府见到过。 呵呵,果然如此。 “行行,我怕了你了,我走还不行么。” 林易秋朝身后捏起拳头的小合子招了招手,“拿起咱们的幡,走了。”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啊,人都称我是半仙,就这丫头不眼本尊真身,还要赶人,哼,咱们走。” 第381章你这个禽兽 见林易秋他们真的站起来走了,孙秀芝急得站起来要追上去,不知是怎么一扯,头上戴得好好的纱笠突然掉了下来。 果然是孙秀芝。 小脸苍白得跟小合子手里的幡布一般,甚至还有点水肿,双眼无助而惶惶,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就是这么一瞥,林易秋已经有点同情她了。 一个女子怀孕时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而孙秀芝明显完全没有享受到这分幸福,相反,还沉浸在惊慌之中。 孙秀芝已经快速地将纱笠从地上捡起来,顾不得拍上面的灰尘就重新戴在了头上。 因为慌张而将面纱弄着在脸上重重叠叠地,双手毫无章法地拔弄,却越弄越糟,终于,她忍不住蹲下了身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呃……”此事不宜久留,走。 林易秋转身低头就走,可是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更熟悉的声音。 “公主还想往哪儿走?哪儿都别去了,就留下来坐客吧。” 林易秋抬头一看,姬明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近门处,大门已经重新掩实了,还拴上了拴子。几个身材一流,武功估计也是一流的黑衣男子一脸肃杀地站在姬明瑞身后。 小合子靠近林易秋,“公主,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子在这里?不过公主别慌,如果太子对公主不利,小合子拼死也要将公主送出去,只要出了这道门,太子便不敢对公主怎么样了。” 林易秋眼睛望着姬明瑞,笑着小声道:“别说傻话,太子不会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冒然出手,别暴露自己会武功,这样咱们才有更多的机会真正逃脱。” 林易秋想到谢高逼宫一战中牺牲的那几个少年现在还在心痛,她不能再让任何人为她而牺牲了。 “咦,本公主易容改装成这样太子殿下都能认得出,这眼力真是比鹰还好呢。”林易秋扯掉嘴上的小胡子,又摘掉头上的青灰帽子,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来。 “无极相公一直担心说相府孙二小姐失踪不见了,我做为他的娘子既然知道他忧心孙二小姐便要为他分忧,这不,才听说这宅子里住的人可能是孙二小姐我便告诉了无极相公了,相公本来是要自己来的,要是因为这里大门总是紧闭,他一个成年男子没什么理由进来,我只好又代劳易容改装来了。这会儿正要回去向无极相公汇报情况呢,太子就来了,真巧。” 姬明瑞此时已经走到了林易秋跟前,弯下了腰,将脸几乎正对着林易秋,笑着道:“爱逞强的女子又怎么会把自己还没确定的事情先告诉别人呢?你别想骗我了,花无极一定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你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你想用花无极吓我,你觉得我会受到惊吓么?” “呵呵。”林易秋干笑了两声,看来她是把姬明瑞低估了。 “本来我还想放你走的,你这样一说,我便不能放你走了。你太聪明,知道得又太多,如果不是……”姬明瑞说到这里时有点轻挑地望了眼林易秋,“如果不是我有点喜欢上你了,也许你现在已经死了。” 林易秋心里恶心:难道我还要觉得很幸运被你喜欢上? 另一方面,她也不盘算着,这太子为何如此怕她将孙秀芝藏在这里的事捅出去,其实就算是知道了孙秀芝被藏在这里安胎,她也没打算向谁说的,就算是花无极也不会说,因为这本来就是孙秀芝的隐私,她只是无意中窥探到了,这件事就会到她这里而终止了,但太子居然出现,还大有杀她灭口的意思。 她就不解了。 除非,孙秀芝怀孕这件事影响极大,足以影响到他的太子之位。 孙秀芝怀孕…… 一个未婚女子怀孕有什么值得影响到他的太子之位的呢? 怀孕…… 突然,另一个人大腹便便的身影也出现在林易秋的脑海里。 孙秀芝怀孕,孙秀林也怀孕,同样都是四个月…… 一道灵光从林易秋的脑中闪过。 她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孙秀林怕进宫见齐真,甚至躲到磨去庵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知道为什么林知礼三番几次想进太子府为孙秀林请脉而受到拒绝,知道为什么孙秀芝与人苟合而怀孕却被没有打掉孩子反而避开他人视线跑到这个废宅来保胎了。 因为孙秀林的胎是假的,孙秀芝的胎是真的,姬明瑞知道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而想李代桃僵! 这个一想法一浮现在林易秋的脑里,她便忍不住吓了一跳。 古人最重视血缘子嗣,可是这姬明瑞竟然为了皇位想混乱这个血缘子嗣! 姬明瑞那双狐狸似的眼睛一直盯紧着林易秋,所以林易秋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你好像已经猜到了呢?”姬明瑞站直身子背着双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笑了两声,“太聪明的女人都活不长,你真该笨一点,或者更聪明一点可以把笨装得很像。” “你这个禽兽!简直是个人渣!”林易秋指着姬明瑞破口大骂,“你娶了人家孙秀林,还沾污了人家的妹妹,你……难怪你要将孙秀林送到磨云庵那么远的地方去安胎,因为你怕她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捅给皇上皇后知道,这样你这个太子之位也许就坐到头了。真是可怜孙氏姐妹啊,尤其是孙秀芝,她一个未婚的女子就这样被你给沾污了,只能躲在这种见不到天日的地方,还要等着生下孩子被你抛弃,你……” 林易秋越说越气,干脆抡起手来朝姬明瑞打过去。 姬明瑞身后几个黑衣男子正要上前,被姬明瑞一抬手制止了。姬明瑞被打,却反而很高兴,任由林易秋一顿拳打脚踢,不动不摇也不还手,直到林易秋打得有点累了,揉着双手喘气,姬明瑞才道:“是,我的确是个禽兽,人渣,公主这顿打可把我打醒了。” 姬明瑞做茅塞顿开状。 “那……你说,你要怎么办?人家孙秀芝可是好好的相府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委屈她用这么个破地方金屋藏娇呢?” 说完一句,林易秋继续喘气。 第382章送你四个护院 姬明瑞皱起了剑眉,十分委屈地道:“唉,本太子也不想辜负孙二小姐啊,可是皇上皇后那边,还有相国那边我没法说明交待啊。” “这有什么没法说明交待的,男子汉,敢做敢当,你当初沾污孙秀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没法说明交待?”林易秋抬胸抬头,义愤填膺,颇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姬明瑞抿了抿嘴,“呃,当时的事其实是有点误会,情况有点特殊。”他说这话时故意有些吞吐,还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林易秋的反应。 “我知道,是不是花无极生辰那天,你给花无极和孙秀芝都喝了那情酒。这事我早知道了,花无极定力够,从你的太子府逃了出来,而弱质纤纤的孙秀芝根本抵御不了情酒之力,哼,我知晓解情酒的药为花无极解了情酒,而你不知道,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解。” “对,公主就是聪明,你果然全猜到了,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姬明瑞像是松了口气,双手一摊,“我承认给无极喝情酒想搓合他与孙二小姐是我的私心,但我也没安什么坏心不是,结果无极跳墙走了,可是苦了我了。孙二小姐情酒发作,对我百般……你知道的,我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如何抵御得了一个美人如此大胆引诱,再说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我,难道还将孙二小姐推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么?所以,我是左右为难,怎么做都不是,最后权衡利弊,又征得秀林同意我才……” 姬明瑞说完已经捶胸顿足、后悔不已起来。 “哦,这么看来,的确也有些造化弄人。”林易秋皱起眉来,“但你也不能始乱终弃,把孙秀芝丢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吧。” “怎么能呢,我这不是想着说等她生下了孩子,再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到相国和父皇面前请罪嘛。我想,若是有了孩子,相国和父皇也不至于发太大的怒,这对于本太子,还有孙二小姐都是最好的办法。” 姬明瑞说完,目光越过林易秋朝孙秀芝招了招手,“秀芝,过来吧。你跟公主说说,咱们是不是这么商议的?哎呀,现在不怕了,把头纱摘下来吧,你天天戴着不见日光,这小脸又见憔悴了。” 孙秀芝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面纱,迈着细碎的小步朝着姬明瑞走了过去。 孙秀芝刚一走近,姬明瑞就伸手一拉,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瞧你,让你多点出来院子里走走的,总是呆在屋里怎么行,这小脸惨白惨白的。” 说完,又朝孙秀芝的那个丫头喝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孙二小姐的,一个个的是不是趁我没来,都偷懒去了!” “婢子不敢!” 一众丫头跪地。 姬明瑞又温柔地摸了摸孙秀芝的头发,可是就在他的手触及到头发的时候,孙秀芝的身体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后来被她压抑着,全身便僵硬得像个雕像。 “唉,果然是我太疏忽了,幸亏今天公主提醒啊。这样吧,不等以后了,我这就带你到父皇和相国大人面前去,求他们让我娶了你。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了,婚事只能从简办。” 孙秀芝一怔,呆呆地抬头望着姬明瑞,眼里写满了惊讶和不解,还有害怕。 “傻丫头,别这样看着我,都是我应该做的。”姬明瑞更加温柔地摸着孙秀芝的头发,手下一用力,更是将她拥到自己怀里,像极了亲密的情人之间的互动。只是在贴近孙秀芝耳边时,姬明瑞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这句话让孙秀芝紧张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还顺着姬明瑞的手轻轻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姬明瑞似乎很满意孙秀芝的表现,轻轻笑了。 林易秋看着他们秀恩爱,这怕是她见过的最尴尬的秀恩爱场景了。 男主主导,暗用手腕之力将女主拉入怀里,女主明明应该是享受,眼里却写满了不安。 “好了,你们秀恩爱,我就不就打扰了,这就跟小合子回女医院了。那边还等着我去处理一些文书呢,我跟静姝说就过来玩一会儿,要是迟了回去,她该找上门来了。” “原来公主是从女医院那边过来。”姬明瑞已经放开了孙秀芝朝林易秋望去。 “对啊。嘻嘻,其实太子比我更聪明,你猜得不错,我发现孙秀芝在这里后的确没有告诉花无极,怕消息有假让他白高兴一场,今天刚好过来女医院有事,顺便就过来探探真假,没想到还是真的。情况探明了,我可以回去跟花无极说了,花无极担心孙二小姐也是真心的,毕竟绕个弯还是亲戚呢。我相信花无极要是知道孙二小姐最后要嫁与太子肯定也会为孙二小姐高兴的,姐妹同嫁一夫,也是美谈嘛。” 说完,林易秋就摆手要走。 “等一下。”姬明瑞叫住了她,眼睛盯着她含着莫名的笑意,“公主好人做到底,不如等午后就和本太子一起进宫向父皇和母后说明情况,有公主求情,我相信父皇不会骂我骂得太凶。” “行啊,我先回女医院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一会儿你要进宫前就过去接我。”林易秋摆手就要走。 姬明瑞上前一步,伸手一拦,“这时间也不早了,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处理什么事情能有吃午饭更重要啊,留下来吧,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林易秋秀眉微蹙,这意思是还不想让她走? “哦,什么话能比母后交给我的任务更重要呢,你不是说要让我陪你进宫为你求情么,我若是没有把母后交给我的事情办妥,这进宫我可没脸跟她说什么求情的话。” 姬明瑞微微一愣,似乎在犹豫之中,“你难道还怕我开溜了不成,太子做事也太过小心了一些。我今天卖你一个人情,他日也是要索还的,太子的人情对我来说可是非比寻常的,我为什么会吝啬送太子这个顺水的人情呢?” 说完,林易秋还眨了眨眼睛,“我真的是急着回去处理公务,你要是不放心吧,派几个人在女医院门外守着,看我一出来就把我抓过来,然后陪你一起进宫,这样总可以吧。” 姬明瑞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那倒不必。对了,公主进宫要准备什么么?要不要我派人去林家取?” “不用啊,我日常要用什么宫里也有,不用回林家取。” “宫里的东西虽然好,却没有家里的用着顺手不是,这样吧,我就派四个高手去林家走一趟,若是你有什么需要随时知会一声,若是没什么需要,他们也可以保护你的家人。对了,我上次听说你家进了什么盗贼吓坏了你母亲,唉呀,近年关了,你家里又只剩下你母亲和妹妹,别让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进了家中才好啊,我看那四个人也别回来了,我就送给你做林家的护院了。” 呃,这是变相挟持她母亲和妹妹做人质的意思么? 虽然无耻,但的确是个要挟人的好办法。 林易秋暗暗咬牙,奶奶嘀,本小姐要是还让自家相公为你服务,那我跟你姓! 第383章吹拉弹唱 行,你要送人是吧,我照收就是。 “如此这样谢啦,我家里正缺搬搬抬抬的高手,太子的人应该不介意干点小活吧。” “不介意,只要公主别在其他人面前乱说些什么,那四个高手就是做牛做马也没问题,但如果从公主那里传出点什么来,就别怪本太子管不住手下了。” “放心,我会为太子守口如瓶的。不过我也很是奇怪,太子这是爱惜孙二小姐的名声呢,还是在保护自己的名声呢,只不过是一段风流韵事罢了,也值得太子如此劳师动众的。” 林易秋转身往门外走去,这次姬明瑞没再叫住她了。 出了大门,小合子就替林易秋抱不平了,“刚才太子爷是什么意思,无端端送四个高手到林家,这不是正大光明地入户监视和挟持么?” 连小合子都看出来了,好吧,这太子就是明目张胆地表示了自己的要挟之意了。 “算啦,现在太子的势力比咱大,就当家里多了四只牛。对了,记得告诉家里人,别给那四个人饭吃,没理由太子的人还要咱们养着吧。住的地方也别安排,他们不是高手么,愿意蹲墙头蹲墙头,愿意上屋顶就上屋顶,反正咱们不管吃和住。” 小合子竖起大拇指,“公主高明,这招又毒又狠还省钱。” 当然,本小姐从来不养闲人,更何况是敌人。 林易秋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回到女医馆,她不过装装样子整理了几本书册然后就嚷着累,要放松放松。朝小合子招了招手,“你去问问管事,看看院里有没有些会吹拉弹唱的,搞点音乐起来,本公主也要唱歌助兴。” 一会儿,还真让管事组织了一个小乐队起来。 有几个弹古琴的,还有几个吹笛子,林易秋让他们自己商量商量,找个都会的曲子。 这年头人们喜闻乐见的也就那几首曲,最后一敲定,选了首欢快点的就动起来了。 林易秋拉着管事说要给他们伴舞,管事刚开始有点扭捏,后来倒真的和着林易秋的舞步扭动了起来。 玩了好一会儿,林易秋累了,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散去,自己拖着脚走回屋,趴着就往罗汉床上一倒。 小合子走近,小声问:“公主刚才是不是吩咐了管事去做什么?” 林易秋一动不动,小声回:“别说话,搞不好有人偷听。” 小合子噗嗤一笑,“原来公主是怕太子的人偷听才搞了那么多人来吹拉弹唱啊,太子的人又不是鬼,哪里能这么近距离偷听。” “这世界上还有一种本事,叫做读唇语,知道么?例如花无极就会读唇语,我怕太子也有这样的人,这才用唱歌跳舞也做掩护。你想听什么,也趴过来,咱们把嘴唇对着床面说话,总不会有人读得出来。” 小合子乐了,好像挺好玩的,刺溜一下就趴了过去。 “公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我让管事等那个苏桑回来就直接抓住她,然后哼,逼供,看她到底是哪方面的人。我总觉得她有点熟悉,但又完全想不起是谁。” “那就抓呗,连公主都想欺骗,她是赚命长了。” “唉,咱们闯了隔壁还被发现了,那个苏桑就不一定会回来了,只是能运气,博她还不知道此事。” “这个苏桑会是太子的人么?” “难说,如果说是太子的人为何要混进女医院呢,女医院里面有什么值得太子惦记的?可如果说不是,那这个苏桑又是谁的人?而且她最近频繁联系着的那个所谓远房亲戚又是谁?我记得以前绿洲曾跟我说过,她看到苏桑跟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子在一起,只是距离远,看不清模样。但据绿洲描述的身形看,那人不是太子,要比太子还高一个头来。” “比太子还高一个头啊,那可不多,三爷是一个,孙统领是一个,嘿嘿,我也算一个,可是我们三个都绝对不是,其他人嘛……我知道的人里还真没比太子还高出一头的人了。倒是北落和西其两国的人普通都是高个子,一抓一大把都比太子高出一头的,比如那个李默,那个乌来乌有。” “乌有,孟星河……”林易秋琢磨着这个名字。 “姬明瑞……”她又念出太子的名字。 “苏桑……”最后是苏桑的名字。 她有种直觉,这三人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但有什么关联呢。 一个是北落的二皇子,一个是华国的太子,一个是无亲无戚的会些医术的普通女子。 哎呀,头痛死了,林易秋想不通,想不明白,抓着头发直扯。 “公主,要不告诉三爷吧。”小合子建议。 “别,没几天就立冬了,他筹划的事情才刚有点眉目,这个时候别拿这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打扰他了。” 小合子努了努嘴,“太子有句话倒是真没说错,公主就是爱逞强。刚才那情形我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呢,我明明都已经感觉到太子眼里的杀意了,不知道为什么你骂他禽兽不如,人渣之后,那股杀意却反而消失了。” 林易秋叹了口气,“唉,我也后怕着呢。姬明瑞那人可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无能,精明得像个猴儿似的,刚才幸亏我机智,拿话糊弄过去了。” “什么意思?”小合子没听明白。 “你不明白也好,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好处。万一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就告诉花无极,让他别为太子效力了,那人随时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出来。” “公主……”小合子听到林易秋说有什么不测心里咯噔了一下,“我这就去告诉三爷,三爷是绝对不会让公主冒险而有什么不测的。” 小合子要起来,却被林易秋一拉,“你若是告诉他,我才死得快呢。你当姬明瑞是傻子啊,此时他怕是已经派了两拨人马,一拨去了林府,一拨去了将军府,只要我向任何一方透露半点,太子为了守住他的秘密,为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说为了他将来的登基为皇,会不惜杀掉所有人!” “啊!” “啊什么啊,我现在已经装傻成功了一半,姬明瑞正是半信半疑,如果此时我与花无极有任何联系都会促使他动手,唯一能让他彻底相信的就是我谁也不说,装傻装到底。” “呃,公主到底抓到了太子的什么把柄,以至于太子会为了这个秘密连三爷都想杀。” “你不想死就别再问。” 呃,好吧。小合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384章本小姐的天是那么好撩的么 正说话间,小合子突然道:“公主,来人了。” 林易秋立即大笑了起来,“哈哈,正是笑死我了,你……你讲的这个笑话我还从来没听过,继续,下一个。” 小合子反应也快,一反转过身来,仰面朝天,“没有了,我也就这一个笑话有本事引公主发笑了。” “那我也来给你讲一个。”林易秋也翻过身来,正要开口,瞄见门口进来的人打住了。 “公主,他们是太子派来的,要请公主一同进宫,太子的车就在院大门外等着呢。”带路的门人道。 林易秋坐起来一看,两个黑衣劲装的冰块脸男子,嘿嘿,还真看得起来,随便派个小虾米过来叫她她也不敢逃跑啊,还用两个高手? 林易秋拍了拍手,“小合子,走,咱们进宫去,今天有太子爷的免费马车,你不用赶车了,也坐一回车。” 说完,站起来径直甩走往门外走去,小合子赶紧跟上,却被那两个黑衣人一拦,“闲杂人等不能进宫。” 小合子眉毛一挑,“你说我是闲杂人,你知不知道你合爷我是公主身边的总管事,皇上亲赐的六品,你这个没名没姓的也敢拦爷我?” 林易秋回头,“别哪他们废话,快跟上。” 小合子将那两人一推,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太子的马车果然豪华,林易秋一掀帘子进去就惊呆了,果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啊。 明明车外与普通大员车辆相差不大,可是这车内…… 地上铺的是白虎皮,壁上挂的是稀世名画,顶上镶的是珍珠玛瑙。小方桌上摆着四季水果,香茗美酒,五色糕点。 “啧啧啧,太子这车可以啊。” 林易秋砸嘴钻了进去,身后的小合子也跟着钻了进去,只是人还没落坐就感受到来自太子强烈的杀气。小合子缩了缩脖子,眼望着那雪白得一尘不染的虎皮怎么也踩不下去了。 “公主,我坐在车头,那里凉快点。”他还是哪里凉快就去哪里好了。 林易秋摆了摆手,“嗯,去吧。”她也担心太子拿这个豪华马车把她不知道拐到哪里去,有小合子在车头,她也放心点。 “来,进宫的路还很长,咱们喝点酒,吃点糕点。” 姬明瑞温柔似水地轻轻倒了两杯美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推给了林易秋。 不过林易秋面前那杯很快就推了回来,“太子,我不喝酒,我家无极不让我喝酒,他说我喝酒了之后会咬人。” “咬人?我不怕。”姬明瑞又将那杯酒推了回来。 “是我怕,我不但会咬人,还拿银针见人就扎,拿毒粉见人就撒,太子娇肉贵的,万一伤了亡了就不好了。” 姬明瑞抽了抽嘴角,“你随身还带着毒粉?” “当然有,我是个大夫嘛,银针毒粉自然是少不了的,不但如此,我还有一条毒蛇,是条全身银白的小蛇,你别看它小啊,就算是一头大象也经不住它轻轻咬上一口。对了,你知道我那毒蛇是从哪里来的么?”林易秋眨巴着眼睛问。 “哪里来的。”姬明瑞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送到嘴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嘿嘿,就是在天牢水牢里咬死过谢太师的那一条,你当时是不在场啊,不知道太师被咬死是多么的惨,那眼睛瞪得大大的,血丝满布,就像那眼珠子随时要蹦出眼眶一样。太师临死之前还说啊,他是被人给设计了,我正想问问是谁设计的,他就被毒蛇给咬死了。唉,真是可惜啊,不然咱们就能揪出这个华国最大的奸贼了。要是让我揪出来,我就在他身上放一百只没有毒的蛇,活活吓死他。” “咳咳咳。”姬明瑞被酒呛了一下。 “你没事吧?” “我……没事。”姬明瑞摆了摆手,“被公主刚才那个一百只蛇的话呛到了。公主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么,怎么整起人来比坏人还凶啊。” “凶么,还好吧。”林易秋天真地歪了歪脑袋,“我整人的法子还很多呢,改天有空我可以跟太子说一天不歇气的。” “咳咳咳。”姬明瑞又连咳了几下,“不用了不用了,咱们聊点风花雪月多好,聊这么不怕晚上做恶梦么?” “杀谢太师的又不是我,我怕做什么恶梦啊,要做也是杀他的人做啊。全身是蛇啊,每一只都吐着火红的信子,张开血盆大嘴,冲着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咬过去……” “停停,公主,我有点困了,要不咱们安静地靠着壁上休息一会儿?” 姬明瑞说完打了个哈欠。 哈欠这东西会传染,林易秋也打了一个,“好吧,太子要是无聊了,随时找我聊天哈。” “不,不无聊,不无聊。”姬明瑞赶紧闭上了眼睛靠着壁睡了。 林易秋耸了耸肩,嘿嘿,本小姐的天是那么好撩的么?这下,保证你以后都不敢找本小姐聊天了。 她也美美地闭上眼睛,先歇一会儿,进宫又得伪装,这会儿放松下脸部,而放松脸部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帅帅的无极相公的脸三百六十度地在脑里转一遍。 姬明瑞眼皮轻轻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 对面的人已经闭着眼睛认真地养起神来,轻抿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那分开心越来越浓,浓得像蜜一样胶在了她的眼角、眉稍,化不开去。 姬明瑞轻轻敲了敲车壁,马车以更慢的速度行驶了起来。 姬明瑞换了个姿势,抱着单膝,下巴搁在手背上,眼睛盯着坐在对面的人。马车一摇一摇地,摇得窗隙透进的阳光在林易秋的脸颊上流动,那是一种怎样的明艳,艳得仿佛能照亮心底深处最黑暗的那一部分。 渐渐地,姬明瑞感觉到胸膛里那个冰冷的心有了点温度,就像一根黑炭突然冒出了一点火花。 林易秋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不悦地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睁开,“太子不是要养神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啊。”姬明瑞正了正身子,用一种戏谑地语气脱口而出。 呃……本小姐好看是真的,但非礼勿视不懂么,礼学学到哪里去了?林易秋腹诽。 “咦,你头顶上那个是什么?”林易秋突然脖子一缩,手指着姬明瑞的头顶,眼眼睛闪烁着害怕的光芒,“黑黑的,长长的,还在爬动。” 姬明瑞原本也不那么轻易被什么东西吓到,可是刚才林易秋讲了蛇,现在表情又太过逼真,他下意识地就缩了缩脖子往旁边一滚,再满额大汗地往刚才他坐的地方望过去,哪有什么东西,除了那幅山水画,什么都没有。 “哦,我看错了,原来是风吹着那画上的迎客松摆动呢。” 林易秋摆了摆手,闭上眼睛继续靠着车壁养起神来。 第385章今天来得巧 林易秋若无其事的闭目养神,另一边姬明瑞可被她吓得那叫一个惨,玉面如纸,冷汗淋漓。 姬明瑞眼底的阴暗越来越深,将才刚在心底里升起的那个点火花轻易地浇灭了,左胸膛里的那颗心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凉了起来。 人一旦开始了某种惊吓,便会留下阴影,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姬明瑞抬眼望了壁上的山水画一眼,突然觉得上面那棵迎客松好像动了起来,化成了一条黑色的蛇向他扑过来,那血盆大口吐着信子,还传出谢高的声音,“还我的命来。” “啊……”姬明瑞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林易秋伸长在地上的双腿,不敢再去看那幅画。 “喂,你抓我干什么!” 这次是林易秋被姬明瑞给吓死了,幸好他不是朝她迎面抱过来,不然她就将身上带的毒粉全让他试试。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姬明瑞哀求着。 林易秋最受不了别人的哀求,哪怕是一个这样让她讨厌的人。 唉,她有时也讨厌自己这颗圣母心啊。 “一会儿哈,好了,已经一会儿了。”林易秋抖脚。 姬明瑞松开,眼里似乎还写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也不看林易秋,闭着眼睛朝车壁靠过去。 林易秋也没想到她刚才那么一吓竟把他吓成那样,心里想,还真是胆小。 姬明瑞因为刚才那一吓坐在了林易秋身边不远,这样静静地闭着眼睛,鼻尖似乎还传来属于那个女子身上独有的药香味儿。 药香是不治病的,这个他知道,可奇怪的是,那药香丝丝缕缕地竟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直钻进他的心底,就在刚才火苗熄灭的地方,噗嗤一下,再次腾起一簇火苗,比刚才那簇似乎更旺,更明亮了一些。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上这个狠毒的女子呢?姬明瑞在心底里苦笑。 不,不是她狠毒,是他。 狠毒的他怎么会喜欢上她那样善良的女子呢?姬明瑞伸出一只手,伸到心底深处在那火苗的上方掐下去,他要掐灭它,他不允许任何人走进这里,这里就该保持着他冰冷的温度,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做那个姬明瑞,做那个太子,才有力量扫清一切障碍,直到坐到他想要坐上去的那个位置。 终于,那火苗被他掐灭了。 他满意了。 可是心里却像空了一块儿,再也填不满了似的。 “太子,公主,宫门到了。” 赶车的侍卫的话传了进来。 林易秋睁开眼睛,率先掀了帘子走出去。幸好后来那个姬明瑞没再看她,她才真正眯了一会儿,午后她一向习惯小睡一会儿,没睡整个下午都没精神。 跳下了车,她便径直朝宫门走去。 “父皇此时应该在御书房,母后则在金玉苑,你要先去见父皇还是母后。”姬明瑞追了上来问。 “还是先去见皇上吧,这事关系到相国,皇后也不一定拿得了主意。省得让皇后为难。”因为姬明瑞说父皇、母后,林易秋便以皇上皇后相称,免得用一称呼好像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姬明瑞似乎也察觉到了,只是嘴角微微一扯,笑了笑,便转了方向往御书房而去。 * “什么,你……”勃然大怒的姬成业随手拿起一本书就往姬明瑞的头上砸去。 站在姬成业身边的林易秋看着跪在那里的姬明瑞的额头上被砸出了一片红,偷着乐,哼,就算是皇上做做样子也够你吃一壶的了。 因为今天来得巧,正好孙国玉也在御书房和皇上商量就立冬到北郊祭祀的事。 孙国玉那只老狐狸的表情十分到位,皱着双眉,不言不语,但那望着姬明瑞的眼神里既有暗暗的责备,又有隐隐的心痛,还有为太子敢做敢当的赞许,妈呀,简直是影帝啊。 而姬成业的表演则是以动作为主,表情嘛也相对简单,就是一个字-怒。 恨铁不成钢的怒。 养儿不知爹辛苦的怒。 怒完就是等着别人去抚慰的静。 姬成业侧身撑着桌面的手微微发抖。这一抖不是抖在桌上,而是抖在孙国玉的眼里。 “皇上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这事……唉,也要怪我。老臣有罪啊,求皇上责罚。” 激动之间,孙国玉已经朝着姬成业跪了下去。 华国没有动不动就下跪的礼节,这一跪让姬成业马上刷新了脸色弯腰轻扶,“哎呀,孙爱卿啊,这怎么能怪在你的头上来呢,快请起快请起,这要怪也怪朕生了这个不肖的儿子啊。” 孙国玉不起,还摇头晃脑地,“皇上啊,您若是怪太子那就等于在怪微臣啊,虽然说太子是酒醉后认错了人,但秀芝如果不是刚好出现在太子府,又长得跟秀林七分相似,这事不就没有了么?这事错不在太子,错也不在小女,错在我啊,一向纵容秀芝像个男子一样四处行走,这才惹出了这场大祸。我……我愧对皇上和太子啊。” “秀芝是去自己姐姐家,又不是去什么其他人家,孙爱卿一向是教子有方,哪有什么纵容之错,都是太子!朕都已经下了禁酒令了,虽然在自己家中,那也得做出表率,怎么可能喝得大醉,还做出了这等荒唐之事来。” 姬成业说完,朝门外一叫:“来人,将太子给我拖到门外,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不可啊。”孙国玉磕头如捣蒜。 皇上身边的德公公朝林易秋使了个眼色,也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啊。” 林易秋会意,太子沾污了人家的女儿,皇上做为老爹总要做出点表示的,一顿虚打是最好的,最省钱省事的法子,完了还得让人家正主老爹求着他不打,完美啊。不愧是小狐狸的老爹。 “父皇。”林易秋轻扶了姬成业一把,“罚太子这一顿不如先记下吧。如今孙二小姐肚子里已经有了娃,那就是父皇的孙子,怎么着也得在这孙子出生之前给孙二小姐一个名分,总不能让父皇的孙子不明不白地出身在一所废宅里吧。再说了,太子行为虽然有些不妥,可事后勇于承担也是可圈可点的,父皇就先饶过太子这一回,让他好迎娶新人过门。” 姬成业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又去扶孙国玉,这次孙国玉摇晃了一下脑袋慢慢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咱君臣又做了一次亲家啊。”姬成业轻轻拍着孙国玉的手,笑容满面,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颜。 第386章不爱进宫了 孙国玉低头猛点,“嗯嗯,孙家何德何能让上天如此垂爱啊。” 林易秋暗自撇了撇嘴角,这会儿功夫就从受害者的形像变成了受宠者了。 “这事啊还得再通知皇后,再叫孙夫人进宫来一趟,商量一下这对惹麻烦的儿女的亲事要怎么办才好才妥当。” “微臣全凭皇上做主。”孙国玉又是一拜。 “哎呀,这是说什么话呢,朕的儿子要娶,你的女儿要嫁,咱们都有份,当然是一起做主。” “是是,听皇上的。” 姬成业回到龙椅上坐了,孙国玉也坐回了他的小椅子,姬明瑞还跪在地上。 “咳咳,起来吧。都快要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该更稳重一些了。”姬成业手指放在鼻尖摩挲了一下。 “谢父皇。”姬明瑞这才慢慢地起身。 “来人啊,给太子赐座。”姬成业又道。 姬成业落了座,林易秋瞄着德公公飘过来的眼神,立即道:“父皇,你们聊国事我就插不上嘴了,我先……出宫吧,医馆里还有好多病人等着我呢。” 按原来的剧情,林易秋是要去找皇后的,可是她临时决定还是出宫的好,虽然今天已经过了大半了,现在赶回去也看不了几个病人,但看诊是她最喜欢的工作,多少能让她在沉闷的心情里解放出来一点。 “嗯,真拿你没办法,都是朕的公主了,还记挂看病。”姬成业用略微不满的语气道。 “公主是大善啊,老臣听文敏说过很多次了,说公主不但风雨不断地坚持为百姓看诊,还施医赠药,赢得百姓是一致好评呢。” 姬成业撇了撇嘴,“她那是挂念着赚钱呢,孙统领没跟爱卿说他看一个诊就收费五两银子的事?” 孙国玉笑,“能给公主神医看个诊,给多少都是不赚贵的。” 林易秋望向孙国玉嘻嘻一笑,“相国这话说得对极了,那下次相国要是生病记得来找我,我给相国打个八折哦。” 姬成业板起脸,“胡说什么呢,这样说不是咒相国生病么?” 林易秋嘟着嘴,她可没那个意思,姬成业这样一说了,反倒有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你要出宫就赶紧出吧,别在朕眼前闹腾了。” 姬成业挥手赶。 那就拜拜了,林易秋拨腿就跑,姬成业看了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女子最近好像不爱进宫了? * 林易秋出了宫还真是带上小合子到林家医馆了,到的时候馆外是一片夕阳投下了余辉,金灿灿的。 “唉,你说同样是一片阳光,怎么就觉得医馆前面这一片特别的美呢。”林易秋立在林家医馆前,望着那一抹余辉兴叹。 “小合子也觉得公主这医馆门前的阳光特别的美。”小合子适时上前拍起了马屁。 这马屁拍得刚刚好,林易秋心里舒服极了。“走,进去看看他们最近把生意做得怎么样了,别把本小姐的招牌给砸完了。” 林易秋一进门,就看到大张的诊桌前坐着个病人,边上还排了两个,而阿桥也在药柜前抓药,绿洲则在核对算账。 果然地球不会没了谁就转不了的。这医馆没了她也一点没乱。 绿洲首先发现了她,顿时像三秋没见一样,挥舞着小胳膊就跑过来了。 林易秋见她要抱,赶紧躲在小合子身后,“要抱你抱他,我还想多喘会气呢。” 绿洲的嘴巴还没嘟起来呢,小合子先讨好地道:“绿洲姐姐好像瘦了,更好看了。” 林易秋撇了撇嘴,下次再也不相信小合子拍马屁的话了,这才多久没见绿洲,就又瘦了,真假。 可是瘦了这二字到了绿洲那里就成了美若天仙的称赞,绿洲红了半边脸,扭捏了两下,“真的吗,我最近吃少了一点,看来真的效果了。” 林易秋从小合子身侧露出半张脸出来,朝绿洲打量了一下,这一打量,她发现绿洲好像真是瘦了一点。 呵呵,看来是想嫁人了,肥了穿不下美美的嫁衣呢。 还是爱情的力量大啊,要知道让绿洲少吃点,那就等于让她不要给病人看病一样难。 林易秋刚感慨了一下,门外就来了人,是张诗语和新月。 “公主正好在呢,太好了,我就说今天出门时喜鹊一直叫喳喳地呢。”新月乐呵呵地道。 林易秋笑,“就我还值得喜鹊报个喜啊。” “怎么不值得呢,公主可是我的大恩人呢。”新月笑着上前拉住了林易秋。 张诗语在一边补充道:“她啊是要成亲了,想过来跟你订一些面膜好在出嫁前装扮着美美的。” “哦,原来是要出嫁了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幸运。” 新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不是什么名门大户,是与我家有生意来往的祝家。” 祝家?林易秋想起来,之前祝利来好像跟她说过他有一个小弟年底要成亲了,就上次她去的那家酒楼等他弟成亲后就划给他管理来着。 祝家倒是挺不错的。林易秋觉得新月嫁进这样的人家一定会不受什么委屈了。 新月凑到林易秋身边小声道:“其实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之前不是问我那个胭脂盒的事么,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林易秋把新月一拉,“走,咱们到里屋说话。” 到了里屋,新月拿出了两张图纸,“你看,这两张图纸就是今年那批胭脂盒的样图,公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林易秋拿起来一看,上面的花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有一个小地方有点区别。 “这里有两个云锦纹,一张图纸上是对向,一张则是同向。” “对,师傅已经做出了三个成品了,我看了觉得同向不太好看,就让人改成了对向。原来那两个同向的要毁掉的,可是看着又实在精致没忍心毁了,就交待了伙计,将那三个卖给一次性买三个的客人,这样客人买回去三个也是一样的。” 新月说完,林易秋已经兴奋了,“那伙计可还记得将那三个胭脂盒卖给了谁?” 新月道:“因为是特别交待的,伙计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卖给了太子妃。” 果然是太子妃! 第387章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林易秋之前仔细拿过从淑妃屋里的胭脂盒与皇后屋里的做了对比,发现了在胭脂盒底缘的云锦纹有一点不同,不过那时她只是以为师傅在制作过程中的一点误差,毕竟每个胭脂盒都是手工制作的。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 “这个消息对公主有用么?”新月眨巴着好奇的眼睛。 “嗯,有用,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新月虽然不知道林易秋为什么这么说,但她从她脸上认真的神情看得出此事非同寻常,郑重地点头答应了。 因为新月提供的这点让林易秋有些兴奋,这样一看,淑妃之死十之八九就是太子借太子妃之手做的,至于太子妃本人是不是知情,那就是另说。 可是事情虽然有了眉目,却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光凭一个胭脂盒根本指证不了堂堂太子。 也就是说这件事,查出来也就只是查出来而已,什么也改变不了。 想到喜子和雪梅,林易秋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立冬快到了。 皇后提议在立冬之前就让孙秀芝嫁进太子府,相府夫人也表示此事并非什么光鲜之事,尽早过门才能避免更多口实。于是,就在立冬前五天,孙秀芝被迎进了太子府。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就算皇上亲许孙二小姐嫁进太子府身份是侧妃,许以明媒聘娶,与普通侍妾地位貌似是不一样的,但侧妃与妃虽只有一字之差,本质上还是有天渊之别。 需要有明媒聘娶,却无三书六礼,也不需要拜堂,新娘也不能坐大轿,走大门入,只能坐个小轿从太子府侧门而入就算是进了门。 喜堂一应摆设,也全部不能用大红,只有粉红或者玫红。 太子府里自己再摆上几桌,就府里的人热热闹闹吃顿饭就算是礼齐了。 如果不是因为新娘是相府的二小姐,新郎是太子爷,甚至连酒席都可以省了。 新人进门,什么礼都可以省,只有一样不能省,向正妃敬茶。 侧妃可以不用向公婆敬茶,因为还没有那个资格,却一定要向正妃敬茶,没敬这杯茶就算迎进了门也不正式算进了门。 孙秀芝是孙秀林亲妹,论情论理,这件事推托不了。如果婚礼当时她没有到场,就等于不能自己妹妹脸面,让她以后在太子府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婚礼当天,孙秀林从庵云庵回来了。 太子府纳个侧妃而已,皇上和皇后原本可以不到的,可是为了给相国孙国玉面子,皇上和皇后还是到了,既然皇上皇后都到了,那二皇子夫妻,三皇子夫妻怎么说也得到,然后是一些知道消息的大臣,也都拖着家眷到场。 既然这么多人都要到,花无极也免不了到场一贺,花无极要去,林易秋自然也去。 华国君臣到了一大半,那停留在华国的外使们收到消息也都争先到贺。毕竟是华国未来的当家人纳侧妃,现在是个侧妃,搞不好以后就是皇贵妃,该给脸时这些人从来不会吝啬。顿时,太子府的纳侧妃婚宴挤满了宾客,酒席都摆到大门外去了。 “太子今天一脸红光,的确有点当新郎的样子哈。”林易秋凑近花无极小声道。 花无极一脸真诚的笑意,“的确值得高兴,太子都已经二十有八了,可是一直没有子嗣,这在皇家来说可是大忌。如今太子妃怀孕了,新纳的侧妃又有喜了,正是三喜齐临门,可喜可贺啊。” 林易秋扁了扁嘴,小声道:“一个肚子里的是空货,一个肚子里的极可能是假货,这太子还真是假戏做成了真,自个儿哄自个儿高兴吧。” “你说什么?”人声鼎沸,花无极根本没听清楚林易秋说的话。 “没什么啦,就是唠叨一下,你看人家说结婚就结婚了,咱俩还得等年过呢,真不公平。” 花无极笑,“到时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气消。” 林易秋挑眉,“铺张浪费就算了,咱们把钱存起来,来个三国旅游结婚吧,三国这么大,我想到处去看看。你的游记里提到的那多有趣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花无极伸出食指往她鼻尖上一刮,“你啊,连婚礼都想着省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酒宴正式开始了,花无极和林易秋便分开了,这种场合,男宾和女宾是分开的,男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 太子新郎在外院,内院则由正妃负责。 孙秀林大腹便便,行动有些迟缓,因怕惊了胎,一直坐在花厅内,并不出来迎客,前来参加的女宾们都过去花厅见礼才出来院中入席落座。 在宾客中,林易秋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好像是以前常跟谢晓虹在一起的吏部尚书家的李小姐李珍巧。这李珍巧很是圆滑,谢晓虹以前总是亲热地喊她珍珍的,后来谢家出事了,这李珍巧又朝孙秀芝靠近了,巴结讨好之意表露无遗。 林易秋最不喜欢这样的人,像棵墙头草,比谢晓虹还要令她讨厌。 她正要避开她,她却笑着迎了上来。 “公主万福金安。”李珍巧走到林易秋面前微微一躬,似乎早忘记了之前在将军府时如何讥讽林易秋是如何将整个嫁妆戴在头上的。 “原来是李小姐啊。”林易秋轻轻应了声就准备走人。 李珍巧却把这种回避当成了邀请,紧跟在林易秋身边,道:“我就猜到公主今天也会来参加太子的婚宴的,这才央了母亲带我一起来的,没想到才到就见到公主了。” “哦,你希望见到我?” “当然啊,公主是万千女子心里的榜样,公主还不知道民间是怎么传颂公主的吧,说公主貌似天仙,心如菩萨。我觉得他们说的还不是尽然,公主不但如此,还智勇双全,能从逆贼手里救出皇上,这是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呢。” 林易秋歪头看了看这李珍巧,若不是一早就识穿了这女子是个巴结讨好的专业户,她还真能被她这一番貌似真心吹捧的话给灌晕了呢。 第388章看你的肚子啊 林易秋歪头望了那李珍巧一眼,“李小姐挺会称赞人的,难怪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这话看你怎么听,往好的听是褒,往坏的听是贬。 但李珍巧嘻嘻一笑,明显是往好的听了,这凡事往好的地方想的精神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林易秋自知拿这种人也没什么办法,继续往前走,按理,她应该先去太子妃跟前打声招呼,而且她也很想去太子妃跟前打声招呼。 自从知道了淑妃的胭脂盒是孙秀林送出去的,林易秋便越发肯定孙秀林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而且联想到林知礼的失踪,更是有些忐忑,万一孟星河是骗她的呢,万一林知礼是因为发现了孙秀林假孕的秘密而受到禁锢或者…… 最坏的一种结果她还不敢去想,怕想多了就成真了。 现在只有彻底搞清楚太子妃孙秀林到底有没有怀孕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她希望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而不是个布包。 可惜现实往往让人失望。 林易秋到了花厅,远远地,她已经看到孙秀林端坐在上首位,底下不少人朝她躬身问好,阿谀奉承。 “你确定扫描对胎儿没任何影响么?”林易秋还是有些不放心,手指轻轻敲出密电问小白。 “放心啊,小白自带十几种检测功能呢,我会选一种无害的。”小白信心满满。 “你能确定就好,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调查而对胎儿带来任何伤害,尽管我几乎已经肯定孙秀林是假怀孕,但我不能拿胎儿的健康安全也赌。” 小白说的安全检测的光波需要在近距离接触时才能探测到,所以林易秋要想办法到孙秀林的身边去。 以她目前的身份,想近身并不难,难的是什么借口。 突然,她就想到了。于是大步朝花厅走过去。 李珍巧见林易秋对她爱理不理,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顿时觉得难堪得很,可是她又似乎有某种目的,不达到这目的不能罢休,所以仍是硬着头皮朝林易秋靠近过去,见林易秋往花厅走,她也往花厅走。 林易秋的前脚刚迈进花厅,那些夫人小姐的脑袋都像长了后眼睛似的,全部整齐地转身望了过来,然后自然退到两边给林易秋让出一条路来。 “多日不见,太子妃气色不错啊。” “公主,别来无恙。”孙秀林见到林易秋露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温柔的笑容。 林易秋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可能跟她促成了孙秀芝与太子的婚事有关。 看来孙秀林和孙秀芝姐妹的感情倒是真的。 由此也更加肯定孙秀芝肚子的孩子十之八九不是太子的,如果真是太子的骨肉,还用她来促成么? 林易秋掩饰着内心的想法,面带标准微笑向孙秀林走过去。 待走近了,她突然半弯下腰朝孙秀林的肚子看过去。 孙秀林的脸色立即警觉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捂在了肚子上面,“公主看什么呢?” “看你的肚子啊。”林易秋直起腰来朝孙秀林摆了摆手,“快把手拿开,我要看腹形。我以前听爷爷念叨过,说什么大腹尖尖是男孩儿,大腹圆圆是闺女儿,我娘怀我时我爷爷就说肯定是个闺女,可把我爹高兴坏了,因为他就特别喜欢闺女。” 孙秀林听到她说只是看腹形,这才将手松开了,只是眼神还是很警觉。 “太子妃这腹形看着像个男孩子呢,我听爷爷说,怀男孩子的肚子就像是往肚子里塞了个布包,除了肚子大点,其他都没变化,若是从身后看啊,简直都看不出来是已经怀孕的人呢。” 林易秋这话一说出来,孙秀林的脸就刷地一白,但身边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 一位夫人也站出来道:“公主这话没说错,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就是这样,怀老二时是个闺女就完全不同了,肚子圆圆地像个箩,后面看着也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 “对对,我怀的时候也是这样,公主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 林易秋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爷爷以前说的,我也是吃不准,这才想找太子妃肚子看看。太子妃,要不你站起来再转个身让我瞧瞧。” 也许是知道了怀的是个男孩儿,众人看到太子妃的脸色明显比刚才红润了起来。 可是孙秀林也并没有站起来,摆了摆手,“怀这一胎可是把我累坏了,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上天所恩赐的,我都会当成珍宝一样疼惜的,太子也是这样说的,所以男女并不是最重要的。” 众人感叹:“太子和太子妃真是世上最慈爱的父母啊。” 林易秋此时已经离孙秀林很近了,可是小白表示还不够近,于是她又上前了一步,去拉孙秀林,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道:“哎呀,嫂嫂就站起来让我瞧瞧嘛。” 林易秋这样耍赖的样子看得众人又是笑,还有些担心她动作太大的,叫道:“公主,你小心点,太子妃可不像你,现在是惊动不得的。” “啊,是我想得不周。”林易秋刚半拉起孙秀林的手就放下了,左手正好顺着她的肚子不到一寸的距离轻轻滑下。 “我就是粗野惯了,太子妃莫怪啊。”林易秋退开了两步。 “没事没事,只是我自怀孕后特别容易疲乏,今儿就不陪大家了,你们吃好喝好,我就先回内院休息了。” 孙秀林说完,身边两个高大的丫头就一左一右过来搀扶了,旁人根本就没有近身的可能。 可是此时林易秋已经收到了来自小白的确认。 太子妃的肚子里五脏俱全,可就是没有胎儿,甚至这几天还是她的癸水期。 林易秋抬起手来摆了摆,“太子妃慢慢走。” 太子妃一转身走出去,林易秋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眉头紧紧地皱起。 太子妃的肚子是假的,而当时在磨云庵林知礼曾为太子妃治手伤,肯定有机会为她把脉,而林知礼又是那种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不懂得隐藏情绪的人,他的大惊失色肯定落在了孙秀林的眼里,而孙秀林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就势必要让林知礼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最能保密的人是什么人? 是死人! 林易秋的心紧紧地一揪。 第389章不太适合公主去呢 不行。 一定要找那个孟星河问清楚! 林易秋抬脚就往外面走去。 今天的婚宴据说北落的使者也来了,林易秋找了半天,只看到乌来。 “你家主子呢?”林易秋问。 “谁?”乌来有点不明白。 “别装了,那个乌来,不就是北落二皇子么,他没告诉你我把他认出来了?”此地无其他人,林易秋也不怕说出来。 乌来摸了摸头,“公主想找二皇子啊,他今天没来。” “那他在哪里?” “嗯……”乌来摸了摸额头,“公主这么急找他是有重要的事?可是他现在去的地方不太适合公主去呢。” “哪里,快说!” “安京澡堂。” 乌来把话刚说完就发现林易秋已经转身离开了,“喂,你知不知道安京澡堂是什么地方?你就这样去?” 可是林易秋已经走远了,早就听不到他说话了。 乌来挑了挑眉,孟星河是怎么猜到林易秋要找他的,还特意跑去了安京澡堂这种地方等她? 二皇子就是二皇子哈,不但料事如神,胆子也大。他可是听说惹了林易秋这个刁蛮公主的男人没一个不叫苦连天的,他还敢在澡堂子那种地方等着这刁蛮公主? 二皇子,你自求多福吧。 不知道怎么,想到他家二皇子极有可能被人家刁蛮公主整得很惨,他的心情突然很好,好得可以多吃两碗饭了。 * 林易秋一路怀着怒火向安京澡堂奔去。 “诶,这位小姐,这里是男人洗澡的澡堂子,你没跑错地方吧。”门口的伙计拦住了林易秋。 林易秋抬头朝那顶上的匾看了一眼,安京澡堂,没错。 她从腰里掏出一块牌子,向那伙计一示,“本公主要捉拿一个欺负了良家少女的恶霸,有人看到他藏进你家澡堂子了,你现在就进去,让所有人都出来,我要一个一个地审。” 那伙计凑近盯着那公主的玉牌看了半天,才吱唔着道:“你真是公主?可是小的做不了主啊。” “做不了主你不会去叫你家老板啊。” “哦哦,公主稍候,我这就去。” 一会儿,伙计领着个肚圆腰粗的中年男人出来。 “哪个敢冒充公主闹场子,真是活腻了吧。” 那男人一看林易秋,“呀,真是林大夫,哦不,公主啊。” 这人到过林家医馆看病,是认得林易秋的。 “认得就好办了,我要捉拿欺负良家少女的恶霸,赶紧让所有人都出来。” 老板立即道:“欺负良家少女的人我澡堂子也不能容他。公主不办我也得把他办了。” 林易秋不耐烦地挥手,“别废话,快去。” 那老板转身进了里屋。 一会儿,头上还湿着的身上衣服也穿得不太整齐的一群男人就陆续从大门里面出来了。 老板最后出来,半边脸还肿了。 “公主,那……个人还敢打我,他一定就是公主要捉的那人,可是那人武功太高,我们十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说,公主要捉他就进去里面捉,若是不敢去,那就乖乖地回去吃酒。” 老板说完,又询问:“公主,要不我去搬救兵吧。步兵营就在不远,报公主的名肯定能让步兵统领率兵过来。” 林易秋挥了挥手,“不用,我有的是让他说不出大话的药,你……给我把大门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说完,林易秋大步都迈了进去。 老板跟了两步就停下了,公主的命令是谁也不许放进来,这个谁好像是包括他在内的。 林易秋穿过一个又一个澡堂子,每个澡堂子都热气腾腾,却没有孟星河。 “孟星河,快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便让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从水里出来,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林易秋的声音回响在澡堂子四面,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安静了下来,林易秋的前面才传出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我没穿衣服,难道你要我就这样赤条条地从水里出来站在你面前?” “我背转过身,你穿好衣服出来。你最好别耍花样,你知道我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真要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林易秋说完转身背对着他的声音来处。 不过那声音却似乎没有动起来的迹象,仍是慢条斯理地道:“哪敢跟公主动手啊,我就算不怕华国的皇帝也怕你的那个未婚夫找上门来啊,不过……公主到这种地方来,你那个未婚夫知道么?”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别想挑拨我和花无极,他才不会像某些人。” “是么,未必吧。” “你到底穿好衣服没,再不快点我可就要……” “你想怎么样?”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身后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过来,她反射性地闭气回身就洒出了一把僵尸粉,然后往后跳开一步,得意地朝孟星河望过去。 孟星河想要抱过来的姿势定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一样,若是换个人做这种动作会很滑稽,他却有点养眼。 林易秋也不急了,抱着双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孟星河的头发很长,此时并没有束发,而是很随意地中分披散在两肩,头发是湿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化开成一朵朵黑色的莲花。 他身上就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用一根带子松松地系着,下身一条宽腿白裤,裤脚边露出了半只光脚。这家伙起身时大约是没擦干身体,身上的水气将白色慢慢变成了半透明,肌肉的曲线在中衣下表露无遗。 “身材不错,如果你不想让我叫人把你这样搬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欣赏欣赏,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孟星河一动不动,也不回答。林易秋皱起眉来,他的僵尸粉虽然能瞬间定住身形,但还不至于一下子连话也说不出来。 她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突然手里的银针朝他的眼睛扎了过去。 她进来的时候是一手拿着僵尸粉一手捏着银针的,两手准备,有备无患。 银针到了孟星河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孟星河仍是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可是林易秋已经知道他是装的了,将银针一偏扎在了他的耳朵上,那是耳朵上最痛的穴位,一扎如电击全身,可是孟星河只是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双手插在腰间,歪着头向林易秋居高临下地斜视过来。 “你还真扎啊。”他微微皱了皱眉。 “你要再不动我就一把银针扎过去。”林易秋伸出右手,四个指缝都夹着银针,的确不少,若只是扎耳朵,两只都不够扎。 “你真的确定花无极知道你来这种地方真的一点不悦都没有?”一出口,他却是这个话题。 第390章证据拿出来 “别扯开话题,我问你,我父亲到底在哪儿!” 林易秋怒喝。 “你父亲……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现在已经到北落了,在为我亲戚治病。” “你还撒谎,他是不是被太子的人抓了?”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孟星河微微垂下眸子,他的睫毛很长,这样一垂眸就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林易秋知道他一定是在想着怎么圆这个谎。 “你最好告诉我实话,不然别怪我将医馆里所有的毒药都在你身上试一遍。” 孟星河轻轻一笑,抬起眼皮,用一种无奈地眼神望着她,“你啊,太聪明会命不长哦。算了,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帮太子隐瞒了。事实的确如你所说,我的人一直跟踪着林知礼想找个他落单的时候将他请到北落去,而到了磨云山他们正要以为寻到了好机会的时候却发现太子的人抢了先掳了林知礼,他们是受了我的命令去请林知礼到北落治病救人的,哪能让太子的人把你父亲给抓去呢,于是我的人便跟太子的手动起手来。太子派的那两个废物没两下就让我的人治服了。我的人制造了向山上逃跑的假象,太子的人便以为是山上人流民将林知礼救了,于是就有了血染磨云山一事。” “你的意思是你的人将我父亲从太子的人手里救下来的?” “对啊,事后我听到汇报也觉得挺奇怪的,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要掳你父亲呢?” “所以你并不知道太子掳我父亲的原因。” “我当然不知道,谁知道你们那个太子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不会是见你在皇上面前得宠就想杀了你父亲泄愤吧。” “要是这样那还简单了。” 林易秋又盯着孟星河,“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证……据,难道我孟星河说话还需要证据相佐?” “难道不需要么,至少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不是好心想为你家太子遮遮丑么,毕竟我也搞不懂他是为什么,胡乱一说破坏你们兄妹情深就不好了。” “我跟他不是兄妹。” “嗯,的确不像。” “证据,拿出来。”林易秋纠正话题。 “好吧,我服了你了。”孟星河转身朝后面走过去。 “你要去哪儿?” “你不是要证据么,手下给我寄的信我又不可能随身带着,在我住的地方呢,我穿上衣服陪你一起去拿,这样总可以吧。”孟星河无赖歪过头解释。 澡堂老板正一脸焦急又好奇地站在大门外往里瞧,隔着重重墙,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老板,那人身手好厉害,公主不会吃亏吧。” 老板啐了他一口,“乱说什么,你没瞧见咱公主一脸自信的样子么,咱公主什么人啊,能大谢太师的三千杀手里把皇上救出来,还怕他这么一个高手?别长他人志气灭咱家公主威风了。” “不是啊,公主毕竟是个姑娘家,可咱这里是澡堂子啊,那人……” “去去去,哪边凉快呆哪边去,别乱说话。”老板将那伙计打跑了,然后倾身听着里面的动静。 咦,好像出来了,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伙计们,都精神点操起家伙来。”老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操起了手里的家伙,信心要有,后援也要有。 林易秋一走出来,就看到老板一脸的紧张,所有伙计手里拿着棍棒甚至扫帚严阵以待。 “误会哈,原来只是一个误会,现在说清楚了没事了,大家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来吧。”林易秋朝所有人挥了挥手。 老板凑了上来,“公主,怎么回事啊?” “没事,就是有人向我告了状,说他欺负良家少女,一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与那告状的女子早有婚约,就是两个吵了个嘴,女子气愤不过乱说了一气,我把他带过去,跟人说清楚就好了。” “哦……” 老板望向孟星河,眼神从脸往脚慢慢走了一遍,笑得有点收不住口水地道:“我看这位公子也不像那种会欺负良家女子的人嘛,一定是误会误会。” 孟星河趁机委屈了一把,“可不是误会嘛,可惜人家都不愿意相信,还要证据,这不,我还得回家找个证据给我那未过门的娘子看,因为啊她不相信我啊,非得看证据才行。” 老板点头,“有证据就拿给你那未过门的娘子看看嘛,这误会解除了以后才好相敬如宾,恩爱百头不是。” 林易秋正因孟星河将她暗喻成他的未过门的娘子而瞪了他一眼,转眼又听到老板这样说,真是哭笑不得,赶紧打断了老板的话,“好了好了,我带人走了,你继续做你的生意吧。” 老板还想说什么,孟星河扔了块金子给他,“这块金子给你,算是赔你今天的损失。” 老板感双手捧着那块金子激涕零地望着孟星河,“公子人俊心好,一定能与你家娘子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的。” 孟星河心情大好,一扬手又给了他一块,“嘴甜,该赏。” 老板双手接住,因为手里原来就有了一块,再接这一块,竟一时没接稳,跳到了地上,老板又赶紧去地上捡,等他再抬起头来,孟星河和林易秋就已经走远了。 老板望着二人的背影叹,“公主就是公主,随便抓个人也是非富则贵的。” 伙计凑了过来,眼睛盯着那两块金子直冒金光,“这嘴甜就赏一块金子,早知道我都冲他叫爹了。” 老板拿手拍了他一脑袋,“就你这熊样,叫人家爹讨的不是赏而是打。” 林易秋是坐小合子的马车来的,孟星河则是骑马,可是等孟星河出来马却不见了。 “看来我是注定要坐公主的马车的。” 孟星河袍子一掀紧随林易秋身后也钻进了马车。 “诶,别赶我去车头哈,顶多送你一个情报当作车费。” 林易秋往最里面一坐,“什么情报?” “关于你家花无极的。” “关于花无极?快说。”这个你家二字取悦了林易秋。 “别急嘛,先等我坐好再说。”孟星河轻轻一掀衣衫隔了一点距离坐了下来。 第391章我也送你一个吧 “这个情报就是花无极极有可能不是花大将军亲生的。”孟星河一语惊人。 “你说什么!”林易秋先是震惊,然后是怀疑,最后还是怀疑。 震惊这个消息的内容,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怀疑孟星河说出这则消息的用意。 “你想让花家内哄?”林易秋很快便想到了孟星河的目的。 北落和华国就像是一对冤家,三天两头打架,可是华国有花家,有花无极,北落这十年几乎都没讨到一次便宜。 这次孟星河化名乌有跟着使者到华国,肯定是有目的的。 对于北落来说,想要战胜对手,要么自己强大,要么搞垮对手。自己强大绝对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道路,而搞垮对手有时却只需要一个破坏性的消息。 例如花无极不是花折旗亲生的。 如果这个消息借由她的口里说出去,不管是哪种口气,在什么样的场合都绝对是一记重弹,炸得花无极及整个花家外焦里嫩,成为北落和这个孟星河的一道极享受的美餐。 对于林易秋的置疑孟星河似乎不意外,“就猜到你会多想,不过换个位置来看,如果我是你也会置疑这条消息的真假,而且事实上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告诉你就是让你自己去找。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是真心给你这个消息的,你若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孟星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闭上了眼睛,甚至不再理会林易秋。 或许他知道这反而是最容易乱人心的一种态度。 可是林易秋不上当,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上当。因为孟星河太会琢磨人心了,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知道了她所有的弱点,并且知道如何来对付她。 卑鄙,太卑鄙了,战场上打不过花无极就想用这种战术从内部击败对手。 孟星河眼睛还闭着,眼皮松散的那种闭,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只享受这大好时光。 孟星河并没有另租宅子,就住在华国为他安排的迎宾馆,不过因为北落和西其算是大国,所以都有单独的院子。 迎宾馆的侍卫见是林易秋马车到了,也不用查看,直接放行。 “坐公主的马车就是好,我们平时出入可都是要查验的。华国似乎警备心很强,为什么呢,难道怕有人趁机做些什么?”孟星河望了林易秋,见她不理自己,笑了笑,“听说今年华国北部三郡失收,眼看都要立冬了,大多数人的冬粮还没有着落,是么?” 在古代,当年的粮食收成多少,供多少人吃得饱这个问题可是一件属于国家机密的事,因为若是百姓吃不饱,那社会就会动荡,而对其他虎视眈眈的对手来说就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林易秋冷笑,这孟星河分裂花家不成,又打算从她这里套取华国粮食的机密么,真是太小看她了,她又不蠢。 “你刚才送我一个消息,我也送你一个吧,礼尚往来,互不拖欠。” “哦,什么消息?” “今年北方三郡收成的确不太好,皇上甚至还下了禁酒令来节约粮食,可是市面上的粮价到现在还是稳定的,一无人囤粮,二无人抬价,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年北方虽然欠收,但南方不会,而且华国的四大粮仓只需要开放其中一个仓就够北方三郡的所有百姓吃上一年的了,所以,谁会为这一年的欠收而在意呢?” “四大粮仓?”孟星河有些轻蔑地笑了,“据我所知四个粮食应该只有两个小仓是满仓,另外两个在去年的一场大火损失了一大半,还有一个则是在年前拿了大半做为军需送到了北疆。而这两个仓都是准备在今年来做补充,很明显,今年根本没做任何的补充,还很可能要往外清空。我说的没错吧?” 林易秋双眼一眯望着孟星河,“喂,你不是以为一次小小的欠收就会导致华国整个国力都垮了然后再以你北落的残兵游勇对华国再次发动攻击吧?” “嗯,的确有这打算。但我北落不是残兵游勇,而是精兵强将,我北落的骑兵是三国之中最厉害的。” “呵,你倒是承认得快,说起你的北落骑兵我倒是想起了花无极跟我讲过的一次战役,说是你们在阵前布置了一万骑兵,打算用骑兵做前锋把我军阵形冲乱,可是悲催的是,你们的骑兵连我华国的步兵那道关都过不去,被步兵的绊马阵给全落了马,那一仗,我华国可是收获了不少好马,花无极前些时候还说甚至想念你们的骑兵……的那些马。要进攻就随便啊,俗话说得好,不做死就不会死,你要做死,还带着北落百姓一起死,那我多说无益,你放马过来吧,反正花无极想你的那些马想得都有点害相思病了。” 孟星河听到林易秋说起那场对于北落来说最著名的失败战役时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那场不是我负责的。” “哦,你负责的是那场突袭吧,突袭了花无庸,结果你全军覆没,自己也被打下了山崖。” “那次是太依赖于那张……”孟星河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下了。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你们不就是拿到了两张一真一假的兵防图么,这事我早知道了,比你拿到兵防图还早,所以,你还觉得你的情报是准确无误的么?” “花无极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孟星河有些惊讶,“看来他的确挺信任你。” “当然。” 说话间,孟星河住的院子已经到了,小合子停下了马车,孟星河率先跳下马,又朝林易秋伸手,“我扶你下来。” “不用,本小姐一向是自己跳下去的。”说完,当真一跃,稳稳下地。 孟星河耸了耸肩往里院内走去。 “呐,这就是你要的证据,幸亏我看完了信还没有烧掉。” 走进书房,孟星河将一封信递给了林易秋。 林易秋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林知礼已经到达了北落,住进了王府,正在为贵人治病。 从措辞上看这信应该是孟星河的手下写的。 她又仔细地查看了下,从墨汁的痕迹来看的确是多日之前写的。 信纸厚而粗,而华国境内是不用这种纸的。 再说孟星河也不会预知自己会找上门来索要证据,不会提前几天就准备好这信。 那就表示孟星河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她宁可相信这分证据是真的。 第392章我相信你了 林易秋将那信看了又看,找不出一丝破绽。 她心里高悬的大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孟星河挑眉道。 “从华国送信到北落又从北落回信到华国要多长时间?”林易秋问。 “你还要林知礼的亲笔信才相信?” “对,你现在就写信送出去,叫我父亲亲笔写一封回信给我,信里还要提到我和父亲约定的暗号,这样我就信了。” 孟星河失笑,“你跟你父亲还有约定暗号啊,好好,就按你说的。” 孟星河铺开纸笔,当真写起信来。林易秋念一句他写一句,半个字不多,半个字不少。 写完了,孟星河拎起纸来,吹了两下,又交给林易秋过目,“来,看看符合你的要求么?” 林易秋没过接过手,只是瞄了一眼,“行,你叫人送出去吧。” 孟星河朝门外叫了一声,“来人。” 立即有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从门口进来。 “立即将这封信送到北落我的王府去,然后再拿着回信回来。” 那男子接过信转身正要走。 “等一下。”林易秋叫住了他。 男子回头,却不是望向她,而是望着孟星河。 孟星河耸了耸肩,“听公主的。” “把信拿回来吧。”林易秋伸出手。 男子从身上取出信,双手放到了林易秋的手上。 嘶……林易秋将信撕了,“行了,我相信你了。不过,我父亲既然是被你请……去看诊的,那等父亲回来这个出诊费我还得慢慢跟你算,所以,你最好别耽误太久,华国名医的出诊费可是很高的,当心你倾国之力都未必付得起。” 说完,林易秋径直转身往门外走去。 看着林易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孟星河勾了勾唇角。转身,重新铺好纸,又写了一封信。 “把信送回王府。” “是。” * 小合子看着林易秋心事忡忡地进去,一脸轻松地出来,忙惊喜地问:“是不是确定了林老的消息。” 林易秋深深地吐了口气出来,才道:“嗯,在北落,孟星河请了他去给他一个亲戚看诊,明请怕我父亲推拒,便来了个先斩后奏。” “这北落的二皇子也太猖狂了,居然在我华国境地直接掳人?公主不如把这件事告诉三爷,让三爷派人把林老接回来,三爷在北落可也是有不少人的。”小合子建议道。 “别了,反正孟星河既然承认了就跑不了。华国目前一锅乱,在我还没有把许多事情搞清楚之前,父亲留在北落也是好事。先不管这个了,咱们去太子府吧,太子今天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咱们不吃饱一点真对不起粮食。” 废话不多说,小合子扬起马鞭就打马把车赶动起来。 林易秋头靠在车棂上,透过窗隙看着外面的光景。 窗外一闪而过似乎有一棵大树,可是当她掀帘去看,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大树,而是好几棵长成了堆,只看树冠的话就像是一个棵大树,但一看树根就真相了。 有时候当我们以为看到了真相,但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很像真相的假像。 林易秋想,既然当初会误以为淑妃屋里的胭脂是齐真送的,那同样的,会不会林怀仁之死也同样是她推算错误,跟齐真并无关系呢。 她突然有股冲动,想走到齐真面前,就那样毫无掩饰地,直接了当地问她,是不是杀了她的爷爷,为什么! 不管她怎么回答,她就这样问。 不论她的回答是什么,她就这样问了。 因为她是曾想真心把她当成家人的啊,家人之前如果有什么不是应该像这样面对面地问清楚么?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杀她爷爷的凶手,她还能是她的家人么,她之前在她面前的一切那就都是假象,包括在她心底里留下的类似家人的温暖,也都是假的。 心里像一团乱麻似的,林易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到了这古代就变得复杂了。 林易秋向小合子把车赶到太子府侧门,从小门能直接进到内院,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前院那一大帮子人走到后院去。 酒宴已经正式开席了,林易秋装作自己就是去上了一个比较悠久的大号,一脸满足地往她的席位上走去。 本来太子妃坐主席,林易秋的座位紧挨着她,可是太子妃称有孕在身不方便与众人同席早早就退回自己屋了,所以,林易秋一出场就成了全场焦点,因为太子妃不在的话,她做为太子义妹,同样坐在主席位的也就是半个主人家了。 一时间,敬酒的不断。 林易秋这才知道,华国的尚酒那是不分男女的,甚至女的比男的更能喝,劝起酒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知不觉,林易秋便喝了三杯。 幸好内院供的是果酒,不是特别醉人。 果酒好喝,酸酸甜甜的。 酒过三巡,林易秋觉得眼前有点花了,原来果酒虽然刚喝起来不太浓烈,但后劲还是有的,而且是不知不觉地就让你醉了。人家一醉就想睡,林易秋一醉就想咬人。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前院走过去,因为花无极在那里。 “公主,你去哪儿呢,宴席还没散呢。” 有人见林易秋站起来往前院走,想叫住她。 “公主好像醉了呢。”有人发现,小声说。 “公主就这样走过去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呢,前面都是皇上,太子,宾客……”说话的人有些阴阳怪气的,像是巴不得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我还是去看看吧,公主醉得不行,走路都不稳了,万一摔了可就麻烦了。”李珍巧站了起来,优雅地向众人告退,追着林易秋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珍巧又回来了,“哎呀,公主这转个弯就不见了,我看岔路太多也不敢出去了,不过瞧着公主最后的背影,应该是往内院厢房去了。后面有太子妃呢,肯定能照顾好公主的,咱们别太担心了,公主和太子妃虽然离席,咱们可不能离席,继续吃吧。” 众人一听,也都继续提筷。 第393章你又想咬人 林易秋左摇右晃地走着,当然,她自己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左摇右晃地走着。 走着走着,突然后面有叫她的声音。 “谁?”她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小袄的少女走向了她。 “公主,你不认得我了么?” 少女笑得眼睛里闪光,晃得林易秋更看不清楚了。 “不认得,你是谁呀?” “哦,我就是太子府里一个服侍太子妃的丫头啊。对了,您这是要去哪儿,我扶你吧。” “好,我正觉得这天有点转呢,你别扶我,把那转来转去的天扶扶。”林易秋指着头顶上的天,可是天上的太阳太亮了,又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用手往额头上一遮,眼睛舒服一点了,可是她明明只挡住了眼睛,怎么身上也突然凉快了? 她不解,可是这世上不解的事情多了,她正有点热呢,凉快一点是好事。 她不去想了,继续往前走。 “公主,往这边走,对,花将军在那边呢,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见他呢,想见他就去吧。” 林易秋感觉到自己是差不多被人推着走的,走啊走啊,前面人声鼎沸,好像好多人的样子。花无极身边总是很多人,那他一定是在那人群中间。 这次,不用那黄衣小袄丫头说,她已经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了。 前院的酒宴,皇上皇后独一桌,远离众人,占据了主位,太子姬明瑞则手举酒杯各桌酒席间穿梭,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红光满面,可是这点酒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早就将自己练成了千杯不醉。 比起花无极千杯不醉是天然始成,他的千杯不醉则是一段痛苦且苦涩的经历。 而今天这酒仍是一杯苦酒。 但他喝得很开心。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矛盾而无奈,他自己酿的苦酒,还要开心地喝下去。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转身朝月亮门那边望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正摇摇摆摆地朝这边走过来,外衫的系带松散地飘在风中,里衫的腰带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宽大的衣襟滑到一边,露出半边雪白的脖颈。 那女人双眼惺松,脸颊潮红,分明是醉了,发钗不知怎么也突然掉落在地上,一头的秀发没有了束缚飞散在风里,如那人儿一样肆意地飞舞着。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这么一个醉酒的女子。女子年纪尚小,谈不上什么风情万种,可是因为醉酒,脸上的桃色衬上她精致而明艳的五官,实在是比一般美人要多一分说不出来的姿态。 姬明瑞觉得这小美人很是熟悉,刚恍然要叫出她的名字,眼前什么东西闪过,美人已经不见了。 “花将军怎么把美人给抱走了?”有人问。 “你没看出来刚才那是谁?” “谁?” “公主啊。” “哪个公主?” “华国还有几个公主,你这老眼啊,是该治治啰。” 姬明瑞手里的酒杯紧了又紧,刚才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林易秋,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出现在这里,但当花无极当着众人的面抱走了她,他突然觉得心里唯一的一丝暖意也跟着消失了。 是他心底里的那团小火苗。 他现在才知道也许那团小火苗没有他想像得那么不重要。 啪,姬明瑞手里的酒杯碎了,酒水混着血水沿着指间流了下来。 痛,正好可以掩饰手里的冰冷。 * 林易秋正走着,就觉得眼前一晃,然后身体一轻,自己好像被谁抱住了,还飞了起来。 醉了,这次她真的觉得自己是醉了,不然怎么会飞起来了呢。 不知飞了多久,她的脚又沾到了地,因为鞋子掉了,脚一沾地的凉意让她立即缩回了脚,缩回了那个温暖的身体。 “无极相公,我有点冷。”她一直都知道抱自己的人是花无极,就算她醉了,她也知道,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诱人想咬一口的香味,每每她醉了,这种香味便更明显了。 “无极相公,我醉了。”她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他每次生气了就不说话,像现在这样盯着她。 “你还知道你醉了,看来还没特别醉。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在其他地方喝酒么?” “嘿嘿,你终于说话了,你说话了就表示不生气了。”林易秋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突然觉得那脖子手感不错,结实,紧致,不知道咬一口会怎么样,会不会连牙印都没有呢? 为了验证这个答案,她决定咬一口。 花无极看着怀里的人,舔了舔舌头就往自己脖子上蹭。 “你又想咬人?”花无极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嗯?”她有种被捉包的难为情,低头,却又倔强地硬抬眼望回去,目光相缠许久,她突然觉得花无极的眸子好像变色了,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一窜窜地,而她也在他的目光中越来越热。 “你……你的眼睛好像着火了。”她嗫嚅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花无极的声音沙哑了起来,还伴着明显的喘气声。 “你……放开我。”本能地,林易秋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远离这个男人,因为他的眼睛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让她很慌乱。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听她的,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她于是便去推,推了一把没推动,而他的气息却轻轻地佛过她的脸颊,像春风轻轻扫了一下柳梢,柳梢又撩动了一池春水,春水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了起来,弄得心里痒痒地,身上酥酥地,想推开他的手没有了力气,就成了一种欲迎还拒的姿势。 当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不乐意了,凭什么每次一遇上他,她就成了那个败北的逃兵。这次她要做一个势均力敌的将领。 所以,当他的头俯下来时,她突然双手一拉他的枕后将嘴唇蹭了上去。 一尝他有点冰冷的唇瓣,她就抽身回来,正想得意地宣告此次交战的胜利属于她,花无极吻却已经扑天盖地地来了。 与往常的吻不同,这一次,带着一些凶狠,像是要报复她刚才的狡黠,他的吻像野兽一样舔吻噬咬,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相反,他的每一次噬咬都让她觉得心里的火更旺了一层,直到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喘息,就是这声喘息让吻来得突然更猛烈了一些。 第394章今天的袍子特别地松 恍惚中,林易秋觉得花无极今天穿的袍子特别地松,怎么轻轻被她一拉就滑了下来。 手底下便触到他宽而结实的背。 因为他的噬咬让她耳尖一疼,她也往他后背上狠狠地抓了一把。此时,她觉得她和他就像一对斗勇的狮子,可这种缠斗不会让人不舒服,相反,有一种冲上浪尖的颤栗感,害怕之中带着兴奋,兴奋更甚于害怕。 当他的手滑走到她的后背,那种感觉又来了,她颤抖了一下,而此时的他却突然温柔了下来,手指慢慢抚过她后背敏感的肌肤,指尖是那么的沉着而优雅,仿佛在描绘一副世间最美好的绘图,极富耐性地一笔一笔慢慢地勾勒。 偏偏这种勾勒让她有些捉急起来,因为他的手指仿佛成了点火之石,所到之地划起火花,那种像微电击一样的灼热感让她感到烦躁,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文火慢煮的青蛙,跳不出,只能慢慢煎熬着。 她想要一场狂风暴雨。 或者一场熊熊烈火。 让他和她或浇得全身淋漓,或烧得寸无完肤。 不知什么时候,当她的身体隔着满满的中衣感受到另一具带着点微汗和温暖的身体触到了一起。这一触就像找到了一种救赎,她迎了上去,加大了接触的面积,感觉到他突然紧绷起来的肌肉,有种得逞的得意。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用低哑而抑制的声音在她耳边摩挲着她的耳朵,放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将她狠狠地往自己怀里挤压着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她报复性地咬上了他的耳朵。 “你确定?”他的声音里有种期待,又有种犹豫。 他的耳朵和他的身体一样火热,咬下下去的口感很好,于是她咬了一口后又含在嘴里,然后放在牙间慢慢地细磨。 花无极仍是轻吻细啄,林易秋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她觉得花无极今天特别磨叽,连个吻也莫名其妙地撩得人心里发火。这还是那个威风无敌的大将军么。 “真像个娘们。”她这样想,就这样评价出了声。 酒醉中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这句对于此时有多么的危险。 花无极低头看着嘟着樱桃小嘴,像是欲求不满的林易秋,情玉让她的脸颊飞起红云,墨蝶似的睫毛微微地扑闪着,幽深的眸子有些迷离,一缕刘海沾着层细汗微微垂在眉梢,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诱人,诱人放肆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 她是个外科医生,对于这些事并不像古代一般女子那样毫不知情,但是当陌生的感觉袭来,就算是酒醉中的她还是怔愣了一瞬。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这种事情来得太突然,就在那一瞬间,她竟然晕了过去。 林易秋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她眨了眨眼皮,微微有点血丝的眸子望着身处的这张熟悉的床,愣了。 她什么时候来天福院的? 一侧身,她的眸子里映进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此时正撞进她的视野中心,像勾魂的索一直勾到了灵魂深处一般。 看到睡在自己身侧的花无极,她有些怔愣,好半天才嘴唇微启,用疑惑的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哦,不对,我怎么在这里?” “还疼么?”花无极剑眉微蹙,嘴角微扬,这么复杂的表情就这样自然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什么疼?”她有些懵。 “对不起,是我昨天太冲动了,我昨天……” 当花无极第一次提到昨天二字时,林易秋突然感到身体的异样,做为一个医生她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林易秋瞪大了眼睛,结巴着:“昨天……昨天……” 模糊中,她已经有了一点印象,但,为什么只是一点印象,那不是她最最最重要的第一次么,为什么只是一点印象,她才不要只是一点印象呢。 看到林易秋反应得如此剧烈,难过得想哭的样子,花无极真是后悔极了,都是他的错,他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他怎么可以在与她成亲之前对她做那样的事呢? 他后悔,后悔伤了她,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后悔一件事,如此地后悔。 可是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以为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挺好的,没想到却伤了她。 怀里的人儿动了起来。 林易秋在他胸膛上画起了圈,“那个,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你说。”花无极温柔又紧张地等着她要说的话,只要不是要跟他绝裂,就算一刀杀了他他也不皱一下眉头。 “昨……昨晚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你……还有力气么?要不,咱们重新来一遍?我保证我这一次一定会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牢牢的,一点儿都不要忘记。” ……时间突然停止了三秒。 “你……怎么那么可爱。”他把好狠狠地揉进自己的怀里,吓死他了,他需要补偿。 幔帐落下,床摇了起来。吱呀吱呀地,奏出了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将军府的人今天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花无意表示自己昨晚也没看到三哥将三嫂抱了回家,然后一直没出来过。 丫头们表示她们绝对没有去过天福院,也绝对没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连三少爷睡到了日上三杆都没有去敲一下门。 而花无度则在思考一个问题,在校场等着花无极检阅的他都瞧着日当头了还没瞅见花无极来,于是亲自跑到天福院催促,结果三哥的人没见到,只在他门外听到一声“全体休息七天。” 这一句里面又有欢喜,又有不悦。 太复杂了,他表示思考了一个时辰还没搞懂。 而天福院的丫头们却懂了,厨房里,厨娘默默炖好了鸡汤。小桃早就打好了一桶的温水,洒上了林易秋最喜欢的花瓣。 屋外阳光普照,屋内一片欢愉之后的狼藉。 “咳咳,这次该有印象了吧。”拼命卖力求表现的某男问。 “咳咳,这次有一点点了吧。” “才只是一点点?”某男挑眉,一点点,这算是污辱他的能力么? “门外有鸡汤。”林易秋在望着某人眼里腾起的小火苗时赶紧认怂,小手指从被窝里伸出来,朝门外指了指。 “好,让你吃饱了我再吃。” 这句……好像有歧义。 我错了,下次绝对不说一点点。 第395章帮我找个人 “秋儿,嫁给我吧。我说的是正式,明媒正娶、三拜天地的,我要在将军府门前摆三个月的流水席,从今年一直摆到明年去。”花无极在林易秋耳边轻柔而快乐地说。 “嗯,好啊。”林易秋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早看过了,立冬的第二天就是好日子,宜动土、入学、赴任、求嗣,最重要的是宜婚嫁。呵呵,你属龙,与属鼠、猴、鸡为大吉,嘿嘿,我正好是属鸡,一只可爱的小黄鸡,相命的书上说辰龙和酉鸡六合,所以属龙的呢最宜找个属鸡的对象,此乃上上等婚配,就是心心相印,富贵幸福,万事易胜利,享福终身。” 花无极一手摸上她的头顶秀发,忍不住揉了揉,“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说辞。” “真的,你别不信,人家说姻缘天定,若是命中注定,远隔时空也会来相遇的。”她和他不就是这样么? “立冬后第二天太仓促了一些,这样吧,大雪那天哪,我之前也看过皇历了,大雪那天宜婚嫁,也是个好日子。” “大雪啊……”林易秋不太会算二十四节气,数着手指算。 “别算了,还有一个月,正好给我准备娶你的排场。” “可是我不想要什么排场。”就想要快啊。 “可是我不想让你委屈。乖,听话。”花无极一根食指轻轻覆上她的嘴唇,“好的事情总是需要一番等待的。” “嗯嗯,好吧。”林易秋像个乖乖的小女人一样窝进花无极的怀里,出嫁从夫,她听他的呗。 “对了,那个七天,你是认真的么?”林易秋突然抬头问。 事实上,花无极并没有在屋里呆上传说中的七天。 因为立冬就快到了。 第二天,花无极自去忙碌了。据说男人用在那件事上的精力是越消耗越增长,不像女的,看着像没出什么力,其实累得直趴。 林易秋在床上悠哉悠哉地躺了大半天。之所以赖在床上,除了是有点不好意思见人,还有就是如果那么快就出门活蹦乱跳岂不是显得她家无极太弱了么,躺足大半天才算给面子。 头一次,林易秋发觉工作并不是人生之中最好的事情。 难怪有人沉醉于风花雪月之中,就算是贤明的君王也有从此不早朝的典故出来。 这事,的确是一个件美妙而让人回味无穷的事。 林易秋回味了一下午,直到绿洲过来了。绿洲几乎是被小桃推着撞进门来的。 “小姐,你终于得逞了。”绿洲一进来就用一副看女色魔的目光看着林易秋。 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林易秋便被绿洲这目光看得虎胆都生出来了,“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最对的人,如果你家小姐我再不好好地抓牢了,难道还留给别的女人看着下饭么?” “嘻嘻,就知道小姐最厉害了。”绿洲拍拍马屁。 小桃却似乎更有消息门路一些,小声地透露:“小姐,我可是听说那天太子的酒宴上三少爷是出现离场的,因为你有些醉了,衣着不整地出现前院,亏得是我家三少爷,若是换成寻常男人,那可就不是成其好事,而是当场退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林易秋对那天的情景没多少印象,不过仍是记得好像有个穿黄色小袄的丫头扶过她之后,她就觉得身上特别凉快,如果说她衣衫不整,那一定是那个时候。 模糊中,她听到那小丫头说是太子妃的丫头。 太子妃想让自己当众出丑,然后让花无极因蒙羞而抛弃自己? 好阴毒的心思…… 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她提早享受了福利。 林易秋托腮思索,对于太子妃,是该感谢她呢,还是该感谢她呢? “这么说是有人要整小姐?” 小桃和绿洲从林易秋的脸上看出来了。 “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不过本小姐一向是礼尚往来的,既然人家都把礼硬塞进来了,我不还礼就礼数不周了。” “小姐想怎么做?”小桃期待地问。 “嗯,这事还有点蹊跷,我要先找到那个黄色小袄的丫头再说。” 林易秋记得那天在太子府并没有看到几个身穿黄色小袄的丫头,打探起来应该不会很难。 而且隐约间,她觉得那丫头的声音有点熟,像是以前听过的。这样就更好办了,到时有了怀疑的对象,她走到她面前听一听她说话就知道了,虽然现在完全想不起那声音,但她只要再听一次,一定能想起来。 “绿洲,你叫黑子过来,我有事请他帮忙。” 花无极有京中各府眼线有明暗两条,明的一条是莫青管,暗的一条是黑子管。 明的,太子府里肯定是没有眼线的,但暗的,林易秋猜,八成有。 黑子进来,绿洲和小桃就退了出去。 “小姐有什么尽管吩咐。”因为林可卿的关系,黑子现在对林易秋的感情是又是亲人又是主人,不管从哪方面,他都不会对林易秋交待的事有任何犹豫。 “没什么大事,你帮我暗中调查一下,就是太子府娶侧妃那天的酒宴之上有哪些丫头是穿黄色小袄的。” “这没问题,小姐给我一个时辰便好。” 黑子领命出去。 只要一个时辰便有消息,林易秋也不做别的了,拿着一本书来看。 这也是林怀仁写的一本书,这本书挺有意思的,是林怀仁对于一些不确定的医学方面的大胆猜测,包括一些诊断和治疗。 相当于是林怀仁写的一本科幻日记,关于医学上面的。 里面他提到了换心,提到了亲子鉴定,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大胆的想法。他首先是否定了什么滴血认亲的方法,认为这个方法只是一处巧合性的假规律,不过他提出的另一个方法,在林易秋看来也是一种假规律,而在书里林怀仁显然也还没有确定,所以并没有公诸于众,只是在自己写的小杂记里随手这么写了一笔。 亲子鉴定,嘿嘿,她爷爷还是挺有意思的,只要真被他想到有亲子鉴定的方法出来还指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毕竟这种事情一查出来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就那是鸡飞蛋打的事。 第396章大约是位小姐 林易秋看了一会儿,一边看一边笑,她爷爷平时看着像个老古板,原来想法可天马行空了,好多未来世界的发明还真被他想像到了,只是就如最先开始人类幻想着登月一样,只不过有一个美好的想法还无任何实践的能力。 但她为爷爷的想像力点赞。 刚看完一半,黑子便回来了。不过时间上比他说的一个时辰多出了半个出来。 “小姐,我回来晚了。”黑子有点惭愧的模样。 “没事,事情办好了就行。” “呃。”黑子难得说话吞吐,他低头不敢去看林易秋,皱着眉道,“对不起,我没办好差事。他们说那天根本没有一个穿黄色小袄的丫头。” “没有?”林易秋抿嘴,难道是她醉酒所以看错了?醉酒会听错,但颜色是不会搞错的,那黄很是明艳,她记忆挺深刻的。 林易秋想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有没有顺便问句那天太子府的丫头们大多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子道:“这个倒是真问了,他们说太子府里的丫头一般只穿两个色,葱绿和灰蓝。年纪小的穿葱绿,年纪大点的穿灰蓝。” “我知道了,那天那位不是个丫头,而是位小姐,极可能是那天来参加太子酒宴的小姐。” 想到这里,她就知道是谁的错了。 当然是她相公花无极的错啰,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那位小姐是为什么扯掉了她的束腰和系绳,想让她当众出丑。 就像小桃说的,亏得是花无极,换了个男人说不定就觉得自己让他颜面扫地,辱没了他祖宗,绝对要跟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闹分手的。不,不是闹,是直接分手,单方面的。 所以,如果这样想倒是可以接受,人无才不忌,她有才又有貌,还有一个美男相公,招人忌恨是正常的。 “那我再重新回去让他们调查。” “不用了。得不到就想毁掉,可惜没毁掉反而成全了别人,光是想到这点,那位小姐估计自己都得悔死。咱们是做正事的,就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了。你家三爷最近事情挺多的,你还是随时听他调令别耽误了他的正经事才是。” “是,小姐真是想得开。”黑子由衷地道。 唉,林易秋叹了口气,谁叫她摘了华国最美的那朵花呢,被只小蜜蜂叮一下就叮一下吧,就当提醒她自己嫁了个这么优秀的相公了。 古代真是处处有阴谋,连吃个酒席都能被人害,唉,好想回2999呢,可惜2999又没有花无极,更可惜的是,她想回也回不去。 黑子走后,林易秋将手腕一抬,“小白,出来,给你主人我唱首2999流行的小曲吧。” 手腕的银手镯突然就弹了起来,落在桌上变成了一只萌萌的小虫。 小白扭了扭头,又扭了扭屁股,然后斜着脑袋望着林易秋,用十分哀怨的语气道:“主人还记得小白啊,我以为你早把我忘光光了。有异性没人性,噜……” 小白吐舌,发出了一个长长的噜音。 “唉,谁叫咱们穿越了,不然我哥这会儿已经发明了一个超智能女护机器人给你做伴了,到时你的德性估计和我差不多。” “我才不会像你呢。”小白抱着双臂转身拿个背对着林易秋,表示自己跟她不是一路人。 “真的,唱首2999流行的歌来听听,让我怀念一下那个单纯的世界呗。”林易秋趴在桌面,用一根食指去戳小白的小蛮腰。 小白微微侧回头,“你也不想想本小白是谁发明设计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歌这种东西存在芯片里呢?笨死了。” 林易秋哦一声恍然,对哈,她哥别的都好,就是音乐方面是个白痴,一首歌唱完如果有一个音是在调上的那就算是厉害了。 “那你讲个2999的笑话给我听。” “也没。本宝宝是理科出身,笑话这种东西跟我绝缘。” “那故事总会讲吧。” “医案算故事么?”小白撇了撇嘴。 “不……算。”林易秋服了,她哥也太无趣了吧,怎么当初就设计了这么一个无趣的家伙出来。 “滚!” “滚哪儿?” “滚外面去,体验下风土民情,学习点做人的乐趣回来。” 小白晃了晃脑袋,好像滚去外面这种事情应该是个好差事。 “本白滚也。”小白纵身往窗外一跳,当真消失了。 “唉,无聊啊,太无聊了。”林易秋趴在桌上大叹。 “小姐是相思,不是无聊,对吧,小桃。” 绿洲和小桃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对啊,我听人家说这叫做食髓知味啊。”小桃皱着鼻子点头。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易秋恍然,原来她是想花无极了。 一想到花无极,她就想到这两日的种种,脸颊便飞起了红云,幸福洋溢在嘴角,眉梢,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小姐,三少爷今天出门前说了晚饭会回来吃哦。”小桃道。 “啊,那你不早说。”林易秋跳了起来,撸起袖子,“走,咱仨去厨房。” 林易秋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只要有心就没有做不了的事。 以前她做菜只有动口不能动手,因为一动手就会乱套,可是今天,她切细细的葱花得心应手,炸小肉外焦里嫩,蒸鱼头刚好冒出小鱼眼,每一样菜她都全程亲自操作,小桃和绿洲两个就光顾着看和惊讶了。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小桃终于明白小姐嘴里常说的爱情的力量是什么了,就是不知不觉改变了一个人,还让那人对这种改变甘之若饴。 “喂,绿洲姐姐,你跟大张会不会也是这样?”小桃轻轻撞了撞绿洲的手肘。 “什么啊,你怎么把我跟大张扯一块去了。”绿洲不解。 “你还想瞒我呢。”小桃撇了撇嘴,“小姐悄悄跟我说过了,你和大张两情相悦,说不定等小姐和三少爷一成完亲,你就和大张成亲了呢。小姐还说,到时把鞋厂开起来送给你做嫁妆,大张那边呢,小姐也打算送他一家医馆,这样你们小两口以后的生活就不用发愁了。唉,小姐对你可真好啊,多少人姐妹都做不到如此呢。” 第397章烟熏了眼 小桃说完去看绿洲,只见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就又推了她一把,“你个没良心的,你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小姐对你这么好吧。” 绿洲木讷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搞错了,搞错了呀。” “什么搞错了?”小桃努了努嘴,“这可是我亲耳只到小姐跟三少爷说话时说的,小姐又是一言九鼎的人,不会随便说说的,你就放一百万个心吧。” “不,不是,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绿洲望了眼正在忙着炒菜的林易秋突然又不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又问小桃,“小桃,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大张般配?” 小桃摸着下巴望了一下天,“我听小姐的口气是觉得大张有点配不上你,但我觉得嘛,以咱们的身份,如果能嫁到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做正妻,又有一点嫁妆,那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难道还指望着像小姐一样嫁进将军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么,就算人家大户人家肯娶咱们这种身份的,那也不能是正妻,顶多是妾室,最好的也就是个续弦,还得看机缘巧合有没有咱们的那个命。反正要我挑,我宁可是嫁给一个真心喜欢我的穷汉子做正妻,也不要嫁一个只贪图我几年青春就把我当下人都不如的大户人。” 小桃歪头看了一下绿洲,“你不会喜欢的不是大张而是其他人吧?” 绿洲一愣,失措摆手,“哪里,你别乱说。” “那你刚才那个样子是为哪般?”小桃嗔了她一眼,表示不信。 “我……我是真没想到小姐对我那么好,那么个的鞋厂,还有医馆,多少人努力了几代人都没有的东西,小姐说给就给了。”绿洲有点泪湿,“我……不知道怎么报答小姐才好,所以才那样。” 小桃拍了拍胸口,“诶,吓死我了,差点真以为你喜欢的不是大张而是别人了。你啊,就是前世修的福,跟了这样的小姐,小姐常在我们丫头耳边说,见绿洲如见小姐,可以不听小姐的话,但不能不听绿洲姐姐的话,因为小姐的钱袋子都是绿洲姐姐的身上,连小姐自己都要听绿洲的。你不知道,小姐说这番话的时候咱们丫头心里是多羡慕绿洲姐姐你呀,虽然将军府的主子们对咱们下人也是不错的,但贴心贴肺地,比亲姐妹还要好的,从古到今可能都只有绿洲姐姐你享到了。” 绿洲眼里蓄着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诶,绿洲,你去哪儿?”林易秋发现她跑出去,忙问。 “小姐,我被烟熏着眼睛了,去外面透口气。”绿洲头也不敢回地道。 林易秋疑惑地望着灶堂里的火,明明烧得挺旺的一点烟也没有啊。 她又望着小桃,小桃立即揉了揉眼睛,“嗯,小姐,是有点熏。” 熏个屁啊,林易秋觉得绿洲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哭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她走到小桃面前。 小桃知道瞒不住了,“绿洲姐姐是感动得有点要流泪,不想让小姐你看到,所以躲一边哭去了。” “啊,感动?为哪般啊?她……”林易秋扫了一眼自己做的放在桌上的菜,“那些菜我可不是做给她一个人吃的,她想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她做的吧,不对啊,她明明知道我是为了花无极做的,虽然她也会有份吃,但不至于感动得哭吧。” “呃,绿洲姐姐就是替三少爷感动的。”小桃道。 “哦。”林易秋对这个解释有点懵,感动还能替?也许能吧。林易秋不纠结了,望向那一桌子饭菜,啧啧直叹,“哎呀,要不是有你们几双眼睛都看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呢。 “小姐太厉害了,三少爷回来一定大吃一惊的。” “嗯,好菜除了要配好碟,还要一个好的气氛。”林易秋的眼珠子转了转,朝小桃勾了勾手,“附耳过来,有事要你去办。” * 日落时分,花无极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将军府。 门人早就知了林易秋吩咐,一见花无极骑马到了,一人上前牵马,一人赶紧跑去内院告诉绿洲。 门人上前牵马,却发现三少爷今天有点异样,明明已经到了家门口,马儿都停下来了,他却还坐在马上没动,脸上有着少见的疲惫感。 “三少爷?”门人见花无极有点发呆,小声地提醒了下。 花无极这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门人。 “三少爷,公主说让你回来直接去后山上找她,说是你知道的那个地方。” 花无极脚步一顿,想到林易秋,他嘴角不自觉地就扬起了漂亮的角度,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尽。 后山上,他知道的那个地方。 他知道是哪里了。 花无极施展轻功,一路飞掠,直向山顶悬崖处去。 一路上,寒风阵阵,兵部尚书苦口婆心的劝声似乎还犹在耳边。 “花将军啊,你明知道皇上不喜破旧制,落下个不遵祖制的坏名声,你为何还是要坚持改军籍制呢,再说这军籍制有什么不好,有了世世代代的军籍在身,咱们不愁招不到兵,也不用花更多的钱去养闲人。” “是啊是啊,将军莫要一意孤行,若是在立冬之节惹怒了皇上,那咱们这个年就不好过啦。”众臣附和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花无极眉头皱着更深了,他活动多日,最后的结果是除了北疆和一些番王支持,京中众官几乎都是反对或者不表示支持。 可是如果旧有的军籍制再不改革,再过十年,华国将无兵可征,无兵可用。 难道他要明知道这样的一个后果,却为了避开自身的风险而不做出努力么? 幸好太子是支持他的,太子是华国未来的国君,有了他的支持,他想要推行的改革就怕不夭折了。 花无极心里稍觉安慰,眼看着山崖要到了,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扯开了一个笑容,慢慢地朝那有光的地方走过去。 第398章宁可他们之间有秘密 林易秋听到了脚步声,藏了起来。 花无极到了,看到了崖边那块巨石后面搭起了一个避风篷,篷里铺了席子,席上还加了层厚厚的垫子,边上有火炉,火炉里烧着开水,水开了,咕咕地冒着气泡。垫子中间好像还摆了张桌子,桌上不知道放了什么,被一个巨大的竹篓盖着。不过透过竹篓缝隙飘出的香味提前泄露了机密。 花无极嘴角噙着笑,慢慢地走过去。 林易秋却不在里面。 “秋儿?”他喊了一声,却没人应。 突然,他笑出了声,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了。这小女子就喜欢玩,可是在这黑灯熄火、人烟罕至的后山万一出了点意外那岂不是…… 他大步往崖边迈去。 林易秋听得花无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欣喜着,哼,就知道他会猜得着自己躲在哪里的。她心里遗憾这么快就不能玩了,却又欢喜他能这么快就想得到。 正想着,头顶上一阵细风袭来,月光中,花无极一身黑衣逆光而来。 当他的手有力地揽在她的腰间,她正想说话却被他先低喝了一声:“这么大了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真是不让人省心。” 林易秋努了努嘴,哼,她经营了半天的浪漫就这么被他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浪漫啊,管他危险不危险呢,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知道女人是可以为了浪漫而死的生物么? 林易秋转过头,“放开我,我自己能爬上去。” 花无极的手没动。 “放开我,我真能爬上去。”虽然原本的剧情不是这么写的,但他不是责怪自己做危险的事么,她就要证明给他看,她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十足的准备的,不会将别人,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花无极这时也看到了她另一只手上的绳子,还有沿着石壁打下了木桩。 “还挺本事的。你让谁给你打的木桩,貌似黑子和莫青都做不到如此利落地将木桩打进这么坚硬的石壁。” “呃……”林易秋犹豫的半刻,终于决定了,朝花无极眨了眨了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能告诉别人。谁也不行。” “什么秘密?”花无极有点小欣喜和小期待。 “就是跟你那次受伤有关。你还记得你刚回京是莫名其妙地中了一件暗器差点没命的事么,那件暗器其实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我的外科小白。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小白是跟我一起来的,只是中间分开了,它先到,我后来才到,而我……” 林易秋想说的而我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其实在嫁进将军府的前一晚就跳进荷花池里淹死了。可是后面这句她没说出来。花无极一直因为冲喜一事害她自杀而自责不已,如果现在告诉他其实原主早就死了,死的原因正是因为不想冲喜,那他一定得非常难过了。 可是话才说一半,她不知道花无极听不听得明白,事实上,如果能从她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听懂了,那才是奇了。 林易秋说完就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万一他觉得自己是在骗他呢。 万一他因为小白误伤了他会生气呢。 万一…… 其实她知道花无极就算知道是她的东西误伤了他也不会生气的,但关键是这件事她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不想抖出原主已死的事,就势必有解释不清的地方。 果然…… 花无极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然后慢慢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人,是神仙?而当时击中我的就是你带下凡间的法器,只是跟你分开了,误中了我?” “啊?”林易秋抬起头望着花无极,“你理解成这样?” “不然呢?我中暗器是大半年前的事,而你出生已经一十八载了,你觉得你准备的这个故事我会相信?” 花无极一直以为林易秋是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他的,但他并不介意她保留着一些小秘密,可是如果察觉到他的怀疑而编个故事来骗他,就有点让他失望了。他宁可他们之间有秘密,而不是谎言。 “不是,我……我……”林易秋还是不想把原主已死的事情说出来。 “别说了。”花无极食指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今天你不是准备了好多惊喜给我,咱们一直这样挂在崖壁上可不好,反正我是饿了。” 林易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说来着,结果又无法说清,还落了个编故事骗他的罪名。 “嘻嘻,人家只是想骗骗你嘛,谁知道你不上当。你就不能当我是个从天上掉下来拯救你的仙子么?”林易秋干脆顺着他的话,打算把这事当成玩笑绕过去。 “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子,那仙子公主,现在可以吃饭了么,我已经闻到饭香味儿了。” 林易秋将头一仰,“嗯,本仙子公主允许你抱我上去,然后一起共进美味的晚餐。” 花无极微微一笑,双脚踢着崖壁,瞬间就带着林易秋飞跃了上去。 “来,看看今天做的菜有什么不同。”林易秋拉着花无极走进她精心布置的小篷。 现在这天气已经很冷了,山顶上更冷,不过经她设计的这个挡风篷里面一点也不觉得冷。 林易秋先点起了一排红烛,每只烛用琉璃罩做了挡风,烛光只是轻轻摇曳,并不会被吹熄。 花无极笑着看她做这一切,这个女子身上实在太多让他觉得新奇不可思议的地方,大约真是如她所说,她就是从天上来的,根本不是凡人。 意识到自己竟然这样想,他又失笑,天上何曾真正有过神仙,不过是人们自欺欺人罢了,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自欺欺人起来了。 “当当当当……来,看看咱们的晚餐。”林易秋揭开了桌上的那个竹篓,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出现在眼前。 “快,坐下试试,看今天的菜还什么不一样。”林易秋过去推花无极坐了下来,然后又自己到他对面坐了。 花无极望了望桌上的菜,也是平时吃过的那些菜式。又望了望林易秋,“难道是材料或者做法特别不一样?” “你吃了再说。”林易秋催促着他下筷。 “好。”花无极夹起一块扣肉放进嘴里。 而林易秋看到扣肉则下意识地左手摸了摸右手的手背。因为炸扣肉时那滚油溅到了右手背上,将军府没有备上好的烧伤油,她就只是随便用冰猪油抹了下,到现在还有点发疼。 第399章又被你给骗了 正在吃扣肉的花无极显然没注意到林易秋这个动作,将扣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品了品。 因为简婆婆牙不好,喜欢吃扣肉,所有林易秋指挥着天福院的小厨房的人做了很多次扣肉,而这次的,似乎真的有一点不一样。 但是哪里不一样,花无极又说不出。 一抬头,看到林易秋眼里满满的爱意,花无极突然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 “你……自己做的,我的意思是不是指挥别人,而是你自己亲手炒,亲手煮的?”花无极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这小女子一向是跟厨房八字不合的,就算真的要自己煮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这么顺利煮出这么一顿晚餐出来。 “嘻嘻,你猜对啦。就是我煮的。” 看到花无极微微张大的嘴,林易秋更乐了,“没想到吧,我真的打败了厨房,从此以后,你可不能再说我是只会动口不会动手了。上一次见李留仙那家伙做饭我就有点心动了,他那样的人都会做,我怎么可能不会做呢?” “等会,你说你看到李留仙心动了?还有,他什么时候给你做过饭?” “呃,曲解了意思还大发醋意,你可真行。”林易秋撅了撅嘴,“我不是对李留仙心动,是觉得他那种人都能做菜,我也想亲手做菜了。再说……” 她低头,眸子闪动,“再说,有句诗不是这样说:洗手做羹汤,只为君一人。我想我都要做你的妻子了,以后当然要亲手为你做饭菜啊,所以,就自己学着做了,谁知道这头一次做就得心应手,跟我想像的大不一样,心中便有几分得意,一口气做了这几样平常做过的给你试试。”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花无极起身,走过来坐在了林易秋的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你就是你,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一个会做饭的丫头。” “嘶……”林易秋被他触到烫伤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花无极将她的手凑近,这次发现她的手背上烫了好处红肿,隐约要起水泡的样子。 “今天做饭时烫伤的?为什么没处理?我记得你的烫伤油挺好用的,如果有用,怎会如此?”他皱起眉来,因为他心疼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看着那一片一片红肿的皮肤,他就恨不得是在自己的手上。 他下意识地往那红肿的地方轻轻地吹了吹。 林易秋看他紧张的样子好窝心,“就是溅了点油而已,没那么严重,你看,连水泡也没起,过两天就好了。因为天福院备用的烫伤油用完了,我又嫌去医馆太麻烦,就没用。” “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亏还是个大夫呢。我现在就过去医馆给你拿烫伤油。” 花无极说完就要起来。 “诶,别了。”林易秋拉住他,“人家亲手给你做了一大桌菜呢,你才吃一口就走,我这伤不是白受了么。” “等我回来再吃。” “真不用,这儿其实就有现成的药可以抹,你去帮我摘来就行。” “摘?” “嗯,咱们第一次在这里遇见就是因为我要摘那个草给简婆婆给治眼睛,那株草有个神奇的地方,茎汁能随着环境的变化有形态上有变化,如果是这种天气,那挤出来的鲜汁就能起到烫伤油一样的效果了。” “哦,你说的是丫头们有时做的那种野菜。”这个花无极倒是知道,他站了起来,“你等我,我去去就回。” 一会儿,花无极便带着一株新鲜的野菜回来了,切开茎部,挤出鲜汁,一滴一滴地滴在林易秋受伤的位置。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效果真好,一滴上去就不觉得痛了。” 林易秋一边感受着手背上的清凉,一边心里流淌着暖意,然后依偎进花无极的怀里。 “原来你只是猜的啊。哼,又被你给骗了。”花无极努了努嘴,然后惩罚地揉了揉她的头。 “嘻嘻,我这是有预见性的猜啊,准确率还是挺高的。别说了,咱们吃菜,喝酒。” “还有酒?”花无极挑眉。 林易秋露出一丝奸笑,“你吃饱了我吃你。” …… 后续自不用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加上一壶酒,能发生的事情实在不用明述也知道。 世上最美妙的事大概如此。 第二天,林易秋在天福院的寝屋里醒来,是怎么回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双醉人的眼睛和温柔的手,还有飞上云端的畅快。 * 明天就是立冬了。 立冬是十月的大节,按华国风俗,这天天子斋戒,沐浴,换新衣,然后于北郊亲率群臣迎接冬气,并且对为国捐躯的烈士及其家小进行表彰与抚恤,请死者保护生灵,鼓励民众抵御外敌或恶寇的掠夺与侵袭。待祭祀完成之后,皇帝还要赐群臣冬衣,粮食,肉类。 而民间也有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以时令佳品向祖灵祭祀,以尽为人子孙的义务和责任,祈求上天赐给来岁的丰年,农民自己亦获得饮酒与休息的酬劳。 原本的禁酒令在这一天得到了特别开释,劳动了一年的人们可以心情地享受着一年的辛勤之后的成果。 因为今年欠收,所以今年据说皇上除了在北郊迎冬气,还在登北山、巡田,再到神庙卜岁问苗。问苗就是问来年的丰歉。 据说花无极就打算在皇上问苗的时候向皇上提出改革军籍一事。 林易秋总有些担心,因为花无极最近这几天总是一脸的疲惫,眉间隐隐笼着一丝愁云。她知道花无极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刻意在她面前掩饰着,但若是两人相知,又岂会轻易被那些掩饰蒙住眼睛。 她知道花无极对改革军籍这事很看重,而且也有了充足的准备,却因为在皇上面前提了多次都不予以重视所以才决定用这样一种比较激烈的方式。 他博的是皇上是个明君,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他所做的就是给皇上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可是,林易秋在想另一个问题。 皇上为什么一直不同意花无极关于军籍的改革呢,皇上又不笨,明知道旧的军籍制早已腐朽不适应这个时代了。 除非是动了谁的蛋糕,一块很大的蛋糕,连皇上也不敢轻易虎口夺食。 朝廷的事,林易秋不太懂,如果父亲在就好了,至少可以问问他。 父亲不在,那该找谁问问好呢? 第400章谁是阻力 林易秋想了一下午,又想了一晚上,之所以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想这件事情,是因为花无极那天很晚才回来,而她等到了下半夜,终于受不了瞌睡虫的百般骚扰,投降了,没等到花无极回府就睡着了。 而花无极回到府里并没有去天福院,而是一个人跑去东院睡了。 这点是林易秋第二天起床后发现身边枕头没有睡过的痕迹问了丫头才知道,等她梳洗好匆匆跑去东院,花无极却已经出门了。 今年是立冬。 她忘了,花无极说过今天要早早出门的。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怎么就睡着了,怎么就没有早醒呢。 东边才刚泛起鱼肚皮,林易秋猜花无极总不能这么早就去北郊了吧,城门也没开呢。 或者是进宫去了?因为按往常,皇上今天也是要早起的,一大堆章程要走,不早起也完不成啊。 林易秋的眼皮左右轮流着跳。 她念叨着,左跳财,右跳灾,那她这双眼皮一起跳算什么? 破财挡灾? “小合子,走,进宫!” 林易秋赶紧叫上小合子套车出门。 “可是公主,今天皇上和大臣们到北郊迎冬,都是男子,连皇后都不用去的,你……应该也去不了。”小合子以为林易秋是想去北郊凑热闹,好心告诉她是女子参与不了男子的这种祭祀活动这个事实。 “我不去北郊,我是想看花无极是不是去了宫里候着皇上一起去北郊。” 这个小合子倒是不知道,有时皇上也会招大臣早早进宫,然后大家一起从宫里浩浩荡荡地出发的,但有时也是宫门外或者城门外集合再一起浩浩荡荡地向北郊而去,更有时是直接北郊汇合,所以这事没有定制,看皇上心情吧。 林易秋昨天一直在想如果她想了解一下谁是改革军籍制最大的阻力,那有一个人应该能给她一点信息。 孙文敏。 林易秋想到了孙文敏,因为他是相国的公子,又是一个武将,相信不管是朝廷的制度还是军队方面的事情都会比较了解。 想到孙文敏,她便想到花无意了。花无意前些时间不是跟孙文敏走得挺近的么,去八卦一下他们俩的进度,顺便看能不能从花无意的嘴里探听到孙文敏的去向。 于是,昨天下午林易秋便去找花无意了。 花无意不像花无度,对这些儿女之事已经有些懂了,而且胆子又大,一见到林易秋来找她,先是狠狠地笑了她一顿。 林易秋任由她取笑了一番,然后才入正题,“你跟孙文敏怎么样了?” 花无意一听这话就收了笑,搭拉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 “他跟我说只当我是小妹妹。我都七个哥了,还稀罕他一个哥么?我一生气,已经三天没理他了。”花无意鼓着腮帮子,“关键是我都三天不理他了,他也没来找过我,看来,真的是把我当妹妹了,我……没戏了。” “呃,这么说你们三天没联系了啊,那他今天是值班还是在家,你是不知道了?” “谁关心他这个啊,我早不理他了。”花无意将头埋进双臂里,趴在桌上。 林易秋有些后悔,早知道去问张诗语算了,还不用勾起花无意伤心。 不过如果孙文敏真是对花无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早点说清楚也是好的,免得感情陷深了,那时再说就真的是伤害了。 林易秋劝了花无意一阵子,花无意毕竟是一个花季少女,烦恼的事不会在心上停留太久,不一会儿便开怀了,还跟林易秋约定了梅花节的时候去赏梅。 林易秋从花无意的屋里出来,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因为不知道孙文敏到底是在宫里还是在相府,黄昏这个时间点又不是一个姑娘家找一个公子哥的恰当时间,她还没进门呢,可不想先给花无极惹什么花边新闻,于是便做了罢。 现在凌晨的冷风一吹,把林易秋歇清醒了。她这才想起来,北军现在还没选出统领,现在的禁卫军北军统领由孙文敏兼任呢,所以,这个时候他肯定是在宫里头的。 林易秋在南宫门口就撞见了孙文敏。 原来孙文敏现在身兼两军统领,自知责任不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亲自带着一小队禁卫军中的精英四处巡查呢。 她到的时候,孙文敏正巡到了南城门。 “公主是要进宫找皇后娘娘么?”孙文敏见是林易秋,特意停下了脚步,令身后小队稍做休息自己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也不是,现在女医院上了正轨不用我操心,医馆那边又有了大张坐诊,我闲着无事走着走着就走到皇宫来了。” 孙文敏漂亮的狐狸眼眯了眯,“公主还真是闲不住的人,这一大清早别家的小姐怕还睡得更香呢,公主就已经觉得闲得无事了。那现在想清楚了要去哪里了么,我送你吧。” 林易秋四处望了一眼,然后道:“那时北门楼的角楼被烧了,听说已经重建好了,我还没去看过呢。我倒是挺想去看看,又总觉得那地方自己一个人去怪怕的,不然你陪我去逛一逛?” 孙文敏一弯腰伸出右手,“愿意为公主领路。” 他们现在身处南城门,从南城门走到北城门的角楼,走得快也要两刻钟,如果慢的话……可以一直走到吃中午饭的时候。 至于快还是慢,林易秋觉得要取决于她能不能在这段路打探到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林易秋背着双手,一边张望一边慢慢地走着,像是第一次来到这皇宫一般。 “哎呀,以前总是匆忙走过,都没仔细瞧瞧这诺大的宫殿,现在这样慢慢看,确是感触啊。” “公主感触到什么?”孙文敏不愧是个很好的谈话友伴,适时接住话问。 “感触到人之小,地之大啊。总说皇上大,大过天,可再怎么大,站着也就是占一尺宽的地方,越是在这种宽敞的地方才越是感觉到人啊,真是太渺小了。” “公主的话有道理。”孙文敏点头附和,却没有半点诚意,甚至有点取笑的意思,就差笑出声来了。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敢情嫌她这个开场白不够走心? 第401章希望来得及 因为这个白眼,孙文敏终于笑出了声。 林易秋双手插腰,嗔了他一眼。 孙文敏忍住了笑,问:“公主今天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公主若是还当文敏是个朋友有话你直接问,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我还真不习惯。” 林易秋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只小狐狸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按他说的,干脆直接问好了。 “你知道华国的军籍制么?” 孙文敏一愣,“你问这个,这个问题花将军应该会解释得比我更清楚吧。” “所以,我问的并不是这个军籍的常规问题,而是后面的隐藏的问题,比如说,如果没有了军籍制,谁的损失最大?” 孙文敏脸色突然一变,不过只是瞬间他便用一声笑声掩饰过去了,“如果没了军籍制,国家招不到兵,边防疲软,自然是国家的损失最大,皇上的损失最大,百姓的损失最大。” 林易秋眯起了眼睛,“既然有人提出改革军籍制,那自然对于招兵一事还有后着,不会让国家招不到兵,甚至可以说没有了现有的局限的军籍制,招到的兵会更有质量,所以,这点不是军籍制一直没法改革的原因,如果有原因,那只能是触动了某些人的权益,所以某些人要阻挠此事的进行。” 孙文敏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花将军真要在今天当着众大臣的面向皇上提出改革军籍制?” 到现在,花无极的目的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林易秋也没有撒谎骗孙文敏的理由了,“是,所以我想知道他这次的阻力在哪里?” 孙文敏失笑,“公主该问的是助力在哪里,因为放眼望去,我看到的都是阻力,不如问助力更简单明了一点。” “助力当然是千千万万被旧有的军籍制所害的士兵和他们的家庭。因为军籍制下的男子根本没有农田可耕,女子则无人敢娶,而且军籍世代相袭,这一代如此,下一代也如此,让他们看不到尽头。如果是上了战场能英勇奋战且取得了战功的尚好,若是没取得战功还落下了伤残,那只能领一笔微薄的抚恤金就离开军营。可是回到家乡一无补贴,二无可以活下来的生计,仅靠朝廷发放给军籍家的那一点点微薄的补助,根本就是坐吃等死。他们可都是为了华国安危而抛头颅洒热血过的勇士啊,受到如此对待,你难道还觉得这种制度不需要改革么?” 孙文敏沉默了片刻,才道:“朝廷……其实有发放不少……给军籍百姓家庭,只是……” “只是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就只剩下九牛一毛了,是吧。华国实行以高薪养廉的吏制本意是好的,却缺乏监管,导致高薪反而养出了一批贪心的官。吏制本来就需要改革,我父亲早就以少府为例在朝廷上多次提出来了,可是并没有得到支持,反而自己被免了职。说白了,军籍制也是被这群贪官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花无极知道一口吃不下一头大象,想从军籍制打击那些人的胃口。” “花将军的确是眼光深远,行事无私,只是……我怕他操之过急反而会步林伯父的后尘。现在太阳尚未东升,皇上才起,未出发去北郊,公主在这里跟我闲聊,不如回去劝劝花将军,今日之事还是押后为好。” “你是知道了什么?”林易秋觉得孙文敏这句忠告并不像随便说说的。 “我只能话尽于此,公主如果还想逛,那文敏陪着公主逛就是了,但刚才的话题可以终止了。”孙文敏拱手低头一拜。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离北门不远的地方,那座崭新的角楼已经远远看得到了,可是她今天的目的不是角楼。 “多谢,告辞。”林易秋转身朝南门的方向走去。 孙文敏直到林易秋走远才转身过来,看着她坚挺的背影,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眼里有着复杂的神情。 林易秋刚走出南门,就朝小合子道:“快,去北城门。” 小合子见林易秋的眼神凝重,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目前还没有,但一会儿可能会有大事。先别问了,快去北城门,我有话要跟花无极说,希望赶得及吧。” 林易秋上车,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车一路颠簸,林易秋却丝毫没感觉到,只觉得马车太慢了,太慢了。 一路上林易秋看到不少大臣的轿子也都往北城门而去,大约今年就是在北城门集合再出发去祭祀的北郊神庙。 马车一路飞奔,终于到了北城门。 此时东边已经大亮,一轮红心鸭蛋一样的太阳升到了古城墙头。 林易秋掀帘,站在车头向四周望去,今天到场的几乎三公九卿,非一般品极的大臣,所以这么一扫,她便已经确定没有花无极。 小合子跳下车头,“公主别急,我去问问守城校尉。” 一会儿,小合子回来,“守城校尉说三爷在咱们到来前一盏茶时间刚出了城,因为今天皇上让大臣们各自去北郊神庙,并不统一前往。还有,除了北郊祭祀有份的官员,其他人……包括公主今天都不能经北门出城。据说,神庙一带也早就步兵衙门刘统领率兵驻守了,公主……今天可能没办法见到三爷了。” “这……”林易秋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孙文敏提醒的话还在耳边,她双眼皮还一直在跳,不行,她一定要看到花无极,然后阻止他! 如果绕路从西门过去北郊得越过玉龙山,时间上可能赶不上,如果从东门呢,倒是不用爬山,但要绕一片湖,算起来也是时间太长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北门出,而且还要顺利通过刘统领的步兵营的把守走进去神庙里面找到花无极。 突然,林易秋看到了太子的马车。 所有参与北郊祭祀都可以乖一辆马车,带一个车夫。林易秋看那车夫,身形与自己差不太多,只要面容上做些改变,那浑水摸鱼完全没问题。 “小合子,你的武功能用一颗小石子隔十米击破太子的车轱辘么?” 林易秋从地上拣起一颗小石子交给他。 小合子将小石子掂了掂,“没问题,公主你看。” 小合子手一挥,手里的石子不见了,另一边,太子的马车却突然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太子坐在车内差点摔了个跟头,生气地掀帘问。 “太子,马车的车轱辘好像坏了。” “你出门前就不好好仔细检查清楚么,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么,如此马虎做事!” 太子见那车夫还愣着,真恨不得踢他一脚,可是这四周都有过往的官员,他强忍着气道:“还不快去看怎么回事,赶紧修好,别耽误了出城的时间。” 第402章莫名地觉得有点酸 姬明瑞正要转身回车内,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也是要赶着出城么?” 姬明瑞回头,看到果然是林易秋。 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清晨的那束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全身笼在金光里,像刚从天池沐浴归来的仙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姬明瑞看得有些怔愣在那里,直到林易秋走近,又叫了他一声,“太子殿下还没回我呢,你也是赶着去北郊么?” 姬明瑞醒过神来,微微一笑,“当然,父皇亲率领百官于北郊迎冬,我身为太子怎么可能不到呢。对了,公主怎么也到北门来了。” 不会是来送花无极的吧,因为想到这点,姬明瑞莫名地觉得有点酸。 “我本来想追上花无极让他带我出城去见识一下的,可是他骑马也太快了,我让小合子紧打着马儿都没追上。” “怎么,你也想去北郊迎冬?”姬明瑞挑眉问。 “想啊,为什么不想?可是父皇偏心,还口口声声说最疼我呢,可是去北郊迎冬就没带我。花无极也不带我,现在连城门校尉也不给我出北城门,你说气不气人?” 姬明瑞难得听到林易秋如此语气跟他说话,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像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了你柔软的心脏一下,痒痒的,酥酥的。 虽然明知道北郊祭祀是不让女子参与的,但姬明瑞鬼使神差地竟然就朝林易秋勾了勾手,“上来吧,我带你出城,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一会儿不下车,就躲在车上远远地看看就好。” “嗯,好。”林易秋点头,满口答应。 “那上来吧。”姬明瑞朝林易秋伸出手。 林易秋笑了笑,自己手一撑车板跳了上去,上了车拍了拍手,“多谢太子殿下啦,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放心,我做人做事恩怨分明,这次的人情他日必报。” 说这句林易秋是真心的,不管这个姬明瑞其他时候怎么样,但此时,她是感激他的,至少他肯带她一起出城,这样她便有机会劝花无极撤消此次的计划。 林易秋弯腰钻进车内,眼角余光瞄到了相国的马车。 因为马车都是按制而定制的,上面又有标识,简直比后世的车牌还好辨认主人。 刚才相国好像也站在车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而且明明隔那么远,她都感觉到相国那双狐狸眼睛投射过来的目光,真不愧是狐狸,快成精了,连目光都自带形态的。 林易秋坐进了车内,发现今天这车内布置得相当朴素,白狐狸皮不见了,字画也不见了,就是简简单单四面木壁,三面摆着红木宽长凳,凳子面加普通棉垫子,车内再多了一个暖炉,别的都没有了。 “太子今天挺朴素的啊。”林易秋还发现太子今天只穿了一身普通布料素色袍子,束发也只是用了木籫而非平时常用的玉冠。 “今天迎冬,连父皇都要晨起斋戒沐浴素衣前往,生为太子,自然也要起表率作用。” “哦,原本如此。”难怪刚才瞄了一眼,大臣们身上穿的既非朝服,又不是绫罗绸缎,有些甚至还穿着粗布麻衣袍子,原来……要在皇上面前做样子呢。 姬明瑞瞄了眼林易秋,只见她脸上白皙的皮肤上染着层红晕,虽然年纪小,却别有一番女儿之美,而且较之上次见她,更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韵味。 突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这种改变是因为什么,那是一个女性从少女转变成真正的女人的变化。 姬明瑞觉得心里的那股酸更重了一些,甚至有点恨意,为什么花无极总是能轻易得到最好的,而他总是要使尽浑身解数。 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像他自己这样靠计谋,靠谋算,他喜欢像花无极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像当年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京都第一美女孙秀林的爱慕,就像现在同样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林易秋的垂青。 每次在花无极的面前,他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尊贵优雅,但心底里,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怎么的卑微,一种用力维持的尊贵并不是真正的尊贵。 可明明他才是太子,华国未来的掌舵者,华国最尊贵的人。 姬明瑞心里明明风起云涌,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心澄净如玉一般。 其实就算他脸上写着什么,林易秋也看不见,因为她此时正紧张地透过窗隙看着外面。车夫已经将马车修好,正挥打着马鞭启动车辆,也就是马上要过城门了,如果城门守兵将赶下来…… “放心吧,他们不敢搜我的马车,你乖乖别乱动就好了。”姬明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声音说出来是一种多么幽怨语气。 林易秋这才转回头瞄了他一眼,是她的错觉么,为什么突然之前,这姬明瑞好像生气了,像是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到城门了,林易秋赶紧将车帘子压实了,生怕被旁边的守兵看到她在车上。 “是太子的马车,放行。” 有人高呼了一声,打消了她的紧张。 “看吧,本太子的马车还没人敢搜过。”说完,姬明瑞望着林易秋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花将军的马车出城也是要掀帘望一眼的。” 林易秋微微一笑,“他骑的是马,不是坐马车。” “嗯嗯,我只是做了个……比较。”姬明瑞伸手摸了摸鼻尖,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今天这举止简直幼稚得可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晕了头了。 他暗暗警告自己莫要失了方寸,于是也不再去看林易秋,只是闭目养神。 出了城门,林易秋仍是微微掀开一点帘子望向外面,前面稀稀疏疏几辆马车,却没有花无极一人一马的身影。 “我看你今天不是去看热闹,是专寻花将军有事的吧。”闭目养神中的姬明瑞突然开口。 林易秋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仍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一般。 就要林易秋以为她听错了,刚要转回头,却听到姬明瑞又开口了,“你想劝花将军改变计划,阻止他向父皇提出改革军籍制的事,我说得对么?” 第403章打花无极板子 “你……”林易秋微微皱起了眉头,花无极一直想改革军籍制,却因为阻力太大一直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此次终于下定了决心也正是因为有了太子的支持。 可是太子是真心支持的么? 如果从未来的国君的角度来看,姬明瑞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是姬成业有三个儿子,姬明瑞虽为太子看似离国君之位仅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分分钟出现变故。最大的变故便来自于皇上的喜或恶。 如果今天花无极提出此事,皇上大喜,且同意执行,那这姬明瑞肯定会跳出来占那份最大的功劳,但如果皇上怒,那姬明瑞还会站在花无极的一边力劝皇上改革么? 答案显而易见。 “我什么?”姬明瑞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鼓励地道,“说说看,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易秋深吸一口气,“万一花无极失败,你会不会舍弃他?” 姬明瑞来置可否,只是笑,笑得让人捉不着他的本意。 “到了,前面不能过去了,我要下车,你留在车上,哪儿都不能去。”姬明瑞说完站起来,掀帘钻出车外。 哪儿都不能去那她还来干什么?林易秋撇了撇嘴,待姬明瑞走远,也一掀帘子要跳下车。 “公主,太子吩咐了,您不能下车,如果您执意要下,那小人只能把公主绑起来了。” 林易秋挑了挑眉,“你敢?” “只要公主不下车,小人便不敢。” 言下之意,她下车他就敢了。 林易秋耸了耸肩,好吧,你是小人,你厉害,我回去还不行么? 她转身要钻回车内,却一回手洒出一把粉末。 “一二三。” 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易秋回头,如愿地看到刚才那口口声声说要绑了她的车夫已经倒在了车头,就像趁主人不在偷偷打瞌睡的样子。 “完美!”林易秋不由得赞了一下她的成果。 这里是北郊,荒草成片,想偷偷前行或者躲起来都不是一件难事,但难就难在那些半枯萎的草一碰到脸或者手就痒得很,林易秋在荒草丛里穿行了半天,一头一脸都是草划过之后的红肿。 又痒又疼。 这都不算什么,才到神庙后面的山上,她就发现她根本无法靠近神庙,刘统领的步兵衙门几乎是全搬了过来,阵容不能说不洪大,三步一岗,还是手持长剑的盔甲勇士,她手里虽然有毒粉,但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将他们全部迷倒。就算能借风热扩散毒粉将他们全部迷倒她也不敢,万一真有什么突发情况,没有了防御力量,那不是让皇上和这些顶级大臣们被人一锅端了么? 没办法,她只能蹲在草丛里等待时机了。 她就静静地望着神庙大门的方向,祈祷着一切顺利,只要一直像这样安安静静的,那就表示没意外发生了。 可是现实往往与祈祷的方向相反。 一个时辰之后,神庙内突然响起了姬成业雷鸣般的怒吼声。 林易秋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往前趴行了几步,眼睛盯着大门前面的空地。 千万别是…… 她的祈祷声还没完,就见两个侍卫架着花无极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惹怒了皇上。 或者说在皇上眼里现在绝不是一个改革军籍制的最好时机,花无极算错了。 不过,花无极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就算是有点冲动,皇上明知道他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也不会当真对他怎么样的。 林易秋并没有太多担心,所以当一下一下的板子声传来,她简直要对那个老头破口大骂了。 原来那两个侍卫竟是将花无极拖到院外空地上,打起了板子! 打花无极板子!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还有? 林易秋忍着心疼数到了十次,可是那板子声啪啪地继续响着,似乎一下比一下更响,她家无极怎么可以受这样的惩罚和污辱,她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冲要下山去,可是人刚一起身就发现颈后被人一击。 “身后有人……”她昏迷前意识到对方肯定是个高手,而且耐性比她还好。她都已经在草丛里蹲了半天了,还全仗着对花无极关心,而对方居然蹲在她身后让她一点没觉察到,为什么? 对,关键是为什么,可惜她脑袋只思考到此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 鼻尖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挠着她痒痒的。 “啊欠!”林易秋打了个喷嚏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在山上,不过应试距离北郊神庙有些距离,因为这片草比较平坦,是那种细细小小柔柔软软可以当床躺的那种。 “终于醒了?你的体重快追上你家那个肥丫头了,扛了我一路,快累死了。”孟星河手里摇着一枝狗尾巴草单手垫着枕后往地上一躺。 双腿还跷着,一摇一摇,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刚才是你在我后面打晕了我?” “嗯,你现在说感谢的话也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因为我救了你啊。像你刚才那样笨笨地冲下去,这会儿你应该和你的那个花将军一起关进天牢了。” “什么,你说皇上把花无极关进天牢了,凭什么啊?”林易秋简直不能相信,打也就算了,臣子直言犯颜,让君王生气了,好吧,你打一顿解个气总行了吧,但是关进天牢?姬成业有昏庸成那样了么? “你骗我?”林易秋很快便想到了,这个孟星河可是北落的二皇子,搅乱华国大约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我骗你?你太抬高自己了,我费那个力气骗你一时做什么,是真是假,你回了城自然也就知道了。救了你免受牢狱之灾,你也不用谢我了,当我手贱好了。” 孟星河说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将手里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双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草碎。 他这一拍,将草碎都拍到林易秋的头上了。 但此时林易秋已经顾不得草碎了,她得搞清楚神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能让姬成业将花无极打入天牢。 想到这里,她也爬起来,然后往山下走。 第404章蛇啊蛇 “喂,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孟星河的声音。 “你管不着。” 林易秋径直往山下走去,身后似乎还传来孟星河一句小声嘲笑的声音,她已经听不清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听。对于一个对华国不怀好意的人,林易秋觉得还是离他远点好。 可是走着走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还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可现在什么路都没有了,而且走到这山腰,四周除了树还是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别紧张,林易秋告诉自己。 突然一声类似狼的叫声在林间响起,林易秋吓得一把就抱住了身边的那棵大树,但脸颊传来湿滑冰冷的感觉,而且还在蠕动…… 林易秋吓得一动不动,她平时是不怕蛇的,可是如此近距离跟蛇来个贴面吻,是第一次,一想到那家伙随时可能往自己鼻子上咬过来,她就……怕了。 蛇啊蛇,看在咱俩都流落到这块地方,千里有缘来相会的份上,你可千万别知咬啊。 她在心里祈祷着。 可是那蛇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离开,就那样慢慢地蠕动着,对,原地地蠕动着。 好一会儿,事情没有一点变化,林易秋忍不住了,这蛇是属蚯蚓的吧,动得这么慢,可是她只能怒而不敢动。 从蛇尾呲呲做响这一点来看,这是一条毒蛇,她就算腰里有毒粉也没用,只要她微微一动,那蛇便会感觉到,然后对她张开血盆大口,尽情下口了。 她可不想死后的墓碑上记着:这个人死亡的原因是被毒蛇咬了。 开玩笑,她是一个神医,若是死因是被毒蛇咬死,那真是埋在棺材里都会被人笑话的声音笑生起来。 她甚至不能手指悄悄地给小白发个密电。 她不敢啊,万一这样也惊动了脸颊旁边这个冷血动物了呢,它一定不会对自己客气的。 孟星河蹲在另一棵树上悠闲地托着腮看着抱着那棵树好半天不动的女子。 不是说胆子很大的,亏他差点相信了。 终于,他打了个吹欠,因为太困了。 “需要帮忙么?” 林易秋小心脏一跳,此时再听到孟星河的声音,简直如天籁之音。 可是她不敢应啊,所以还是一动不动。 “唉,怎么办呢,我想帮你,却又怕你反过来还怨我,我可不想重蹈复辙,到时出了力气又惹一身骂。算了,我还是走了吧。” 孟星河轻轻一跃,跳下了树,当真抬起脚往山下面继续走。 林易秋那个急啊,偏偏还不能动,于是急得眼珠子直打转。 “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孟星河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侧了侧,睨着林易秋,“刚才是你想叫住我么?” 林易秋赶紧眼珠子上下晃了两下,是啊是啊。 “看来是的。那我就好心回来帮帮你啰。” 孟星河说完,慢慢地朝林易秋一步一步地走来。地上有枯叶,孟星河的双脚踩上去发出嚓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次响,林易秋都觉得自己心脏失去了原有的频率,就像早博了一下,慌得很。这家伙就不能再慢一点,下脚再轻一点么。 孟星河似乎还嫌不够,嘴里吹起了曲子。 林易秋一头冷汗,这人是故意的吧。 可是下一秒,她知道自己怪错人了。随着孟星河嘴里的曲子响起,那与她脸颊做着贴面舞的家伙居然慢慢地游走开去。 当那条响尾最后在她脸上扫了一下然后远去,林易秋觉得自己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极度紧张过后是肌肉的极度松弛,林易秋沿着树杆无力地坐了下去。 “谢谢啦。”她说了声。 “我以为你会狡辩说是我自己救的你,你并没有开口求我呢。”孟星河戏谑地道。 林易秋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这个时候她才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这种人争执什么。 “你知道怎么下山么?好像没路了。”她问。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如果天黑了还呆在这种山林,那是极度危险的。 “原本知道,现在也不知道了。早知道你是乱走的,我就不会以为你知道捷径而跟着你了。”孟星河颇有点无奈地道。 “你是说,你也迷路了?” “嗯,幸运的是我不怕野兽。” “切,好像谁怕似的。”说这话的时候,林易秋好像瞄到了孟星河身后不远的树林里冒出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所以,那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那这么说你一个人没问题了?好吧,那后会有期,咱们京城再见了。”孟星河说完要走。 “你去哪儿,这天都黑了,走夜路很危险的,容易掉崖。” “会么?” “会。” “哦,那原地休息,升堆火,等待明天天亮了再走?” “是个好主意。”林易秋竖起大拇指。 俗话说求人的时候要姿态低,林易秋表现得很热情,不光让出了大树底下的一块空地,还拾了一些干草过来给铺上了。 “蛇虫蚂蚁怕硫磺味,幸亏我身上有带。刚才在四周洒了一些,今晚应该能安稳睡一会儿了。” 孟星河认真地问:“那野兽怕硫磺么?” “野兽?”林易秋心尖颤了一下,“你是指哪种野兽?” “这种林子里应该你能想得到的,叫得出名儿的都有吧,狮子、老虎、狼、熊瞎子……” “等等,今天不是立冬了么,它们应该准备去冬眠了吧。对了,还有刚才那条蛇,这种气温,蛇不是应该早就冻成一条棍了么?怎么还可能出来乱爬?”林易秋一边说一边盯着孟星河,她知道十之八九是他搞的鬼。 刚才是她一时脑袋短路才没想起来,环境温度低于十五度蛇便要进入冬眠状态了,现在是立冬,都快要下雪的温度了,蛇还能出来游街?八成是有人在林子里捉到了一条冬眠的蛇,然后用体温暖化了它,这才有了她差点没被咬死却被吓死的刚才那一幕。 “哈哈,还真是什么都骗不了你。太聪明也不好,不好玩。”孟星河笑得一脸坏坏的,一点没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难为情。 第405章再试试 “好玩!你差点吓死我就为了好玩?” 林易秋想起刚才自己真的吓破胆的样子,再看到这人此时笑得一脸痞痞的样子,真恨不得将腰里所有的毒粉都往他那张脸上招呼过去。 可是她不能跟这种人意气用事,现在她在这荒山上举目无亲,这些毒粉就是她最亲的人了。对,还有小白,所以,她现在只想快点远离这个男人,这样才能让小白跳出来陪她。 这个时候还是小白最好了。 想到小白,林易秋的心定了一点,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老妈妈突然想到了自己辛苦养大的非常有本事的儿子。 可惜的是这个非常有本事的儿子却不能随时拎出来见人。 小白啊小白,主人我真的是很想正大光明地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介绍你啊,可惜,他们的理解力会将你这个智能机器人理解成妖怪的。 算了。 林易秋转身就走。 “喂,你真走啊,我可没开玩笑,你再往下走真的会有狮子老虎,这些也都罢了,关键是狼,这黑灯熄火的林子里,狼若是一出来就是好几头一起,不把猎物撕成几大块它们是不会罢休的。”孟星河耸了耸肩,似乎料定她会回来。 可惜他料错了,林易秋步子迈得大大的,并不停留,似乎也不害怕。 孟星河挑了挑眉,真不怕? 再试试? 林易秋刚开始还能甩开手大步走,因为刚才那块空地月光能照进来,看得清路,到后来走到树林茂盛的地方,头顶上和脚下面一样地黑,不但黑,还因为长期光照不足地上长了许多青苔,一步一滑。 可是她总感觉孟星河还跟在自己身后,不敢轻易将小白暴露出来。 因为在林子里辨不清东西南北,她也干脆不去考虑方向这个问题了,只一个劲儿地往低处走,她想,走到山脚下了就会有路的。可是这座山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高,也许不是高,也许是她走得慢,反正走得双脚都酸了,还是没走到所谓的山脚下。 今天从凌晨出来到现在,她没吃过一粒米,没喝过一口水,这会儿简直是又累又困又饿。 最倒霉的还不是她饿,而是还有人也饿了。 不,是还有狼也饿了。 当林易秋的肚子发出一串咕噜声时,林子四周响起了一声动物的叫声,那声音极富标志性,让从未真正听过这种叫声的林易秋也不会不认得这种叫声。 狼,而且不止一只。 看来还真让那个孟星河说对了,狮子老虎不算什么,毕竟是单打独斗,尚且有机会逃脱,但狼,那是一种看准了猎物都会一哄而上,完全不给猎物独体逃脱机会的一种群攻性的动物。 那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叫得林易秋头皮发麻。 “小白,听到没,有四只狼,你有没有把握?”林易秋在手背上快速敲出一串电码。 刚敲完,手背便传来麻麻的回电,“那要看秋秋说的是哪方面的把握了,对付这种动物可以从三点出发,一是吓跑,二是令其受伤,三是直接杀了。你哥给我的指令八戒里杀生一条并没有包括对动物防卫性的杀伤,所以,就算杀了它们也不算违禁。说吧,你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这么自信,现在可不是一只,是四只哦。”林易秋快乐地敲出一串电码。 “再来一百只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要死的,你是想清蒸还是红烧,个人觉得嘛,既然有四只,可以一个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炖断,一只……全烤。” “呃,这就是我最近赶你出去体验民间生活你学到的?” “嗯,没错,本小爷最近在一家酒楼后厨里呆了好几天,学到了不少。” 果然是她这个吃货的人,有吃货本质。 “算了。”林易秋摆了摆手,在手背上慢慢敲下电码,“爷爷说过,世间生物不论高低贵贱,都应该受到尊重,不可随意捕杀。狼是肉食动物,他们想吃我们是本能,但咱们比他们高出一个思想等级来,既不能仅凭着本能而行跟它们斗嘴,也不能仗着脑子聪明一些就害了它们的性命,最好也别伤了它们,动物界是弱肉强食,咱们若是伤了它们也就跟杀了它们没什么区别。可是那怎么办才好呢?” “这种费脑子的事交给你了,我只想动手。”小白豪气地敲出一串密电,然后又加了一句,“斗嘴是什么梗?” “斗嘴就是它咬我们一下,我们咬它一下啊。” “呃,斗嘴是这样解释的?” “不然呢?你想跟我比文化?” “不比,你是人类,你说了算。” “识趣。” 林易秋还在头疼怎么饶那些狼一命,那些狼却已经靠近了。 四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地恐怖。 “怎么办,想好了没?”小白催促着。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那个我记得花无极会击中枕后穴致人一时昏睡,你会不会?” “你不会?” “我会还问你?那你到底会不会?” “会,林怀仁的书有一本就是专门讲穴位的,就是你不喜欢看的那本,因为跟医术无关,跟搏斗有关,讲的就是利用身体的一些特殊穴位的刺激引起的特殊效应达到以弱制强的效果。恰的很,我挺喜欢的,所以就学了。” “好,那就这个了,狼这个家伙虽然是用四肢爬的,但怎么说也是脊椎动物,这个后枕穴应该差不多,就算差一点,以你的速度,试几次也是没问题的。” “感谢信任,那我是直接跳出去呢还是……” “暂时借你一只左手。”林易秋又补充,“别把我弄得像那个杀手一样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自然点,而且你控制好速度和角度,别把我的关节肌肉弄伤了。” “木问题!” 最后一个密码打完,林易秋左手腕上的那只手镯突然向上下两个方向伸出了无数细丝,交织成网慢慢地向林易秋的左臂和左手指延伸开去,不一会,她的左手就像穿了一只银丝网长手套,若不是近距离细看,根本看不出。 第406章有人操纵 “要不要调试一下?” 手背传来电码。 “怎么试?” “你左手边不是有一棵树,咱们打断它,或许能吓跑那些狼也不一定。” 林易秋在跟小白电码交流期间一直盯着那匹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只狼。她记得花无极跟她讲他在野外遇到狼时的经历,狼是一种异常聪明的动物,在向猎物发起进攻前会对猎物做一个评估,而它评估的最主要的依据就是对方的眼睛,一旦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胆怯和害怕,那它便知道对方怕它了,怕的源头就是自知力有所不足,你怕它便不怕了,既而发动攻击,且不达目的不会撤退。 林易秋一直记得花无极的话,越是在凶猛的动物面前,越是不要流露出害怕的眼神,要凶,它瞪你时你便以十倍凶猛的眼神瞪回去。 刚才,她便是那么做的,所以那些狼明明已经围着她半天了,却谁也没动。 啪地一声,林易秋的左手突然打向了那棵大树。 速度很快,打出去再抽回来都是瞬间的事,如果没注意听声音,你眨一下眼睛便错过了。 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连半片树叶都不曾落下。 但林易秋知道那树要明年才能再有枝叶了。这次,她慢慢地伸出左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在那树杆上推了一推。 奇迹发生了,那树竟然就这样慢慢地向一边倒了下去,齐整的切口就像是用利器割出来的一样。 明显,那四只狼都明白了这树倒下去的意义,林易秋正前面的那匹狼眼睛里已经有了撤退的意思。 可是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吼的狼叫,像代表着某种信号,那匹头狼突然仰天长叫了一声,三个方向的三匹狼向林易秋突然奔跑了起来。 而那头狼也朝林易秋以更快的速度飞跃了过来。 不会吧,还真要鱼死网破啊。 “小白,看你的啦,打后枕穴!还要注意保护我啊。”林易秋丢出了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几匹狼好像有点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呢?对了,一般来说狼群是由头狼发号施令的,而她面前那只明显就已经是头狼了,可是刚才那头狼似乎还听了其他的号令才放弃了它本来要撤退的本意反而向她攻击过来。 狼是不会听其他动物号令的,哪怕是狮子老虎这种森林之王,除非是人,人才有驯服动物的能力。 这荒山野岭的,还有谁会指挥一头狼来攻击她呢,突然,她想到了。 “小白,先别动,这些狼是有人操纵的,我相信他不会伤我,只是在试探。” “你确定?” “确定,呃,反正你进攻的速度会比它们停下来的速度还快,可以先观察看下,不到最后一刻,你别出手就是了。” 说话间,那匹头狼已经扑至眼前,只见它最后一跃落在离林易秋不到一丈远处,身体后拉,就像一只随时出弦的箭,蓄势待发。 林易秋将左手挡在身前,“害怕”地缩着身体,眼睛却微微睁开一丝缝隙向身体左右望去,并没有发现孟星河的身影。 难道是她猜错了? 突然,四只狼都向她扑了过来。 “哎呀,救命!”她往下一蹲,双手抱头,自然是左手叠放在右手的上面。 呜吖几声,几阵风从头顶上刮了过去。 四匹狼从她的头顶越过,钻进了林子里,就像来时一样,不打一声招呼。 林易秋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站了起来,疑惑地道:“咦,怎么跑了?” 小白电击:“装得真像。唉,人类还是聪明,我服了,真的有人操纵那四匹狼,你的六点钟方向,有一个人在慢慢靠近,刚才那四匹狼发起攻击时就是他在后面像狼叫了一声然后这四匹狼才临时改变了方向错身离开了。” “嗯,明白了,有你真好,小白是最棒哒。”林易秋心情大好地表扬了一句。 然后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房颤似的电码传来。 紧接着,又一句电码:“我突然体会到了心花怒放这个词的意思了。” 呃,这家伙还因为一句表扬而心花努放了? 感情如此丰富? 好事还是坏事? 纠结于小白的成长的时间,孟星河已经走近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狼的叫声,你没事吧?” 明明是关切的话,声音里却没多少关切的意思,还不是明知而故问? 林易秋回头瞥了他一眼,“我肉大概不香,狼闻了一下就跑了。” “你……很失望,因为没被吃?”孟星河失笑。 “失望的难道不是你?”林易秋反问。 试探这种事,她能接受一次,不代表愿意接受第二次。如果说刚才那条蛇只是一次捉弄,可以当成无聊孩子的游戏,那这四匹狼就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充满心机的试探了,她如果装傻,那可能还会有第二次,不如挑明,从此让他就算对自己再有什么怀疑也不敢轻易造次。 果然,孟星河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他估计能猜到林易秋猜到是他操纵了狼,但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说出来。 这种情况绝大多数的人会选择装傻,你傻傻我傻傻,这事就算揭篇了。 但林易秋不想这样。 她跟他又没交情,为什么要装傻扮和谐。 “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她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不许跟着我。” 可是她走了几步,发现孟星河亦步亦趋,根本就是跟紧着。 “都说了不准跟着我。”她回头怒喝。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事道歉,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孟星河颇有点真诚地道。 “道歉我收到了,至于你会不会有下一次我管不着,但下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原谅。行了,你可以走了。” 孟星河还是站着不动。 “既然这一次已经原谅我了,就代表刚才的事已经不作数了,咱们的关系就是刚才那件事之前的状态,你就没有赶我走的理由了。”他道。 “之前的状态?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早说过咱们已经两清了,再见就是路人,路人,明白路人的意思么,就是见面当透明,彼此连招呼都不用打,那还有什么不赶你走的理由?” “你赶着下山不就是想快点回京可以去想办法营救花无极么?如果说我有更快的办法呢?你是不是就不赶我了?” “什么办法?” “呃,也可以说是阻止你慢到达的办法。” “什么跟什么啊,说人话!” “你走的方向反了。” …… 第407章两个新的体验 原来他们现在在北山以北,再往山下走,那岂不是就离京城越来越远了么。 难道越走越荒凉。 林易秋汗,她这个2999的高材生居然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跟我走吧,论在林子里走路,没人比我更强了。”孟星河这次也不担心她不跟上来,径直往左手边走去。 “哼,得意什么,花无极的识路能力也很强。” 听到声音的孟星河讥笑地回了句,“行,就你那个花大将军厉害,比谁都厉害,行了吧。” “就是厉害,你羡慕妒忌恨也没用。”林易秋慢慢地跟上去。 “你怎么往西走?”这次林易秋知道方向了。 “这片山跟玉泉山相连,咱们与其再爬到山顶上再下山从北门进城,不如从中间经玉泉山经西门回去。经过花无极兵谏一事,你家华国皇帝大概会对北门严控,咱们身份都不一般,从北门进,势必有些麻烦。” “兵谏?你什么意思?”林易秋不由得住了脚问。 “如果不是兵谏,就凭花家的往日功勋,你们华国皇帝再怒也不可能将花无极打入天牢的。” “不可能!花无极不可能兵谏的。” “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是事实已经发生了,至于其中内情,你自己回京再去调查吧,不过,我猜对方既然能将花招耍到花无极的身上来,这后着一定是做妥当的,你查?估计是无果。” “是你?”林易秋一把抓住孟星河。 “我?”孟星河失笑,“看来我在公主眼里还是挺有本事的,可惜这事却不是我做得来的,你高估我了。” “不是你还有谁?花家势大虽然惹不少人眼红,但他们同时也都知道,华国之所以国泰民安,花家功不可没,且缺不得,再眼红也不可能有人想对花家动手,除非是看不得花家,也看不得华国国泰民安的。” “我说了不是我,相不相信随你。”孟星河望了眼她拉着自己前襟的手,戏谑地道,“你若愿意这样一直拉着我,我倒也愿意就这样被你一直拉着到天荒地老。” 林易秋立即有些嫌恶地松开了手,“反正我会查出来的。” “那就祝你早日查出来,还我清白了。”孟星河前倾,口里的热气几乎喷到了林易秋的脸上。 林易秋微微后倾,“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孟星河耸了耸肩,站直,“你刚才不也对我拉拉扯扯,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 “谁……”林易秋气结,因为想到花无极的处境,连嘴仗也懒得跟他打了,“快走,希望天亮之前能到城里。” “如果你跟得上我的脚步的话,我想我们应该会在天亮之前到城里的。” 孟星河说完,垂眸望了眼林易秋脚上薄软的绣花鞋。那双原本好看的绣花鞋此时已经被泥土包裹得完全看不出颜色的。像这种山路,碎石也多,她这种绣花好看而不实用,不用走完这一段路鞋底就该磨穿了。 他想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走吧,想快就跟上我。”孟星河说完就大步往前继续走,而且步速并没有因为照顾她而放慢。 林易秋刚才下山的时候滑了那一跤其实就已经把鞋底磨破了,此时走在路,任何一根干草对她细嫩的脚底都是一种酷刑,更别说还有时不时就踩一脚的石子,有时直接透过破开的鞋底钻进她的脚底,稍微尖锐一点就能直接划破皮肤卡进肉里。 时间变得异常地慢而长,孟星河一直保持着脚下的速度,并不会因为身后的人摔一次跤或者闷哼一声而有所减慢,而林易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跌撞撞,却也没有落下。 “等一下。” 孟星河眉毛一挑,终于认输求饶了么?他还是高看她了,他以为她至少能再坚持一阵子的。 孟星河回身看着她。 眼里毫不客气地表示着自己的轻蔑,原来也才这么点能耐么? 林易秋此时已经脱下那双被血染红浸湿的绣花鞋,鞋底的破洞比天上挂着的那个月亮还要大了。她嫌弃地扔到了一边,却将另一双鞋往鞋上套去。 鞋?什么时候她有了一双鞋,而且这双鞋…… 林易秋将其中一只套进了脚里。然后踩在地上试了试,似乎很满意。接着开始套第二双。 这是她用刚才沿途折的细藤和麻编好的一双鞋。 这双鞋在平地上的舒适度肯定比不上绣花鞋,可是在山地,肯定强一百倍,而且她还采到一些双钩,编在了鞋底缝隙处,增加了与地面的摩擦力,在一些碎石下坡路还不容易脚底下打滑。 “你……刚才现做的?”孟星河抱着双臂欣赏地看着她。 能吃苦就吃得起苦,但能不吃苦就想办法不吃苦,这大概是林易秋与其他姑娘最不同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不愿意吃苦的人多,愿意吃苦的人不会少,但能想办法让自己不吃苦的人却不多。 而他比较欣赏后者。 “当然,本公主可是要开一家全京城最大最全面的鞋店的人,一个时辰编一双鞋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林易秋将鞋穿好,除了有点硬,其他都没毛病,“好了,继续赶路。” 孟星河瞄了一眼她的双脚,才刚穿上去的鞋周就已经有了黑色的液体,那是她脚底伤口渗出的血。 “或者我可以背你走。”这话说出来,孟星河自己都意外了,他居然说要背他,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微微有了点热度。 “不用了,下坡背,背人最容易摔,从平地上摔下去已经够疼了,从一米八的地方摔下去估计能破相。” 头一次心软,头一次被拒绝,孟星河在这一瞬间有了两种新的体会,“好,那一会儿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再心软。” 孟星河转身继续往前走,而且故意将速度提高了一些,这一次,身后的摔倒声反而少了。 看来是她现做的那双鞋的作用。他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姑娘,总能让人一再意外和惊喜。 他甚至在想,如果刚才他并没有阻止那些狼最后那一击,结果不知道会不会跟他想像的有什么不同,但这种试探只此一次,并非是因为她的警告,而是他不想冒险。 “啊!”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孟星河倏地转身回头,“怎么了?” 第408章被莫青给骗了 看到孟星河紧张地打量自己的样子,林易秋微微一愣,伸手指了指旁边那片山坳,嚅嗫道:“好大一片腊梅。” 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他们也走出了刚才那片密林,站在了一块开阔草坡上。旁边不远有处山坳,坳里长了一片腊梅,虽然大多还是花骨朵,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突然出现这么一片红红点点的东西,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一片腊梅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孟星河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切,白害他担心了一下。 林易秋又望了一眼那片腊梅,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么大一片腊梅啊,虽然还没开花,但很美不是,如果不是此时她担心着花无极实在没心情,真会直接朝那片花海奔跑过去。 “有机会一定要跟花无极过来看看他们开花的样子。”她低喃了一句,转身继续走路。这次走到了孟星河的前面。 反而掉在后面的孟星河也不由得再次望了那片腊梅一眼,腊梅不都这样么,姑娘家就是姑娘家,这么一片普通的花树而已,还用啊一声? 可是,他为什么有种冲动,想跟她一直看花开时候的样子。 等两人走到西城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开了。守门的将士并不认得林易秋,也不认得孟星河,不是特殊时期这西城门是不用查看通行文书的,所以他们毫无阻碍就进了城。 “你有什么打算?”孟星河问。 林易秋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现在花家也没什么人可以做得了主说得上话,花无度不成熟,花无意只有点小聪明,这些时候用不上。 林家父亲不在,母亲和二妹也不是可以商量这种事的人。 太子…… 林易秋有点搞不懂太子姬明瑞在这件事上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按理说,他现在还是一个地位并不牢靠的太子而已,河都还没过呢,还不至于做出自拆大桥的事来。 可是其他人……还有谁会想去花无极使绊子呢。 她可不相信花无极会搞什么兵谏,十之八九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对了,先找人问清楚这件事再说。 找谁呢? 莫青! “我回将军府。”林易秋说完已经朝将军府的方向跑去了。 孟星河望着那个头也不回一下,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撇了撇嘴,“这还没嫁进将军府呢,就用一个回字,用得上么?” “狼主,这酸味儿我可是老远都闻到了。”孟星河的话音刚落,乌来出现在他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孟星河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姬明瑞要找狼主。”乌来正色道。 孟星河挑眉,“他找我做什么,我记得上次他可是还用警告的语气跟我说别没事找他的。” “据我所知,他还找了李默。” “哦?这就有意思了,他的得力干将刚被抓,他就找上北落西其两国的皇子,他想干什么?” “姬明瑞约狼主在城外十里亭见面,狼主要不要赴约?” “当然要,华国太子要玩把戏,咱们反正闲着没事,就陪他玩一把呗,至于彩头最后是谁家的,就各凭本事了。” * 林易秋赶到了将军府,看到将军府难得大门紧闭。看来他们也得到消息了。 她正抬步上台阶,却见门开了,花无意钻了个头出来。 “三嫂……”花无意不知道原本是要去做什么,此时见到林易秋,突然就哭了。 “别哭,快,咱们进去再说。”林易秋迎了上去,拉上花无意就往里走。 走进门内,她才问:“莫青呢?” 花无意一听她提起莫青,当即就咬牙切齿地,“我也正想找那家伙呢,真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让他给骗了!” “怎么回事?”林易秋一惊。 花无意这才注意到林易秋一脸狼狈,头发散乱,上面还夹杂着一些树叶,身上衣服好多处划破了,脚上…… “三嫂这是从哪儿来?怎么……” “先别问这个了,先跟我说说莫青的事。我虽然去了北郊,但是没进入到神庙里面,所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是今早才从西城门进来的,一回来就到将军府来了,就想跟莫青打听昨天的情况,你却说是被莫青给骗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花无意道:“三哥原本是打算用这十年来收集整理成册的那些军籍家庭生活情况上报给皇上以此博得皇上的同情,谁知道原本的要呈上去的账本出现了严重的错误,如果按呈给皇上的册子上面记载的,那些士兵家庭根本就是衣食无忧,所以皇上看过之后大怒,说那些人根本就是不知足,要挟功邀赏。” “原来是这样,难怪皇上会大怒,咦,不对,我听说是什么兵谏?” 花无意道:“这个兵谏就更让人不解了。立冬祭祀里不是有一环节是皇上亲赐军民冬衣及其他物资以示皇恩的么,可是原本安排好的老兵及亲属不见了,成了手持利器,以死相谏的年轻武士。” “以死相谏?这么说那些人都死了?” “对,不但死了,而且那些人全是毁了脸而来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查得到身份的证明,但他们自杀前却口口声声说是花家军的,为支持花将军改革军籍制而甘愿舍生。” 兵谏加死谏,还死无对证…… 这招毒啊,直接打到你没法还手。 “莫青呢?”那些军籍家庭的册子一直是莫青在整理的,林易秋知道,如果有问题,那只能是莫青那里出了问题。 “莫青自昨天就消失不见了,七哥已经出去找了,府里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林易秋陷入了沉思,莫青背叛了花无极?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莫青是个孤儿,自十年前就跟在花无极身边了,如果说这样的人要背叛,会是因为什么? “黑子呢?”林易秋又问。 “黑子也出去找莫青了,他说……”花无意说到这里咬住了唇。 “黑子说什么?” “黑子说发生这么大的事,如果在一天之内找不到莫青的话那就以后都找不到他了,就算找到也只能是尸体。” 林易秋猜黑子大概会猜到一些什么,一个是花无极左膀,一个是花无极右臂,他们之间的接触可能比花无极跟他们的接触还要多。 “三嫂,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第409章我拒绝 花无意皱眉,“我还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马上告诉我爹他们……” 林易秋也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个难题。 花家的职责是守护北疆,而且身为边关大将,无召是不得回京的,如果告诉了远在北疆的花折旗及其夫人,那他们会位于双难的选择,是冒然回京向皇上求情还是继续守在北疆等待着结果,两个选择都有极大的风险和煎熬。 或许背后陷害花无极的人正是等待着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办呢? 林易秋想,如果能见花无极一面就好了。 可是花无极在天牢,天牢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除非……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 张家绸缎庄。 张诗语刚进铺子就看到林易秋了,“公主!” 林易秋忙迎上去,“我有事求你,这次你一定得帮帮我。” 张诗语左右看了一下,将林易秋拉进里间小屋,这才问:“是不是为了花将军的事?” “你也知道了。” “嗯,你忘了,咱们还算是拐了个弯的亲戚呢。” “当然没忘,所以我立即就来找你了。” 花家的花折云嫁给了刑部侍郎李动,而李动的妹妹就是张诗语的母亲。这点林易秋早就知道了。 “可是……”张诗语低下了头,“这件事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一早,我父母都去了舅舅家,可是他们商量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法子出来,听说连容王爷也说没办法,说现在既然没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免得做多错多,更加无法收拾。” 花家现在说得上话的男儿都不在京中,但花无极三位姑姑却都在,而且大姑花折枝嫁给了容王姬成和,二姑花折衣嫁给了户部尚书刘进,三姑花折云就是张诗语的舅母了。 花无极出事,他三个姑母定不会坐视不理,但就像容王所说,如果没有好的办法就只能什么都不要做,免得做多错多。 他们没办法,她有。 首先就要见到花无极。 “我想让你帮我约孙文敏出来,然后帮我拖住他半个时辰。” “文敏,公主该不是想偷了文敏的令牌进去天牢吧,这样不行,他也会被牵连进去的,而且守卫天牢的士兵明知道花将军与公主的关系,就算看到公主手持文敏的令牌也不会轻易放公主进天牢的,更不可能放花将军出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牵连到孙将军,我只是冒充他进去见花无极一面,听听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就问个话就出来。” “公主是说冒充文敏?可是公主与文敏的模样身形样样都不一样,而守卫天牢的士兵又对公主和文敏都极为熟悉,如何会认错?” 林易秋知道如果不让张诗语看到自己的易容本事,她是不会轻易答应自己的,于是道:“你给我一间密室,不用半个时辰我便让你看到一个如假包换的孙文敏。” 张诗语半信半疑,将这间房间让给了她,自己到门外等候。 房间只剩下林易秋一人了,她举起左手呼唤,“小白,出来吧。” 手镯一弹落在桌面上,立即恢复了小白原本的虫体模样,“半个时辰不到?你难道想不用麻醉直接整容?” “对。” 小白虫体一颤,它似乎体会到了一种人类叫做心疼的情感。就像现在这样,一想到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在林易秋身上的疼痛就恨不得能自己代而受之的那种情感。 “不行,我拒绝。”小白头一次说拒绝二字,但它说出来时,它和林易秋都吓了一跳。 “你拒绝?” “我……拒绝?” 林易秋望着小白眨巴了两下眼睛,像重新认识了它一样,好半天才咂嘴道:“我的个乖乖,你居然会说拒绝二字。” 小白挺了挺银白色的虫体,“我为什么不能说拒绝,你的要求不合理,不符合我一个外科小白的身份,哪有做手术不用麻醉的,哪怕是用林怀仁那套最古老的银针刺穴的麻醉方法也好,反正就是不能不麻醉。” “可是麻醉过后有一段时间表情不自然,而我要的是快速且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不然这件事就前功尽弃了。” 小白晃着脑袋想了想,“我有了,这个方法虽然没试过,但按理论推断应该是可行的。我用现代微电击治疗加上林怀仁的银针刺穴麻醉相结合,对需要整容部位的根部神经朝廷持续微电击以达到麻醉药同样的效果,而且这种属于速效短时间麻醉,一旦不再电击麻醉作用便消失了,这样就不存在表情不自然啦。” “听起来不错,好,就用这个。” * 张诗语一直地门外等着,哪儿都不敢去。说实话,她挺喜欢那个没怎么见过面的拐了个弯的亲戚花无极的,驻守北疆、破敌千万、保家卫国,这些词从小她便从父亲嘴里听过,全都是说花家,说花无极的,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当然,她的这种喜欢是纯粹的喜欢,带着敬仰的那种喜欢,跟她喜欢孙文敏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救出花无极的话,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但却不包括孙文敏,所以,当林易秋提出让她约孙文敏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但这拒绝的话太难说出口了,拒绝救一个华国的英雄,这句话谁能说得出口呢? 可是…… 正在犹豫间,门开了,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 张诗语有点期待地推开门走进去。 “文敏?”张诗语发现了一个穿着女装的孙文敏,还扎着女人头发。“咦,不对,你不是文敏,你是……公主?” 因为这个发现张诗语兴奋得差点大叫了起来。 “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公主你怎么做到的。” “那你现在应该相信我说的,我绝对不会露出破绽了吧。”林易秋连声音也做了处理,这说出来的声音就跟孙文敏的一模一样。 “相信,我太相信了。”张诗语拉着林易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伸手想去捏她的脸,不过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怕一捏就破坏了什么。 “捏吧,随便捏。”林易秋拉着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脸上。 张诗语真的轻轻捏了一下,发现除了比孙文敏的皮肤滑嫩一些,再无什么不同。 “时间不多了,还请张小姐帮我约孙文敏出来,不用多久,就够我去天牢问一句话就行,当然,你还得想办法拿到他今天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林易秋眼神灼灼,十分恳切地抓紧了张诗语的手。 张诗语突然感受到一种鼓励和需要,抿嘴猛地一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第410章顺利得过分了 正巧现在北军统领已经有了新人上任,孙文敏得了一半的空闲时间,不然张诗语想约也不一定约得到。 “有什么事这么急,我可是跷班来的,你有事快说,没事我就回了。”孙文敏收到张诗语的信便过来了,张家的绸缎庄离南城门并不远,骑马也就一炷香时间。 “你忙什么啊,不就是巡个城嘛,那不是还有你那些跟班小弟嘛,你一个堂堂南军统领,整天连巡城都亲力亲为的,知道的说你勤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没用,只会巡个城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事我可真走了。” “诶,真有事。”张诗语拉住了正要转身走人的孙文敏,“铺子里来了新的料子,我亲手给你做了一套冬衣,都做好了,你现在就试试,若是哪里不合适我好改。” 孙文敏摆了摆手,“我当是什么事呢,从小到大你给我做了多少套衣服了,你做的还不合适那就没我合适的衣服了,你叫个人送到我府上,多少钱,跟门人拿就是了。” 孙文敏说完又要走。 “诶,等会儿,你还没吃点心呢,这点心也是我亲手做的。”张诗语将林易秋刚才做的点心端了过来,“你闻闻,味道不错吧。” 孙文敏闻着那甜汤的味道挑了挑眉,“是不错,可是你确定这甜汤是你做的?” 张诗语抿嘴一笑,“知道瞒不过你啦,是我买的,不过我试过了,味道不错便特意给你留的。” 孙文敏接过那碗甜汤,坐了下来。 张诗语见孙文敏没被她做的衣服留住,却因为一碗甜汤留了下来,心中有些吃味,嘟着嘴道:“你试试吧,若是不喜欢啊就别吃。” 孙文敏尝了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这味道有点熟悉的感觉。” 喝完了手里的一碗,他突然问:“还有么?” 张诗语眼珠子一转,“都说是去买的了,铺子里自然只有这一碗了,不过你要是肯等,我让伙计现在就去买,也就是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你正好趁这会儿时间试试我做的衣服。” 孙文敏点头,“嗯,也好,其实我今天倒是真没什么事。北军统领上任了,你猜是谁,就是那个新科状元沈才田。说起来沈家跟北军还真是有缘,他弟弟沈兴以前是谢晓空的兵,那一次谢高逼宫,沈兴被谢晓空所杀,不过也因此沈家不但没有牵连进谢高一案中,还受到了皇上的嘉奖,不然,就冲沈兴父亲当时附和谢高一事沈家就难逃抄家灭门之罪。算起来,林易秋虽然劝说沈兴背叛谢晓空导致沈兴死了,却是沈家一门的救命恩人。” “哦,原来新科状元跟公主还有这么一段渊缘呢。”张诗语听得有些糊涂,孙文敏突然怎么愿意跟她讲朝廷中的事了。不过反正她还是挺开心的,以前孙文敏才不会跟她聊这么多呢。 “衣服呢?”孙文敏突然问。 “啊什么衣服,哦衣服,我马上去拿。”张诗语高兴地往里面一间屋跑去了。 这么顺利就完成了公主的事,真好。 林易秋正躲在里间,将外面他们说的话都听到耳朵里了。 这么说北军的统领就是沈才田了,那个输了自己被迫成了花无极跟班小弟的新科状元,巧,真是巧了。 张诗语进来,跟林易秋打着眼色,然后抱着一套衣服出去了。 屏风后面,孙文敏将一件件衣服脱了下来,“咦,连鞋子也有啊。你什么时候会做鞋的?” “呃,这鞋我是从公主府里拿过来的,你没听说过么,公主要开一家鞋店啦。这双是她府里刚做出的第一批成鞋,我看了尺码,跟你的脚合。” “合适,挺好的。” “是挺好的,我刚才看过了,那双鞋可是分左右脚的呢,比咱们平时穿的鞋更合脚,走远路也不怕累着脚了,你天天巡着那宫里那几道门,你穿这种鞋最好不过了。” “嗯,我喜欢这鞋。” 张诗语红着脸,抿着嘴想从屏风缝隙往里瞧,可是什么都瞧不到,期待地问:“衣服你试了没,衣服合不合身?” “嗯,穿上了,还可以。” “哦,不可以啊。”张诗语有点小失望,她为他夺身定做辛辛苦苦不分日夜做了半个月的一套冬衣就得了还可以三个字,而林易秋随便在公主府里拿了一双鞋就是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可比还可以三个字强多了。 他什么时候也跟自己说喜欢啊。 “对了,我的腰牌有点脏,你顺便帮我拿去洗一下,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再跟你拿。这腰牌可不能给我弄丢了,如今花将军关在我的南军牢房的水牢里,没有这块腰牌,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走进天牢。” 孙文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将一整套衣服包换腰牌都交到了张诗语手上。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你这套衣服我挺喜欢的,就先穿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回去再换上我自己的衣服。”孙文敏说完就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见张诗语傻愣着没动又催她,“对了,甜汤叫伙计去买了没,我还等着呢。” “哦,马上,马上。”张诗语将衣服鞋袜抱去里间。 林易秋早就等着了,看到张诗语成功抱着衣服进来,赶紧接了过来。她已经穿上了特制的调整身高差的鞋子,中衣里加了各种垫肩、垫腰背的,再套上孙文敏的衣服,这下就连孙文敏他爹都不一定认得出来真假了。 张诗语见林易秋换上衣服后的效果再次惊呆了,直竖起大拇指,又比划了一下,让她从这间房的后门出去,后门处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外带车夫,定不会耽误时间。 林易秋拱了拱手算是谢了,转身便走了出去。 张诗语还愣在原地,她突然觉得今天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闯天牢这种事在戏台上有看过,就算是做戏那也是九死一生啊,可是今天为啥好像顺利得过分了? 她挠了挠头,怎么想都不明白,难道是天助花家? 哦对,一定是了,花家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的事,天上的神仙一定都看着呢。 第411章门坏了 林易秋坐上了马车便往皇城南门而去。 刚才孙文敏说那些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想起在之前孙文敏也曾暗示过她花无极会出师不利,心里极为感激,又感慨,这个朋友算是没白交。 林易秋穿着孙文敏的衣服,腰上挂着他的腰牌,加上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进入南门完全没一点阻碍。 至于天牢,她也是熟门熟路。 “门打开,我要进去巡视。”林易秋站在天牢前,朝牢头吩咐。 牢头望了林易秋一眼,眼里有一丝疑惑,不过林易秋坦然的目光没有给他机会进一步怀疑下去。 “是。” 牢头打开了牢门,陪着她一起进入里面。 林易秋的目的是单独和花无极说上话,自然不会让这牢头留在身边。他边走边想着用什么由头把这牢头支开才好。 走了几步,她就有主意了。 “这门怎么回事?”她指着一扇几道裂缝的木门,“都有裂缝了,这不是给机会让囚犯逃走么?” 牢头一看,小心地回道:“回统领,这种是木头的自然裂隙,好多门都有的,不碍事,再说了,这门主要看厚度,一点裂隙没事的。” “什么没事,一点裂隙便能让囚犯找到机会破门。” 牢头怀疑地目光看着她,“统领,这门一开始便是这样啊,以前……你都没说什么的。” “以前,以前我是不知道原来一条裂隙也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公主,你听说过公主吧,她告诉我如果犯人手里有一条细棍便能通过一条裂隙把整个门给破坏掉。” 见牢头还是不信,她道:“把你的腰带给我,还有你头上束发的簪子。” 牢头依言将两样东西交到了林易秋的手里。林易秋将那腰带扔在地上,因为天牢是在地底下挖出来的,这地上全是一层渗水。水将腰带浸湿了,又被林易秋拿了起来。 她走到门边,将腰带从其中一条裂隙穿进去,再从另一条裂隙穿回来,然后将两端拧在了一起,又把簪子插了进去一扭,随着簪子的扭动,腰带一点一点地收紧,不一会儿,那木门便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只听拍一声,两道裂隙间的门板竟然断了。 牢头简直惊呆了,这样就把门给破了? 林易秋将腰带和簪子还给他,“腰带还好好的,不过门却坏了,你还敢说不碍事?” 牢头双眼写满佩服,“属下马上去换一块新门。” “嗯,去吧,一定要找一块没有裂隙的。” 牢头走开,林易秋没有了跟梢,便赶紧向水牢走去。 水牢这是她第二次来了,上一次关在这里的是谢高,没想到才不过几个月,这里就像成了关押花无极的地方。一想到花无极会被关在那样的地方,林易秋便心揪着疼。 都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姬老头,也不看看人,难道就只因为眼前那么一点不可靠的人证物证就以为花无极要做什么谋反的事么,就算那士兵是真的,那人家也没挟迫你,只是在你面前自杀了死谏而已。 如果是她亲生老爹昏聩成这样,她早就过去骂醒他了,可是这个老爹不是亲生的,不敢骂,因为骂他只会给花无极的处境雪上加霜而已。 水牢打开了,林易秋弯腰走进去。 “花无极……”她轻轻叫了一声。因为声音已经做了处理,她现在发生的只是孙文敏的声音。 “孙统领?”水牢底发出一声疑惑。 “嘿嘿,你猜?” “秋儿?” “嘿嘿,猜对了。”林易秋趴过去水牢上面的铁窗,看到了仰面站在铁窗下的花无极。 她伸出手摸到了他那张冰冷的脸,心疼的哇地一声就哭了,“姬老头也太狠了,这什么天气了,水都能结冰了,他居然还让人把你关在水牢里,不行,我这就过去骂醒他。” “别去,过来。”花无极及时叫住了已经冲动得要跑出去的林易秋。 “没事,这种程度的水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把我怎么样,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查清楚。莫青找到了么?” 林易秋抹了把眼泪,“还没,黑子和将军府的人都出去找了,不过情况估计不乐观,黑子说如果今天找不到,那以后找到的可能就是莫青的尸体了。” 花无极默默闭了一下眼睛,“莫青跟了我多年了,真没想到最后背叛我的竟然是他。” 林易秋也沉默了,手轻轻地伸过去摸在他的脸上。她知道花无极是极重感情的,跟莫青的背叛造成的实际性的损失比起来,莫青的背叛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大。 “你有没有线索,或者猜到莫青是被谁收买了。”林易秋觉得花无极一定能猜得到是谁,莫青说什么也跟了他十年了,一个跟了十年的人是不会轻易做出背叛的行为的。 花无极的眼睛慢慢睁开,“莫青出自名门,是原莫相之曾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背叛我的,除非……” 说到这里,花无极甩了甩头。 “除非什么?”林易秋却不放弃追问。 “除非对方拿能影响到他家族荣誉的事情要挟他才能迫他就范。可是莫相已经归隐多年,莫氏夫妻在当地一场瘟疫流行时也死了,我实在想不到谁或者什么事会威胁到莫相的荣誉呢。” “太子?相国?齐大人?左右不过这些皇子权臣,你再想一下他们谁更有怀疑的地方?” 花无极似乎也将三人想了一遍,似乎并无头绪。 林易秋摸着花无极冷冰而惨白的脸,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把他从水牢里救出来再说。 如果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就只剩下撒泼耍浑这一种了,而且通常还能有奇效。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将孙文敏换出来了。对了,说到孙文敏,他似乎在立冬前就已经发觉有人对你不利,还暗示我劝阻你,只是等我赶到神庙,一切都迟了。” “孙文敏……难道是相国?”花无极突然想到了,但随即又摇头,“相国与莫青好像从无交集,倒是齐大人跟莫青有些投缘,莫青有时会去他的府上坐上一坐。齐智曾向莫相学习一段时间水利。” 孙国玉,齐智,林易秋记下了,管他是谁,只要是对花无极不利,她的仇便算是结上了。 第412章我就是要骂他 林易秋从水牢出来先是出宫去张诗语的铺子里换下了孙文敏的衣服,然后重新变回自己的样子,直奔皇宫而去。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软磨还是硬泡,反正就是要让皇上答应先让花无极从水牢里出来再说。 林易秋刚到宫门口就看到百灵站在远处朝宫里张望着。 “公主,你可有莫青的消息了?”百灵似乎哭过了,两只眼睛明显有些浮肿和血丝,见到林易秋更是紧张地抓着她问。 林易秋打量着百灵,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是否与这件事有关,毕竟连莫青都能背叛花无极的话,百灵也就有了背叛的理由。 百灵被林易秋看得满脸通红,不由得低下了头,双手松了回来,拧着衣角边,“公主,我知道大家都说是莫青背叛了三爷,可是我……”她猛然抬起头,“我不相信,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不会背叛三爷的。” 林易秋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百灵,终究不忍心,“算了,这件事等找到他再说吧,现在我要进宫去见皇上,无极被关在水牢里,这种天气关在水牢里,就算是花无极的身体也受不了多久的。” “皇上好像跟德公公说了不见公主你,估计公主……见不到皇上。我在这里守着就是要跟公主说这个,公主若是想见到皇上,不如从皇后那里着手。” 皇上避而不见这是林易秋早就料到的,本来她打算拼着这个公主的身份跟姬成业闹一闹,但如果老远就被拒之门外,那闹也没什么意义。 “行,我去找皇后。”林易秋原本就怀疑齐智会不会参与此事,正好可以从齐真那里探探口风。 百灵跟在林易秋后面亦步亦趋,道:“皇后娘娘和我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天下午三爷被皇上打入了天牢,一知道这个消息皇后娘娘便猜公主会进宫,便派我去宫门守着,怕公主您直接冲到皇上面前说情,最后求情不成反而闹僵了。” 林易秋住了脚,回头问:“皇后娘娘可还有说什么?” 百灵道:“皇后娘娘说,皇上心硬起来是很难改变旨意的,但皇上也容易心软,见不得女人哭,可是若是公主主动去到皇上面前哭是起不到作用的,只能让皇上不小心见到公主哭才行。” 不小心见到……林易秋明白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不敢小看齐真了。 * 金玉苑。 皇上姬成业在御书房发了半天的火,可是那火却一点没消,走哪儿都能见到为花无极求情的人,就连德公公也变着方替花无极说话。 原本姬成业就气,这下更气了。花无极自己做错了事,他施以小惩,难道还错了不成,那些求情的人大概是忘了这江山是姓姬,不是姓花了吧。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人理解,干脆跑到后院来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齐真,这个时候或许齐真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姬成业直接从御书房步行到金玉苑,身边一个内侍都没带,连德公公都被他支开了。 他一个人背着双手来到金玉苑,金玉苑的太监宫女一看皇上到了,正在跪地请安三呼万岁,被姬成业制止了,“都忙自己的去吧,朕自去找皇后,你们谁也别声张,敢出一声,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得意地看着那些内侍被吓得脑袋发直甩,哼,这才是别人面对他这个九五至尊该有的样子嘛,怕他,敬他,不敢违逆他。 姬成业心情阴转晴,往寝屋走去。 寝屋中传来一声一声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但这声音不像是齐真的。 姬成业眉头微微皱起,放轻了脚步。 “母后,你别劝我,我就是要骂他。” 林易秋带着点哭声的骂声传了出来,姬成来脚步一顿,他这是上门为讨骂了? 刚要转身离开的姬成业紧接着听到林易秋更大声地骂道:“那个臭无极,他以为他是什么,一品大将也是父皇封的,父皇若是不高兴了随时就收回去了。他以为他够勇气够谋略,能看到国家的弊端就搞什么死谏相告是为华国为皇上尽忠了么?父皇难道是傻子么?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都看得到,父皇能看不到么?那是父皇还没有十成的把握所以才按兵不动,他什么都不搞,瞎搞什么,结果……结果,把自己弄到水牢那个鬼地方去了。” 语音过后是一阵一阵地抽噎声,听得姬成业的心也一阵一阵地疼。 哎呀,还是这个自己认的干闺女懂自己啊,那个花无极,这是何德何能得到了他的干闺女的青睐啊。 那个花无极关在水牢他是一点都不心疼,可是干闺女哭得肝肠寸断,他心疼。 姬成业清咳两声,转身走进了寝屋。 “皇上?”齐真惊讶的声音。 “父皇?”林易秋边抹眼睛边从齐真的身前站了起来。那小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眸子里水光潋滟的,真是我见犹怜。 林易秋看到姬成业眼底的心疼就知道自己和齐真合作的这一幕成功了,果真还是夫妻才是了解对方最深的人啊,若不是听齐真的,而是直接冲御书房,怕是现在她已经被赶到北门外了。 “父皇……”林易秋哭着走到姬成业面前啪地一下就跪了,“无极惹您生气了,我代他给您磕头认错。” 说完,不等姬成业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姬成业赶紧扶起她,可是额头上已经磕出一片血迹出来了。 “傻孩子,他是他,你是你,你干嘛替他受这个罪,快起来。这世间好男儿多的是,又不光他花无极。” 林易秋站起来,还抽噎地道:“那可不行,俗话都说了,好女不嫁二夫。虽然当时父皇你将两家的婚约改成了一年之期,但世人都知道我的花轿抬进了花家的门,难道父皇想让我做一个被天下人耻笑的二嫁女么?” 姬成业皱着眉,“这么说你是非他不嫁了?” “嗯。”林易秋点头,“所以,父皇,你行行好,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他从水牢里放出来吧,要不你把他关进公主府,我帮你看着,保证他不出什么夭蛾子。” “关进公主府?”姬成业眉梢抽了抽,这叫关?“不行!朕不能做朝令夕改的事情。” 第413章开山修路 也许是姬成业拒绝得很干脆,以至于当他看到林易秋脸上露出的惊愕有点后悔。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就将语气放缓和了一些,“不行,朕刚刚才将他关进水牢,这转眼就放出来,那朝廷之上以后谁还把朕说的话当一回事?你要知道,不是朕狠心,是他花无极做错事在先的,若不是看在花家往日功勋,哪止打入水牢那么简单。” “是是是。”齐真一连说了三个字走了过来,“花卿啊实在该狠狠地罚一罚。皇上还是仁慈了,要我说啊,罚他去开山筑路,罚他去下海捞鱼,蹲水牢就是蹲在那里啥也不用做,还是罚得太简单了。” 姬成业挑眉,“皇后可想到什么点子?” 齐真道:“西山不是在建行宫么,听说开路修桥的工人都不够用,花无极一身好力气,不如就罚他去给皇上开路修桥,做点有建设性的事情岂不是更好?” 姬成业挑了挑眉,又望向林易秋,“秋儿觉得皇后这个提议怎么样?” 林易秋抹了把眼泪,“谁叫他惹父皇生气的呢,罚他也是他活该,蹲水牢的确是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去干活,干重重的活才好。” 姬成业听了一拍大腿,“好,那就按公主的意思,罚花无极去西山开路修桥,专干里面最重的活,越重越好。” * 花无极被关了大半天的水牢,然后转到西山开路修桥了。 在古代开路修桥绝对是一件高风险的职业,几乎都是十去五回,还有三个至于是残废。 所以一般都是征集各地的囚徒来做这事的。 林易秋有过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她印象中的开路修桥与现实中的开路修桥有着这么大的区别。当她看到时,她便后悔了,早知道说种田养花多好呢。 灰尘满天的山谷里,一群人衣衫褴褛,脚上还带着铁链,或拖着重重的石块,或扛着腰粗的木桩,或举锤,或砸桩,没有一件是轻松的活儿。 “小合子,帮我看看,我还没找到无极。”林易秋的眼睛早被眼泪蒙住了,哪里还看得清人。 “那里,那个在推石块的就是。”小合子指着某处。 林易秋抹了下眼睛,朝小合子手指所处望过去,果然看到了花无极。 他身上还穿着水牢里时穿的那件囚衣,头发用一条布带简单地束在头顶,与其他人一样,他的脚上也戴着指粗的铁链。 “他又不是犯人,他们怎么可以给他戴上铁链?” 林易秋激动得就想冲下这块山坡,吓得小合子赶紧一把拉住她,“公主,别冲动,咱们可是偷偷来这里的,若是被发现了,到时反而连累三爷。” “可是他们也太过分了,无极可是华国的大将军,大英雄,他们居然给他戴脚链!” “那是他们不知道。公主还不明白么,皇上就是想让三爷吃吃苦头,不然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完。现在莫青没找到,那个毁容死谏的士兵又没有任何身份线索,所以,三爷在皇上那里的罪行根本洗不清,若是三爷吃吃苦就能把这件事了了,那吃点苦也是值得的。” 林易秋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道理归道理,心疼是真心疼啊,花无极是什么人啊,头可断血可流,可这样的污辱却不应该降临在他的身上。 “公主,走吧,看了只会心疼。” 小合子拉了拉林易秋,可是她就是趴在那里盯着花无极不愿意离开。不能为他减轻,也不能陪着他一起受,至少能这样看着。 “对了,你说他们在干嘛,怎么在工地上烧起火来了?”林易秋突然指着某处问。 小合子一看,只见好多人往一块巨石四周架起了木柴,然后点燃了,不一会儿火将巨石烧得红通通的。 “哦,这是他们常用的火烧水浇法,遇到大的巨石无法搬动就通常用这招。” “火烧水浇?哦,我明白了,火先将石头烧热,再浇上冷水,突然的热胀冷缩效应的会让石头容易崩裂。” 小合子听了摇晃着脑袋,“我就不太明白为什么了,只知道老一辈儿的人似乎都是这样做的。” 林易秋看了看他们开路的方向,貌似还有好多这样的巨石。 又看了一会儿,就听到监工号令,“快,把柴撤了,往石头上泼水。” 一边十几个人拿着长木杆过来将烧得正旺的柴火挑离巨石,另外十几个人便拿着水桶上前将手里的水泼向那块已经烧热的巨石,好些人脚踩到刚才那些烧红的柴枝当场便烧伤了,有一个老人刚跳了两脚便被一条鞭子打翻在地,这下,原本只是烧伤了脚,这一倒地,全身都着火了。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去救,只有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将身上的囚衣脱了下来,盖住了那满地打滚的老头,灭了火。 “哟,老子打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出来救场的,你想做英雄?” 出来救人的正是花无极。 他扶起了受伤的老头到一边坐下,这才转身望着那个监工,“你不想误了工期,我们也不想,但如果你这样指挥下去,这个工期是误定了。” 监工冷笑了一声,“你说是我指挥有误?好,那你倒说说看,我哪里有误了,今天要是说不出来,我打死你也没人敢为你求情。你别以为你救了一个人会改变什么,告诉你,如果我现在打死你,你刚才救下的那老头都不敢为你出一句声儿,你信么?告诉你,在这里逞英雄是没用的,因为这里不需要英雄,只需要服从!” “我救他是因为他的生命不该由你说终结就终结。有人告诉过我,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哪怕是一只蝼蚁。” “蝼蚁?那也叫生命?别说什么大话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可是事却不一定会做,你不是说我的指挥不当么,那你说,如果做才能不误工期,若是说得出来,这个监工我让给你做,若是说不出来,哼,别怪我鞭子底下再死一人!” 第414章我跟你干 监工盛气凌人,花无极却丝毫不示弱,“这种天气要在年前将这条路开完本来就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你做为监工不敢向上提出置疑这已经是你的第一个错误,而你不断地催促甚至打骂让人日夜不停地赶工,将人的体力在短时间过量消耗而无法持久作业,这是第二错,你以为你不顾这批劳工的死活尽情地压榨而期待下一批劳工替补,但事实上根本不可能有下一批劳工替补,这是第三错。在面对劳作过程中出现的困难,你不给大家想更好的办法去应对,坚持用你认为的最稳妥的老办法做事,这是第四错。” 花无极一口气指出了监工的四个错处,工地上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被花无极救的那老头痛苦地抬起头来望着他,目光中是感激也是担心。 按这监工以往的作风,一顿鞭子是少不了了。 可是这一次监工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朝花无极望过去,慢慢开口,“你是今天才送过来的,怎么这么了解工地上的事情?” “这种事情并不复杂,也不难想像,我只问你,你想按时完工还是误工等着上面责罚?” 花无极说这话时气场大开,令那监工不由自主地便点头,“当然是想按时完工。” 能派到这地方来做监工的多半也是在其他地方犯了事的小官员,若是连这里的工期都误了,那别说前途,性命都难保。也正是因为这监工见过些世面,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是什么身份,但就冲这份气场和能快速分析到眼下的状况这两点上,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监工的眼睛贼溜溜转了一圈,心道:与其在这里混一辈子,不如博个大的。 花无极见那监工已经松动,便道:“好,从现在开始,这里我指挥,你按我说的行事,我保证你能按时按质交差。” 那监工还是有些怀疑,“你真有把握?” “有,但我说的一切你都必须照做。” “好,只要你保证能完工就行。” 性命攸关,这监工也不在乎什么面子里子了,将手里的鞭子往花无极一扔,“这个给你,从现在开始,这个工地你说了算。谁敢不听,你尽管打,打死算我的。” 花无极却没有去捡那鞭子,“鞭子这东西当时用着趁手,却不管长用,我喜欢用能长用管用的方法。” 说完,花无极转身朝向其他劳工,“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从牢里出来的,烂命一条,觉得就算活着从这里出去也没什么希望,不过我告诉你们,爹妈生我们养我们,不是让我们像现在这样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就算是明天死,那今天也要活个人样出来。做完这件事你们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这个工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就用这一个月的时间让天看看,让世人看看,咱们是怎么样活着的!想活出个人样的,愿意跟着我干的,应我一声。” 场上突然安静。 一个少年慢慢地走出来,“你刚才救了我爷爷,你是好汉,我跟你干!” 刚才那地上的老头也举起手来,“好汉,我也还能干,你说吧,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 “我跟你干!” “我也是!” “还有我!” 一时间,场中所有的人都激情满满地举起手来。 小合子趴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也是激情满满,眼睛里流露出无限景仰,“真不愧是三爷,走到哪里都能控制大局。” “帅!”林易秋看着阳光中一身褴褛的花无极,有点看从太阳里走出来的神一般的迷恋。“我的男人太帅了。” 小合子已经习惯了自家公主表扬三爷的方式,明明三爷一向是以实力在行走四方,可到了公主这里却靠颜值安身立命了。 他们说话间,花无极已经将工地上的人分成了四个组,每一组的成员人数和劳动力强弱对等,且每组各选出了一个组长,每次上工和下工前由组长点名报数和清点伤残程度,而每天完成工作最快最好且无任何伤亡的那一组将在第二天的午饭后额外获得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花无极将自己和那受伤的老头编在了同一组,且表示老头暂时休息两日,他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工作量。 听到花无极将自己也编进了队伍里,那监工很是一愣,他以为他将权力下放给了这个人,这个人一定会因为这个指挥权而把自己划到劳工之外的。 “好,现在大家都把自己组的组员熟悉一下,如果谁有意见便现在提,一旦正式成组,那这个组就是一个集体了,再也不能分开。从现在开始到这个工程结束,你们要互相合作和互相爱护,争取在此次工程中一个都不少地活下来。” 四个组的人都相互看来看去,发现虽然自己组的人有老有少,有残有弱,但其他组也有,而且分布均匀,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人人都觉得此种分法公平,而且如果按小组行动,定时定量,那也不怕多干了吃亏,少干了赚便宜。再说,工程还有一个多月,谁保证自己就没有生病做不了的时候呢,如果是有组员一起帮扶着,至少不会因为自己一时干得少了就受到监工严厉的惩罚。 于是,劳工们纷纷赞成,竟无一人有异议。 分好了组就开始分工作,四个组的工作量几乎是一样的,但花无极也有言再先,如果其中一组遇上了特别的事件,额外出现了工作量,那将在其他三组都同意的情况下再次分工。 当分工一结束,就已经有人开始迫不及待拿起工具开始干活了,那争分夺秒的场面与刚才消极怠工的样子可是大相径庭。 监工愣住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最后提起地上的鞭子朝花无极走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被罚的?” 花无极微微一笑,“与其探究我的身份,不如一起?” “一起?” 监工嘴角一抽,他是监工,他要一起,开玩笑吧。 错了,这人不是什么高官权贵,是个不开窍的泥腿子出身吧。监工失笑走开。 第415章遇到难题了 花无极也不理他,径直举起一只大锤便朝刚才那块巨石走过去。 “你们都跑开点!” 所有人听到大喝都快速散开了去。 花无极抡起大锤一跃,锤头重重地敲在已经热胀又冷缩的巨石中心,只听呯地一声巨响,花无极已经带着大锤跃回地面。 嚓嚓嚓的爆裂声不断传来,那巨石沿着花无极所锤下的位置开始向四处裂开,终于,呯一声,巨石裂开成数块。 “神力神力!”激动的劳工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工具给花无极呐喊。要知道,如果是以前,至少得十几个人围着那巨石砸才能砸开,但砸开巨石的同时也会让靠近的人受伤,可是这次却凭着他一己之力就完成了,怎能不引人欢呼? 而对面的半山坡上,林易秋和小合子看着这一幕也是激动。 “三爷真是太厉害了。”小合子感叹,又自己比划了一下,如果是他能不能像刚才花无极那样一下子砸中巨石的中心点。 “厉害是厉害,但这种毕竟太耗体力了,而且我看接下来的山上还有好多这样的巨石,如果都用这种火烧水浇的方法,太费时费力了,而且容易受伤,必须得想个法子帮他们才成。”林易秋抿起嘴唇,要怎么帮他们呢,又不能直接让小白出马。 小合子也思索起来,而且很快有了想法,“如果只是普通的炸山还好,军中有伏火雷,扔几个一炸,普通的山石泥沙便能被炸飞,可是这山中的巨石太多了,普通的伏火雷别说炸不动,就算炸得动,那近距离投放伏火雷的人也会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太危险了。” “伏火雷?”林易秋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她怎么忘记了开山最好的工具-雷管了呢。 “小合子,走,咱们去林家医馆。”林易秋站起来往回走。 “公主不看三爷啦,你不是说还要看看三爷的晚餐吃什么的么?”小合子拍了拍屁股跟上来。 “不看了,过两天给他带好东西来,顺便给他做晚餐。” 回到林家医馆,林易秋便将所有人赶了出来,并在医馆门口贴上东家有喜,休业三天的告示,然后自己一个人钻进后院里忙活。 “小姐要干嘛?”绿洲拉住小合子问。 “我也不知道啊。”小合子挠头。 “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啊,是你和小姐一起出去的,然后小姐一回来就这样了。” “公主就是去看了三爷修路,然后就说要帮助三爷,说什么一个多月的工程,她要让他们半个月能做出来。可是具体怎么做,公主倒是说了,可是……我没听懂。” “真没用。”绿洲将小合子一推,“哼,要是我跟在小姐身边就肯定知道小姐现在是要干什么了。” “是,绿洲姐姐就是公主肚子里的蛔虫,肯定是知道的,小合子还得继续跟绿洲姐姐多多学习。”小合子赶紧拍马屁保第二跟班的地位。 “嗯,小姐既然说了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咱们帮不上忙也别添乱了。就守在外面等结果吧。” 一条板凳上坐着四个人,绿洲、大张、阿桥和小合子,就坐在医馆门外等着林易秋出来。 说等结果,结果等到了上半夜,医馆里面还是静悄悄的。 “绿洲,小姐晚饭还没吃呢,要不进去看看?”阿桥打了个吹欠问。 绿洲也困了,可是小姐的吩咐她是严格执行的,因为她试过擅自进去小姐工作间的后果,不是被毒得很惨就是特别惨,“再等等吧,小姐说了让咱们别进去就别进去。” 正说着,屋里突然出现一声爆炸声,那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足以让四人吓了一跳,都不约而同地推门跑了进去,把什么后果很惨的话忘到脑后去了。 “哈哈,成了成了!” 四人闯进去,却看到林易秋篷头散发地哈哈大笑,而她不远的地面上还冒着白烟,四处散碎着一些瓦砾。 “小姐,你怎么了?”绿洲以为林易秋是因为花无极突遭变故而吓傻了,心疼得都差点抱着她哭起来了。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没想到我第一次做雷管就做得这么成功,哈哈,我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说我出师了。” 绿洲这次真的哭出来了,小姐只有一个妹妹,哪里有哥,分明是傻了啊。 “哇,小姐,你别吓绿洲了,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三少爷一定没事的,皇上不会真要了三少爷的命的,你这样可是要了绿洲的命了。” “谁敢要你的命啊。”林易秋撩开额前的头发,看着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绿洲很是纳闷,“别抱我了,我刚用一小份试验成功,还得再做好多这样炸药出来呢,过两天应该就可以拿去给花无极用了,到时他开山修路就有如神助。” 绿洲听得一脸懵,但人已经被林易秋连推带拉地赶出了林家医馆。 “这两天医馆被我征用了,你们都去公主府住吧。还有,千万别来打扰我!” 林易秋说完这句就关上了门,还拴上了。 林家医馆四周都是商铺,一到晚上都没有人,最适合她做一些危险系数比较高的事情了。 有小白的手工制作能力,加上她的脑子,一箩筐的简易却安全的雷管终于被林易秋做出来了。 第三天,医馆门开了,林易秋让小合子搬东西上马车,然后往西山而去。 与此同时,西山工地上,花无极他们正遇到了最大的一个障碍。 一块两丈高的巨石藏在山泥之中,等他们挖到眼前才知道,想改道也来不及了,不改道的话,这么巨大的一块石头,根本无法搬动,就算用火烧水浇的方法也不顶用,因为不管是时间上还是难度上都不太可能。 工程陷入了无奈的停顿之中。 甚至有人开始指责起花无极来。 “你不是说有办法的么,快想个办法啊。” “对啊,你不是挺能耐的么,这会儿怎么不出声了?” 只有之前花无极救的那老头和少年红着脸朝那些指责的人骂回去,“你们能耐你们能想到办法么,这是意外,又不是能一早预料得到的。” 被骂的人也知道自己是理亏,但只要一想到工期肯定是误了,之前的辛苦都成了白费,个个闷头闷脑地蹲在地上不说话。 监工也是又气又急,直甩鞭子,不过鞭子没朝人甩去,只甩得一边的碎石乱飞。 第416章您相公是谁 “哈哈,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头顶上响起一声清亮的少女的声音。 花无极望向说话的人,微微蹙眉,“你怎么来这里了?” “想你了呗。”林易秋嘟着嘴走下山坡,这想字一说出口,相思之情便再也隐藏不住,满满地就往外溢了出来,鼻子一酸,眼睛一湿,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这是皇家别院施工工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其中一个没眼力见的监工兵跳到了林易秋前面阻止她进一步前进。 林易秋扫了那人一眼,“这皇家别院建好了请我来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呢,这个时候我肯来就是面子了,赶紧走开,我有正事找我家相公。” 那监工小兵正要说话,林易秋身后的小合子清咳了两声,“这是皇上亲封的圣公主,不得无理。” “圣……公主?”那监工小兵只听过圣公主却没见过,哪里知道眼前这位是真是假,一时不敢拦又不敢放行,愣在了那里。 “公主,你别为难他了,把您的牌子赏他看一眼吧。”小合子道。 林易秋从腰间掏出那块牌子往那监工小兵面前一晃,“啰,看清楚了。” 御赐的圣公主玉牌,就算没看清楚上面的字,光看那块玉也知道假不了了,不等那监工小兵反应,监工头儿已经迎了上来,“小的恭迎圣公主殿下。” 林易秋将玉牌放好,“我来看我相公,你们全都走远点。” 监工头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您相公……是谁?” “花无极,花大将军啊。” “花……大将军,您是说……”监工头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身后的人拜去,“小的参见花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差点误打了花大将军,请将军责罚。” 一听到花大将军四个字,全场皆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所有人都朝花无极跪了下来。 花家,花无极,那是华国百姓心里的神话,只是谁都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这样的花无极。 一时间,人人心里都有一百种猜测。 花大将军,华国战无不胜的战神,为何会来这种地方,还做了劳工? 还有一些人之前一直离花无极比较远,根本没机会看清他的样子,此时想抬头去看看花大将军的真容,却又不敢直视。而刚才还责骂过花无极的那些人更是惭愧得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林易秋见那监工头子还跪在地上请罪,走过去朝他摆手,“行了行了,不知者无罪,花大将军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不过我可就难说,我现在要跟我相公一起吃个饭,聊个天,你们有多远就走多远,最好别看得见我们,也别让我看得见你们。一会儿叫你们回来再回来,不叫你们若是回来一个……哼,就别怪我发脾气了。” “公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你……们自己掂量。”小合子紧跟在后面帮腔。 监工头子这下听明白了,公主和跟花大将军吃饭,他们自然得走远点。 而且他心思一转,忽然就想到,万一误了工期,搞不好还能往这公主身上推一推,想到这里,他乐呵呵地就站了起来,朝所有人招呼,“全部人都跟我来,你们都好久没看过家里什么样子了吧,咱们翻过这山,正好能远远地望一眼京城。” 于是,浩浩荡荡地,百来号人都跟着这监工头子往山那边过去了。 等这些人稍走远了,林易秋终于忍不住蹭到花无极的身边去了。 “想我了没?” 花无极无奈地笑了笑,“你呀,这种地方也跑来,一路上没摔着吧。” “当然没,你还没说想了我没呢?”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想,只要一有空就想。” “有空才想啊,那没有我想你想得厉害。”林易秋嘟着嘴表示不满,“人家可是不管有空没空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呢。” “是是是,这点小合子可以做证,公主真是一刻都没停止思念着三爷。”小合子赶紧帮腔。 可是这次帮到马蹄子上了,林易秋嗔了他一眼,“去去去,跟他们一起翻山去。” 小合子委屈,“公主您就不缺一个跑腿跟班么?你忘了还有好多东西要搬呢。” “我都有花无极了,还缺啥,啥也不缺,就多一个电灯泡,赶紧爬山去。”见小合子还不动,林易秋抛了个眼色,“帮我看着他们,不许他们往这边看,我不想让其他知道我是怎么炸山的,明白了么?” 小合子这才恍然,“哦,明白了,小合子这就过去。” “炸山?”花无极挑眉,“你想怎么做?” 林易秋道:“不急,咱们先吃顿好吃的,等他们爬过了那座山再说。” 花无极见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实在有些好奇,指着一边道:“你看到那块巨石没,要炸开它可不容易,就算围一圈伏火雷也怕是不能撼动它分毫。” “伏火雷不行,但雷管可以,而且不光是那块巨石,我还能连这半边山也帮你一起给炸了,这样你们这条路就算是开了一半了,这一个多月的工期怎么样都误不了了。” “炸开半边山,你真不是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种玩笑。不过你别问我怎么做到的,也别问我要同样的东西做其他用途,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别人看到的原因。” 说完,林易秋盯着花无极,她知道他懂她的意思,这种东西如果用在战场上,那将是以一敌百,不,以一敌千万的杀伤力,如果换一个人,她没有把握,但花无极,她相信他。 “好,我答应你。”花无极也知道她担心什么,虽然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懂他,他也懂她。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林易秋打开食盒,取出一碟一碟的小菜,还有果酒,米饭,全是她亲手做的。 吃完了饭,她侧头望去,那些人已经全部越过山头看不见了,有小合子在,她不用担心有人会朝这边偷看过来。 林易秋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嗯,吃完小菜要来一顿大餐了。” 第417章山神显灵了 林易秋收拾好那些剩菜剩饭重新放回食盒,因为一会儿还有用呢。 然后,她便让花无极把那竹筐雷管搬到巨石下面。 林易秋撑着腰仰望着那巨石头,啧啧直叹,“这石头的确大,不过只要爆破点找得好,也用不了多少雷管。” 她此时还真是庆幸自己有个全能理科天才亲哥,耳濡目染下她的工科成绩绝对是医科里最好的,做个雷管,找出爆破点对于别的大夫是件难事,对她可是小菜一碟。 林易秋指挥着花无极在巨石的某些地方上先凿出一些小洞,洞的大小和深度都严格按她说的处理好,然后再分别埋下雷管,接着,她再将这些雷管连接成网,最后让花无极提上食盒,跟着她拉着那条长长的引线一直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这段距离相当地远,远到几乎都看不清那些雷管埋在哪里了。 林易秋将引线交到花无极的手里,“这是火雷管,虽然老土了一点,但还是挺好用的。你点着了看看。” “你的意思就用这个引线引爆刚才咱们埋的那些小管子,然后就能将那块巨石炸掉?”花无极还是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林易秋嘻嘻一笑,“是连那半个山头一起爆了。” 花无极望了自己手里的细线一眼,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巨石和山崖,哂笑,“好吧,我觉得我要相信你了。” “哼,眼见为实,你点着了看看就知道了。”林易秋就知道他还是怀疑自己,事实上如果她不是来自2999,她也不会相信自己。 花无极拿出火折子,往那引线上一点然后轻轻抛开。 这么细小却又这么长的一段引线,似乎稍一阵风吹来都能吹灭,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拿什么去相信眼前这个狡黠的女子的。 可是,他就是相信她了。 引线一点就着,细微的火花迅速沿着线向远处一直延伸过去。 花无极觉得挺神奇的,那么弱小的火花居然一路都没熄灭,一直往尽头飞奔过去。 “快,捂住耳朵。”林易秋最怕这种爆炸声了,连爆竹声她都怕,此地虽然离爆炸点非常远,但她还立刻捂起了耳朵。 花无极却不怕,他心里正期待着这声爆炸,不过他却将一双大手捂在了林易秋的耳朵外面,大手紧紧地包住了她的小手,并且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山的那边,所有人刚刚各自找到个树荫坐下,突然就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人人惊慌失措,四处张望。发生什么事了?晴空霹雳也没听过这么大声的。 只有小合子一脸掩不住的惊喜,公主成功了! 直到人们确定那声巨响是从他们刚刚出来的工地上传来出来的,监工带头,一伙人又拼命往回跑,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山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左前方,刚才还挡在他们修的那段路前的那块巨石和半边山头不见了,成了一片还腾着尘土的碎石沙砾,一眼望过去,从修好的路到行宫的方向已经是一马平川。 这太神奇了,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谁还管它什么不可思议呢,人们只知道自己这下得救了,不但不会误了工期,还分分钟提前完成任务早点脱离这种苦差。 监工头最先反应过来,往山下奔去。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也朝山下奔去。 去他的任务,公主和花大将军还在山下面呢,如果刚才那场爆炸是真的,那样的飞沙走石,就像是铜头铁臂都能四分五裂。 可是到了山脚下,他们再次惊呆了。 公主和花大将军不但没事,还在愉快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在背景是一片沙尘下这一幕显得格外的仙。 “呃,你们怎么都下来了?”林易秋皱眉表示不悦,“不是说不叫你们不准下来的么?” “公主,我……们刚才听到一声巨响,担心公主和将军出事了,所以才奔下山来的。可是……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片山都突然成了这样?”监工头子摸不着头脑。 “唉,说起刚才,那……可真是一个奇迹啊。” 林易秋眼珠子转了又转,原本,她打算的是用一个晴天霹雳来把这事糊弄过去的,可是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她望着花无极眨了下眼睛,这才慢悠悠地道:“就刚才啊,本公主正跟花大将军吃菜喝酒呢,突然来了一个白衣神仙,他自称是管理这北方一片山脉的山神,又说是闻着咱俩的酒菜香过来的,还说只要咱们把酒菜分他一半,他便帮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心想就一半酒菜而已,他要就给他吧,也没想真要他干什么,谁知道他还真帮了一个大忙,听说咱们要开山修路,就突然晴空里引来一个响雷,将那半边山头都给劈裂了。” “啊……真的假的,真有神仙啊。” 监工愣了,他身后跑下山来的众人也愣了。 “对啊,这世上当然有神仙,不然咱们一天到晚祭祀啊拜神啊做什么,只是神仙都是要一些机缘才见得着的,如果随便个人,随便个事便能引得神仙出来显神,那这世上不是成套了么。” 说完,林易秋扫了那监工头子一眼,“你看,这工期只有一个月了,如果不是神仙帮忙,能按时完工么?唉,不过也巧了,你说你们都做了这么久了神仙也不显个灵,可我家相公一过来了,这神仙就显灵了,是巧了呢还是巧了呢?” 那监工头子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突然反应了过来,激动地大叫:“一定是山神显灵了,山神被花将军的诚意感动,真的显灵了!” 这监工头子一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跪地,朝着四处一通乱拜,“山神显灵了,被花大将军的诚意感动了,感谢山神,感谢花大将军!” 一时间,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林易秋悄悄用手肘撞了撞花无极,小声道:“这些家伙可真是偏心,明明是我来了才唤出山神,他们却自动将这山神显灵的功劳安到了你的头上,你说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小气呢?” “哪样气都不能有,乖乖回家,等我回来。”花无极伸手刮了一下她软乎乎的鼻头。 第418章收到的是坏消息 林易秋兴奋地眨了眨眼睛,“真的能回家了?” 花无极笑道:“你这小精灵鬼,用山神这招是一石二鸟啊,比起可以呈堂的证据这种神迹更能让人无话可说。难道你不是早就想到了?” “嘻嘻,那还用说,不过说真的,山神这招是我临时想到的,你信不信?” 林易秋笑得好不开心,果真是一石二鸟呢。 一是很好地解释了这半个山头的消失,二是给花无极壮了声势,给了姬成业无罪开释他的台阶。 林易秋有一万个理由相信姬成业从心底里是相信花无极的,可是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对花无极不利,皇上就算心里相信也没用,也得看证据说话做事。 再说了,谁知道姬成业那只老狐狸是不是也想趁此机会灭灭花无极威风,灭灭花家的威风? 但灭威风归灭威风,花家和花无极是他的左膀右臂的这个事实不容姬成业不承认,华国离不开花家,离不开花无极也不容姬成业不承认。 所以,花无极免责回家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理由。这个时候如果原来的所谓证据受到了置疑,再加上天神助力这一神迹,皇上金口开释,谁敢说个不字? 林易秋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又弯下腰凑近花无极道:“对了,你交待的让兵部侍郎准备的花名册也已经准备好了,皇上那边应该今天早上就已经收到了,皇上只要看过花家军的花名册,再加上那次死谏的所谓花家军的尸检报告就会明白,那些根本不是什么花家军,而是有人冒充的。加上山神事件,嘿嘿,我在家等你回来哦。” 花无极点头微微一笑,“嗯,去吧。” 林易秋得意地背着双手,朝小合子一招呼,“小合子,带上食堂,咱们回了。” 监工头子机灵,赶紧跪了,嘴里大呼:“恭送公主。” 其他人才刚站起来,又都齐刷刷下跪,“恭送公主。” 这次林易秋也不客气了,她辛苦了几日做了这些雷管出来,也算是间接救了这些人一命,受他们一跪就当是收工钱了。 唉,如果折现,她应该更喜欢。 林易秋回京,满心以为会收到一个好消息,等了大半天,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北落和西其联合向华国西北面集结了大量的骑兵,似乎蠢蠢欲动。 据说,前两日还在京城大街里晃悠的北落和西其的使都也突然神秘消失了。 皇上大怒,紧急召百官上朝议事,可百官却趁机说是因为皇上关押了花无极,北落和西其知道少了这么一个劲敌所以才想趁机袭击我华国。 林易秋一听到这消息便暗叫不妙,自己辛苦了几天的成果可能就要打水漂了。 金銮大殿上。 姬成业黑着一张脸已经很久了,可是朝臣们似乎谁也没看出来那珠帘下面的脸的模样是怎样的一片阴天。 “皇上,北落和西其欺我华国无主将于边境挑恤,皇上应立即让花大将军出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皇上,花家军位于北疆,可是他们此时却选择了西北集结,分明是要绕过强大的花家军的防线从西北安王的地盘突破!安王一向以有天险而疏于兵务,若是两国强军一起突袭,实属不妙啊。请皇上下令让花家军部分主力西移以策应!” 兵部侍郎的奏折才刚呈上去,此时正在皇上的案头上压着尚未开启,而来自西山的消息同样也还在德公公的嘴里未传到皇上的耳里。 大殿上兵部侍郎和德公公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这种情况,不管是那份间接证明死谏的士兵不是花家军还是来自西山的神迹都无济于是了。不但无济于是,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皇上显然已经被这些“勇于为花无极说话的”大臣们的言辞给彻底激怒了。 啪! 姬成来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龙椅上,将还在开口说话的那个大臣嘴里话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皇上息怒……” 群臣拱手躬身,异口同声。可是姬成业觉得这声音里没有半点想让他息怒的味道。 大殿之上顿时安静得恐怖。只有姬成业按在龙椅上的手骨关节微微作响。 花家军,花无极…… 一个朝会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提醒着他,花家军已经强大到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只要有敌情,那他能用的只有花家军,如果他敢对花家军有任何行动,那就是自掘坟墓,自毁基石,是华国的罪人。 他,姬成来居然会受制于一个臣子。 这就是今天的朝会上,他从大臣们那里得来的感受。 “退朝!” 姬成业突然站了起来,朝殿外走去,德公公赶紧在身后喊了一声退朝,然后紧跟着走了出去。 姬成业觉得很烦闷,径直闷头走着,德公公领着一队銮驾紧跟在后面。 走到后宫,姬成业想走去金玉苑,想了想,停下了,又望了望祥和宫的方向,摇了摇,而至于其他宫院,他压根连想一下都不愿意。 “走,去教习坊。”他突然想看看那个跟李后长得很像的那个女子。 德公公正领着銮回跟上,听到姬成业摆了摆手,“其他人都退了,就你跟着朕就好。” 德公公会意,朝身后的人挥手,自己小碎步距离着几步跟着。 德公公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西山的来报告诉给姬成业听,当看到姬成业朝教习坊走去时,他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情压着。 这个时候,姬成业连皇后齐真都不想见,可见他是真的动气了,此时不管是谁,再说一句关于花无极的事情只会火上浇油,事得其反。 姬成业走进教习坊时,几个小舞女正在排演舞蹈。 这是一只有着异国风情的舞蹈,演习的人赤足踩地,不同于东方舞蹈的轻盈,这种舞蹈踏地为节奏,击鼓为乐,简单却欢快,将姬成业烦闷的心情顿扫去了一半。 因为姬成业穿着朝服,就算是不认识他的小舞女见他穿成明黄色的龙袍走进来也知道是皇上来了,吓得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但有些舞女却因为角度问题还没有看到,仍在继续舞动着,队形一时乱了起来,有人就被绊倒,有人甚至朝姬成业摔了过来。 “小心。”姬成业本能地将朝自己摔过来的那个舞女伸手一扶。 “皇……上?” 那舞女在姬成业手弯里抬起头来,眸光中水光潋滟,情丝流动。 第419章文雅彬彬的三皇子 “是你?”姬成业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舞女已经从姬成业的怀里快速站了起来,退后半步跪地行礼,“民女李……花拜见皇上。” “李……花,这名字真不好听,你原来叫什么来着?” “李其珍。” “嗯,对,李其珍,还是叫这个名字吧,皇后那边不用管了,朕给你做主。” 李其珍有点受宠若惊地抬了抬眸,目光刚一触及姬成业的目光就立即盈盈伏地又是一拜,“民女谢皇上护名之恩。” “护名之恩?”姬成业嚼着这几个字,哂笑了一下,“朕也就有这些能耐了。” 李其珍此时却大胆了起来,挺直了腰问:“皇上喜欢刚才那只舞么,民女与教习坊的姐妹已经跳了很久了,如果皇上喜欢的话,民女和姐妹们可以现在跳一次完整地给皇上看。” “好啊,跳吧,朕看看。” 这时,教习坊的女官已经令人端来了铺了软垫的椅子,姬成业坐下,跷着腿,一手撑着脸颊,十分闲适的模样。 李其珍朝其他舞女招手,又令鼓手归位,当真跳起舞来。 德公公站在教习坊大门边候着,他对舞蹈没什么兴趣,但对这个叫做李其珍的女子有点兴趣,他总觉得这女子有些问题,但有什么问题他却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女子身上有太多先李皇后的影子,而且是刻意而为的影子。 * 林易秋匆匆进宫。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直接就入后宫找齐真了。 “什么,皇上现在连皇后都不见了?”林易秋在金玉苑门外就遇上了百灵,从百灵口里知道了后宫的情况。 “不但不见,还似乎生了皇后的气,听说今天下了朝就去了教习坊,一直到现在还在呢,皇后派了几次的人过去请皇上品茶,皇上都直接拒绝了。” 百灵颇有点担忧,如果说皇上连皇后都不见,那林易秋过去也只能是碰钉子。 林易秋知道这都是朝会上那些大臣的功劳,看来朝廷上的确比她想像的要复杂得多,她之前还以为以花无极的人品,在朝中一定会有很多知己好友,一旦出了事,一定会有很多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这次真是两肋插刀了,是狠狠地插了两刀。 明面上,那些大臣是为花无极请命,为花无极保荐,事实上则是推花无极到了刀尖上,躺着都能见血。 论狠,这些人才是真的狠。 打得你满口吐血你还得谢他呢。 不可谓不毒。 就如上一次立冬的死谏的手法一模一样。 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林易秋觉得这次非得揪出那个幕后人出来不可了。 如果揪出这个人,林易秋保证不打死他,绝对把他当药人,试遍这世上所有的毒药。 林易秋既然知道齐真也没有办法就不去见她了,免得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自从两人间生了隔阂,林易秋发现自己在林怀仁死亡想起真正出来之前,她都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自然地面对齐真了。 人已经走到金玉苑门外就住了脚,跟百灵告辞了往宫外走。 林易秋边走边想着此次如此用心良苦地害花无极的幕后黑手,走着走着就走到惠妃的清婉院了。 三皇子姬明详正从里面出来。 姬明详这人待人温和谦恭,说话不紧不慢地,倒是个典型的文雅公子,加上长得还不赖,看着顺眼,林易秋还挺喜欢他的。 当然,这种喜欢就是喜欢路人甲的那种喜欢。 出宫的路那么长,正好搭个伴,走着不累。林易秋想,这三皇子不知道会不会讲笑话,不过就算他会讲,她也不知道此时笑不笑得出来。 “三皇子?”林易秋叫了声。 “圣公主?” 姬明详转身发现是林易秋,微微一笑,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三皇子真是孝顺,住在宫外还隔三岔五地进宫看望惠妃娘娘。” 姬明详微微一低头,“也没什么可孝敬母妃的,多过来陪她说说话而已。” “做母亲的谁是真稀罕儿子孝敬什么,也就是说说话就够了。”林易秋感慨,她那个世界的老母亲还指不定怎么想自己呢,唉,可是自己对于那个世界的老母亲来说已经死了,别说孝顺了,还势必得常惹那个原本就爱掉泪的老母亲流泪,那才是不孝呢。 姬明详见林易为一脸忧伤,以为她是想到了花无极的事情,忙宽慰,“公主是在这花将军的事情忧心吧,公主不必太担心,父皇就是一时没想明白过来,等想明白过来就没事了。这事啊说怪还得怪那些没搞懂状况的大臣们,平时一个个挺聪明的,这关键时刻怎么反而犯起糊涂来了,今天上午那情形你是没见着,见着了非给他们气死不可,可惜我就仗着个皇子的身份勉强混了个闲职排列末班,根本说不上话,不……那种情形,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就是原本不说话就没事,结果被那些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硬是将花将军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结果完全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结果,现在,那些大臣又慌了,全都聚到相国府去商量对策了。” 林易秋观察着姬明详脸上的神情,倒不像是假关心。 只是他可能想不到那些大臣是假关心,真陷害而已。 “没事,花无极死不了。就是不知道北落和西其联合集结一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华国可能又得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姬明详道:“北落和西其从来就没放弃过吃华国这块肥肉,但他们两国面和心不和,联合集结?谁知道各怀着什么鬼胎呢?” “这么说,你觉得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是要跟华国真正打?” “如果集结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虚张声势也未免也太儿戏了一些,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沙石成兵,易聚易收。所以,我觉得他们像是在等,至于在等什么,我就不懂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易秋侧头望了眼这个文雅彬彬的三皇子,突然觉得他并不是三兄弟里最不出色的,只是最不出风头的。 “嘿嘿,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林易秋朝姬明详竖起了大拇指。 “啊?”姬明详有点懵,“可是,我……刚才说啥了?” 第420章或者可以夫凭妻荣 “说了很重要的事情。不跟你聊了,你步速太慢,我先走了。” 林易秋朝姬明详摆手,就小跑着往宫外跑去了。 姬明详愣在原地,望着自己一双大长腿,他的步速慢,他不是一向这样慢慢地走?又不赶时间,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 林易秋心里有一个想法,因为姬明详的话她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孟星河的话。 孟星河似乎很在意今年华国北方三郡欠收的事情,不但是因为事关军队粮草,还是因为华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在以华国京城为中心的北方,也就是吃饭的嘴都集中在北方,如果北方粮食不足,那将影响整个华国的上层建筑和最中坚的百姓层。 当孟星河提到这事的时候,林易秋就已经反驳过他,说是四大粮仓存粮充足,南方各郡更是大丰收,而且已经有南粮北运的准备。 可是孟星河对四个粮仓的存粮情况似乎相当的熟悉,只有对南粮北运这一点有点意外。 如果说这次西其和北落联合集结,地点却没选在他们熟悉的战场,而是选则了西北,也就是华国的南北中间线上,那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冲着南往北运的粮食和南方三郡今年的秋税。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一旦劫了,不但能丰富自己的国库,还能充分打击到华国的经济命脉,强己而削他,从而也积蓄了真正可以与华国一战的实力。 难怪能说得动这两国一起合作向华国同时开战。 不过这一切还只是她个人的猜想。 要验证也并不难,问问花无极这个军事专家便知道了。 于是,西山监工头子又见到了林易秋。 再次见到华国的圣公主,监工头子表现出了他最大的热情,上前就啪啪叭叭地表功劳:“小的可是等公主一走就将西山山神显灵的事情上报给工部衙门了,嘿嘿,公主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亲自来接花将军的?如此大事,皇上肯定应该也知道了,是不是……” “快带我去见花无极。我有要紧的事要问他。”林易秋打断了监工头子的话。 “啊?见,只是见……不是来接的么?”监工头子觉得公主用错了字眼。 “不是,别说废话,我真有急事。”前面灰尘滚滚的,就只看得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林易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花无极。 “哦哦,那公主在此稍等,花将军带着一队人去前面开路了,我亲自去叫,马上就回来。” 监工头子一撒腿,兔子似地跑远了。 一会儿,花无极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成了土色,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沾着一层厚厚的粉尘,走路都自带烟雾效应的。每一步都腾起一圈白烟,仿佛踏云而来。 如果不是看到花无极一张满是尽量掩饰着疲惫的脸,林易秋一定会笑出来, “我应该给你带一套衣服来的。”她心疼地道。 “没事,反正穿什么衣服在这里都是一样的。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花无极有着不一般的政治嗅觉,在林易秋走后他便感觉到了一些,看到林易秋再次过来,便肯定了。 这事情有阻滞了,而且肯定不同一般的阻滞。 “嗯,北落和西其联合集结了军队在西北边境,一帮有心帮倒忙的大臣在朝上与皇上为你据理力争,结果不难猜到,皇上被他们成功激怒了,西山之事和兵部的调查结果根本没敢送到皇上眼前,暂时先压着呢。” “嗯,这个时候那些东西已经没用了。倒是北落和西其这次居然联手,实在让我惊讶。”花无极低头看到林易秋沾满了泥土的一双绣花鞋,眉头微微蹙了蹙,弯腰用衣袖在一块石头上面拂了拂。 可是不管怎么擦拭,那块石头还是满是尘土,反倒是林易秋看得噗嗤一笑,“别擦了,这地方连空气都有一半是尘土,这石头又怎么会干净呢。” 林易秋歪着屁股就坐了下来,又拉了花无极坐在自己身边,“哪儿那么多讲究,我以前都是直接往地上坐的。” 花无极笑了笑,有几分难掩的苦涩,“对了,你刚才说北落和西其的军队向西北边境集结?” “嗯,我正是想跟你咨询这事呢,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花无极一挑眉,“他们想劫道,想得倒是挺美的。” “对吧,你也是这样想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林易秋有些高兴,她真的跟花无极的想法是一样的呢,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北落和西其还真是打算要开战,而不是虚张声势了。这可是一个大麻烦。一旦开战,那绝对是三国百姓的灾难。 “皇上这一次肯定想避开花家,另选主将,另征兵马,你可猜到皇上会选谁做这个兵马大元帅?”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些,不过你说得对,我看皇上这次是真的想避开花家,看来想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另外想办法了。”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这地方我呆着倒是慢慢有些习惯了,不用急着离开,但如果真要离开的话……或者可以夫凭妻荣。” 林易秋小心脏猛地一跳,啥意思? * 随着前方情报不断传来,姬成业几乎可以肯定,北落和西其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西北边境已经集结了两国四十万的兵力,而且是强兵强将。 北落由二皇子孟星河为主帅,西其由五皇子李默为主帅,各领二十万兵马。 华国朝野仿佛都已经听到了两国铁骑踩踏在边境的哒哒声。 原来一直不急不躁的安王爷也开始着急了。远在西北一直安心做着土皇帝的他仗着天险从来都不把边防真正当过一回事,手里的虽然有号称的十万兵马,但那十万里面有大半都是马不会骑、弓不会拉的废材充的数。真正要打起仗来,别说打了,拉出去都嫌丢人。 安王爷于是鬼哭狼嚎地跑来京城求支援了。 林易秋觉得这安王爷也算是能屈能伸,能享福也能吃苦了,三天骑坏了八匹马从西北一路颠簸亲自跑来京城了,难怪姬成业都恕了他不请自到之罪,亲自给他接风洗尘了。 但关于派谁领兵,领哪儿的兵,安王爷,和王爷和姬成业这个皇帝又有分歧了。 第421章我就要花无极 御书房内,三兄弟意见不一。 安王爷本就是冲着花无极战无不胜的威名而亲自来请的,谁知道人到了京城才知道花无极竟然被自己的皇帝兄长叫去开山修路了。 “哎呀我说皇兄啊,你要是担心花家坐大,功高震主,把花无极就交给我,我给带到西北边边上去,保证不让他踏入中原地区一步,肯定影响不了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和王爷见这安王爷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起话来根本就不过脑子深深为他着急,幸好是姬成业也知道他的性子,根本没和他计较。 “七弟,你这话在这里说说就好,到了外面可别乱说。”和王爷还是好心提醒他一句,免得他好不容易进京一趟却惹了祸回不去。 安王爷摆了摆手,“诶,五哥瞎担心,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么?不过我这事是真急啊,还请皇兄和五哥帮忙拿个主意,四十万兵马呢,这阵仗可不是儿戏。” “谁叫你平时不加紧军务的,这会儿才知道急,晚了吧。”姬成业没好气地道。 “皇兄这话说的,你还不是知道我的脾性才把我放到那个安逸的地方去的?我这图安逸的性子可有一半也算是皇兄惯出来的,所以皇兄得惯到底,帮我想想法子。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给皇兄守着西北门户呢,皇兄总不能弃门户不顾吧。” 姬成业被这安王爷这番话是气得无语,最后竟然说是他惯的。 好吧,还真是他惯的。 但还要惯到底? 他又气了,当时真该让他这个七弟来做皇帝好了,他来做那个被惯的。 和王爷见姬成业气得不行,赶紧做和事佬,“咱兄弟间就别打嘴仗了,还是说正经事吧。” 说完望着安王爷,“这西北毕竟是你的地盘,你先说说看,你对这次北落和西其的联合集结有什么看法?” 安王爷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看法,他们想打,咱们奉陪呗,论打,他们这五十年来有哪场打赢过的?” “打,那也要有个打法啊。”和王爷也被这头脑简单的七弟气到无语了。 “简单啊,让皇兄把花无极那小子借我半个月不就成了。” 说来说去还是花无极。 “就他不行,别人你随便挑。” “别人不顶用啊,你给我一百个挑我也挑不出来。” “反正朕就一句话,要什么你说,只除了花无极,那小子,不把西山那条路修好就不给他回来,这话朕已经放出去了,打死都不会收回来。” “可是我就只要花无极那小子,别人我看不上。” “诶,好了好了,我看这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别谈这事了,吃了饭再说,吃了饭再说。” 和王爷见这两兄弟快要吵起来了,生怕他们真吵僵了,赶紧把午饭提了出来。 安王爷长途跋涉而来,早就饿坏了,刚才进宫也只是匆匆吃了点茶和茶点,哪里够填他的大肚子,这会儿一听到吃饭二字,肚子当场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原本还生气的姬成业听到自己兄弟这肚子里高唱的空城计,也忍不住笑了,“先吃饭,把你喂饱了再说。” 另一方面,林易秋得了花无极指示,再次进宫了。她要进御书房,正巧撞见姬成业三人从御书房三人从书房里出来。 看着三人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林易秋几乎是不用想就猜到了那个陌生的体形有点像大肚佛的中年男子的身份,更何况还有德公公挤着眼睛提醒。 “秋儿见过父皇,见过和王叔、安王叔。” 安王爷眉行情一挑,盯着面前这个机灵大方的小姑娘猛瞧了几眼,然后啧啧直叹,“在路上就听说了,说咱华国多了一位神医公主,今日一见,呵,原来还真是位小姑娘呢。皇兄可是好福气啊,老了老了还得了这么位机灵可爱的小公主。” 林易秋凑前一步,“安王爷机灵可爱这个词用对了,可是小公主这三个字就不对了,恩常院的那个才是小公主,我可是大的。” “哦,对对,我忘了,皇兄今年是喜得双千金呢,一大一小。” 林易秋又问,“父皇和两位皇叔可是准备用膳了,秋儿从宫外回来,也没吃呢,不知道能不能蹭饭啊?” “蹭蹭,一定得蹭啊。我从西北来,也不能在这宫里住几天,下一次再见你这个侄女还不定到什么时候呢,一块吃个饭,混个眼熟。” 姬成业咳了两声,“既然进宫了,一块吃吧,一会儿负责给你两位叔叔敬酒。” 姬成业走在前面,林易秋却故意慢慢地走在后面挨着安王爷走。 安王爷瞄了身边这个明显在蹭热度的林易秋一眼,又望了一眼另一边的和王爷一眼,挑眉小声道:“这小姑娘好像要话要跟我说?” 和王爷笑了一下,“你刚才应了她一句叔叔还没送见面礼呢。” 安王爷张大了嘴巴啊啊直叫,然后指着林易秋失笑道:“都说你是个鬼灵精还爱财,我这下总算见识到了。” 林易秋眨巴着眼睛,委屈道:“这次和王叔可是冤枉我了,我跟着安王叔可不是讨见面礼的。” 和王爷挤着眼睛,“讨就讨吧,你啊是不知道,安王府财大气粗着呢,西北别的东西不多,金银珠宝多,你别客气,想要什么要什么,他安王要是舍不得,你跟我说,我帮你讨公道。” 安王爷一听这话顿时跳脚了,“我又没说我舍不得。你这五哥可别在小侄女面前中伤我。” 说完,安王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和善得要命,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意亲切地问林易秋:“你喜欢什么尽管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海里的神针,我也帮你找了来。” 这安王进宫前可是做足了功课的,听说花无极病重时皇后曾做主为他选了个冲喜进府的四品小官的女儿做新娘,谁知道新郎醒过来了,皇上却金口一开,明明已经迎进门的新娘成了客居将军府的客人。众人都以为是花无极醒来之后的意思,后来却又传出花无极为了此女子如何如何,种种种种,完全就是情海深陷非卿不娶的样子。 再后来这女子居然还救了皇帝,成了皇帝的义女,华国的圣公主。 圣公主,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第422章二选一,您随便派 安王爷心里的算盘打得叭叭响,如果真是传说中的那样,那他得到了圣公主的欢心,还怕拿不住花无极么? 至于皇上,嘿嘿,他相信他一定会妥协的,除非他能看着他的西北重地被北落和西其的铁骑贱踏。 林易秋一直注意着安王爷,可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心道,看来这个安王爷也不像他表面的那样。不过只要稍稍一想,林易秋便明白了,能把族类复杂的西北地界管理得服服贴贴的人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呢? 再说,姬成业能把富饶的大西北给安王做封地,肯定不会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而已。 而同时,一直注意着林易秋的安王也没有漏掉她眼里变化的神情。 原本就微眯的眼睛就眯得更加厉害了。 最后化成了嘿嘿两声憨厚的笑声。 林易秋也微微一笑,“听说安王府是依山而建的,一个院落比一个院落高,那种奇景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安王爷可愿意带我去看看?” 安王爷没想到林易秋这么上道,一下子就直接把他心里的期待给圆了,顿时笑得完全见牙不见眼,“好哇好哇,咱西北可是个好地方,大山大水,不,好山好水。” 和王爷却没明白过来,愣了一愣,开口问:“秋儿想去西北?那地方现在可是要打……” 和王爷这个打字说完就嘎然而止,因为姬成业回过头来,也正盯着林易秋。 姬成业正要开口说话,安王爷抢了个头,拉着姬成业道:“我记得刚才皇兄可是说过了,只要不是花无极,要谁你都准的?” 姬成业挑眉,“安王不会是想让秋儿去给你挂帅出征吧?” 安王一拍胸脯,“这有何不可,想当初皇嫂还在的时候不也是骑马打战样样都行,还不输皇兄呢。” 都说夫妻一体,林易秋挂帅跟花无极挂帅那还不是一样,想当初皇上挂帅,可真正用兵打战的却是皇嫂,嘿嘿,安王爷相信最明白不过姬成业自己了。 姬成业似乎猜到了安王的如意算盘,嘴角一抽,“那怎么一样,你皇嫂本来就习武,可是秋儿她从小习的是医。你老小子可别打什么别的主意。” “我不管,反正要么花无极,要么这个圣公主,二选一,你随便派一个给我吧。”安王爷有了理,挺着肚子更大了,仿佛谁肚子挺得高,谁就能说赢似的。 姬成业望了林易秋一眼,“你确定你真要接这烫手的山芋,朕可事先说好了,如果胜了,自然是有赏,但如果吃了败战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而且……我可没说放花无极跟你一起去?” 放不放花无极,这个问题林易秋决定暂时不跟姬成业讨论,至于以后,箭在弦上之时,皇上已经不能阻止她了。她道:“将军打了败战的后果是让百姓流离失所,让国家损兵折将,割地赔款,在我看来,这本身就已经是最严重的后果了,至于个人,败了随便皇上处置,但胜了,皇上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呵?还没打就开始跟父皇讲条件了。” “当然,因为此战我必胜,所以,我这个条件是要让父皇先答应的。” 和王爷被林易秋这话绕得有点头晕,“圣公主这话是仗还没打先要赏?” 安王爷也瞪大了眼睛,虽然这仗有一半是为他在打,可是从没听过仗没打先求赏的,更何况这是一场连花家军都不一定有把握打赢的两国夹击。这林易秋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真有把握?他吃不准。 “圣公主啊,去了西北你去我的府上随便挑,金银珍宝任取任拿,皇上这儿的赏嘛,咱们打完了仗回来再拿。”他的目的一直就不是这个圣公主,而是她背后的花无极,此时他只想先哄住了她,免得跟皇上闹僵了对他对她都没好处。 “不行,没这个赏,我没办法筹集军队,难道安王爷只打算让我单枪匹马地上战场给你打个胜仗回来?” “呃……那不是还有花家军么?”安王缩了缩脖子。 林易秋摇头,“就像皇上说的,花家军绝不能动。北落此次只出了二十万,可是据我所知,北落境内可用的兵马有五十万,如果咱们把花家军从北疆调到了西北战场,大军疲乏战斗力减弱了不说,北疆空虚,北落完全可以快速集结剩下的三十万人马直击我北境,那时西北战场得不到便宜,还会丢了北境,而一旦北疆失守,北落大军直驱而下三天便能直取京师,我华国危矣。” 安王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鼓掌,然后望着姬成业道:“皇兄真是收了一个好闺女啊。” 说完,突然朝姬成业扑通跪下,双手一拱,正色道:“请皇兄答应圣公主的条件,这人情算是弟弟我欠皇兄的。” 姬成业抿唇,望向林易秋,“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林易秋正色道:“这一仗要打赢,硬件虽然不是首重,但也是必要的,所以我要在五天内筹集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非同小可,想要在五天之内筹集,那就得弃常规立新法,有一个让天下英雄愿意为我所用的新法。” 新法,不如直接说改军籍制?姬成业眼睛越来越眯,快成一条缝了。 安王爷有点不明就里,只觉得林易秋讲得很道理,却搞不懂为什么这么有道理的话一说完,气氛好像变了,尤其是姬成业的一张脸,明显黑了几个度,仿佛被拨了龙须似的。 他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一边的和王爷,“五哥,那个,我是不是少知道了什么?” 和王爷白了他一眼,咬着唇小声道:“你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啥都让你这一来给搅浑了。” 不过浑也有浑的好,水浑了才好摸鱼不是。和王爷心里有点小期待地期待着这件事的后续,目光在姬成业和林易秋之间来回扫动。 姬成业毫无留力地释放着自己的强大气场,如黑云压城,而林易秋只能硬着头皮顶住,嘴角还坚强地扯出一丝笑意,她现在也只能赌姬成业会将江山看得比面子更重一点了。 第423章征英雄告示 终于,姬成业脸上的乌云有了渐淡的迹象。 三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听姬成业慢慢地开口,“好,此次事出非常,选用非常之举也无可厚非。朕决定了,圣公主挂帅,副帅为孙文敏、沈才田,至于兵马粮草,百官协同,一切事宜听圣公主全权决断。” “谢皇上!” 林易秋高举双手跪地领命。 * 一时间,从华国的皇宫开始,到朝廷百官,到民间乡野,凡收到消息处无不沸腾。 “圣公主挂帅征西北了。” “一个女人挂帅?哦不,一个姑娘家挂帅?” “听说圣公主还要发英雄贴,广征天下英雄。” “征英雄做什么?” “当然是跟着圣公主一起征战西北啊。” …… 整个华国从北到南,所有的城门墙、衙门的公宣牌上都贴着满了征英雄告示。 有识字者站在告示下摇头晃脑地念着:“凡我华国儿女皆可参军,皆以参军为荣。参报条件:下十四起,上五十止。” 看到念告示的人光顾着看,而停下了念,有人催促,“继续念啊,后面不是还有很多字么?怎么不念了。” “不念了不念了!”念字者却高呼着挤出人群奔向招兵处,嘴里还在喊着,“我要赶着去报道参军,免得一会儿名额满了。” 其他人纷纷指责那个弃他们而去的识字者,也更加好奇告示上面的内容了。好不容易人群里又挤出来一个老先生,眯着眼睛指着告示接着往下念:“凡报名者赏米一斗,通过考核正式入伍者赏赏银二两,从入军之日起,按月发俸,最低一月两百文,连续从军满两年及以上增之月俸五百文起……” 那小老头嘴巴才念到这里,眼睛却已经瞄到几行之后,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嘴里大叫着:“哇哇哇,老朽今年仅四十有九,尚可参军,尚可参军啊!” 说完,那小老头竟也挥着拐杖挤出人群朝招兵处奔去了。 人们已经没功夫去想那小老头四十九的真实与否,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剩下的字还写的是什么意思。 华国虽然以高薪养廉,但普通阶层的薪酬还是很少的,京都各大衙门还好,若是乡县的那些普通衙门里的衙差,一个月的俸例也才一百多文而已。所以这月俸两百文实着会吸引不少乡县的年轻力壮的男子,但对于富有的京都人士的吸引力尚不足。 还有好多字呢,按刚才的经验来看,这剩下的内容怕是更大的好处,才至于让刚才那个小老头奔跑如斯。 这时,人群里挤进来一个小男孩,望了那告示一眼,转身朝众人大叫:“安静安静,你们想知道告示上写什么,听我来念。” “小孩儿,你识字么?”有人置疑。 “我当然识字,我原来啊也跟你们一样,觉得识字不是什么大本事,可是一位姐姐告诉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学会认字,不然很容易被人骗,白纸黑字,真凭实据的,那才骗不了人。比如这张告示,上面的内容一条条一点点全都白纸黑字地写出来给天下人看,所有人都是证人,骗不了人的。” “你既然识得字那赶紧念,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有人眼看着招兵处排起了长龙,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可是又不知道后面写了什么,怕后面写的东西不利于自己吃了亏。毕竟当兵在他们心中一直都不是一条好的出路,一旦被绑上了军籍,那以后祖祖辈辈都只能当兵这一条出路,连田都分不到一块。 手里没田想靠天吃饭都不可能,只能靠运气吃饭了。 但运气这东西从来都不曾降临到普通老百姓身上过。 他们可不敢赌。英雄梦他们也有,保家卫国的决心他们也有,可他们上有老下有小,首先还得考虑到现实的生计。 只听那小男孩又念道:“家中一人参军则免家中所有人的田赋、户赋及徭役至少两年。从军者不论出身,解甲返乡时仍归还原籍。” 此语一出,已经赢得不少人鼓掌称赞,原先担心家中壮丁参军影响家中生计的,此时一算账,这免出来的光是户赋一项下来就等于一个正常劳力辛苦劳作大半年了。 “还有还有呢,小子继续念下去。”有人算着字,发现还没念完,又催促着。 小男孩于是又念道:“军中一律按功行赏进阶,立三等功者赏黄金十两,升一级,立二等功者赏黄金百两升三级,立一等功者赏黄金千两升五级,所有立功者均上奏朝廷,再由朝廷向原籍衙门宣令在乡县中立牌坊以示表彰。” “还有还有,再念。”人们兴奋地催促着。 “从军者三年一限,限期到可申请退伍归原籍,亦可继续留军。” 男孩子稍做停顿便有人催促着,于是,他一口气继续念着:“有伤残无法根治者可随时申请解甲归还原籍,且余生皆可持续享受与退归前一样的例银月俸,由朝廷统一发放,各地各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扣除。以上公示永久有效,若他日有任何一条未达到上述标准实施,任何人可随时找上公主府,随时!” “哇,是圣公主打的包票!我信了,我信了!”有人欢呼着,推开旁人,径直往招兵处跑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跑开了,或跑向招兵处,或跑回家里相告。 不过四面更多的人又向告示栏围了过来,刚才那小男孩正要走开,就被后来围上来的人叫住了,“小孩别走,快给我们也念念,刚才站得远,没听见。” 小男孩倒是挺热心,还真的留下来继续念了起来。 小六跟在李头身边看着这一幕,得意地邀功,“李头,你瞧,谁说咱们孩子不能出一分力呢。” 李头欣慰一笑,“嗯,小六是对的,最近几天让孩子们都出来给街坊念告示。还有,我编的那首人人都要当英雄的儿歌也让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唱起来,咱们虽然上不了战场,但也同样能做事,咱们做的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是好事。” “我才不管大事小事,反正能让易秋姐姐表扬我就高兴了。” 小六美美地笑了,可是笑意才扬起就消失了,拉着李头闷闷不乐地问:“对了,易秋姐姐怎么不在将军府,也不在医馆,又不在公主府,林府也说好久没见她回去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呢?我可是好久没见着易秋姐姐了,若是这几天再见不着,等她去了西北那么远的地方就更难见了。” 第424章捐赠 小六淡淡地忧伤着,李头却突然指着前面道:“看,顺子回来了,你瞧他笑成那样,肯定是见着小姐了。” 小六抬着,前面那个赶着马车朝他们过来的可不就是顺子么? “顺子哥,啥事高兴成这样?是不是易秋姐姐表扬咱们了。” 顺子脸上还挂着笑意,“小姐原来在祝家呢,好像说是祝家和张家联合了京都各大商行为此次西北征军献粮草物资。” “那是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还是慢了咱们小康药材坊一步,咱们就算捐得少也是头一份的。”小六撅着嘴道。 李头看着顺子道:“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不会是小姐答应了让你随军吧。” 顺子激动点头,“对,小姐答应了,让我参加这次出征。我可是向小姐立了军令状,这次一定要立功回来。” 小六兴奋地跳脚,“那我也要去跟易秋姐姐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立功!” 顺子单手拎起小六,“等你长得像我一样高的时候再说吧。” 小六顿时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 哈哈哈,李头和顺子都笑了。 * 林易秋从祝府出来便直接进宫了。 京都各大商户此次一共向西北征军捐赠了棉衣、棉被近十万套,马车千两,粮食千车,白银五十万两,如此大量的一个捐赠额可以说是吓了林易秋好大一跳。 想当初,林易秋只是跟祝张两家陈述了此次出战的利害关系,因为南粮北运中的合作商户里最大的就是祝张两家,一旦开战或者战败,那损失最大的也是祝张两家。国库不足,四大粮仓虚空,唯一的希望本来就是在那个南粮北运上面,可是才刚上路呢就遇上了北落和西其两军压境,为了安全起见,南方三郡的秋税和粮食都退回南境不敢按原计划出来了,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所以林易秋就想到运用京都各商户的力量了。 她就是那么一提,本来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可是回报却让她惊呆了。 祝张两家及京中商户们的慷慨也让她醒觉,在国库不丰的情况下号召民间捐赠的确是个好办法,也是个实在的办法,不过她觉得不能只是从商户和普通百姓嘴里挖人抠粮,华国不是还高薪养着一帮高官么,是时候让他们也显摆显摆家世了。 林易秋进宫的时候姬成业正宣了京中各大官员在御书房开小会,她从德公公那里得知皇上正在集中大臣们为此次的军资军费想办法,都讨论了一上午了,似乎还没得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答案。林易秋觉得让皇上和大臣们再多挤点脑汁出来也好,平时安逸惯了,脑子不动也习惯了,是该让他们活动活动脑子了。 于是她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们,和德公公在外面说了会儿话,又得知皇后在后宫组织后宫女眷捐钱捐物,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真心的,她觉得这种行为都总比什么都不做的那些人要强,一码归一码,在这点上她觉得皇后的做风挺合她意,于是决定去后宫先看看,对于这种正面的支持,她这个主帅多少都要去表示下感激的。 林易秋脚步一转便往后宫走去。 林易秋到的时候各院的妃嫔贵人们几乎都集中在金玉苑呢,很是热闹。 百灵见林易秋来了,高兴地把她往里面引,边走边道:“皇后娘娘这次几乎将积蓄捐了大半出来,说是公主挂帅出征是给咱华国女人挣了最大的脸面了,但其他人也不能落后认输,出不了力也要出些钱,人人都为此次西北之战做些贡献才是。皇后都带了头了,其他娘娘哪里敢落后啊,人人都捐着呢。” 林易秋侧头瞄了百灵一眼,只见她比前些时候清瘦了好多,脸上虽然带着笑,眼里却写着疲惫和忧伤,怕是还在为莫青而担忧。 一连这么多天过去了,莫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黑子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莫青真的背叛了,而指使他的人将他藏了起来或者干脆直接杀害了。 林易秋想到往日莫青种种,实在想不到他背叛花无极的原因,如果不是找到莫青亲耳听到他自己说,她也不敢相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莫青并没有背叛花无极,只是被有心人利用或者窃取到了相关信息,只是如果是这一种情况,那莫青极大可能已经遇害了。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百灵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易秋心疼地拉了拉百灵的手,百灵回头诧异地望着林易秋,看到她眼里的怜惜心头里一酸,“公主……” “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咱们自己得先挺住。再说了,莫青也许……还活着。” “嗯。”百灵眼里流动着水光。 林易秋也知道自己这句宽慰的话没什么力量,抿了抿嘴,“过几天我便离开京城了,你若有事可以去公主府找小合子和绿洲,也可以去将军府找黑子。” “那公主身边就不带一个人么?”百灵关切地问。 “有,我的一个伙计叫顺子,他上过战场,遇事沉稳,正好做我的侍卫。再说了,我是去前线,不会打仗的带去反而是包袱。” 百灵想说什么话,可是话到嘴边好几次又吞了回去,林易秋看了实在忍不住自己说了,“你是不是想问我花无极这次有没有一起去?” 百灵点了点头,“听说皇上不放。” “皇上不放也得放,除非他不担心我把半个国库和几十万士兵都打了水漂。放心吧,我出发的时候,花无极肯定在队伍里。” 林易秋只说在队伍里,并没有说在她身边,因为她早就打算好了,如果皇上真不放人,大不了她弄一个假的花无极出来在西山开山修路,真的那个跟着她走。 百灵见林易秋说得笃定,放下心来。 刚才为了方便说话,两人都走得慢,现在话已经说完,林易秋快走了两步,很快就听到金玉苑的花厅里传出来热闹的说话声。 声音最大的还是端妃,不过也是,端妃娘家虽然不算巨富,但比起惠妃及其他妃嫔的娘家还是富足得多。 但现实往往有时会出人意料。 第425章巧儿 林易秋一走进花厅,所有人便朝她望了过来,目光里大多是羡慕,也有酸酸的味道。 端妃满脸堆笑,第一个走了上来,拉起林易秋的手就是上下一番打量,像是从没见过看新鲜似的。 “早就知道咱圣公主不是一般的人儿,却从不曾想到连骑马打仗的事,圣公主也能上呢。” 一向跟在端妃后面帮腔的惠妃也站了出来,“皇上亲封圣公主为西北军大元帅,统领四十万兵马,连新科状元沈才田,禁军统领孙文敏都只是副帅,这次圣公主可给咱华国女子狠狠地长了一回脸。” 底下一群林易秋说不出来名字的妃嫔贵人们纷纷附和,大多是说着跟端妃惠妃一样的话,林易秋的目光越过那些人,落在了齐真的身上。 齐真今天穿了一件简单得甚至有些朴素的蓝灰色袄子,头上也没有九凤钗,脸上未施胭脂,完全没有皇后的架式,倒有点像普通人家的勤俭持家的主母,在一群浓装艳抹的后宫女子中有点突兀,可是林易秋却觉得比往常还要顺眼些,尤其是她脸上始终带着的淡淡的笑意,竟让林易秋想起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她有些动容,齐真是因为自己要挂帅出征才如此的么? 齐真见林易秋望着她,笑意更深了,招了招手,“秋儿,快过来,看看后宫众人为你和将士们筹集的军饷。” 林易秋笑了一笑,朝齐真走了过去。 齐真微微挪了挪,示意林易秋坐她身边,可是林易秋故意没看到,坐在了下面的圆凳上。 齐真微微一愣,然后朝身边的宫女道:“将刚才记的都报给公主听听。本宫的就不必报了,报其他妃嫔的吧。” 那宫女翻开手里的账本,一行一行念了起来,首先是端妃的,捐了白银两千两还有一些珍宝首饰,然后是惠妃的,捐了两座金佛和白银五百两和一些首饰。 后面还有一些嫔妃贵人的,数目皆在这二人这下。 那宫女报完,又将账本拿过来放在林易秋手里,笑着道:“皇后娘娘捐的也写在上面了,娘娘不让报,公主自己看看吧。” 林易秋瞄了一眼,光是白银,齐真就捐了两万两,算算下,齐真还真是将自己的小金库捐了大半出来,她望了眼齐真,齐真也正望着她,触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比起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本宫也就能做点这些了。” 林易秋心里此时是五味陈杂,她明白如果撇开林怀仁一事不说,齐智是个好官,齐真是个好皇后,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好人倒是害死她爷爷的疑凶呢? 林易秋移开目光,站了起来,朝齐真和其他嫔妃方向各鞠了一躬,“我替将士们谢过皇后,谢过各位娘娘们。” “哎呀,圣公主这是说什么话呢,那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嘛。”端妃轻轻一扬手道。 “是啊是啊。”其他妃嫔附和。 齐真清了清喉咙,道:“此次捐赠,惠妃妹妹连平时敬奉的两座金佛都捐出来了,可谓心之至诚,还有端妃及各位妃嫔纷纷倾囊相助,本宫深感欣慰,同时也替公主和将士再次多谢大家。” 皇后代林易秋道谢,这多少有点护犊子的感觉,端妃等人觉得有点酸酸地,心里嘲笑着皇后自己不能生,却白捡了一个宝贝女儿,不过明面上,大家又是一番恭维。 齐真想跟林易秋说会贴己话,几次故意表现出一些疲色,偏偏那些妃嫔们都不识眼色,你一句我一句地像开着会没完没了地说着话。 林易秋也看了几次外面的天色,她不是这里的主人,倒不用等着别人先说告辞的话,她心里算着皇上那边和大臣们都已经商量得够久了,她也可以出现了,于是端妃还在说着什么话的时候,林易秋突然打断了,“我还有事要跟皇上商量,请恕我先告辞了。” 说完又向齐真施了一礼,径直往外走了。 一屋子人顿时都不说话了,看着林易秋走出去,最尴尬的要数端妃了,她刚才话才说了一半突然被打断了,等林易秋走出了屋,所有人也才想起,刚才端妃那话还没说完呢,都望着她。 端妃微窘,正巧齐真此时轻轻张了张嘴,像是打了个吹欠,她连忙道:“咱们吵着皇后半天了,还是各自都回吧,让皇后清静一会儿。” 其他人都朝齐真望了过去,果见她显出疲色,而且眉眼间已经有些厌烦的味道,各人自觉,纷纷起身告退。 妃嫔散尽,金玉苑又恢复了宁静。 齐真却没有了困意,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窗外。 “皇后娘娘,要躺会儿么?”身边的宫女贴心地问。 “皇上几天没过来了?”齐真突然问。 “啊?哦,五……天。”宫女微微缩了缩头,似乎生怕皇后再问起皇上的话题。 齐真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嘴里却慢慢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进宫时明明打坏了东西却没有受罚还被本宫收在身边做了一等女官么?” 那宫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娘娘心善,不喜责罚人,想给巧儿一个改过的机会。” 齐真一声苦笑,“你错了,本宫也会责罚人,而且还很严厉。” 顿了顿,她又道:“巧儿这名字是本宫给你起的,你知道为什么?” 这次叫巧儿的宫女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 “本宫还是贤妃的时候有一个贴身宫女,叫做烟云,你之前的名字也叫烟云,你说巧不巧?更巧的是,你的眉眼和她还有三分相似。” 巧儿似乎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事,有些吃惊地问:“那……那个烟云姐姐呢?” 刚提了问她便意识到这个问题不是一个好问题,因为齐真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有悔有恨有无奈,让巧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巧儿以为齐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只听齐真又道:“她死了,自杀的,就跳进了咱们院子里的那口井。” 巧儿一讶,难怪院子里明明有一口井,但皇后却从来不让他们用井里的水,连擦洗打扫用的水都是从外面挑来的,原来是死过人。 第426章齐真做了个梦 “本宫乏了,你下去吧。”齐真终于不再看着窗外了,转身往寝屋走去。 巧儿知道齐真一向不喜欢人服侍就寝,便没跟上。 齐真走了两步却回头来,“会唱小曲么?随便什么都行。” 巧儿点了点头,“会唱一些家乡的小调。” “好,那你跟过来,在我床边唱两首,太安静了,也会睡不着。”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贴心的小宫女坐在她睡觉的时候坐在床边唱着小曲哄她入眠。可惜她那时并不觉得多好。 悠扬的小调慢慢地从巧儿的嘴里哼唱出来,齐真眸光中有些恍忽,好像回到了十多前的时光。那时她还只是贤妃,宫中一个普通的妃子,烟云是她最喜欢的宫女。也许是因为血缘关系,亲近的人连喜欢的人也一样,烟云不但是她最喜欢的宫女,也成了她兄长喜欢的人。 她原本也不在意,烟云是个好女子,长得好看,性情温和,如果以后成了她兄长的妾侍也能替她照顾兄长。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烟云居然已经珠胎暗结,还东窗事发让其他人看出了端倪。如果不是她也不会真的那么狠心逼她打掉孩子,那孩子毕竟还有一半的骨肉是她兄长的呢。 可是烟云不明白,她太单纯了,根本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啊。 没了孩子可以再要,可是没了名誉,她兄长这辈子的前途就完了。那时莫相年事已高,与姬成业商议着相国的人选,孙国玉和齐智都在人选之列,而她感觉在莫相和姬成业看来,齐智会更有机会一些。 那种关键时候,如果真让那桩丑闻揭穿,那…… 她终于还是阻止了。 可是,烟云死了,齐智却心灰意冷再无心仁途,如果不是姬成业极力挽留,可能连那个京府尹他都不会做。从此以后跟她的感情也突然如陌生人一般客气。 难道是她错了么?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下了脸颊。 人人都羡慕她是从妃为后,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心里却贪恋着往日的时光。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齐真在歌声中慢慢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天,有一个孩子告诉她,他看到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在墙角一直吐一直吐,然后还说告诉了端妃,端妃告诉他那是女人有了孩子的反应,他便好奇地跑来跟她求证。可是她告诉那孩子,那宫女不是有了孩子,只是吃坏了肚子。 * 林易秋从后宫走到御书房,途中遇到了三皇子姬明详,原来皇上将两个禁卫军统领派给了她做副帅,却让姬明详暂代了两军统领。 姬明详平时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这会儿穿上了禁卫军统领的盔甲却显得英姿飒爽,差点让她没认出来。 幸亏是姬明详认出了她,先跟她打了招呼。 “真没想到三皇子穿起这身盔甲来这么帅呢。”林易秋由衷地赞许了一声。 姬明详站得笔直,穿上盔甲的他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他伸手轻轻挪了挪头上的铁盔,“还行,刚穿时还真不太习惯。说真的,这身盔甲挺重的,就像肩负的责任一样,一点不轻松,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对了,公主是要出宫还是去找父皇?一路无聊,我陪你走一段吧。” 林易秋笑,“去找皇上,那一起走吧,只是你的步速……” 姬明详脸上微微一窘,“上次公主说我步速慢,我回去还真认真地练了练,现在快多了,不信咱们走走比比?” 林易秋哈哈一笑,“你还认真了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我平时也是走得挺慢的。” 姬明详也笑了。 两人并排着朝御书房的方向走了去,一路上,两人走着,并没有说话。姬明详似乎有意控制了脚下的速度,果然走得比以前快了许多。佩剑随着步子与盔甲相撞,发出一声一声刺耳的悭悭声。 听到后来,林易秋实在忍不住提醒他,“我看孙文敏在走路时都是用一手按着剑柄的,那样便不会走路带声了。” 姬明详微红着脸道:“公主观察得真仔细,我就从来不知道原来孙统领走路是有按着剑柄的。我……真的是太笨了。” 看着因为自己一语而自贬的姬明详,林易秋有些不好意思,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我刚才心里想着事,便觉得那声音刺耳,还拿这事来说你,是我不对。你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心上,穿着这个重重叠叠的盔甲就算没有剑撞击的声音,盔甲本身在走路时也会发出声音的。声音一直就是那个声音,只是听声音的人心境变了,才有了变化而已。” 姬明详扬起嘴角,用温柔地声音问:“公主是在为军费的事情发愁么?我知道父皇和大臣们已经在商议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林易秋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件事,不过她反正也不想解释,便默认了。 两个走到御书房外面,姬明详难得用半是玩笑的语气道:“公主进去吧,我现在的职责是守护,外面才是我的范围。” 林易秋笑了笑,“加油,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姬明详扬起了嘴角,眼睛里有些光。 御书房外面的内侍见是林易秋来了,连忙入内禀报。 林易秋一走进去就感觉到沉重的气氛了,看来军费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好。 她扫了一圈,相国孙国玉、六部尚书及侍郎还有齐智都在。明明身后都有圆凳,可是人人都站着,头半低着,而他们身前的地上杂乱地散落着一些奏本。看得出,姬成业刚刚发过火。 内侍给林易秋搬了圆凳,放在比大臣们更靠近姬成业的位置。 林易秋慢慢走过去谢恩落坐。刚坐下,就听到姬成业道:“征西北大元帅来得正好,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吧。” 姬成业说完目光落在户部尚书的身上,“你先说。” 户部尚书抹了把冷汗,低头的姿势未变,“户……部各门各所统计出来……” 话还没说完,户部尚书似乎有点头晕,晃了两下,幸亏边上的相国孙国玉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倒。 林易秋冷笑,这户部尚书的苦肉计也太不舍得下本钱了,才晃了两下就想躲事? 近年来华国国泰民安,姬成业花钱也越来越大手大脚,东南西北各处建行宫,铺大路,还将皇陵也重新修整加宽了,每一项都得花钱,花大钱,朝廷上又多是恭维奉承之人,只会连声叫好,没人提醒他把国家的钱省着点花。 若是安稳无战事还好,但现在大兵压境,庞大的军费从何处来? 姬成业大概是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家底已经被自己败得捉襟见肘了,所以这怒火憋着是想发又发不得,大概恨不得揪着户部尚书打一顿了。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逼户部尚书也没用,库里没钱,他也变不出来。 但库里没钱不代表华国真没钱。 第427章相国大人做事朕最放心 “父皇。”林易秋望着姬成业慢慢开口,“户部尚书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您还是别难为他了,您看,尚书大人都快急晕过去了。” 户部尚书感激地望了林易秋一眼,抹汗点头。 林易秋从怀里取出两本册子,“父皇可以先看看这两本册子,或许能从中找到筹集此次军费的办法。” 德公公走过来,将林易秋手里的两本册子拿过来放在姬成业的书桌上。 “这是什么?”姬成业皱着眉问。 “一本是京中各大商户筹集的款项,包换银子和各项物资。一本是皇后娘娘刚才给我的,是皇后及六宫各位妃嫔娘娘捐赠的。” 姬成业好奇地打开一本,刚看了第一页就惊呆了,“民间竟然捐出来五十万两银子!他们……可真有钱。”后面一句姬成业说得很小声,还有点酸酸的味道。 底下那些大臣们听到这句也似乎吓了一跳,个个面面相觑,却谁也不说话。 林易秋道:“这没什么,父皇治理之下,华国国强民富,大商户手里有这些银子我并不惊讶,不过我惊讶的是他们在国家困顿之时能够如此不遗余力地解囊相助。还有皇后娘娘和后宫各位娘娘们也是这样,惠妃娘娘甚至将平时供奉的两座金佛都捐出来了。” “惠妃……”姬成业念着这两个字似乎在努力回忆着那个存在感极弱的女子,可是想了半天,脑里竟只有一个模糊的样子。 林易秋清了清喉咙,扫了底下那些大臣一圈,才道:“可是光是这些银子还是不够的,所以我就想,哪里还有银子呢,华国的银子平时又是流向哪些地方比较多呢?突然,我想到了谢高府……” “谢高?”姬成业一挑眉,望了林易秋一眼,不知道她此时说起谢高是为什么? 户部尚书却一听谢高二字似乎精神了起来,站起了身子高声道:“皇上,臣想起来了,还有一笔银子尚未入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你是说抄谢高家的那些东西尚未入库?”姬成业望着户部尚书眯起了眼睛。这谢高都抄家快半年了,东西尚未入库?这账迟点再跟你算。 林易秋接话道:“谢高贪污受贿,圈地卖官,非法霸市,抄他的那笔的确不少,不过我要说的还不止是他那一笔。” 姬成业听到这钱还有出处,心里高兴,“秋儿快说,从哪里还能挤出钱来。” 林易秋微微一笑,“这笔银子定然来得容易。因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怎么个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呢?”姬成业似乎知道了林易秋所想,跟她唱起了双簧。 林易秋道:“远是银子远,近是人近。我说的人……就是在场的各位大人。” 林晚秋说这话时目光在那些大臣脸上扫了一圈,果然是神情各异、精彩纷呈。 她故意忽略那些肉疼的神情,继续道:“在场各位大人都是华国的中流砥柱。咱华国是按品级论薪,越是德高望重,能力卓越者越是薪酬丰厚。比如我父亲当年只是一个四品小官,年薪不过区区几百两,但像相国大人这样的一年的俸银可达几千两,如果有兼差公办还额外再有进项,所以,比起来,相国大人可是咱们这里面最有钱的了。” 孙国玉从听到林易秋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时便猜到了她想干什么,肉疼在那时便已经肉疼过了,老谋深算如他又怎么会因为一点银子而在此时此刻在皇上和其他大臣面前留下败笔,听到林易秋这么一说,便立即开口:“老臣明白公主的意思了,的确是个好主意。实不相瞒,在户部尚书跟我说国库空虚满足不了军费需求时,老臣便已经想到了要捐献家产助筹军费,也有打算倡导京中其他大臣共同行动起来,只是刚刚跟户部尚书说起此事还未及实施便被皇上召进宫来了,没想到公主跟老臣想到一块儿去了。” “哦?原来相国大人也是这样想的。那太好了,我正不知道此事要如何具体实施呢,既然相国大人早就有此打算,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周全的计划。我原本是想,按京中六品以上每位大臣至少捐赠两年的薪酬来看,这次应该可以筹集五十万两,可是如果是相国大人出面,区区五十两就是个小数了,我可不敢小看相国大人的财力和号召力。是吧?” 孙国玉眉毛抽了一下,硬生生地笑道:“哪里哪里,老臣原本……” “老臣愿响应相国号召。”齐智突然打断了孙国玉的话,上前半步朝孙国玉微微一躬,“老臣虽然没有相国大人之慷慨为国,但也愿意捐出近十年来的薪酬,凑个整数,就五万两。老臣人微力薄,仅做抛砖引玉而已。” 孙国玉望着笑得一脸和气的齐智真是欲哭无泪,他一开口就五万两,那他岂不是得在五万两上面加。 这时兵部侍郎也站了出来,“微臣虽然不过四品小官,也愿响应相国号召,也将从仕以来所获薪酬尽数捐出来,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孙国玉的眉毛又抽了抽,刚一个捐十年的,又来一个尽数捐的,这是要将他家底掏尽的意思啊。 孙国玉肉疼,姬成业却乐了,敢情他这些年给出去的钱还能收回来一些呢。 还是干闺女厉害,四两拨千斤便将他的难题给解决了。 一切云开雾散,姬成业心情极好,望了眼孙国玉,“咳咳,相国大人辛苦了,那这件事便交给相国大人去做了。相国大人做事,朕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孙国玉诚惶诚恐地拜,“老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姬成业挥了挥手,“既然已经有了定论,那各位臣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是那句老话,六部都动起来,全方面为此次西北征军做准备。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希望大家倾力而为。” 一众臣工皆拜而领命。 姬成业又望着林易秋道:“秋儿,跟父皇到御花园走走吧。”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好啊。”上前挽了姬成业的手往屋外走。 第428章这性格是像谁呢 立冬过,表示秋尽冬来,御花园内此时百花凋谢,就连菊花也已开残败,只是皇家花园自然是不容败景,因此曾经热闹一时千姿百态的菊花早已经被花匠们撤下了,换上了一盆盆从他处移来的腊梅。 腊梅也还未开花,花秃秃的枝头挑着一个个小小的花苞。 “这腊梅开的时候秋儿怕是在千里之外了。”姬成业说这话时有点伤感,语气透着几分落寞。 林易秋嘻嘻一笑,“没事,古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心中有父皇,当父皇看着这御花园的腊梅开花,我也就看到了,一样的。再说,嘿嘿,我可是听说西南(之前一直写成了西北,应该是西南)地区的腊梅比咱京都的会开得更早呢,所以,父皇应该要羡慕我,比父皇还早一步赏到花。” 姬成业轻轻一笑,“你呀,这性格是像谁呢,也不像林卿啊,林卿可没你这么凡事都往好处想的性子。” “那一定是像我早逝的母亲,听说我母亲是江南女子,婉约如水,性子可好了。” “婉约如水?”姬成业失笑,“那你也不像你母亲,你哪里有婉约如水了?人家说女儿如水,男儿如山,朕看你啊山啊水都不像,像阵风,没点定形。” 林易秋笑而不语,她是风,那谁是沙呢,她的沙还在沙尘里受苦呢。 想到花无极,她的心情又黯淡了,嘴角不自觉地就拉长了。 “怎么了?父皇说你像风你就不高兴了啊。”姬成业侧头,发现林易秋的表情,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为什么定在大雪那天出发呢,才几天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林易秋幽幽叹了一声,她想告诉姬成业,大雪那天本来应该是花无极说好要娶她进门的日子啊,可是因为您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她的新郎没了,却多了二十万男儿跟在她身后要向西南出发。唉,是该怨你呢还是骂你好呢? “救兵如救火,虽然说西南那边有天险雄关,北落和西其联军不一定能打得进来,但一旦被他们强行突破了,那就是一马平川,直入中原,等于在咱们华国腹部刺进了一把尖刀,到时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普通百姓了。” “嗯,秋儿有一颗爱护百姓的心,朕深感欣慰啊。” 林易秋并没有再搭话,只是看着那些腊梅树,因为她想起了那片山坳的梅花,应该也还没开吧,那时也曾想要跟花无极一起去看呢,没想到,这么多说过的话都食言了。 花无极不会在大雪那天娶她,而她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去那片山坳看花。 姬成业看着林易秋眼角的伤感,似乎终于明白她在想什么了,抿起了唇,清咳了两声,“快出兵了,你……还有什么要求父皇的么?” 林易秋望了他一眼,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这句话是何意,“父皇能……免了花无极责罚让他带兵出征西南?” “咳咳,这个嘛,不行,换一个要求。” “那没了。”林易秋没好气地努了努嘴,切,明知道她也就这个要求了还要她换。不过,没关系,哼,到时她用自己的办法就好了。 想到这,林易秋也没那么惆怅了,吐了口气,“这花也没开,没啥好看的了,我回了。父皇……有空就去看看皇后吧,我看她好像最近精神不太好。” 感情的事情林易秋不想过多参与,点到为止,她向姬成业拱了个手就自行离开了。 出了宫,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上次交待女医院管事抓苏桑的事好像一直没结果,那个苏桑好像跟莫青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了,苏桑……苏如瑜…… 都是姓苏,难道有什么关系? 如果苏如瑜有她一样的易容术,她都要怀疑苏桑就是苏如瑜了,可是她不相信苏如瑜有那样逼真的易容术。 突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趟太子府,临行在即,去跟太子爷告个别,应该也算礼数吧。 “小合子,去太子府。”林易秋朝等着她发号施令的小合子道。 “好呐!”小合子扬起马鞭。 太子府。 对于林易秋的到来,姬明瑞似乎有点意外。 “本太子以为公主这个时候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没想到居然亲临本府,实在让本太子受宠若惊呢。”姬明瑞说着一些半是玩笑的话。 林易秋也不在意,目光在他身边瞄了一下,挑眉问:“太子妃呢,身体还不太舒服呢?” 假怀孕还能扮得这么上瘾,真是服了。不过有了孙秀芝这个真胎顶上,孙秀林那个假胎……她有点好奇,这太子打算要哪个? 当然不是真的选择要哪个,而是选择用谁的名义生下来。 如果选择两个都要,那势必还要去找一个假儿子回来顶上。 太子府倒是不怕养不起儿子,所以,林易秋估计这姬明瑞是打的双保险的主意。 “太子妃也没什么,就是身子弱了点,怕吹风。”姬明瑞道。 “哦,那侧妃呢,她还好吧。”侧妃就是孙秀芝,这个肚子里是真有货,现在又有了身份,在府里应该反而比太子妃更自由一些了。 果然,姬明瑞道:“秀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正和李家小姐在花厅说话呢。” “李家小姐,就是那个吏部尚书的女儿李珍巧么?”林易秋对这个人还挺有印象的,哪儿哪儿好像都有她。 “嗯,是的呢。李家小姐最近常过来陪秀芝说话,秀芝能好得这么快,倒有一分这李家小姐的功劳。” 李家小姐?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了,就是太子娶侧妃那天那个李珍巧好像是穿一身黄色的袄子来着。 黄色的袄子……林易秋眯起了双眼,黄色的袄子,原来是她啊,害她找了好久。 “太子贵人事忙,我就不打扰了,一场来到,我也陪你的侧妃去说说话。” 林易秋走了两步,见姬明瑞跟着,回头道:“我知道花厅怎么走,太子不用送了,你去忙你的吧。” 说完,她还挥了挥手,定在那里,似乎要看着姬明瑞离开才动脚的意思。 姬明瑞哂笑,“公主好像挺不喜欢我。” 林易秋眉毛一挑,“怎么会呢,太子殿下学富五车,又风流倜傥,简直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棺材见了都能掀盖,我哪里敢不喜欢太子呢。太子别多心,我就是要避个嫌,毕竟你我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咱们没事最好别靠太近,当心人言可畏啊。我这也是替太子着想,红者怕黑,万一被某些人拿此事来黑一把就不划算了。” 姬明瑞道:“公主什么时候成了有夫之妇了,父皇亲许的一年之期还没到呢。” 林易秋可不想站在这里跟姬明瑞讨论这个问题,“我一会儿还要去西山看花无极,不跟你聊了,再聊我就没时间跟秀芝聊了。” 说完,径直走了。 姬明瑞却愣在那里,半天才转身走了。 第429章李珍巧似乎知道 “哈哈,真的么,那真是太神奇了,原来这肚子里的宝宝还会翻跟斗呢。” 林易秋还没走到花厅便听到李珍巧哈哈大笑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她便确定了,那天引着她走到前厅并且弄松了她的衣裙的人正是这个李珍巧。 珍巧,还真巧,不是么,呵呵。 林易秋展开一个笑容走进花厅。 “林小姐?”孙秀芝坐在主人位,所以一下子便看到了林易秋,笑着起身相迎。 李珍巧转头也看到了林易秋,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完美的笑容快速呈现在她的脸上。 “秀芝,你应该叫公主才是。公主这次可给咱女人争光了,皇上亲自封了征西北大元帅呢,连你家哥哥和新科状元都得给她做副帅。” 李珍巧虽然慢起,却比孙秀芝还早一步到了林易秋面前,学着男儿的样子向着拱手一拜,“民女见过大元帅。” 孙秀芝掩嘴一笑,“珍珍是想跟着公主一起去西北战场么?你要是想啊,我跟公主求个情,让公主带上你呗。” 李珍巧微微一窘,“我哪有那本事。” 林易秋望着那李珍巧,白净的小脸,精致的五官,怎么也看也是一个美人,可惜却披着一张毒蛇的皮。 相由心生,更多的意思是看的人因为看到了对方的内心而影响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呈像。当她看清了李珍巧的为人,再看她的样子,便觉得如毒蛇一般,多看一眼都起鸡皮。 看林易秋抚手,孙秀芝关切地问:“公主刚从外面来,是冷了吧。来,这个手暖给你。” 孙秀芝将她手里的一个手暖塞进了林易秋的双手。 “哦,我不冷,你怀着孩子呢,还你。”林易秋要将手暖还给孙秀芝。 孙秀芝微微侧身一让,笑道:“太子府几个手暖还是有的,这个公主先用,我让丫头再拿一个来就是了。” 说完,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已经抱着个手暖走过来了,孙秀芝将手暖拿过来冲着林易秋一扬,“你瞧,我也有了。” 林易秋看着孙秀芝,她现在比起之前在那个废弃的院子的状态好多了,面色红润,眼里有光,这才是怀孕的女子该有的状态。 孙秀芝也望着林易秋,眼神里有几分感恩。 林易秋知道孙秀芝个性单纯,根本不懂自己在太子的设计里做了一个最无辜的牺牲者,反而可能将自己不幸怀孕的事当成了自己的错。而她上一次向太子施压让孙秀芝得到了这个太子侧妃的身份,孙秀芝一定是感激她让她从此不用过那种担惊受怕,东躲西藏的日子。 对孙秀芝来说,这的确是不幸中万幸的事了,但林易秋因为自己只是帮了一个无心之忙,所以对于她的感激反而有些惭愧。 所以,不自觉地,她对孙秀芝说话的语气都软了许多,原来打算找那个李珍巧算算账的主意也打消了。 “我看你最近气色挺好的,肚子里的孩子还老实么?这么大了,该踢来踢去了。”林易秋看着她明显膨出的肚子道。 孙秀芝笑,“公主不愧是神医,我刚才还跟珍珍说起呢,这小家伙可调皮了,一踢起来能在肚皮上看到一个小脚丫,有时还能在我肚子里打滚。” 李珍巧接话道:“所以我就猜秀芝这一胎是男孩儿,要是男孩儿的话太子一定会更欢喜的。” 说完,她望着林易秋道:“对了,我听说公主爷爷在世的时候有从舌相看男女的本事,不知道公主会不会看,或是现在就知道是男孩儿的话,太子一定是最高兴的,也会对秀芝更好的。” 孙秀芝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其实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林易秋发现孙秀芝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光,这大概就是一种即将为人母的光芒,是那么的温和,像五月的阳光。 “嗯,其实男孩儿女孩儿都好,而且舌相看男女这种事也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与其知道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不如怀揣着这个疑问一直到生的那天揭晓。”林易秋道。 “嗯,公主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孙秀芝笑着道。 李珍巧望着孙秀芝,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真是太天真了,什么叫都好,男和女那是天渊之别好不好。 她一回头,发现林易秋正看着她,惊了一下,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扯开一个笑容,“秀芝好福气,嫁给了太子。太子最会疼人了,又喜欢孩子,这头一个孩子必然如珍如宝,男孩儿女孩儿一样地疼爱的。” 孙秀芝发现了她话里的错误,纠正道:“姐姐跟我差不多时间怀的,说不定姐姐的先生呢,我这个……也不一定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 说到最后的时候,孙秀芝咬着唇低下了头。 孙秀芝是个单纯的人,让她撒谎已经是很难了,还要让她撒一个这么样的弥天大谎,林易秋知道她因为心里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太子的孩子而觉得有愧于太子。 正因为孙秀芝并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所以,林易秋从她辩解自己的并不一定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里大概也知道了,孙秀芝并不知道孙秀林假怀孕的事情,但…… 这个李珍巧似乎知道,所以,在她心里才根本就没将孙秀林肚子里的假孩子想起来而直接说出了孙秀芝生的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的话。 这个李珍巧似乎知道的挺多,连这种太子视为极度机密的事情也知道。 只是不知道她的消息是从太子那里来的还是另有渠道。 突然,林易秋觉得太子府这水越来越浑了。 “哦,对对,瞧我,一下子又乱说话了。” 李珍巧听到孙秀芝的话有些急促地应付了一句,却更让林易秋相信她是知道内情的人。 “对了,我也去看看太子妃吧,你们……要一起么?”林易秋问。 “太子妃?太子妃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会儿怕是躺着吧。” “没有没有,姐姐刚吃了点点心,应该没睡,我和公主一起去吧。” 李珍巧的话还没说完,孙秀芝却打断了她,而且透露了孙秀林并没有躺下的事。 李珍巧有点觉得没趣,悻悻地道:“我出来也有些时间了,那就先回了,下次再过来和秀芝你说话。” 孙秀芝并没有出言挽留,只是让个丫头送李珍巧出府。 李珍巧出去了,林易秋倒不想去见孙秀林了,她打了个哈哈,“我还是不打扰太子妃了,刚才就听太子说太子妃身体不太好,有请过大夫瞧了么?” 孙秀芝道:“姐姐常闷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外出,身体哪能好呢,像我那时……我劝过几次了,可是姐姐也不听。不过我瞧着姐姐也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有了身子容易乏。太子也让平时给姐姐瞧病的大夫每日都来请脉呢。有劳公主挂心了,我替姐姐谢谢公主。” “哦,没什么事就好。”林易秋觉得孙秀芝还算是个单纯善良的人,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说了一会闲话,林易秋便告辞出来了,本想悄悄地走,可是还是让姬明瑞给看见了。 第430章一份没有属名的供词 “公主留步。”姬明瑞快步走了出来。 林易秋叹了口气,转过身,“太子有事?” 姬明瑞表情一滞,然后耸了耸肩道:“我刚调查到了一些事情,跟上次北山祭祀一事有关的,你想不想听听?” 北山祭祀?那不就是花无极被栽赃的事? 林易秋皱起眉,“你调查到了什么?” 姬明瑞道:“难道公主要站在院子里跟我讨论这事情?” 说完,他侧身弯腰一伸手,“里面请吧,我煮了一壶好茶,还有一些糕点,公主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将就着用点。” 林易秋心想,大白天的,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心底里,林易秋并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天仙下凡,随随便便便能引人犯罪的那种绝世美女,而姬明瑞这种身份的人也不是那种为了一个女子一点姿色会犯罪给人以把柄的人。 所以,她倒不是怕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类的,她只是有点讨厌这个人。 狡诈,阴险,捉摸不透。 傻瓜才会靠近这种人。 可是就是因为他说的事情与花无极有关,林易秋还是妥协了。 “说吧,你调查到什么了?”一走进书房,林易秋便直接奔主题而问。 姬明瑞却慢慢地走到红泥小灶前,提起正烧得冒热气的铜壶,“这么冷的天,咱们一边喝点茶一边讲吧。” “茶就不用了,你直接说吧,征兵和粮草的事情还有好多细节需要处理呢。” “说起这个,我忘了告诉你,刚才相国来过了,跟我说了你让京中六品以上官员捐献的事情。我觉得这事不宜粗暴地报个数让那些大臣们捐,还是要以自愿为主。” 林易秋皱了皱眉,“你叫住我到底是要说捐赠的事情还是花无极的事?如果是捐赠的事情那就不必了,皇上既然已经交给了相国大人去处理那就是相国大人的事了,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姬明瑞挑了挑眉,“公主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干脆利索。的确是我多事了,那件事就让相国大人去愁吧。咱们说回北山祭祀的事。” 林易秋见他真要说花无极的事,这才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了。 姬明瑞冲好一壶茶,倒了两杯放在托盘上,然后端着朝林易秋走过来,“来,试试这个茶,用百花蕊做的,这么冷的天喝一杯花香满溢的茶可是一件惬意的事。” 一杯放在林易秋身旁的桌上,一杯放在另一边,然后在桌子另一边坐了下来。 这边是客桌,林易秋没想到姬明瑞居然在这里坐了下来。她也不去端那茶,催他,“快说吧,到底查到些什么?” “等等。”姬明瑞重新站起来,朝书架那边走去,从上面拿了个本子走过来。 “看看这个。” 林易秋接过本子,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着一些供词。 刚看了几行她便怒了,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这些证词后面并没有属名,所以并不知道是谁提供的这些供词,但从内容来看,并不太难猜。 “就是这些人在朝廷上明着为花无极开脱,其实逼着皇上盛怒之下反而加重了对花无极和花家的猜忌?”她放下本子,难掩怒火。 “嗯,没错。无极要趁立冬时向父皇提出改革军籍制的事我是知道的,原本我也反对,认为有些操之过急,不过我看过了无极提出了方案,有理有据,加上父皇心里其实也早知道旧制的弊端,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而且就算父皇不同意,也不影响什么,但万万没想到,明明计划好的事情临时却出现了变故。” “太子既然对此事早知晓,为何在事情发生之后完全没在皇上面前为花无极说过一句话。如果当时你提出疑点,皇上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花无极是被人陷害了?” 对于林易秋的质问,姬明瑞倒没有生气,笑了笑,“公主还是将朝廷的事看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没有说父皇就不知道是有人陷害了无极么?父皇根本不相信那些死士是花家军的,从来都没相信过,你信不信?虽然父皇对花家军的忌惮也是真的,但对花家军的忠诚也是从不怀疑的,父皇的气一半是做出来给那些大臣看的,还有一半是气无极做事布局不够周到,才让人有机可趁。父皇一直知道无极是我的人,所以,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说任何话只会让父皇更加生气罢了。” 林易秋沉默了,仔细一想,姬明瑞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所以,就算有了这份所谓的供词,你也不能拿到皇上面前为花无极做证,因为这些提供这些供词的大人并没有具体指出后面的人是谁,只是迫于你施加的某种压力而承认了自己在朝廷上有心置花无极于困境的心思而已。” “是的。”姬明瑞点头。 “那……这背后的人是谁?” 姬明瑞神秘地笑了笑,望着林易秋道:“公主那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这背后的人是谁?” 当然不难猜,能控制这么多人在朝廷上众口一词的,不过三人。 眼前这个姬明瑞是一个,相国孙国玉是一个,京府尹齐智是一个。 最聪明的人总是会在事情一发生的时候将自己试图从人们的视线中择出来。 姬明瑞是个聪明人,林易秋也不傻,她瞬间已经想到了姬明瑞很可能是想用手头这么一点点所谓的证据显示自己与此事无关,将她的视线引到另外两人的身上。 所以,她并没有说出那另外两个人的名字,而是装……傻。 “你都说了,朝廷上的事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我哪里知道会是谁要害花无极,我连朝廷上有几个大臣还不知道呢,哪里猜得着。不如太子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更好。” 姬明瑞垂眸一笑,“公主真猜不着,没关系,大胆猜一猜,你想想,朝廷上能左右这么多人的言论能有几个?”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说起能左右这么多人,我倒是想到一个。” “谁,说出来听听。”姬明瑞鼓励道。 第431章左右鞋厂的第一单生意 林易秋一挑眉,“太子殿下你啊。难道还有谁比太子殿下更能左右这些朝臣的言论?” 姬明瑞无奈一笑,“公主这话我就当恭维话来听了,不过我怎么可能会陷害无极呢,他可是我最仰仗的左膀右臂。” “太子殿下当然不会害花无极,我就是想不到还有谁,所以这么一说罢了。” “公主真想不到,还是……不敢想?” “太子殿下别绕圈子了,干脆直接告诉我吧。”林易秋皱起了眉头。 姬明瑞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趁着低头间扫了林易秋一眼,见她天真的脸上写着疑惑,不像是明知而故问。 放下茶杯,他才慢慢道:“我也只是猜疑,现在也没什么真凭实据,所以不方便告诉公主,这样吧,等我有了进一步的证据再跟公主说。至于无极那边,公主请放心,我是不会置无极不管的,只要等父皇稍稍消了气我便向父皇保他出来。” “嗯,那样就最好了。”林易秋站了起来,“那这些事就交给太子殿下了,花无极全心全意地为太子,相信,太子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对吧。”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走了,还有事。”林易秋径直往门外走去。 走出太子府,林易秋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气,跟这姬明瑞打交道还真是得提着精神才行,一不小心就不知道他又设了个什么圈套等着你钻。 “公主。”小合子驾着马车走近,“公主上车,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林易秋跳上车,小合子立即将马车打了起来。 “什么事?” “公主之前不是问太子娶侧妃那天的酒宴上一个穿黄衣的女子么,有人查出来的确有一个穿黄衣的,不过不是府里的丫头,是位小姐。” “就是刚才走出太子府的那个李尚书家的小姐,是不是?” “是,就是她,我也是刚才才从安插在太子府里的暗线得知的,公主怎么比我还早知道了。” “冤家路窄,想起来了呗。” “还有一件事。”小合子又道,“我刚才见那李小姐出来,因为好奇就跟了一路,发现她居然是去了相国府,而且不是从前门进的,而是从侧门偷偷摸摸地进的。” “你是说李珍巧偷偷摸摸地去了相国府?”林易秋挑眉,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 “嗯,我一路跟着,看得清清楚楚地,绝不会错。” 林易秋撑着下巴思索。 相国孙国玉就只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如今都不在府上,这个年纪轻轻的李珍巧却造访相国府,会是为了见谁而去的呢?总不能是探望相国夫人吧。 如果不是探望相国夫人,那就只剩下相国了。 李珍巧才从太子府出来,就去了相国府,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加上联想到姬明瑞拿出来的那个有供词的本子。 看来相国大人与太子也并不是一条船的,或者说,曾经是一条船,现在是各自上了岸,走了不同的路,而各自又成了对方路上的绊脚石。 难怪姬明瑞刚才试图将她的视线转移到相国孙国玉的身上,想用她来对付孙国玉?这么说那份没有属名的所谓供词的可信度又得打个问号了。 呼……林易秋重重地吐了口气,这些豪门权贵还真是没个省油的,今天是亲戚明天就是仇人,幸好花家和林家的人简单多了。 小合子见林易秋没说话,又问:“公主,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林易秋想了下,“去公主府吧,我去看看交待的做军鞋的事情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她便失笑,真没想到,左右鞋厂的第一个订单竟然是免费的,还是做军鞋。 公主府前后开门,前门的门牌上写着公主府三个字,后门的门匾上写着左右鞋厂。 对,她给她的新鞋厂取的名字就叫左右鞋厂,意思是里面出品的鞋最大的特别就是分左右脚。 行军打战第一消耗品就属鞋了,生产出好的鞋给最亲爱的士兵们,这可是左右鞋厂开张的第一单,也是重要的一单。 公主府外面静悄悄的,可是走进里面,顿时有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人人都忙碌着,甚至连林易秋走进来都不知道。林易秋也不吭声,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慢慢走过去,走到最后的成品质检车前,也就是静姝负责的那个院子,林易秋走了进去。 静姝一见是林易秋来了,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鞋,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拿几个成本过来给我看看。” 静姝走到架上拿了几双鞋分别放进两个箱子拿了过来。 “按公主打的版,我们做了四个尺码,你看,这是四个尺码的样鞋,这是刚才送过来的批量生产的鞋。” 林易秋将两个箱子的鞋拿在手里对比了一下,边看边点头,“不错,批量生产的鞋质量达到了精心制作出来的样鞋九成以上,咱们的制作工艺可以说是成熟了。对了,这次生产的是军鞋,在材料上面一点也不能马虎,我不要咱们的士兵穿着一双不合格的鞋子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知道么?” 静姝点头,“这点我已经向所有人强调过了,他们知道手里的这些鞋是送上战场的,可都是怀着十二分的热情呢,大家还说……” 说到这里,静姝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说什么?” 静姝这才道:“大家知道公主在筹集军费,于是商量了一下,想将这两个月的薪酬捐出来,就是觉得钱少,怕公主嫌弃。” 林易秋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我公主府里出来的,我怎么会嫌弃呢,多多益善,小小不拘,大家的心意比银子还要重要,我先替将士们谢谢大家了。” 静姝一听林易秋接受了,高兴极了,“那我这两天就将银子收齐,过两天一起交给公主。” 正说话间,门人来报,说是好多人听说公主回来了,都聚焦在府门外面请公主接见。 林易秋一愣,要自己接见? “都是些什么人?” 门人道:“有几个坊的里正,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还有一些僧人。” 林易秋也摸不着头脑,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聚在门口,还要她见? 第432章如果一切都是姬明瑞 静姝道:“公主别想了,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肯定不会是坏事。” 果然不是坏事。 原来这些人都是听说了林易秋在筹集军费,主动找上门来捐钱捐物了。 附近几个里正还是带着已经筹集好的银票和清单过来的,不过林易秋没想到的是,连京都附近几座佛庙庵堂的师父们也捐出了庙里的香火钱。 其中还有磨云庵的师父也带来了一万两的银票。 其他人向林易秋交待了物资和清单就各自回了,磨云庵比较远,林易秋见天色不早了,便留了磨云庵的主持师父在公主府住上一夜明日再走。 “小庵本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的,就是今年太子妃上山住了几月,给小庵捐了这一万两,贫尼正惶恐着这一万两不知道如何用才好,就听说公主要率将士打击企图扰我山河的敌军,跟庵中众人商量了一下,大家都同意将这笔银子捐作为军费。”磨云庵的主持向林易秋解释着笔钱的来历。 林易秋原本也惊讶磨云庵一个小小的庵堂如何能拿得出来一万两,原来是太子妃上山时捐赠的,这就难道怪了。 “小庵众人平日里自给自足习惯了,银子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能解公主一急,也算是造福了。” “主持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正好可以做回礼,让静姝去拿。 一会儿,静姝抱来一个大箱子。 林易秋打开,拿出一些盘香给主持看。 “山中多蚊虫,我上次见师父们舍不得打死那些小家伙,结果一个个被咬得大包小包的,就回来让人做了这种大盘香。这种盘香的味道不杀蚊虫,只是驱赶,而且盘香做得很大,只要用线将中间这点系了挂在檐下,一盘便能燃足一天。师父们坐在明堂里打坐念经便不会被咬得脖子直晃了。” 主持笑着双手合十,“公主有心了,这真是山中最好的礼物了。” 送了回礼,林易秋便和主持喝茶闲聊,主持时不时讲点佛经故事,林易秋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主持似乎心中有事,讲着讲着就有点想讲别的事情的感觉。 几个佛经故事讲完,林易秋请主持用茶,顺便主动问了:“师父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跟易秋说?” 主持难为情一笑,“还是让公主看出来了。这事在贫尼心藏了挺久的了,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跟公主讲。因为牵扯着太子太子妃的名誉,可是又关系着公主父亲的安危,所以,贫尼考虑再三,决定还是趁这次机会跟公主讲讲,至于公主怎么看怎么想,贫尼想,公主不是一般人,必然会理智和妥善。” 林易秋一愣,“关系到我父亲么?” 主持道:“那天,就是你父亲失踪那天。当时你父亲独自下山,而紧接着,太子妃的两个院卫也下了山,没过多久,那两个院卫就回来了一个,当时那个院卫进来时正巧被我遇见了,我看他身上粘着一种草,那种草在山下和山腰都没有,只长在山顶上,当时他神情轻松,因口渴向我讨要水喝,我便多嘴问一句,他说他刚完成了一个任务,回来报信,太子妃一会儿肯定有赏,而另外一个院卫则直到第二天你们下山之后也没回来。” 主持说完这番话便双手合十,“贫尼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公主,至于其他贫尼一概不知了。” 林易秋也双手合十,“多谢师父如实相靠。师父放心,此事其实我早已经猜到了,师父就当从来没跟我说过此事。” 主持点头,“明白了。” 磨云庵主持的话让林易秋几乎可以确定,林知礼的确最先是被太子的院卫掳走的,这点跟孟星河的话吻合,只是孟星河的话除了这点,其他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还未知。 那时她听了孟星河的话,原本也是深信不疑,可是后来还是让她找到了孟星河的说词中的漏洞。 比如他说自己的手下是从太子的院卫手里直接将人抢了,而且还制造了向山上逃走的假象,误导了太子的人冲向山去大杀了一番,可是她明明在山上小屋看到了林知礼的行囊和衣服,证明林知礼的确曾到过那里,而且,如果按主持所说,太子的院卫曾回去禀报太子妃说是完成了任务,而且只是一人回去报信,那就是说另外一人那时极有可能是正和林知礼在一起,或许是带着他上了山顶借住在那些流民的屋里,等着听太子妃的进一步指令。 但孟星河当时能将她说动,说明了另一点,孟星河对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很清楚的,而且林知礼应该的确在他手上,但不是他的手下在山上抢过来的,而是后来从太子的手里要过去的。 至于怎么要的,是有条件的要,还是明抢似的要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是哪种要,至少还说明了一点,孟星河跟太子打过交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像他们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瓜葛。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一开始的兵防图。 花无极一直在调查到底是谁泄漏的他交到皇上手里的那份兵防图。 正如今天姬明瑞说的,能做到这样的事不外乎几人。 花无极一直在调查内宫及相国、齐智和六位尚书,却独独没有调查到太子姬明瑞的头上。 或许一直没有结果的原因就是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错了。 或许与北落有着暗箱交易的一直就是太子姬明瑞。 想到这里,林易秋觉得有些害怕,一个国家未来的当家人跟敌国勾结,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巨大的隐患…… 简直不敢想像。 如果一切都是姬明瑞…… 林易秋试图理清所有线索让自己找到一条清晰的脉络,可是太复杂了,太乱了,完全就像一个迷宫,怎么也找不到一条没有阻碍的路走出来。 林易秋觉得自己需要一把快刀才可以斩断这团乱麻。 她想到了温娘讲的那个故事。最先就是由一个孩子撞了李遥开始的。而那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太子姬明瑞。 可是温娘的故事太不完整了,她想找到故事中的另一个人完善这个故事。 林易秋交待了静姝好好地招待主持,然后就带着小合子进宫了。 第433章叫错名字了 寒风瑟瑟。 金玉苑里似乎特别冷,齐真让人又加了炭,炉火通红,可是空气里还是没有温暖的气息。 昼短夜长,这还没吃晚饭,天色已经快暗了。 “皇后娘娘,要传晚膳了么?”巧儿进来问。 齐真哦了一声,感觉又有点饿却又没什么胃口。“就给本宫端一碗小米粥便好。” “小米粥怎么会有营养呢。”林易秋手里拎着个砂锅走了进来。 “秋儿,这么晚你怎么进宫来了?这路上多冷啊,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齐真见是林易秋进来,眼睛像是突然活了一般,有了光彩,手里拿着个暖手就朝林易秋走了过去。 “不冷不冷,我刚才外面还披了件皮袍呢,脱在外面了。” 林易秋说完,朝巧儿道:“去给我拿碗筷来,我跟皇后就在这里吃。” 林易秋走到西窗下的暖床上,将手里的砂锅放在上面的桌子上,这时巧儿也已经拿了两副碗筷来,林易秋让她放下就好。巧儿识趣,退了出去。 齐真将一件自己的短袄拿了过来,披在林易秋的身上。 “刚从外面进来,别一下子脱太多了,当心着凉。” 林易秋微微一笑,“来试试我做的羊肉粥,味道挺不错的。” 齐真闻着那香喷喷的粥味,突然觉得胃口好了,“好,我正好饿了。” “饿了就多吃一点,母后最近好像瘦了。” “哪里,是冬天衣服厚,显得瘦了。”说完,端起林易秋给她盛好的那碗吃了起来。 才吃了两口,她突然有些怔愣。 “怎么了,味道不好?” “哦,不是。是这羊肉的味道……我以前好像也吃过这种处理的羊肉。” 林易秋微微一笑,“哦?我这可是爷爷教我的秘方,他说好像是宫里一位什么人教他的,母后是在哪里吃过的?会不会是教我爷爷做羊肉的那个人做的?” 齐真低头慢慢吃粥,似是不经意地问:“你爷爷可曾说过是谁教他的?” 林易秋歪着头想了想,“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应该是一个女子吧,好像叫做娘的。难道是哪位娘娘?” “是温娘。”齐真仍是低着头吃粥,慢慢地道,“温娘是前李后的侍女,她很会做菜,有时做得多了,李后会邀我们几个妃嫔一起吃。我记得她是将羊肉肥瘦分开,然后用茶水清洗血迹,这样做出来的羊肉没有了浓烈的羊骚味,口感也比较好,就跟秋儿做的这羊肉一个味道。” 林易秋就是因为想起来温娘这道独特的羊肉做法,才想着借这羊肉引起齐真的话题的。 不过说起来,这羊肉的做法也不算什么新奇了,城外的那个中年老板会做,李留仙也会做。 不过只要齐真觉得这羊肉特别就好。 “哦,对,温娘,就是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林易秋歪着头似乎又想了一想,“不过这个温娘好像后来是因什么事情而跳了河。母后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齐真一愣,躲开林易秋望过来的眼神,吱唔道:“这个……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不太记得了。再说温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顶多就是私通了什么人想不开就跳河了。哦,对了,军费的事情筹备得如何了,我听说你让相国大人去动员京都六品以上的官员捐钱?” 齐真明显的试图转移话题。 林易秋边吃着粥边道:“嗯,说起来今天还多亏了齐大人呢,若不是他带头先捐了五万两出来,相国大人肯定不会那容易就接下这活儿。” 齐真点头,“哥哥一向不看重金钱,就算让他将整个齐府捐出来,他也不会多说一句的,他啊……” 齐真轻轻叹了一声。 林易秋突然手一滑,碗掉到了地上,啪地一声摔破了。 巧儿和百灵听到声音都跑了进来。 “公主,让我来收拾就好。”巧儿抢先走了过来,弯腰去收拾那些碎片,也许是没看清楚,手上就划了一下,顿时血流了出来。 “哎呀,烟云,你流血了。”齐真突然叫了起来,叫出口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面前的这个不是烟云,而是巧儿。 百灵见巧儿受了伤,赶快将自己的手帕给她,让她先出去包扎,自己则收拾那些碎片。 齐真有些恍忽地望着巧儿走出去,林易秋望了齐真一眼,又望了巧儿的背影一眼。 此时,百灵已经收拾好了碎片,朝林易秋道:“公主稍等,我马上去拿新的碗筷来。” 林易秋跳下暖床,“别麻烦了,我跟你出去拿就是。而且我刚才见巧儿那伤口划得挺深的,我去给她包扎一下。” 林易秋随着百灵来到外间,巧儿在另一边的丫头房正在艰难地用左手给右手包扎。 “我来吧。” 林易秋走过去,先用她的手帕简单地将伤口加压包了起来。那伤口的确不浅,而且沾了些尘土,林易秋让百灵去拿些白酒和干净的新手帕过来。 刚才齐真叫烟云的声音还在林易秋耳边回响。 烟云,就是那个怀了齐智孩子而被逼得跳了井的宫女的名字。 而这个叫巧儿的…… 林易秋细看了这巧儿两眼,发现她的确是个美人。 “巧儿,你的这个名字是父母取的么?”林易秋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巧儿笑笑,“不是,是皇后娘娘给我起的。” “哦?皇后起的?好听的名儿很多,皇后为何单用了这个巧字呢?”林易秋又问。 巧儿眨了眨眼睛,“我之前也不知道,前几天皇后娘娘突然告诉我,说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之前的一个侍女,皇后娘娘可能是觉得这件事很巧合,就给我取了个名儿叫巧儿。” “哦。”林易秋明白了,看来这巧儿还真是长得像烟云。 突然,她又想起来,上次齐智过来金玉苑看望齐真时,齐真让巧儿去送齐智,可是齐智很明显抗拒,最后还是让百灵送他出了内宫。 她那时就觉得齐真好像有意让巧儿多与齐智走在一起的意思,现在看来是了,齐真因为愧对烟云,所以对跟烟云长得有点像的巧儿特别的好,更想搓合巧儿和齐智,以弥补自己以前的亏欠。 第434章一切真相了 巧儿,说不定就是她打开齐真话题的关键。 林易秋望了巧儿一眼,“你听过烟云这个名字么?” 巧儿一愣,“公主也知道烟云?” “嗯,我听母后好几次把你叫成了烟云,后来就找了个宫里的老人问了下,他们说烟云曾经是母后的一个侍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巧儿似乎打了个寒战,小心又小声地问了句:“公主这话说得好恐怖,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消失了呢?” “听说这个烟云长得挺美的,就跟巧儿一样,笑起来就像百合花一样。我还听说当年连齐大人都喜欢这个烟云呢。” 巧儿低下了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道:“皇后娘娘……还曾经问过我,如果把我送给齐大人做侍妾我愿不愿意。可是……”说到可是,她咬紧了唇。 “可是齐大人无心,对吧。” “嗯。”巧儿点头。 时间似乎停了下来,林易秋和巧儿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易秋道:“我出来有些久了,该回去了,不然母后该找过来了。一会儿百灵回来,你让她帮你再处理一下伤口便好。” “公主。”巧儿出声叫住了她,咬了咬唇才道,“我听皇后娘娘说过,那烟云跳了院中那口井。” 可是刚说完,巧儿突然捂住了口,似乎看到了什么而后悔说出了刚才那句。 林易秋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齐智。只见他一脸惊愕的样子,似乎是刚才才知道烟云是跳井而死的。 “原来她不是被送出了宫,而是被逼跳了井么?”齐智有些木讷地喃喃。 “齐大人,您没事吧。”巧儿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点怕怕地上前轻轻问了句。 齐智一把抓住了巧儿,大声问:“是不是皇后逼死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巧儿使劲挣脱了齐智,吓得一下子就跑远了。 齐智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突然朝齐真的寝屋跑去。 林易秋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看着齐智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既然有些后悔,原来齐智一直不知道烟云已经死了,而是以为是被送出了宫外,难怪这些年他一直坚持着不娶,这是要让齐真妥协帮他找回烟云么? 林易秋跟了过去,可是速度完全没法跟疾奔的齐智相比,等她到的时候,齐智已经对着齐真大吼了起来,斥问着她为什么要逼死烟云。 跑到门口,林易秋却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了墙边。这里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因为最近在检修屋顶,这边放置了楼梯,所以三面都围了屏风,如果不走近,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而墙边有窗,她便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齐真在齐智的斥问下有些慌乱,甚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愣在了那里,任由着齐智发疯似的大叫却一声也不出。 “你说吧,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逼死烟云?她不过是喜欢我而已,她什么都不要,甚至甘心只做一个侍妾,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你逼死了她,还骗我说将她送回了老家,嫁了人,做了一个清白人家的正妻,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她不会嫁给别人,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一早已经被你给逼死了,你……你好狠的心啊。” 齐智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此时哭得像一个孩子,痛苦地蹲在了地上,身体随着哭声一阵阵震颤。 齐真双眼含泪,想走过去安慰自己的兄长,可是想到他的痛苦正是她造成的,她又有何言语能安慰得了他。 “对不起,我……并不想让她死的,是她……她……” 齐智将头从双膝里抬起,满是怨恨地望着齐真,“事到如今,你还要给她安一个怎样的罪名?” “不,我不是要……”齐真欲言又止,所有的解释她都说不出口。 这时,原来已经跑出去的巧儿却突然跑了进去。 “齐大人,你不要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是有不得己的苦衷,皇后娘娘是为了齐大人您的前程啊!” 齐真见巧儿突然进来已经有些意外,此时听她这样说更加惊慌起来,连忙喝斥她:“出去,我跟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给我滚出去!” 可是一向胆小怕事的巧儿却顶住了齐真的喝斥,反而上前跪在齐智面前,“齐大人,您不知道,烟云……” “巧儿,你要干什么!” “烟云她怀了你的孩子!” 齐真的喝斥和巧儿的话一起回响在寝宫。 “什么,烟云她怀了我的孩子……”齐智突然愣在了那里,“她怀了我的孩子……” 突然,他冲到齐真面前,双手抓住了她的双臂,“你杀死了烟云,杀死了我的孩子!你还他们的命来!” 齐真现在心里只有悔恨,她看着兄长眼里的恨意害怕极了,她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眼里只有兄长那双恨不得将她撕碎了的愤怒的眼睛。 巧儿却跪行了两步,拉住了齐智的腿继续为皇后分辩,“齐大人,您不可以这么对皇后娘娘,她是为了您好,为了您的前途,也是为了烟云好。我知道,皇后娘娘原先只不过是想打掉烟云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烟云喝了打胎药却没有打掉孩子,娘娘只不过训斥了她几句,她便自己投了井。加上那时先李皇后突然腹痛早产,皇后娘娘担心……担心……” 齐真此时根本没听进巧儿的话,林易秋却听清楚了,她不由得多望了那巧儿一眼,这个宫女这番话…… “齐真……” 一声如雷霆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智回头望着来人,抓着齐真的手慢慢松开,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皇上?皇上……”待齐真反应过来,她突然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叫了起来,“烟云,烟云,李遥,李遥,不,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我害死你们的……” 齐智望着发疯说着疯话的齐真流出了眼泪,而站在门口的姬成业此时一脸刷白,一切似乎都清楚了。 “废除齐真后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冷宫一步。” 金玉苑响彻着姬成业仿佛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冰冷的宣告声。 *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鬼,都是鬼,我不怕你们,不怕你们!” 冷宫里不时传出来齐真的叫声。 齐真疯了。 这是林易秋所没想到的。 站在冷宫前,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冷宫,其实就是废弃的一座比较阴暗潮湿的宫院,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扫,也没有人会来嘘寒问暖。 这么冷的天,屋里没有烧炭。齐真赤着双脚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白云,一手指着,“你是鬼,我不怕你。” 又指着旁边一棵树,“林国老,你是好人,你快帮本宫看看,本宫为什么不能怀孕。” 说完,又突然像吓了一跳跳开了一尺远,“李遥,你别过来,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药会被换了,是药局的人弄错了,你别过来,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第435章林怀仁是我杀的 当年的事林易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温娘说了几个猜测的版本。 两碗药送错了地方,要么是药局的人在一开始就弄错了,要么是有人故意换了。如果是药局的人弄错了,这顶多是一个因为疏忽职守的错误,虽然这个错误要了人命,却不让人寒心,但如果是有人故意换了…… 而温娘恰恰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林怀仁管理下的药局有严格的监管机制,从来没在这种事情上出过差错,尤其是涉及到皇后的药,谁敢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可是如果是被人换了药,那人会是谁,这可是杀人要命损伤阴德的事,不是天大的仇怨,又有谁狠心做得出,又有谁敢冒如此风险? 温娘猜不外乎两人,当年与李遥有后位之争的端妃、贤妃,而从后面贤妃的宫女怂恿温娘逃宫,齐智又广派衙差全城搜捕来看,温娘觉得贤妃的可能性会更大。而事实上,最后也的确是贤妃齐真坐上了后位。 如果真是贤妃换了药,那后来杀死林怀仁也有了理由。 林易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进了冷宫。 篷头散发的齐真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嘻嘻,你是谁?”齐真的眼神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朝林易秋跑了过来。 林易秋皱了皱眉,伸手去将她头发上沾的一片枯叶取了下来,“我是个大夫,来给你瞧病。” “瞧病,我没病,我没病。”齐真咬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有些伤心,“不,我有病,我生不出孩子,我生不出孩子。他想要孩子,可是我生不出孩子,我有病,我有病。” 齐真说完又紧紧地拉住林易秋,“你是神医么,快给我看看,我要生孩子,我不要有病。” 林易秋从怀里取出银针包,“我就是来给你治病的,你乖乖坐下来,施完针,你的病就好了。” 齐真眨了眨眼睛,然后当真乖乖地坐在了地上。 林易秋打开银针包,捏起银针朝齐真头部的几个要穴刺下。 齐真的疯癫是急性应激性的,只要治疗得及时,是可以痊愈的。 林易秋左右手一起捻动银针。 “疼……”齐真哼了一声。 “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齐真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眼底却越来越清明。 突然,她闭上了眼睛。 林易秋收了针,看着双眼紧闭的齐真。 “那两碗药是你换的么?”她知道她已经清醒了。 齐真慢慢地睁开眼睛,“你为什么要让我清醒过来呢,让我……就那样浑浑顿顿地过完这辈子岂不更好。” 林易秋叹了口气,“如果你想浑浑顿顿地过完这辈子我不阻止你,我只是想知道那两碗药是不是你换的,我爷爷……是不是你杀的。” 齐真猛地睁开眼睛,有些惊慌地望着林易秋,“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说完,她垂下眼眸,好一会儿,又才抬头道:“我是说那两碗药不是我换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要给烟云的药换成了李后的药。李后死了,我却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许你不会相信我。” 林易秋对齐真的话不置可否,又问:“那我爷爷呢,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你爷爷……”齐真的眼神比刚才更加慌乱,一个刚刚因刺激而疯癫过的女人情绪本来就不可能很稳定,此时因为林易秋的话而有些激动地口齿打颤,“你爷爷……你爷爷……不是……” “你想说不是你杀的,如果不是你杀的,为什么齐智会半夜偷偷去林府毁了我爷爷写的告罪书,而换成了一封伪造笔迹的遗书!” “遗书,伪造的……”齐真突然转过身,似乎不敢让林易秋看着她的眼睛。 可是林易秋既然问出来了,就不会放过这个知道真相的机会,她步步紧逼,“齐智明明是皇上亲定的审我爷爷案子的主审官,可是他却半夜潜进林家,如果不是因为你,那还有什么理由?他不但潜进了林府,还中间让人去请了他那个会模仿他人笔迹的师爷同样偷偷潜进林府,就是因为他发现我爷爷已经死了,而要为凶手掩护,齐智与京中各人从无私情,除了是为你,那他还能是为了谁而做这种假自杀现场?因为是你,你是他的妹妹。” “可是不是,不是这样的……”齐真回过身来,眼神无比地慌乱。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林易秋一声喝问,将齐真吓傻在那里。 “你别逼她了,你爷爷,林怀仁……是我杀的。”齐智突然出现了林易秋身后,声音绝望而冷淡。 刚才齐智乍听到烟云死亡的真相,一时无法控制情绪,待他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才知道姬成业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金玉苑,还听到了他和齐真的对话。当年李后之死本来就有很多疑点,可是姬成业伤痛到了极点,反而本能地回避这件事,除了让齐智追查温娘的下落,并没有针对此事做进一步的调查,后来温娘也死了,姬成业仿佛彻底忘了这件事一样,坤安宫成了宫中禁地,姬成业选了齐真为后,除了坤安宫里的那几副画像,整个皇宫再也没有一丝李遥存在过的痕迹。 直到当今天姬成业听到齐智和齐真的对话。 如果说今天对于齐智来说就像一把利箭,刺穿了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那今天对于姬成业来说就像一道雷电,劈开了他的眼睛让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遥死了,不是因为难产,而是因为有人换了她的药,而那个人就是齐真。 所以姬成业是不可能原谅齐真的,冷宫已经是对她最轻的惩罚。 齐智也许没想到自己的冲动让齐真落到了如此下场。 但他的心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痛已经让他有些麻木。 如果说他的存在剩下唯一的价值只剩下燃烧了,那就燃烧吧。 “哥,你胡乱说些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杀林老。”齐真疯也似地跑过来抓住了林易秋,“你别听他乱说,他心软得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怎么可能杀死林老呢,是我,你说得对,是我派人杀了林老,是我。” “妹妹,事到如今不要再说了,是我杀的人,我这就去向皇上禀明一切。”齐智说完竟然当真转身就走了了。 “哥……”齐真想追过去,可是眼前一黑,倒在了林易秋的身上。 第436章你还是如实告诉我吧 林易秋手里的银针在齐真的人中穴捻了好一会儿,齐真才幽幽地醒了过来。 “天怎么黑了?”齐真伸手在眼前摸了一把。 林易秋眉毛一皱,手里的银针在齐真的眼前晃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她瞎了。 林易秋抓住她的手腕,把了脉,又将自己的左手腕对着她的头部,小白打出一串密码。 她轻轻地放下手腕,如实地告诉她,“你情绪激动过度,颅内出血,出血量不大,刚好压住了视神经,所以你……看不见。” “我瞎了。”齐真幽幽地道,“这都是我的报应。”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着急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要往外走,可是她眼睛看不见,刚走两步便撞上了墙,额头顿时红肿了起来。 “齐智已经到皇上面前承认是自己杀了我爷爷,皇上将齐智关进了天牢。”林易秋的声音阻止了齐真的东走西撞。 她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我杀了烟云,他还是要这样为我。不,他不是为我,他是要让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永世不得解脱。他要死,要去见烟云,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活着。哥哥,齐智,你好狠的心啊。” 齐真捂着眼睛痛哭起来,哭得厉害了连站都不站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爷爷到底是谁杀的?”林易秋皱着眉问。 “不是他,是我,是我买通了杀手去杀死林老的。” “为什么?你说药不是你换的,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爷爷?” “我……我是怕爷爷在皇上面前乱说,引得皇上猜忌我,不喜欢我。” “可是那时你已经是皇后了,这件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太子中毒一事跟李后之死又无关联。你说你买通了杀手,杀手是谁,又是怎么买通的?” “我……我……”齐真有些词穷的慌乱。 “我爷爷不是你杀的。对不对?”林易秋一喝。 “不,是,是我。” “你还是如实告诉我吧,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因为我敢肯定,我爷爷也不是齐大人杀的。” “你说什么?”齐真怔住了。 “我一直在调查我爷爷的死,我曾调查到我爷爷死的那天夜里,齐大人偷偷潜进过林家,而过了一会儿,他又派人去请了会模仿笔迹的师爷也潜进林府,后来证实,那封遗书就是师父伪造的。如果说齐大人是存了心要杀死我爷爷的,势必会首先准备好伪造的遗书,可是他没有,所以,他一定是进去之后发现我爷爷死了,却以为是你派人杀死的,这才请人伪造了遗书,制造了自杀的现场。” “原来兄长以为是我……”齐真流下了两行眼泪,“其实我也一直以为是兄长杀了林老,所以一直对林老心存愧疚。当年见到林老的那封所谓的认罪遗书我便知道是兄长的师爷伪造的,因为我一向体弱多病,跟林老没少见面,也知道他在某些字上面的习惯写法,那封遗书我一眼便知道是假的。我多次想问兄长杀林老的原因,可是一直没有勇气问,怕他是因为烟云的事而忌恨上的林老,因为当年兄长回京,我无法交待烟云的事,只好借说是林老发现了烟云身上不治的传染疾病,一定要送出宫,不然性命难保。” 林易秋苦笑,齐氏兄妹还真是……难怪当时她每次提起林怀仁,齐真脸上总有一种负疚感,原来是因为她以为是齐智杀了林怀仁,所以替兄长而负疚。 “李后的药也不是我换的,现在想想,也许是……”齐真说了一半,咬唇没有说下去。 “也许是谁?”林易秋追问。 齐真叹了口气,“李后之死疑点太多,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换了这两碗药。我将当年知道这两碗药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只有两个人有可能。” “哪两个?” “一个是端妃,还有一个是……太子。” “太子?他那时可才五岁大。” “对,所以我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唐了点。”齐真低下了头,似乎觉得自己去怀疑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有点过于残忍。 可是…… 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说了,“你可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不顾众大臣的反对立我为后?又知不知道太子为何会从端妃的祥和宫到了我的金玉苑?” 林易秋想了想,“听说是皇上觉得你身上有李后的气质,而太子,则是因为皇上念你体弱无法生育而将太子过继到了你膝下还立了他为嫡子以示看重。” “对,可是个中细节你却不知。我一直天真地以为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现在想起来,竟多半是姬明瑞的功劳。” “姬明瑞,太子,他那时可才五岁大。”林易秋一直提醒着齐真那时姬明瑞才五岁,是因为心底里她早有这样的猜疑,只是无法相信一直五岁大的孩子心机如此沉重。 齐真侧过头,忆起了往事。 李遥死了,回到皇宫的姬成业像一头失去了理性的野兽,他将坤安宫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跪在李遥的尸体前面,三天三夜都不吃不喝。 群臣不安,觉得为君者如此为一个女子而守灵是万万不可的,可是谁也没办法说得动姬成业,直到他终于昏倒在李遥的灵前。 是姬明瑞最先发现姬成业昏倒的。 他谁也没告诉,却悄悄地到了金玉苑告诉了齐真。 齐真想也没想就要走去看姬成业,却被姬明瑞拉住了。 “贤妃娘娘想就这样过去么?” 齐真一愣,“不然呢?” 姬明瑞摇晃着小脑袋,用天真的声音道:“以前有一次父皇生病了,李后却去了江南游玩不在宫中,母妃带着亲手煮好的汤去看望父皇,可是父皇根本不理母妃,埋头批奏折,头也不抬。不过母妃说了一句话,父皇就改变主意了。” “哦,德妃娘娘那时说了什么?”齐真好奇地问。 “我记得母妃当时说,那汤是李后教她煮的,里面可是包含着李后的深情厚意呢。” 姬明瑞说完,嘟着嘴又道:“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就愿意喝汤了,还赏了母妃好多东西,那几日更是日日去母妃的宫里喝汤。只是当母后一回宫,父皇就不再去母妃的宫里喝汤了。” “我知道了。”姬明瑞最后那低语的一句齐真并没有听清楚,但她已经明白了,齐真高兴地一把抱住了姬明瑞,“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第437章一曲琵琶 当姬成业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寝宫里。 房间里燃着李遥最喜欢的木香,四周有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不是坤安宫,却有着坤安宫相同的味道。 一阵琵琶声响起。 是将士行。 这是李遥最喜欢的曲子。 李遥并不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是她独喜欢弹琵琶,尤其喜欢弹这曲将士行。 可是这不是她弹的,这力度不够,有些调子甚至错了,急时不够快,缓时不够稳。 可是这声音却很倔强,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弹着,也许是弹奏者的努力,那曲子越来越顺畅了。姬成业坐起来听了一会儿,又穿上鞋往声音来处走去。 院子里有一棵金桂树,明明此时不是桂花开花的季节,可是那看似干枯的枝头却挑着一两簇金黄的小花瓣。花瓣散发着淡淡地幽香,让人有些心胸开朗。 而且饿了。 姬成业慢慢地走出去。金桂树下,一个女子身穿浅蓝色的衣衫,坐在一块黄石上,手里抱着琵琶,歪着头,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弹着。 “嗯,好像是这个音。”她嘴里说着,又弹了一遍。 可是声音出来,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皱起眉来,拨动手指又轻轻试了两次,似乎觉得还是不对,“唉,以前听李姐姐弹总觉得好听,却没认真记,现在怎么弹都不对,要是当时再用点心就好了。” “你这调子高了点,应该是这样的。”姬成业嘴里哼出一个调调来。 齐真一喜,手指拨动了起来,果然比刚才顺畅多了。 “皇上,还是您最记得李姐姐弹的曲子。”齐真弹了一遍,放下了手里的琵琶。 姬成业笑了笑,却没有什么笑意,朝齐真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琵琶的?” 齐真低头,“是进宫之后才学的,也就半年多吧。那时听李姐姐弹琵琶,觉得很特别,就在教坊找了个乐师教了一下,可是以前学得不认真,因为那时想,我再怎么练也不可能弹得像李姐姐那样好,所以,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去缠着李姐姐让她弹给我听。” “你叫她李姐姐?是她这么让你叫的?”姬成业淡淡地问。 “嗯,以前我也跟其他人一样叫李姐姐皇后娘娘,可是相处久了,李姐姐便说她不喜欢听我这样叫,我便叫她李姐姐,她欢喜,我便以后都这么叫了。” “嗯,她的确不喜欢皇后这个身份,是朕拘束了她。”说完,姬成业叹了口气,“现在好了,她自由自在了,扔下朕一个人去做神仙了。” 齐真微微一笑,“李姐姐肯定是到天上去做神仙的,不过人家都说做神仙不能有牵挂,有了牵挂就腾不起云,飞不高了。李姐姐深爱着皇上,必然牵挂着皇上,皇上若是因为李姐姐的仙去而过度忧伤,臣妾相信,李姐姐也没办法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神仙的。” “是真的么,她真的是做了神仙了么?”姬成业背着双身转身望着天边,天空一片蔚蓝,几朵轻薄的白云随着风慢慢地游动,一切看着都是那么的恬静安然。 “当然是真的,李姐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神仙呢。”齐真站了起来,朝姬成业轻轻地靠拢,软声劝道,“皇上,放下吧,让李姐姐无牵无挂地飞起来。” 姬成业被那一片蓝天的蓝刺疼了眼睛,眼里有些泪花,那泪花慢慢翻滚,终于化成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皇上一连三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灵,还最后晕倒在灵前。这件事让朝臣都轰动了,立即有了各种各样的对策,而最统一的意见就是劝皇上立后。 当然是在李后的葬礼之后。 皇后乃一国之母,所以立后之事已经不是皇上一个人的家事,而是国家大事。 朝臣的意见很统一,一定得在京中名门望族中挑选适龄女子立为皇后。 可是姬成业坚持不选秀,也不另选新人入宫为后,只在原来妃嫔中选一人继为皇后。 这是有违先例的。 皇后只能新选,不能由妃扶正,这是历朝历代不成文的规定。 可是姬成业很坚持,如果不让他从后宫中先一位,那他便不立后。胳膊扭不过大腿,最后还是朝臣妥协,姬成业胜利了。 皇上在要后宫嫔妃中选一人立后的消息传遍了六宫,这一下,所有人都似乎看到了希望。 姬成业的妃嫔并不多,几乎都是原来出使西其做人质前纳在亲王府的那些,想当初,姬成业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亲王,所以嫁到亲王府的侍妾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有些甚至只是些普通人家的女子。 可是这一下子谁都有可能成为皇后,谁能不欢喜动容呢。 可是她们也知道,最有这个竞争力的不外乎端妃和贤妃二人而已。 端妃娘家是在代为官,也算是名门望族了,贤妃家却只有其兄齐智一人,但齐智才学兼备,深得姬成业信任,算是京中贵圈的新贵。所以,从家世来看,两人旗鼓相当。最后能比的还是谁更被姬成业看重一些。 比起端妃的花样百出,一会儿引杂耍到宫中,一会儿亲自排练歌舞,一会儿又煮汤做菜,贤妃就轻松闲适得多了,似乎不争不抢,皇上不来,她便在院中练着琵琶,皇上来了,她还是在院中练着琵琶,仿佛练琵琶才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李后百日之后,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的是,不愠不火的贤妃被立为后。 六宫有了新的主人,便有了新的气象。 端妃没有像其他人想像中的闹起来,反而很大方地第一个到金玉苑恭喜那位新后,而且以后每日都按制前来金玉苑参见侍候。 齐真一直以为只要她侍端妃好,就够了。 可是有一天,姬明瑞拿着一株草药到了她宫里玩。 正巧那天有一个太医在给齐真诊脉,看了那草大吃了一惊,告诉姬明瑞切不可拿着这草乱玩,还告诉他,这种草民间俗称绝子草,若是女子服用,这一辈子便不可能有孩子了。 太医走后,姬明瑞拿着那草又找到了齐真,歪头问她,如果用这草做糯米糕给人吃了会怎么样呢? 齐真一听便花颜失色。 第438章这是该受的惩罚 齐真花容失色,是因为前些时候她正是吃了一块糯米糕之后才开始小腹冷痛,癸水失常的。 而那块糯米糕是在端妃的祥和宫里吃到的。 可是端妃宫里为什么会拿这种绝子草做糯米糕呢? 齐真强忍着猜疑和愤怒拉着姬明瑞问。 姬明瑞摇晃着小脑袋,“是端妃娘娘让宫女们做的,可是他们说这不是什么绝子草啊,而是叫做艾草,还说艾草做的糯米糕吃了对身体可好了。” 齐真这下明白了,这绝子草长得跟艾草很像,如果不是太医提醒,她也会以为是艾草,一定是宫女们在采摘时弄错了。 或者不是宫女们弄错了,或者是端妃有意让人而为之,可是追究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她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她觉得这是自己费尽心机的惩罚。 齐真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母后怎么了?”小小的姬明瑞过来扶齐真。 齐真望着姬明瑞,这是姬成业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孩子。姬明瑞小小的五官虽然还带着稚嫩,但已经与姬成业有三分相似了。她原本以为她也可以为姬成业生下一个皇子的,哪怕是公主也好,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母后快起来吧,明瑞打个拳给你看好不好,端妃娘娘就最喜欢看我打拳了,每次看我打拳都能笑得乐呵呵的。母后要是喜欢,我以后也每天过来打拳给你看。” 姬明瑞说完,也当真抡起小手打起拳来,五岁大的孩子能打出个什么样子来,东倒西歪的,有时还自己把自己绊倒了,难怪说端妃每次看他打拳都会笑,那小模样的确很惹人笑。 见齐真笑了,姬明瑞又跑了过来。 齐真便掏出小手帕去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姬明瑞却哭了,哭得哇哇地。 “你怎么还哭了。” 姬明瑞抹了把眼泪道:“我想起我母妃了。母后真像我的母妃一样。” 齐真有些动容,“端妃难道对你不好么?” “自然也是好的,可是端妃娘娘有次跟我说,我毕竟不是她的儿子,等我大一些,或者等她有了自己的儿子,我便要出宫自己一个人住了。我不想一个人住,我好害怕。” 姬明瑞说完,又眨着大眼睛问:“母后,如果端妃娘娘不要我了,我能住到母后的宫里来么?” “住到我的宫里来?”齐真一愣。 “对啊,我不是也是母后的孩子么,为什么不能住到母后的宫里来呢?” “你是我的孩子?”齐真重复着这一句话,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啊,她不能生,但能过继一个孩子啊,而这个姬明瑞没有了亲生的母亲,又是姬成业的长子和现在唯一的孩子,将他过继过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齐真蹲下来,望着姬明瑞,“你真愿意住到母后的宫里来么,以后都跟母后一起生活?” “愿意啊,明瑞当然愿意,母后最温柔,最好了。” * 时间重回到眼前,齐真将往事一一讲述出来,才发现有些事情是真的好像被人控制着一般前进着。 似乎到处都有姬明瑞的影子,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姬明瑞的出现和说的那些话,她根本不会想得到那样去做。 细思极恐。 齐真忽然觉得这个姬明瑞根本就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是一个魔鬼。 能蚀心的魔鬼。 “秋儿,你真的要小心姬明瑞。”齐真恳切地道。 姬明瑞,林易秋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的确,这个人实在心机太重了,有时你明明觉得已经看穿他了,却发现又只是他的一张面具而已。 齐真说完,十指当梳将头发简单地梳了一下,然后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林易秋问。 “我去见皇上,向他请罪。” 林易秋叹了口气,“你想告诉他你当时弹的琵琶根本就是取悦他的一种计谋,你想告诉他李后之死很可能与太子有关么?” “对,我不想再有任何的隐瞒,我要将一切都告诉他。” “你错了。”林易秋上前一步拦住她,“你以为他现在知道实情会怎么样,会因为真相终于大白了而感到高兴么?他力捧上位的皇后原来只是靠计谋赢得了他的欢心,他视为继承人的儿子却是害死他心爱之人的疑凶。揭开真相如同揭开带血的伤疤,而且如果不是证据确凿,那这种揭开只是白白让他心痛而已……” 说到底,什么证据也没有,一切还只是猜测。 齐真愣在原地,是啊,知道这些除了伤心又能怎么样呢。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踌蹰不敢前。 时间似乎静止了下来,林易秋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证据,她想要的证据一点儿也没有,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 “我兄长……”好一会儿,齐真开口,可是开了口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顿住了。 林易秋知道齐真担心齐智。 “放心吧,我会去跟父皇说清楚。至于齐大人到底有没有事等着父皇的决断吧,不过,你……” “我没事。”齐真打断了林易秋,“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住在冷宫挺好的,这里清冷也清静,正好可以让我好好地反省自己所做的错事。我心中没有任何怨恨,现在对于我来说,住哪里都一样,没有了皇上的信任,我就算还住金玉苑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在这里,接受命运的惩罚,对于内心来说反而是一种救赎。” 林易秋不去评判什么,就算两碗药不是齐真换的,林怀仁也不是她和齐智杀的,可是她逼死了烟云,而齐智为了制造假的现场用一封认罪书让爷爷含冤多年,还有当年那个赶到现场做第一笔录的衙差,师爷一家,这么多人的死难道跟齐智也没有关系么? 用错去掩饰错,那错就像滚雪球,越来越大。 他们的确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林易秋走出了冷宫,向御书房走过去,太子一事先不说,但齐真和齐智的事情有一是一,该说清楚的她也不会让它模糊就过去了。 正如林易秋猜的差不多。冷静下来的姬成业大概也知道光凭着齐真和齐智刚才那一番话就定了两人的罪是不充分的,加上林易秋一番旁证,姬成业暂时相信了并非是齐真换的药,齐智也是误会齐真杀了林怀仁而顶妹顶的罪。 齐智放出了天牢,责令在家中反省。 而齐真,仍在冷宫。 出了御书房,林易秋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第439章死无对证 林易秋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那个巧儿。 今天的事还真是一个巧,看似巧,却离不开这个巧儿的推波助澜。 林易秋刚才去问过德公公了,齐智今天要去金玉苑看齐真,这是一早就报备过的。也就是说巧儿极有可能知道了那时齐智会到金玉苑。 从巧儿的受伤,到她故意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引起了烟云这个话题,再到后来让齐智听到烟云的真正死因,一切都不是巧合,甚至皇上的突然到来,巧儿在齐智面前替齐真解释。所有的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皇上怀疑齐真换了两碗药,从而废后。 巧儿背后的主人绝对不是齐真。 是谁?端妃还是太子? 一切等找到这个巧儿就知道了。 她去金玉苑之前就已经让小合子去告诉姬明详,所有守兵看到巧儿一率扣押住。 金玉苑只是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似乎就变了一个样。 因为齐真被废,贬进冷宫,按例金玉苑的内侍们都会被当做疏忽职守而驱赶出宫,这就是所谓主子犯了事仆人跟着倒霉的意思。 林易秋到的时候,掖庭的人正过来清点人数。 百灵做为金玉苑的女官也在这清点之列,林易秋扫了一眼,独不见巧儿。 掖庭的人见是林易秋来了,赶紧过来见礼。 林易秋指着百灵道:“百灵我要带走。” 掖庭知道林易秋的身份,对她的话哪敢违背,直接就让百灵走过来。 百灵正要道谢,林易秋摆手,问:“你看到巧儿了么?” 百灵往那堆内侍望了一眼,“刚才一直没太注意,好像是好一会儿没看到她了。可是房间里的内侍们全都出来了哪,门外又有掖庭的人守着,她也不可能出去的。” 林易秋让掖庭的人挨个房间地找。一会儿掖庭的人来报,房间里都没发现。 百灵也疑惑了,“可是刚才掖庭的女官们过来的时候巧儿还在呢。总不能会飞飞走了吧。” 林易秋也在想,一个普通宫女又不会飞檐走壁,能藏到哪里呢? 对了,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去院子的水井看一看。” 一会儿,两个掖庭的女官押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女子过来了。 正是巧儿。 “居然躲到水井里去了,这寒冬腊月的,也真不怕冻成冰了。”押解的人一边推她过来一边道。 巧儿刚开始还好好地走着,一看到是林易秋突然脸色就变了。 “公主……” “巧儿,还真是巧啊,我最近遇上了名字里有个巧字的都挺让我吃惊的。”林易秋目光突然变冷,“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巧儿脸色一惊,突然张嘴咬了一口什么。 林易秋暗叫了声不好,急步上前,可是还是迟了,巧儿突然五孔流血,气绝而亡。 掖庭的人吓了好大一跳,“她怎么就死了?还……是服毒自尽。” 林易秋检查了一下,那毒药是早就藏好在口腔里的,需要时一咬破就行了,毒药见血封喉,是少见剧毒之药。 对方自认为死无对证,可是毒药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线索,更何况这种剧毒的药物。 林易秋让掖庭处理剩下的事情,带着百灵就出宫了。 短短几个时辰,宫里边竟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林易秋就算一向处变不惊,此时也有些疲累。 “回公主府吧。”林易秋向小合子说了声就跳上车。 百灵跟着上了车,等她钻进车内,发现林易秋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她拿起车上的一件薄被轻轻地盖到了林易秋的身上。 到了公主府,百灵就知道为什么林易秋要回来这儿了。 “公主,你看这材料裁出来这么多,可是我们现在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多的量。” “公主,预定的线和布料都已经到了,可是库房都已经满了。” …… 总结出来其实就是一个问题,材料太多,人手不够,根本做不出来林易秋要求的那个量。 静姝似乎知道林易秋肯定有其他安排,让大家稍安勿躁,等着安排,好不容易让那些车间院落的主管都回去了,静姝这才问林易秋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林易秋一笑,“果然还是静姝了解我。” 她又问:“我们鞋厂现在有多少人,五天内能做多少双鞋出来?” 静姝道:“一共两百多人,顶多做出来两千双。” “嗯,两千双跟二十万大军的需求比起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我要的不是两千双,而是二十万双。” 静姝一愣,“可是这不可能啊,如果加班加点,大伙使劲赶工也最多只能再多做出来两三百双。离二十万可是一个很大的距离。” 林易秋道:“所以,我才往裁制间加派人手,现在把重点放在裁片上面,而裁好的片……我要分散给京中所有会做鞋和愿意为我做这批鞋的人的手上。用一个名词来说,就叫帮请代加工。如此不来就不会受到我们左右鞋厂自身的规模的限制了。” “当然,二十万还是个大数目,幸亏朝廷也有一些库存,再从京都四营里挖一些出来,到时肯定就够了。” 静姝失笑,“公主这个大元帅连军鞋都要自己张罗,这战……” “这战必胜。”林易秋笑着道,“自古行军打战看的最重要的都不是装备,而是正义的方向。正义之师必胜,因为咱们打得理直气壮。” 百灵也道:“公主说得对,这一战咱们必胜。公主如果不嫌弃,我也愿意加入鞋厂做事。” “当然,我叫你来可是吃闲饭的,你和静姝正好一个掌车间事务,一个管人事。” 说到管事,林易秋突然想起没看到好久没看到绿洲了。 “绿洲呢?” 静姝道:“哦,绿洲姐姐昨天跟我说大张在乡下的母亲生病了,她跟着大张一起去乡下看望了,估计明天就回来了。” 跟着大张去乡下了啊。林易秋抿嘴,看来是该为绿洲办喜事了。 这一去西北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自己的喜事办不成,不如先帮绿洲的给办了? 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林易秋美滋滋地想,等绿洲回来就跟她商量,把婚事给办了。 第440章神秘的男子 第二天,林易秋发现绿洲还未回,她到了医馆发现大张也没有回来,医馆里就只有阿桥在,幸亏现在天气寒冷,人人窝在家里的时间比出门的时间多,大人小孩子都不易生病,医馆里并没有什么病人,有也是一两个老病号,阿桥一个人足以应对了。 林易秋检查了一下阿桥最近的方子,发现他最近进步挺大的,学习这种事情果然是有压力就有动力,有动力就有前进。 不过也许是知道了绿洲和大张好了,比大张年长了一岁的阿桥却还是个单身汉,说起绿洲和大张来,总有点酸酸的味道。 “小姐真要让绿洲姐姐嫁给大张么?”这个问题已经是阿桥第不知道几次问了。 林易秋正思索着几个行军打仗常用得着的方子,想尽快让小康药材坊将药制成容易携带的小药丸,好让大军出发时带上一些。 她想过了,大军在大雪那天准时开拨,粮草和各种物资可以随军带走一批,另外的分时分段再往西南运送。 三国虽然时常开战,但在冬季交兵却很少。古时打战也是有讲究的,春天不打,因为影响春耕,冬天不打,双方因天气影响伤亡都太大。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的,也有对方专门趁着敌国春耕时袭击,以影响其一年的收成。 但近冬了打战,这还是百年来的头一回。 而且西南的地势复杂,气候变化也复杂,通常是山顶上正在下雪,山脚下的孩子却还能脱光了跳进河里洗澡。 准备的东西要比想像的似乎还要多。 林易秋脑子正想着西南的气候环境,常见的疾病,却听到阿桥又问了一次,有些不耐烦,“阿桥是不是也想成家了,你看上哪家的姑娘跟我说一声,我请媒婆去你提亲便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成亲,只是觉得绿洲姐姐……”阿桥想说什么,可是看林易秋似乎根本没太听他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想事情,又怕打扰到她,剩下的话就没说出口。果然,他明明话说到一半林易秋也没追问下去,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打扰到小姐了,于是静静退到一边自去忙碌。 林易秋整理好一摞药方和详细的制作方法,正好顺子送药进来,她赶紧拉住顺子,让他将那些资料交给李头,让他交待制药工赶着制造一批药丸出来。 顺子刚走,黑子就来了。 “有莫青的消息了,不,准确的说,有莫青爷爷,莫相的消息了。”黑子道。 林易秋让他走进内室,这才问:“说吧,什么情况?” 黑子道:“我派出去找莫青的人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我突然便想到出莫青的家乡找找看。去的人回来说莫青并没有回去家乡,而且莫青的爷爷,莫老相爷前段时间突然离开的家乡不知去向。” 林易秋皱起了眉头,花无极曾说过,如果说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莫青不惜背叛他的话,那一定是关乎莫家荣誉或者莫老相爷。 “莫老相爷是独自外出还是跟着什么人走的?” “去的人也调查过了,好像是一个男子骑马到了乡里进了莫家,不久,莫老相爷的马车就出来了,随行的正是那个骑马造访莫家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的模样可有画像?” 黑了摇头,“那男子戴着斗笠,身披长袍,被问过路的乡里人说听声音像是三十不到,看身形大约是八尺左右,却不知具体相貌。” 三十不到,八尺左右,遮面…… 这样的外形特征林易秋似乎什么时候听什么人也说起过,可是这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她走到桌边,铺开纸,提笔沾墨,刷几笔,画出了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长袍,身形八尺的男子画像出来。 “嗯,就是这个样子。”黑子凑上来看了一眼道。 “马是什么马?” “啊?”黑子一愣,旋即明白了林易秋问的意思,“按来人回报,那马是西域高脚大马,通体黑色,只有额间一簇白毛。” 林易秋描了几笔,将马画完整了。 “衣服呢,材质如何?还有鞋子,是布鞋还是高靴?” “衣服……”黑子回忆着,“来人说那乡里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人的衣服像会发光似的,鞋子是高筒皮靴。” 林易秋又添了几笔,将人物打扮补充完整,然后拎起那幅画弹了一下,“让人按着上面的线索留意下,我敢肯定,这人一定是从京里去的,而且非富则贵,要么是某位大户公子,要么为某个特别有权势的人做事。不管哪一种,他不可能仅仅办了这么一件事就藏了起来。莫老相爷搞不好现在也在京城,而莫青,说不定就是受了这人或者说这人背后的人的威胁利用。以我对莫青的了解,他虽然受制于人,但只要没死,他一定会找机会弥补自己做的错事。咱们必须得找到他,才能里应外合。” 大军开拔在即,如果不快速揪出这个幕后之人,那后果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黑子与莫青共事多年,感情早已经如亲兄弟一般,当初知道是莫青背叛了花无极,在北山祭祀的时候坑了花无极一把,黑子真是恨不得将莫青揪出来活啃了。可是心底里,他是不相信莫青会真的出卖花无极的,现在听到林易秋这样说,他简直要替莫青对林易秋磕头谢恩了。 “是,我一定把莫青找出来。就算将这京城挖地三尺,我也会把莫青给找出来。”黑子单膝跪地领命。 * 黑子走后,林易秋又仔细地想了想那个骑黑马的人,总觉得有点线索,却又想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无果,她将那画像往墙上一挂就溜到了厨房,折腾了一会儿,做了几样小吃就拎着出门了。 自上次她从北郊回来探听莫青的消息匆匆来过一次,已经好久没来将军府了。 花家似乎并没有受到花无极的牵连,一切仍是如常,所有子弟原来做什么的还做什么。 但这似乎也不能就说明姬成业不想对花家做什么。毕竟伴君如伴虎,虎若不咬你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虎若反身咬你一口,那就是立时毙命。 在这种时代,为君都总是轻易地就掌握着主动权。 第441章花无极的身世疑惑 所以,将军府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底子里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花无度也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许多,行事说话都透着稳重。 林易秋刚进将军府就撞见了花无度,他正手里拿着本摞书往外面搬,见是林易秋忙将书放在游廊下的长椅上,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三嫂,你怎么过来了。”见到林易秋,原本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花无度似乎又回来了,近些日来蒙上阴霾的眼睛有了些光亮。 林易秋提高了手里的食盒,“想起好久没来看简婆婆了,我做了点吃的过来瞧瞧她老人家。” 说完,她侧头瞄了一眼他放在廊下的书,“你呢,这是要抱这么多书去哪儿?趁你三哥不在家要拿出去烧了?” 花无度以前是不喜欢看书的,为了这花无极可是没少敲打他。现在居然自己抱书去看,林易秋就想着戏谑他几句。 花无度自然知道林易秋是取笑他以前不爱看书的,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最近在步兵营当了个差,天天住在营里,闲时无聊,我便想着带些兵书过去看看。我以前太不懂事了,总想着前面还有好几个兄长呢,练好武功给他们打前锋便好,可是……” 可是后面他没说下去了,话锋一转,盯着林易秋道:“三嫂,你不是要去西南打击北落和西其的联合犯境么,我想过了,我跟你一起去,三哥不能保护你,我要替他保护你。” 林易秋有些感动,不过前锋她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这个嘛,留着在京里看家护院吧。 她拍了拍花无度的胳膊(只所以是拍胳膊而不是拍肩头,是因为花无度似乎又长高了,她拍不到肩头),“你放心,你三哥才是我的正牌护花使者,我才不可能让他在西山那个地方躲事,而我自己替他上战场呢。” “可是三哥……”花无度突然顿住了,有些恍然大悟地指着林易秋,“哦,你早就有办法让三哥从那鬼地方出来了是不是?” “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就继续看你的书,练你的武功,总有你独挡一面的时候,你只需要在那个时候来到之前把准备功课做好就行了。而现在,把步兵营的差当好,我看得出刘统领挺看好你的,既然他跟你三哥要了你去,你就好好跟着他,学些本事回来。” 花无度知道自己是从林易秋的嘴里套不出什么话的,挠了挠头就向她告辞搬着书往门外走去了。 林易秋原本还想找花无意聊两句的,不过丫头告诉她花无意出府去了,再一打听,原来是去相府找孙文敏了。 怕是花无意知道孙文敏也要去西南心里又突然有些难舍,唉,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让人猜不着。 简婆婆还住在后山半腰那个院子,林易秋拎着食盒就直接过去了。 简婆婆虽然身居简出,但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一样不漏地知道得清清楚楚。 “真没想到易秋还能挂帅出征,真不愧是要做咱花家的媳妇儿的人啊。”简婆婆一见到林易秋便打趣她。 林易秋红着脸,在简婆婆面前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道:“本来他还说要在大雪那天娶我呢,婚礼办不成了,却成了大军开拔的日子。” 简婆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不一定,也许有什么惊喜也不一定呢。” “惊喜?”林易秋抬头望着简婆婆,“婆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无极是不是偷偷瞒着我在做什么?” 简婆婆但笑不语,被林易秋望着有些过不去了,才道:“老婆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别问我哈。” 林易秋心里猜来猜去,可是猜什么都不敢相信,花无极不是一直在西山那个鬼地方么,怎么可能做些什么惊喜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样,心里突然有了些不一样的期待,她便甜丝丝地。 简婆婆不愧是老江湖了,对于花无极此次被罚西山开山修路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林易秋边和简婆婆吃着点心边聊闲天,聊着聊着,她突然想起孟星河说的那句,便开玩笑地向简婆婆说:“婆婆,你知道吧,我最近听到一个关于无极身世的话。” 简婆婆夹着点心的筷子一顿,“无极?无极还能有什么身世?不就是花家生花家长的孩子么?” 林易秋道:“对啊,所以当孟星河说花无极不是花家孩子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把他怼得哑口无语了。” “孟星河?” “就是北落的二皇子,那家伙阴险得很,怕是想花家起内哄,他好趁虚而入。简婆婆不知道,他的狼军与花家军对战过多次,每次都没讨到便宜。不过他居然想到这种损招,也真是是脑子被猪踩了,这不是一下子就被击破的谎言么?” 简婆婆点头,“嗯,你别信他的,无极怎么可能不是花家的孩子呢。如果不是,那夫人当初拼命生下的孩子又是谁?这些北落人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谣言也敢散布。” 林易秋微微皱了皱眉,是错觉么,她怎么觉得简婆婆对于孟星河所说的话有点反应过度了呢,简婆婆一向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可是现在居然一口气反驳了数句。 突然,她的心里轻轻地泛起了疑惑的涟漪,孟星河不像是那种会开这种简单玩笑的人,难道他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很快,她便逼着自己放弃这个疑虑,花无极怎么可能不是花家的孩子呢,她记得温娘曾说过,钱氏早产,而且是难产,还是花折旗冲进天牢将她爷爷抢出来到将军府给钱氏接的生呢。 对,一定是孟星河那家伙骗她的。那家伙说不定脑子真是被猪给踩了一下。 她才不能上当。 林易秋甩了甩头,将这个毫无根据的疑惑甩到了一边。 她又想起了简婆婆说可能有惊喜地话,歪头问简婆婆:“婆婆,你就透露一点嘛,到底是什么?” “什么?透露什么,无极真是花家的孩子。”简婆婆十分认真地道。 呃,林易秋怎么觉得刚刚甩出去的那个疑惑又回来了。 第442章绿洲不就是一个丫头 从将军府出来,林易秋心里的那个疑惑仍盘旋在心头。 花无极到底是不是花家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突然,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跳进了她的脑袋。 可是……不可能吧。 如果是……那就大件事了。 她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最后决定暂时忘掉花无极是谁家的孩子这个问题。 因为目前想这个实在有点不合时宜。 * 林易秋前脚刚回林家医馆,后脚绿洲和大张也回来了。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大张的笑是带着喜气,可是绿洲的笑里却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忧愁。 林易秋有些纳闷,这两人的表情怎么差那么大,难道是大张的母亲病得很重,也不对啊,大张又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不想了,她直接问大张:“听说你母亲病了,怎么样了?” 大张摇了摇手,笑道:“我母亲的病是心病,心药一到,病立即就好啦。” “什么心病心药的,说清楚点。” 大张眼睛往绿洲身上瞄了一眼,嘿嘿一笑,“我母亲让人捎口信来说身子不好,又说村里那间道观的道士说要娶门媳妇冲喜才能好,让我赶紧回家娶表妹成亲,可是我……” 大张傻笑着低下了头,“小姐是知道的,绿洲喜欢我,我哪能负绿洲呢,于是我便带上绿洲一起回家去见母亲了。母亲虽然还是想让我娶表妹,可是我坚持非绿洲不娶,母亲最后也只能妥协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易秋瞄了绿洲一眼,绿洲咬着唇站在一边,眼皮垂着,似乎在不好意思。 林易秋一笑,不好意思就对了,新媳妇还没过门就先见过家婆了,嘻嘻,这媳妇儿又不丑,家婆想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绿洲是从小被人牙子卖到她家来的,也没什么亲人。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卖了身的丫头的婚事由主人家做主,而她眼看着就要去西北了,万一战事绵长,岂不是耽误了绿洲的终身大事?所以她才想在大军开拔前能将绿洲的婚事定下来,只要男方提了亲,交换了庚贴,定了婚期,这事就算是成了大半了,就算正式成亲时她远在西南也没什么影响。 想到这,她便问大张:“那你母亲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要请媒来提亲呢?” 大张讶了一下,似乎觉得林易秋这话问得有点意外,抿了抿嘴道:“我母亲的意思是……咱们是小户人家,不用那么讲究,等她收拾出来一间房子,过两天就让我带着绿洲回去,到时去里正家说一声,再请街坊邻居吃顿酒席,这事就算成了。” “呃……这是你母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林易秋皱起眉来,脸色一冷。 大张显然是被林易秋的脸色吓到了,嗫嚅道:“是母亲的意思,不过道士算的日子就在后天,时间太仓促了,也来不及备什么,再说绿洲也不过是个……” 大张那句不过是个丫头的话在林易秋越来越冷的脸色里终于没敢说出来,缩着脖子站在那里有些慌乱。这小姐平时和气得很,怎么一变起脸来这么让人害怕呢。 林易秋真是恨不得把这大张踢出门外去,她把绿洲当亲姐妹,人家却把她当丫头,不气才怪。她狠狠地瞪了大张一眼,“你母亲想欺负我不懂规矩么?什么大户人家小户人家的,哪户的人家娶妻不是要三书六礼齐备,八抬花轿上门,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办的,就算说是要冲喜,急了点,时间可以仓促,但这程序不能简化,如果就那么不声不响地就领了人去,跟……” 林易秋原本想说跟纳个妾有什么区别,不过看到绿洲站在不远处,这话她便忍住了没说。也许是知道林易秋碍着她在场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绿洲走过来低头轻轻告了声,“小姐,我去后院整理药材去。”说完,转身就往后院跑去了。 等绿洲走开,林易秋才又望着大张道:“反正这样肯定不行,如果是钱的问题好办,一切开张由我负责。” 大张为难地皱起眉,“小姐,不单是钱的问题,是我母亲她……也是听了道士的话,要急着迎娶新人进门好冲喜去疾。” 冲喜,又是冲喜。 如果冲喜真的有用还要大夫来做什么? 或者说大张的母亲根本就是打着不让绿洲进门做正妻的主意,匆匆娶进门,却是做小。 难怪刚才绿洲一直低着头咬唇,敢情是上他家被欺负了。 欺负绿洲?林易秋生气了。 惹本小姐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行!”林易秋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母亲若是生病了,好说,我上门去给她瞧病去,诊金药费一率全免,若是想打其他什么欺负我家绿洲的主意,哼,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张面色尴尬,他母亲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他能不知道么,可是母亲就是那么说的,他能怎么办呢?百善孝为先,他孝顺母亲,听母亲的话难道还错了? 他突然觉得小姐有点不近人情了,绿洲不就是一个丫头嘛,无父无母的他愿意娶她也是一半看在小姐的面子上。 说实话若是不是他坚持,母亲还不肯让绿洲进门呢。 林易秋斜眼看到大张一脸委屈的样子就更生气了,绿洲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家伙呢? “行了,这桩婚事我要重新考虑下了。绿洲没有父母在,她的婚事就是我的事,你若是真心想要娶绿洲的,就让你母亲进城来跟我提亲,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还怎么放心把绿洲交给你。” 大张听了,挠了挠头,好一会儿才道:“那我回去再跟母亲商量一下。” “嗯,去吧。”还要商量?林易秋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怒火没一脚踢出去。 大张走后,林易秋走到后院,看到双眼有点红肿正在整理药材的绿洲。 心突然就疼了。 绿洲不单主仆,不单是姐妹,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比亲人还亲的一种依靠。 有时依靠并不是那种比自己强的,而是可以在累的时候往她身边放松地一坐,烦的时候还能尽情地吼两声也不担心她会弃自己不顾的人。 绿洲就是这样的依靠。 欺负绿洲,那比欺负她还让她生气。 第443章婚前恐惧啊 绿洲见林易秋走进来,抬起头来,刚望了一眼,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刚一闪眼花,绿洲就背过了身去,手往脸上抹了把才又转过来。 “我刚被药草灰迷了眼睛。”绿洲解释道。 “什么被药草灰迷了眼睛?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么?”林易秋走过去将她抱住,“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大张他母亲欺负你了?” 绿洲在林易秋的肩上摇了摇头,“没有,谁敢欺负我啊。小姐忘了,一直都是别人欺负小姐,绿洲帮小姐出气的。” 的确,绿洲连王氏都不怕,哪里会怕大张的母亲那样容易搞定的乡下妇人,只要绿洲愿意,她会轻易找到办法改善婆媳关系,就算改善不了,她也能生活得自得,不会轻易受一个恶婆婆的干扰。 一般来说,自己最在乎的人才会让自己伤得最深,也才有本事伤得了自己。 绿洲跟她一样,不会为不相干的人让自己生气委屈的。 “那就是大张,大张做得不好让你难过伤心了。” “没有,没有,大张挺好的。”绿洲还是摇头。 不是大张的母亲,也不是大张,林易秋猜不着了。 “总不能是小姐我让你难过了吧。”她半是玩笑地道。 她感觉怀里的绿洲动了一下。 呃,不会吧,难道真是她让绿洲伤心了? 她将绿洲从自己肩头推出来,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问:“绿洲,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忙,没顾得上你,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没有,绿洲哪里会生小姐的气。”绿洲直摆手,“我知道小姐对我最好了,小姐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绿洲,天底下哪有这样对待一个丫头的主子呢。绿洲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来的福气,绿洲只是……只是舍不得小姐。” 哦,原来是婚前恐惧啊。 都说有人因为婚后要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人群而感到惶惶不安,原来绿洲也是这样。 这样倒是问题不大,适应之后就好了。 林易秋伸手去捏了捏绿洲的胖脸蛋,“好好准备嫁人吧,你负责准备一个美美的样子和美美的心情,至于其他都交给你家小姐我。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当天下午,大张就带着他母亲进城了。 大张的母亲姓方,是个粗手大脚的庄稼妇人。 方氏一进来医馆就四处张望。 林易秋那时刚好看完一个病人,便急忙起身相迎,方氏望了林易秋一眼,有些嗫嚅着问道:“这位小姐就是绿洲的东家吧。” 林易秋伸手往里间相迎,“是,大娘跟我到里间说话吧。” 方氏点头,边走边道:“小姐真是和气。” 林易秋见这方氏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凶悍,倒也放心多了,正巧这时绿洲出门去买东西,她忙叫阿桥去端些茶水点心之类地过来。 “这医馆这么久了还是两个伙计啊。” 方氏嘀咕了一句,大张便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她瞥了眼大张,努了两下嘴才不说话了。 方氏刚才说得小声,林易秋走在前面倒没有听到。 到了里间,林易秋请了方氏主位坐,方氏倒有些惶恐着歪着屁股坐了。 林易秋见方氏坐了,自己也坐了。 “大娘今天来可是来商量什么时候过六礼的?”林易秋开门见山。 “过六礼?”方氏微微一愣,然后眼神微微有些闪避,“绿洲就一个丫头,连父母亲人都不在了,咱们家也是小户人家,这人领进家门好好过日子不就好了,弄那么多虚礼做什么呢?小姐不是说要大张的庚贴么,我带来了,交换了庚贴找个人合合八字,没什么问题这事就算成了。” 果然是嫌弃绿洲是个丫头。 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媒人也没请,就大张母亲自己带着大张的庚贴就上门来了。 林易秋有些不悦,虽然她不介意这些物质的东西,可是这个时候跟其他时候不一样,如果大张的母亲在婚前对绿洲及绿洲的娘家人都这样不重视,那婚后在婆家,能有好脸色看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而且据大张所说,他家也不是那种穷到拿不出来一点聘礼的家庭。 是诚意的问题。 而这恰巧是林易秋的底线。 阿桥此时送了茶上来,林易秋请方氏喝茶,自己也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这才慢慢道:“我家绿洲虽然只是个丫头,但从小跟在我身边也是被我惯坏了的,什么都不会做,说实话我还真担心她出嫁了被婆家嫌弃。” 方氏一听林易秋这样说,立即就开口了,“小姐放心,不会做也得做,不做就不给她饭吃,她敢不做么。你们城里人家啊是喜欢惯着丫头,绿洲上次去家里我也看出来了,光是吃这一条就要了命了,这一顿能吃两碗饭,还喜欢吃肉,照她这样吃下去,那日子都非得被她吃穷了不可。还有,烧柴做饭样样都弄不好,明明就是个丫头嘛,却娇气得跟个小姐似的,说一两句吧还装委屈。不过小姐你放心,过了门她就不敢这样了。” 大张站在方氏一边不停地用手肘撞她,可是她却仍旧讲个不停,后来被大张撞得烦了,推开他,斥道:“我跟你东家小姐说话呢,你撞我做什么?” 喝斥完儿子,方氏转身对着林易秋又赔笑着道:“我家大张成亲了就不来城里讨生活了,不过我听说这城里的东家都有个习俗,就是老伙计要成亲了这东家怎么都会备点钱,当成贺礼也好,主雇一场的情份也罢,多少也是个意思。” 林易秋本来就听得一肚子火,现在听到方氏要向她要礼钱,这才明白,这方氏哪里是亲自来提亲了,是来跟她讨钱来了。 不过她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绿洲还没把如果她和大张成亲之后,她会将医馆送给大张,左右鞋厂做绿洲嫁妆的事情说给大张和方氏听,不然他们不会现在这个样子。 幸好没说,不然还看不出来是这样的嘴脸。 “行啊,你想要多少?”林易秋真的后悔了,她不想让绿洲嫁给这样的人家,哪怕生拉硬拽都好,她一定要让绿洲再好好考虑考虑。 方氏听到林易秋答应了,立即眉开眼笑,伸出一只手,刚伸出来,又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张开十根手指,“小姐你看这个数怎么样?” 第444章小姐真大方 林易秋瞄了一眼,十根手指,那是多少?她不想猜,直接问:“是多少,大娘给个明数。” 方氏笑着收回了双手,搓了搓,讨好地笑了笑,“至少得十两吧,我见那些大户人家的东家都是这么对他们的伙计的。” 大张又用手撞了撞方氏,方氏嗔了他一眼,见林易秋不说话,又道:“这医馆看着生意的确不太好,小姐要是觉得十两太多了,那就八两,不能再少了,再少了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也不好。听说小姐都十八了,这名声要是不好了,嫁……人就更难了。” 方氏这一说完,一边的阿桥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张又赶紧拉了方氏一把,“娘,你瞎说些什么呢?” 方氏白了他一眼,“我这难道说的不是实情,你不是跟我说你家东家小姐还没嫁人么?” “嫁没嫁人,你说什么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乱说话。” “好你个大张,这胖丫头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是吧,非要娶这么个不体面的丫头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让我说话。”方氏瞪大了眼睛,双手一插腰就站了起来。 大张生怕自己母亲在这里闹僵了起来,忙认怂劝她,“行行,你说你说,小姐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你……拿了钱赶紧回去,别再进城来了。” “那不行,你也得跟我回去。不管怎么样先跟你表妹成了亲再说,你要是娶了你表妹,她爹答应给咱们家一头牛做嫁妆。一头牛啊,你做多久才能赚到一头牛。听娘的准没错,那胖丫头你要喜欢也带回去,可以做小,以后让她吃少点做多点娘也认了。” 啪,林易秋的茶杯大力地磕到了桌上。 “阿桥,去外面柜子里取二十两银子过来。” 阿桥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迈开步子就往外面去。 一会儿,却是绿洲拿着二十两银子进来了。 绿洲进来才看到方氏,又见大张在,眸子黯了下来,走过去将二十两放在林易秋桌上,“小姐突然要二十两银子做什么?” 林易秋示意绿洲站到她后面去,别说话,又望着方氏问:“这么说,你真的是打算让大张娶绿洲回去做小?你知不道……” 大张听到林易秋这样问赶紧又去撞方氏,可是方氏瞪了他一眼,还没等林易秋把话说完就训斥起大张来,“你老撞我干什么,你不是也答应了我么?也别等明年了,今年就把这事定了,省得你整天被这胖丫头迷得晕头转向,不知道好坏了。” “娘……你……”大张望了绿洲一眼,看到绿洲发白的脸顿时搭拉着头蹲了下来。 “原来你真的只是想让我进门做妾!而且不过是因为一头牛!”绿洲说完眼里已经蓄起泪,可是她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反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笑声在房间里响起来,笑得方氏有点头皮发麻,拿眼睛直望大张,大张却因为愧疚和难堪抱着头蹲在地上。 绿洲笑了一会儿,转头望着大张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扑到林易秋的双膝上,“小姐,你帮我将他们赶出去吧,我不想嫁人了,就想守着小姐一辈子。” 林易秋见绿洲哭了,自己也难过,但凡这个方氏稍稍懂理一点,不做那种要将绿洲当妾的想法,或者大张能立场坚定些,她都不想毁了这桩婚事,大张毕竟是绿洲自己说喜欢的人啊。 不过眼下,林易秋也只能先摆出自己的态度来,不然就算绿洲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 “那就请大娘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带大张出去吧,拿了钱就算了结了我与大张的这场主雇缘分,至于大张和绿洲……以后再说吧。” 方氏一听这二十两都是给她的,立即眉开眼笑,双手将二十两银抓过来捧在怀里,感激地道:“小姐真大方,我替大张谢过小姐了。” 说完,又瞄了一眼绿洲,似乎有些疑惑,但一想到都已经赶到家里牛圈里的那头头,她的心立即就硬了起来,回头朝大张道:“快,给你东家小姐磕个头,咱们回去了。” 大张低着头跪在地上朝林易秋猛磕了几个头,“多谢小姐教我医术,大张对不起小姐,让绿洲伤心了。” 听到大张这样说,林易秋反而有些心软了。 在她眼里,大张还是老实可信的,只是…… 她朝阿桥道:“阿桥,送他们出去吧。” 阿桥早就听大张说过家里给他安排了娶表妹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道士说冲喜,而是因为大张一直反对,不回家成亲,方氏才用了这个办法逼大张回家。加上大张性格懦弱,不敢违抗母命,所以阿桥之前才一直担心绿洲会受委屈。 阿桥先是陪着大张到屋里收拾行李,又送他和方氏到了门外,正巧遇上小桃朝医馆走来。 小桃一见大张就高兴地迎上去了。 原来林易秋始终担心自己去了西南战场没法顾及到绿洲的婚事而有所遗憾,本来她想托付给王惠兰,可是王惠兰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也不是理想的人选,她便想到了天福院的小桃。小桃与绿洲交情好,为人精明,处事稳重,也是一个不会让人把自己朋友欺负了去的姑娘,让她看着点绿洲的婚事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林易秋昨晚便跟小桃交待了一些,小桃今天想了想,觉得还有些细节得再咨询一下林易秋的意见,就赶着上门来了,谁知一来医馆就撞见新郎官本人了,可不乐坏了,上前就去道贺。 “恭喜大张啊,这成了亲可就是一家医馆的老板了,绿洲也是左右鞋厂的老板娘了,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得照顾着点小桃我啊。” 大张和阿桥都是一愣。大张问小桃:“什么老板老板娘?你说什么呢?” 小桃笑着道:“小姐还没跟你说么,等你和绿洲成了亲,小姐就要把林家医馆改名送给你,然后把公主府的左右鞋厂做为嫁妆送给绿洲姐姐啊。” “什么!”方氏大叫了起来,怀里的银子滚了一地。 第445章还牛什么啊 小桃看着那满地滚的银子愣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阿桥无奈地旁边解释:“大张的母亲要大张娶一头牛,哦不对,是大张的母亲因为别人给了一头牛做嫁妆就决定让大张娶那个人,而让绿洲姐姐进门做小。” “做小!”小桃尖叫了起来,指着大张没好气地道,“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叫我家绿洲姐姐做小呢?你打你自己的脸好了,你还敢打我家小姐的脸啊。我去!” 小桃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咬牙切齿。 大张还在原地呆若木鸡,方氏先反应了过来,可是似乎不太敢相信小桃的话,疑惑地问:“东家小姐怎么会送这么大的礼给一个丫头做嫁妆呢,你这丫头不会是乱说话哄人玩的吧?” 小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谁有空哄你玩啊,我家小姐是谁啊,皇上亲封的圣公主,再说了,小姐当绿洲姐姐比亲姐妹还亲,别说医馆鞋厂这种身外之物了,小姐可是能为绿洲跟人拼命的。” 说完,小桃睨了那方氏一眼,“你不会是欺负绿洲姐姐了吧?” 方氏呃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因为她看到小桃正撸着袖子,一副仿佛她只要应她一句是的她便要找她拼命似的。 方氏躲在大张身后,“哪能呢,我从来不欺负人的。” 然后用手去推着大张,“傻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求求东家小姐啊,哦,不,应试是公主,让她把绿洲嫁给你。” 大张还在为自己即将有一间医馆而激动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听到母亲这样说才恍然,刚才林易秋可是已经有点后悔让绿洲嫁给他的意思了。 “可是母亲,那表妹那边……还有那牛?” “还牛什么啊,光是一间医馆就顶几十头牛了,还有那个什么鞋厂,最重要的是有公主这个大人物做你的后台,你还看着那头牛做什么,赶紧回去,就算是跪着求也要将绿洲这个财神爷给我求回家去。” 这次大张不傻愣了,一跳三尺高,然后连蹦带跳地冲去里屋去了。 小桃耸了耸肩,有些缘分不是求就求得回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大张便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了。 “儿子,怎么样?”方氏还不死心,上前拉着大张的手问。 大张叹了口气,“小姐说看绿洲的意思。” “那绿洲呢?” “绿洲说她要好好想一会儿。” 方氏高兴地一拍大腿,“哎呀,儿子你有希望了。姑娘家说想一会儿就是没问题了,这样,你在医馆里住着,娘回去,今天就把乡里最会说的那个媒婆请过来,让她来给你说媒。公主不是说要六礼么,咱就去准备六礼,一定让公主满意就是了。” 方氏说完,乐呵呵地就跑了,也亏得她能跑得那么快。 大张想叫住她跟她拿回那二十两银子,结果她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刚刚收拾好的行李还在自己身边呢,大张真没那个脸再回去医馆里住,还是阿桥看着不忍心,帮他把行李一拎,“大张,大娘都回去了,要不你还是在医馆里再住两天,看看绿洲姐会不会原谅你了。” 小桃望着大张哼了一声,“原谅才怪了,要是我就不原谅你这种负心汉。”说完将大张一推,自己先走进了医馆。 林易秋正想设法着问清楚绿洲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见小桃进来了,如看到救星。 她知道有些事情小桃来问比她问更有效果,于是赶紧向小桃打眼色,然后自己借着说要看诊就溜到外面前厅来了。 林易秋在前厅看诊。大张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的诊桌前,看到林易秋并没有阻止他,松了口气,摆开了看诊的一应工具也准备给病人看诊。 有林易秋坐诊,大张自然要坐冷板凳,坐了好半天也没一个病人上前来给他看,他觉得有些尴尬,终于忍不住,又走到药柜后面与阿桥一起抓药核单。 阿桥也是怒其不争,绿洲多好的一个人啊,就算没有小姐这层关系,那也是一个值得好好对付一生的好女子,偏偏这大张还这样。 林易秋看完了病人,往药柜那边一看,只见大张和阿桥都在忙着抓药。 这两个伙计,一个爱动一个爱静,一个圆滑一个老实,她以前总觉得阿桥说话太圆滑,精明,给不了人安全感,所以更乐见老实的大张与绿洲来往,现在想想,老实也是懦弱的另一个意思,也不见得比精明圆滑更有安全感。 不过不管怎么样,最重要还是看绿洲自己的意思。 正猜测得小桃跟绿洲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门外又来人了。 “三嫂,你还真在这里呢。” “无度,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身穿着步兵营的轻甲,可不就是花无度么。 “刘统领不是负责训练这次招的那些新兵蛋子么,结果一个家伙居然在练箭的时候把箭给严重射偏了,正在指导练棍的刘统领就中箭了,军中的大夫说那位置太过凶险,不敢拨箭头,我就想请你过去给他瞧瞧。” “哦,那快去。”救伤如救火,林易秋一刻也不耽误,取了药箱就跟花无极往步兵营走。 花无度是骑马来的,因为比马车快,林易秋不会骑马,只好跟他共骑一匹。林易秋先上了马,花无度一脚踩上马镫就跃上来了。 “咦,你的鞋子好像不是军营里的。”林易秋瞅着花无度脚上那双鞋很是眼熟。 “的确不是军营里的,现在不是新招的兵太多了么,鞋子不够,我就穿自己的。” 说完,花无度已经打起了马抓紧缰绳让马儿跑起来了。林易秋总觉得花无度那双鞋挺眼熟的,可是这个时候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她怕摔,赶紧把花无度抓紧了。 花无度正驱马疾弛,突然感觉到一双手抓住了自己两边腰侧,然后一个温热的身体就靠着自己的后背贴了上来。 一种从来没有的异样感觉在心里漫延开来,痒痒的,麻麻的,好像喝了一壶最好的酒,有一点点醉,但这种醉不会让他四肢疲软,相反,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如果现在给他一头虎,他也能把老虎的牙拨下来给她当链坠。 第446章死马当活马医 步兵营就在城中,不一会儿就到了。 花无度勒住马,先一个利落翻身下马,然后才伸手去扶林易秋。花无度这匹也是高脚大马,普通人没有下马凳是没法自己下马的,借着花无度的手一扶,林易秋才顺利跃下马背。 林易秋当花无度弟弟一般,时常打打闹闹地,偶尔也有肌肤相亲,这两手相握,对她来说再自然不过了。原本花无度也是这样的,可是今天突然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握的那只手细滑干净,像一块水豆腐一样,生怕大力一点点就将其给捏碎了。 林易秋下马自然就抽开了手,花无度感觉手里一空,然后伸出刚才那只握过林易秋的手的手到眼前看了看,他的手大而粗糙,手心还有长期练功留下的厚茧,他又侧头瞄了一眼林易秋放回身侧的,手心看不到,但手背白皙而细嫩,果然与他的大不一样。 原来男子与女子的手的差别那么大,他头一次发现。 “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带路啊。”林易秋回头发现花无度站着没动,赶紧催他。 “哦,好,跟我来。”花无度很自觉地将林易秋的药箱拿过来挂在自己肩上,“刘统领还不知道我是去叫你来呢,他那个粗野得很,万一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易秋笑,“我是给他医伤,他敢对我粗野么?” “那倒也是。”花无度挠头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确好像过虑了。 步兵营与南北禁卫军一样,都是京师卫戎部队。只不过禁卫军主要的范围是内城,而步兵营的范围则是整个京都,不但是守卫,还与京府衙门协同着稽查、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事务,只是京府衙门更偏重于民事,步兵营更偏重于朝廷内部的相关案子,可以说等于半个特务机构。 这样的机构的统领怎么会是一个粗野不懂规矩的人呢,怕也是面具而已。有这张一张面具或者在适当的时候便可以借着粗野之名行不拘之事。 而花无极让花无度跑来这样的衙门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想必也是想让花无度在练手脚的同时也顺便练练脑子。 刘统领从外形上看倒是符合花无度所说的粗野之名。 魁梧的身材,方正的脸,留着一把络腮胡子,说话嗓门很大。 林易秋到的时候,刘统领正光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打盹。 花无度一见就立即上前挡在了林易秋和刘统领之间,一边从边上拿了一件衣服往刘统领身上披,一边道:“统领也太不注意了,这快下雪的天还光着膀子,当心没被箭射死却冷死了。” “你小子矫情什么呢,我哪天不是光膀子的,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一句冷,昨晚上咱俩还光溜溜地一起跳到太河里去游水来着呢。” 花无度脸上一红,“我三嫂在呢,你说话收着点。” “你三嫂,谁?” “林家小姐,圣公主啊。我帮你请来给你治伤的。”花无度身体往边上一让。 刘统领这才看到林易秋,连忙站了起来,“哟,真是公主到了,失迎失迎。”不过话刚说了两句脸色就有些发白,喘气急促起来,迫使他不得不坐了回去慢慢喘气。 林易秋走过来,发现刘统领那一箭正中左胸。箭尾已经被剪断了,只留了露出皮肤表面一小截,可能是因为箭身封闭了伤口,倒是没什么出血。 “这个位置看着的确有点凶险。我看看情况再说。”林易秋伸出左手,表面是在比量那箭身射入位置与心脏的距离,其实是让小白在扫描,看箭头情况和是否牵连血管和神经。 小白扫描完,在林易秋手腕上电击出结果:看似凶险,实则无事,箭枝完美避开神经血管。头端卡在了两条肋骨之间,只是伤及了部分肺部组织而已,不过虽然伤的不重,但拨箭有点困难,因为这箭头比较特别,有两处倒钩,而肋骨正卡在两处倒钩之间,如果强行拨出势必会对肋骨造成二次损伤,分分钟是箭没把肋骨射断却被这取箭给弄断了。最稳妥的办法是把肋骨沿着卡住的地方削掉一些才取箭。 真是不错,现在不但能扫描,还能顺便给出诊断和处理意见了。林易秋觉得小白似乎快成精了。 她放下手腕,微微一笑,“嗯,检查完了,幸好没多大问题。但是处理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刘统领单名一个勇字。 和他的名字一样,刘勇的勇气十足,据说当年之所以升任统领就是因为北落奸细潜进京城试图在东西两市纵火闹事,刘勇最先得到情报,来不及等其他人赶到,他便单枪匹马地杀到北落奸细的落脚处,一个与几十人搏斗,最后身中数刀,但总算将北落人的阴谋破坏了,东西两市也因此免过一场大火的灾难。 刘勇道:“想怎么做公主做主便是了,我早听说过公主的医术深得林老爷子真传,不瞒公主说,太医们都来看过了,个个摇头,公主不用顾忌,就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就是十八年后再做好汉。” 林易秋笑,“那倒不用悲观,这箭我能拨出来,这伤我也能治,只是过程嘛,有些痛苦。” “痛?我刘勇可不是怕痛的人。” “削肉剔骨呢?” “小菜一碟,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公主直接把我这项上人头取了当酒壶用。” “那我就放心了。”林易秋转身从医箱里取出一瓶东西,递给刘勇,“这是麻沸散,你喝了吧,多少能减轻点削肉剔骨之痛。” 刘勇接过那瓶子,抿了一口,立即呸了出来,“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不用这个,我有我止痛的良药。” 说完,刘勇朝外面吼了一声,“去,搬一坛酒来。” 一会儿,两个士兵果然搬了一坛子酒来。 刘勇将那酒启了封,单手拿起酒沿仰头就喝,一连喝了半坛之后两脸潮红了起来,他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扔,屁股往罗汉床上一坐,闭上眼睛,“好了,公主要削肉剔骨随便来,就当刘某是个死人一样,不用顾忌。” 林易秋佩服他这分勇气,示意花无度一会见机行事,自己则取出了手术包,点起了一盏酒精灯。 第447章三嫂不是人 白色的布包打开,里面一排寒光闪闪的各种器具,有小刀、镊子、锤子等,居然还有绣花针和棉线,看得花无度很是一愣。 林易秋先是在刘勇的伤口周围用浓酒消毒,然后铺上干净的白布,这才一手拿起一把镊子一手拿起一柄小刀,镊子将皮肉固定,小刀便切了下去。 花无度看着脖子一缩,而且有些疑惑,这拨箭怎么反而还将伤口切得更大了。 像是知道他的疑惑,林易秋边切边道:“箭枝在射入时带入了大量细菌,就算把箭拨出来了,如果伤口感染了,这后果也是很致命的。而且我要拨箭,这伤口大点也方便动手。” 一会儿,伤口果然扩大了一倍,虽然出了点血,但都被林易秋及时用火针灼烧止血了。 整个过程中,刘勇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就像一个死人,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 倒是盯着林易秋做手术的花无度,双手频频起鸡皮。 这下他才真的相信三哥说之前在冰室是林易秋帮他取出了那暗器的话。 只是……他疑惑,这小小年纪的林易秋是怎么练就这么一番技艺和胆量的? 耳边传来磨骨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却刺耳得很。这可是在鲜活的身体上磨骨。花无度全身都起鸡皮了,消了一批又起一批。可是他看林易秋一脸轻松,仿佛不是在给人削肉剔骨,而是绣个花补块布似的。 “三嫂,你……真不像人。” “你说什么?”林易秋正好要另换一块干净的白布,抬头扫了花无度一眼。 “哦,我是说三嫂太厉害了,普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做到,简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这还差不多。”林易秋撇了撇嘴,取了白布又继续埋头剔骨。 给这样一个身体强壮的人做手术比给一般人做起来难度更大一些,肌肉结实,骨骼强壮,又没有自动化的工具在手,林易秋头一次觉得做手术是个力气活儿。 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细汗,细汗积成珠,顺着额头往眼帘上跑。 林易秋微微侧头,“快,帮我擦汗。” 花无度愣了一下,看到林易秋盯着他,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擦汗,用什么擦汗,他可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最后,他将一边袖子扯出来覆在手心伸手过去帮林易秋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 擦干了汗,林易秋又低头继续,花无度却觉得自己的袖子突然香了起来,也热了起来。 说女子香汗,就是这样来的吧。 莽撞的少年郎似乎突然长大了,在他心里,女儿家再也不是只会绣花做鞋,动不动就掏出手帕哭的那个样子了。 “我要取箭了。”林易秋还没说完手底下已经使了劲,箭头刚一被抽出来,林易秋便将刚才缝成个荷包样的伤口上的线条一拉,只喷了一点血的伤口顿时合拢了。 花无度拿过一块布将林易秋刚取出来的箭头包了放在一边,又去看那伤口。 乍一看,伤口完全缝合了,再看仔细一些,只见伤口的中间其实还塞着什么。 刘勇此时也睁开眼来坐了起来,花无度连忙指着那布上面的箭头,“统领看看吧,这就是差点要了你命的那个箭头,要不要留着做纪念?” “纪念个鬼,给我扔了,扔远点。”刘勇望了自己的伤口一眼,啧啧叹了两声,“公主就是厉害,我原以为至少得喷个三四碗血才能把这箭头拨出来呢。 林易秋将白布覆盖好伤口,又拿出绷带给他包扎好。 “暂时先这样吧,明天再来换药。这几天还能内服药汤,不然伤口感染也是会要命的。” “都听公主的,现在公主就算让我吃牛粪我都不说二话。” 花无度一听乐了,“三嫂你叫他吃牛粪试试。” 林易秋也噗嗤一笑,“没事吃什么牛粪啊。” 花无度看着林易秋,突然发现这个三嫂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林易秋交待好注意事项就要告辞了,刘勇赶紧让花无度代他送林易秋回去,花无度巴不得呢,可是林易秋却说她出来时已经交待小合子的马车过来接她了,自己回去便好。 花无度有些失望,便帮林易秋拎了药箱,“那我送三嫂到门口吧。” “也好。”有人背药箱她是不会拒绝的。 花无度走在前面,林易秋走在后面,林易秋看着花无度脚上那双鞋突然灵光一闪。 她知道为什么看花无度脚上这双鞋那么眼熟了,原来是绿洲做的那双,可是那双不是送给大张了么,难道是绿洲做多了几双,其中一双送给了花无度? 林易秋觉得这个问题得好好搞清楚才行。 “无度。”她叫住了花无度。 “在呢。”花无度往后一迈就到了林易秋身边,“三嫂有何吩咐,是不是后悔了,打算骑我的马回去?” “不是,我是想问你,你脚上那双鞋是谁送你的?” “绿洲啊。她说她闲着没事做了好多双鞋,就送了一双给我。我见样子不错就收了。” 果然是绿洲送的。 “对了,你把脚伸过来,我比比看是多大。” 花无度一乐,“三嫂也要做鞋送给我么?” “想得倒美,不过我不是开了家鞋厂么,到时你这双坏了就去左右鞋厂拿,我先量下尺码,到时交待下去就不会错了。” 花无度将一只脚伸出去,林易秋用自己的脚靠过去,比对了下,应该是四十二码。 她记得上次绿洲手里在做的就是四十二码鞋。 说话间,林易秋已经走到了门口,小合子的马车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花无度一直拎着药箱送上了车。 回到医馆,林易秋发现大张正粘着绿洲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而绿洲表情有些不忍,两人似乎要和解了。 如果没有发现花无度脚上的鞋,林易秋肯定乐见他们合好,可是现在知道了绿洲送过花无度鞋,她就犹豫了。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林易秋看了看大张的脚,只是一双普通地布鞋,而且他的脚比较小,估计最多也是四十一码。这么说之前绿洲做的鞋真是为花无度做的。 突然,林易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搞错了,错得很严重。 第448章不是小姐喜欢大张么 林易秋再看绿洲的眼神,总觉得她看大张根本没什么情意绵绵,只有无奈和无奈。 “绿洲,你就给我一个准话吧,我娘真的回去请媒人了,说话可就再过来了。”大张这样哀求着绿洲。 而绿洲只是抿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林易秋自然知道方氏是因为小桃说的嫁妆而突然改变了想法,撇开方氏的想法不说,林易秋是真心希望绿洲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美美地过一辈子,而不是因为她的嫁妆嫁给了一个根本不值得她爱或者说她根本不爱的人将就过一辈子的。 “咳咳。”林易秋咳了两声。 大张不死心地拉了拉绿洲的袖子,这才转身望着林易秋,低头道:“小姐。” “嗯,既然不想走那就继续干活吧,我医馆可不是养闲人的。” 大张脸一红,跑到后院去了。 林易秋这才走近绿洲,叹了口气,“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大张?” 绿洲抬起头,咬了咬唇,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林易秋失笑,“还问我如何,你这死丫头,真是欠打了。你若是不喜欢他你嫁给他做什么?” 绿洲又低下头,扭捏着摇了摇身体,“可是小姐喜欢大张,希望绿洲嫁给大张,不是么?” 林易秋再次失笑,“我……什么时候喜欢大张,希望你嫁给大张了?再说了,就算我喜欢,我希望你嫁,你就嫁啊,你这个傻丫头,你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啊。这次真是误会闹大了,就那个大张那个笨家伙,若不是你喜欢他,我干嘛那么花精力教他医术啊,若不是担心他没本没事以后养不好你我干嘛送了医馆又送鞋厂啊。” 绿洲惊了,“啊?不是小姐喜欢大张,想让我嫁给大张么?我……什么用都没有,如果能成全小姐想让绿洲快点嫁出去的想法,那绿洲……也是愿意的。” “我?”林易秋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我做什么让你误会我喜欢他了?” 绿洲的眼睛比林易秋瞪得还大,“不是么?” “真不是。” 不是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这只蛔虫最近是没吃饭,脑袋不灵光了吧。 林易秋真想打打绿洲那个笨脑袋,不,想打自己,怎么一点没发现绿洲只不过是因为误会而接受了大张呢? 这事闹的,真是哭笑不得了。但一想到绿洲竟然只是以为自己喜欢这个大张,希望她嫁给大张她就嫁了,这份愚忠又傻傻地让她感动。 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为了成全你的想法而连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不顾的傻丫头,她也知足了,所以,她更要好好保护好她,给她幸福了。 误会解除,这事就好办了。 “行了,既然你不是真心喜欢大张的,那这门亲咱们就不结了。” “可是大张……我毕竟之前已经答应过他了,方大娘那边估计也不好说,他们若是在医馆里吵闹起来该怎么办?”绿洲担忧地道。 “这算什么,你喜不喜欢是大事,其他都是小事,难道还能因为这个你就愿意嫁给大张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傻丫头,没有什么比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更重要了,就算暂时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也没必要去将就另一个人,不喜欢咱们就争取争取,争取过了还是不行那咱们再放手,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找到那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为止。” “真的可以么?”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嗯。”绿洲眼里一道光闪过,然后点了点头。 问清楚了绿洲的心思,林易秋心里一松,幸好及时,不然这个傻丫头就把自己的一辈子就毁了,也让她内疚一辈子。 至于怎么解决这件事,林易秋很快就有了主意了。她悄悄叫阿桥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阿桥点了点头就跑出医馆外面去了。 医馆安静了半日,突然光线一暗,门口来人了。 “公主啊,我找到媒人来提亲啦。” 正在背方子的绿洲抬头一看来人便躲到林易秋身后去了。林易秋一看,原来是方氏领着一个妇人走进了医馆。 大张正从里间出来,一看是自己母亲来了,脸上一喜,朝方氏迎了过去。 林易秋微微侧头,小声朝绿洲道:“一会儿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推掉方氏,你不用说话,扮委屈就行了,不过小姐跟你保证,就算是扮的,这也是你最后一样露出这种委屈的样子了,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了。” 林易秋自然知道了那方氏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是为了什么,知道了为什么,她也就怎么要怎么做了。 方氏和那媒人上前来,两人刚躬了个身,那媒人便夸张地叫了起来,“哎呀,这就是皇上亲封的圣公主啊,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大家都说当今圣公主不但生得国色天香,还医术高明,计谋过人。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虚。不,闻名不如见面,圣公主风采照人,小妇人我今日能见上公主一面也算是福气了。” 方氏见媒人一直恭维林易秋,轻轻撞了撞她,示意她话归正题。 媒人会意,笑着道:“听说公主要做主将自己的贴身丫头嫁给张家,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公主的贴身丫头那肯定是相貌不凡,品性一流,而张家公子那也是仪表堂堂,才高八斗啊,正是良配,绝配。” 林易秋冷笑了一声,“这位媒人见过大张和绿洲了么,就把话说得这么溜?” 媒人微微有点尴尬,仍是笑着道:“公主,那既然双方都已经有了意向,不如咱们今天就商量商量一下过六礼的事。” 林易秋挑了挑眉,“过六礼?绿洲虽然是我的丫头,可是出嫁什么的也不由得我说了算。” 媒婆一愣,“公主说了不算还能谁说了算啊?” “自然是我说了算。”光线微微一暗,门外又来人了。这次也是两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位小姐。 第449章原来我还有这用处呢 林易秋笑了。 绿洲愣了。 她搞不懂王惠兰和林可卿怎么突然来了? 当然是林易秋请她们过来的。王惠兰这两天正好比较清醒,只要稍稍控制住表情,那当家主母气势显露无遗。而林可卿原来就是一个刁蛮小姐,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果然,方氏一见衣着高贵华丽气势逼人的王惠兰和林可卿就自觉矮了一截,脖子一缩,不知道这样的贵妇跟绿洲又有什么关系。 “这位夫人是……”媒人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先反应了过来,赔着笑脸迎了上前。 “夫君姓林,你就叫我林夫人吧。” 王惠兰径直越过方氏和那媒婆走到林易秋身边的主位坐了,双手轻轻放在扶手上,当家主弱的气势又高了一截。 林可卿则站在其身边,居然临下的眼神朝方氏望了过来。 方氏哪见过这场面,腿脚顿时有些发软,只得拽了身边的媒婆一把。媒婆是拿人红包替人做媒,立即上前道:“林夫人,公主已经答应让绿洲姑娘嫁给方家公子为妻,小妇人就是前来说媒的,这男方的庚贴我们已经带来了,就等着你们女方拿出庚贴交换,然后咱们再好好商量下六礼的事情。” 王惠兰眉眼轻轻一冷,“这个好说,丫头要嫁人,我们主人家也不好拦着,只是绿洲这丫头是林家在她两岁时就从人牙子手里买了过来,好吃好住养成现在这么大了,你们要娶可以,但聘礼得先讲清楚。” 方氏一听这林夫人是赞成这门亲事的,心里一松,心想聘礼再多能多过一家医馆和一间鞋厂么,大约是这当家主母与林家大小姐不亲,想刁难一下而已,于是满口答应,“行行,聘礼自然是要给的,请夫人说个数,我们立即去筹备。” 王惠兰歪头问林可卿,“聊儿,你算术好,给娘算算,绿洲这丫头十六年来一共花了咱林家多少银子?” 林可卿站了出来,数着手指头道:“绿洲是大姐身边的大丫头,一个月光是月例就是二两,逢年过年还有赏钱,加上四季的衣服、首饰这些吃穿用度,粗粗算起来也至少得八百两吧。” 王惠兰点头,“嗯,细碎的就不用说了,别让人家以为咱们林家小气,跟一个丫头计较。” 说完,睨着一边已经目瞪口呆的方氏道:“你也听到了,那就八百两好了。” “八……百两。”方氏一颗心扑扑地跳,八百两是什么概念啊,别说拿出来,她这辈子见都还没见过八百两放在一起的样子呢。 她听大张说过,这个医馆当初林家小姐是用二百两买过来的,也就是说这家医馆也才值二百两,加上那个她连见都还没见过的鞋厂,谁知道能值几个钱。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贴嫁妆嫁丫头啊,这是高价卖丫头呢。 一想就来气,气来便胆子都大了。方氏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惠兰道:“真没想到你们城里人是这样的,想用一点嫁妆就骗我们八百两。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方氏是那么好骗的么?” 王惠兰挑了挑眉,“这么说你不愿意?那大张呢,他可是对咱们家绿洲一往而情深,他总不能也说这样的话吧。” 刚才大张就没敢说话,一直竖着耳朵听,可是越听越惊,但是他接触王惠兰不多,也不知道她平素是怎么样的,只听过有人说林大小姐在林家时常受这王惠兰母女欺负,他之前见林二小姐在医馆跟林大小姐感情挺好,还以为那只是人们乱造的谣,现在看来,那就是真的了。 大张不像方氏,他是了解林易秋的,所以知道嫁妆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但如果这聘礼的事情也是真的,那顶多就是林易秋明知道自己继母要为难绿洲嫁人才说出要送医馆和鞋厂的话,毕竟跟八百两比起来,医馆和鞋厂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过。 大张没想到自己一片真心,却是换来这样的结果,顿时有些寒心,尤其是刚才他都那样求绿洲了,绿洲还扭捏着不说愿意的话。再说,绿洲在他眼里始终是一个丫头,娶一个丫头要倒贴八百两,怎么想都不划算。 突然,他就想明白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去娶自己表妹呢,至少还有一头牛。 所以,当王惠兰望向他的时候,大张便站了出来,将方氏的手一拉,“娘,算了,我跟你回去,娶表妹。” 方氏一听大张这话正中下怀,乐得一拍大腿,“好,咱们回去,这胖丫头有什么好,除了一身肥肉没一点入得眼的,跟娘回去,咱们年前就成亲,年后抱娃,娘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方氏将大张的手反手一拉,另一只手又拉了那媒婆,“走吧,城里的丫头咱们高攀不起。” 这三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医馆里恢复了安静,好一会儿,林可卿才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拍着绿洲的肩膀道:“大张那家伙是怎么得罪我们的绿洲姐姐了,这下也好,我早说大张配不上咱们绿洲嘛。” 王惠兰装了一会儿恶人,这时也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有这用处呢。” 此时已经到了医馆平时打烊的时候,林易秋吩咐阿桥关门,又塞给了他张银票,交待了几句,让他出门去。 “姐姐不会是让阿桥去那大张送钱去了吧。”林可卿还是了解林易秋的,一猜便着。 “这件事其实也怪我,若不是我误会了在里面推波助澜,这事也不会发生。”林易秋说完大大地呼了口气,“总算还是解决了。” 林易秋又请众人到里屋坐着喝茶吃点心,心想着干脆一会儿在医馆里随便做点饭吃了再各自回也好。 王惠兰刚走进里屋,突然大叫了起来,眼里写着恐怖。 “黑马,那人……要杀我……”她蹲在地上,手指着林易秋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其他人听到王惠兰大叫都跑了进来,林可卿扶住王惠兰关切地问:“娘,你怎么了?” “他,他要杀我。” 林可卿无奈地望着走进来的林易秋,“娘好像又发病了。” 发病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发病了呢? 第450章太子府和相府 林易秋走过去帮林可卿一起扶王惠兰,想扶到她屋里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可是王惠兰怎么都不肯挪步,双手望着头,眼睛紧闭,似乎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 “娘,是我和姐姐啊,你看清楚,这里没人要杀你。”林可卿见王惠兰这样,气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易秋也觉得奇怪,王惠兰这两天情绪一直挺稳定的,虽然记忆还是有些混乱,但至少想得起家里几个人了,而且王惠兰似乎每次发病都是个原因的,不会无缘无故就疯狂起来。 “可卿,母亲刚才是不是受到了惊吓?是有什么声音或者影像么?”林易秋晚进来,并不了解刚才的情况。 “惊吓?”林可卿想了想,“对了,娘好像指着一个方向,说什么黑马,那人要杀她这样的话。” “黑马?”林易秋侧头看向她挂在墙上的那幅画,这是去莫老相爷家的那个的画像。可是为什么王惠兰会看到这幅画像而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应?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同样的画像曾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也就是说,之前推她入井,后来又曾出现在她眼前引起她的不安而疯傻的正是这画像上的人,虽然看不到面容,但相似的身材,还有那匹黑马,足以让王惠兰勾起心底里最恐怖的记忆。 “母亲,你想想看,你是不是见过一个骑黑马的人,而正是那个人将你推进了水井,后来又是在某个地方再次见到那人,所以你不安、恐惧,怕他再来杀你,是不是?”林易秋连声询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他要杀我,他……他……”也许是刺激太大,王惠兰昏迷了过去。 “娘娘!”林可卿抱着王惠兰大喊,可是根本没用。 她转身望着林易秋,“姐,娘已经这样了,你……别再逼她了。我宁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好过这样疯疯傻傻的。” 林易秋叹了声,“对不起,是我急躁了。” 可是,这个人不揪出来就找不到他背后更大的黑手,对所有人都是不安全的,眼看着就在大军开拔了,她怎能不急,尤其是线索似乎已经就在眼前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林易秋道:“我去看看,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可能是急症。” 林易秋走到外面,打开门,却看到顺子和黑子。 “你们两个怎么凑一块儿了?”林易秋问。 “我是来跟小姐说药丸的事,李头说能在大军开拔前将小姐给的方子各制造出来五百份左右。另外,还有两个药丸的材料可能有点欠缺,李头让我来问小姐能不能暂时用其他药物做替代。”顺子道。 林易秋又望向黑子,黑子道:“关于那匹黑马有了点线索。” “嗯,都进来再说吧。” 顺子和黑子进屋,看到了林可卿正在给昏迷中的王氏喂着醒神的药丸子。 “夫人怎么了?”黑子这个未来女婿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去问林可卿。 林可卿原来还没觉得怎么难过,一见到黑子,这所有人情绪顿时放大了起来,眼睛一红眼泪就出来了。 “娘一见到这幅画就发病了,嚷着说有人要杀她。”她抹着眼泪道。 黑子望向墙上挂的那幅画,他正是因为这画而来的。 顺子此时也望向了那幅画,皱了皱眉,“这画上的人……” “你看看跟之前你看到推我母亲入井的那人有没有什么地方相似?”林易秋问。 “哦,对,难怪我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从身材上看的确有点像,还有这匹黑马……我记得当时听到有马声,就顺着声音望了一下,好像在黑暗里看到了一匹马的眼睛和一小块白毛,现在想想跟这画上的黑马也很符合。” 林易秋又问黑子,“你呢,不是说找到黑马的线索了?” 黑子点头,“嗯,是的,这匹黑马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所以我想如果有人骑着这匹黑马在京中行走,不可能不留下一些线索的。我跟京中的丐帮有些交情,于是今天就找他们问了下,有人看到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子骑着这匹黑马到过相国府和太子府。” “相国府和太子府?” 林易秋微微皱起眉头,对了,她想起来了,那一次王惠兰就是跟着林知礼去相国给相国老夫人瞧病回来之后才发病的。这么说,那黑衣人常在相国府和太子府走动,要么就是相国的人,要么就是太子的人。 “黑子。你跑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花无极,看他有什么想法?”林易秋道。 其实有什么想法还是其次,林易秋是想提醒花无极提防着姬明瑞,免得着了他的道。 黑子和顺子都走了,王惠兰也幽幽地醒转过来,只是似乎病得更厉害了,眼神恍忽,连林可卿都不认得了。 林可卿自然是又抱着王惠兰哭了一场,厨房里绿洲已经做好了晚饭,正来叫林易秋她们去吃饭呢,阿桥回来了。 “小姐,二百两银票已经给了大张了,大张拿着银票都快哭了,那方氏更是傻了眼,这下看她还敢说小姐坑她的话。”阿桥有些愤然,那方氏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她先欺负绿洲的。 “这事也有我一部分责任。大张勤学肯练,拿着这二百两在乡下开间医馆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将小姐的原话也跟他说了,我看他那神情是想回医馆又没脸回来见小姐,加上方氏一门心思就想他回去娶什么表妹,肯定不会回来了。”毕竟是一起共事了好几年,突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时间,阿桥挺难过的。 “嗯,明天贴张招工启示吧,大夫和药房伙计都招。” 林易秋又想念起父亲来了,这个时候如果林知礼在就好了,可是此时他怕是在北落被那个孟星河欺负呢。一想到孟星河,林易秋就咬牙切齿,那家伙还真是像个魔鬼一样,真不知道自己当初哪根神经搭错线了,居然以为他是个无辜的奴隶,还将他给救了,早知道救头老虎都好过救他。 第451章相国府的来客 第二天,林易秋正准备开门接诊,宫里却来人了。 “什么,你说皇上要封李其珍为珍妃?而且还要为她弄个家宴?”林易秋虽然猜到姬成业迟早会被那个李其珍拿下,但没想到这么快,毕竟齐真才进冷宫呢。 德公公纠正,“不是要,而是已经封了。皇上大概是想借着这次家宴让珍妃露个脸,所以老臣才自个自主先告诉公主,呃……到时别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让皇上下不来台。” 德公公知道林易秋与齐真的感情,怕她会埋怨皇上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而当众给皇上难堪。 德公公的担忧倒是多余了,林易秋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只是这个珍妃手段也算厉害了,能这么快就让姬成业立她为妃。 或者是她背后的人急了?想尽快利用这枚棋子做事了? 不过,这个家宴是一定得去的,就算姬成业不请她,她也会去。 德公公见林易秋表情松动,又道:“礼物也已经帮公主备好了,公主换好衣服便可以进宫了。” 林易秋笑,“德公公想得周到。”怕是担心她的礼物有什么深意惹了皇上不高兴吧。 不管怎么样,不用自己花钱送礼物也好。 进宫赴宴是晚上的事,还早着呢,林易秋一边在医馆里看诊,一边等着各路的消息回来。 没想到是小合子先回来了。 小合子一脸神秘地问林易秋,“公主,你猜我守在相国府瞧见了谁进去?” “谁?”林易秋心里猜的是姬明瑞或者那个李家小姐。 “二皇子姬明正。” “二皇子?”这个林易秋倒是没想到。二皇子一向只与太子姬明瑞走得近,却不太和朝臣来往的。 林易秋猜这原因大概是有两个,其一当然是为了避嫌,做给太子和皇上看;其二,二皇子一不是皇储人选二没有大的本事,想跟朝臣结交也没朝臣肯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啊。 可是突然造访相国府? 小合子又得意地道:“二皇子走进相国府不算什么,可是他怒火未消地从相国府里走出来,这就大有问题了。” 林易秋秀眉一挑,“你说姬明正怒火未消的从相国府里走出来?” 果然是大有问题。 孙国玉做了什么能让姬明正那么生气呢,以至于走出了相国府还怒火未消? 可以让人生气的原因虽然多,但一个是相国,一个是皇子,这两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了,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 但是会是什么事情呢,林易秋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小合子,你猜二皇子为什么生气?”林易秋随口问了一句。 小合子倒是真的认真地想了想来,想了半天,若有所悟地道:“一个人生气肯定是对方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是对方一早答应要给的。抱了希望却又没得到,自然会生气。可是二皇子会想从相国那里得到什么呢,而又是什么东西是相国能给二皇子的呢?而且是不早不晚,偏偏是今天这个时候二皇子才去找相国理论?” 小合子还在嘀咕着,林易秋却突然有了一点想法,对啊,这个时间点很关键,为什么是今天呢?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情能让二皇子去找相国算账? 今天……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即将去赴的宫宴。 皇上姬成业封了李其珍为珍妃。 皇后齐真被废,六宫之中谁最大,当然是端妃了,可是这个时候又偏偏多出来一个珍妃。珍妃年轻,貌美,还与前李后有着某些相似让姬成业着迷的地方,这对于妄想做皇后的端妃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障碍。 可是,珍妃被封,二皇子要算账怎么也是冲着皇上或者珍妃去,为何会去相国府。 除非…… 很多东西一下子涌进脑子里。 李其珍进宫,皇上中毒,谢太师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发起逼宫,还有谢太师临死之前说的,他是被人给设计了。 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双黑手在推动。 林易秋冷笑,原来还真是孙国玉那个老狐狸呢。 李其珍是他的人,可是他却让她混进了太师送入宫里的舞女之中,在皇上的香料里加了水银让皇上中毒根本就是一个诱饵,让谢太师觉得有了逼宫机会的诱饵。 林易秋又想起谢太师逼宫那时二皇子姬明正脸上的淡定,怕是那时二皇子就已经知道了孙国玉的整盘计划,所以十分淡定。也就是说那时如果不是她推住谢晓空,利用谢晓空调西营的举动告诉花无极,孙国玉也肯定留有后手让谢太师逼宫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从头到尾,似乎就没有顾及到皇上姬成业的安全,因为他根本就不用顾及,这也许就是他和二皇子姬明正商量的其一,如果在那次逼宫中姬成业死了,太子又尚在天牢之中,那孙国玉就完全可以用自己在朝的人脉和关系力捧二皇子姬明正登基成皇。 原来这幕后之手是相国孙国玉,亏她之前一直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太子姬明瑞的身上。 不过好像也有什么地方不通。如果孙国玉就是打定了与姬明正联手,那为何会将女儿嫁给姬明瑞?牺牲一个女儿迷惑姬明瑞?如果是这样,那孙国玉也太狠毒了,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呢,而且现在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了。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孙国玉的目标是捧二皇子上位,但为什么呢,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帮自己的女婿难道不香么,非要帮一个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别人的儿子? 或者是因为他觉得姬明瑞太有心机了,不好控制,而姬明正就笨得多了,容易控制。 这么一想,倒是符合历史书里那些权臣的心思。 但这些如果都是真的,那孙国玉在宫里安排多了一个珍妃的目的又是什么?从二皇子生气这一点来说,孙国玉亮出珍妃这一招肯定是没有和二皇子或者端妃商量过的突然袭击。 这么说来,孙国玉跟二皇子和端妃这边也不是完全一条心的。 那孙国玉与太子姬明瑞呢?会不会孙国玉只是把二皇子和端妃当成一颗棋子,为姬明瑞做掩护的一颗棋子,所以,如果这颗棋子不好用了,就被孙国玉抛弃了,换成了珍妃这颗更好用的棋子。 但还是不对,如果是这样,姬明瑞和孙国玉是同一条船的,姬明瑞那天就不会利用那本大臣的口供引她的视线到孙国玉的身上了。 唉,这圏圈转转的还真是弄得人头晕。林易秋发现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糊涂了。 第452章那姐姐还酸什么呢 林易秋正想得头痛,黑子回来了。 “我希望你带来的消息不需要用脑子猜。”林易秋颇有些气馁地道。 黑子望了一眼小合子,小合子耸了耸肩,“我连公主猜什么都不知道,别看我,我只动眼动口动手动脚就是不动脑。” 林易秋被小合子这句动手动脚逗乐了,噗嗤一笑,然后又问黑子:“你那边是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黑子点头,“嗯,我知道黑马的主人是谁了。” “是谁?”林易秋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个不用动脑的消息了。 “是相国。” “是相国啊。”林易秋似乎有点失望。 黑子和小合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合子好奇地问道:“是相国不就符合咱们刚才的猜想么,孙国玉让这个黑衣人去莫青的家乡将莫老相爷骗了出来,然后再利用莫青得到了三爷的计划并做了改动,趁机坑害了三爷。” 林易秋摇了摇头,问黑子:“你花了多长时间调查到这匹黑马的来历?” 黑子道:“不用多久,我就问了一个人便知道了。之前一直都是在江湖市集中打听这匹黑马,可是这匹黑马并不是来自江湖,所以一直无果,后来锁定的怀疑的目标是太子和相国,我便想到也许这匹马并不是通过市场买卖得到的,所以我便向宫里管马匹的官员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便打听到了。原来这黑马前几年西苑国进贡给华国皇帝的贡品之一。当时皇上得到那批马便直接赏给了各位皇子和大臣,而那匹黑马正是赏给了相国大人。” “对,所以也就是说这匹黑马是个很容易辨识主人的东西。就像各府的马车,只要在大街上出现,人们一眼便辨别出来是谁家的马车。” 黑子和小合子听林易秋这么一说似乎就明白了。 “这么说,反而不是相国了。因为谁也不会骑着这么一匹极具辨识度的马去做一个隐秘的事情。”小合子道。 “可是也不对,如果不是相国那就是太子,可是太子为什么会坑害三爷呢,三爷可是一直都是帮太子的。”黑子疑惑地摇头。 “嗯,所以我才说头痛呢。”林易秋抚额,她的脑子不是想这么东西的,想怎么治好病才是专业的。 算了,想不到就暂时别想,从死胡同里退出来,说不定反而有别的出路。 “对了,不是让你去告诉花无极了么,他怎么说?”这个时候或许听听别人的意见更好。 黑子却皱起眉来,“三爷什么都没说,不,说了一句,让小姐安心准备出征,其他的别管。” 呃,好吧,别人的意见有时也不一定有用。 林易秋让黑子继续去监视太子府和相国府,自然则准备进宫赴宴了。 皇上似乎心情不错,将这次的家宴办在了御花园。 御花园早早地就清扫了一遍,一片枯叶都不见,除了那些未开花的腊梅,还移栽来了许多小青松,整个御花园看着青青绿绿地,仿佛生机盎然。 林易秋还在假山后面就听到一句酸酸的话。 “皇上这是不服老,想跟人说他还年轻,还能风花雪月,也许还能一年抱两呢。”这是端妃的声音。 “皇上不服老是好事啊,咱们后宫嫔妃哪个不盼着皇上龙精虎猛呢。端妃姐姐,我可是听说了,前几日皇上还去你宫里呢。”这是惠妃的声音。 “哼,这倒也是,就算皇上再宠着珍妃,可她不是毕竟还没给皇上生下一子半女么,不像咱们,咱们可是已经给皇上生过儿子的人,皇上再喜新厌旧也不能撇过咱们去。” “可不就是么,那姐姐还酸什么呢,皇上喜欢珍妃也是看在李后的情谊上,也许过不了几天皇上就会发现珍妃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舞女,跟李后那可是差得远了。后宫女子的荣辱恩宠全系上皇上一个喜或不喜上面,皇上若是不喜了,那珍妃就什么都不是了。” 惠妃的一番话似乎解开了端妃的郁结,端妃说话也轻快了起来,甚至指着其中一棵青松道:“妹妹你瞧,这青松看着倒是真的挺精神的,一会儿咱们也弄几棵到咱宫里去,皇上不是喜欢青松么,咱们就把院子里都种上青松,让皇上去了见了欢喜。” 惠妃道:“皇上很久没去我那里了,怕是早把我的清婉院给忘了吧。还是姐姐多栽几棵吧,皇上说不准明天就会去你那里了。” “皇上不去妹妹那里妹妹也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瞧宫里哪个女人不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皇上面前使尽浑身解数以求皇上亲睐,妹妹倒好,什么也不做,真正是做到不争不抢,不动不摇了,这可不是在宫里生存的法子。你那清淡的性子也是该改改了。” “唉,我自小就这性子,改也改不过来了,由他去吧,反正我现在只求详儿能好好地,现在他父皇让他做了禁卫军统领,他高兴个什么似的,这孩子啊,就是特别容易满足。” “像妹妹你呗,不过说真的,我还真喜欢详儿这孩子,以后啊让他常跟正儿走动走动,这亲兄弟,多走动才更亲。” “嗯,姐姐说得是。我以后见着了跟他说,只要正儿不嫌烦就行。” “这能有什么烦的啊,都是亲兄弟,若是正儿有了好的前途,肯定少不了详儿的好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欢,完全不知道林易秋正在假山后面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林易秋悄悄地退开,绕从另外一条路往御花园里继续走。 远远地,她听到端妃的笑声,又侧头望了过去,端妃和惠妃两人不知道谈到了什么惠妃一脸恭敬地伏低了身子,而端妃得意地抬高了下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林易秋皱了皱眉,端妃的性子她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但这个惠妃…… 突然,她觉得惠妃也不简单,而且她对姬成业这个皇帝相公也疏远的过分了一些,像刻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或许这是一个无后台背景又幸运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的嫔妃的聪明的处事方法。 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内情? 第453章若不是和早知道 不管怎么样,林易秋觉得后宫的女人还都挺可怕的,端妃是,惠妃也是,反倒是齐真,现在看起来却是里面相对简单的一个了。 想到齐真,林易秋心里又有了一点点的伤感。 齐真对姬成业肯定是有感情的,也许比端妃和惠妃对姬成业的感情还要更真挚一些,可是皇宫里的男人啊,也不知道是没机会看清还是不愿意去看清自己身边的女人。 又或许,在外面撑了一天的男人回到自己的温柔乡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喝醉了往脂粉丛里一躺。 远处响起了声音,林易秋回头一看,那个醉倒温柔乡的男子正被前拥后簇朝这边走来。 姬成业似乎也看到林易秋了,脚下的步子便快了一些,而他身边的珍妃微微低着头,踩着碎步亦步亦趋地,居然也没落下。 林易秋收拾好心情,在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准备面对这个老了还往花丛里乱跑的皇帝义父了。 远远的,德公公看到林易秋嘴角边的笑意似乎松了一口气,斜眼瞄了姬成业一眼,感觉到似乎他也松了一口气。 德公公撤回眼神,低头一笑,原来皇上也怕着害个公主呢。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后宫又添新人了。”林易秋盈盈地曲膝。 “嗯嗯,珍妃你也见过了,朕也不多介绍了,走,跟父皇过去入席。”姬成业迈大了一步,走到林易秋身边。 林易秋趁机瞄了那珍妃一眼,发现身份不一样,连人的眼神和气质都不一样,此时的李其珍身穿粉红色的华衣,外披一件净白色狐皮披风,拖曳的粉色长裙褶褶如月光流动轻泻于地,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林易秋此时也才明白,这个珍妃之所以能获姬成业青睐,倒也不全是因为神态三分似李后的关系,卿本佳人,皇帝又如何不会多情呢。 林易秋随着姬成业到了御花园的中心。这里原是一片空地,此时已经搭好了临时用的布篷,布篷下面摆放好了桌椅,桌椅边上都放着取暖用的铜炉,炉里香烟阵阵,为这寒冬的御花园添上了几分暖意。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太子、二皇子及三皇子夫妻都已经到了,此时见姬成业进场,立即全体起立恭敬相迎。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夫妻二人到场,只有太子,可能是因太子的侧妃是相国的女儿孙秀芝的关系,太子倒是带着孙秀林和孙秀芝两姐妹一起到场了。 孙秀林和孙秀芝都是大腹便便,但看气色,孙秀芝则比孙秀林好多了,整个身体都胖了许多,两腮如春天里的桃花。 姬成业携珍妃落了落,林易秋也在旁边为她准备的位子落了座。 姬成业的座位不必说,坐北朝南的主座,底下中手第一是姬明瑞,左手第一是姬明正,右手第二便是林易秋,左手第二是姬明详,而端妃和惠妃的座位分别在右三和左三。 各人都就位,德公公便令内侍们上酒菜,乐起,歌舞上场。 林易秋觉得有点冷,便小饮了两口,酒精入胃,果然暖和了一些,低头吃菜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目光,微微皱了皱眉,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目光属于谁。 太子姬明瑞。 这家伙都左拥右抱了,还盯着她看做什么,林易秋觉得有些讨厌,正好喝了酒有点脸热,想出去吹吹风,她放下筷子,朝身后内侍说了声,便悄悄起身退开。 中途离席不算什么,别人看到只会觉得她可能要去方便了。 御花园挺大的,她往西走,因为记得这里有个荷花池,池边有凉亭,正好可以坐坐,吹吹风,醒醒酒再回去。 宫里不是什么可以让人随意闲逛的地方,所以走到凉亭附近听到人声,她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两个宫女在说话,语气有些悲伤。 别人说伤心事,她也不好撞破,免得尴尬,于是,林易秋也不进凉亭了,就在边上的游廊下坐了下来,靠着廊柱打算吹会风就回去。 也许是太安静了,明明距离有些远,两个宫女讲话的声音还是飘了过来。 “芳儿姐姐,你伤心也没用,香儿姐都已经死了,你自己要多保重啊。” “香儿死得好惨啊,她才十六,若不是……唉,早知道……”另一个宫女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似乎有很多隐情。 也许是这宫女说话实在是太磨叽了,另一个宫女也听不下去了,“什么若不是早知道啊,芳儿姐姐你最近说话总是这样让人听不懂,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呢,咱们可是一个地方来的,这么多年了,我可是一直当你是亲姐姐一样的。” “你不懂,有些事情告诉了你是害了你,唉,别问了,陪我好好坐会儿吧,以前香儿就说她特别喜欢这个凉亭,也许是皇后娘娘经常和她一起过来这里坐吧,来得多了自然也就跟这个地方有了感情。” “嗯,那也是。不过香儿姐姐也是的,就算要被赶出宫去也不能就吞毒药自尽啊,好死不如烂活着,这赶出宫也不是没活路,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她不是想不开,是……”话又说到一半嘎然而止,那宫女叹了口气,“算了,死都死了,别再提了,免得给咱们惹来祸事。” 另一个宫女见她如此说,也不问了,似乎也知道这宫里的事情太过复杂诡异,还是少知道点比较好。 可是林易秋却坐不住了,因为她们口里的香儿似乎不叫香儿,而是应该叫巧儿。而这个叫做芳儿的宫女应该就是这个巧儿的姐姐。 这个姐姐的声音有点耳熟,林易秋仔细地想了想,似乎在哪里曾听过。 对了,是端妃的贴身宫女流芳。 林易秋一直想找出巧儿身后的人,原来竟是端妃么? 想到齐真被废,二皇子出入相国府,林易秋冷笑,早知道端妃不是什么安分得住的人,看来是端妃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坐那把凤椅,想让自己的儿子身价上涨了。 第454章一条毒蛇 林易秋悄悄离去,却没有回到宴席上,而是让一个内侍悄悄去将德公公叫了出来。 “公主有事找微臣?”德公公溜了出去,猜到林易秋这个时候找他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支开了内侍才问。 “德公公,你还记得金玉苑里的那个宫女巧儿么?”林易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便问。 “巧儿,就是因为怕被赶出宫没脸见人而服毒自尽的那个?” “嗯,就是她。我想要关于这个宫女的所有信息,最好是从一进宫的记录开始,乡籍原名,还有跟她同一乡籍的宫女的名字和现在各自服侍的嫔妃的名字,我都要。” 德公公微微皱了皱眉,“是现在就要么?” “对,立即,越快越好。”林易秋总觉得端妃的阴谋还不止这些,因为她要成后的路上还有好多阻碍,她越快将这件事弄清楚,也就越快制止到她继续害人。 德公公想了想,“公主调查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吧,公主干脆直接跟我过去档案库里看,免得多一张嘴多一个风险。” 林易秋佩服德公公的周详,点了点头,便跟德公公快步到大内档案室。 大内档案室,按理来说会存放着所有内侍的档案,可是林易秋只找到了那个巧儿被齐真改名后的记录,至于最先开始进宫前的记录却找不见了。 “没道理的啊。”德公公有些尴尬,他是大内总管,虽然这档案室的事情不归他管,但无端端丢掉了一个人的相关记录,说明了他的管理之下还是出现了漏洞。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种内侍记录被删除的事情。 德公公老脸微微有些红胀,闷声道:“公主稍等,我去叫档案室的总管过来。”找遍了都没找到关于 “等等。”林易秋叫住了他,“德公公要整顿内务还是以后吧,今天先不要打草惊蛇。既然找不到这个巧儿的,那咱们找另外一个人的,或许有惊喜。” “谁?” “也许是那个巧儿的姐姐,端妃的贴身宫女流芳。” 林易秋重新打开档案盒子,翻到流芳那一页,按照流芳的记录找到了她时宫那一年的记录。 跟流芳同乡的一共是三人,另外两个一个叫流香,一个叫丽容。 难怪刚才听另外那个宫女的声音也有些熟悉,原来是惠妃宫里的,就是那个很会化妆打扮上次还帮她妆扮过的丽容。 流香,看来就是他们口里的香儿了,可是听百灵说过,巧儿以前叫云烟,就是跟齐智喜欢的那个已经去死多年的宫女同一个名字,云烟。 齐真以为这个巧儿叫云烟,百灵也说这个巧儿叫云烟,可事实上她却叫流香。 林易秋明白了,这个巧儿不是巧,是端妃特意放在齐真身边的一个细作。也许就在这个巧儿进宫时或者说进宫前就被端妃发现了其与烟云的三分相似,然后就利用这一点安排到了齐真身边,在适当的时候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对于端妃来说,把齐真扳倒,彻底地扳倒就是她的最终目的。终于,端妃证明了她是对的,那个云烟就是齐真最大的破绽。 不,准确地说,感情就是齐真最大的破绽,因为有感情,有愧疚,就有脆弱,有弱点。 可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感情,那还能叫人么? “公主,怎么样,事实清楚了么?是否还需要再查什么?”德公公有点催促的味道,毕竟他们已经离席很久了。 “没了,我们回去吧。” 林易秋放下了档案,默默地往外走。 事实清楚了,可是却无法改变什么。 林易秋让德公公先一步回去,自己慢后一点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御花园。 可是当林易秋走进御花园,御花园的气氛似乎变了。 孙秀林一脸苍白地晕倒在地上,而姬明瑞扶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姬成业正大叫着让内侍赶紧去请太医,王举匆匆从林易秋的身边跑过,甚至都来不及向林易秋打声招呼。 “王举,快,太子妃被蛇咬了,快!” 王举立即将身上的药箱解下来放在孙秀林的身边,可是姬明瑞紧紧地抱住了孙秀林,让王举有些手足无措,无法下手。 “太子妃性命堪忧,请太子容老臣察看太子妃的伤口。”王举此时也没办法顾忌什么了,医者的本心让他只想尽快施救。 “伤口在脚踝。”姬明瑞左手仍是将孙秀林紧紧地抱在怀里,腾出右手将她的一只脚拉了出来,撩起裙摆,露出被蛇咬伤之处。 王举一看,脚踝上果然有两个深深的牙印。 “不好,是毒蛇!”王举大惊。 “被咬多久了?”王举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问。 “一盏茶时间。” “一……盏茶时间……”王举额头立即冒出冷汗,再看脸色苍白如纸的孙秀林连说话都打颤了。 “还请太子松开太子妃好让老臣为太子妃请脉察看中毒情况。” 中了蛇毒伤口是轻,毒素入体那才是要命的,而且时间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所以王举第一时间要诊脉辨别其中毒的程度。 可是姬明瑞却抱着孙秀林不放手,“你处理伤口即是,浪费时间把什么脉,赶紧将伤口清理好了让药局的人煮解毒汤拿过来。” 林易秋已经走到现场,看到这一幕立即转头看向端妃。 此时正站在她身侧关切地望着孙秀林的端妃嘴角噙着一丝莫名地得意。 这么说那毒蛇也是端妃的杰作。 只见端妃此时开口了,“太子啊,大家都知道你关心太子妃,担心太子妃,但现在得听王太医的,你赶紧放开太子妃让王太医给瞧瞧,要是晚了可就麻烦了。刚才那蛇大家都看见了,那可是一条尾巴会响的毒蛇,吐出来的信子都两寸长,肯定是今天四周摆放了太多暖炉将这都已经冬眠的蛇给惊醒了,这惊醒的蛇两三个月都没吃过东西了,老话都说了,春天惊觉的蛇最是毒,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这个时候醒来的蛇跟春天是一样的。” “是啊是啊,快让王太医看看吧。”惠妃也在旁边劝。 姬成业原本还高坐在一边,此时也走了过来,喝斥着姬明瑞,“什么时候了,快撒手。” 第455章公主应该也知道 姬明瑞抱着孙秀林的手还是没有动,而孙秀林的脸色越来越差,气若游丝。 林易秋皱眉,这姬明瑞怕是宁可牺牲孙秀林也要保住他的秘密了。 若是死了,便什么脉都没有了。 用一个人的死保往一个秘密,这也许在太子姬明瑞看来是值得的,但林易秋觉得不值得。 “快给太子妃喝下这个。”林易秋端过一杯水递给姬明瑞,那水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正在渐渐化开。 “这是?” “放心吧,这是解蛇毒的,我之前老往山里跑怕被毒蛇咬,身上一直备着这些解毒丸。” 姬明瑞一听松了一口气,立即端着杯子往孙秀林的嘴里喂,孙秀林虽然奄奄一息,但还听得到外面的动静,此时也艰难地微微张开了嘴。 随着喉节上下移动,那杯药水被孙秀林喝进了肚子。 王举此时也将孙秀林的伤口处理好了,又下意识地想去为孙秀林把脉,可是孙秀林的一双手被姬明瑞紧紧地压在身前,王举根本碰不到。 “哎呀,幸好是有公主在啊,不然今天可就悬了。” 端妃似乎仍有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瞄了孙秀林了一眼,又道:“太子,既然太子妃已经服下了解毒药,那还是赶紧抱太子妃起来,这地上凉,太子妃还怀着孩子呢,别毒解了却冻着了。” 姬明瑞原本就是蹲着抱着孙秀林,此时便就势抱着孙秀林想站起来,也许是蹲得有些久了,刚一起身便有些站立不稳。 “哎呀,小心,别摔着了。”端妃伸手去相扶,也许是太着急了,左脚踩到了右脚前的裙摆,竟整个人朝姬明瑞和孙秀林扑了过去。 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时间仿佛瞬间定格,连空气中的风都不敢飘动。 因惊讶,所有人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开。最后二皇子的妃子萧纱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咦,太子妃的肚子……怎么绑个布包呢?” “姬明瑞,你给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姬成业愤怒地声音在三秒之后响起。 端妃摔到了地上,可是所有人都没去看她,也不在乎她,而是将目光的焦点放在了姬明瑞怀里的孙秀林,因为她的对襟小袄被拉开,露出一个固定在腹前的大布包。 为什么绑个大布包,这个问题怕是连刚才提出来的二皇子妃也知道答案。 林易秋摇头,唉,还是被发现了呢。 她望了眼端妃,只见她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的确,齐真进了冷宫,如果太子又被废,那整个后宫,可不是她的天下了么?就算是皇上要纳新妃,哪怕是重新娶个新小皇后她都不怕。自古立储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长,这嫡的还不见得有,长的已经废了,顺位而上,那次的那个就等于是长了。她的儿子姬明正就成了下一位皇储最有力的人选,也许也是唯一的人选。 如果她的儿子成了太子,就算她不是皇后也胜似皇后。 “哎呀,对不起,太子妃,没伤着吧。”站起来的端妃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要去扶被她带倒在地上的太子妃。 太子妃此时已经幽幽转醒,虽然还没什么力气说话,但此时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暴露了。 “父……皇……”孙秀林微微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 也许是她是想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揽,可是有些人又怎么会让她把责任往她身上揽呢? “哎呀,太子妃,你……你这是什么情况,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怀胎六个月了么,可是……你这肚子……啊啊你……”端妃似乎才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指着孙秀林的肚子掩嘴大叫了起来。 “难怪……难怪……”两句难怪从端妃的指缝里挤了出来。 “难怪什么,端妃,你知道什么?”姬成业一声厉喝。 端妃像是被吓倒了,叭一声跪了下来,向着姬成业直拜,“皇上,臣妾……不知道什么啊。” 最后她咬唇,目光闪烁,哪里是不知道什么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了什么却碍着什么不敢说的样子。 姬成业怒了,“快说,今天若是不老实说,你和太子同罪!” “啊!不,臣妾……臣妾也是听皇后……不,废后齐真说的。” “齐真说了什么?快说!”姬成业听到齐真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量却不自觉的放小了。 “齐……真……那还是在在太子刚刚宣布太子妃有了身孕不久,臣妾到金玉苑听到……齐真说她怀疑太子妃并不是真的有了身孕,因为……因为……”端妃说了一半突然抬头望向林易秋,阴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事,公主应该也知道。臣妾只是听齐真说漏了一嘴,想必公主比臣妾更清楚具体的情况。” 姬成业转头望向林易秋,满腔的怒火暂时强行压在眼底,用低沉的嗓音问:“秋儿,你也知道这件事?” 林易秋扫了端妃一眼,此时她已经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来神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这女人一定是又偷着乐了,告了状还想置身事外。 林易秋心里冷笑,这个女人这个锅甩得还真好,甩到她身上来了。这是想引别人的火烧她的身上啊,可惜,这算盘虽然打得精,却算错了账。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知道什么?端妃娘娘这什么意思我还没明白呢?容我缓缓捋捋思路哈。” 一会儿之后,林易秋皱起眉头,望着端妃道:“端妃娘娘的意思是皇后早怀疑太子妃是假孕,可是我却从没听皇后说起过,不知道当时端妃娘娘听到的原话是怎么样的,说出来我听听。” 端妃愣了一下,“原话?” “是啊,原话?皇后娘娘是从何处怀疑起太子妃的,这总得有点出处吧,不然端妃娘娘听到的说漏一嘴又是指的是什么呢?” 端妃咬着唇,“我不太记得了。” “端妃娘娘不太记得的话要不找个人去冷宫将皇后请过来问问,也许皇后会想得起来也不一定。”林易秋就猜这端妃是一早知道内情,想用齐真说漏嘴来将事情往她身上扯,可是真要让她说个五五六六出来,以她的脑子还一时编不出来一个完美的,所以只得吃瘪。 “不用这么麻烦了。”姬成业转身望着姬明瑞,“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6章端妃求情 姬明瑞此时却将孙秀林抱了起来,一脸爱妻如命地十分深情地望了孙秀林一眼才转头望向姬成业,“父皇,林儿被毒蛇咬了,身体极为虚弱,请容儿臣先将林儿放置到一边,让她坐得舒服些再来回父皇的话。” 也许是被姬明瑞的这分爱妻之情给感动了,姬成业皱了一下眉头便挥了挥手,“来人,抬软轿过来,让太子妃躺在软轿上休息。” 姬明瑞将孙秀林十分轻柔地放到了软轿上面,见孙秀林微微张口仿佛要说什么,立即伸食指覆上了她的嘴唇,“什么也别说,天塌下来也由夫君帮你顶着,你安心休息一会儿。” 孙秀林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流动着惊讶和感动,眼睛轻轻眨了眨了,当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姬明瑞转身往姬成业这边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其面前。 “父皇,此事由儿臣一人承担,只请父皇不要责罚林儿。” “先把事情说清楚。”姬成业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怒火冲天了,转身携珍妃重新坐回原位。 待姬成业和珍妃坐好,姬明瑞开口道:“自从有了这一胎,林儿特别紧张和小心,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可是再怎么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儿臣刚刚进宫向父皇告之林儿有了身孕不久的一天,林儿在院中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 说到这里,姬明瑞似乎极为难过,低头叹了一声,眼中泪花闪动,“结果孩子没有了,林儿的身体也吃了大亏,所以后来我才将林儿送到磨云庵静养。之所以拖着没告诉父皇,一是怕父皇责罚,二也是怕父皇难过。儿臣本想着到时秀芝顺利生产之后再将此事说出来,有喜事相冲这桩事也就没那么大影响了。” 姬明瑞说完头深深地伏在地上,“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与林儿无关,请父皇责罚儿臣一人吧。” 姬明瑞这一招看似请罪求罚,其实是打了温情牌,这一手牌正打中了姬成业的七寸,姬成业脸上明显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 端妃自然不乐意让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戏这样收场,她轻轻上前一步,面向姬成业跪下,“臣妾也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了太子妃这一次。太子虽然罪犯欺君,但太子也是为了太子妃,心疼太子妃,请皇上一定要从轻发落啊。” 端妃这一求情果然求在了点子上,姬成业刚刚松动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 太子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是看似最轻的罪,说简单一点就是骗了皇上嘛,也没犯什么实质性的大错,可是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欺君之罪却是最十恶不赦的罪之一。 皇权要绝对的权威,就要有不可轻易撼动的法则。 而对于欺君之罪的重判就是其中的法则之一。 姬成业不动声色的脸上似乎看不出来他的决定,但林易秋知道,今天这姬明瑞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但也未必会如端妃所愿。 好一会儿,姬成业慢慢开口,“太子暂禁太子府内,无旨不得出府一步。太子妃降为侧妃,原侧妃孙秀芝继为太子妃。” 一语毕,姬明瑞伏地高呼,“谢父皇。” 好好的家宴因为这个插曲而宴成不宴了。姬成业也无心再留下来,携了珍妃便率先离场。 一众人除了林易秋全都跪地相送。 姬成业的人影已经出了御花园了,跪着的人才陆续站了起来。惠妃和三皇子夫妻走得快,像是逃是非似的一闪就没了人影,林易秋却因为之前中途离席根本吃什么下肚,想着不吃也是浪费,而且皇上都走了,也就是最主要的观众都不在场了,这些演戏的想必也不用演了,她正好可以等着闭幕后继续吃菜喝酒。于是,林易秋便不走,站在那里等着其他人走。 端妃正要抬步,却听到姬明瑞叫了一声,“端妃娘娘今天这一跤摔得真不错,明瑞竟不知端妃娘娘如此能摔耐摔呢,只是今天摔这一跤并没有伤着了谁,想必要让端妃娘娘失望了吧。” 端妃回头微微一笑,“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呢?不过太子殿下,皇上既然让你禁足于太子府,那还是赶紧回吧,以后没事就别出来了,若是再惹皇上生气,那可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那还不是多亏端妃娘娘的求情么,不过端妃娘娘放心,本太子一向是礼尚往来的,今天端妃娘娘对本太子做的,本太子也定会寻机会报答回来的。” 端妃冷笑,“那太子可得寻得了机会才好。” 二皇子姬明正平时是唯太子姬明瑞马首是瞻的,此时也扔掉了戴了多年的假面具,把兄友弟恭这四个字从他字典里踢了出去,有些小人得志的得意,望着姬明瑞道:“皇兄还是赶紧带着两位皇嫂回府吧,这里真不是皇兄该呆的地方。”言下之意,这里是他该呆的地方了。 姬明瑞望了姬明正一眼,那一眼如带着寒光的匕首,姬明正打了个冷战,却强自镇定道:“将皇兄禁足可是父皇的旨意,皇兄难道还想抗旨么?” 姬明瑞耸了耸肩,“不过是在御花园多站了一会儿,怎么就成了抗指了?二弟可真有意思。对了,二弟,昨天我府里来了一些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字据,说是你立的,我本来说今天进宫遇着你的时候再顺便跟问你一下的,那些字据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我可得告诉他们找错门户了,如果是假的,那我便将他们都送到京府衙门里去,要不然我将那些字据呈给父皇,我想父皇一定能知道真假吧。” 姬明正小脸一白,“什么字据,那些人怎么会到你的府上呢,你想框我,没门。” 端妃也愣了,拉着姬明正问:“他说的是什么字据?” 姬明正哪里敢说是自己向京中各大当铺借的钱,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账了,以前他依附着太子府的时候,都是姬明瑞帮他结的账,现在,人家自然没理由帮他结账。 关键是如果只是当铺的人还好,可是还有赌场、烟花之地的那些老板手里也有他打的白条,如果那些东西到了皇上的手里,那别说太子梦了,皇子梦都没了。 第457章担心什么 姬明正想告诉端妃没什么,可是又没什么底气,毕竟那些人和那些字据可还是太子的府上,万一…… 这个时候不能有万一。 端妃见姬明正眼神闪烁还迟迟不回答自己,便知这儿子又闯祸了,恨铁不成钢地踩了他一脚,“走,去祥和宫再说。” 姬明正却不动,瞄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姬明瑞,踌蹰了下,还是认怂地上前两步到姬明瑞身边求饶,“皇兄,太子殿下,那些人可也是你介绍给我的,若是抖到父皇面前大家都不好看,皇兄再帮小弟把这次的账结了吧,我保证下一个月一定自己还。” 姬明瑞轻轻一笑,“那些人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可是从来没去过那些地方,而二弟你却是常客,有这些年的字据为证,你说抖到父皇面前到底是谁不好看呢?” 姬明正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左脸一下,“我说错话,不关皇兄的事,是小弟我自己不好,再说了,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些事抖到父皇面前惹父皇生气呢,对吧,刚才的确是我乱说话,再罚打一下。” 说完,他又伸手打了自己的右脸一下,赔笑地道:“皇兄,那小弟的账可就交给你了,你伸根手指也比小弟的腰粗,那些小账在皇兄眼里根本不算事儿,对吧。” 姬明瑞耸了耸肩,“对,那些小账在本太子眼里的确不算事儿,可是我也不想白做冤大头,这样吧,我可以暂时先帮你还那些钱,但……” 姬明瑞歪着头瞄了姬明正一眼,“我这两天不是禁足府中没什么事么,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回去把这几年来帮你还的银子都好好地算一下,算好了就到……哦,对,我也不能出门,那就只能由你过来我那里啰。本太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姬明正咬了咬牙,“行,去就去,不过银子我可还不上,若是太子皇兄逼得紧了我只能到父皇面前去哭穷了,谁叫父皇给皇兄的钱比给我这个亲王的钱要多得多呢。” 姬明正的话还没有说完,姬明瑞已经转身走了,却是走到了正在旁若无人吃着菜的林易秋的对面,“公主倒是好胃口,一个人喝酒吃菜也不怕寂寞。” 林易秋微微抬了抬头,“吃饭怕什么寂寞,能吃饱就行。正好,我已经吃饱了,走了。” 说完,林易秋便站了起来,径直往外面走。 “公主难道就不担心么?”姬明瑞突然来了一句。 林易秋明知道他是想耍什么诡计,可还是停了下来转回了身。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可能会上当,还是会因为心里担心着某人而宁可上上当。 “担心什么?”她问。 “本太子也不知道公主担心什么,不过公主刚才转身前想了什么大概就是担心什么,我说得没错吧。” “无聊。”林易秋有些气恼,“与其在这里说着无聊的话,太子还是赶紧送太子妃回去吧,毕竟这里天寒地冻的,不要到时没被蛇咬死却冻死了。” 说完,林易秋转身,并且加快的步子,其实她刚才就不应该理这种人。 看到林易秋踩着重重的步子远去,姬明瑞的心情却似乎好了起来,嘴角边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太子。”孙秀芝此时小心地走了过来,“我看姐姐的确不太好,要不还是先送姐姐回府吧。” 姬明瑞望了孙秀芝一眼,嘴角的笑意深了,眼底的笑意却消失了,“孙二小姐,你现在可是太子妃了。” 他的目光由上至下,落在了她鼓起的肚子上,“等瓜熟蒂落,你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就坐得更稳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半点闪失……” 姬明瑞倾身靠近孙秀芝,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是有半点闪失,别说你,就是我,还有你父亲,大家一起都得死。” 孙秀芝打了个寒战。 姬明瑞已经抽回了身,温柔地道:“天冷,太子妃可要好好保重啊。” 说完,姬明瑞走到孙秀林的软轿前,只见孙秀林虽然盖着厚厚的皮裘,仍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打颤,不知怎么,看到这样的孙秀林,姬明瑞心里难得升起了一些怜惜。 抬轿的内侍仍在旁候着,姬明瑞招了招手,“过来两人。” 抬软轿本来是要四人,可是姬明瑞只要求过来两人,这四人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怎么办好。 “别磨蹭了,就你们两个。”姬明瑞干脆直接指着其中两个点了点。 这下就清楚了,那两个被指到的走了过来,“太子,有何吩咐?” “我抬前面,你们两个抬后面,本太子的妃子中了毒,不宜行走,就劳烦你们两个跟本太子一起将她抬出宫,再抬到太子府。可以么?” 两个内侍齐齐点头,“这是我们分内事,太子千万别说劳烦二字。皇上既然已经将软轿让太子侧妃用了,我们四人自然也是要听吩咐的。” 姬明瑞笑了笑,“父皇将他的软轿借给太子……侧妃是父皇慈爱,但不代表本太子可以越矩。” 说完,姬明瑞竟当真走到软轿前头,将两侧的轿杆一左一右放在了自己双肩上。 “爱妃坐好了,夫君给你抬轿了。” 孙秀芝还在品味着刚才姬明瑞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得解,直到看到姬明瑞亲自扛着轿杆抬起了轿子,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与轿并行,慢慢地朝宫外走去。 而先一步离开御花园的林易秋却又被端妃给拦住了。 “是我走得太快了还是端妃娘娘走得太慢了呢,这样都能遇上?”林易秋笑了一笑,朝着故意放慢了脚步在等着她的端妃走了过去。 端妃回头,“本宫可是特意在此等公主的。如果公主有时间,不如到祥和宫坐坐?” “时间啊,恰巧……还真没有。”林易秋已经被一个姬明瑞耍了一次了,可不想再被这个端妃又耍一次。 “还是去坐坐吧,我知道公主在查你爷爷的事情,我想我要告诉给公主的事情一定会对公主有些帮助的。” 第458章一切都是从那一撞开始的 林易秋眼睛一眯,这端妃又在搞什么鬼。 “本宫在宫里多年了,别的本事没有,这收集点消息还是做得到的。”端妃又道。 林易秋冷哼了一声,“你的确挺会收集消息的,只不过都是为了你自己。你不就是收到了云烟之死的消息,然后藏了十年才拿出来对付齐真么?端妃娘娘的消息收集得准,这忍耐的功夫也是一流。” 端妃似是一点也不意外林易秋会揭穿这件事,微微耸了耸肩,“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呢,齐真害死了云烟也是真的,若是这样她也不会上当。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皇上不是因为怀疑那两碗药是齐真换的而将她打入了冷宫么,其实这件事还真是冤枉了齐真,她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更没那个胆。” 林易秋眉头一蹙,“你怎么是谁换了那两碗药?” 端妃慢悠悠地道:“宫里的记载是前李后的贴身侍女温娘换了那药,可是连皇上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找不到凶手的一种说辞罢了。温娘已经死了,大可以将所有人脏水都泼到她一个人身上。” “到底是谁?”林易秋没什么耐性听端妃讲故事。 端妃的目光越过林易秋望到了后面,然后又收了回来,“太子已经过来了,公主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些事情么?” 林易秋不用回头也知道端妃说的没错,太子的确朝这边过来了。 “好,就去你的祥和宫坐坐。我想端妃娘娘总不能骗我白走一趟。” 端妃微微一笑,“相信不会令公主失望的。” 端妃伸出手来将林易秋一拉,转过旁边的宫城朝着祥和宫走去。 “对了,公主一会儿可能会看见一个熟人。” 林易秋一愣,熟人?旋即她便想到了,“小公主住到端妃娘娘那里去了?” 端妃掩嘴一笑,“都说公主聪明,传言非虚啊。本宫就是这么轻轻提一下公主便想到了。齐真去了冷宫,金玉苑也跟冷宫没多少区别了,惠妃那性子又太过冷清,皇上大概也是心疼她,不忍心放个孩子过去打扰她清静,这不就把小公主送到我的祥和宫去了。说起来……” 端妃说到这里时斜眼瞄了林易秋一下,“说起来这可是本宫的祥和宫住的第三个孩子了。” 第三个,突然,林易秋知道端妃想把话题引到哪里去了。 既然她想引,那她就配合一下好了。 林易秋假装惊讶,“端妃娘娘不是才生了二皇子一个孩子么?” 果然,端妃脸上有一种正中下怀的表情,只听她道:“公主有所不知,太子小时候可是住我宫里的,后来因为齐真无法孕育生产,皇上才将太子过继到了她的名下,也正是因为这样,太子才成了太子。” 林易秋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端妃顿了一下又道:“都说太子小时候顽皮,可要本宫说,太子那不是顽皮,是鬼灵精呢。当初李后还在的时候,太子明明不喜欢她,却还是在她跟前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所以就算那天明明是太子撞了李后,李后也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唉,都是因为那一撞,若不然……” “撞?谁撞了谁,是太子撞了李后么?”林易秋此时也想起了温娘所说的,当时的确是太子先撞了李后一下,本来那一撞也没有什么,可正是因为那一撞才请的太医,请了太医才有喝药一事,会喝药就出现了换药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从那一撞开始的。如果没了那一撞,后面还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可是那时太子不是才五岁么? “当然是太子撞了李后。”端妃见林易秋似乎不信,又道,“”当时本宫就在旁边,呃,说句不该说的话,公主是没瞧见,那时的太子虽然才五岁,可是看着李后的目光像能喷出火来。这点我倒是有些理解他。皇上宠爱李后实在是有些过了,就连已经为皇上生下一子的德妃都几乎看不着皇上的面,日日以泪洗面,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太子天天看着,年纪再小也懂了三分,能不恨李后么?” “端妃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因为恨李后而故意撞了她?可是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这撞过去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损伤,小孩子心性简单,有些报复之心也不奇怪。” “不奇怪?”端妃似乎像听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一样笑了出来,“本宫以前也这么认为,以为太子只是单纯地想为母亲报复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可是后来李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喝下了齐真宫里的宫女的打胎药,难道这也不奇怪么?本宫当时就心生疑惑,特意调查了一下当天太子的行踪,发现他是先到了齐真宫里,发现齐真找了太医过去配制打胎药之后才去了御花园撞了李后,然后,他还溜去了药局,至于他在药局里做了什么,本宫不知道,但他会去药局里做什么呢,我想公主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吧。” “猜?端妃娘娘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还用猜么?”林易秋冷笑,看来这端妃是自己扳不倒姬明瑞,想利用她来扳倒姬明瑞了。 只是她的算盘怕是打错了,她虽然讨厌姬明瑞那人,但宫里的争斗她并不想涉及,扳倒了姬明瑞又能怎么样呢,姬明正又会好多少,怕是只会更坏。 她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才不想去趟宫斗这滩浑水。 “端妃娘娘的话要是讲完了我就回了,军需各项都在准备中,我还得去盯着点。”林易秋说完就要转身走人。 “等一下,公主是因为什么才跟我过来的,难道公主忘了?” 不是你忘了么?林易秋并不相信端妃知道她爷爷被害的内情,毕竟她爷爷是死在林府,她觉得端妃的眼线还不至于放得那么远。 “公主可曾听过一个暗杀组织,一个只要收了钱就可以去杀任何人的组织。” 第459章这个女人啊 “什么暗杀组织?”林易秋心中一惊,脑子里似乎有许多线索飞快地闪过。 端妃倒是不急了,慢悠悠地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直到那群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鸟完全飞过天空消失在尽头,她才转头望着林易秋道:“远的先不说,就说近的,公主难道不想知道喜子公公和那个叫小三的宫女是被被谁杀死的么?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公主似乎还给那个小宫女另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雪梅,对么?” 林易秋与端妃的目光相对,想从她的眼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她给雪梅取名的第二天雪梅就死了,这事情知道的肯定不多,最多是与雪梅同住的恩常院里的宫女知道,这么说端妃不但有眼线在金玉苑,也有眼线在恩常院。 这个女人啊,看来这十多年来没少花心思呢。 端妃现在似乎也不怕让林易秋看穿她的心思,笑了笑,“我有心与公主站在同一战线,自然事事不必瞒着公主。就在那杀手杀喜子公公的那天夜里,我的人也在旁边,只不过比公主站得更远。而第二天凌晨那个杀手回来杀那个宫女的时候我的人也看到了,还看到了一样东西,而这东西是从那个杀手身上掉下来的。这样东西虽然不足以证明那个杀手是谁,却足以证明他来自哪里。” “什么东西?现在在哪儿?” 端妃笑,“公主别急,听我慢慢说。那是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那个杀手在那个组织里的代号。不过,这木牌虽然能证明杀手来自于那个杀手组织,可是于我还是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的人也清楚,要想保命装作没看到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的人只是看了一眼,根本没敢动一下。不过,她一直守在附近,直到有人将那样东西捡走了。” 想要大白天在恩常院拿走一样东西,那这人肯定不能像晚上那样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端妃的眼线的确够聪明,守株待兔的收获远比拿到一件没什么意义的牌子要大得多。 “所以,她看到了捡那样东西的人的样子。是谁?” 端妃神秘一笑,“不如公主先猜猜是谁。” 林易秋皱了皱眉,“总不能是太子吧。” “哈哈。”端妃裂嘴一笑,“公主就是聪明。” 呃……但林易秋想一想就明白了,恩常院是半封闭状态的,其他宫里的宫女太监平时是不可能随便往那里走动的,再加上出了人命,戒备更是与平常不同,想要不知不觉地从恩常院捡一样东西走人还不被人发觉,只能是可以随便进入而且平时有常去探望小公主的太子殿下一人不会被恩常院的人怀疑。 可是太子居然亲自去帮一个杀手捡一个破木牌子,也挺让人意外的。 “那木牌上的名字是什么?”或者这个杀手有点特别。 “忘。”端妃道。 “就一个字?” “嗯,听说里面的杀手都是只有一个字。” “哦哦。”往木牌上雕字大约是按字的个数收钱的,所以才这么节省。 “怎么,听到是太子派人去杀的喜子和雪梅,公主就只有哦哦两声么?” “不然呢?” “我想起上次公主曾问我胭脂盒的事情,于是我便调查了一下,淑妃死于太子妃送给她的那个胭脂盒,对吧。” 关于这个,林易秋冷笑了两声,“我记得当时娘娘可是故意将我的怀疑目光引向了皇后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公主是在调查淑妃的死因,而且我的确也记不太清楚了,又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就随口说而已。诶,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只说太子害死淑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事,这算是铁证如山了吧。” 所谓铁证似乎都是端妃之口说出来的,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林易秋虽然也十分怀疑淑妃之死与太子有关,但不代表会跟端妃联合起来。 而且这个端妃十分狡猾,从头到尾都是用一张嘴在说,万一到时真对质起来,又不是她林易秋占了优势,那端妃不承认甚至反咬一口都是极可能的事。 “哼,空口无凭,端妃娘娘这话可让人很难相信,如果非让我说一个听后感,那就是太子的嫌疑还尚在未知,但端妃娘娘可是对整件事清楚明白得很,端妃娘娘不觉得我应该会有另外一种猜测么?”林易秋冷眼看着端妃,想逼着她拿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端妃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不停地计量,她在想面前这个公主到底有几分利用价值,又有几分可以信任,最后的结果是,她不相信她。 “淑妃一事,公主可以怀疑我,毕竟我也是值得怀疑的,可是林老一事呢?” “你到底知道什么?”林易秋听到说到自己的爷爷,终于没绷住朝端妃低喝,这个女人一直在绕弯子,她早有些不耐烦了。 端妃却指着前面的院门,“祥和宫到了,咱们进去慢慢说吧。”说完,走快了两步率先走进了院子。 林易秋皱了皱眉,也走进了院子。 花厅里,端妃让人端上了热茶,点心,在厅中间燃起了火炉,然后令所有人退出门外。 “现在可以说了么?”林易秋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 端妃笑了笑,“公主莫要嫌我说话啰嗦,咱们还是从事情的源头开始说吧。林老禁足在家的起因想必公主已经知道了吧。” 这一句话说完,她停顿了一下,但发现林易秋并没有搭话而是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于是只好继续自己说下去,“是因为太子中毒。太子生病吃了药不但病情未好转,反而加剧了,皇上问责,而当时为太子诊病的林老自然成了问责的主要对象,后来查出来,太子的药里掺杂了几种劣质甚至发霉虫蛀的药材,还有一味是品相近似的假药。皇上盛怒,林老有着太子的诊治大夫和太医院的院首两重身份不管怎么样都脱不了干系,这才被皇上下令在家反省自察写自罪书的。药材那些事我不懂,可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太子的病……并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想办法得的。” 第460章不介意做棋子 端妃说到这里又瞄了眼林易秋,发现她眼睛亮了一下,笑了笑,接着道:“说起来也巧了,那天我刚好要去东宫找太子聊聊太子妃人选的事情,经过东宫侧门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我好奇就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下,只见太子正一盆冷水一盆冷水地往自己身上淋,直到连打了几个喷嚏才住了手,当时我也没觉得什么,以为太子是拿冷水锻炼体魄呢,可是等我走到前门正要进去时就听到太子的近身内侍在吩咐人去请林太医来为太子瞧病。” 林易秋秀眉一抬,“你是说太子是故意生病然后让我爷爷看诊治病。” 端妃点头,“对。公主别急,听我继续说。” 端妃的眼中有些得意之色,“按常规,林老看了病开了方子就由药局的人抓药煎煮好再送到东宫的,可是东宫的人那次偏偏说东宫离药局太远了,与其让药局的人把药煮了端过来凉了不好喝,不如就把药直接拿出东宫煮,当时我就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就让人留意了一下,结果还真是有问题。” 说到这里,端妃歪头瞅着林易秋,眨了眨眼睛,“你知道么,太子居然亲自给自己煮药。自古亲自给自己煮药的人不少,因为信不过旁人而不敢假手于人,但太子那病越吃药越厉害,这就让人怀疑了。我让我的人悄悄地将其中的一次药材打散在地上,药材脏了自然得扔掉,于是我便得到了其中一份药材,后来,我又得到了一份煮过的药材,两下一对比,发现了其中一味药材的不同,那味药材从药局里送过来是一种,在药渣里出现的却是模样近似的一种毒药。所以……想害林老的正是太子殿下。” 林易秋秀眉一蹙,在她心里太子一直是害林怀仁的嫌疑之一,可是现在听端妃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她还是吓了一跳。 难道真的是太子? “可是为什么?”林易秋刚问出口就想到了太子的不育症。 端妃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为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一年太子正值十六岁,皇上在宫外建了太子府,等建成便会让太子迁到宫外的太子府居住,而且当时皇上也正在为太子挑选妃子,就在那个节骨眼,太子却病了,难怪皇上会那么急。不过想想也真奇怪,太子为何为无端端陷害林老呢,这个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林易秋望了端妃一眼,是真不清楚还是在假装糊涂? 从今天她故意让孙秀林在皇上面前暴露假怀孕这件事上看,她是一早知道孙秀林是假怀孕的。关于孙秀林怀孕一事,太子将消息封锁得紧,消息灵通如花无极都不知道孙秀林是假怀孕,这端妃是如何确定的呢? 有两个可能。一是像她一样知道姬明瑞有不育症,二是她有眼线在太子府里面,而且非常接近孙秀林能够知道她是假怀孕。 谨慎如姬明瑞是很难让端妃的眼线能够贴身接近孙秀林的,那么就剩下前面一个可能了,端妃知道姬明瑞有不育症。 姬明瑞的不育症是小时候一场腮腺炎后遗症,而姬明瑞生病的时候……对了,姬明瑞生病的时候还小,那时还没被封为太子,也没去金玉苑,而是在端妃的祥和宫。 也就是说,那时她爷爷在给姬明瑞看诊时,端妃就在身边,而对世情不够圆滑和谨慎的爷爷怕是当时就说了此病有可能造成不育这样的话。 难怪姬明瑞明明是被端妃养了几年,皇上一句话说要过继给齐真,这端妃一句不开心的话都没有,就是因为她知道姬明瑞根本不可能生育。一个无法为姬家繁衍下一代的男人做再久的太子都无济于是,因为只要姬成业知道姬明瑞不育,那就是姬明瑞落马的那一天,而且会摔得很惨。 也难怪端妃甘心这么多年一直隐忍在齐真之下。 一个无法生,另一个也无法生,根本成不了威胁。 因为端妃要的不是皇后之位,是太后之位。 细思极恐,林易秋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的确是个狠角色。会耐得住性子等待时机的猎手绝对是个优秀的猎手。 而她现在告诉她这些,也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帮她对付太子,让自己成为她太后的路上做一枚棋子。 林易秋不介意做棋子,只要是那路是自己愿意走便行。 可是,端妃安排的路,她敢说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路。 “行,端妃娘娘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易秋先行告辞。”林易秋也知道端妃不可能告诉她更多了,果然,这一次端妃没有再出言挽留,只是略有深意地目光一直望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而亲自将她送到了祥和宫大门外。 从祥和宫走出来,天色已经快黑了。 这个季节只要天一黑,气温立即开始直线下降。 忘记取披风的林易秋在寒风中觉得寒意透骨,可是她又不想走回去御花园再取。 “公主?”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地叫住了她。 接着是一阵盔甲摇动的声音,林易秋回头,看到姬明详朝她小跑了过来。 “还真是公主,我以为你早走了,结果还在宫里。咦,你的披风呢?” 姬明详注意到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皱了皱眉,立即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的皮裘,见林易秋一侧身让开,他道:“名义上咱俩还是兄妹呢,公主还怕人说闲话么?” 林易秋道:“倒不是闲话的问题,而是你解了披风给我,那你呢,你可是还要巡夜的。” 姬明详笑,“哦,原来公主是担心我。这简单,我马上就巡到营里了,再取一件就是了,而且我穿的衣服比公主多,又皮糙肉厚的,扛冻。” 姬明详的披风还举在手里,林易秋刚要开口说话却直接先打了一个喷嚏。 姬明详再不说什么,直接把披风就往林易秋身后一套,两手利落地在她颈前打了一个结,然后退后一步。 “行了,公主一个人慢慢走吧,我从这边过去便很快到营了。” 说完姬明详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像是怕林易秋追上来要还他的披风似的。 林易秋耸了耸肩,好吧,人家光明磊落地,她别扭个啥。 于是,也转身往宫门方向去了。 走了一段路的姬明详却回了头过来,望着在风中慢慢移动的那个影子笑了笑,望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转身走了,心情似乎很好,他脚下的步子都轻了。 林易秋从南门出宫,小合子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见林易秋出来,连忙跳下了车走过来相迎。 林易秋和小合子对望了一眼,知道他定是又查到了什么,脚下走快了些,刚离宫门的守卫有些距离了,她便忍不住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小合子笑着点头,“嗯,二皇子又是去相国府了,这次好像是笑着出来的,还下意识地拍了好几次自己的腰包,感觉像是从相国那里弄了很多钱出来似的。” “感觉很准。”林易秋想到二皇子出御花园之前和姬明瑞的对话,这二皇子最近是五行缺钱,而且缺得很。只是他居然能这么顺利从相国那里弄到钱出来,这就是本事了。 难道相国也有什么把柄被二皇子抓到手里? 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干脆就范? 第461章正好去见识内部结构 “公主,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小合子略有点期待地问。 林易秋嘻嘻一笑,望着小合子,“二皇子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快说,二皇子去哪里了?” 小合子一愣,“公主怎么知道我还去查了二皇子的去向?” 林易秋指着小合子的脸,“二皇子从相国府出来一定是特别地开心是吧,你既然猜到了他从孙国玉那里弄到了银子,那一定好奇他会去哪里,以你的性子岂会不跟?” 小合子挠了挠头,“被公主看穿了。不过,公主怎么会猜他一定会去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不是直接回自己的亲王府呢?” “这个简单。一个赌徒或者一个好色之徒手里有了钱不是去赌场就是去烟花柳巷,绝对不会乖乖回家抱老婆娃甚至说与他们分享那些钱的。所以,二皇子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小合子满脸的钦佩,“公主真是太厉害了,二皇子正是去了城里的醉金楼。只不过这个地方……公主可不能去。”小合子扁着嘴道。 “醉金楼?赌场还是青楼?”她什么没见过,听这名字不是赌场便是青楼,正好去见识下古代的这两样特别的建筑的内部结构。 小合子道:“就听这名字,我也分不清是做什么的,于是我就进去瞧了一眼。结果……呃,可以说是赌场加青楼,反正是一间只供男子赌博喝花酒的场子。楼下是赌场,二楼则是房间。到处理赌桌,也到处是衣着轻薄的妓子。” 林易秋挑了挑眉,“这老板很是会做生意,来赌钱的客人不管是赢还是输最后都是老板赚了。输了的自不用说,赢了的因为来钱的容易,怕是随手打赏给一个妓子都是数十两银子,更何况楼上还有特别服务,怕是一夜值千金。最后不管是赢的人还是输的人都会两手清光了才走出去。” “嗯,公主说的极是,我就看了那么一会儿,只见都是进出的,不见出来的,有些都输到裤子都没了还嚷着要写欠条按手印。一切都是局,只是那些人怕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身在局中哪能那么容易看透。”林易秋挥了挥手,跳上了车,“他们想不想得明白我管不着,不过,二皇子今天晚上必须得说个明白。走,咱们也去瞧瞧那个醉金楼是什么个样子,能不能让咱们也醉一回。” 小合子见林易秋坐稳了,挥动马鞭将马车赶了起来。 马车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吱吱呀呀地走,林易秋却在车里面易容起来,为了不吓坏小合子,她没动用到小白,而是拿出了马车里面平时就准备好的工具。 底下的箱子拉出来,打开就是一张梳妆桌,里面摆放着各种易容的工具,甚至还有几套男装。 柳眉加粗,杏眼描浓,再加一抹淡青色在唇边,两块软皮贴在两颌将瓜子脸变成了国字脸,简单几下就从美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美少年。 想到是去醉金楼那种地方,她特意做了很土豪式的打扮和挑了一套很土豪式的衣服。 黄金镶玉冠,碧玉扳指。 墨色滚金边对襟大袍,金丝游蛇腰带,脚踩一双小牛皮靴。 “公主,到了。” 马车停下,小合子掀帘,看了一眼,顿时愣了,“哪来的少年?哦,不对,是公主!” 小合子第一次见识到林易秋易容术,惊喜地看了半天,如果不是像他一样这么熟悉林易秋且明知道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猜得出来就是林易秋。 “太厉害了。呃……”小合子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有些期待地道,“要不,公主也帮小合子画一笔。”因为他也想进去。 “嘻嘻,知道你想进去,不过咱们便若是都进去了就没人接应了,这次你负责望风,在马车停在侧门附近等我。” 刚才她故意让小合子绕了一圈就是查看地形,一个成功的探子就是首先要找好退路。大门目标太大,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想溜,走侧门是最好,这家的侧门两边出来都是大路,大路又连通着各条小巷子,随便钻进一条便能脱身了。 小合子知道没有得进去也不失望,嘱咐林易秋千万要小心,必要时亮出公主的身份或者大叫让他进去。 林易秋下车,摆出土豪的气势大摇大摆地往那醉金楼走去。 “这位客官好生的面孔啊。” 还没走近,门口两个打手模样的门人便朝林易秋迎了上来,那审视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将林易秋从头上望到了脚下。 林易秋任由他们打量,她知道这是赌场门道的其一,看衣度人。 看你的衣着便猜出你的身家,看你的身家便决定从你身上搜刮多少油水,进了这里,人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人,是一堆可以行走的金子。 “这位小客官,看着年纪不大啊,而且……应该是头一次来我们这里吧,这……银子可带够了?”其中一个用起了激将法。 林易秋呵呵一笑,“小爷我家财万贯还怕小了你的银子么,不过小爷我到赌馆从不带银子,因为我是逢赌必赢。” 只见刚才用激将法那个门人嘻嘻一笑,“这位爷一看就非富则贵,那让小的引您进去,安排一个好位置给您,让您今晚大胜而归。” “那就谢你吉言。”林易秋随手扔了一块玉出去,那门人立即乐呵呵地双手接住了。 到赌场混,没带钱可以,打赏吝啬则不行。林易秋深深明白这一点,刚才出手的那块玉便价值不菲。 同时,她也知道,今天她必赢。 赌场对有钱人的讲的是放长线钓大鱼,越是有钱越是不会让你一进场子就输,通常至少给你两次甜头,这才能引诱到你下一次再进来。所以,林易秋今天根本不担心银子的事,空手套白狼,套了也白套,不套白不套。 因为这块玉,两个门人简直是九十度弯腰引着林易秋走了进去。 进了门,绕过门内那块天然的青玉屏风,林易秋顿时鼻子一皱,手就挡在了面前。 浓烈的脂粉味儿扑面而来,身穿薄衫的艳丽女子在场子里到处穿梭。 第462章不如咱们赌一把 耳边传来骰子在骰盅里叮叮当当地声音,还有赌客们得胜的欢呼声,输了的扼叹声,调戏女子的油腔滑调。 总之,这是一个林易秋从不曾见过的场面。 说实话,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这脂粉味这么难闻,她扫了一眼四周,也难怪,这里四周除了一个扇大门就没别的窗户,如此不通风的环境下,女子的脂粉味便一天一天地堆积了起来,直到成为了一种在林易秋看来的恶臭。 幸亏花无极没来这种地方。 林易秋这样想着,却瞄到了一个在这里似乎不可能见到的人身影。 花无极,他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他戴着精致的面具,几乎将他帅出天际的模样给遮了个严实,但林易秋还是仅仅一眼便认出了他。 花无极此时正要场中最大的那一张赌桌,单独坐在长桌的一头,而另一头则坐着二皇子姬明正。从姬明正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可以看出,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对面坐的人是谁。 “爷,您要过去那一桌赌么?让小的带您去,小的可是出了名的财星,保证让您一把赢。”那门人见林易秋盯着花无极那一桌眼睛直发光,立即献媚似地建议。 一把赢?林易秋若是在看到花无极前还相信他这话,可是现在花无极在场,她可就不相信了。 花无极可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他此时在这里与姬明正对赌,自然就是有把握能赢得了他,而且是不管任何人任何障碍都无法改变的。 林易秋可不去给自己相公添麻烦。 “不了,那桌一看都是高手,我选个不起眼的小桌先练练手。”林易秋道,随即将目光转到了离那桌间隔一个桌位的桌子。 既然可以随时看到那桌的情况,又不会让花无极发觉。 不是她胆小,而是她觉得如果被花无极发现她来这种地方,她会被耳提面命很多年。所以,她还是尽量小心点,别让他发现的好。 不过刚坐下来她又忍不住往花无极那边瞅,虽然整张脸都被一张铜制面具给遮住了,可是那谪仙一样的气质,就算是一张面具也遮挡不住半分啊,越看越好看,恨不得坐到他身边去蹭啊蹭的。 “爷,您干嘛老盯着那个男人看啊。” 声音出来,林易秋才发现刚才那个门人居然还跟在她身边呢。 “你怎么还没走,不用守门么?” 那门人嘿嘿一笑,“咱场子的规矩,得了重赏就得跟着服侍打赏的人,您赏了小的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小的今天晚上就是您的了呢。您往那边看,那两位可是咱场子里最红的,大凤和小燕,一个成熟风骚,一个清纯可爱,您看上哪位,小的给您叫过来?” 林易秋一看,那个叫大凤的媚眼如丝,柳腰细软,的确是风情万千,可是脂粉味隔老远都闻到了,真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那个叫小燕的似乎还凑和,因为皮肤好,并没有施多少胭脂,只是朱唇一点红,将皮肤衬得越发白皙了一些。 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寻一个花瓶傍身呢,早寻有得挑,林易秋朝那小燕一指,那门人便意会,朝林易秋竖起大拇指,“爷好眼光,小燕今年才十六,跟爷般配。” “般配个啥,爷又不是娶妻,你把她叫过来给爷选大小。”她还要看着自家相公呢,眼睛没空看骰子。 门人立即走过去,把那小燕叫了过来。 小燕听到有人叫,眼睛一眯就走过来了,准确的说是摇了过来。 三步一小摇,五步一大摇,边摇,那肩上的薄纱边滑落下来,露出好一大片春光。 林易秋抽了抽嘴角,说好的清纯呢,说好的可爱呢。 “公子爷,您叫奴家来做甚?”声音倒是好听,甜得酥酥的。 “坐,帮爷喊大小。”林易秋推了身边另一把椅子给她。 “哎呀,这椅子又没有垫子,会冷到奴家的。”小燕扁起嘴,眼睛往林易秋身上瞄。“公子爷生得可真水灵,比咱场子里的女子还要美三分,听说长得美的公子身子也暖,不如让奴家试试真的还是假的。” 那小燕说完就弃了椅子要往林易秋身上挨了过来。 “诶,再靠近一点就换人。”林易秋往后一避,扫了那身后的门人一眼道。 “小燕,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公子爷还没玩几把呢,没空跟你玩。等公子爷在赌场上玩尽兴了,你还怕没机会挨着公子爷么?公子爷叫你坐好就坐好。” 那小燕白了门人一眼,“哼,多事,滚一边去。” 不过还是听话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林易秋趁这空瞄了花无极一眼,只见他似乎赢了,身前的银子堆成了山,他随手抓了一把赏给了身边看热闹的人,那些人便欢天喜地地高呼感谢。 那边的阵仗过大,连小燕也忍不住转头看去,见林易秋也在看,便道:“公子爷,你瞧那位爷,今晚可是连赢了三把了。把对面那位爷的钱可是快赢光了。” 赢光?还早着呢,林易秋目测花无极目前赢的银子,也不过三千两左右,以姬明正的胃口,从相国府里肯定不止拿了三千两。 能让姬家公子笑得合不拢嘴,至少三万两。 如果这样慢慢地一局一局地赌,那得赌到什么时候啊,林易秋可不想把自己的相公放在这种地方太久,这地方太臭,放太久说不定也得臭了。 她望着总是将目光往花无极桌前那堆银子上瞒的小燕突然有了主意。 “小燕,不如咱们赌一把好不好?”林易秋道。 “啊,公子爷要和我赌,可是我不会赌,也拿不出赌注呢。” 林易秋笑,“小燕姑娘还用什么赌注,只要你笑一个就值千金了。” 小燕明显被林易秋哄乐了,掩嘴笑问:“那公子爷想赌什么?” 林易秋指着姬明正道:“你瞧见那位爷没,看着就像个眼界高的,所以我想赌小燕姑娘能不能让他在这一局里把身上所有的赌注都押上,若是小燕姑娘做到了,那爷便把这个送给小燕姑娘。” 林易秋从身上摸出一块碧玉在手里晃了晃。 这种玉虽然价值边城,但有价无市,在林易秋眼里就废物,而这种废物她多得是。金子银子她可不舍得拿出来用,那些还要留着买军需军备的呢,但这些玉什么的,当初姬成业送了她几箱,她随便败,完全不用心疼。 第463章龙阳之癖 果然,小燕一见那玉眼睛都直了,双手就不自主地朝那玉摸了上来。 “公子爷真会将这玉送给我?”她摸着那玉眼睛都不转动一下地问。 “不是送给你,而是你要是赢了就给你。”林易秋纠正她。 小燕突然莞尔一笑,“公子爷看好了,小燕这就过去,保管让那位爷一把定输赢,不过这输赢我可管不着,他对面那位爷看着像个高手,连……” 剩下的话小燕咬住了唇没说出来,林易秋知道她想说的是连场子里最厉害的摇骰手都没能控制住自己手下摇出来的骰子。 高手高就高在随便一个动作便能将已经摇定离手的骰子点数按自己的需要改变。 这场子里的摇骰手肯定也是一个高手,只是在花无极面前还不够高。林易秋看着满头冷汗的摇骰手挺过意不去的,唉,都是混口饭吃,谁也不容易,可是谁叫你偏偏碰上花无极呢。 小燕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人却已经站了起来朝那边走过去。 那门人也好奇地凑过来问:“公子爷怎么会拿这个来赌,输赢与公子爷有什么关系呢?” 林易秋撇了撇嘴,“没啥关系,就是看不惯那个人,长得全场最丑还敢在我面前晃,而对面那位公子就不一样了,长得帅还手气好,我就是觉得他这一局肯定会赢,不想他花太多时间在那丑男身上,所以让小燕去搅搅这趟浑水。” “丑?公子爷说的是哪……位?”在门人嗫嚅着问。 “这还没问,当然是戴面具的男子的……对面那位啊。” 门人望了眼姬明正,吐了吐舌,“公子爷,那位不丑吧。” 如果那个男子也算丑的话,这里也就……门人瞄了林易秋一眼,讨好地笑道:“不过公子爷肯定是比那位爷俊,不只是那位爷,是比这场子里所有的人都要俊。” “错。”林易秋扫了他一眼,又指了指戴着面具的花无极,“没他俊。”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门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花无极含情脉脉地望着。 “呃……”门人挠了挠头,人家戴着面具呢,从额头遮到了下巴,公子爷是从哪里看出来俊不俊的,不过有钱的说话就是真理,门人就只认这个理,立即附和地点头,“嗯,公子爷说得对。” 可是一转头,却发现林易秋盯着那面具男子看得像个花痴一般,就差流口水了。 门人凑近了一些,猛然发现林易秋耳垂的耳洞。 在大华男子打耳洞并不什么稀奇的事。有些男婴生下来体质差,父母为了好养,便从小当成女儿家养,打耳洞,穿女装,扎小辫……他再看仔细一些,这公子爷的确是有点女儿态,尤其是在望着那面具男子的时候。 呃,门人突然明白了,难道这公子爷有龙阳之癖?难道刚才一见着他就扔给他一块上好的美玉,门人突然笑得有些脸红,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不然怎么人见人爱的小燕都近不了他的身,却用一块美玉引诱着小燕去结束那两位男子的赌局?怕是这位公子爷真看上了那位面具男子,想……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所以才让小燕出马。 门人心知这公子爷是位不差钱的主,而且出手大方,若是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赏钱。而他正好知道这位公子爷的心思,就是要让那边那两位公子尽快结束赌局,而从公子爷的目光里不难看出,公子爷肯定是想要那位面具男子赢。 门人看那摇骰官的脸色就知道此局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而这个时候大约已经有人去通知老板了,如果老板来,任那面具男子多厉害的赌技都会输。按往常的情况推算,老板大约会在一炷香时间赶来,如果能在一炷香之前就结束赌局,那就成了。 门人于是偷偷靠近林易秋,“公子爷,你若想在那位面具男子赢了钱还能走人,必须得要一炷香时间内,不然等咱老板来了,那面具男子可就走不掉了。不过摇骰官肯定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小的去帮你一把,如何?” 林易秋之所以想速战速决,也是考虑了这个问题,她见那门人主动透露便知他是为了钱,为了钱就不会说假话办假事。林易秋从腰里掏出一只玉手镯扔给他,“这个先给你,事情办好了再给你另外一只,凑成一对正好拿去送你的相好。有了这对镯子,她就算是个天仙也要嫁你了。” 那对手镯是南越进贡的,万里挑一的水色,比刚才那玉更值钱。 那门人手一掂就知道是好货,快速将那手镯塞进腰里,嘻嘻笑道:“小的立即去办,若是办不成,提头来见。” 说完,也不敢再啰嗦,快步向那桌走去。 此时小燕已经到了桌前,却向姬明正旁边的一个油腻中年虎皮大衣的男人歪了过去。“哎呀。”随着一声娇喘,小燕整个人倒进了那虎皮衣的怀里。 有美入怀,哪能放过,虎皮衣伸手就往小燕的脸上摸了一把,另一只手正往往胸前摸,却被小燕捂着胸口没得逞。 “哎呀,我说这位客官,人家不过摔了一跤,您就吃起了豆腐,要知道小燕的豆腐可不是白吃的哦。” “我知道,要银子嘛。爷有的是银子,一百两,今晚陪我。”虎皮衣又伸手想往小燕胸前摸,可是小燕像只泥鳅一样从他的身上一滑,这一滑就滑到了姬明正的怀里。 姬明正正赌红了眼,因为他已经连输了三把了,那骰子像会变似的,他明明听着是小,怎么开出来就变成了大。 肚子里就憋着火呢,突然怀里被人一撞,正要发火,可是低头一看,却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姬明正那火也发不起来了。 “这位公子爷,他说要给我一百两让我今晚陪他,你给评评理,这到底是划算呢还是不划算呢。” “一百两就想和这么美的小美人一起亲热?”姬明正一手捏上小燕的尖下巴,手指轻轻磨挲。“小燕姑娘,还认得本公子么?上次就错过了,今天公子我可要定你了。” 小燕一嗔,“公子爷一来就上赌桌,不赌到天亮都不撒手,小燕想公子也是白想,算了,我还是赚人家那一百两去。” “对,小燕,本爷不赌了,这桌面上的钱也不要了,这就带你上楼。”虎皮衣说着就要站起来。 摇骰官道:“爷可要想清楚,这一局未完,您中途离场,桌面上的钱可都是庄家的了。” 第464章一把定输赢 虎皮衣怒目嗔了摇骰官一眼,“给你,都给你,爷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么?” 然后又望着小燕淫声道:“燕儿,走吧,跟爷上二楼好好地玩一玩。” 小燕正想起身,却被姬明正拉住,“等等,他才给你一百两你就去,我给你五百两,你留下来陪我。” 小燕瞄了一眼姬明正桌面上的银票和已经兑现的银子,“可是,公子爷,按您这赌的速度,怕是得赌到天亮了吧,小燕是做生意的,这时间可就是金钱,而且您这桌面上的钱现在也拿不出来,咱赌场的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与别家不一样,放到桌面上的钱就只能赌到一分都不剩下或者将对手都赌到一分都不剩才能收回来,可是您瞧瞧,您和那位公子这桌面上都还有这么多钱,您就算给我五百两也不划算。一是空口无凭,二是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呢。” 姬明正拉着小燕的手不放,“不用那么久,就一局,一局定输赢。我若输了,桌面上的银全是赢家的。” 这时,门人已经走近了,嚷着道:“早就该一局定输赢了,都是场子里常来玩的,几锭银子几锭银子地赌太小家子气了。按我说早该如公子爷说的这样,一局定输赢。” 门人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起哄,“对对,一局定输赢。”对于豪赌,虽然大多数人没这个财力,但大多数人都想看这个热闹,反正赌的钱又不是自己的,看得虽然紧张,输赢却不关己事。 吃瓜群众从来不嫌瓜大。 姬明正有些得意地望着花无极,“怎么样,这位公子敢赌么?” “有什么不敢赌的,还是一样,我就赌大。”花无极用伪装过的声音悠闲地道。 可是摇骰官心里却不想一盘定输赢,因为他没有把握能摇出一个围骰。 赌场赌骰子的规矩按点数定输赢。 三只骰子的点数超过十点算大,低于十点算小,赌赢的就拿走双倍的赌注,而输的自然就是赌注归庄家,但如果摇骰官摇出的点数是三个相同的点子就叫围骰,便不论大小算庄家赢。 所以,赌场玩胜负靠运气这个说法是个庄家骗闲家的说法,就算赌场不出千,仅靠所谓的运气也是稳赢。 因为这是一个数学题,看似各自拥有一半的胜率,但真正算起来则不是。 原本一半的胜率加上了这个围骰的情况就将一半的平衡打破了。按照概率计算,这六种围骰的情况,每一种的概率是1/6*1/6*1/6=1/216,加到一起是(1/216)*6=1/36,这样做的话赌场的胜率就从50%上升到了51。39%,玩家的胜率也就从50%下降到了48。61%。 而对于玩家来说,如果手里最开始有10000元,每次下注一百元,玩100次之后,平均可能就剩下9600元。当然由于概率存在随机数,某个赌徒也许会在短时间获得胜利,但是,随着玩的次数的增加,胜率会由48%变为48%*48%,48%*48%*48%……,无限接近于0,这是概率的乘法原则,不要小看这1%-2%的微小差异,赌场就是靠着这些看似“公平”游戏规则,在与赌徒长期的博弈中慢慢积累优势,最后将赌徒赢的一干二净。 姬明正不是一个笨人,他可能比一般人更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又揣着侥幸的心理,总会觉得自己会是那个超出那个概率的唯一的幸运儿。 这也是大多数赌徒的心理。总觉得自己会是那个特别受上天眷顾的人。 但上天从来只眷顾用实力说话的人。透支运气,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摇骰官努力不让人看出他的胆怯,郑声问花无极,“这位客官,你是否也愿意一把定输赢呢。” 摇骰官的眼睛就是把测量尺,一把算盘,光是目光一扫便知桌面上各人的赌注有多少,他早算过了,这个面具男子的赌资比另外那个男子多,加上他赢了是拿走双倍,所以,如果他摇不出围骰通吃的话,那赌场就会亏得很惨。 他的眼睛时不时往大门外面瞄过去,心里期待着老板快点到。 “我当然愿意,那就一把定输赢吧。” “这位客官不再考虑一下么,毕竟输了可就一点赌资都不剩下了。您桌前放的银子少说也有好几万吧,不是一个小数目。”摇骰官想拖延时间。 门人当然知道摇骰官想拖延时间,他来就是让摇骰官拖不成的。他装成不知道面具男子赌技高超,却坚信摇骰官必胜的样子,朝摇骰官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快斩了这两条水鱼。 摇骰官心里苦啊,却不能说,偏偏自己人还拆台,他真是罢工的心都有了。 “行了,快摇吧。我还是小。” 那虎皮衣一听只赌一盘,又坐回了桌前,“我还没走成啊,我的赌资还算是我的,我也要赌,跟着这位戴面具的公子赌,赌大!”说完,也将自己桌前所有的银子都推了出来,也是要一把定输赢的样子。 摇骰官无奈地拿起骰盅,正要摇,突然他像看到救星似的眼睛一亮,然后就捂着肚子叫疼,“哎呀,我可能昨天吃坏了肚子,要去茅厕,我没办法摇骰了,让我们老板来替我。” 说完,逃也似地溜走了。 那门人一惊,难道老板真来了?如果老板来了,赌场是赢定了,可是他的手镯却没有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总不能让老板不出手吧。 “老板。”他回头朝刚走进来的人低头一躬。 林易秋也朝那人望过去。情感告诉她并不需要担心,老板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花无极不会做无把握的事,如果他敢在这里与姬明正对赌,那就是对这间赌场了解过的。可是理智又告诉她,花无极是人不是神,是人便不可能样样算尽,毫无纰漏,上一次北郊之事不就是教训么。 只见那老板满脸横肉,腰粗如桶,左手里转去着两只玉球,咯咯地响。 “听说场子里来了高人,让我来会会。”老板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过来,声音和他的身高体重一样,都大出旁人一截。 他这样一说,全场的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纷纷顺着老板目光所指,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花无极所在的那张桌子。 第465章一定是他出千 姬明正也听出老板所指的高人是谁了,恨恨地望着戴着面具的花无极。 如果惹到老板出来,那结果只能是围骰了。他早听说过这家老板摇得一手好骰子,当初也是从一个摇骰官慢慢积累到这家店的,可见实力非同一般,只是时间久了,老板也深知不能总想着大小通吃,渐渐也不出面了。 不过姬明正也有另外的想法,老板想要大小通吃就一定会摇出围骰。如果他押中围骰,那今晚可就是大发了,要知道围骰的赔率可就不止一赔二那么一点了。 而且听说这家老板最喜欢摇三个六。 姬明正噙着笑望着花无极,他猜这个笨蛋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因为这人虽然看着赌技高超却不是这里熟客,肯定不知道他知道的这些。 “怎么样,如果二位客官都没有意见,那在下可就开始摇骰了。”老板已经站到了摇骰官的位置,向姬明正和花无极询问。 花无极轻轻点了点头,“只要老板认数就行,我不介意是谁摇骰。” 老板挑眉一笑,“我就喜欢这样爽快的客官,放心,我这里赌钱别的不敢说,愿赌服输是肯定的,别说就客官桌面上这些还不能让我输得倾家荡产,就算是真要倾家荡产,我也赔给客官,绝不眨一下眉头。” 姬明正也急着表态,“我愿意,同样的,只要老板认数就行。” 老板望了姬明正一眼,“嗯,当然认数。” 此时赌场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向这桌聚拢了过来,虽然人多,可是个个都自觉闭着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是谁按下了静音键,整个场子安静得像连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 “好,那就开始了,请各位客官注意了。” 老板一手握起空盅在空中一扬,落下时擦着桌面将三粒骰子瞬间刮进了骰盅。只见老板的手在空中不断地挥动,骰子在里面不断地撞击,发出清脆的撞壁声。 花无极在的这一桌显然都是常来赌场混的熟客,有些甚至是听骰高手,此时都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林易秋也很好奇,传说有人能根据不同的点子在撞击盅壁产生的声音的细小的差别听出相应的点数。 花家男子听力不错,却不包括花无极,花无极是鼻子的嗅觉比较灵敏,像狗一样。 所以,林易秋还是有点担心,因为她不知道花无极是用什么方法令到自己刚才一直逢赌必胜的,万一这一次…… 随着老板手中的骰盅落在桌面上,摇骰的声音嘎然而止。 老板的手慢慢离开了骰盅,然后叫道:“请各位客官下注。” 姬明正抬和抓起一块银子扔进那个三个六的围骰格里,“我赌三个六。” 另外又有一个人将一块银子扔进了三个一。还有一些选了大或者小,但更多的人是望着花无极,等着看他如何下注。 花无极慢慢地拿起一块银子,还是扔进了那个写着大的格子里,“我还是赌大。” 立即有两个人跟着将银子扔进了大的那一格。 只有姬明正轻蔑地望了他一眼,脸上冷笑。 “买定离手。”随着老板叫了一声,骰盅揭开。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一点。 看到盅内的点数,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是六六五,大! 老板一脸的扼腕叹息样,抚额摇头,似乎也为自己的失手而感到可惜。 姬明正却已经呆住了。 好不容易从相国府弄来了那么多银子,可是这下全没了。 大,为什么是大,不是应该是三个六么! “老板,一定是他出千,不然怎么会盘盘都是开大,你……快点搜他身,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姬明正失态地抓住了老板的衣领。 “这位客官,请你冷静。这是摇骰,又不是比武打架,什么机关暗器,你还是认输吧,你虽然输给了我,可是我输得更惨。” 老板卖惨,甚至快挤出眼泪来了。 “我不管,一定有问题,他一定出千,要是不出千,他干嘛戴个面具。想我认输,除非他先摘掉面具让我看看他到底是谁!” 老板脸色一冷,“这位客官,看你也是常来玩的,所以我一直忍着你,愿赌服输,这个道理你还不懂么?” “懂你个头,告诉你,老子今天就不信邪,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使诈,我要再赌一次,大家都离桌一丈远,谁都不许靠近这张桌子,他要是敢应赌,我才服气。” 老板怒,“这位客官莫要胡搅蛮缠坏了我赌馆的名声。而且你的赌资都没有了,还能拿什么赌?赌手赌脚么?” 姬明正一挺胸,“就赌手……指。这一局不赌钱,赌手指,谁输了谁当场切一根手指下来。” 老板抽了抽嘴角,“客官真敢说,一根手指,我要来何用?” 花无极此时却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往姬明正的面前一扔,明明那张银票轻飘飘的没半分重量,可是被花无极却像一把匕首一样快速无误地射到了姬明正的面前。 “好,我应赌,这里是五万两的银票。如果你赢了,这五万两银票带来的收益归你,但如果你输了,五万两归老板,你的手指……归我。当然,如果我输了,那我面前的这些赌资也全是老板的。” “再加一根手指。” “没问题。” “还在摘下你的面具。” “可以。” 姬明正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此时他才知道面前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并不简单。 “你可以选择不赌,毕竟现在走也就是两手空空而已,一会儿再走可能就只有九根手指了。”花无极用略有些轻蔑的语气道。 “谁……谁不赌。”姬明正瞄了眼放在自己面前那五万两银票,上面有祝家钱庄的红印,假不了。 “赌就赌。”刚才已经站起来的姬明正将自己的椅子往后一拉,距离赌桌大约有一丈远,然后才又坐下,“一会儿谁也不许接触这张桌子,下注用嘴巴就好。” “嗯……没问题。”花无极似乎迟疑了一下。 姬明正笑了,哼,他迟疑了。 姬明正也不是傻瓜,从刚才那个摇骰官的话里他大概听出来对面的男子是个内功高手,就用掷银子选大小的时候将骰盅里的骰子给换了点数。如果完全不接触桌子的话,嘿嘿,看他还如何换。 小燕趁机贴上去,“公子爷好威武,小燕就喜欢这样的。” 姬明正有点飘飘然,捏了小燕一把,“给爷捶背,一会儿有赏。” 小燕便走到姬明正背后,当真为他捶起背来。 第466章他不敢,别人可以 姬明正盯着花无极,“喂,你还没离桌远一点呢,记住,要一丈远。” 花无极慢慢地站起来,反手将椅子一拎,退到一丈远的距离之后又才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现在可以了么?” “可以。”姬明正冷哼,这家伙还在得意什么,怕是心里早就慌了吧,如此远的距离,看他还能怎么做。 此时这张桌上只剩下花无极和姬明正对赌,加上庄家也就是三人。可是围观的人却足有百人。老板望了花无极和姬明正各一眼,“如果没什么异议,那我就开始了。” 姬明正和花无极均点头。 老板手中骰盅中一挥,立即那三粒骰子就像变魔术一样到了他的骰盅里,这一次,老板似乎更加小心,摇骰的时间也更久,人们的心也跟着骰盅里的骰子一样不停地打着转,一刻也没法停下来,突然,啪地一声,骰盅落地。 老板的手慢慢地从骰盅上挪开。“请两位客官下注。” 姬明正嘴角一扬,“我下三个六。” 兵不厌诈,他觉得如果他是老板一定会尽力再摇出一次三个六来,于是抢先下了注,然后望着花无极,“面具人,到你了。” 林易秋也紧张了起来,如果花无极之有是通过扔银两过去时对盅内骰子的震动而改变了点数,那现在要怎么办,隔那么远,就算内力再高也不可能凭空震动吧。 “我还是买大。”花无极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慢慢地道出了自己的选择。 “呵呵。”姬明正冷笑,“你还买大?我真想说佩服你啊,够倔,明知道要输了还买大。” 说完,望着老板道:“开吧,本公子还有小燕姑娘有约呢,赶时间,快点。” 老板单手伸出,慢慢地揭开骰盅。 “哇……”待看底盘里的骰子,全场的人倒欢呼了起来。 而姬明正傻眼了,望着老板,“老板,你确定这就是你刚才摇出来的?” 老板挑了挑眉,“如假包换,四五六。” 看着老板轻松的模样,姬明正这才明白,自己好像被坑了。 “你……” “你怎么?说吧,哪根手指?”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在空中摇晃着,“放心吧,我动作很快的,保证不会很疼。” 姬明正哪里真舍得赔上自己一根手指。所以,他早想过了,若是赢了,那就是大把的钱归了自己,但若是输了……就把太子抬出来,说自己是太子的人,有太子做保,谁敢动他,而且自己不表明身份,人家也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只会觉得他是太子某位知交好友。 “你听着,我是太子的人,我给你打张欠条,说吧,一根手指要多少钱,我给你钱就是了。” 老板冷笑,“这个我说了可不算,手指的赌约是公子爷和那位公子立下的,请公子爷请那位公子的示下吧。” 姬明正望着戴面具的花无极,轻蔑地道:“太子你知道么,那是我亲如兄弟的好哥们,你若是攀上太子那可就是你最大的福气,这样吧,你刚才不是借了我五万么,我赔你五万。现在就可以写张字据给你,你明天到太子府去要,保证不会欠你的。” 花无极耸了耸肩,“你欠的钱太子为什么要为你还,你是他什么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以为你这样空口一说我就信了,要是要不回钱我到时又去找谁?” 姬明正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问问这家赌馆的人,拿我写的欠条去太子府要账要过多少次了,哪一次没有要到钱?” 花无极道:“那不行,我明天便要离开京城,要么现在给我钱,要么现在给我一根手指,我是做生意的,可不做打白条的事。” “现在这么晚了,总不能去打扰太子爷的美梦吧。这样吧,天亮,等天亮了我带你一起去太子府找太子,这样总行了吧。” “太子真会给你还五万两银子?”花无极表示不信。 “当……然。”如果是今天之前,姬明正肯定是相信太子会还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说不定还会让太子想起他以前欠他的那些账。 “你不确定了。呵呵,果然是骗人的。” “诶,这位公子,我看他也是骗你的,干脆切掉他一根手指吧,拿不到钱还能看个热闹。”有人在旁边不嫌事大地起哄。 赌场切手指的一天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但那些大都数是输得精光之会被老婆娃逮住了发誓赌咒时用的伎俩。大多数都是并不体面的穷赌鬼,可是眼前这个衣着光鲜还长得一表人才的公子爷若是当着他们的面也切下一根手指来,他们便觉得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曾经断过手指的赌鬼,更想看看别人断指的痛苦,越痛苦越好,越是怕越是舍不得也越好。 “对对对,肯定收不到钱的,太子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帮一个赌鬼还钱。这位公子,赶紧让他切掉一根手指,这大冬天的出血少,又死不了人。” 花无极道:“听到没,大家都觉得还是切手指好,我看还是切手指吧,一根手指换了我五万两,你也不亏。怎么样,还有别人给你还银子么,如果没有,那还是麻烦老板动手吧。” 说完,花无极双手慵懒地放在椅子两边扶手,食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姬明正这才有些怕了,什么不亏,他亏大了好吧,这面具男子八成是跟老板商量好来坑他的。看来今天不还出这五万两银子他是没法脱身了,要不……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孙国玉。 可是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再上门去跟孙国玉要银子,毕竟自己才刚从他那里弄了些银子出来。 不过……他不敢,别人可以,只要拿着那个把柄去找孙国玉,还怕他不给银子么。 只是这件事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不然别说孙国玉饶不了他,他也没办法以后手头紧的时候再找孙国玉要银子花了,于是,他望着花无极眨了眨眼睛,“不如咱们上二楼找个雅间再说话?有个好东西给你,有了这个,你要多少银子都有。” 可是面具男子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有任何表示,姬明正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一个关于某个权臣的丑闻,你拿着这个丑闻去找他,保证要多少钱都行。” 好一会儿,他才又听到花无极开口,“行,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什么。” 小燕立即道:“去我的房间吧,我的房间在最边一间,临街,还有窗。” 第467章特殊的房间 花无极点头,“好,那就请这位姑娘引路。” 小燕嘻嘻一笑,“二位公子爷请跟我来。” 走在前面的小燕却使了个眼色给刚才那门人,门人立即会意,等到姬明正和花无极跟着小燕上楼,门人便退到林易秋身边道:“公子爷想不想听他们说什么,想的话小的带你过去,保证你听得见,他们却又看不见你。” 林易秋正想听姬明正的秘密,立即点头,随手将另一只手镯扔给了那门人,“醒目的人总不会少了好处。” 门人乐呵呵地接了,引着林易秋上楼。 小燕带着姬明正和花无极到了二楼第一间,而门人带着林易秋到了二楼第二间,一前一后分别进了门。 林易秋一进门,门人便将门给关好了,神秘兮兮地道:“公子爷,一会儿你不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惊讶,更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免得惊扰了隔壁咱们便听不成了。” 林易秋也挺好奇,难道这间房与隔壁那间房中间有奥妙? 林易秋点头,“我就是对那面具男子有点好奇,放心,我保证不能别人发现就是了。” “而且这房间的秘密也不能说出去。”门人又补充了一句。 林易秋又点头,“我保证。” 门人这才走到墙边,将那墙上的画移开。 这一移开,林易秋就明白了,原来那墙上装了巴掌大的一块像琉璃一样的东西,通过这个一定能看到对面,而对面的人却因为被什么巧妙的设计给挡住了却看不过来这边。那块琉璃旁边还挂着两个带线的木筒,不用说,这一定是最原始的监听设备,竹筒传声收集器了。 门人将那两保竹筒取下来,一只交给了林易秋,另一只则拿在了自己手上,然后将自己手上那个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面,又示意林易秋跟着他做。林易秋假装不知,带着疑惑的表情将竹筒放在自己耳朵上,当对面的声音传来,她才露出惊讶的样子。 那门人嘻嘻一笑,“以前有一个有特别癖好的客人花了大价钱让老板做了这间房,后来那人死了,这间房就没任何价值了,老板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就做了这样改造。” 林易秋恶心了一下,差点将那竹筒给扔了。门人眼尖,赶紧道:“公子爷放心,哪能让那些脏东西脏了公子爷啊,这竹筒是后来换的新的,一直没再用过呢,您瞧,这上面的痕迹可是新鲜的。” 听到门人这样说,林易秋才忍了下来,继续拿着竹筒听。 另一边,姬明正刚走进房间便让小燕去楼下准备酒菜,这分明是要小燕回避,小燕倒也不介意,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她对别人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但对银子有兴趣,对值钱的玉也有兴趣,她自然知道林易秋此时也已经进了隔壁房间,走出了房间还细心地帮他们关好门,先是拉了个人让他去准备酒菜,自己则轻轻敲了敲旁边的门,一会儿,门开了,小燕一猫身子溜了进去快速关好了门。 “公子爷。”小燕讨好地朝林易秋走了过去。 门人将小燕一拉,“我的姑奶奶,小点声,你也不怕这秘密被人发现。” 小燕嗔了他一眼,“怕啥,我被人看了这么多年也没怕,你还怕?” 门人面上略微一窘,瞄了眼林易秋,发现他正听着入神,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别吵着公子爷听事情。” 小燕又嗔他,“我就是来和公子爷一块听的。” 门人见小燕要向林易秋卖弄风骚,想到刚才的事,便硬拉开她几丈远。 “你拉开我做什么?”小燕不满,刚挣脱开来就抡起巴掌要去打他。 门人赶紧道:“我是为你好,你没看出来公子爷对你没什么兴趣?” 小燕愣了一下,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又望着门人等着他说下文。 “我猜公子爷是那种。”门人挤了挤眼睛,“你没瞧着公子爷看那面具男子的眼神?” “哦……”小燕恍然,然后又有些失望,“难得遇上个看着顺眼又不猴急和,结果却是个……唉,我小燕就没那个命。” 刚叹完气,她又道:“没关系,公子爷肯定是个说话算话的,我给公子爷把事办好了,公子爷的赏赐肯定不会少,我还是陪公子爷去。” 小燕说完就朝林易秋走过去,只是这一次不是一步三摇,而是正常的步态,加上毫不造作的神态,倒是真显得几分纯真可爱的模样来。 另一边,姬明正望着戴面具的花无极良久,终于慢慢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了,而你最好也一辈子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因为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出了这间房我便不再承认是我告诉你的,而你拿着这个秘密去找一个人要钱,我保证你说多少他就能给你多少,这样,总能顶你那五万两的数了吧。先说清楚,我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可是没法退货的,所以你得先自己衡量衡量要不要听,一旦你决定听了,我说了,那你可就不能反悔再找我的麻烦了。” 花无极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行,我不差钱,就当拿五万来赌一场,赌你说的对我有价值,不过我话也说前头,若是故意拿些毫无价值的话来蒙我,下场……” 花无极手一扬,好像什么都没有射出去,甚至连掌风都感觉不到,可是小燕屋里的油灯却突然灭了一盏。 姬明正吓了一跳,隔山打牛他听过,但凭空灭掉一盏油灯,而且还是从这么远的距离,简直是听都没听过,这样的人若是得罪了,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立即将他原本想随便拿个什么假消息蒙骗过去的想法给灭了。 “呃,我哪能拿假消息骗你呢,哦不对,我是说我说的肯定是有价值的消息,绝对能值这五万两银票。” “好,那我就看看你所说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姬明正嘿嘿一笑,“这是关于相国孙国玉的,你若是够胆子便去相府尽管要价,要是胆子不够……这消息对你也没用。” “相国?”花无极冷笑两声,“说说看。” 姬明正觉得似乎已经做够铺垫了,慢慢开口,“你一定想不到,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相国爷居然有偷腥的时候,而且还是偷到宫里去了。” 第468章到底听到了什么 “偷腥?相国偷腥!” 同时听到这个重镑消息的小燕和林易秋一样都大吃了一惊,只不过小燕叫了出来,林易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虽然林易秋的手只是轻轻掩在了上面,但小燕也知道自己此时尖叫是不对的,除了第一个大声了点其他的几个字都在林易秋这一掩立即放小了音量。 “嘘!”门人虽然没听到隔壁屋讲了什么,但他生怕小燕叫得大声让别人听到了,赶紧过来将小燕手里的竹筒抢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你。”他责问小燕。 小燕吐了吐舌,“你是没听到那公子爷讲了什么,若是听到了,你一定比我更吃惊。” “说了什么事情竟能让你这么说?”门人疑惑地问。 “那位公子爷说……” “小燕。” 林易秋打断了小燕的话,将一块玉抛给了她,“这是我跟你赌的,也是你应该得的。” 一块玉到了小燕的手里,小燕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一块也到了她的手里,“这块买刚才那个秘密,记住,收了钱你就忘记刚才所听到的。” 小燕微微一愣,然后莞尔一笑,将两块玉收进腰里,“当然,我小燕一向收了客人的钱就会为客人做事,不管是什么事。” 门人好奇,“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 小燕转过头看着他,“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啊,我只听到了风儿在吹,鸟儿在叫,蛐蛐在歌唱。” 门人扁了扁嘴,“呵呵,你倒是反应得快。”不过他也收了林易秋的手镯,当然不敢在这里逼问小燕,识相地不再想这件事。 林易秋听到隔壁的门开了,好像有人走了出去。 “会是谁?”小燕好奇地想打开门出去看。 “别开门,我知道是谁。”林易秋怎么会听不出花无极脚步声,这脚步声这么重,肯定是姬明正那家伙。 小燕听话地没动。 那门人的眼珠子却转来转去,一会儿问道:“公子爷,那戴面具的公子好像还没出来,嘿嘿,您要不要……” “不,他也走了,就在前面那个公子走后不久。” “呃,没听到脚步声啊?” “要是被你听得出来,他还是他么?” 林易秋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往门走去。 到了门边,她顿下了脚,“小燕,想活命最好真的将刚才听到的彻底忘掉,相信我,记得并不是一件好事。” 门人望了望小燕,小燕却咬着唇。 林易秋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再转到侧门,小合子的马车果然还在。 “公主。”小合子的眼神往车内递了递。 林易秋欣喜,小跑着过来快速钻进车内。 “你怎么知道小合子在这里?” 车内,花无极已经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此时正努力绷着脸望着林易秋。 “太胡闹了,这种……地方也是你随便来的,万一……” “没有万一,人家可是做好十足准备的,你看我的女扮男装多成功,连里面的红牌妓子都没发现。”林易秋生怕他一凶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赶紧打断了他,直接就往他的怀里撞。 “嘿嘿,你想你了,你想我了没?” “你……”说好了要好好地骂她一顿的,可是他哪里骂得出口,现在只恨不得好好地抱着她永远不放手。 好,那就狠狠地抱一会儿当做惩罚,于是花无极不客气地收拢了手臂。 林易秋嘻嘻笑着,也收紧了手臂,唉,真想这样一直抱着啊。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从西山过来了,还跟姬明正对赌,你不会是早就设计好的吧。” 花无极用下巴撞了下她的头顶,“叫你好好呆着别轻举妄动的,一点都不听话。你知道二皇子从相国府里出来,难道我会不知道么,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相国会……” “这么说你相信姬明正的话?你不怕他是胡乱说骗你的?” “不会,孙国玉虽然做事从来是滴水不漏,很难留下什么把柄给人,但他有把柄落在姬明正手里的事情我早有所觉察,只是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并不算什么大事,没太在意,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算什么事情,最多就是个人行为不检,有些失德。不过……” “不过什么?”林易秋初一听到姬明正说孙国玉与惠妃宫里的宫女有些苟且之事之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后来再一想,就像花无极说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像姬明正一流可以拿此事要挟孙国玉,但对花无极却没什么用处。花无极要的是孙国玉真正的罪证,而不是桃色丑闻。 “不过。”花无极抿了抿唇,“以孙国玉的性格实在不像会为了一个宫女而冒此等风险的人,而且,以他的能力,如果真的喜欢惠妃身边的那个宫女,完全可以直接跟皇上要,皇上不会不给的。又何必冒险入宫偷腥呢?” 林易秋皱了皱眉,“的确如此。” 她想了一下,又道:“或者是他觉得如此真像皇上提出来会影响他在皇上心中的形像?故而宁可偷偷地,等到那宫女年纪到了放出宫之时再却弄进自己府里这才比较妥当?”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又展,展了又皱。 “哎呀,别皱眉了,再皱都老了,老了就不帅了,不帅了当心我不要你了。”林易秋伸手去抹平他的眉头。 “对了,姬明正说的那宫女我倒见过几次,会梳一手好发型,不过模样嘛一般般,看过很快便能忘记的那种,虽然有几分灵气,倒也不至于让人迷恋的程度,孙国玉会因为这样的女子而冒险入宫私会,啧啧,是孙国玉的眼光太特别,还是那个叫丽容的宫女另外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不知道呢?”林易秋也是挺疑惑的,从女子的眼光来看,那个丽容的姿色还不如百灵,甚至也不如那个巧儿姐妹。 孙国玉…… 林易秋还是想不通孙国玉为什么单单喜欢那个丽容,难道是因为她梳头发梳得好么,可孙国玉又不是女子,梳头发?这个理由不太可能成立吧。 如果她那个丽容和惠妃一半姿色那还差不多,不知道怎么,林易秋觉得孙国玉跟惠妃的气质倒是挺接近的,有种如果站在一起很人夫妻相的那种感觉。 第469章逆言而行 不过,林易秋很快便命令自己不要去想惠妃和孙国玉有没有夫妻相的事情,因为那样是对惠妃非常无礼的。在古代一个女子的清白有时候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怎么可以妄自去给惠妃乱组cp,想想也是不礼貌的。 而且她对姬明详有好感,更不应该这样去想他的母亲。至于孙国玉,她对那老头既无好感,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所以,完全是路人甲的感觉。 “诶,咱们别去想孙国玉那老头儿了吧,过两天我便要出发了,带着那些新兵蛋子远赴西南,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说?” 林易秋嘟着嘴,唉,自己的男人整个心和脑子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占据了,她还连吃个醋都不知道怎么吃,这恋爱谈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花无极不说话,只是笑着将林易秋的头顶一阵乱揉,林易秋不满,哼,连哄人都不会。可是谁叫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花无极呢。 “对了,你怎么能从西山出来呢?出来了还要回去么?”林易秋问。 “我悄悄地溜出来的,所以一会儿还要悄悄地溜回去。” “啊……”林易秋有点小失望,还以为能抱着这个人工取暖器过夜呢。 “相国的事你别再查了,我已经有眉目了,你就安心准备去西南,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嗯?林易秋挑了挑眉,本来她是觉得相国的事没什么可查的了,可是花无极这样特意交待了一遍反而让她起了疑惑,难道相国这事还有下文? 花无极可不是会拿着这么一点桃色丑闻就去要挟人的人,那么说,这里肯定不是一点桃色丑闻而已。 “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而我不知道的?”她用手戳着他的胸大肌。 “多着呢,你那小脑袋啊不许乱想,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对了。” 说完,花无极掀了一点车帘起来,望了眼外面,“公主府到了,我走了。” “啊?这么快。” 林易秋抱着他的手不想松开,这一次见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呢,就不能再多抱一会儿么? “乖,很快会再见面的。”花无极难道用哄人的语气软声道。 “真的?”别是骗她松手的吧。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真的。” 林易秋嘟着嘴,正想低头,却被人突然捧住了双腮,一个温热的吻快速落下,可是她还没好好感受一番呢,那个吻便没了。 “下次再见面咱们便能好好地在一起了。这个吻算是约定。” 嘴唇上似乎还有木香的味道,可是等林易秋反应过来,花无极已经掀帘出去消失在夜色里了。 什么约定,那个吻分明是弄晕她才好方便脱身。不过林易秋也恨自己,怎么每次被他一吻便晕头转向的,太没用了。 争气点,争气点! 可是争个啥气啊,每次一见到人还不是乖乖听人家的,轻轻一个吻便让她找不着北。 不行,还是得争个口气,可是怎么争气呢? 当然是逆言而行。 他不是不让自己打听相国的事么,她偏要去打听,而且要弄个清楚明白。 按姬明正所说,他是在惠妃的清婉院看到孙国玉偷偷摸摸地从后门出来,身上的腰带都系歪了,而送他出来的丽容发型也有点零乱,所以他便猜是孙国玉喜欢上了那个丽容,不惜冒着风险偷偷做苟且之事。 本来只是一个猜测,姬明正也没放心上,不过后来又给他撞见一次,还是这个丽容,姬明正那天又正好手头上紧,便半开玩笑似的在御花园将孙国玉给堵住了,信口开河要了个五千两掩口费,谁知道孙国玉竟然还真答应了。尝过一次甜头的姬明正后来又向孙国玉要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的数额更大,可是孙国玉都答应了。 这也是姬明正非常肯定孙国玉与丽容确有其事的佐证,试想,如果孙国玉没有偷腥,他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呢? 不过有一点,林易秋觉得姬明正向孙国玉要钱这事一定瞒着端妃,甚至也许孙国玉与丽容有苟且一事他根本就没告诉过端妃。不然以端妃的聪明完全可以更好地利用此事做文章而不是像姬明正这样只是勒索一点钱而已。 “公主?到了哦,要下车么?”小合子见车已经停了良久,林易秋却还没下车,光顾着发愣,便出言提醒。 林易秋皱了皱眉,时间不多,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可是从哪里入手呢? 突然,有小鸟扇动翅膀的声音,林易秋看到一只白鸽落在了小合子的手腕上。 这是他们传递情况信息的信鸽。 小合子从鸽子的脚环上取下一张纸条看了起来。 “什么消息?”林易秋问。 “二皇子去了太子府,孙秀芝则坐着相国府安排去接的马车回了相国府。” “哦,这大晚上的,这些人都不准备好好培养入睡情绪,走来走去的?嘿嘿,肯定有事情了。” “公主想怎么办?这可是两头,咱们往哪一头走?”小合子有点期待地问。 林易秋想了想,二皇子去太子府肯定是因为白天说的那些欠条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皇子再怎么觉得自己有大好的前途也不敢在姬明瑞还是太子的时候彻底与他撕破脸,而且人家手上还抓着那么多他亲手写的欠条,不说别的,光是这些欠条只要往皇上的桌上一放,就算太子不是太子了,他姬明正也不可能是太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相信他还是懂的,要知道姬成业可是有三个儿子,除了姬明瑞和姬明正还有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姬明详。 也许姬明详从来没成为姬明正眼里的威胁,但世事难料。所以,林易秋猜二皇子连夜去太子府就是想稳住太子。 那孙秀芝回相国府…… 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易秋猜来猜去猜不着。总不能是庆祝孙秀芝突然由副转正吧。 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没什么特别事情是不会大晚上回娘家的。当然,就算回了也不会随便留在娘家过夜。 林易秋的原则是猜不到就别猜了,直接去找孙秀芝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小合子,赶车,咱们去相国府往太子爷的路上,截胡。” 第470章平安香囊 从相国府出来必然经过一条街,而那条街上有一家好吃到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馄饨小摊。 这家馄饨店只在一早一晚才营业,因为没有铺面,只能在临街的铺子还没开或者关闭后才能摆出来。 老板是一对老夫妻,老头做事特别勤快,老婆婆手艺好,这样的两人搭档,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林易秋来吃过几次了。每次的味道都一样,一样的好吃。 老婆婆用猪骨熬汤,用半肥瘦的肉切碎,加了切得细细的姜、胡椒粉、马蹄粒、葱、白菜,这样的馅包进自己做的面皮,细滑爽口,做好了盛成老汤里,再洒上葱花、姜、蒜、油、醋、酱油、香油、花椒、辣椒,一口咬下去真是又香又麻又辣,爽口得不行。 林易秋喜欢吃辣,却又不是受得很辣,每次吃辣食时都鼻涕眼泪一起出来,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 小合子望着鼻涕眼泪正一起流的林易秋突然觉得为什么三爷会那么喜欢这个女孩子了。 她聪明,漂亮,可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很真实,很率性,不管什么时候永远都做她自己。 “你别光顾着看我啊,快吃。”林易秋掏出手帕擦了一把鼻涕,“上次跟花无极来我都没敢点劲辣的,怕吓跑他了,嘿嘿,这次可过瘾了。” 呃……小合子抚额,好吧,收回刚才的心里话,原来公主只是因为他不是花无极,不是她的心上人才在他面前肆意地吃喝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 小合子欢快地吃起自己面前的同样是劲辣的馄饨,同样也吃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两人刚吃完,林易秋便眼尖地瞧着相国府的马车噔噔地过来了。 “小合子,行动。” 林易秋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面,然后叫上小合子就往自己停在路边的马车走过去,马车早就被小合子做了手脚,那车轱辘是坏的。 当相府的马车经过时,林易秋特意大呼了一声,“哎呀,怎么这样倒霉,出来吃个馄饨而已,这车轱辘就坏了,那可怎么回去啊。” 车内的孙秀芝听着外面的女声耳熟,掀帘一看。 “咦,公主?”她有些欣喜,“公主怎么在这里?” 她再一看,林易秋面前那辆马车的车轱辘坏了呢。 “公主不介意的话先上我的车吧,公主要去哪,我送你去。”孙秀芝道。 林易秋侧头微微一笑,“真的啊,那就麻烦太子妃了。” 皇上早些时候才说让孙秀芝副转正,可不就是应该称呼她为太子妃了么? 孙秀芝脸上微微一红,“公主还是叫我秀芝吧。” “哦。”林易秋看出孙秀芝脸上的羞愧,不再嘲笑她。 林易秋上了车,让小合子坐在车头与车夫一起。 “我是贪吃跑出来吃馄饨,秀芝你怎么也这么晚?” “父亲说去神庙求了两个平安香囊,一个给姐姐,一个给我,姐姐今天中了蛇毒,不宜走动,于是我便过来取了。”孙秀芝说完又拉着林易秋的手,“对了,今天的事还没好好谢谢公主呢,若不是公主的解毒药,姐姐可就危险了。不过也真是的,这都入冬这么久了,居然还有蛇会醒来,还咬人了。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原来姐姐那么早就流产了,那些日子我居然还在姐姐面前讲要给她的小孩儿做什么衣服和鞋子,她听到一定很伤心,却忍着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林易秋想,这孙秀芝还真是够天真了,御花园里那么多人,怕是只有她觉得那蛇是自己醒来咬人的了,怕也只有她相信孙秀林是流产了。 孙秀芝又道:“姐姐也是流年不利,也许戴上了这平安香囊真会有用也不一定。” 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两个香囊给林易秋看,“你瞧,这是父亲特意去神庙求的。” 林易秋皱了皱鼻子,神庙什么时候开始卖香囊了?再说这香囊的味道…… “你这香囊挺别致的,可以借我看看么?” “这有何不可,公主慢慢看。”孙秀芝说完将两个香囊都放进了林易秋的手里。 林易秋假装欣赏着香囊面上的绣花,却仔细地闻起那香味来。 没错,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那现在就是肯定了,这香囊虽然包含有许多种香料植物,但有一种特别的香料也有,那就是麝香。 这种非常名贵的香料如果长期放在孕妇的身上可是会有流产的风险的。 “这香囊真是你父亲亲手给你的?”林易秋似是随意一问。 “是啊,父亲说这可是好不容易求到的,让我和姐姐日日贴身戴着,还说这种灵物万不可随意摆放,也不可随意给展示给他人,以免走了灵气,不过公主不是旁人,就算给公主看了也不会少了灵气,只会多了福气,自然是看得的。” 孙秀芝这话一说完,林易秋不由心里失笑,倒是让这孙秀芝说准了。她的确是沾到她的福气了。 “这香囊的确好看,我最近在学绣花,正在找好看的样子,到时好绣一个给花无极,我觉得你这香囊的花样就不错,可以借我描一个样子出来么?” “这……”孙秀芝有点迟疑,她想起父亲交待的话,这种灵物不可随意离身,她刚才不过是想炫耀一下,结果却惹出来这样的意外,不过她心里一直觉得林易秋是恩于她的,她这恩还没报人家又救了姐姐,总不能连个香囊都舍不得给人家看一会吧。两次救命之恩,就算把这香囊送了她也是还不清的。 想到这里,孙秀芝点头,“花将军得公主如此对待,也是他的福气。” 孙秀芝以为自己说这句话出来时会心里酸酸的,可是说出来了,却发现原来根本没自己想像的那么难过,甚至还有一点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 林易秋配花无极,的确是比她更适合呢。她突然觉得有种想祝福他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比之前忌妒他们要舒服得多。 呼,孙秀芝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更加澄净了。 第471章比女儿更亲的人 “不过我这马车上并没有纸张笔墨,不知公主要如何描绘?”孙秀芝又问。 “马车上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的府上有啊。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公主府么,正好,到了府上你就进去坐坐,喝杯茶,就当走累了歇一会儿,我画画很快的,不一会儿便能还你了。” “那好,我就去公主府上讨杯茶来喝。”已经想定的孙秀芝也不再纠结,欢快地答应了。 公主府还有点距离,孙秀芝便和林易秋闲聊了起来。 “花将军真的不能和公主一起去西南么?花将军能征善战,如果有他一起去,胜算会大很多。”刚说完,孙秀芝突然醒觉自己这话有点看不起林易秋的意思,赶紧解释,“我不是说公主无能,是……是觉得花将军经验多,能帮助公主。” “没事,我明白的。”林易秋见她又慌又乱的解释,连忙摆手。 “我就是不太会说话,不但不会说话,其他也不会,不会像公主一样会行医治病,也不会像公主一样会行军打仗,更不会……” “诶,打住,你捧我就捧我,别贬低自己啊。说实话,第一次见你时我还挺喜欢你的,你那曲高山流水弹得很好,不怕告诉你,当时我还想利用你来吸引花无极注意,好让他休了自己能早日脱离将军府那个牢笼呢。” “啊?啊?啊?”孙秀芝连啊了三下。 她惊讶林易秋居然喜欢她弹的琴,也惊讶林易秋居然还想过搓合自己和花无极,更惊讶林易秋居然还曾想过在脱离将军府。 “这么说,皇上突然将冲喜改成一年之期的客居是公主主动提出来的?” “那倒不是。可能是花无极提出来的。他那时……”林易秋歪头想了想,他那时是喜欢自己了还是不喜欢自己呢,他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自己来着? “公主,到了。”车外,小合子的声音响起,马车同时也停了下来。 “哦,到了呢,咱们先下车吧。” 林易秋先钻出了马车,跳了下地,然后伸手去扶要下车的孙秀芝,这个孙秀芝可是货真价实的孕妇,她可不敢大意。当然不是为了保护太子的筹码,而是因为一个小生命。 林易秋携孙秀芝一同进了府,先带着孙秀芝到明堂里坐,让丫头们上茶水点心。 茶刚喝了一口,林易秋放下了茶杯。 “秀芝你再喝一会儿,我先去书房画个样子就出来把香囊还你。” 孙秀芝原本想跟着去,可是她本来就大腹便便不太方便,加上来回马车折腾,这一坐下来也懒得多动,她刚起了半个身又坐了回去,“公主不用急,慢慢画,我正好可以喝几杯茶。” 林易秋当然不能慢慢画,她甚至都没铺画纸,而是将静姝叫到了书房,递给她一个针线包和刚才那两个香囊,“帮我把这两个香囊拆开,一会儿还在再原样缝好,记住所有的针脚都要按原路走,我要让人看不出来异样。” “没问题,公主给我一盏茶时间。”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正好也只能给你一盏茶时间。” 说完,她又将书房里那个装香料的木盒子拿出来,亲自挑选了一些装在一个跟香囊差不多大小的白布袋子。 一会儿,林易秋带着两个香囊重新走进了明堂。 “终于画好了,你没等太久吧。”林易秋颇有点抱歉地道。 孙秀芝微微一笑,“不会儿,才喝了半杯茶呢。” 林易秋将两个香囊还给孙秀芝,“还给你,既然是相国大人亲自去神庙求的香囊,那秀芝还是好好地戴着吧,说不定真的保平安呢。” 孙秀芝接过香囊,在刚拿过手里微微一愣。 “嗯,怎么了?”林易秋发现了她这一愣。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好像里面的香料粉末摸起来的感觉比刚才细了。哦,不过应该是我的错觉,我也才摸过那么一下,哪里记得清楚,公主别介意,我好像又乱说话了。” “不会不会。”林易秋惊讶于孙秀芝的敏锐,不过她问心无愧,便坦然对她笑了笑在。 送走了孙秀芝,林易秋却有些失神。 那香囊如果真是孙国玉送的,那他到底知不知道里面的香料根本是对孕妇不利的? “小合子。”林易秋突然唤来小合子。 “公主,什么事?” “你现在就去城外的神庙调查一下,看今天孙国玉是不是有去求过两个香囊,如果有就再问下神庙里的主持还有没有一样的香囊,你也帮我求一个回来?” “公主是说那香囊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有大问题。快去问清楚了再来回话。” 小合子领命离开。 小合子的轻功加上千里良驹,不一会儿便带来了林易秋要的消息。 “主持说相国的确去过,也求了两个平安符,但神庙并没有什么香囊给香客,也从不曾弄过什么平安香囊。” 果然是孙国玉撒谎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女儿一个会导致流产的香囊给她呢? 难道他知道孙秀芝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姬明瑞的,想大义灭亲,以这种方式来保证皇家血脉的纯正? 不会,孙国玉不像是那种舍小家为皇家的人。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还能有什么理由。 不管怎么样,目前的形势还是姬明瑞占着上风,如果姬明瑞顺利即位,到时他的外孙就是下一个太子,华国未来的皇帝,这无上的荣耀不正是孙国玉这种人想要的么? 如果连外孙都舍弃,连女婿女儿都舍得坑,除非是为了比外孙更亲,比女儿女婿更亲的人,或者说更大的利益。 比女儿更亲,那只能是儿子了。 可是孙国玉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孙文敏,但孙文敏跟孙秀芝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利害关系,更没有二者选其一的必要。 除了儿子,林易秋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儿子……除非孙国玉还有其他儿子,而这个儿子也有一夺太子之位的条件。 不会吧……细思极恐。林易秋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太多了。 第472章亲子鉴定游戏 林易秋知道孙国玉只有孙文敏这么一个儿子。 孙文敏从小就受孙国玉精心培养,能文能武,小小年纪便靠自己的本事坐到了南禁卫军统领一职,此次也被皇上封为副帅与她一起出征西南。 难道孙国玉不是期望这个儿子做一个贤臣,而是一个拉皇帝下马捧自己亲爹上位的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可是,孙国玉未免把孙文敏想得太顺从,又未免把自己的能力想得太强了一点吧。 还是说他也想学谢高先找个傀儡,所以,二皇子姬明正拿那点桃色丑闻要挟他,他才故意就范? 因为他知道太子绝不是一个好的傀儡,一旦太子登基,以他的手段,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力挺他登基的功臣,谁的功劳越大谁死得越快。因为一个有本事的皇帝不差厉害的大臣,只差听话的大臣。 几种假设在林易秋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似乎没有一种看上去是最合理的最无漏洞的。 唉,权谋这种事果然还是不太适合她。 林易秋叹了口气,决定先不去想孙国玉了,那家伙既然想弄倒自己的女婿姬明瑞而另立傀儡太子,那就不可能这么快有什么新的动静,毕竟想弄倒太子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小合子听到林易秋叹气,突然插嘴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相国大人会想立二皇子为太子呢,我倒是觉得相国大人好像挺喜欢三皇子的。” “三皇子?”林易秋撇了撇嘴,“跟二皇子比起来,三皇子自然要好得多,谁会不喜欢三皇子呢。” “对啊,那为什么公主不是猜相国大人想立三皇子为太子呢?” “唉,你不懂,这个不是从感情的角度说喜欢谁就立谁的,你以为傀儡是个很好玩的职业啊,谁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做傀儡呢,再说了,以姬明详的性格又怎么会甘做孙国玉的傀儡呢,一个不愿意做傀儡的傀儡是不会在孙国玉的考虑范围内的。” “不是,公主,我真的觉得相国挺喜欢三皇子的,有一次我在宫里看到相国大人望着三皇子笑,那笑容慈爱得像看自己儿子似的。” “呃,你说啥,孙国玉望着姬明详像看自己儿子似的?”林易秋嘴角抽了抽,不会吧,刚才还说总有地方想不通,现在就突然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可是……不会啊。 姬明详虽然长得不太像姬成业,但怎么看也不像孙国玉的儿子,孙国玉是桃花眼,孙文敏也是桃花眼,姬明详却是那阳光型的浓眉大眼。 对了,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以前输入给小白的一个游戏,刚刚输入没多久就穿越了,还没玩过呢,不如玩一玩,顺便看看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能不能捋捋清楚。 林易秋打了个呵欠,朝小合子挥了挥手,“不想了,我困了,你先下去吧。” 小合子听到林易秋说困了,不敢打扰,赶紧退出去了。 林易秋一见小合子走远了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门口关门上了拴子。 嘿嘿,可以放出小白了。 “小白小白,出来玩游戏了。”林易秋对着手腕大叫。 “啥游戏?”银手镯摇身一晃,跳到了桌上成了2999的智能机器人小白。 小白摇晃着小脑袋,活动着关节,“哎呀,都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一只银手镯了,太久没动快不会动了。” “嘿嘿,不会动没关系,我输入你芯片里的那个游戏还在吧?”林易秋讨好地笑问。 “游戏?什么游戏?你不是不喜欢玩游戏么?我的芯片里可没什么游戏。”小白无辜地耸了耸肩。 “那个游戏是我一好哥们新开发的一个亲子鉴定游戏啊,你不会真把它给删了吧,我可是有急用呢。”林易秋想哭,这机器人太智能了是个什么体验?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样,根本做不了主,因为这家伙会自己删软件。 看到林易秋哭丧着的一张脸,小白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被我骗到了吧,你那个无聊游戏我还留着呢,没删。” “你……”林易秋咬牙切齿,“过来,保证不打死你。” 小白踱着小方步走近了一些,“过来就过来,你也打不死我。” 林易秋奸笑,伸出一根食指往它头顶上一抹。 “哈哈哈,好痒。” 林易秋又往它头上一抹。 “哈哈哈哈……”这次小白干脆笑得直不起腰,像得了软骨症似的趴在桌面上笑个不停。 “你对我干了什么?我……哈哈哈……怎么会一直想笑?哈哈哈……” 林易秋嘻嘻一笑,“观音怕唐僧降不住孙悟空而送了他一个紧箍咒,而我哥哥怕你太过智能最后学会了叛逆成了个熊孩子难管就在你头顶上设计了一个笑穴,只要我轻轻地一抹,嘿嘿,你就像被人点的笑穴的人一样笑个不停,而且笑的时候任何能力都成暂时封闭状态,这样就不怕你不听我的话啦。” 对付熊孩子,她早想到啦。 小白一边笑一边求饶,“秋秋,快解除掉吧,哈哈哈,我笑得能量都快用完了。” 林易秋这才伸出大拇指往它头顶上轻轻一按。 手指一离开,小白就不会笑了,身体一跃立了起来。 “快找出那个游戏,我真是有急用。”林易秋道。 小白知道自己刚才那玩笑开过了,立即点头,“嗯,亲子鉴定游戏已经准备就绪,只要秋秋输入指令便可以开始了。不过我可先提醒你,这个游戏之所以只是一个游戏,就是因为它出来的鉴定结果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准确率。” 林易秋想了想,“我记得我那哥们说这游戏的灵感来自于外貌基因的遗传,比如一对夫妻生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的外貌几乎是父母双方的外貌特征的一个组合,只是不同的孩子得到的组合是一个不同的数据,比如有些孩子遗传了母亲的七成,父亲的三成,所以看起来就更像母亲。这个游戏就是可以根据一对夫妻的样子选择不同的比例来画出他们可能生出来的孩子的样子,也可以根据孩子和父母的样子快速得出这个孩子各自来自父母的外貌遗传的占比。虽然说这个准确率并不像验dna那么准,但在没有办法查验dna时倒是可以拿这个游戏当一个粗浅的测试,如果说组合了姬成业和惠妃的外貌能组合出来姬明详的样子,组合了孙国玉和惠妃的外貌却不能组合出来姬明详的样子,那至于侧面说明了姬明详并不是孙国玉的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第473章删了,谁玩谁是笨蛋 以前林易秋就是因为这个游戏的准确性太差,除了笑一笑,完全不能当真,所以只是为了让哥们的游戏多一个下载量而随意下载了一个,没想到今天还真拿它来当正经事用了。 不过,首先得要有这四人的相貌数据。幸好,林易秋为了方便跟小白聊天时它不会搞错人物对象,一早让它对接触过的人进行了数据收集。 “先验姬成业、惠妃和姬明详这三人吧。” 林易秋一说完,小白便投射出一道光墙,只见上面分明有姬成业、惠妃和姬明详三人的立体面部图像。而在他们的图像下面,一组一组的数据在快速地变化着。 小白计算数度相当地快,一会儿,各种数据停止了,林易秋看着那结果有些惊讶。 “不会吧,难道姬明详还真是孙国玉的儿子不成?” 因为上面的数据显示,姬明详占姬成业的相貌比率为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壹,就是随便拎出来一个路人甲怕也比姬成业占的比例高一点。 “那把姬成业换成孙国玉再测一次。”林易秋心想这个游戏她之前从未玩过,也不知道到底准确性有多高,至少得试多几次才行。 小白将姬成业的图像撤下,换上了孙国玉的,数据又开始不停地变换起来。 不一会儿,数据停止。 “呵呵,原来这游戏真是糊弄人的,那家伙大概是那段时间科研做得太多了脑子傻掉了吧,想出这个游戏已经是傻人的做法了,还准确率这么低。” 数据显示,姬明详占孙国玉的相貌比率也是为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壹。 打平。 林易秋想了想,要不再换一组,别验这几个了,直接全换,换一个保证是一家的试试。 “小白,换上钱氏、花折旗和花无极的图像。” 小白眼睛一眨,光影墙瞬间就变了,这次是钱氏、花折旗和花无极三维立体图像,三人图像下面的数据又快速地变换了起来。 又是一会儿功夫,数据停下来了。 “呃……”看到数据结果,林易秋果断宣布,“这游戏就是个骗小孩子玩的,删了,谁玩谁是笨蛋。” 因为上面显示,花无极占花折旗的相貌比率也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壹。 小白收起了光影墙,轻轻跳到满脸挫败的林易秋的肩头上,“哎呀,你本来就不该把希望放在那个无聊的游戏上面,你不是也说了从相貌看血源关系本来就不准的么?不过说起来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你爷爷写的书,他上面也讲到如何去进行亲亲子鉴定,还提出了好几种方法。” 林易秋知道小白是想用转移话题来宽慰她,唉,小白还不算完全是个熊孩子嘛,有时也挺贴心的。林易秋心里一阵暖流流动,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生病时端了杯水给自己喝一样,虽然不顶用,但心意是让人感动的。 “我爷爷在好几本书里似乎都提到过亲子鉴定这个问题,不过在最后家里还未写完的那本书里他都一一否定了。” “嗯,对,我也看到了,他老人家提出过好几种方法,也包括老剧里总用到的滴血认亲,你爷爷还亲自试验过,因为有几个例子刚好是符合的,他还曾得出过假的结论,说是亲生的血便能相溶。后来在另一本书里又将自己那个结论给推翻了。” “那当然,科学总是不断地得到结论,然后再验证,再推翻重来的曲折过程嘛。” “幸好是提到亲子鉴定的那些内容的书并没有编进教材里,只是你爷爷写进自己的医学杂记里,不然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当成真理一样,还用于亲子鉴定那可就麻烦了,很容易出现家庭灾难嘀哦。” “爷爷的那些书……”林易秋想了想,一直是放在家里的书架上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看得到吧,毕竟喜欢看医书的可不多。 也不是,小时候好像还挺多人去家里的,也有喜欢翻阅医书的,而爷爷也乐于跟别人分享他的书房。林易秋的印象里爷爷很喜欢待在书房,而很多客人来探访爷爷也是在书房里,爷爷在看书,客人也跟着一起看书,甚至有时候爷爷会抱着她旁若无人地给她讲解书里的内容,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更不管客人是不是会觉得无聊。 唉,林怀仁还真是个怪老头儿。 她突然有点想这个算起来并未真正见过面的怪老头儿了。 对了,验血…… 她有点记起来了,有一次她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桌子角流了好多血,当时林怀仁帮她止了血之后说浪费那么多血怎么办呢,不如来演示一个很有趣的实验,然后,林怀仁就将桌角的一点血滴到一碗白水里,然后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也到了那碗里。 林易秋当时疼得哇哇哭,林怀仁就抱着她过来说:“来看魔术啰,这两滴血最后会变成一滴血,因为秋儿是我的亲孙女儿,所以咱们的血就会溶合到一起,如果不是亲生的可不能溶合在一起哦。” 她记得当时书房还有其他人呢,那人还说林易秋当然是林怀仁的亲孙女儿这样的话。 那时爷爷其实应该早就知道那滴血认亲是个假命题了,不过是拿这个来哄她别哭了。 林易秋失笑,爷爷啊爷爷,你也不怕误导了人。 想到小时候疼爱自己的爷爷,又突然想到孙国玉送给孙秀芝和孙秀林的那两个香囊,林易秋真是庆幸自己是穿越到这具身体身上,虽然爷爷已经死了,但那份亲情却仍在这个身体的记忆里,孙秀芝虽然还有父亲在世,但其父亲对她,与对一颗棋子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竟然能狠心将自己的外孙杀死,啧啧,太可怕了。 想到孙秀芝,林易秋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孙国玉发现自己的计策并没有起效果,那肯定还会用其他办法的,孙秀芝对孙国玉一点防备都没有,孙国玉想下手实在是太容易了。 怎么样可以提醒一下孙秀芝又不会让她察觉是她知晓了内情而故意提醒她的呢? 第474章放松了 孙秀芝回到太子府立即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丫头关上了院门。 “小姐,您不打算过去大小姐的院子了?”贴身丫头香草见孙秀芝让人关了院门,以为她忘记了平安香囊的事情,便提醒她,“这时间还早,大小姐今天虽然中了毒身体虚弱,但早些时候睡了一阵,这会儿应该还没睡下,说不定在等二小姐呢。” 孙秀芝秀眉一蹙,是啊,姐姐是知道自己要回孙府的,也知道是父亲派的人来,这会儿怕是还在等她过去问情况,可是……孙秀芝摸了摸腰里的那两个香囊,有些犹豫。 “小姐?”香草见孙秀芝光顾着发呆,又提醒了一声。 “嗯,还是去跟姐姐交待一声先吧。”孙秀芝将刚刚已经解开了披风又重新系上,转身往外走。 孙秀林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孙秀芝没走多久便到了。 “小姐,到了。”香草见都到了院门外了孙秀芝还继续在往前走,连忙拉住了她。 “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总在出神发呆,是太过担心大小姐了么?” 孙秀芝不语,淡淡地道:“进去吧,姐姐这院子怎么都没多点几盏灯,看起来暗得很。” 香草道:“府里的丫头可鬼着呢,估计是见大小姐中了毒躺在屋里,太子又没来这院子,便偷懒起来,若是按平常那样点灯,他们一个晚上得添好几次油。这些人可该管管了。对了,小姐不是被皇上扶正为太子妃了么,那小姐以后可就是太子府的当家主母了,等小姐从大小姐那里拿过当家金钥匙过来便可以好好地治治那些总偷懒的家伙了。” 孙秀芝原本没太注意听香草说话,所以直到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脸上立即一冷,“你瞎说什么!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在我这里,姐姐永远是太子妃,你是我的人,也要和我一样。知道么?” 香草努了努嘴,“嗯,知道了。” 孙秀芝轻轻叹了口气,走快了两步。 正屋门前并没有丫头值夜,直到孙秀芝走了进去,发现有两个丫头坐在暖房门前打盹。 “咳咳。”孙秀芝无意责罚姐姐屋里的丫头,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怎么睡着了,太子妃呢?” 两个丫头连忙起身,对望了一下,似乎在踌蹰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 “我问你们,我姐姐太子妃呢,是睡了还是醒着?”孙秀芝声量不变却微微加重了语气。 其中一个丫头这才点头,“太子妃刚才还醒着呢,说不想躺了,在里间看书呢,太子妃看书不喜欢人在旁边,我们这才出来外面……坐着了。” “嗯,那你们还是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和姐姐说说话。” 孙秀芝又朝香草望了一眼,香草会意,道:“那我也在外面守着。” 孙秀芝站直了身子呼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抬高了一些声音,“姐姐,还没睡吧,我进来了。” “进来吧,还没睡呢。” 孙秀芝这才将门轻轻一推,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又回身轻轻地关上了门。 “回来啦。父亲让你回府是为了什么?”孙秀林提到父亲时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好了,原本阴云满布的脸上有了些阳光。她放下书,朝孙秀芝招了招手,“外面很冷吧,坐过来,这边暖和些。” 孙秀芝边解开披风边走了过去,将披风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又搓了搓手才走到孙秀林身边的暖床上坐了。 “父亲特意去神庙求了两个香囊,一个给姐姐,一个给我。”孙秀芝将两个香囊都取了出来,摆放在孙秀林面前的矮桌上,“姐姐先挑。” 孙秀林见一个是蓝色一个粉色,便拿起那个蓝色的,“这个色调偏冷,你一向不喜欢冷色调的,那我就拿这个吧。” 孙秀芝将那个粉色的拿了回来放回腰间,“父亲还说让我和姐姐随身戴着,能保平安。” 孙秀林眼中有些湿气,“都是我让父亲担心了。这么冷的天父亲还特意去神庙求平安香囊,这真是……太不孝了。” “姐姐,这又不是你的错,发生这种事情姐姐才是最伤心的那个,我真是不敢想像姐姐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事,都过去了。幸好妹妹你还好好的。”孙秀林笑了笑,望着孙秀芝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除了觉得害父母亲为她担心而愧疚之外,心情是这几个月来最放松的一次。也许是终于不用再伪装自己有一个大肚子了,终于可以不用时时盯着别人的眼睛担心被人看穿了。 从小她便被教育不撒谎,不伪装,可是前些时候,她几乎天天在撒谎,天天在伪装,也天天在鄙视着自己,那种内心的煎熬比害怕被人识穿的恐惧更加难熬。 如今可以不用再伪装,但那个谎言怕是一直到死也不可能澄清了。 而且围绕着这个谎言,还有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危险。 刚刚放松下来的一颗心突然又高悬了起来,孙秀林眉头锁起,撇过脸叹了口气。 孙秀芝以为姐姐是触景生情,将双手搁在矮桌上,顺便挡住了自己膨出的肚子,她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还没开口,却听到孙秀林有些疑惑地问:“这香囊真的是父亲从神庙里求来的么?” 孙秀芝抬头,“怎么了?” 孙秀林一边盯着手里的香囊一边道:“很少佛家会用这种花样,倒是道家的喜欢用。” 孙秀芝瞄了一眼孙秀林手里的香囊,道:“现在那些神庙佛家道家的用具都混杂着,别说这香囊了。我记得以前还是姐姐讲给我听的,说是京都好几家神庙之所以在各朝各代都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就是因为一个变字。比如前朝的皇帝喜欢道家的言论,他们便跟着讲什么长生之说,现在到了我朝,他们又说什么众生皆苦,其实还不是为了庙里的香火。” 孙秀林见孙秀芝说得有点偏激,便纠正她,“妹妹切不可乱说。” 孙秀芝撇了撇嘴,“不管是佛家的道家的,反正是父亲一番心意,姐姐就当是父亲送的一件珍贵的东西,随身戴着便是了。” 孙秀林微微一笑,“嗯,妹妹说得极是。” 第475章二次处理过 孙秀林心情大好,拉过孙秀芝的手,“你的手比我的手有肉,老人们都说,手有肉就有福气,所以,妹妹以后的福气肯定比我的要好。” 孙秀芝正想说什么,两只手腕上却多了东西。 “这玉镯……” “这一对玉镯是我出嫁时父亲送的嫁妆,父亲那时说这玉镯成色特别好,而且是从一个福气很好的老妇人那里买过来的,我知道父亲希望我像那个老妇人一样福气满满。这手镯是好的,可惜我自己的福缘不够。现在我把它送给妹妹你,希望你比姐姐我更有福气。” 看着自己姐姐真诚的眼神,孙秀芝内心一阵激动,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姐姐,你是知道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 “妹妹。”孙秀林打断了孙秀芝的话,“太子娶了你,你就是他的人了,你的孩子就会是他的孩子,记住,以后都不要再想说刚才想说的那句话,永远别说出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对着什么人,就算是父亲母亲面前,也不能。” 孙秀芝抿了抿嘴,点头,“嗯,知道了。” 突然,孙秀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姐姐真的是怀过孩子么,为什么她总觉得姐姐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样子。 而且为什么之前太子会将自己软禁起来?她记得那时听那丫头有一次说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便能自由了。而太子每次过来看她的时候,目光也总是在她的肚子上。她虽然不记得那天的情况,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不是太子,所以,太子根本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那太子为什么会对她的孩子那么关心,甚至不惜娶了她。 她也不是笨蛋,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太子将情况说明,那他就不用娶她,更不用背着一个骂名,可是太子却将所有的事情将扛了下来,还娶了她。 她曾以为太子是看在了姐姐的面子上顾惜着她的名声,可是后来她感觉到太子对姐姐也是时冷时热的,自然更不会因为姐姐的关系而对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住进太子府不久,但孙秀芝却已经明白了太子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除非是对他的利的事情,不然他不会轻易让步。 所以说,是因为孩子? 所以说…… 孙秀芝咬了咬唇,然后抬头关切地问:“姐姐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流掉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流掉的?听说不产也是很伤身体的,姐姐事后可曾好好调养过?” 孙秀林淡淡一笑,“才怀没多久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流掉了,胎儿还小,还没留下什么毛病,因为怕你们担心,所以就瞒着,谁知这种事当时不讲,事后更难讲了,结果这成了这个样子,幸好没连累太子受太重的罚,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孙秀芝又道:“今天那蛇出现得也奇怪,而端妃娘娘的表现更加奇怪,之前我是吓坏了,事后再一琢磨,总觉得一切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就是为了揭穿姐姐怀孕的事一样。” 孙秀林目光一黯,随即恢复自然,轻轻一笑,“就是个意外,只是意外一连来了两个,妹妹才会多想了。” 孙秀芝望着孙秀林,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是发现什么也没有。 “夜深了,妹妹还大着肚子呢,早点回去睡了。我也有些困乏了。”孙秀林打了个哈欠,明显是赶人的意思了。 孙秀芝慢慢下了床,“那姐姐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屋了。” 等孙秀芝走出房间,孙秀林拿出刚才那个香囊又仔细地看了看。 京中虽然有好几座神庙,但从未有哪家提供过这种平安香囊,而且这香囊…… 她将香囊的缝边轻轻扯开,仔细地察看那些针脚,果然让她看出了一些问题。 虽然拆缝的人非常小心,几乎是从原针眼进针的,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一两针有偏差。 孙秀林拿来针线篓,用剪刀将香囊的缝边小心地挑开。 香囊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外面是有精美绣花的外袋,里面还有一个袋子,普通白布缝制的,而这白布里塞满了香料。 孙秀林曾学过几年医,虽然医术没有多精湛,但对药物还是识得一些。尤其是在假孕期间闲着无事就捣鼓着一些香料消磨时间,所以对一些香料还是很熟悉的。 她仔细地闻了闻,这香囊里的香料都是一些有助安神入眠的,别说孕妇贴身戴着无害,就算直接吃也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为什么这香囊却经人二次处理过呢。 如果不是为了害人,难不成是救人? “春花。”孙秀林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春花立即推门进来,“太子妃有事么?” 孙秀林问:“今天谁跟着侧……” 孙秀林原本想问今天谁跟着侧妃出的府,可是一个侧字刚说完才想起来皇上已经将孙秀芝转了正,自己才是那个侧妃,想改口说太子妃,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才好说:“今天谁跟着我妹妹去的相府?” 春花道:“是香草。” 孙秀林想到香草是孙秀芝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有了主意,道:“你去帮我叫香草过来,就说我好久没回娘家了,想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春花领命出去,一会儿便带着香草过来了。 “大小姐,你找我啊。”香草原来是孙秀芝在相府时的丫头,所以还是称呼孙秀芝为小姐,称孙秀林为大小姐。 “嗯,坐坐吧,我就是好久没回娘家了,想问问娘家的情况,你今天见着太奶奶了么,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香草道:“挺好的啊,家里的厨子总是换着花样给老太夫人做吃的,公子也时常往家里带各种好吃的,大小姐是知道的,老太夫人只要有好吃的东西便开心了。” 想到太奶奶,孙秀林也是一笑。 “对了,你们从相府出来就直接回府了还是又去别的地方转过了?我看去的时间挺久的,父亲知道太子府的规矩,不会将秀芝留这么久,一定又是你撺掇着小姐又去别的地方玩了吧。” “大小姐冤枉啊,我可没有,是刚出相府不久就遇上了公主,公主说自己的马车坏了,小姐才好心送了公主回去,结果公主又说看上了小姐香囊的花样,非要拿回去描绘一番,这可不就耽搁了么?” “原来是公主。”孙秀林一讶。 第476章两个味道有一些差别 “对,就是公主,如果不是公主,小姐才不会那么晚才回来呢。”香草有些愤然地道,“那什么公主啊,连个香囊都稀罕,我们小姐跟着她进了公主府,她却将小姐晾在了明堂自己跟去内室了,说是亲自去描绘花样,我们小姐喝了好一会儿茶才见那公主拿着香囊出来。幸好只是个香囊,若是个别的什么贵重物品我还担心被公主掉了包呢。” 香草自顾自地说,没看到孙秀林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 “嗯,公主从小学医却不会女红,看到漂亮的花样子想学学也是情理之中,行了,你回去吧,我就是想问问太奶奶的情况,结果你一啰嗦连公主的闲话都说出来了,回去切不可对你家小姐说在我这里搬弄了是非,当心你小姐打你。秀芝对公主一直存着感激之情,是最见不得别人说公主的坏话的。” 香草点头,“嗯,多谢大小姐提醒,香草知道了。” 香草走后,孙秀林望着那香囊琢磨了半天,她又拿出那香囊分别闻了闻外袋和内袋,发现外袋上面还有一点残留的别的香料的味道,待仔细一想,脸色顿时变了。 不可能,父亲也是懂香料的,怎么会将装有这种香料的香囊送给自己和妹妹贴身戴着呢? 她不敢相信,又闻了几遍,最后无力地放下了香囊。她不会闻错的,不但不会错,而且她还肯定是上上等的麝香。这种上上等的麝香极其名贵,普通药房根本买不到,但她知道她父亲的书房里就藏有一盒。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不,是有可能的。 但……她们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孙秀林陷入了极大的痛苦和不安之中。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太子妃,太子好像往这边过来了。”丫头在门外叫。 “太子?就说我睡下了。”孙秀林将香囊放到枕头底下,拉好被子准备装睡,不过刚躺下,她又坐了起来,“春花,跟太子说我才刚睡下。” “好的,太子妃。”春花似乎松了口气。 孙秀林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却细心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一个平稳的脚步声慢慢地从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太子妃睡了么?” “回太子,太子妃刚刚才说睡呢,您这会儿进去太子妃一定还没睡着。” “嗯,去煮两碗热汤圆过来。” “算了,太子妃身体还很虚弱,汤圆可能太腻,还是下两碗肉丝面吧。,肉要嫩的,面要煮久一点。” 孙秀林心里微微一暖,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水。 门被推开了,孙秀林赶紧将泪水擦干,身体一侧面向着里侧而卧。 “还没睡吧。”姬明瑞走过来,十分轻柔地问,像是怕自己的声音打扰了她的美梦似的。 孙秀林转过身子,睁开眼睛,眼睛似乎还带着困意,她伸手揉了揉,“太子?你怎么过来了?我以为太子今天会在其他院子留宿。” 姬明瑞道:“先过来看看你,我一会儿还要去书房,今晚就在书房睡了。你感觉好些了没,要不要再找太医看看?” 孙秀林想起来,刚一动就被姬明瑞按下了,“别动,公主不是交待了要少动么,听话,这样才好得快。” 听姬明瑞提到林易秋,孙秀林突然有些动容,“公主……可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 “没想到连你也这样说。”姬明瑞笑了笑。 “我……”孙秀林反应过来姬明瑞的意思,有些羞愧,“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也是会真心地称赞别的女子的,是你那些花花草草太多了,我才狠心剪一剪。” 姬明瑞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是来做什么用的,吃那干醋做什么?就是秀芝,我也是依旧当她妹妹看待的。若不是那时公主刚好找上门去搅了一搅弄乱了我的计划,秀芝原可以在生下了孩子之后再找一户人家嫁了的。” “太子想得周到,不过公主也是好心。” “我当然知道,她是误会是我对秀芝……唉,算了,不说这些了。” 姬明瑞看到孙秀林的肩头露了出来,便俯过身去为她拉被子,靠近的时候鼻子皱了皱,“什么味道,挺香的。” 孙秀林莞尔一笑,“夫君的鼻子还是那么灵。” 姬明瑞伸手往孙秀林的枕头底下一摸,摸出了分成了两部分的那个香囊。 “哦,原来还没做完,难怪塞到枕头底下。我看看。” 姬明瑞以为这个香囊是孙秀林偷偷在做给他的,因为底色是蓝色,花样也挺别致的。 不过看了一会儿,他就知道不是了。孙秀林虽然贵为太子妃,但荷包香囊这种身上的小物件她都是亲手绣给他的,所以姬明瑞对孙秀林的手艺非常了解。这上面的绣花精致,针脚细密,孙秀林的绣工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他记得孙秀芝的绣工倒是不错的,也爱绣这些香囊荷包什么的。 “是你妹妹做的?”他问。 孙秀林摇头,“不是,是父亲见我今天被蛇咬伤,特意去神庙里求的。” “哦?神庙什么时候还用这种香囊招揽香客了?不过既是岳丈为你求的,你为何又拆开了?”姬明瑞这时才发现了,这个袋子是已经缝好了再拆开的。 他又将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次是分开闻,闻了闻香囊的外袋然后放到一边,又闻了闻香囊的内袋,“好像两个味道有一些差别。” 孙秀林脸色微微一变,她怎么忘了姬明瑞的鼻子特别灵,连她都闻得出来内外袋子香味的区别,更别说姬明瑞,幸好姬明瑞虽然闻得出来香味的区别,却闻不出来香味是来自什么香料。 “唉,这有什么,这些香囊都是批量做的,跟不同的香料包混来混去的,自然会沾了不同的香味。”孙秀林伸手将那香囊一把抢了回来,故意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是觉得这香囊绣得不错,想拆开来看看绣法,刚拆开呢,你就过来的,我这才将香囊收在了枕头底下。” “真的?”姬明瑞微微皱了皱眉。 “那还能有假的不成。你再笑话我我以后可不给你绣香囊了。”孙秀林抓着那香囊的手微微颤抖。 第477章有个傻问题 姬明瑞微微垂下眼皮,须臾抬眸笑了,“好,那我就等太子妃亲手绣给为夫的香囊了。” 姬明瑞弯腰为孙秀林将被子的边角都压盖好,然后站起身来,“我还有些书没看完,先回书房了。” 刚转身走了两步,姬明瑞又转回身,朝孙秀林道:“你那个香囊里的香料我挺喜欢的,最近正有些头痛,这个香味闻着让我的头都不怎么痛了,能借我一阵子么?” 孙秀林愣了愣,然后将内袋拿了出来,“太子用得着我哪有不借之理,反正父亲送我香囊也只是一个心意而已,我收到了就行了,这香囊夫君要是喜欢就留下来用吧。” 姬明瑞倒也不客气,重新走回来就孙秀林手里的布袋一拿,放在鼻间嗅了一下,“嗯,这个味道真不错,那就谢谢太子妃了。” 说完,慢慢走出房间。 刚走到院子里,站在院门的香草迎了上来,恭敬地低头请求,“太子,今天的事我都告诉您了,现在可以走了么?” 姬明瑞心情似乎不错,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扔给香草,“这个赏你了。” 香草有些受宠若惊,“太……子,您是说这整个钱袋子里的钱都给我么?” “连个这袋子也给你。”姬明瑞说完绕过香草往院外走去。 * 书房内,姬明瑞将那个香囊又拿了出来,嗅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在书房里找了起来,可是找来找去都没要找到他要的东西。最后他一拍额头,叫道:“书房里怎么会有针线呢,我也是糊涂了。” 他转身走到门边,朝侍卫道:“去,帮我找一个针线包来,要有针有线有……剪刀,对了,还有要一块上好的黑绸,线也要黑色的就好。” 侍卫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子爷是说要针线?” 姬明瑞脸色一冷,“要我重复说一遍么?” 侍卫连忙摇头,“小的这就去。” 一会儿侍卫拿着个针线包过来了。 “太子爷,您是要缝什么?要不我叫个丫头过来。” “不用,你出去,关上门。” 侍卫出去,姬明瑞将那个针线包打开,穿针引线,他虽然从来没有做过针线活,但却见过孙秀林做,所以做起来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 他先是裁了一块黑绸,跟香囊差不多大小,想了想,将布对折起来,两边缝好,再将那白色的香囊袋塞进去,又在外面收了口。 收完了口他才想起来还差系绳,又将那口子重新打开。可是针线包里并没有系绳。 他想了想,从书架上取下一枚新的书签,这书签有两条吊绳,正好可以用。 最后,折腾了大半夜,一个姬明瑞手工制作香囊终于做好了。他满意地将那香囊放在自己鼻前嗅了嗅,“嗯,就是这个味道。”然后将香囊系在自己的腰间。 刚系好,他听到屋外有了声响,眉头一皱,“进来。” 一个黑衣人蒙面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怎么样了?事情办妥了么?” “办妥了。” “嗯,好。明天是个好天气呢,你看了月亮没,月华清亮如水,明天会是个晴天。”姬明瑞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地笑。 * 也许是累得很,林易秋一觉睡到自然醒,不过长久的早起习惯还是没能让她睡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外面的公鸡一声又一声地啼叫,催人早早起床。 林易秋伸了个懒腰,想了想,今天要做什么呢,好像事情很多,却又没一件特别紧要的。 “公主,你醒了么?宫里来人了,说让公主进宫一趟。”静姝在门外轻声叫着。 “啊?我醒了,你进来吧。” 静姝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 “宫里这么早来人?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但看着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那小太监脸色怪紧张的。” 林易秋皱了皱眉,不会吧,最近这是怎么了?宫里头一件一件地接着出事,就没消停过。难道有人也跟她一样想速战速决? 端妃?太子?还是相国? 林易秋觉得这三人的关系还真是扑朔迷离,一会儿是友,一会儿是敌,端妃和太子倒是常打交道,那个相国却一直躲在相府深院里尚未直接交过锋,但从昨天孙秀芝的香囊,似乎已经暗暗过了一次手。 不知道今天早上这单又是跟那三个人之中的谁有关系? 洗过了脸,换了套精神点的衣服,披上厚厚的披风,踩着一双小牛皮靴,林易秋准备出门了。 “知道公主要赶着出门,给公主备下了包子和豆浆,还有小合子你的份。”出门前静姝将一个食盒递给了小合子,小合子一听也有自己的份,顿时嘴甜地直叫多谢姐姐。 林易秋哈哈一笑,“小合子只要有吃的,见谁都是姐姐。” 静姝也笑了,“小合子虽然看着高大,但年纪还比我小呢,的确该叫我一声姐姐。” “好姐姐,一会儿从宫里回来我给姐姐打下手。”小合子听到静姝昨天说了今天要包装,那可是个力气活,最适合他了。 静姝也乐呵呵地答应了,有这个一个贴心又嘴甜的弟弟,她巴不得。 小合子将食盒直接拎进了车内放好,然后坐在车头等林易秋上车。 林易秋又跟静姝交待了几句今天的安排,便爬上了车,刚钻进车内,想了想,又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食盒。 小合子已经将马车赶动了,见林易秋又出来了,连忙问:“公主是不是落什么东西没拿,你坐好,我回去取便是。” 林易秋道:“不是不是,你继续赶车,我出来和你一起坐,方便吃早餐。” 小合子还没体会过来林易秋口里的方便是什么,自己嘴里便突然多了一个肉包子。他终于明白林易秋说的方便是什么了,原来是方便喂他吃早餐啊。 小合子突然觉得那包子根本不是包子,比天上的龙肉还难寻,比地上的金子还珍贵,那一口包子含在嘴里,竟有些舍不得嚼。 “你傻愣着干嘛,赶紧吃,吃完咬下一口,我举着手可是很酸的。”林易秋扬了扬自己高举的手给他看,他那么高,坐着比她高快两个头了,她要喂他这个高个子,可不就举着手酸么。 “嗯嗯。”小合子突然就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嚼完了嘴里的,歪头过去又咬了一口。 很快,一个包子就被他搞定了,再看林易秋才吃了半个,小合子突然歪头笑得很傻,还想了一个傻问题。三爷有被公主这样喂着吃东西么?如果没有,嘿嘿,那他可以在三爷面前炫耀很久了。但是,在三爷面前炫耀这个,会不会被三爷打? 不会,不是会被打,而是会被打得很惨。小合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算了,这种事还深深地埋在心底偷偷乐好了。 第478章巧儿不是真的巧 林易秋一进宫似乎就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空气特别冷,冷到骨子里去了。 明明是个大晴天嘛,说好的冬日可爱呢,她咋没感觉到。 她拢了拢披风,快步往里走。 听侍卫说姬成业在坤安宫。 听到这个地方林易秋便感觉到有些不妙,坤安宫一直是宫里的禁地,怎么突然就开放了,还在那里见人。 她觉得姬成业要见的肯定不止她一个。她想到齐真,不会是姬成业听到了什么挑唆觉得齐真是蓄谋害了李后所以要将齐真做什么其他惩罚吧。 远远地,她已经看到坤安宫门外站着的德公公了,还有许多侍卫,都带着刀的,那些刀锋在寒风中寒光闪闪。 林易秋慢慢地走过去,果然,德公公朝她望过来了,她赶紧递眼色,德公公也回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今天的事与她没关,与她亲近的人也没关。 这么说来,今天这事她就是个旁观?但德公公那眼神里的与她亲近的人包括齐真了么? 她也不知道现在齐真算不算与自己亲近的人,更不知道德公公怎么看这个亲近的意思了。 得了,眼神白交流了。 走到眼前,德公公半哈腰,“公主,皇上在里面呢。” 林易秋眼睛往里瞄,可是进门就是一扇大大的屏风,里面又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这个剧情一点提示都没有啊。 “公主,进去吧,没事的。”德公公小声道。 林易秋吐了吐舌,对哈,她可是三军大元帅,还怕什么阵仗。 她抬脚走进去,绕过屏风,就看到姬成业了,还有一屋子的人,有些跪着,有些站着,只有姬成业一个人坐着。 她瞄了一眼,跪着的有端妃,二皇子,还有端妃宫里的宫女,好像叫什么芳儿的吧,而这个芳儿就是金玉苑里那个巧儿,也就是香儿的姐姐。另外还几个,看着像是太医院里的或者是药局里的人。 站着的就更多人了。有惠妃、姬明详、姬明瑞还有孙国玉和几位太医。 这人物关系就复杂了,怎么还有太医? 这一番打量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也就是眼睛一扫的功夫。林易秋走到姬成业面前,正考虑要行什么礼,却听到姬成业先开口了,“给公主看座。” 呵,原来她有座位坐呢,这敢情好。林易秋深深拜了一拜,“谢父皇赐座。” 内侍搬了个小圆凳放在龙椅下首位,林易秋歪着屁股坐了。 她望了望跪在地上的端妃,只见她一脸的苍白,牙齿紧紧地咬着唇,全身微微颤抖。 能让端妃害怕成这样,还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怕是要命的事情。 林易秋猜,却怎么也猜不着。 因为昨天那两个香囊,林易秋突然朝孙国玉望了过去,这老家伙只是微微低着头,一脸毫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他旁边的姬明瑞竟然也朝林易秋望了过来,目光稍稍那么一交集,姬明瑞便露出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微笑,然后一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腰间,像是意有所指。 林易秋被他这个微笑弄得一头懵,这个太子又是想搞哪样?她顺着姬明瑞的手看到他腰间,那里好像有一个白色的香囊。他不会是知道了自己将孙秀芝的香囊换了个心的事情了吧。这事连孙秀芝都不知道,这个太子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易秋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也许是刚好姬明瑞腰痛按了一下呢。 不过姬明瑞显然不是今天的主角,主角自然是坐着的和跪着的人。 “刘芳,你现在可以说了,昨晚的纸钱到底烧给谁的?”姬成业突然开口。 林易秋恍然,原来是这个芳儿身上出了破绽。她就说嘛,端妃那人心计复杂演技一流,断不可能是她自己漏的馅。 芳儿伏地回话,“回皇上,是烧给我的妹妹……刘香儿。” “刘香儿又是谁,从实招来。”姬成业的声音很平淡,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太子之怒的前奏。 “刘香儿是……” 芳儿咬了咬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端妃,端妃却没看她,仍是毫无表情地低头跪在那里,似乎她只是陪跪,并无别的关系。 “还不快说!”姬成业怒喝一声。 天子之怒可不是小怒,就算是只是稍稍释放了一点点出来就够吓人了,别说刘芳儿吓了一跳,殿中其他人也吓了一跳。 刘芳儿知道犹豫也没用,这事已经是箭在弦上,收发由不得她了,伏地道:“刘香儿进宫之后改了名叫柳云烟,后来又进了金玉苑,被齐后改了名叫巧儿。”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句话,刘芳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了。 “你们两个也听到了?出来吧。”姬成业往侧边的暖阁叫了一声。 话间刚落,暖阁的门帘掀开,齐真和齐智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场中人似乎都不意外在此时此地看到齐真和齐智,毕竟刘香儿这事就是让这两人落的马。 齐真和齐智走到殿中,立在一边,谁也没有说话。 齐智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在府中禁足了那么久,怕是日日与书为伴,身上的书香味更浓了。 林易秋再瞅齐真,只见她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得能当锥子用了,肩膀因太过瘦削而显得衣服有些不合体,一头秀发被简单地拢在脑后用一块手帕绑着。她眼神清淡,就像她的衣着一样,但林易秋觉得这样的齐真也许才是真正的齐真。 姬成业见到这样的齐真似乎也愣了一愣,只是瞬间便将目光移到了那个刘芳身上。 “你再继续说,刘香儿为何在进宫后之突然改了名叫柳云烟。” 古代的人最重视姓,改名的有,改姓的可没听说的,这里面说没古怪谁能信呢,姬成业这次算是不糊涂了,抓住了重点。 “是……端妃娘娘让妹妹改的,但端妃娘娘没说为什么,只说改了名便将她分配到金玉苑去,后来齐后又为妹妹改名,改成了巧儿。” “这么说巧儿不是真的巧而是有端妃故意安排的巧,是么?端妃娘娘。”姬成业目光移到端妃的身上,语气冷冷地道。 第479章盟友翻脸 林易秋也将目光瞄向端妃。 姬成业今天在这里审问此事应该只是一个复审,事情的来龙去脉怕是昨晚就已经审清楚了。 端妃应该也是早有准备了,所以既怕又不太怕。 说白了,就算揭穿了巧儿是她安排的事也只不过是后宫之中内争的一件小事,谁还没安排几个眼线在别人的屋里呢。 端妃抬起头来,眼睛里晃动着又悔又愧的泪花,“臣妾有罪啊。如皇上所说,刘香的确是因为长得像齐真以前的宫女才被臣妾看中了改名安排进金玉苑的,不过臣妾当初只是想着利用刘香多了解一些金玉苑的情况,了解齐后的喜好,好协助齐后打理后宫不出差子。后来巧儿服毒自尽臣妾也很意外,或许是她见齐后被废,不想被责打出宫惹人笑话。臣妾真的是无心之过,请皇上开恩啊。” 端妃的辩解跟林易秋想的一样,毕竟巧儿已经死无对证,端妃只要咬死不知道巧儿为什么而死就可以撇清了是非。 “真的是这样么?”姬成业冷冷地问,不过目光却不是对着端妃,而是刘芳。 “回皇上,不是的。” 刘芳这话一出,端妃猛然侧头盯着她,似乎很意外她这样说。 林易秋也是一愣,难道今天不是复审而是加审? 刘芳声音突然变得镇定了许多,继续道:“我和香儿都为端妃娘娘做事,因为端妃娘娘答应我们只要我们为她做事,她便能让人照顾我们家中的瞎眼的母亲。于是,香儿在金玉苑为端妃娘娘收集齐后的各种信息,而我负责传话。不过,我后来才知道端妃娘娘安排香儿在金玉苑做事的最大目的并不是收集信息,而是利用她与一个曾经服侍过齐后的宫女长得像故意接近齐后。” “胡说!是谁让你这么胡说八道的!”端妃打断了刘芳的话,指着她低声喝问,“你这么说有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这样说的!” 刘芳没理会端妃,却朝姬成业深拜下去,“皇上明察,我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胡说,不但如此,端妃还曾做过好多事,虽然看着都是些小事,但都是能挑拨皇上与齐后关系的事,还有……还有一件……” 刘芳还没说完,端妃已经有时失态地朝刘芳抓了过去,“你这个背信弃主的叛徒,居然敢如此污蔑我!” 贴近的时候,端妃却小声地咬牙在她耳边警告,“别忘了你在老家的母亲,当心我……” “你还敢拿我母亲要挟我!” 端妃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刘芳推开了。刘芳含着着指着端妃斥:“我和香儿虽然只是个身份下贱的宫女,可是也知道什么叫做忠孝,对主子言听计从是忠,不让父母缺衣少食是为孝。我和香儿拼了命为你做事,只是想让家中瞎眼的母亲的生活能好过点。因为你答应过我们,可是你呢?高高在上的端妃娘娘,如果不是同乡的宫女刚好得了机会休假回家看到了,我到现在还以为端妃娘娘将我母亲照顾得有多好呢。呵呵,亏我妹妹竟然为了你这样的人而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她真是不值啊。” 刘芳说得激动,眼泪流了一脸。 “你说什么,瞎说什么!”端妃想解释却又说不出口,这种时候解释根本帮不了她什么。 刘芳抹了一把眼泪,“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说完,她身体一转朝姬成业拜倒在地,“皇上,我还有话要说。齐后之所以不孕是因为端妃娘娘做的那个五色糯米糕。” 听到五色糯米糕,齐真和齐智都是一惊,不同的是齐真是早有察觉,只是现在才得到验证,齐智是早有怀疑,却不知是遭人所害,齐智望向齐真,齐真只是苦笑了一下。 “什么五色糯米糕?说清楚。”这个似乎不再姬成业所料,他也愣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问。 刘芳道:“端妃娘娘用绝子草替代了艾草做成了五色糯米糕,又故意在齐后到祥和宫时端出来,齐后不知,便吃了,这种绝子草正常人吃了还没什么,但若是育龄期的女子吃了便大损阳气,从此不会再受孕,所以民间才俗称绝子草。” 刘芳的话刚说完,全场响起倒抽气的声音,姬成业望向齐真的眼睛也有了点湿气。 齐真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仍是神情淡淡,众人不知早在多年前姬明瑞便暗示过她了,而她一直当成了自己的惩罚,以为是冥冥之中上天对自己间接害死李后及其胎儿的惩罚,现在听到刘芳所说,虽然她心里也有惊讶,但已经不能掀起她更多的情绪。 姬成业收回了目光,望着刘芳,“你昨天说要让朕将太医院的太医和药局的药士都叫过来,你要说另一个惊天大秘密,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刘芳坐直了身子,郑声道:“当年李后之所以突然滑胎也是因为端妃娘娘!” 此语一出,别说端妃惊了,皇上惊了,所有的人都惊了,连一直清冷的齐真也惊讶地望着刘芳。 那个五色糯米糕已经不是重点,李后滑胎才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 林易秋望了一眼姬成业,发现他是全场最震惊的那人,所以说,这是个意外,这个刘芳是突然才抖出来的。难怪之前端妃还能镇定,除开李后的事情,其他都不算什么真正的大事,可是李后的事一出,那再小的事都能要了她的命,更别说刘芳说的是滑胎的事。 姬成业显然从震惊中还没反应过来,手紧紧地按在龙椅上,眼神既惊且悔又怒,竟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姬成业才指着林易秋,咬着牙道:“秋儿来问,一定要问出一个仔细来。” 林易秋望了端妃一眼,这个女人像一只野兽一样环视着四周,似乎想从这四周的人里找出她的敌人。 端妃的目光在姬明瑞和孙国玉之间游走,昔日的盟友,翻脸起来会比翻书还快,而且是致命的。 林易秋也想知道是谁主导了今天的这一幕,太子还是相国? 可是不管是太子还是相国都一脸的自然,完全没有理会端妃如刀子一样飘过来的眼神,而是望着林易秋,似乎在等待着她这个临时审判官给他们一个答案。 突然,姬明瑞咳嗽了一声,他揉了揉鼻子,极力抑制着,但还是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端妃的目光立即锁定了姬明瑞,露出了怨恨的眼神。 第480章敢诬蔑本宫 轻轻的一声喷嚏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是林易秋还是注意到了,刚才殿中突然飘起一丝胡椒味儿,非常轻微的味道,这对于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可是对于鼻子特别灵的姬明瑞来说就是个刺激性的味道,所以,他就算极力忍着还是没忍住而打了一个喷嚏。 林易秋心里冷笑,就让他们狗咬狗吧,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最好都互相咬着揪出来。 既然做了临时审判官,林易秋便摆正了脸色,朝刘芳问道:“刘芳刚才说李后滑胎的事跟端妃娘娘有关,可是我记得你应该是李后去世一年之后才进的宫吧,又怎么会知道你进宫之前的情况呢?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过殿上如果有半句谎言便是死罪,你可明白。” 刘芳点头,“我绝不撒谎。” “好,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刘芳道:“公主说的没错,我是在李后去世之后进的宫,不过李后滑胎的事我的确知道,而且有证据。” “什么证据?” 刘芳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那纸已经泛黄,像是经历了不少年岁。“公主请看,这是之前服侍端妃娘娘的宫女出宫之前交给我的,这张纸本来是缝在一个香囊里面的,那位姐姐出宫之前告诉我,如果一个月之后我接到她让人捎进宫报平安的信,就把这香囊毁了,如果一个月以后没收到她的信就表示她已经遭遇了不幸,让我想办法将这个香囊交给齐后或者皇上。而一个月之后,我果然没收到那位姐姐的任何信件,我又等了一个月,还是没收到。但当时我并没有将香囊交给齐后或者皇上,而是偷偷地打开了。里面就藏着这封信,信上讲明了端妃如何设计令李后滑胎且吃错了药的详细情况。” 林易秋示意,有内侍立即上前取了刘芳手里的信纸拿了过来。 林易秋看了,又望着齐智,“齐大人是鉴定高手,还请鉴定一下这张信纸及笔迹。” 齐智走了出来,从林易秋手里拿过信纸,他似乎并没有看内容,只是针对纸张、墨水的陈旧做了一番察看,完了将信纸仍交给林易秋。 “结果如何?” 齐智道:“这信纸是宫中常用的竹纸,笔迹所用的毛笔是进贡的宣笔,墨汁也是进贡的秘制烟墨,这几样都不可能在寻常人家找得到,所以应该就是出自宫里,而纸和墨迹都应该有十二年以上的时间了。” “所以,这封信的可信度是极大的,对吧。” “我只能证明这封信是十几年前写下的,却并不能证明这信里的内容是否属实。”齐智道。 林易秋抬眸,撞上齐智澄清的眸子。 齐智毕竟是齐智,林易秋叹,看来这段时间的反省还真让他有所悟了。 林易秋朝齐智点了点头,“明白了,多谢齐大人。” 齐智亦颔首退回原地。 林易秋瞄了一眼全身微微颤抖的端妃,又望向刘芳道:“你将这信里的内容告诉给大家吧。” 刘芳道:“这信里写的是当年李后滑胎前后的情况。按信上所说,端妃其实一早便知道了贤妃也就是后来的齐后宫里的叫云烟的宫女怀孕了,不但知道,端妃还向贤妃暗示齐大人如今仕途顺利很可能是下一任相国,但如果有了丑闻,那将受到严重影响。端妃的暗示很快便起了效果,齐后让人去请太医院的刘副院开堕胎药给云烟,听到这个消息端妃立即赶到了李后所在的御花园,并在她回去会经过的路上做了些手脚,只是端妃没想到不知道为什么李后居然跟太子撞一下,还摔了一跤。事情虽然有点变化,但还是按端妃的设计进行了,端妃立即让人去请太医为李后诊治,诊治之后必然会服药。所有的药都是在药局煎煮好再由内侍取了送到各自的宫里,所以药局那时同时在煮李后和云烟的药。不久之后,李后就流产而且大出血一尸两命,而金玉苑的云烟却突然消失了。” 刘芳说完,端妃在旁边转头望着她冷哼了一声,“就算这封信是真的,那也全是猜测,你想说什么?想说李后的药是本宫换的么?你好大的胆子,敢诬蔑本宫!” 刘芳盯着端妃倒也不畏惧,道:“上面的确没说是亲眼看到端妃娘娘您换的药,可是信里也说了,端妃娘娘您推动了整件事的发展,而且在药局正在煮这两碗药的时候您当时并不在祥和宫,如果不是去换药,那请问端妃娘娘那时又是去了哪里呢?” 端妃脸一黑,“本宫去哪里要跟你这个贱婢交待么,再说了,那么久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林易秋看过这封信,上面的确只说端妃消失,却无法证明端妃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过,她看到这边上跪着药局和太医馆的人,这个刘芳是有备而来,怕是还有后着吧。 果然,刘芳道:“端妃真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说?不过端妃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有人记得,而且我相信会唤起端妃娘娘的记忆的。” 端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药局的人,看着并不眼熟,应该是新来不久的,这些年药局的人早就换了好几批了,刘芳指望用几个新人的证词能将这么大个罪名安给她,也太天真了。端妃有恃无恐,冷眼望着刘芳,“贱婢,你最好拿出证据来。” 刘芳也不示弱,道:“我当然有证据,而且是铁证。” 说完,她转向林易秋,“公主,端妃那时其实正是在药局,她不敢承认就是心中有鬼!” “你瞎说!”端妃立即否认,“我怎么会去药局?你不要以为时间久了没人证明你说的是假的就胡乱指认本宫。” 刘芳也不着急,反而冷笑着看着端妃,“这么说端妃娘娘记得很清楚自己那天是去哪里了?” “反正不是在药局。本宫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啊,按理端妃娘娘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如果去了,那肯定就表示有古怪了,是么?” 第481章全都在撒谎 “你想说什么。” 端妃脸色一变,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她刚才肯定了自己不会去医局,那如果刘芳证明自己去过药局,那就麻烦了,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反口跟承认自己有罪并没有什么差别。 她扫了一眼场中各人,姬明瑞、孙国玉……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她咬了咬唇,决定死撑到底,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不信这刘芳真的能找出什么证据来,八成是想骗自己一时口误而不打自招,她才没那么傻。 “是啊,端妃娘娘怎么会去药局那种地方,可是有人偏偏在那里见过你,不是很奇怪么?” 刘芳说完转向地上跪着的一个身穿灰蓝色药局服的男子,“请这位大人将那本失物记录册给公主过目。” 又看着另一个同样是身穿药局服的男子:“请这位大人将那一年李后和金玉苑宫里的药方的煎煮记录也给公主过目。” 有内侍过来将药局两位药士手里的册子都取了来呈给林易秋。 刘芳道:“请公主看做了折痕的那两处,对比下时间。” 林易秋翻开刘芳所说的那两位,看完就明白了,原来刘芳所说的证据就是这个,的确是可以做为证据,但……也不是滴水不漏的,就看端妃的反应了。 “嗯,那物件呢?”林易秋问。 除了药局和刘芳,其他人似乎都没听明白林易秋这句物件指的是什么。只见药局的人拿出一个盒子,“回公主,物件在此。” 内侍又将那盒子取过来,在林易秋面前打开。林易秋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块玉佩,这玉佩看着水色质地都不错,只是上面系的绳子似乎有些年岁了,原本的红色都变成了浅杏色。 林易秋将那玉佩捏在手里,朝端妃问道:“不知娘娘可识得此物?” 端妃一看那玉佩便大吃了一惊,不过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冷静,故做仔细地看了两眼,“这天下的玉佩都看着差不太多,本宫可没那个识宝鉴宝的眼力。” 林易秋微微一笑,“端妃不识得也没关系,库房的管事一定识得。那就请库房的管事看看吧。” 这时德公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库房管事。 “这可能是个老物件了,算是考考管事公公的记忆力了。”林易秋示意内侍将那玉佩交给库房管事。 德公公在旁边道:“库房所有的赏赐都会一一记录在案,全部有据可查的,不过管事公公记忆力一向超群,就算是十几年前的赏赐,什么样的赏赐什么时候赏的赏给了哪宫的娘娘,他全部都记在脑子里,一分都不会错的。” 德公公的话刚说完,那管事公公似乎已经有了结论了,将玉佩还给了内侍,朝林易秋拱手道:“回公主,这块玉佩是皇上在十五年前在二皇子的生辰宴上赏赐给端妃娘娘的。”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倒抽气的声音。 “嗯,多谢管事公公。” 林易秋转身端妃问:“端妃娘娘还说自己没去过药局么?” 端妃心里此时计较了半天,最后还是将牙一咬,“没去过。” 眸光一闪,她紧接着又道:“不过我想起来了,这块玉佩的确是我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当时还在自己宫里找了一番来着,没找着,因为是皇上赏的,又不敢大肆宣扬不见了,原来竟是有人捡了交到管事处了么,怎么一直没人来跟我说过?害我担心了好久。” 林易秋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有人来跟端妃娘娘说过,因为这是药局的失物登记册,药局的人大概没想过这是宫中娘娘所掉的,没往宫里寻过主。” 端妃脸色一变,“你是说有人偷了我的玉佩然后又遗失在药局了。” 林易秋呵呵一笑,“端妃娘娘先别急着说偷这个字,难道不是您自己遗失在药局的么?” “本宫又没去过药局,如何会遗失在药局?一定是有人偷了我的玉佩然后遗失在药局了。” “好吧,端妃娘娘看来是没打算自己说清楚事实了。”林易秋转头看向刘芳,“你呢,是否还有证据?” 此时林易秋已经明白,这刘芳今天怕不是来单打独斗的,能有如此周详的布局,身后一定有高人,而这高人既然已经打算跟端妃撕破脸,就没打算放过她了。 恶人有时的确用恶人来惩治反而会更快一些。林易秋并不介意帮这恶人一把,只要一切都是事实。而且障眼的东西清除了,那藏起来的一双黑手才更加容易显露,不是么? 果然,刘芳道:“有。因为端妃娘娘的玉佩之所以会遗失在药局,是因为她匆匆从药局出来时撞倒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拣到玉佩并将玉佩交到了药局的人。因为那个人只是药局里才刚进去的新人,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撞到的就是端妃娘娘,还以为是哪宫派来取药的内侍。那药士多年前已经出宫,可是他为了能让来领玉佩的人有个凭证,写下了一段话。原来当时药士手里拿着剪药材的剪刀,在撞上端妃娘娘时剪刀掉到了她的手腕,并且刺破出血,那药士看得清楚,剪刀在端妃腕背上三寸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剪口。药士写道来领此玉佩者需出示左手手腕背上三寸处的三角形的疤痕。” 林易秋让内侍将两本册子都交给齐智,齐智查看后道:“药局煎煮药的时间和玉佩登记在册的时间一致,笔迹和纸质也符合记载时间。” 林易秋点头,望着已经面如土色的端妃,“端妃娘娘还有什么说的么?” 端妃突然抓着跪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姬明正,“正儿,你快跟你父皇说,是他们要陷害我,我没有换李后的药。快,你快帮母妃去跟你父皇说。” 姬明正缩着脖子皱着眉将端妃一推,“母妃,事到如今你就别狡辩了,证据都在眼前了,父皇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的,还不如赶紧承认了,别连累儿子我啊。” “你说什么,你!”端妃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你……” “还你什么啊,不是儿子不帮你,父皇只要一察看母妃手腕上的疤痕就确定了,母妃手上的确是有一个三角形的旧疤啊。” “那根本不是,那是本宫做女红时不小心自己弄伤的,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在撒谎,都在撒谎!全都在撒谎!” “行了!”姬成业突然一声厉喝打断了端妃的哭诉,“贺氏心肠歹毒,残害李后及皇子,现废除其品位,关进冷宫,明年秋后再行处决。” 正要扑向姬明正的端妃突然僵住了,然后如大楼倾塌一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第482章稳棋即是败棋 面如死灰的端妃喃喃:“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是你!” 倒在地上的端妃突然爬了起来,双眼通红地指着四周的人,可是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怎么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林易秋看过去,只见端妃的眼睛毫无焦距,结膜充血,瞳子暗红,应该是剧烈的刺激下眼底出血引起了失明。 “是你,姬明瑞,还有你,孙国玉,是你们是你们……” 声音嘎然而止,端妃瞪大了双眼身体一直往后倒去,这一次却没有再爬起来。 林易秋怎么也想不到,端妃居然死了,就那样一倒地就死了。她现场查验过,端妃死于急性脑出血,脑干大量出血直接压迫了生命中枢,任何的抢救在这种变故面前都是无济于是的。 端妃已死,所有人似乎都愣住了,只有刘芳突然大笑着快速冲向了殿中的大柱,谁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呯的一声,刘芳倒地,倒下的地方渗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液。 端妃死了,刘芳也死了,大殿之上突然变成诡秘而寂静。 林易秋走过去查验,刘芳撞柱脖颈折断,即时毙命。 二皇子姬明正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母妃死了,连滚带爬地扑到了端妃的尸体面前开始嚎哭,另一个同样死去的人却没有人为其掉眼泪,姬成业手指一挥,内侍进来将刘芳的尸体拖走,清扫大殿,至于端妃,姬成业大概也想不到,毕竟是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人,人死了,反而生出一点感情来了,至于她生前做过什么,也都不再重要了。 姬成业收回了成命,并没有废除端妃的品位,只是也没有让端妃葬入皇陵,而是让端妃娘家贺家人进宫将端妃的尸体带出宫,又赐了一些陪葬物品令其葬入贺家祖坟。 因为此事也证明了齐真的清白,齐真从冷宫又回到了金玉苑,只是后位并没有恢复,变成了昔日的贤妃。齐智也从闭门反省到原职复任。 一天之中有如此变故,林易秋不由得唏嘘,机关算尽只枉然,只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过,林易秋还有一个疑问,那个刘芳背后的人是谁? 明明已经成功指证了端妃的刘芳完全不用死,可是她却自己撞柱而亡。 又是为什么? 林易秋带着疑惑在宫中的青石板甬道上慢慢地走着,小合子也静静地跟在其身后。 因为思考,林易秋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如果不是小合子提醒,她一定会迎头撞上去。 “太子殿下?” 林易秋没好气地望着面前站着的人,这人是故意的吧,她在思考没看路,难道他也没看么,故意站着一动不动等着她来撞。 “公主还想什么这么入神?”姬明瑞笑问。 林易秋瞅着姬明瑞,突然问:“刘芳背后的人是谁?” 姬明瑞耸了耸肩,“公主难道是怀疑我么?” “难道我不应该怀疑你么?” “当然不应该,你知道今天在大殿之上是谁故意洒出了一点胡椒粉?是孙国玉那老家伙,那个时候他就是故意让我出声吸引端妃的注意,让端妃以为是我操纵了刘芳,公主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孙国玉此用意是为何。他想让端妃在掉下悬崖之时拉着我一起摔下去,可惜孙国玉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响却没有真正如意,端妃也不是傻子,就算拉垫背陪死的也不会只拉我一个,更可惜的是,端妃什么话都还没说就死了。孙国玉那老家伙现在怕是又庆幸又遗憾着呢,公主却在这里怀疑我,那岂不是让孙国玉那老家伙又得暗自得意了?” “真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不过我倒希望是我,这样或者公主能对本太子刮目相看。” 林易秋撇了撇嘴,还有人将坏当好评的。 不过孙国玉的确也比姬明瑞更有嫌疑,毕竟被二皇子要挟的是孙国玉,而姬明瑞倒是手里反握着二皇子的把柄,所以,推倒端妃孙国玉更加受益。 想到这里,林易秋便无心与这姬明瑞理论什么了,绕过他便继续往宫外走。 “公主难道不怀疑刘芳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明明不用死,却又为何撞柱而亡?”姬明瑞却追上来问。 这也正是林易秋心中的疑问,如果刘芳不死,那她一定以为刘芳所说的都是真的,但刘芳死了,这事情就另有文章了。 幕后黑手是担心有人对刘芳进行更加细致和严酷的审讯,并发现其中的破绽,所以要刘芳以死封口,这可以说是一招稳棋,却又同时暴露了幕后黑手的胆怯,稳棋即是败棋。 原本这个幕后黑手有两个怀疑目标,太子姬明瑞和相国孙国玉,可是现在姬明瑞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择清自己,反而让林易秋又动摇了,正如前面所说,稳棋即是败棋。 林易秋冷笑,看来各方都想把她当棋子使,那她就好好地做一做这枚棋子。 她回头,朝姬明瑞嫣然一笑,“太子这么一说我倒真是有几分怀疑了,那不知太子有何高见,请请教。” 姬明瑞似乎怔了一怔,眼中一道光闪过,眼底便荡漾着笑意,“刘芳突然背主一定有是缘由的,按她所说,定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我已经飞鸽传书让她家乡所在的衙门差役去她家了解情况了,相信不过半日便有结果回复,公主若是不忙,不如一起去太子府等消息?” “哦,太子现在是要回太子府了么?” “当然,公主难道忘了本太子尚在禁足期间,这次是因为父皇派人去召才进的宫。” “哦,这样啊,那太子自己先回吧,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去太子府叨扰。” 林易秋说完便走了,既然消息还有半日才回她干嘛去太子府受人骚扰,干脆去西山找自己相公花无极去啊,昨日匆匆见一面,话都还没说几句呢。一想到又可以见到花无极了,林易秋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小合子追了上来,“公主是不是要去西山找三爷?” 林易秋一愣,“你咋知道?” “嘻嘻,我发现公主每次一准备去见三爷就是这种步伐,像小鸟一样。” 呃,好吧,她承认小合子果然是一个很称职的跟班。 第483章调虎离山 西山修路的进度比林易秋想像的还要更快一些。 站在山顶上,林易秋便看到那条路已经修到快到西山行宫了。 “这行宫倒是挺特别的,地势开阔,可是并没有什么雄伟的宫殿,倒是四周的围墙和哨楼建得有点模样。而且西山这条路建得也太宽了点吧,那老头真是奢侈浪费。”林易秋摇头评论了那此时坐在皇宫里的九五至尊。 小合子也疑惑地道:“而且这西山新路貌似要与直道相连,这样的话,西山行宫与皇宫和直道三者就连在一起了。” 林易秋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神秘的直道就在不远的尽头处。 直道……她突然觉得有点玄妙,姬成业那老头为何要将行宫建在直道附近,又为何要连通直道与皇宫呢? 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难道姬成业那老实在使什么障眼法搞什么大动作? 不管怎么样,那是姬成业那老头的事,林易秋决定暂时不去想他,还是去见自己的相公要紧。一路狂奔下山,看到了那个监工头子正在工地上甩开了膀子在和劳工们一起干活。监工头子一见是林易秋来了,赶紧拍了拍一头一脸的灰迎了上来。 “公主怎么来了,这里灰大,到那边说话吧。” 林易秋左看右看,没看到花无极,心想,相公不会是自己去偷懒然后让这监工头子来帮他干活了吧。“花无极呢,我找他。” “花将军……不在。”监工头子小声道。 “呃,不在?去哪儿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出去就没回来,所以公主你看,我可是按将军吩咐帮他把那一份活干着呢,一点没偷懒。” 果然是让监工头子在帮忙干活,只是花无极会去哪儿?林易秋想了想,难道是回将军府了? “小合子,走,咱们去将军府。” 林易秋转身就走,监工头子连忙哈腰相送,“公主没事再来坐哈。” 结果花无极也没在将军府。 将军府里的人似乎都在忙碌着什么,望见林易秋全都匆匆逃开,像是怕被她抓住耽误了他们做要紧的事似的。赵管事出来跟她说花无极不在府里,然后也说有事要忙,委婉赶人。林易秋郁闷了好一会儿,出了将军府简直连话都不想说了。她这才走几天啊,这将军府的人咋都当她陌生人似的了。 见不着花无极,林易秋也不知道去哪儿好了,当小合子坐在车头问她要去哪儿的时候她突然哑口,这才发现明明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却没一个地方是特别想去的。 “算了,回林府,去看看母亲和可卿吧。”林易秋想到上次王惠兰因黑衣人而又发狂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小合子打马往林府去。 此时夜已经有点深了,四周安静得很,只有马蹄子落在地上踢踢踏踏的声音。 眼看着林府就要到了,小合子突然低声道:“公主坐稳,有情况。” 林易秋心里一紧,手紧紧地按在了窗框上,四周除了风声似乎再无别的声音。 “不好,好像是冲林府去的。”小合子明明感觉到了杀意,可是那几个黑衣人却是沿着屋顶跃进了林府。 “什么!”林易秋想到了那骑黑马的黑衣人,“别管我,快,救人。” 小合子立即停下了马车,双脚一蹬,一跃丈高竟也跃上了旁边的屋顶,快速向前掠去。 林易秋掀帘下车,正要往林府跑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三个黑衣人。 这三个分明是冲她而来的,每一双眼睛都散发着阴冷的杀意。 原本是调虎离山。 紧张之后倒是轻松了下来,这么说林府里的人不会有事了。 “你们什么人,可知道暗杀公主是凌迟之罪!”林易秋喝斥,却将左手腕放在了自己身后,一连串轻轻地敲击。 听到她亮出身份,对方连目光都不曾晃动一下。 这么说这些人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敢收人钱财买公主的命。突然,林易秋想到了端妃所说的那个杀手组织。 难道是姬明瑞? 不管是谁,反正得逞不了,而且敢买她的命,哼,他出得起价也没人接得起这活儿。 林易秋慢慢地将左手伸到胸前,月光下,她的左手像戴了一只银色的手套,隐隐闪着光。 三个杀手眨眼已经到了她的身前,一人使剑,一人使流星锤,一人使弯刀。三人到了她的面前分开成三个方面,使剑的首先迎面朝她刺来。 林易秋不懂什么武功,也不打算研究他们是哪门哪派,反正将左手交给小白便可以了。她只要表情到位扮个临危不惧的盖世高手便行了。 剑直到了胸前,林易秋的左手才抬起来,所谓后至先到说的便是如此了,林易秋仅用了两指手指便将来人的剑锋给夹住了,然后趁势一甩,那人因为重心本来向前,这被动往后一甩整个人便被甩出去了丈远,其他两人皆是大惊,越是简单的招式越是见真功夫,像这样用手指直接便接住了一个剑术高手的剑势简直是闻所未闻,不过他们毕竟是见过不少高手的高手,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使流星锤的往后跃开一步,便弯刀的则抡刀朝林易秋劈来,看似弯刀为正攻,却不知那流星锤已夹着风声而至。 林易秋也不理会,别说这才两人的夹攻,就算再来个百十来人也不是小白的小酒菜,小白的速度比声音的速度还快。果然,只听噔噔两下,流星锤和弯刀几乎同时被击开。 “你……是鬼么?” 其中使流星锤的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而他的同位惊讶的程度似乎也不亚于他。因为他们根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打回了兵器。 “什么神啊鬼的,首领说了,买家出了大价钱,今天一定要拿到她的人头,不然掉脑袋的就是咱们几个。别跟她客气了,大家一起上,明年的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等等!”林易秋伸出左手一挡,“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最好别白送死了,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你们首领不是收了钱要我的命么,你们打是打不过我的了,但带个活的回去也不算没完成任务,总比跟我打白白死了划算,是吧?” 第484章幸亏是遇上了 “你说你要跟我们回去?”其中一个人似乎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对,你没听错,我要跟你们回去,去见你们的首领。不过首先你们得把这次行动的人都撤回来。”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在商量。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呯地一声,箭入骨肉。 三人中的一人当胸一箭,一口鲜血喷出立即倒地。 “快,保护公主,其他人,杀无敕!” 林易秋秀眉一蹙,是姬明瑞? “你骗我们。”两个杀手立即齐齐向林易秋挥起了手里的兵器。 “我没骗你们,是……”林易秋一边举起左手抵挡,一边想解释,可是她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杀手已经倒地。 身后是十来个面色冷酷的侍卫,其中几个还有点眼熟,正是姬明瑞平时带在身边的。 “林易秋,你没事吧?”姬明瑞颇有点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易秋蹙了蹙眉,这姬明瑞是搞哪般?刚才那些杀手明明应该是他派来的,自己杀自己人?还是说他刚才在暗处已经看到了自己打败了这三个杀手,所以干脆灭口,免得自己端了杀手组织毁了贼窝? “你的那个赶车的呢,关键时候他跑去哪里了?”姬明瑞过来发现马车四周没有见到小合子,似乎挺生气的。 对,小合子去林家了。林易秋突然有些紧张,那边虽然说是虚晃的一招,但也不保会杀王氏灭口,毕竟王氏见过那个骑黑马的黑衣人。 林易秋不管姬明瑞是为什么而来,直接摞下他向家中奔去。 姬明瑞愣了一下之后也率领着自己的护卫向林府奔去。 林府的大门是开着的,门人却不在,想必是听到院中声音冲了进去。林易秋侧耳一听,里面却没有半点声音了,越是没有声音越是让她心惊,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将左手一扬,“小白,快去保护母亲和可卿。” 小白得令,如一道光消失在眼前。 林易秋也继续跑向后院。 而身后姬明瑞的侍卫已经先她更快地向后院跑去。 “保护林家人,遇阻杀。”姬明瑞在身后向侍卫下了命令。 林易秋头皮一紧,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来不及细思姬明瑞的目的,林易秋已经冲到了后院,直到看到眼前的情景,林易秋才算松了口气,刚才一直紧绷的弦放松,双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姐姐。”林可卿看到一大群人冲进来,又看到林易秋,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地朝林易秋跑了过来。 小合子此时也看到林易秋,跑过来复命,“公主,杀手越过林家院子向别处跑去了,我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便没敢追。” “嗯,你做得对。”林易秋心想,的确是调虎离山,调的是你这只虎,山却是我这座山。 “你还说他做得对,这个笨蛋到底是谁给你的,居然在这种事情中这种简单的调虎离山计。”姬明瑞的声音从身后冲过来。 “太子?”小合子又望向林易秋,“公主,太子什么意思?” 林易秋耸了耸肩,“没事,就是你走后来了三个杀手,不过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了是我让你先过来林府保护我的家里人的,你没做错。” “啊!公主没事吧?”小合子差点没蹦起来,上下将林易秋一番打量。 “当然没事,幸亏是本太子来得及时。”姬明瑞得意地道。 “话说,太子为何刚好在附近?”林易秋转头看着姬明瑞,这个巧合的确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了。 姬明瑞一愣,“不是咱们约好等结果么,我见你没来,就来林府找你,结果正好在路上遇上了,幸亏是遇上了,不然……想想都后怕。” 约?哦,林易秋想起来了,的确是说好等那个刘芳的调查结果的,这么说那些杀手不是姬明瑞派来的?可是如果不是姬明瑞又是谁? 她还是觉得姬明瑞的嫌疑最大。 林可卿和王惠兰并不知道姬明瑞是怎么样的人,只知道这是华国尊贵的太子,王惠兰此时已经醒过神来,拉着林可卿走上前来,“秋儿,不如请太子到里屋坐吧,这天黑了,外面站着怪冷的。” 林易秋不想让王惠兰和林可卿担心,便不能揭穿姬明瑞的嘴脸,于是只能客气地朝姬明瑞一伸手,“那太子,咱们外面书房说话吧。” 姬明瑞显然很高兴,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嗯,再给本太子来一碗甜汤吧,我今天晚餐都没怎么吃,这会儿肚子都饿了。” 林可卿听了,立即道:“姐姐和太子书房说话,我去煮甜汤。” 小合子一听有甜汤,立即也道:“公主和太子书房说话,我给二小姐打下手。” * 书房内,林易秋与姬明瑞一左一右坐下了。 “调查结果如何?”林易秋开门见山。 “嗯,就知道公主一坐下来便会直入主题。好吧,我也不绕圈子了。我的人回信了,说是刘芳家中只有一个瞎眼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刘芳刘香两姐妹入了宫本来是按月寄钱到家里来的,可是半年前突然中断了,家里没有钱,母亲眼瞎,弟弟年幼,根本无法生活,眼瞎的母亲便拿了些大户人家的衣服回来洗,结果一不小心跌进了井里淹死了,而年幼的弟弟被迫卖了身去赌场帮忙,不过在几天前,那弟弟突然不知所踪。” “这么说,有人拿刘芳的弟弟要挟她背叛端妃,那她说的便不一定都是事实了。” “嗯,是可以这么理解。” 林易秋突然看着姬明瑞,“刘芳说御花园的时候是你跟李后撞在了一起让李后摔了一跤,不知太子可曾记得?” “记得。”姬明瑞说完又一笑,“我是说记得刘芳这么说过,可是那应该是我五岁时候的事吧,我小时候顽皮,天天撞这个撞那个的,连父皇都撞过几次,但撞倒李后这件事我可不记得了。我想公主也不一定记得五岁时候发生的事吧。” 林易秋撇了撇嘴,“嗯,五岁的确是太小了,但也许某些人比较早熟,五岁已经成人精了也不一定。” “人精?这是公主想对本太子的评价么?”姬明瑞似乎并不生气。 第485章排除法 姬明瑞一脸的笑意望着林易秋,不但不生气,似乎还格外温柔。 林易秋被这温柔的眼神看得全身起鸡皮。 这姬明瑞不会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可是半个时辰前这家伙还派杀手来杀自己来着,如果不是那三个杀手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现在的她怕是已经死凉死透了。呸,什么非分之想,自己想得也太多了。 这家伙不过是看自己好像追着刘芳这件事不放怕最后把他给抖了出来,一招不行想来二招。美男计?那他也太看起自己的颜值了。他以为他是花无极么? 如果说刘芳的话里有假,那假的地方一定是换药的部分,按那天端妃的反应,策划让李后滑胎的确是她所为,而她反应激动的地方只是在那个玉佩上面。按端妃的心计,如果当天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一定会立即想到会不会遗漏在现场而进行一番暗中打探的,如果那玉佩真是被人拾到了而交到药局并且做了记录肯定逃不过端妃的搜索,但事实上玉佩却一直呆在药局,这不是很可疑么? 如果不是端妃换的药,那还能有谁,就只剩下当时五岁却恨着李后夺了其母之宠的姬明瑞了。 就跟温娘猜的一样,姬明瑞知道了云烟怀孕之事,也知道齐真要让云烟喝下堕胎药,所以故意撞了李后然后去药局换了二者的药。 只是当年温娘并不知道端妃也知道了此事,也跟姬明瑞想着做同一件事。 如果真是姬明瑞换的药,那端妃的玉佩就不一定是端妃自己掉在药局的,而是当时还住在祥和宫的姬明瑞拿到了玉佩故意掉在了药局的,可是又怎么解释药局上面的记录。难道也是五岁的姬明瑞让人伪造的? 细思极恐,这五岁大的姬明瑞当时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术? 果然是个恐怖的人。 “那太子觉得那个要挟刘芳的人是谁?”林易秋问。 “是谁?这个……难道公主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姬明瑞眯着眼睛笑。 “怀疑,要是我怀疑我肯定只能怀疑太子啊,除了太子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不不,公主还是高看本太子了。再说本太子为什么要揭开这件陈年旧事呢,对本太子可没有什么好处。明正还欠我一大堆钱,这样一来我可是收不回来了。公主觉得本太子会做这种亏本的事情么?” “那要看亏在什么地方,太子可不是看重钱财的人。” “呵呵,公主是在说本太子视金钱为粪土么?” “我是在说太子会为了更高的利益而忽略金钱这种小利益。” “所以,公主还是在怀疑本太子。” “所以,本公主会因此而招来杀身之祸么?”林易秋挑眉反问。 姬明瑞脸色一冷,“公主难道是在怀疑刚才那些杀手是本太子派来的?有这个必要么,我派人来杀,然后又来救?” “有没有必要那就看太子怎么想了。我也不希望是太子,但是我又找不到合适的怀疑对象,那些杀手总会是有人派来的吧。”林易秋知道今天的事情就算她自己说不怀疑姬明瑞,姬明瑞也会猜到她怀疑他,还不如先把话挑明,如果真是太子,反而会有所收敛。如果不是太子,那他便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寻找机会对付那个暂时算是共同的敌人。 果然,姬明瑞立即道:“当然不是我,不过我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是谁?” “还能有谁,相国大人呗。”姬明瑞说完撇了一下嘴,“我知道你不太相信,在你眼里大概相国大人比本太子更加像个正人君子,但是……你错了,这老东西可是比谢高还坏,但也比谢高更聪明。我还猜不到他为什么会买通杀手,但肯定是他。” “为什么?” “排除法。现在能买你命的人,除了我就是他,既然不是我,那一定是他。” 呃,林易秋失笑:我该荣幸么? 姬明瑞正要说什么,林可卿端着两碗甜汤进来了,两人都同时表现出一副闲谈无事的样子。 “太子,姐姐,甜汤好了,趁热喝。” “多谢妹妹。” “多谢林二小姐。”姬明瑞看了眼放在自己桌前那碗甜,啧啧地赞,“早就听说林二小姐温柔贤淑,今日一见果然。这甜一看便知道好吃。” 林可卿立即双腮泛起红云,羞涩地低头,“太子殿下过誉了,我不过是用厨房剩下的食材将就着煮的,还请太子殿下莫要介意。” “用剩下的食材将就着煮的就如此色香味俱全,那如果林二小姐用精选细挑的食材来煮岂不是连皇宫的御厨都要自愧不如了。” 林可卿从未得到过像姬明瑞这样位高权重的男子的如此盛赞,一时都不知道如此回话才好了,咬着唇又喜又怯。 林易秋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姬明瑞要是用心讨好一个人还真是很难让人抗拒,幸亏林可卿已经心有所属,不然就姬明瑞今天这一出演玩,搞不好还真能掳获她的心。 “太子还是快点吃甜汤了,时候不早了,吃完好回府了。太子殿下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太晚了在外面逗留可不太好。” 林易秋话里有话,姬明瑞只是微微一笑。 林可卿看看林易秋,见她朝自己眼神一撇便赶告退了下去。 林易秋很快便将一碗甜汤吃完了,放下碗一看,姬明瑞才吃了半碗,撇了撇嘴,“太子爷吃得够慢的。” “好东西自然要慢慢品,像公主这样不成了牛嚼牡丹对不起林二小姐一番辛劳了么。” 你慢你还有理,林易秋今天没见着花无极,又遇上杀手拦路,最后杀手还死在了这姬明瑞的手上,害她一点线索都没有,正是心里不自在呢,便脾气也上来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边走边道:“太子殿下吃完了就出门右转直接出大门,本公主困了,恕不远送。” 看着林易秋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姬明瑞挑了挑眉,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吃的速度也没加快,仍是慢慢地一丝不苟地将碗里的甜汤吃完,最后放下碗,这才慢慢地踱出书房。 第486章杀她?没理由啊 林易秋走到内院,却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子,而是去了王惠兰屋里。林可卿也在。 “太子殿下走了?” “嗯,走了。” “太子倒真是个亲切的人呢。”林可卿羞涩地笑道。 “嗯,还行。” 世道复杂,林易秋却不想让林可卿知道太多这些阴险的一面。 “对了,母亲今天没受到惊吓吧。”林易秋是担心王惠兰又犯疯病。 “没有,那几个黑衣人跃下院子,倒是吓了那些丫头小厮一大跳,等到我和母亲出来,那些黑衣人又跃上墙逃了,大概是看到小合子公公来了,知道打不过就逃了吧。”林可卿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姐姐可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冲进林府来?我看他们好像并不是冲我们来的,不然明明有机会下手的却逃了。” 林易秋没想到林可卿还看出来那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想让她担心,便道:“嗯,他们的确不是冲你们来的,好像是收到消息太子要来家里做客,估计是冲着太子来的,偏偏太子和我的马车又迟了一些到,他们见不到太子,自然就跑了。路上太子也杀掉了三个呢。” “哦,原来是冲着太子来的啊,那姐姐可要提醒太子小心,我虽然不懂武功也觉得那几个人身手不错。” “嗯,会的了。” 林易秋正要起身回去自己院子,却听到王惠兰突然喃喃道:“他在王府说什么此事若不听大人安排,你便等着为你小妾收尸。” 林可卿见自己母亲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便去推她,“母亲,你瞎说什么呢,这里哪里有什么小妾?” 林易秋却是心中一动,难道就是因为王惠兰偷听到什么人说了什么重要的话,所以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她赶紧按住林可卿,示意她别打扰王惠兰,然后小声问:“母亲,你刚才那句是听什么人说的,在哪里说的?” “王府啊,那个骑黑马的人说的,他……啊,他要来杀我了,他来了!”王惠兰突然抱着头发起狂来。 林可卿吓倒了,赶紧劝林易秋:“姐姐先别问了,母亲又发病了。”说完抱着王惠兰软声相哄。王惠兰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会儿话就趴在林可卿的肩上睡着了。 林易秋却在思考着王惠兰的话,王府?她那天是从她弟弟王府里出来的,所以这个王府就是其娘弟家的意思,那他,就是骑黑马的人。这么说,当时王右来批评林知礼是受了这个黑衣人口里的大人的胁迫。 大人?林易秋猜这个大人应该就是相国孙国玉了。按当时的情形,想陷害林知礼只能有两个人,谢高和孙国玉,因为这两个人在少府的关系网特别紧密,所以害怕林知礼对少府下手,清掉自己的关系网。 之前林易秋一直怀疑是谢高,现在看来方向错了,应该是孙国玉才对。 如果像姬明瑞说的,今天派杀手来的也是孙国玉,那为什么目标却是她呢? 还有之前在暗巷那一次的杀手又是谁派来的,也是孙国玉么,如果是,那表示孙国玉一直都想要她的命,而不止是今天。 林易秋使劲地想了想,如果说孙国玉派人杀王惠兰还有理由,杀她?没理由啊。 想不到就暂时先别想,林易秋决定先回去自己房间好好睡个觉,明天睡醒再想这些头痛的事情。 回到的路上,她经过那个荷花池时突然踩到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子,脚下一滑差点摔下荷花池去,幸亏边上有石栏拦住了。 她撑在石栏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妈呀,真是倒霉起来走路都差点摔下水池淹死呢。” 淹死……林易秋突然望着荷花池有点恍忽,对了,她正是因为原主淹死在荷花池才穿越过来的。按绿洲所说,她是趁绿洲离开的时候跳的池,还怕淹不死往自己腰上绑了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又绑了块石头。可是越是适应了原主的记忆她越是觉得原主不是那种会想不开寻死的人。而且一个寻死的人在死前还拼命挣扎,这怎么说都不太合常理。 一个想法突然跳进了她的脑子,会不会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是一个想杀她,又知道她第二天会不情不愿地被逼嫁进将军府的人派人做的。能让林府的人毫无察觉,那这个做的人的武功应该不弱。就像今天这些杀手一样,飞檐走壁,来去无踪。 可是谁会想杀她呢,那时的她可是一个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待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人都不认识多几个,就别说得罪人了。 仇不是,怨不是,那……只能是怀璧之罪,像王惠兰一样,知道了什么秘密? 可是原主知道了什么秘密会让人要杀她才能解决呢。 林易秋想来想去,没半点印象。 *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合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公主,有消息了。” “进来说吧,怕隔墙有耳。” 林易秋示意小合子跟着她走进屋子,关上门,“行了,可以说了。” 小合子邀功似地道:“公主让我去查那个刘芳最近和谁走得比较近,还有最近谁去过后宫或者接触过后宫的人,我都查到了。”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林易秋失笑,这小合子啥都好就是喜欢卖关子不好。 小合子嘻嘻一笑,“那个刘芳跟清婉院的一个叫丽容的是同乡,两人平时就走得近,但最近来往更加密切,时不时就碰头,还挺神秘地总是避开旁人,而且一说话就是大半天。还有一点,最近总是丽容找的刘芳,有一次似乎还听到刘芳在放声大哭,说什么不值得,白卖命的话。” “嗯,果然是有用的信息,那可查到最近谁去过后宫或者与后宫的人有联系?” 小合子道:“也查到了,相国孙国玉最近总让人往清婉院里送字画,说是惠妃闲着无事像练字养性。而且我还查到了,这惠妃进宫之前与孙国玉是相识的,曾拜在同一老师门下学习书法。” 第487章齐智造访 “啊?惠妃原来与相国大人还是同门师兄妹啊。”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林易秋咬着唇,这师兄妹之间不会有点啥超友谊的情愫吧。 小合子像个人精似的突然眨了眨眼睛,“公主,你说相国大人与惠妃娘娘之间不会有点什么吧?” “能有点什么啊?”林易秋伸手去拍了一下小合子的脑袋,“别乱想,这种事没有证据就不能乱说。” 小合子无辜地摸了摸头,“公主,我还没说什么呢,公主咋知道我是乱说。”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还敢驳嘴,胆子越来越大了哈。” “不敢,小合子胆子最小了。”小合子赔笑着认怂,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呢?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关键是从哪儿查啊,林易秋托起双腮思考起来。 惠妃可是李后去世之后通过选秀进宫的,按理没有谋害李后的动机和时机啊。而相国大人在那时也还不是相国,跟齐智一样,是京中新贵,相国的候选人之一。 林易秋觉得自己又被弄糊涂了。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然后传来丫头的声音,“大小姐,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想到了一件事非要跟大小姐说明一下。” “这么晚了,对方有报身份么?” “说了,说自己叫齐智。” “齐大人?” 林易秋和小合子对望了一眼,小合子赶紧去开门往门外走去,林易秋整理了下衣服也走出了屋。 林家明堂,齐智刚被小合子迎进厅堂里坐好林易秋便出来了,齐智见林易秋又站了起来,林易秋赶紧小跑两步,“齐大人请坐。不知这么晚来是为何事?” 齐智见林易秋坐下了,又才慢慢坐下,道:“今天在大殿之上查验那两本册子时我觉得有些异样,却又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于是回家后仔细又想了想,然后想到了。那两本册子一本有炭灰迹,一本却没有。” “炭灰迹?” “嗯,是的。药局曾因一药士煮药时打瞌睡将炉火打翻引起了火灾,当时里面的档案及药物大多都被抢救出来,可是因为浓烟的关系,抢救出来的书册都沾有炭灰,这些炭灰一旦沾上便不可能完全去掉了。可是那本失物册没有一丁点炭灰的痕迹。笔迹这种时间越久就越是误差大,若是隔了十多年,两本册子就算相差一两年都是分辨不出来的,我当时因为被上面写的时间先入为主,忽略了这一点。” 林易秋明白了,“齐大人的意思是那本失物册极可能是事后由人改了时间再抄写上去的,而上面说谓的被端妃撞到的证人可能是假的。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有人非常有先见之明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做了伏笔,并以此为据想在关键时候针对端妃。” “是可以这么说。端妃虽已经死了,这事情却不能不查清楚,所以我便深夜前来打扰公主了。” “嗯,齐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暂时先压着吧,这种陈年老事一时也难查出个结果,皇上也没让继续查,咱们这上赶着大张其鼓地查也不好。” 林易秋说完望着齐智,抿了抿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向齐大人问清楚。” “公主是想问林老去世那天的事?” “嗯。齐大人误以为是自己的妹妹派的杀手杀了我爷爷,所以才伪造了自杀的现场并且让师爷做了假的自罪书,是么?” “是,我之前已经向公主承认了这点,公主不管怎么罚齐某,齐某都认了,只是此事真的是完全是我个人的主意,跟舍妹无关,请公主不要记恨舍妹。” “我想要知道那天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 齐智点头,“我知道了,齐某会尽所能帮助公主查出林老的案子。” 于是齐智开始讲述起那天夜里的情况。 原来,齐智受姬成业旨意审理林怀仁一案,私心里却并不相信林知礼是会进假药害人性命的那种人,但太子中毒又是事实,所以其中必要蹊跷。齐智决定在明审之前先见林怀仁一面,于是,白天的时候,齐智向林怀仁暗示晚上会从侧门进林府,入室密谈。 那天夜里,齐智带着一亲信偷偷来到林府侧门,发现侧门没关,便猜到是林怀仁是特意为他留的门,可是推门进去,却在书房看到了已经死了的林怀仁。 林怀仁的书桌上还摆着磨好的墨,笔架上挂着未见墨汁的笔,却独独没有纸张。 齐智联想到妹妹跟自己说的,担心他将往事写进自省书里一事,一时间竟然害怕起来。关心则乱,他来不及细想,只想着要为妹妹做些事,哪怕是有违良心,有违原则。 齐智先是查看尸体,发现林怀仁是被人用粗布勒死的,而西墙下的罗汉床上还随意放着一条薄被,那薄被被拉成了一条。他比对之后证实这正是勒死林怀仁的凶器。 他找遍了整个书房,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证明杀手的身份,而且房间也无任何打斗的痕迹,桌椅完好,这说明杀手一进来就冲着林怀仁而去,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林怀仁根本不是杀手的对手,一条薄被就要了他的命。 齐智命亲信将薄被悬于梁上,打了结,又将林怀仁的尸体挂上去,伪造了悬梁自尽的假现场,另外,他怕林怀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皇上会进一步追查,到时齐真便有危险,于是,让亲信去请了就住在林府不远的师爷前来,伪造了一封认罪书。 听齐智说完,林易秋也陷入了疑惑,这么说杀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杀死林怀仁。 “对了,还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疑点。” “嗯,请说。” “我以前也去过林老的书房,记得书架上是很多书的,可是那天却只看到少量几本书,书架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无尘,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位置少了什么书,于是我便将上面仅剩下的几本书都翻看了一下,发现都不是医书。林老的医书怎么会没在书房里呢?” “齐大人果然心细,不过这些书并不是有人偷去了,而是拿去晒了。因为我的院子里没种花,所以那两天都把书房里的书搬到了我住的院子,因为要连晒几天,白天晒完晚上就收放在我的院子里,等第二天再拿出来晒。”林易秋也是事后听父亲说起过,所以记得。不对…… “齐大人说书架上一本医书都没有么?” “是的,一本都没有,那剩下的几本都是地理杂记和趣谈小说之类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不对,怎么可能一本都没有呢? 第488章着火了 “真的一本都没有,这点我可以确定。” 齐智肯定地道。 林易秋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有一本医书的,不止一本,至少还有三四本才对。 这是她后来慢慢想起来的,之所以会想起来是因为花无极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因为她弄丢了花无极送给她的玉佩,而且还一直想不起来是怎么弄丢的,所以一边自责一边逼自己努力回忆跟这玉佩有关的事。后来她便想起来了,那年晒书她晒见几本放了芸香草的书根本没生书虫,晒了半天之后就把那些没生书虫的往爷爷的书房里搬,免得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有太难看了。 那时她还小,没什么力气,搬了两趟就觉得累了,累了就随便拿起一本医书在手里看,那本医书是爷爷自己写的医学小病例分析,里面的故事讲得很生动,她才看了一半就听到父亲叫吃饭了,想带着书又怕父亲说,直接放下又怕找不着自己看的那页了,便摘下了花无极送她的那块玉佩夹在了自己看的那页里面当书签,然后才将书放回了书架。 家里大规模的晒书也就那一次,所以错不了。 可是齐智却说那天夜里书房的书架上一本医书都没有,那岂不是有古怪,她搬回去的那几本医书呢?总不能自己长脚跑了吧? 对了,花无极送她的那块玉佩就夹在其中一本医书里,而花无极说他是在孙秀林那里将玉佩偷回来的,为此还差点让孙秀林误会说喜欢她。 她夹在爷爷的医书里的玉佩为什么会在孙秀林那里呢? 花无极说孙秀林说是自己捡到的,那她又是在哪里捡到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会在哪里捡到她的玉佩呢? 一个想法在林易秋的心里腾起,难道是孙国玉派人杀了爷爷,还拿走了爷爷书架上所有的医书? 一定是这样的! 林易秋为自己这个发现有些激动,原来是孙国玉杀了爷爷! 他杀了林怀仁,却还假仁假义地将父亲安排做了官,让父亲对他感恩戴德,这老家伙还真是玩得够好的。 林易秋满胸的愤气。 “公主,可是有什么问题?”齐智发现了林易秋的异样,关心地问。 “嗯,的确有一个问题,不过我还没想明白。”林易秋悄悄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地呼了口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孙国玉为什么要杀林怀仁呢,二者完全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甚至说关系还挺好,两人还时不时互访一下。那时的孙国玉刚任相国一职不久,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不但清正廉明,还勤于业务,也根本没什么把柄可被林怀仁捉在手里。 林易秋始终找不到孙国玉会杀林怀仁的动机。 一个老实巴交的只会治病救人的大夫有什么地方会让孙国玉起杀心呢,如果说姬明瑞还有理由,因为他不育,孙国玉也不可能不育啊,两女一子,生育能力绝对比一般人还好。 生育……似乎有一道光从林易秋的脑子里飞过,可是她却没抓住,到底是什么呢? “公主不如说出来看看齐某能不能帮上忙?”齐智挺真诚地道。 不过,林易秋摇头,怀疑相国可不是小事,没有证据之前告诉不能完全信任的人都可能是打草惊蛇的举动,对于齐智,她还没有完全的信任。 看到林易秋摇头,齐智苦笑,“夜已深了,齐某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先告辞,公主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齐某。” 林易秋起身相送,“嗯,我记得了。” 齐智走后,林易秋又来到了林家书房,这里曾经是爷爷最爱呆的地方,一天里除了去太医院,便是在这里的时间最长,有时吃饭也在这里,待客也在这里,连教她学走路也是在书架前这块空地上。 林易秋从书架前慢慢走过,现在这个书架上已经没几本医书了,自从爷爷去世,父亲做了官,这里的医书都被另外装进了箱子锁进了库房,要不是她冲喜进将军府说要带些医书过去闲睱时看,那些书怕是一直都呆在库房里直到最后被虫蛀或者发霉变质坏掉都不会有人想起来。 但原主是喜欢读书的,尤其是这些医书,只是因为怕触物生情,自林怀仁死后便少翻阅医书了,不过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是回避也是一时的。其实就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原主的陪嫁清单里就写有一箱医书,只是原主的心意怕是从来就没被林家人重视过,所以如果不是后来她穿越过来还弄了那么一出,陪嫁里也不会真的有一箱医书吧。 林易秋正想转身回去,鼻尖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非常劣制的迷香,量大得呛喉,可是却是有效的。 还来不及向小白发放什么指令,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起火啦!快救火!”寂静的夜空,林家突然响起急切的救火声。 “哎呀,是后院着火了,前厅也着火了,怎么这么多处同时着火了?”街上有人跑了出来,待看清着火处后惊讶地叫着。 “对啊,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的吧。” “怎么会呢,林家人又不跟人结怨,谁会这么恶毒半夜跑来家里放火啊。” “哎呀,都别说了,快帮忙救火吧。” 很快,林家附近的人都纷纷加入了救火的队伍,可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加上最近天冷无雨,那火一碰着东西就着,很快,火变得更大了。 “别光顾着救火,先救人,看看林家人都出来了没有。”有人大呼。 “我姐姐还在里面呢!”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叫了起来。 “你姐姐是谁啊?”有人又问。现在这些人全都是灰头土脸的,脸上的烟灰比胭脂还要浓,谁也认不出来谁。 “我姐姐是林易秋,林家大小姐,华国圣公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不是说林家大小姐搬出去公主府住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撞上失火这种事了,失火就失火怎么又没逃出火场呢。 “大家别愣着了,赶紧救火啊!”有人大叫了起来。 第489章死前幻觉么 林可卿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王惠兰因为被烟熏得厉害又晕倒了过去,她将母亲交给了丫头自己在人群中找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出来了么?”可是一个个都不是,似乎也没人看到林易秋在哪里。可是这火已经越烧越大了,如果人还在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着火了?”黑子从远处骑马而至,一跃下马,见到林可卿似乎松了口气,“可卿,大小姐呢,我在公主府里没寻到大小姐。” 林可卿看到是黑子,大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啊,我姐姐可能还在里面。” 话间刚落,黑子身后的人突然快速地冲进了火场。 “三爷,小心啊。” 黑子冲着那人喊了声。 林可卿却没有看清刚才那人,“是花将军么?” 黑子将林可卿扶到一边,“你照顾好夫人,我也进去救人。”说完,将经过的一个人手里的水桶抢了过来,水桶一倒,里面的水浇了自己一身,水桶一扔便冲进了火场。林可卿揪着一颗心,看着消失在火光中的黑子,“一定要救姐姐出来,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也许是浓烟太呛人了,林易秋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是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除了热可灼肢的火光就是呛鼻的浓烟。 是失火了,而且肯定是人为的,说不定还是冲她而来的。她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四周全是火,她连方向都看不清,门在哪里,窗在哪里,而自己又是在哪里,全然不知。她不敢乱动,像只小猫一样伏低在地上,这个时候地面是最安全的,没有浓烟,至于还能支持一会儿。 她摸了摸左腕,心里一凉,小白不在了。 这时她才后悔,当时怕小白随意出现惊到旁人,所以下了个休眠的命令,如果没她明确的指示,小白便不可做任何的举动。刚才那迷香起效快速,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没法对小白发出指令了。 没有了小白,她要从这片火海中逃生,还真是……难。 林易秋仔细地回忆着倒地之前的情景,自己应该是倒在书架不远,而顺着那个书架过去应该是墙边,墙边再往前行丈远就是门口。 她小心地贴着炽热的地面爬行,终于摸到书架边了,书架顶上已经着火了,火吱吱地叫嚣着,一些炸裂开来了带着火花的碎木朝林易秋的身上飞下来。她忍住痛继续爬,就这么一会儿,地面越加烫手了,她的膝盖和双手都烫得发疼,她由爬行变成了蹲行,这样速度会快一点,可是浓烟却再次呛进了她的口鼻。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行,越是咳嗽越是呛得更加厉害,她撕下了一段裙边掩住自己口鼻,可是要命的是,不但浓烟呛人,氧气也不够用了,火烧得太旺,将这个空间的氧气消耗了太多,根本没多少留给她呼吸了。 身体越疲惫,脑子却越清晰,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就在这里,十多年前,林怀仁兴奋地向另一个人说着他最近最新的发现。 “你看哈,这是我孙女刚磕破头的血,这是我的血,哈哈,都滴进这清水里,瞧瞧,这不是融合了么?说明啊,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没错,我啊还想将这个发现告诉你皇上,皇上上次还在笑我总是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下该不会笑话我了。” “这个真的准么?不是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我可是在很多人身上试过了,皇上要是不相信,我便当场试给皇上看,是不是巧合多试几次不就知道了。” “哦哦,那也是,不过林老最近还是别烦皇上了,皇上正在为太子选妃,正焦头烂额呢,你把这不关紧的事送到皇上面前,那不是找骂么。” “呵呵,那就迟些,迟些时候再说,我正好再找多几个例子。对了,孙大人,你也来试试?” “不不,我不行,我……怕疼。” “哈哈。” 林怀仁爽朗的笑声和孙国玉复杂的表情出现在林易秋的眼前。 是幻觉么? 不,不是,是她记忆深处的情景。 爷爷正将那份被自己否定了的亲子鉴定实验演示给孙国玉看,而那时她就在旁边。 孙国玉那复杂的眼神放大在眼前,为何会有一丝害怕,还有一丝阴狠。 可是一会儿,什么都没有了,林易秋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像被谁扼住了脖子,直到眼前一黑,倒在了墙角。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花无极的声音。 是死前幻觉么,真好,死前也能听到花无极的声音。 上天也算对她不太薄了。 上一次死的时候可是没有什么声音的,就一声爆炸,连疼痛的感觉都没体会到就化成渣渣了。 这一次也没疼痛,除了呼吸难受了一点。 可是还有花无极呼唤她的声音。 真好,不是么? 不是!林易秋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不对,是花无极来了,她还不能死,她要活着,她死了花无极该怎么办?她舍不得把他让给别人,更不想让他孤独一身,所以她要陪着他,慢慢变老,直到牙都掉光了,两人还能对着傻笑。 花无极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耳边响起来。 林易秋一口咬到了自己的手背,逼着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咽喉处灼热难受,就算她用力吼也发不出声音,而且她的这点声音在这熊熊大火中根本如大海中的一滴水,会被完全吞没的。 她要想办法让外面正寻找她的花无极知道她在这里。 而此时,焦急的花无极正一间一间地寻找着林易秋。 林易秋的院子里的几间屋子他都找遍了,连已经烧成了个火球的偏房他都冲了进去找过了,身上的衣服烧焦了,脸上也烧出了泡,背上更是被烧红的木梁砸破了皮肉,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找不到她。 他找不到她。 第一次,花无极这么害怕,这么无助,这么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林易秋,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哪里,快回答我!” 他精疲力尽地跪倒在地上,嘶声大叫着,可是空气中只有他无力的回声。 突然,轻轻的金属敲击的声音让他猛然抬起了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金属敲击的声音不大,却透过火场的炸裂声传了出来。 第490章他来了 三短三长三短。 没错,三短三长三短,这是林易秋教他的救命的密码。 往日情形浮现眼前。 “跟你说,这是呼救的意思,你记住啦,要是哪一天我要你救命,我便用各种方式发出这种声音,可以是说话,可以是敲击,可以是拍打,反正你记住是三短三长三短就对了。” “记住了,三长三短三长是吧。不过,你这么不好惹,谁敢对付你啊,就算敢对付你,他们也该想想敢对付我么?你林易秋可是我花无极的女人。” “那难说,说不定有吃了熊心豹胆呢。” 往日戏谑的场面出现在眼前,只是谁也没想到玩笑话竟成了真,居然真有人敢对林易秋下手。 但他保证,他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花无极仔细地倾听着那细弱的声音,就像在夜空中寻找着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花家人的耳朵都好用,可是唯独他的不行。他头一次希望自己是耳朵好使而不是鼻子。 他辨不清方向,只能逐渐缩小范围。 不是后院,是前院,他欣喜地冲过燃烧中的月亮门冲到了前院,此时黑子也已经排除了几处朝前院过来了。 “三爷,火势太大了,你必须得出去,要找小姐我去找。” “不行,她还在火场里,就在前院。你听,有金属敲击的声音。她在求救。” 黑子侧耳听了一遍,可是空气中除了炸裂声,哪有什么金属敲击的声音。他觉得花无极一定是紧张林易秋紧张过度了。 “三爷,求你了,如果小姐真的还在火场里,那……也凶多吉少了。三爷不能……” 呯,一拳狠狠地砸上黑子的脸,“滚!”花无极一双血红的眸子瞪着黑子 黑子摸着自己带血的嘴角。花无极这一拳也打醒了他。是的,换个人,如果现在火场里的人是林可卿,他也不会离开,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的。 “三爷,我陪你一起找,找到小姐为止。” 突然,更明显的金属敲击声响了起来。这次连黑子也听到了,他欣喜地大叫,“三爷,有声音,在书房。” “对,是在书房。”花无极朝书房的位置跑去,可是书房已经成了一个火球,尤其是那扇门,居然上面还加了一条腕粗的锁链。 “果然是有人蓄意要害公主。”黑子望望四周,没有一个可以借力的东西,他牙一咬,将身上的湿衣包住了自己的半边身子,“三爷,我给你开路,你快去救小姐。” 说完,黑子用湿衣包裹的半边身子朝那燃烧着的木门奋力撞去,只听呯一声,门倒了,黑子滚入了火海里,而花无极像一只箭一冲进了火场。 林易秋觉得自己拿到的那只铜壶已经烫得能烧肉了,而自己的脸大概也能烤肉了,呼吸越来越弱,视线越来越模糊。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酷刑,咽喉气管胸口都是疼的。好几次,她忍受不住想放弃了,可是每一次她又告诉自己,不行,不能丢下花无极一个人。他还说要在大雪那天给自己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的,虽然只有三天了,他可能要食言了,可是她不能食言,说好要一起到白头的呢,这一根白发都还没长出来呢,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到了最后,她再也拿不起敲击铜壶的那根小铁棍了,小铁棍滑落手,滚进了火中。 她的眼皮慢慢地合上,眼睫毛上面似乎还飞闪着跳动的火花。 呯一声巨响,她的眼睛重新睁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阔出现火光之中,是他,她的英雄,他来救她了。 花无极冲进书房,在火光中很快就发现了林易秋。幸好她躲在了墙角,这里并没有什么家具物件,是房间里唯一没有燃烧着的地方。 “秋儿,是我,我来了,别睡,别睡,我救你出去。” 花无极推开阻挡的烧着火的桌椅和倒落下来的梁柱,很快来到了林易秋的身边。他一边将身上的衣服盖在了林易秋的身上,一边却因为她逐渐焕散的眼神而揪紧了心。 大门外,林可卿双手握紧,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嘴里默念着:“菩萨保佑,他们一定要平安出来,信女愿折寿相抵,只求他们都平安出来。” 四周的人还在救火,越来越多的人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听说是林家医馆的林易秋和花将军都还在里面,大家救火的情绪高涨,很多人都不顾危险来回在火墙下扑火。 终于,有人激动地跳了起来,“是他们,是他们出来了!公主和花将军都出来了。” 林可卿激动地捧住了脸,因为眼泪已经再也忍不住流了一地。 * 好难受,林易秋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光,却觉得全身灼热得难受。 有人似乎在前面召唤她,过来吧孩子,太难受了就别撑着了,放弃吧,再往前一步就不会难受了。 可是有人又在呼唤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来,说好要一起白头的,你怎么可以自私地舍我而去。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抱在怀里。是谁?是谁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那样的温暖而安稳。 “姐姐醒了!”林可卿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林易秋睁开眼,可是眼前却还是黑暗的。 “这是哪儿,你们怎么不点灯?”林易秋开口说话,可是说出来的却是含糊不清的声音。 她摸上自己的喉颈处,那里灼热刺痛,应该是在火场中受了伤,声带水肿撕裂,所以声音都无法清晰。 她伸手去摸,双手却落入了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里。 “无极?”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秋儿,是我,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林易秋吱唔着,然后发现了不对劲,花无极在这里,林可卿也在这里,这里怎么可能没点灯,不是没点灯,而是她瞎了。 她瞎了? 林易秋惊恐地想召唤小白,可是小白早在她在火场里醒来时就已经不见了。而且她现在的声音也没了,又看不到,就算小白就在眼前,她也不知道,更无法召唤。 “没事没事,别怕,还有我在。” 花无极心疼地将林易秋搂进怀里,都是他的错,他怎么会犯那么大的错,居然将她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都是他的错…… 花无极温柔地抱紧了林易秋,离开她身体的手指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第491章三爷要唱歌 “啊,我的脸……”脸刚搁在花无极胸前,林易秋便觉得那触到的皮肤针扎刀锯一样疼。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花无极赶紧松开。 “我的脸怎么了?”林易秋问,可是她忘了,她已经说不清话了。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刚一触到她便抽回了手。刚才那一触她已经知道了,是那场大火烧坏了她的皮肤。 不止是皮肤,还有眼睛,声带…… 她现在成了一个又丑又哑又瞎的女人。 她再一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腕,小白不在了。没有了小白,她就像没牙的老虎,她再也神气不起来了,甚至无法医治好自己。 林易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颓丧过。 花无极小心地握着她的手,怕她再去触摸自己的伤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疼,你的脸烧伤了,我已经让王太医过来看过了,他说他配的烫伤药没你配的好,我已经让绿洲去医馆拿了,一会儿上了药就好了。” “是啊,姐姐,绿洲已经去医馆拿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林易秋微微低头,将眼底的惊慌和失措藏了起来,“这是在哪里?” 声带虽然损伤严重,不过她发现如果慢慢说,还是能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的,只是每说一个字,咽喉就刀割一样疼得厉害。 “姐姐,在将军府天福院。因为家里已经烧没了,花将军便将我和母亲接到了将军府。” “其他人呢,都没事吧?” “都没事的,姐姐放心,就是姐姐……” “秋儿,先别说话了。”花无极打断了林玉卿的话,将林易秋慢慢地放回床上躺着,“你现在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事就交给我。” 林易秋想问他不是还要去西山么,不过转头一想,也许自己这一受伤也是好事。她这个征西南大元帅肯定是做不成了,姬成业没有别的人选,加上成王爷在旁边跳脚,姬成业唯有让花无极出山。 这也许是今天这件事唯一的安慰了。 林易秋慢慢地闭上眼睛。 房间很安静,像是所有人都离开了似的,不过一会儿便传来了林可卿小声询问的声音,“花将军,姐姐是睡着了么?” 花无极没有说话,大概只是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林易秋心里嘀咕,难道他看出来自己是装睡的了? “三少爷,小姐做的烧伤药来了。”绿洲的大嗓门和她的人一起冲进了房间,听到绿洲的声音,林易秋居然有点感动,幸好绿洲也没事。 “小点声,姐姐刚睡着。”林可卿很快就制止了绿洲的大嗓门继续叫下去。 “三少爷,你让开点位置,我来能小姐上药。”绿洲小声地道。 “不用,我来,你旁边看着,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 “啊?哦。”绿洲将药交到了花无极的手上,退到了一边。 “透明那瓶是洗伤口的,红着那瓶里的药才是真正的烧伤药。” “还要洗?那……岂不是很疼。”花无极皱了皱眉。 “没关系的,小姐以前就说过了,烧伤容易感染,必须得洗,不狠心洗干净再上药的话根本无法避免感染。” 花无极拿着镊子夹着棉花球,却迟迟不敢落下。 “三少爷,要不我来吧。”绿洲建议,“耽误久了对小姐的伤不利。” 花无极把牙一咬,“不用,我来。” 他一手握住林易秋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一手持镊子夹着棉花球沾上了清洗伤口的水往林易秋额头上擦去。 棉花球刚触到林易秋烧红溃烂的皮肤花无极的心便感同身受地一阵疼,他握着的那只手紧紧地缩起了拳头。 “疼就掐我。”花无极道。 不,我舍不得掐,林易秋在心里道。 “要不,你给我唱首歌。”林易秋最近决定也别委屈了自己,难得做一回病人,是该好好行使一下病人的权利。 林易秋说得小声,含糊,但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黑子在一边忍着笑,花无度却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无意道:“嫂子,你想听唱歌的话可能要失望了,三哥这辈子怕还没唱过歌呢。” “有,有唱过的。”林易秋嘀咕着,那次在后山上,他明明唱过的。 “咳咳,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守着秋儿就可以了。”花无极目光扫过场中的人。 可是没人动。 “嫂嫂,我留下来给你打扇。”花无意道。 “天这么冷,打什么扇。”花无极冷哼。 “我给嫂嫂壮胆,嫂嫂余惊未定。”花无度道。 “有我在,要你何用。”一道目箭扫过去。 “呃,我……出去换药。”黑子想说的话硬生生在花无极的目光中换了个说法,一手抱上自己当时受伤的左臂自觉地往外走。 零乱的脚步声响起。 “绿洲,你……也出去。” “啊?三少爷,我要指导你给小姐换药啊。”绿洲一本正经地道。 “呃,好,你……留下。”花无极抿紧了唇。 好一会儿,一本正经的绿洲一本正经地提示:“三少爷,小姐刚才好像让你唱歌来着。我想小姐肯定是因为太疼了,想听唱歌转移注意力,三少爷不会忍心小姐就这么干忍着疼吧。” 花无极涂药的手微微颤抖,瞄了一眼绿洲,可是绿洲绷着脸,一副不是我想听,是我家小姐想听的模样。 终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屋里慢慢响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花无极用曲调简单却富有古韵腔调唱出了诗经里的桃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地,调子相当地慢,等他唱完,林易秋脸上的药也涂完了。涂完药的脸冰凉舒服,又在这样低沉悦耳的歌声中,林易秋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绿洲忍着笑意将东西收拾好轻轻地带门出去。刚一出门就被花无度拉到了一边。 绿洲一看,这些家伙一个都没走,都站在窗外偷听三少爷唱歌呢。 “你们……”绿洲指着他们失笑,“你们还真敢偷听呢。” 花无度道:“我们是偷听,你可是现场近距离听的,快说说,我三哥是不是一脸深情地唱的。” 花无意插嘴道:“这还用说,这首现在在京里可是很流行的,好多男子都用这首来向心爱的女子表白心迹呢,我一直以为三哥是个木头人,现在才知,三哥是闷騒型啊,什么时候还偷偷学会了这首歌。” 一边的林可卿轻轻用手肘撞了撞黑子,黑子挠头,“你要喜欢听我也去学,不过我可能没三爷唱得好。” “哈哈,黑子,我可听到了,你赶紧去学,到时跟三哥一起合唱。”花无度这得意的声音太大了,可是他却不自觉,直到身后一股寒气刺骨,他缩了缩脖子,“那个,我想起来还要回步兵营练新兵,不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一般跑了。 其他人更不会说,全都缩着脖子溜了。 黑子刚走出两步却被花无极叫住,“等一下,我有事交待你去做。” 第492章有点吓人 林易秋睡着了,可是梦一个接着一个地来,让她时不时翻身皱眉,甚至喃喃地说着什么,半刻不安稳。 绿洲坐在林易秋的床边,想叫醒她又怕叫醒了难再睡着,毕竟脸上有那么疼的伤,睡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不叫醒她又眼睁着她在恶梦里难受。 终于,林易秋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眼睛虽然睁开了,可是却没有一点光彩,只是看上这么一眼便让绿洲想哭。她的小姐怎么这样了?她的眼睛一向是最明亮最慧黠的,可是现在……只剩下灰蒙蒙死沉沉的一片。 都是她没照顾好她,如果当时她不是在公主府而是跟着小姐在林府就好了。绿洲深深地自责,可是她也知道现在自责没用,照顾好小姐,让她早点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是神医,能医别人当然也能医自己,像简婆婆那种瞎了好几年的眼睛都能医好,小姐的眼睛只是被火了一下,烟熏了一下而已,肯定也能医好的。 不过就算能医好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毕竟这是直接的创伤,小姐的眼睛、脸、咽喉全都受伤那么严重。 想到这里,绿洲轻轻地吐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缓和起来,免得小姐察觉到她的担忧和紧张而更加难过。 “小姐。”绿洲尽量用平淡的声音叫了声,“三少爷一直守着小姐呢,才刚出去,黑子好像有要紧的事情找三少爷出去了。对了,小姐睡着这段时间好多人来将军府探望呢。德公公,齐大人,沈大人,还有那个孙文敏,不过三少爷都没让他们进来打扰你,只留下的礼物,人全给赶走了。其他人还好,那个孙文敏却是赶来赶去赶不走,听说这会儿还站在将军府外面,说是要等小姐醒了看过之后他才走。三少爷见赶他不走也不理他,只让将军府的人别放他进来打扰小姐就是了。对了,小姐,你醒了要吃点东西么?我做了点小米粥,煮得烂烂的,这会凉了,正好可以吃。” 林易秋从恶梦里醒过来,可是梦里的情形却不太记得了,只知道好像都是跟爷爷有关的。本来有点头晕,听绿洲这么唠叨了一会儿,反而觉得舒服些了。 可是她一张嘴咽喉就疼,真不想吃东西。 德公公应该是皇上派来的,其实应该让德公公看一眼她伤成怎么样也好,这样姬成业便只能让花无极出山了。 那个孙文敏,也算是她的朋友了,出于关心却被花无极拒在门外。 “绿洲,让孙将军进来吧。”林易秋尽量放小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些。 虽然很模糊,但绿洲还是听懂了,“小姐这个样子……不如还是不见了吧。” 林易秋道:“不,见。” 能省几个字就省几个字,她现在可是说一个字都难受。绿洲似乎也感同身受,不敢再与林易秋争执什么,“好,小姐要见我便去请。” 绿洲拿过来一件林易秋的外衣给她披了,又帮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出去请人。 孙文敏在将军府门前站了半天了,从天还未亮一直站到现在快中午了。门人受了花无极的命令不放他进去,却也不敢恶言相赶。直到绿洲过来叫:“小姐请孙将军进去。” 门人听到是林易秋请的,这才去叫孙文敏。 孙文敏听到林家着火就快马飞奔而去,只是他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林家烧成了废墟,连同两边的邻居都跟着烧了几间房,一问才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真,林易秋烧伤了。 等他赶到将军府,花无极已经命令闭门谢客,礼可以进,人不能进。连皇上派来的德公公都拒在门外,他不想离开,与其在家里坐立不安不知道林易秋的情况,他宁可站在将军府门口等。 皇上不但派了德公公来慰问,也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叫过来了,花无极只让王举进去了,没过一会儿王举又出来了。他赶紧拉着王举问,知道没有生命危险,他那颗高悬的心才放下来了。 可是……当孙文敏看到真实情况的林易秋,简直不敢相信。 脸烧毁了,声音哑了,眼睛瞎了。 看着他的心像被谁挖了一样。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骨节咯咯做响。 愤怒的心情就像潮水一样拍打在他的胸口。 “查出来了么,是什么人干的?”他极力压抑着情绪。 绿洲道:“三少爷说好像是有人雇的什么杀手组织。那些人估计是常干这种坏事,手段熟练得很,先是用迷香将小姐迷晕在书房,然后又将书房的门窗用锁链锁死了,他们分明是想置小姐于死地。” 绿洲一说起来还气不到一处来,到底是谁那么可恨,小姐对人从来是和气亲切的,只有施恩没有结仇的,居然还有人想置小姐于死地,那人……千万别让她知道是谁,不然,打不死他也咬死他。 相对于绿洲的愤慨,孙文敏却冷静得多,甚至比刚才进来时还要冷静。他一双剑眉紧紧地拧成了一条,牙关紧咬,手背上的青脉鼓胀得像要爆裂一样。 这样的孙文敏绿洲可没见过,有点吓人。 “孙将军?你没事吧?”绿洲吓得也不敢连名带姓地叫他了,规矩地叫了声孙将军。 孙文敏的表情慢慢地松懈下来,淡淡地回一声,“没事。公主好好休息吧,现在最重要是好好养伤,尽快恢复起来。” 说完,孙文敏也不等林易秋说什么,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望着孙文敏的背影,绿洲努了努嘴,“真是个怪人,早知道不让他进来看小姐了。” 林易秋也觉得孙文敏有些奇怪,虽然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孙文敏在听到是杀手做的之后似乎很激动。 他不会是想找出那些杀手为民除害吧。林易秋这样想。 以孙文敏的个人实力和团队实力,林易秋倒是不担心他和杀手对上会吃亏,她只是在想,孙文敏应该不会知道杀手组织的老窝而已。 那种组织,谁灭了也是做好事。 第493章重磅消息 孙文敏走后,绿洲又劝林易秋进食,可是林易秋实在不想吃东西,虽然肚子还挺饿的。 绿洲正没办法呢,见门外来人了,见了此人,她便放心了。 “简婆婆,您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小姐吃点东西吧。” 林易秋一听是简婆婆来了,要下床相迎。 “哎,别动别动。”简婆婆急步上前按住了正要起身的林易秋。 刚要说话,简婆婆的眼睛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绿洲连忙使眼色给她,让她千万要忍住,别让小姐跟着难过。 “简婆婆,小姐现在嗓子痛,说不清话,您老可别只拉小姐聊天,多劝劝小姐吃点东西吧。” 简婆婆默默抹了把老泪,坐到床边,拉着林易秋的手轻轻摸着,“是得吃点东西,婆婆知道你咽喉疼,可是不吃东西也是不行,你看你都瘦了,比刚进将军府那时瘦多了。” 林易秋知道绿洲和简婆婆都是为了她好,就算是为了她们也要尽快好起来。 “绿洲,帮我拿纸笔来。”她小声道。 听到林易秋沙哑的声音,简婆婆又是鼻子一酸。 “小姐是不是要写方子给自己吃的?”绿洲猜道。 “嗯。”林易秋点头,脸上的伤还和咽喉声带的伤都需要内服药,而眼睛,眼睛……想到眼睛,她心里便有些慌,小白不在,她甚至连自己的眼睛的损伤程度都无法确定,不知道是单纯的热灼伤不是伴随其他伤害。比起刚醒来时眼睛灼热难受现在倒是好了一些,眼前也会出现一丝微弱的光线,只是还无法视物。她猜是热浪灼伤了角膜,如果处理得当还可能会恢复,如果不得那可能她这辈子都是瞎子了。 绿洲将小方桌端了过来放在林易秋的面前,又将笔沾了墨水放进她的手里,然后指引她的手放在纸上。“小姐,可以写了。” 林易秋写了下内服的方子,又写下了一张用于外敷眼睛的方子。 绿洲将煮好的小米粥交给了简婆婆便拿着方子去抓药制药了。 简婆婆亲自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林易秋,林易秋再不想吃也不能不领简婆婆的情,只好硬吞了几口,看着林易秋吃得那样艰难,简婆婆又默默地流了不少眼泪。 吃了半碗,林易秋实在吃不下了,让简婆婆喂她喝了点淡盐水漱口,这个时候还必须得保持口腔卫生,不然,新鲜的烫伤还只是痛,不会要命,但如果感染起来……这个时代又没有好的抗生素,一旦感染就麻烦大了,别说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分分钟还会要了她的小命。 盐水一进口,伤口更痛了。她极力忍着。 “可怜的孩子。痛就说出来,老是忍着会更痛。”简婆婆心疼地道。 刚漱口完,王举来了。 简婆婆连忙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给王举。王举仔细地检查了各处伤,又为她诊了会脉。 “幸好并无内伤,外伤……会慢慢恢复的。”王举不会说谎,说后半句的时候明显吱唔了一下。 林易秋心里有些发凉,王举如果都没有信心,那就是说按照中医的治疗是没办法恢复她原来的样子了,也就是说,她的脸真的是毁容了,从此就将是一个丑八怪。 如果没有花无极,如果心里没有这个她在乎的男人,就算她是个丑八怪,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有了花无极,有了想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奢望,她就不能是个丑八怪。 她知道花无极不会嫌弃她,但她会嫌弃自己。 小白,你到底在哪里?林易秋在心里呼唤着小白。 她的声线变了,别说她在心里呼唤,就算是真的大叫出声小白也听不出来是她在呼唤它。没有了小白,她连做简单的植皮术修复自己的容颜都是奢望。 原来她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 王举很快便走了,绿洲却回来了,不但带来了药还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小姐,三少爷太神勇了!”绿洲一推开门便开始口若悬河地说起了自己刚才在外面听到的,“小姐知道么,原来京中一直有一个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钱,那些人便能为你杀任何人。咱们林家之所以会失火,就是那些人干的。三少爷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还查出了那个杀手组织的老窝,今天一早从将军府出去就是去了那个组织的老窝,只带了黑子一人,竟然将那组织的老窝给全端了。可惜我是没看到,但一路上都听着人在说,现在几乎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说是杀手在林家放的火烧伤了公主,三少爷一怒为红颜将贼窝都给端了。据说那个杀手组织好多人呢,可是全都干掉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绿洲刚完,花无意和花无度两人争抢着又跑了进来。 “绿洲那是道听途说,不准确,我来说给嫂嫂听。”花无意跑了过来,直接往林易秋床边一坐,就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来了,“三哥虽然带了黑子一起,可是黑子只负责堵住后门不放跑人而已,真正动手全是三哥一人。嫂嫂不知三哥有多厉害,那个杀手组织据说有几十号人呢,排名前十的更是以一抵百的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全都是些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的,可是遇上我三哥也算他们倒霉了,三哥手里一把长剑,东一挑,西一刺,一招解决一个,简直就像是切萝卜似的就把那些所谓的高手全部解决了。后来还将那些杀手的尸体排在了大街上,说要暴尸一天让其他凶徒好好看看做恶的下场。” 花无意说完,花无度又跑了过来,得意地道:“无意说得也不全对,她也是事后听黑子讲的,我就不同啦,我可是偷偷跟上去瞧了个正着。三哥虽然神勇但也是惊险万分,你们想想,那可是重金悬榜的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呢,里面的高手是你们都无法想像的厉害,飞檐走壁、杀人无形,三哥一个人对上这样的三十多人,而且还是在人家的老窝,说真的,别说黑子担心,我也担心,可是三哥还是坚持要亲手解决。最后三哥从大门出来时,全身血淋淋地,一双眼睛杀得血红,而手上那把剑几乎成了黑色。你们是没见到那场景,见到都让你们这辈子都难忘。” 第494章我是个大傻瓜 绿洲听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三……少爷没受伤吧。” 林易秋也侧耳倾听,虽然知道花无度和花无意既然在这里当成新闻来讲这件事,花无极定然是没什么大事,但没有听到确定之前还是有点担心。 花无度瞄了林易秋一眼,才道:“从贼窝里杀进去再杀出来呢,能不受……点儿伤么。” 当花无度说到能不受的时候林易秋下意识地就捏紧了胸前的被子,全身一抖。 绿洲狠狠地瞪了花无度一眼,“七少爷能不能别在说这种重要的事情上停顿,吓坏我家小姐了。” 说完去安慰林易秋,“小姐,你别担心,三少爷肯定没事的,七少爷就是喜欢卖关子,故意让你着急担心呢。” “那……他怎么还没过来。”林易秋沙哑着声音问道。 花无度见真让林易秋担心了,赶紧道:“嫂嫂别担心,三哥没事,他身的上的血几乎都是别人的,我粗粗看了下,也就是身上几处衣服破了,伤肯定是有一点的,但还能自己走着回来去沐浴的话肯定是没大伤,嫂嫂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自己好好检查一下,嫂嫂不是大……” 花无度的话还没说完,袖子被绿洲狠狠一扯,他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林易秋现在眼睛都瞎了,还怎么给花无极检查伤口呢。 花无度的话嘎然而止,太明显了,本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林易秋突然意识到了,是啊,自己的眼睛瞎了,连普通大夫都做不了了,就算花无极受了伤,她也做不了什么,除了成为他的负担,还是负担。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花无度更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而自责不已,连花无意也不知道这场面如何来挽救了,三人望来望去,最后还是绿洲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小姐的药都还没煮呢,还有眼睛外敷的药也还没敷。” 花无意赶紧道:“我去煮药。” 说完就指着绿洲身旁边的那几包药问,“哪一包是?给我吧。” 绿洲将内服的药交给了花无意。 花无度见花无意拿着药溜,也道:“我跟着一起去看火。”赶紧溜了。 绿洲打开配制好的敷眼的药,正往林易秋眼睛上敷,却听到身后响起一把磁性沉稳的声音。 “这是敷眼睛的么,让我来吧。” “三少爷?”绿洲惊喜回头,眼睛顺便上下打量了一下。 嗯,脸没伤到,手脚貌似也没伤到,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身上其他地方还是伤着了,从这脸色看,出的血没有一盆也有三碗了。 绿洲替小姐心疼的同时也为小姐欢喜,三少爷是真的好喜欢小姐啊。谁都看得出来,从来天塌下来都不皱下眉头的三少爷却因为小姐这次的事故差点失去了理智。之所以单枪匹马杀到贼窝,大概也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谁都不能动林易秋,因为她是他花无极的女人。 绿洲发现自己越来越崇拜三少爷了,简直是她心里的英雄。 “咳咳,绿洲,你干嘛呢?”就算是眼瞎,林易秋也感觉到这胖丫头正盯着自己的帅相公看。她吃醋了。 “哦哦,三少爷,这个给你,你将这些黑色的糊糊抹到小姐的眼皮上就可以了,药性能渗进去的。”绿洲感觉到自家小姐的醋意,吐了吐舌,赶紧将药糊交给了花无极,拍拍屁股溜了。 林易秋听到关门的声音便想从床上爬起来。 “诶,别动,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拿。” 花无极连忙走过去拦住她,却被林易秋一把抓住,“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当然,她现在不能看,只能摸。林易秋双手沿着花无极的头,脸,脖子,双臂,一直往下摸,摸到后背时感觉到花无极的肌肉一紧,手底下有布包扎过的痕迹,上面似乎还在渗血,她便顺着湿处摸下去,一边摸一边心疼得想哭,那条伤口足有半尺长。“傻瓜,你干嘛要逞能一个人去贼窝啊。” “没事,就是太多人围攻一时着了道,他们这么多人只砍了我一刀,我却将他们全部都灭了,应该哭的是他们才对。”花无极轻轻道。 可是林易秋光是从那道又深又长的刀痕都可以想像得出当时的惊险,那是分分钟都会没命的一场殊死相搏。 “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她紧紧地抱住他,却用低哑的声音轻声骂着。 “是,我是个大傻瓜,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不该单枪匹马地去啊,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又该怎么办?” 花无极将林易秋抱紧在怀里,低头,嘴唇吻上她的发顶,却小心地不触碰到她的脸颊,“明明发生了这种事我应该诅咒上天的,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他,因为你还活着。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再有事,我真怕我承受不了。”花无极的声音轻轻地颤抖,那是一种怕到了极点的余悸。 “嗯,你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可是真的会么,林易秋说着自己也没有把握的话。 林易秋躺在床上,花无极坐在她的身边,将药糊一点一点地涂到了她的眼皮上。药膏带来丝丝冰凉,似乎也带来了好的心情。 也许她会好的,对吧。 “对了,皇上……有什么旨意了没?”林易秋突然想起来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来。 “皇上?哦,皇上派德公公来看望过你了,我说你在睡觉便将人给轰走了,礼物倒是留了下来,改天再慢慢给你看。你那个皇帝义父还是挺大方的,听说你受伤了,快把皇宫里值钱的补品都搬过来了,什么千年的人参,万年的雪莲,南海的鱼胶,北地的熊胆,我看着还不错,王举却说不太适合你现在用,仅用了那个雪莲让绿洲给你煮了粥。” “粥……”林易秋想起刚才那碗小米粥,原来是加了雪莲,难怪口感不一样,可是她才吃了几口,剩下的好像全倒掉了。万年的雪莲啊,她突然有点肉疼。她好想现在立即马上让绿洲进来,以后就给她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米粥就好,那个雪莲人参的留等她好了去卖个好价钱啊。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花无极见林易秋全身不自在的样子,担心地问。 “呃,没事,就是有点肉疼。” “烧得这么厉害肯定会肉疼的,忍忍哈,过几天就好了。” 不是那个肉疼啊,林易秋想解释,可是又怕被打屁股。 第495章相府信鸽 不过,一会儿林易秋便反应过来,花无极好像在转移话题。 “我是问皇上没让你代替我去做那个征西南的大元帅么?这还有两天就是大军开拔的日子了,主帅的我伤成了这样,总不能让我这样去上战场吧。” 一番话说完,因为咽喉实在太痛,声带又消肿的厉害,她也不知道花无极听清了几个字,因为花无极像是根本就没听到她说的话,不以为意地道:“别操心其他事了,安心养伤,过两天……嗯,到时你便知道了。” 林易秋心中一动,难道是皇上虽然还没有旨意但花无极已经算准了皇上会临时换帅? 可是换三军统帅这么大件事,总不能等到大军开拔的时候才来换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她这个征西南大元帅当得有点儿戏。 五天内完成所有的军需准备也儿戏了一些,可是好像所有人都很老实地配合着她做这个儿戏。 是不是哪里有什么玄妙她没体会到? “无极,那个……” “嘘,别再说话了,王太医可是说了,从现在开始你除了休息就别想其他的。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一直陪着你,哪儿都不去,就只负责喂你吃饭,给你上药,为你暖床。” 暖床……这气氛怎么突然有点变了? 有人说女人是毒药,要林易秋说,男人才是毒药,帅的男人是剧毒,而且是让人甘之如饴的剧毒,她就是被花无极这个剧毒的男人给毒得晕头转向的。一天下来,她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几乎成了洋娃娃一样,乖乖地吃饭,上药,睡觉,脑子都变成空的一样了。 夜幕降临。 林易秋当然不是通过眼睛看知道是晚上,眼睛上还涂着那药糊呢,本来还瞧着点光,涂了面糊就一点光都瞧不见了。是花无极跟她讲的,还跟她讲了外面的星空有多美,树叶在寒风中飞舞的样子有多惬意。 他说,在她眼睛恢复之前要做她的眼睛,只要是她想看的,他都讲给她听。 听着好像很浪漫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宁可自己是瞎的,因为花无极声音是那么好听,由他嘴里说出来的风景远比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还美。可是现在,她希望能自己亲眼看着外面的一切。 终于,林易秋还是在花无极的怀里睡着了。 窗外响起了轻微地敲击声。 “三爷。”黑子在外面轻声叫了声。 花无极小心地将林易秋慢慢放平在床上,可是半边的衣袍被她裹里了身下,他轻轻拉了拉,发现拉不动,不由得失笑。他解开系带,将整件衣服都脱了下来,塞好在她身旁,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走到衣柜里重新为自己拿了件衣服穿上。 窗户打开,花无极跃了出去,然后又将窗户轻轻地合上。 “西南的情况如何?”花无极边走边问。 黑子脸上难掩兴奋地情绪,“一切如三爷所料,非常顺利,只是我不明白,三爷为何让大爷一定要在大雪那天将好消息上报入京。” “因为那天是个吉日。” “啊?吉……日?”黑子小声嘀咕,“三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注重吉日这种事情了。” “相府那边呢?”花无极又问。 “小合子还在盯着。小合子知道自己离开后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自责得不得,说如果这次不带着功回来他便不回来见小姐了。” “那个静姝呢?” “待命着呢,相信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场了。嘿嘿,三爷,您将小姐的侍女借来用,跟小姐说过了么?” 花无极顿了脚,“你的人就是她的人,她的人当然也是我的人。再说了,这是惊喜,当然不能让她知道。” 黑子吐了吐舌,“反正三爷不怕事后被小姐算账就好。” 黑子见花无极好像要出府的样子,疑惑地问:“那三爷这是要去哪儿?” “宫里。” “宫里?” “当然,总不能咱们都在寒风里守着,姬老头却躺在温柔乡里做美梦吧。” 原来三爷是要去搅皇帝的美梦。 * 相府。 一只信鸽扑扇着双翼划过夜空,穿过树隙,飞进后院,落在了一只抬高的手臂上。 孙国玉捉过信鸽,取下了绑在信鸽上面的一张纸,待看到上面的内容,轻轻地扬起嘴角。 廊下传来脚步声,孙国玉警惕地将信鸽塞进自己的袖笼,回头一看,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孙文敏。 “敏儿,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这副模样?”孙国玉低声喝住孙文敏。 孙文敏似乎这才看到孙国玉,停下了脚步,朝孙国玉施礼,“见过父亲。” 孙国玉清咳了两声,“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亲了,等过完年便让你母亲让你张罗婚事,你不是喜欢张家那姑娘么,喜欢就娶过门吧,为父也不嫌弃她是商贾之家了。” 孙文敏抬头,“父亲,我还不想成亲。” “混账!你都多少岁了,为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你姐了。你想做一个不孝子么!” “文敏不敢,但文敏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你……” 孙国玉气得随手拿起花架上的一块玉石朝孙文敏砸了过去,谁知孙文敏竟没有躲闪,额头顿时被那玉石砸破了口,鲜血流了一脸。 “哎呀,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发这么的大脾气。” 孙夫人刘氏正好出来看到了一这幕,心疼地立即前去为孙文敏擦拭额头上的血,越擦越多,心里是又急又气地,埋怨着孙国玉,“老爷发脾气也该有点分寸,这把额头都砸破了。” “母亲,我没事,是我先顶撞了父亲。”孙文敏道。 “你啊。”刘氏嗔了孙文敏一眼,又转头嗔了孙国玉一眼,“还有你,怎么今天都怪怪的,一个胡乱发火,一个神情恹恹地。 孙国玉皱起眉头道:“慈母多败儿,你看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刚才还说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刘氏听了,望着孙文敏道:“文敏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告诉娘,娘去请媒人提亲。” “没有,母亲别多想,文敏就是不想这么早成家。对了,皇上不是派我做了征西南副帅么,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 “哼,这里面变数还多着呢。”孙国玉轻蔑地哼了一声。 “什么变数,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孙文敏想起来,刚才进来时好像看到父亲将一只信鸽放进了袖笼里。 第496章教你做甜汤的姑娘 孙国玉板起了脸,“什么变数都跟你无关,回房去,看看你那狼狈的一身,像什么样子。” 刘氏这才发现孙文敏身的衣服破了几处,脸上沾着灰尘,鞋沿还有些青苔,她小声问:“你这是去哪里来?” 孙文敏摇头,“没去哪里。” 说完便向孙国玉和刘氏行礼告退。 刘氏见孙文敏真往自己院子走去了,叫了声,“娘做了甜汤,你一会儿换了衣服出来端一碗给太奶奶。” 孙文敏应了一声,消失了。 刘氏回头望着自己的相公,有些嗔怨地道:“老爷最近是不是对文敏太过苛刻了些,文敏一向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老爷可不能将他逼得太紧了。” 孙国玉不耐烦地一甩袖子,“他要是真听话早就该娶亲了。” 刘氏还想说什么,可是孙国玉已经转身往书房走去。刘氏撇了撇嘴,似乎发现自己这个相公现在变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了。 不过,她又一想,孙国玉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寒门书生了,是华国的堂堂相国,她这个相国夫人现在也不是以娘家门第为荣,而是以自己相公为荣了,她的确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孙国玉面前随便摆出高门大户家小姐的脾气了。 刘氏对自己一番反省,然后朝厨房走去。 孙文敏拖着重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门一关,他才啧地叫了一声。 他掀起袍子,只见小腿处用布条扎着的地方渗出血来。他咬着牙走到五斗柜前,拿出一些药瓶和干净的布条。 他是练武之人,受伤是常事,所以家中常备有一些治伤的药和白布。 他将被血染红的布条拆下,露出小腿上一条三寸长的伤口。 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打开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轻轻抖落在伤口上,伤口一会儿便止了血,他又用布条将伤口缠好。 刚做好这一切,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文敏,没睡吧,帮娘把这甜汤端去给你太奶奶。” 孙文敏忙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仍放回斗柜里,“母亲等我一下,我正在换衣服呢。” 他匆匆换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去开门。 刘氏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孙文敏,“你太奶奶这两天就喜欢吃这甜汤,你拿去给她吧。” 孙文敏笑:“母亲还是按之前我说的做法做的么?” 刘氏道:“是的呢,若是按了做法你太奶奶还不干。” 刘氏刚转身走开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父亲既然已经提到了亲事,你还是得想一想了,其实也很简单,你只要告诉娘喜欢哪家的姑娘,剩下的事情娘帮你张罗就是了。” 孙文敏苦笑了一下,“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喜欢人家,人家却不一定喜欢我呢。” 刘氏把眼睛一眯,“不可能,我的儿子才貌双全,品性又好,还能有姑娘不喜欢?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娘去帮你说,保证没问题。” “没有什么姑娘,娘别操心了,我去给太奶奶送吃的了。” 孙文敏说完要走,却被刘氏拉住了,一脸神秘地问他:“不是张家小姐的话难道是教你做小吃的那个姑娘?我上次可是听到你说了,教你做小吃的就是位姑娘。” “不是,母亲别乱猜。”孙文敏急着否定了。 刘氏眼睛一弯,“那就是了,难怪你每次说起如何做小吃时眼神都是带着笑的。快说说,那教你做小吃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真的不是,母亲别再问了。我得赶紧去给太奶奶送吃的了,耽误久了该冷了。” 孙文敏说完逃也似地溜走了。刘氏望着自己儿子仓促逃跑的样子嘻嘻一笑,不说?她不会自己打听么? 她有种预感,那个教自己儿子如何做小吃的姑娘一定就是儿子的心上人。 孙文敏提着食盒到了后院孙老夫人的屋子,屋外有丫头守着,一见是少爷来了,赶紧上来相迎。 “太奶奶还没睡吧?”他问。 丫头笑,“还没吃甜汤,老夫人才不肯睡呢。正等着少爷的甜汤呢。” 孙文敏提着食盒走进外屋,丫头立即来帮他解下了披风,打开帘子让他进去。 “太奶奶。”孙文敏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一样走进了屋内。 孙老夫人正眯着眼睛斜躺在床上听丫头们说趣事呢,一见是自己孙子来了,赶紧让人备椅子和暖手。 “我的孙子来了,给太奶奶送好吃的来了。” 丫头笑道:“老夫人就是好福气,少爷这么忙还想着法子给老夫人弄好吃的呢。” 孙老夫人挥手,“去去去,你们都下去,文敏来了就不需要你们了,出去带上门,我要跟文敏说私己话。” 旁边的老仆笑道:“老夫人一定是想为哪家姑娘说媒了,哈哈,咱们都出去吧,别让老夫人不好意思把人家姑娘夸成花。” 众人都出去了,孙老夫人指着自己床边,“来,过来这里坐,这里暖和。” 孙文敏乖巧地坐到了床边,从食盒里拿出甜汤来喂孙老夫人。 孙老夫人边吃着甜汤边瞅着自己的孙子,突然发现他额前的伤,眉头一皱,“怎么受伤了?” 孙文敏笑了笑,“练功时走了神不小心撞到了。” 孙老夫人抿了抿嘴,又看了自己孙子两眼,“对了,刚才你父亲问我今年的寿辰想怎么做,我突然想到,要不今年热闹点吧,咱们学京中现在流行的办个什么自助宴,请多几家相熟的人家,让他们带上家里的年轻公子小姐都来。咱们那个园子不是翻新过么,景致还不错,在那里办最好了。” 孙文敏不甚在意,淡淡地道:“太奶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文敏听太奶奶吩咐。” 孙老夫人哈哈一笑,“你听吩咐就好。对了,那个张家姑娘,还有那个……总是教你做甜汤的姑娘,都一并请了来,让太奶奶都好好看看。” “做甜汤的……”孙文敏似乎才反应过来孙老夫人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嗫嚅,“太奶奶,人家就是教我做了几道甜汤,我也是付过银子的,你请人家来做什么?” 第497章逃犯求收留 孙老夫人一边瞅着自己孙子一边笑着道:“快跟太奶奶说说,那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只要是清白人家,不论家中富贱,只要是我孙子喜欢的人,就是我老太婆喜欢的人,你父亲那里我去说。” “太奶奶,都跟您说了那姑娘跟我没关系,而且人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这么说已经是定了亲了?”孙老夫人有些遗憾。 “也……不算是。原来是要成亲了,后来又黄了,不过最迟明年应该会成亲吧。”突然,孙文敏想到林易秋那张烧伤得面目全非的脸。花无极还会娶她么?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点,他竟有点小紧张。 他也不知道这点紧张是担心花无极不肯娶已经毁容的林易秋还是希望花无极不肯娶已经毁容的林易秋。 抿了抿嘴,他突然开口问:“太奶奶,如果我要娶……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你会答应么?” “当然不能!” 孙老夫人脱口而出,似乎又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快了,她瞄了自己孙子一眼,见孙子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好像有些窃喜的样子,便放心了,原来是试探她呢。 孙老夫人意味深长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品貌双全,就算家中贫贱点也没事,以你父亲在朝中的影响和能力,只要将亲家家中的男子安排入朝为官,还怕什么门第不高么?” 孙文敏点头,却又问:“那如果是又丑又哑又瞎的呢?” 孙老夫人见自己孙子越说越离谱,板起脸来,“你瞎说什么呢,咱家怎么会娶这样的人呢,就算是丫头小厮都不可能是这样的。” 孙文敏似乎更高兴了,“嗯,太奶奶吃甜汤,这甜汤可甜了。” 一勺甜汤送到嘴边,孙老夫人满意地一口喝了,瞅着满脸笑意的孙子也笑了,看来她快要可以喝孙媳妇茶了。 孙老夫人一边吃着孙子喂的甜汤一边观察着,发现今天孙子比较奇怪,总是走神,明明是看着她的吧,却将甜汤都喂到下巴去了,而且时不时扬起嘴角傻笑,好像想到了什么人。 孙老夫人也是过来人,不用猜便明白了,自己的孙子果然是有了意中人了,只是可能担心对方家世入不了相国大人的眼而有些犹豫罢了。 在孙老夫人看来家世算什么呀,自己儿子位居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提拔个家族那就是一翻手的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只关键是孙子喜欢那个姑娘,这就够了。 看他紧张得用又丑又哑又瞎来试探,孙老夫人也是醉了,是怕她老人了糊涂了不知道以人为本么?只要不是身体上不能弥补的缺陷,其他都不是事儿。 从太奶奶的屋子里出来,孙文敏便往父亲的书房走去,因为他总觉得父亲今年那话里还有没有说完的话,似乎西南军情另有什么变故。 而且今天的那件事他也想跟父亲说一下。 从将军府出来,他便直奔长风镖局。据他所知,长风镖局表面是一家镖局,靠帮人运送货物押镖为营生,但其实还有一个更赚钱的营生,那就是暗杀。只要出得起钱,这里的杀手能为你杀任何人。所以,听到林府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还有人企图暗杀林易秋,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地方。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人比他更早想到了。 花无极只身便闯进了那家镖局,竟凭一人之力将里面的杀手全部杀光了。等他到的时候,花无极正杀红了眼从里面出来,一身的鲜血,满眼的戾气,像是一只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连他这种见惯生死杀戮见了都为之一惊。 这时,他似乎才体会到这个男人对林易秋的爱到底是怎样的。 直到花无极离开,孙文敏还在震惊之中,只是当那个叫黑子把所有被杀死的杀手尸体摆放在镖局大门的时候他才似乎醒神过来。 正想离开,却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头穿斗笠的男人。 他就是追着那人追了差不多十里路,可惜最后还是让他逃脱了。 因为那人的腰上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刻着一个字“痴”。 据说木牌上刻痴的就是镖局里排行第二的杀手。 现在想想,也许花无极让黑子将杀手曝尸的原因就是为了引出漏网之鱼,只是这只漏网之鱼却被他发现了。 可惜,他却没能将他擒住。 孙文敏突然有种挫败感,人家一个人杀了几十人,他却连一个都没抓住。 走到父亲书房外面,发现书房里果然有灯。 纸糊的窗户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孙文敏一愣,这么晚了,是谁来找父亲。父亲的客人几乎都是朝中重臣,都是他的长辈,孙文敏不敢打扰,只好站在窗边守着,心想这么晚了客人也不会停留太久,等客人走了他便再进去找父亲就是了。 他站的地方离窗户不远,里面的说话声时不时传出一两句来。 “如果相国不能收留在下,在下便无地方可去了。还请相爷看在在下为相爷多年出生入死的功劳赏在下一个容身之所。” 孙文敏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出生入死,他父亲一个文官,何需人出什么生入什么死?而且好像有种挟功求收留的意思,为什么说他父亲不收留他他便无地方可去了,又不是逃犯? 等等,逃犯?孙文敏心中一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脚下挪动了几步,几乎已经贴近窗口边了。 “你还有脸邀功,让你杀一个女人都没成功。你现在赶紧走,去这个地方,千万别让人发现,记住,最近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有任何行动,很快这天就要变了,到时……” 孙国玉后面的话说得极为小声,孙文敏并没有听清,但几乎可以肯定,他父亲的确是打算安置这个人。 门开了,一个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衣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压低了斗笠的前沿,突然纵身一跃,飞上了屋檐,在夜色中消失了。 孙文敏呆呆地看着那人的消失的方向,像是石化了一般,半天一动不动。 刚才那人,如果没看错,跟他刚不久跟踪的那个叫做痴的杀手一样的穿着打扮,连头上戴的斗笠也是一样的。 不,他没有看错,模样衣着可以撞版,但那样的身形和身手岂是那么容易撞版的。 第498章自有其他安排 孙文敏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可是父亲为何要安顿这个杀人如麻的杀手,而且他刚才说什么多年为父亲出生入死,而父亲又说让他杀什么女人。 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孙文敏不敢相信。父亲怎么会买通杀手杀林易秋呢? 太多的疑问在孙文敏的脑海里打转,他甚至有股冲动现在就冲进书房去向父亲当面问个明白,可是他不能,这样冲进去除了几句搪塞的话,他什么都问不到。 夜色中,孙文敏慢慢地后退,直到消失到黑暗里。 * 林易秋一觉醒来,身上感觉到暖暖的阳光,鼻尖有淡淡药香。可是眼前除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什么都看不见。 她伸手往枕边摸了摸,是凉的。 昨夜睡得沉,她也不知道是花无极根本就没在身边睡还是天没亮就离开了。不知怎么,摸到空空的枕边,她觉得有点淡淡的忧伤。 还没起身,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脸,还没摸到便听到绿洲的叫声。 “小姐别动,我刚给你脸上敷的药呢。眼睛的药也好了,我本来想等三少爷来让他来表现的,不过既然小姐醒了,那我便索性一起敷了,一会儿药糊干一些才好吃饭。” 绿洲刚端着药碗走到林易秋身边,门却被推开了。 花无极带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我来我来。”花无极看到绿洲正要给林易秋涂眼睛,赶紧叫住了。 绿洲笑着放下药碗,转身道:“三少爷刚从外面进来,先暖暖身子再说,你不怕冻我还怕你冻到小姐呢。” 花无极在边上拿了个暖手过来,“我也还没吃,去准备早饭端过来屋里,我和你家小姐一起吃。” 绿洲刚要回应,听到门口一个声音,“我也没吃,绿洲姐姐顺便多拿一份给我吧。” 绿洲低头一笑,“七少爷院里的丫头难道没给七少爷做早饭么?” 花无度边笑着边走进来,“那些丫头做的哪有绿洲姐姐做的好吃呢,求求绿洲姐姐啦,就赏一口饭吃吧。” 花无极忍不住回头骂他,“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嬉皮笑脸的了,滚回自己屋里去,别打扰秋儿静养。” 花无度嘴一撇,“啥静养啊,嫂嫂只是伤了眼睛伤了脸,腿脚又没事,要我说啊,就该好好出去晒晒太阳。” 说话间,花无度已经来到了床边,朝林易秋道:“嫂嫂,今天一早就下雪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不下就不下,一下起来是满天飞舞的,天地之间一夜就变了模样。你想不想堆雪人?我们一起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去。” 林易秋听到昨晚下雪了也是一喜,她想起了那山坳的腊梅,此时应该开了吧,之前是红色的小花苞,现在应该是红艳艳的一大片了。可惜,她的眼睛,还有她的脸。 因为脸上糊着药糊,谁也没看出来林易秋的忧伤。 花无度还想说什么,被花无极瞪了一眼,“想吃就跟绿洲去厨房吃,别在这里吵闹,秋儿还要敷药呢,如何能去外面?” 花无度望了林易秋的脸一眼,立即收了声,对哈,他怎么忘了,别的不说,光是这脸上的药糊就受不了室外的温度,一出去直接能冻成冰块了。 “七少爷跟我去吧。”绿洲也怕花无度再说什么,她知道小姐是最闷不住的,可是现在要养伤必须得在室内,哪儿都去不了就已经难过了,再听到花无度说这些,岂不是更难过? 花无度也知道自己犯错了,朝林易秋道:“嫂嫂好好养伤,这大雪又不是今天一天才下,等嫂嫂的伤养好,我带嫂嫂再赏雪景,对,还有打雪仗、堆雪人。” “好了好了,小姐该敷药了,七少爷,咱们走吧。”绿洲上前拉起花无度便走。 花无度边走边回头看着林易秋的脸,天知道他是多努力才用刚才那样轻快的声音讲出那些话的,其实他的心里早就伤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好吧。 而且他昨天还偷听到王举用很伤心的语气跟三哥讲,说她可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不管是眼睛还是脸上的皮肤,甚至声音,都不可能像没烧伤前一样了。 他看到王举的担忧和三哥脸上的哀愁,心里也像突然压着了一块冰块一般。 跟着绿洲走出了房间,门在眼前关上,他才幽幽一叹。 绿洲撇嘴,“七少爷怎么突然叹起气来了,放心吧,厨房的早饭做多了的,不会不给你吃的。” 花无度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只想着吃啊。我不吃了,回步兵衙门了。” 说完,花无度一挥手就往外面跑去了。 绿洲突然情绪低落,在七少爷眼里她就只想着吃么?突然,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她望着自己的腰围想了想,她是不是真的太胖了一点点呢?可是小姐明明说最喜欢她胖乎乎的样子的,为什么只有小姐喜欢呢?不,她自己也喜欢自己胖乎乎的样子。可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七少爷不喜欢…… 房间内,花无极慢慢地将药糊涂在了林易秋的眼皮上。 “今天感觉怎么样,会不会不那么疼了?”他温柔地问。 “嗯,昨晚我睡得可沉了。” “那就好。” “对了。”林易秋吞吐了一下,想起昨天花无极好像故意岔开了话题,不知道今天自己再问起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啰嗦了,不过,这是大事,她不问清楚实在不放心,于是还是开了口,“皇上没旨意下来么,我都伤成这样了,过两天就是大军开拔的日子了。” 花无极轻笑了一下,“叫你别操心总是不听。皇上自有其他安排,你别理了。” “其他安排?什么安排?” “嗯,反正不用你,也不用我做这个三军元帅,至于是谁,皇上还没说,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呃,你都不知道?” “我为啥要知道,皇上现在可是将我闲置了。哦不对,不是闲置,是让我去开山修路了。西山那条路今天也应该完工了,速度之所以这么快还得谢你呢。对了,因为修路有功,那监工头子回衙门做事了,他还让我谢你呢,本来他想当着面正式带着谢礼来的,谢礼被我拿回来了,人拒了。” “哦哦。”林易秋点头应了。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太适合见人。 不过,她刚才好像是跟花无极讨论什么事来着,怎么说到监工头子去了。脑子是不是被火烧傻了,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第499章我们一起 林易秋还没纠结完自己是为什么跟花无极聊了起来,绿洲就端着早饭进来了。 自然又是花无极亲自喂食。 今天的早餐是用石斛炖瘦肉的汤煮的黑米粥,有石斛清香甘甜的味道,吃完满口生津,连伤处都不那么疼了。等花无极走开时,林易秋试着开口说话,声音却还是含糊不清的。她试了几次便放弃了,看来声带的损伤并没有跟着咽喉的好转而有所好转,这么说,她极有可能真的一辈子只能这样咦咦唔唔地发声了。 她下了床,摸索着朝窗边走去。撞了好几次桌椅,终于走到窗边了,她摸到窗棂将窗户推开。 一阵寒风夹着点点碎碎的雪花飞进来,有些落在她的额头上,有些落在她的手背上,好冷,也好真实的感觉。 “小姐,你怎么开窗了呀,衣服也没披多一件,呆会该着凉了。” 绿洲进屋,发现林易秋站在窗边,吓得赶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跑了过来,关了窗。 “哪有那么娇气,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见,我真想去雪地里走一圈。” 绿洲听到林易秋遗憾的语气也有点遗憾,她知道小姐特别期待着今年的这第一场雪,谁知道雪是下了,小姐却瞎了。 “眼睛看不到也能去。绿洲,准备一下,咱们带着你家小姐去堆雪人。”花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带来了一拢风雪,也带来了一团暖意。 “我……真的能去么?” “能啊,特意去问过王太医了,只要别让伤口沾到雪就好了。”花无极扬了扬手里的白布条,“你看,这是王太医给我的,他说还是你教他的法子呢。” 说完,花无极才想起林易秋现在根本看不到,抿了抿嘴,朝林易秋走过去,王太医说你教他的,用开水煮过的白布沾上干净的油,做成油布,将伤口包裹好,外面再裹上干爽的白布,这样既能阻止药物挥发过快,还能保护好伤口,减少感染。” “对对,这法子小姐以前也教过我。只是我……”绿洲不好意思地挠头,“只是我居然没想起来,果然我就不是个做大夫的料。” 花无极扶林易秋回到床上躺好,按王举所教将林易秋脸上的伤处和眼睛都包扎好了,又给她穿上暖和的皮袍,皮靴,戴上皮手套,这才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花无意已经在院子里了,看到林易秋和花无极出来,连叫:“快来,我等你们的时候已经堆好一个了,你们看好不好看?” 花无极拉着林易秋的手,一边朝花无意走去,一边道:“无意堆的是个瘦雪人,脑袋还没真人大,肚子扁扁的,一会儿我们堆一个圆滚滚的,保证比她的好。” 林易秋忍着心里的难过,笑,“我也要动手,我要给雪人一双手,还要给它戴帽子,穿衣服。” “行,我负责堆,你负责打扮。”花无极很高兴的样子。 绿洲也在旁边道:“小姐你说要准备什么东西吧,绿洲负责跑腿。” “拿顶草帽来,还有折两根树枝,对了。”林易秋说完对了却又顿住了。 “小姐,还要什么?” 林易秋咬了咬唇,才道:“再拿两颗黑棋子来,给它做眼睛。” 虽然林易秋尽量用了云淡风轻的语气,可是听到的场中各人还是都低下了头,花无意悄悄地拉了拉绿洲,绿洲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准备林易秋刚才说的东西。 花无极开始堆雪人了,他时不时会捧一把雪过来放在林易秋的手里,将她负责往雪人身上贴。 “哇,嫂嫂的雪人都已经比我的大了啊,我要加油了。”花无意时不时会叫一声,试图活跃现场气氛的目的明显得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 她望了眼林易秋,幸好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嘴角总是带着笑,玩得很高兴。 雪人堆好了,花无极站在林易秋的身后,从后面双手握住她的双手,“雪人堆好了,你摸摸看,比无意的那个大多了。” “真的啊,三哥这个做得真大。脑袋圆圆的,身子也圆圆的,哈哈,像嫂嫂屋里的那个胖丫头。” 花无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故意往绿洲身上瞄,绿洲被瞄得鼓起了腮帮子,花无意却是噗嗤一笑,“哈哈,这下更像了。” 花无意这一笑,林易秋也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仰着头道:“我家胖丫头是一等一的可爱,这个雪人也一定可爱极了。” “对,这个雪人和绿洲一样可爱。等嫂嫂的眼睛好了,我跟嫂嫂再堆一个雪人,要比三哥堆的这个还好看的。”花无意道。 林易秋轻轻点了点头,手从雪上身上放了下来。 “还没完呢。”花无极说完一手握起林易秋手腕,另一手从绿洲手里拿过树枝放在她的手里,“这是树枝,你说要放哪里,我们一起放。” 当然得一起放,因为她看不到。林易秋微微一笑,“放头的下方,左右各一枝做它的两只手。” 花无极握着她的手,将两根树枝插好了。他又将那顶草帽放她手里,“这是帽子。” 花无极一只手将林易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仍是握着她的手,“来,就是这里。” 草帽轻轻地落在了雪人的头上,林易秋想,一定很好看,可是她却看不到。 最后落入林易秋手里的是两颗黑色的棋子。 这是雪人的眼睛。 雪人有眼睛,却看不见这个世界,它的眼睛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出来它是个雪人,而不是一堆雪而已。空有其表,却无其义。 花无极握着林易秋的手将黑色的棋子慢慢地嵌进雪里,成了雪人的眼睛。 安放好眼睛,花无极轻轻地拍掉林易秋皮手套上的雪,“冷了,回屋吧。” “嗯,好。”林易秋顺从地点头。 雪地上发出脚踩出脚印的嘎嗄声,看来昨晚上真的下了好大一场雪呢。林易秋脑海里幻想出一片白雪飞舞的样子。 她曾想过,大雪过后,她要走在花无极的身后,踩着他留在雪地里的脚印走。电视里常出现这个场景,她总觉得好浪漫。可是现在,大雪下了,她却看不清他的脚印。 第500章孙文敏又来了 回到屋里,林易秋便说自己困了,想睡一会儿,花无极沉默了片刻,便扶她到了床边,帮她脱下了厚厚的外衣,皮靴,扶她躺下,又替她盖好被子。 “我可能要睡好一会儿,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林易秋道。 “嗯,好,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林易秋不再说话了,眼皮闭着紧紧的,后来才想起来,她的整张脸包括眼睛都也被包裹住了,花无极根本看不见她的脸,更别说眼皮了。 她慢慢地放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睡着了的样子,可是花无极还是一直在身边,后来,她倒真的睡着了。 再次睡来的时候屋里静悄悄地,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确定应该没人,幽幽一叹。做瞎子的体验还真是不太好,而且这个瞎子还是又丑又哑的。 “你醒了?”花无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啊?你没离开?”林易秋吓了一跳,心慌的同时也有一些感动,难道他刚才就一直在自己旁边么? “嗯,刚好没什么事。你要起来么,我带你到院子外面走走,现在是午后了,走一会儿再吃东西才有胃口。” 林易秋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 她是真的不想动,心里懒懒的,身上也懒懒的,尤其是她一向都有午睡的习惯,听到午后这两个字就习惯性地来了睡意,倒也不是骗花无极的。 可是花无极似乎不太相信,劝她,“你睡得够久了,得起来走走再吃点东西了。” “不想,不想动,不想吃东西。”也许是说得有点急,林易秋这一句话特别模糊,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乖,真的不能躺了。”花无极软声哄着,“起来走一会儿,吃点东西了咱们再睡。” 林易秋咽喉痛,不想再说了,索性不说话了,将被子往上一拉,一直拉到下巴处。 花无极似乎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再劝她了,只是坐在她的床边并没有走开。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有人在动她脸上的药。 她感觉得出来,是绿洲。 “小姐,你醒啦,别动,我正在给你换今天的第二次药。” 绿洲在换药,那说明花无极不在屋里了。 不知道怎么,林易秋松了一口气。 “对了,小姐,孙文敏又来了,我跟他说了小姐在睡觉呢,他也不走,就在外面等着,说你醒了再进来看你。” “哦,是孙文敏啊。”林易秋发现现在她宁可见孙文敏也不愿意见花无极,花无极在身边时她老想到自己是一个又丑又哑的瞎子,但见孙文敏则不会。 “换好了药给我穿好衣服,我要去外面坐会儿,顺便见见孙文敏,我有事要问问他。”她想问皇上有没有什么旨意,这明天可就是原订的大军开拔的日子了。 绿洲仔细地帮林易秋换好了药,因为不用去室外,便没有用白布包扎,不过考虑到小姐还要见那个孙文敏,绿洲便将她的头发梳平顺,用一条丝带简单扎在脑后,再在她头顶上戴了一条珠串,压着一块丝巾垂在脸前。 做完这一切她又从衣柜里找了件显精神的粉色的袍子给林易秋穿了,再披了件白狐披风,最后将一个手暖塞进了她的怀里,这才扶着她走到外屋。 不过孙文敏并不在外屋。 绿洲走出屋外,孙文敏果然还站在院子里,而且还是刚才她离开他时他站的那个地方。她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本来让他站在院子里等只是为了让他早点离开,谁知道他竟没走,还连位置都没挪一下。 “孙将军,小姐请你进去。” “嗯,多谢。”孙文敏抬步走了过来,可能是站了太久,刚一抬步就有点踉跄。 绿洲抿了抿嘴,她怎么觉得孙文敏这个花花公子好像有些变了,眼神有些深邃了,嘴角总是挂着的笑意也不见了。整个人好像裹在沉重的心事里面似的。 当孙文敏越过她走进了屋,她背过身吐舌,啧,这花花公子不会是喜欢上小姐,然后因为小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伤感吧。那无意小姐呢,无意小姐不是喜欢这个孙文敏的么,还有那个张家小姐。 绿洲摇了摇头,唉,连这个花花公子孙文敏都喜欢自家小姐,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不算是好事吧,月老的红线一条只能拴两人,加了一人注定是有人要伤心的,更何况加的这一人自身就是一团乱麻。 不管怎么样,自家小姐不伤心就行了。绿洲撇了撇嘴,她可没那么博爱顾及到每一个人,她只照顾好自家小姐便行了,想到这里,她端着托盘轻轻地离开。 孙文敏走进了屋,看到粉装的林易秋微微一愣。林易秋很少穿这么粉嫩的颜色,这样坐在那里,像一株春天里的桃花。就算明知道那块丝巾下面已经是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孙文敏还是觉得此时的林易秋跟以前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不介意不代表不心疼,想到她的伤,她的眼睛,孙文敏突然觉得左胸一阵发疼,他皱了皱眉,吐了口气,让那阵疼痛感缓和过去。 “是文敏来了么,坐。”林易秋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比较清晰,并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请孙文敏入座。 孙文敏一边望着林易秋一边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感觉好些了么?”他平静得像一般朋友一样问候。 林易秋点了点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是她现在的养身原则。 “你的眼睛……还是看不到东西?” “嗯,不过有一点光。”林易秋觉得不能让身边的人因为自己太沮丧,她刚才似乎感觉到孙文敏的一声叹息。 孙文敏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说的话很多,却似乎都不合时宜,想安慰的话也很多,但他觉得安慰的话有时比嘲讽的话更伤人,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易秋也不愿意说话,于是,房间里突然没有了声音。 好一会儿,反而是林易秋忍不住开口问一声,“你还在么?” “在,在呢。”孙文敏这才意识到两人间沉默了太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刚才走了一下神。” 林易秋心中一动,“是不是皇上有了什么旨意?” 第501章那朝廷是谁在打理 “旨意?什么旨意?”孙文敏不解反问。 林易秋吞了一下口水慢慢道:“我这个征西南的大元帅都伤成这样了,德公公来慰问过来了,王太医也来瞧过了,皇上应该对我的伤情了如指掌啦,不可能还让我做那个大元帅啊,明天就是原定的大军开拔的日子,难道皇上想让人抬着我去西南不成?” 林易秋说得很慢,很轻,让声音听起来比较清晰,而孙文敏也好像真的听清楚了。只听他道:“正是这点我也奇怪着呢,皇上一直没有新的旨意传出来,我现在已经不是禁卫军统领了,无宣进不了宫,皇上这几天甚至没上早朝,连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我向父亲打听,父亲只说可能有意外,让我别问。” “皇上没上早朝?为什么?”林易秋知道姬成业是个勤奋的皇帝,早说不会事事必亲躬,但早朝绝对是雷打不动的天天到场的。难道……是因为珍妃? 但姬成业是那种为了一个美人而从此君王一早朝的皇帝么?不像。 皇帝不早朝,太子禁足,将军修路,华国这段时间还真是不一般的混乱。 等等,这三人都无所事事,那朝廷是谁在打理? 对了,是相国孙国玉…… 突然,有什么从林易秋脑袋里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了,她抓不住。 相国,怎么哪儿都有相国的影子,连她想起爷爷的记忆里也有相国。 “对了,听说花折旗夫妇从北疆回来了,应该今日便到,不知道会不会是皇上密诏回来的,如果是,那这大元帅可能就是花折旗将军兼任了。”孙文敏道。 “哦,花老将军啊。那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林易秋心里一松,如果是花无极的父亲来做这个大元帅那也不错,到时花折旗立了大功,那皇上也能借这个由头将花无极放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松了口气,却又觉得空荡荡的。似乎她现在真的是无事一身轻了呢,什么事都没有,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对,还有吃药和敷药。 孙文敏感觉到林易秋情绪突然的低落,不由得望了她一眼,刚撤回目光才发现林易秋现在是看不见他的,于是又将目光重新锁定在她的身上。 阳光透过门帘照在她的身上,粉色的衣袍在微微发光,就像她给他的印象一样,一直是发光的,可是现在,她的身上却笼罩着一层阴云。是被毁容的面容,是被熏哑的声音,是看不见的惶恐,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父亲带给她的。 孙文敏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痛苦,痛苦得恨不得自己不姓孙,哪怕是街边一个无名无姓的乞丐也比他现在的身份要好。 尤其是这样看着林易秋,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忧伤,虽然她不说,却又说出来更让他难过。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比如说买什么,吃什么或者去哪里玩?”孙文敏问。 “上午的时候无极已经带我出门堆过雪人了,至于吃的用的,我也不缺,现在对于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在屋里呆着。”出门就是给别人添乱。最后这一句林易秋没有说,因为她觉得说出来太伤感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伤感戏码里的女主角。 “听说北山的腊梅开得不错,你想不想去看……逛逛,我反正现在只是一个挂职,没什么差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孙文敏原本是想说看看,才说了一个看字就发觉自己失言说错了话了,连忙改了字眼。 林易秋装做没听到那个看字,不过北山……她想到了那片山坳里的野腊梅。“不了,我怕冷,再说了,现在的梅花应该才开不久,没关系的,等我眼睛好了再去看。” 她笑了笑。 可惜孙文敏看不到她的笑,只看到挡在她脸前的薄纱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像轻轻荡在他的心尖。 “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再来看你。” 孙文敏觉得自己坐得有点久了,怕林易秋觉得不自在,起身告辞。 “你不用每天来看我的,每天来看,每天都觉得我的病情还是老样子,可是如果你隔几天来看,说不定就突然发现我好了呢,岂不是更欢喜?”林易秋也站了起来,这样道。 “嗯,说的也是。看看吧,我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有空闲的,万一忙起来,说不定都忘记你这个病号了。” “嘻嘻,那忙点好,我才不要在你心里留下个老病号的印象。” 孙文敏突然心中一动,随口而出:“你在我心里……” 不过才说了几个字他便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在干什么,给她添乱么,于是接下来说成了:“就是一个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女汉子。” “呃……女汉子。”这词用得好前卫,林易秋想孙文敏大概想不到,这个词在千年之后也是这样被人来用在她的身上的。 孙文敏离开,林易秋的身边又恢复了安静。 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她发现她现在的耳朵特别灵。 “可卿?是你来了么?”她听到了脚步声和微喘的呼吸声。 “姐姐,你真厉害。”林可卿抱着一叠书走了进来,“我想着姐姐这几天眼睛不好使,我要拿什么给你解闷才好,终于被我想到了。” 林易秋听到重物落在桌上的声音,心中一喜,“是书?” “对啊,哈哈,姐姐这耳朵快比起得七少爷了。”林可卿拿了其中一本走了过来,坐在了林易秋旁边的椅子上,“反正我也是要读这些医书的,我就想,干脆我拿过来姐姐的房间读,不懂了还能问姐姐,嘿嘿,我占了便宜也顺便给姐姐解了闷。姐姐说好不好。” “当然好,其实爷爷的那些医书有好些我也还没看呢,你读出来,咱们一起学。” “好,那我开始读了,这本我也还没看过呢,我看看是什么内容先。” 耳边传来翻书的声音。 “咦,好像是爷爷的随手记啊,这个比较难看懂了。”林可卿自言自语地。 “这里写着什么又失败了,事实证明这种也不是绝对的准确。哎呀,这本还是别读了,爷爷写得东一句西一句的,真不知从何读起了。”林可卿有些挫败地道。 第502章原来这么多的线索 林易秋想让林可卿学习静下心来读书,便鼓励她,“没事,爷爷的手记当时并没有标册号,所以没法子按着顺序一本一本地找出来,这本估计是接着上一本的内容往下写的,所以才看几行很难看出来内容,不过也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读,肯定有线索出来了。” 林可卿听到林易秋这样说便接着往下读,“今天媳妇王氏在做菜时切到手指,我便收集到了一滴血,孙女卿儿顽皮又撞到了头,我又收集到一滴血,可是将二者的血同时滴进清水里,两滴水并没有呈现出之前的溶合状,可见之前的结论有误。” 林可卿读完望着林易秋,“姐姐你听懂了么,爷爷这个到底是说的什么呀?” 林易秋当然听懂了,是林怀仁做的亲子鉴定的实验嘛。 于是她解释道:“爷爷以前以为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的血滴进清水里一定会相溶,不过后来又因为看到了其他不相溶的例子而否定了这种说法。其实啊,这血液相溶还是不相溶跟有没有血缘关系一点没关系,在大多数情况下,任何两个人的血滴到清水里都是相溶的,有时不相溶只是因为水温水质或者血液在滴入之前已经凝固的原因。” “哦。”林可卿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她明白了,“这么说,爷爷也有错的时候。” “那当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永远对的。不过爷爷勇于实践又勇于承认总结,是个很好的大夫。” 林可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幸好爷爷的这些手记都是放在家中并没有流传到外面,不然,若是有人只看了上一本而没有看下一本,那不是会误会了么,万一那看的人还自己去试一试,妈呀,搞不好会闹出家庭伦理大戏呢。” 林易秋微微一笑。“那倒不用特别担心,顶多就是把不是亲生的当成亲生的,做了人家便宜老爹而已。因为我刚才都说了,正常情况下两滴血都是会相溶的。” “那也不一定,如果一个怀疑自己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有了怀疑的对象,然后拿自己儿子和怀疑对象的血放在一起来验呢?” “哦,这样啊,那的确是事情大了。不过幸好爷爷的这种手记一直都是放在家里的,并没有正式写成书册供他人学习阅读,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 林易秋说完,突然脑中闪出一个画面,书房里,有人正在翻阅着爷爷的医书,那人看着三十岁左右,模样有几分熟悉,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 对了,有点像孙文敏。可是孙文敏看着没那么老气横秋。 是……孙国玉! 这个画面之前也曾在脑袋里浮现过,也许那时是因为眼睛看得见,对于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反而看不清,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这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便异常清晰了起来。 孙国玉,爷爷,亲子鉴定,惠妃,姬明详…… 突然,脑子里那道光越来越清晰,孙国玉那张脸放大了起来,他转过身盯着爷爷的那双眼睛里充满着恐惧、阴险、杀气。 杀气…… 林易秋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她好像明白了。 惠妃为何性子清冷,不争不抢。 孙国玉为何会送自己女儿那种香囊,对太子女婿明面支持暗地拨刀。 还有小合子说起的,孙国玉看着姬明详时温柔如慈父的眼神。 二皇子姬明正说看到孙国玉从清婉院出来,怀疑其与宫女丽容有苟且之事,她一直觉得孙国玉为了一个宫女而做出的让步有些奇怪,原来是因为根本不是宫女的问题,而是一个大臣与皇帝的妃子暧昧不清。 还有齐智说的,林怀仁死的时候书架上一本医书都没有,那些她放上去的医书去了哪里?当然是去了杀了林怀仁的幕后主使的手里。 还有她夹在书里的那块玉佩,花无极说是发现在孙秀林的身上才想办法接受到孙秀林,并从她那里重新偷了回来。 原来这么多的线索早就出现了,只是她一直没朝孙国玉身上想。 是啊,谁能想到堂堂的相国大人竟然要谋杀一个小小的太医呢? 而且林怀仁死后,孙国玉还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安慰林知礼,并将林知礼安排入朝为官。当时林知礼对孙国玉视若恩人,现在想想,其实孙国玉是因为并没有从林家得到他想要的那本医书,怕林知礼继续学医下去迟早会发现林怀仁的医书里的秘密,干脆暗示林知礼弃医从政,从此将医书束之高阁,他便能高枕无忧了。 林易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而且似乎还有一点什么她漏掉了,但是到底是什么她竟一时想不起来。 是什么呢? “姐姐,你想什么呢?”林可卿提了一个问题,可是林易秋半天没动静,她便歪头大点了声问。 “啊?哦,你刚才说什么?” 林易秋回过神来,因为说话太急,声音很是模糊,林可卿似乎听岔了,脸上一红道:“姐姐说想以前?以前……姐姐不会是想起妹妹以前不懂事欺负姐姐的事吧?以前都是妹妹不好,姐姐可一定要原谅妹妹,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哦,其实,我现在想起以前悔得不得了,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姐姐跳荷花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百死也不得赎。” 跳荷花池?跳荷花池! 林易秋知道自己刚才漏掉了什么了。 对,就是跳荷花池。 冲喜进将军府的前夜,她掉进了荷花池,所有人都说她是自杀的,可是哪有自杀的人拼命自救挣扎呢。 她一直怀疑挣扎只是一种临死前的本能反应,因为有些人的确会在自杀的行为发生之后才后悔了,然后出于本能挣扎求生。 所以,她的确是自救,但不是自杀。 以前林易秋之所以怎么不会往他杀的这方面去想,是因为她找不到他杀的理由。 林家母女没有动机,原主又没有其他结仇结怨的敌人,所以,她没有怀疑的对象,也找不到杀人的动机。 不过现在有了。 第503章钱氏夜访 原主的陪嫁清单里有医书一箱的字样,如果这样的清单被孙国玉知道了,那他便想到林家里除了林知礼还有一个也可能会继承林怀仁的衣钵学习医术,那迟早有一天就会发现他的秘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潜进了林府将她杀了干净,为了掩人耳目,还伪造出自杀的样子。 一切似乎都明朗了。 可是证据,她要证据。 一个可以直接指证孙国玉的证据。 “姐姐,你好像又走神了?”林可卿嘟起了嘴,“是不是我问的问题都太简单了让姐姐无聊了?” 林易秋突然抓住林可卿的手,尽量用清晰的声音道:“不,你帮了姐姐的大忙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想明白这件事。” “啊?”林可卿听得有点懵,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吧,她刚才说什么了么,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啊。“姐姐,要不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她觉得林易秋一定是累了。 不过,林易秋不想躺,她想马上见到花无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可卿,帮我去找花无极,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 林可卿走后,林易秋又将事件从头以尾的想了一遍,觉得毫无疑问了,于是,她决定等花无极一来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包括她是换了个灵魂的穿越者的事。之前一直不敢告诉花无极,是担心他将原主之死的责任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有一次百灵告诉她,原来皇后选冲喜的对象其实并不是什么钦天监夜观天象决定的,也不是皇宫里的天师决定的,而是花无极。 花无极受伤住进冰室其实并不是因病情而昏迷不醒,而是莫青用师传绝技锁命针封住了花无极三处要穴,但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拨出一次,也就是说花无极每隔三个时辰会醒过来一次,然后收集各种信息,并发出命令。而知道了皇后要选女子为他冲喜一事之后,他发出的命令就是利用宫中关系一定要让林府的大小姐被选中。 她知道,百灵偷偷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其实是想跟她表明花无极是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她了,并不是因为冲喜的无奈之举。 这段缘分与其说是天定,不如说是人为。 可是林易秋却因为她的这话伤心了好久,这么说她并不算是花无极的初恋,在他心中的最先占据了位置的是一个也叫林易秋的女孩儿。 不过,跟一个把身体给了自己的女孩吃醋,这醋林易秋也吃得不香。 吃了醋还只能自己知道,这醋能香么? 这一次正好将全部事情都说出来,这醋也得吃得光明正大了。 林易秋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花无极一直没来,她让绿洲去打听了几次,都说花无极自早上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出来。 林易秋想到明天就是大军开拔的日子,兴许皇上临时改了主意,让花无极挂这个帅也不一定。 相比起揭穿孙国玉,出征西南,将北落和西其的军队赶出华国境内则重要得多了。林易秋按下一颗焦急的心,耐心地等着。 晚饭时分,林易秋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步速均匀得像练出来的。 她失笑,在这个将军府还能有几人能走出这样的步子来?她都忘了,孙文敏说过,花折旗夫妻应该是今天到京的。 只有一个脚步声,这么说钱氏是独自前来的。 当脚步声近到眼前,林易秋站了起来,盈盈一躬,“见过夫人,夫人请上座。” 钱氏微微一愣之后在林易秋身旁的椅子落了座,似乎在打量她,好一会儿,才道:“听说你在大火中烧伤了,眼睛看不见了,脸也烧毁了容,还说不出话来,我听你刚才的声音,的确跟你原来的声音相差很大。” “嗯。的确如此。”林易秋轻声道。 “你……自己就是一个出色的大夫,那依你看,能恢复几成?”钱氏的声音有些清冷,问话里没听出来疑问的口气,反而有一种逼问的味道。 林易秋哂笑,原来钱氏是来向她表明态度的么。 “不管是容貌还是眼睛和声音,我都没有把握,也许伤好了,但会变成一个又丑又瞎又哑的女人。” 钱氏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来你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要是此时说什么一定会让你以为我是一个恶毒的妇人,不过,为了我儿子,也是为了华国,有些话我也不能不说。我知道无极喜欢你,以他的性格,就算你变成了一个又丑又瞎又哑的女人,他也会娶你。可是……他却不能娶你。” 钱氏顿了一下,林易秋的心便抖了一下,她早知道钱氏会不同意花无极娶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在现在用这样的平静的证据和商量似的口吻说出来。 竟让她连反驳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钱氏见林易秋反应平淡,继续道:“如果娶了这样的你,那他便要割舍掉很多原来不必割舍掉的东西,你知道么,他是一个可以号令三军的大将军,可是如果娶了这样的你,他便要对你负责,要做你的眼睛,做你的声音,做你随时的依靠,可如果他做了你的眼睛,你的声音,你的依靠,他的眼睛便不能看得更远,他的声音便不能传达到三军,他的能力更不能庇佑更多的人。他会因为你而变得渺小,不再是原来那个花无极。你懂么?” 钱氏每说一个字,林易秋的心便颤抖一下,因为她知道钱氏说得第一个字都有着一种力量,一种会将她说服的力量。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手却在身前交握,又慢慢地拧紧。 “我知道你也喜欢无极,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成全他么?如果你的喜欢只是想绑他在你身边的理由,那你的喜欢是不是太自私了?”钱氏的声音继续传来。 自私么?她这样是自私么? 她自问,如果是花无极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半步都不会离开他的,更别说放弃他了。因为在她看来,放弃爱人独自轻松地过活的日子会更加难受,她相信花无极也是如此。 如果说自私,也许因为自己的残缺而没有勇气跟花无极继续在一起,独自离开才是真正的自私吧,因为她曾真的这样想过。 钱氏也许不知道,放弃太容易了,坚持才难啊。 “夫人,您和花老将军这次回京是奉了圣旨而回的么?”林易秋突然问。 第504章夫人,麻烦你一件事 钱氏一愣,望了林易秋一眼,不知道她突然转移的话题是为什么,不过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跟林易秋红着脖子说话,那样不但有失身份,也没有效果。 钱氏想了想,正了正身子答道:“不算是,是无极请我们回来的,不过信上附了话说皇上同意的,所以我们才回的京。”当然,信上还有一些话,她并不想说给林易秋听。 “夫人的意思是此行是因为无极请你们回来的?而且皇上同意了?”林易秋搞不懂姬成业那个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如果说请花折旗回来任征西南大元帅一职,那肯定是要发圣旨明诏而回啊,只是花无极的一封家书,太……随便了点吧。 “是的。”钱氏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似乎经过了一番思量才又开口,“你可知道我和无极父亲此次回京是为何?” 林易秋摇了摇头。 钱氏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无极写信给我和他爹,让我们回京主持他的婚礼。无极说明天……他说要在明天正式娶你过门。” “啊?”林易秋很是吃了一惊,虽然花无极的确说过要在大雪那天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给她,可是,他前阵子不是在西山开山修路么?怎么还有时间准备婚礼? 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他的新娘? 林易秋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额前的轻纱落下,露出一张涂满药糊却仍让人看得出严重伤势的脸。 “你的脸……”钱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听说林易秋烧伤了脸,但没想过这么严重,透过药糊不难看出她脸上溃烂不堪的皮肤,那样的伤势……神仙都不可能打救得了。 钱氏抿了抿嘴,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我个人喜不喜欢你其实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不能嫁给无极。” 看到林易秋突然拧紧的双手,钱氏略有些不忍,不过她你难道真想让无极为了这样的人而躲在家里做一个小丈夫么?你应该知道,现在无极娶你只不过因为同情和怜悯,你需要这样的同情和怜悯么?而你也想让他成为和你一样被人同情和怜悯的人么?你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无极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么?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原本他可以一直在云端的。你已经贵为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也不差一个愿意将你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如果你放手,对你,对无极,都是最好的。” 林易秋似乎没听到钱氏的话,好半天,突然幽幽地问:“我的脸伤得真的很重么?” 钱氏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很重,就算伤处恢复也全是疤痕,烧伤的疤痕会是什么样的,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林易秋当然知道,温娘只是烧伤了半张脸就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从此避开人群独居。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是一张脸完全毁掉的她如果真的出现在人前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几天之后烧伤便会愈合,疤痕就会形成,她问自己,她真的有勇气用那样的一张脸出现在花无极的面前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不会烧伤到那种程度,因为所有的人都瞒着她,故意在看到她的脸时不流露出真实的反应,刚才钱氏那倒抽气的声音提醒了她,她的脸伤可能比她想像得严重。 她以为她那天一直躲着火势应该不至于让明火烧到面部,但她忘记了,那天的墙面和地面都烧得滚烫,她没被活活烤熟的已经算是幸运了。醒来后脸部一直疼痛得厉害,她其实应该早有察觉才是的。不,应该说她心里并没有将毁容这件事看得重,比起面部的烧伤,她更紧张眼睛和声带。 她突然失笑,林易秋啊林易秋,你以为小白还在身边么,你还是一个神医么,离开了小白,你什么也不是,连简单的植皮术也做不了。以后你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丑八怪,永远都改变不了了。 “夫人,麻烦你一件事,可以么?” * 暗夜,将军府的后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从里面被人扶了出来,上了一辆普通马车,马车慢慢地行驶起来,直到消失在夜里。 * 高高的飞凤山直插云霄,初升的太阳将第一束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山顶上。 冬去春来,林间枯树吐出了新芽,地上泥土里钻出青嫩的小草。五彩的霞光荡漾在林间的树枝上,溪水里,流动的光波漾起一圈一圈的让人悸动的涟漪。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山间小路上快速穿梭,不一会儿便上了山顶,他脚下没有一点迟疑,直接跃上山顶上最高的那块岩石。 “姐姐,你果然在这里。”他黑红黑红的脸颊向着阳光,冲着岩石上坐着的一个女子亲热地喊了一声。 女子回头,清亮的眸子似乎还盛满阳光,风吹起她油黑的头发,那发丝便在空中飞扬起来,一如她此刻飞扬的心情。她冲着小男孩甜甜一笑,“你跑得真快,这世上怕没几个人比你这个小家伙还跑得快了。过来,姐姐摘了些山果,过来一起吃。” 小男孩听到女子说他跑得快,很高兴,笑着朝女子走了过来,拍了拍屁股就在她身边挨着坐了下来。女子亲呢地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搂,拍了拍他头顶上的杂草,然后将身边包着果子的手帕给他。 小男孩开心地接过来,打开手帕,拿起一颗就往嘴里扔, “对了,你洗手没?”女子问。 小男孩嘿嘿一笑,将刚拿果子的那只手放在身后,“我哥说,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太讲究会把肚子养娇气的。” 女子佯怒,“你哥真是这么说的?那我下次问他。” “别别,姐姐我错了,这不是我哥说的,是我瞎编的。” “把手拿出来。”女子道。 小男孩乖乖地将那只手伸了出来,摊开沾满了泥土和草汁的手。 女子摇头一笑,“你一定又去挖首乌了,还有苍术,又用手搓了远志,对吧。” 小男孩嘻嘻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你的眼睛。姐姐说那些草有用,我便去挖,哥哥再拿下山去卖成钱买其他东西回来,这样山庄里的人便有了新鲜玩意了。手脏点怕什么,姐姐不是说那些草药都没毒,可以放心挖的嘛。我一会儿还要下山去挖呢,索性一会儿一起洗便好了。” 第505章那家伙多受受苦才好 女子从腰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了些液体出来在男孩脏兮兮的手心然后又从身上取出一块干脆的手帕去帮他擦,也是奇怪,刚才还粘糊的草汁突然就轻易被擦掉了。 “姐姐好厉害,好像什么事情都有办法解决似的。”男孩崇拜地仰头望着女子,眼睛里闪着疑惑和遗憾,“那姐姐怎么没办法治好自己的声音和脸上的伤疤呢?” 女子神情微微一黯,不过转眼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她摸着自己的脸,“其实已经比我预想得要好多了,至少鼻子眼睛还没歪,而声音嘛,粗是粗了点,让人听懂却没问题,我应该感谢上天的,尤其是这眼睛……” 女子转身看向天边刚刚跳出云海的日出,“真美啊,真好,我又能看得见了。” 男孩似乎没法体会到女子的感受,只是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我哥说了,山里跑得最快的那只山羊也是断了一只角的,林子里唱歌最好听的百灵还是折过翅膀的,有残缺才会更珍惜眼前,所以反而活得更好。哥哥说姐姐也是这样的,姐姐虽然有点丑,可是比大多数人更喜欢笑,我也喜欢看姐姐笑,而且也不觉得姐姐丑。” 女子转身捏了一下男孩红扑扑的脸蛋,“你不觉得姐姐丑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嫌姐姐丑了。” “不,不会的,不但我不嫌姐姐丑,我哥也不会,上次猴子说姐姐的脸像树皮一样,还被我哥狠狠地打了一顿呢,当然,我也踢了他几脚。”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边给他擦手边道:“你哥二十多岁的人怎么跟你一样像个孩子。我的脸的确像树皮,猴子又没说错,这是事实,我都不介意,你和你哥打人做什么,你哥现在说什么也是个山大王了,管着一山几百号人呢,别动不动就动手。” 男孩的手终于被擦干净了,女子放下他的手,道:“这次是挖没毒的草药,那下次呢,保不准是有毒的,以后记住了,挖完草药要及时在溪水里洗干净,不洗干净不能拿东西吃。” “嗯,都听姐姐。”说完,他低头望了眼另一只手里的果子,好想吃,“姐姐,那我现在可以吃了么?”可是他又不敢当着姐姐的面用脏手去拿。 “才刚给你擦干净呢,上面还有药水味儿,来,我喂你吧。” 女子从男孩的手里拿过手帕,将果子取了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男孩吃到了果子裂嘴一笑,“姐姐喂的果子原来真的会更甜,哈哈,之前哥哥说给我听我还不信,现在体会到了,果然是真的。” 女子脸上微微一红,男孩没发现,继续道:“对了,姐姐让哥哥打听的事情哥哥说打听到了。” 女子眸光一闪,欢喜之情跃上眉梢,催促道:“快说。” 男孩愣了一下,撇了撇嘴,“姐姐为什么对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的事情那么感兴趣?每次哥哥下山就没什么别的吩咐,只吩咐让他打听这个人的事。” 女子抿了抿嘴,然后摸了摸男孩的头,“你还小,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快告诉姐姐,这次你哥哥打听到什么了?” 男孩道:“哥哥说这次的消息你不一定愿意听,还是不听的好。” “什么消息?他病了?”她忍着心疼一猜。 “是病了那还好,我哥说就应该叫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多受受苦才好,可惜……不是。”男孩努了努嘴,瞅着女子叹了口气,“易秋姐姐,你真的喜欢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么?” 没错,这女子正是三个月前偷偷走出将军府的林易秋。 原本按钱氏的吩咐,马车夫是要将林易秋送到花家在乡下的一所花无极不知道的别院的,可是林易秋使了个诈,骗了马车夫去找水喝,自己偷偷躲进路边的林子里藏了起来,直到马车夫回来找不着她又架着马车离开,她才又从林子里走出来。她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花无极,离开花家,又怎么会拖泥带水,去花家别院呢。 痛一次就该够了。 分就分得彻底。 找不到,没机会找得到,给他也给自己一个可以相忘的理由。 当然,不让花无极找到她并不代表她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相反,她希望自己在离开花无极的情况下能更好的生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撕心之痛的分别。 她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而且为他祝福。 之所以让钱氏安排她到花家乡下的那个别院是因为林易秋知道在去往别院的路途会经过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不大,可是在这个村庄里有一个曾经去她的医馆看病的病人,这病人也算是她的铁杆粉丝了,而这个铁杆粉丝有一辆马车,有了这辆马车,她便可以去花无极找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独处活下来。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她摸索着进了村,找到了那个铁杆粉丝,让他用马车载自己南下。 只是现实有时总会让人意外。 林易秋脑里的画面拉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个早晨。 她的铁杆粉丝是李家村的李巴,李巴患有严重的皮癣。因为皮癣,老实巴交又勤劳苦干的李巴却娶不着媳妇,李巴听人介绍特意进京找林易秋看诊,他没想到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他居然在林易秋的治疗下真的痊愈了,从此以后,李巴每次进京都会给林易秋带去他田里最好的蔬菜水果,长此以往,两人便熟得像朋友一般。 林易秋虽然头上戴着斗篷,声音沙哑,但李巴还是一下子就将她认出来了。听到她的请求,老实的李巴啥也不问,套上车就按林易秋说的带着她往南而下。 马车才出村不久,外面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喊杀声。 林易秋心里一惊,之前她就听说过,京外三十里的地方有盗匪出没,没想到却被她遇上了。 如果是以前,哪怕是几百号人她也不怕,可是现在,没有小白,没有眼睛,她就算怀里揣着几瓶防身的毒粉都怕。 更怕连累了李巴。 第506章盗匪 林易秋耳听着那声音是从东面来的,忙掀开车帘道:“李巴,调转车头,往回京的方向也就是北面赶。”盗贼的心理一般是不敢往入京的方向追人的。 李巴勒紧了缰绳,让马儿停下然后挥着鞭子调转马头。 “小姐,求求你带上我们吧。” 林易秋听到有人拍打着车哀求。 “李巴,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在路上,马车载得了就带上一起。” 李巴道:“是母女俩。” “那赶紧让他们上来。”林易秋说完往边上坐了些。 门帘掀开,一个小绒球一般的孩子跳了进来,“娘,好吓人。” 稚嫩的声音带着点害怕在车内响起。林易秋心里一颤,抿紧了嘴,因为没想到这个时候会遇上人,她涂完了药水便没有盖戴上面纱。 “小牙,别乱说话,这位小姐是脸受伤了。” 妇人说完女儿又抱歉地朝林易秋道:“对不起,小女冲撞了。” “没事,过来坐吧。”林易秋又往边上挪了挪,身体几乎已经贴紧车壁了。 妇人瞅了林易秋一眼,发现她虽然睁着眼睛却没有光彩,抿了抿嘴,朝自己女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抱着女儿挨着林易秋坐了下来。 “李巴,赶快把车赶起来,盗匪的声音近了。” 等她们一坐好,林易秋立即吩咐李巴。 “你们坐好,马车可能会有点抖。”她又提醒她们。 “娘,我有点怕。”妇人怀进而的女孩揪着她的衣服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别怕,没事的。”妇人安慰女儿,“而且松风和早茶说过要下山来接咱们的,如果他们真下山了,害怕的就是盗匪他们了。” 林易秋皱了皱眉,也许是一路上没有其他人可抢掠的,那些盗贼竟然朝着他们的马车追了过来。按这声音贴近的速度,他们的马车很快就会被追上了。 “夫人,一会儿你抱紧小妹妹,我说闭,你便不说话,屏住呼吸,并且帮小妹妹掩好口鼻。” 妇人望了林易秋一眼,明知道她看不到还是点了点头,并且将一只虚掩在自己女儿的口鼻之上,像是随时听林易秋号令便会动手。 四面传来马嘶声,马车突然一顿,幸好她们早有准备,都扶稳了,不然非得摔下来。 林易秋想过了,如果可以以财挡灾,她便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那些盗匪也行。因为钱氏安排她去别院养伤,吃穿住样样不愁,所以钱氏并没有给她准备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或者银两,而她不想钱氏起疑也没有带上许多东西,身边只有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和十几两碎银,碎银是钱氏为她准备随手打赏丫头仆人的,如果那些盗贼不贪心,不狠心……但谁说得准呢。 林易秋想了想,将行囊拿在手里,将里面两套衣服取出来塞进了坐椅下面,又将里面的钱袋扔给了李巴,然后一手握着一只小药瓶,道:“李巴,你将钱袋子给他们,就说我们只是去庙里拜神祈福,家中并无大富,身上唯一的银钱都给了他们了,请他们高抬贵手放过。” 李巴沉声应好,将钱袋子拾了起来拿在手里。 盗匪们向马车围过来了,李巴沉住气,下了车求饶,“各位好汉,我家小姐生了重病,此趟是去庙里拜神祈福的,身上仅有这么一点香火钱,还请各位好汉笑纳。” 为首的骑着匹杂毛马,骑马逼近李巴,顺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钱袋,在手上掂了掂,嘲讽道:“去庙里拜神就准备了这么一点银两,你家小姐可真够诚心的。” 说完,将钱袋子塞进腰包里,又朝身后的喽啰道:“去,瞧瞧这车里的人是不是生病了。” 一个喽啰便将李巴一推,跳上了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林易秋,啧啧砸嘴,“妈呀,老大,一个丑女人。她不是生病,是脸破了,不过……” 喽啰的目光往抱着女孩的妇人身上瞅,然后笑了,“老大,还有个漂亮娘们,你要不要?” 这喽啰这么一说,那妇人便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娃,“你们别打歪主意,我可是有夫君的。” 那喽啰脸上扬起坏笑,“我们老大什么女人没试过,有夫君的更好,买一送一呢。”说完,眼睛还盯着那妇人手里的小女孩。 “还啰嗦什么,漂亮就拉出来,带上山去!”外面那个老大道。 “听见了吧,我们老大不嫌弃你,跟我走吧。”那喽啰就要拉手来拉。 妇人抱紧了女儿,眼睛却瞅着林易秋,可是看到林易秋那样子,她觉得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她比自己还弱呢。 “闭。”林易秋突然道。 妇人一愣,随即捂住了女儿的口鼻。只见一阵粉末扬起,那小喽啰就突然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一会儿,林易秋才小声凑近那喽啰道:“想活命就最好按我说的做,不然,你既然尝试过了就知道我的毒粉的厉害,下一次我可不会跟你好好说话,直接一把匕首朝你脖子抹去。” 那喽啰显然十分惊慌,听到林易秋这样说想回话又说不出来,急得直眨眼睛。 林易秋道:“我会帮你解毒,然后你告诉你家老大,就说这妇人身上有红疹,像是麻风病。” 说完,林易秋伸手将一个瓶口在他鼻前晃了一下,那喽啰发现鼻前一阵清香,然后自己能动了。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拉个人都拉不出来吧。”那盗匪老大不耐烦地道。 “哦哦,老大,这娘们身上有病,起疹子,好像是……麻风!”说完放下了帘子滚了出去。 “麻风?”那老大将那喽啰一推,突然一刀横在李巴的脖子上,“里面的人全都给我出来,不然我就杀掉他。” 林易秋一惊,不好,这盗贼头居然起了疑心。 “小姐,求你帮我照顾好我女儿。”妇人知道此劫难过,只求自己女儿没事。 林易秋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考虑了一下什么,这才开口,“没事,我们一起出去。” 第507章又用这招 林易秋率先走到车门,慢慢地掀帘出去,那妇人也抱着女儿紧张地走了出来。 “咦,还真有个丑女人。你……”盗匪头子望着满脸涂着药汁看不清原本模样的林易秋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何脸烧成了这样?” “老大,后面那个才漂亮。”那喽啰上来提醒。 “你滚开!”盗贼头又将那喽啰一踢,“若不是知道你没什么见识根本不懂什么叫麻风,还差点被你给骗了。” 林易秋虽然看不到眼前的盗贼长什么样子,不过这声音,她几乎可以断定,此人便是从鸡鸣山逃脱的谢晓空。谢晓空没死,那那个叫夜子的女子呢? 她有些迟疑,谢晓空并不笨,而且以前就着过她的药粉的道,如果她此时再使出药粉,那谢晓空极可能立即猜出她的身份,以谢晓空对她的敌意,怕是会死得很惨,但如果不用,身后这母女俩怕是要被他祸害了。 林易秋将手垂低,长长的袖管遮住了她手里的药瓶。 “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脸会伤成这样?”谢晓空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丑女人有点像林易秋,那个让他恨不得抓在手里一点一点折磨至死的女人。 “我……姓李,李家村的,你手里的人正是我家里的车夫李巴,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没什么钱。”林易秋道。 “你姓李?”谢晓空推开了手里的李巴给手下,自己则朝林易秋凑近了过来,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你的脸好像是才刚不久烧伤的,因为什么?” “家里厨房着火了。”林易秋低头有些胆怯的样子。 “是么?”谢晓空围着林易秋看了一圈,眼睛越来越眯,“如果不看脸,不听声音,你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她是一个大夫。” “那我肯定不是好汉说的那个人,我自幼眼睛便瞎了,连字都不识得,如何做大夫?” “你是瞎子?”谢晓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半闭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反应。 “老大,这个丑女人你要是看不过眼就干脆杀了,这条路靠近飞凤山,要是飞凤山那帮人下来了,咱们可就得不逞了。”一个喽啰上前提醒。 谢晓空把手一摆,“飞凤山?那些人能有多厉害?你们以前的老大太弱了才会怕,本少爷还怕什么飞凤山的喽啰么?” 说完,谢晓空又望了眼林易秋,皱了皱眉,手一挥,“把这几个人全都拉回山上去。” “这个又丑又瞎又粗声粗气的女人?拉回山上能做什么?老大,浪费米粮啊,干脆杀了吧。”一个喽啰道。 之前被林易秋下了药粉的那个喽啰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挠头有些不解,这个女人刚才是怎么让自己不动都动不了的,而现在为什么又没使同样的手段? 这话刚在他脑子里想起,突然他就看到自己的老大身体僵在了那里。只见那丑女人一手好像捏着几根寒光闪闪的银针抵在了自己老大的后颈,嘴里还说着什么,“不想死就让他们退开。” 那喽啰惊了,大叫:“你这个女人不要命了,快把我家老大放了!” 僵尸粉加上这几枚银针,她不怕制服不了谢晓空,只是怕那些喽啰会不顾谢晓空的安危一哄而上,所以她不敢直接告诉那些喽啰谢晓空已经无法动弹了,现在还要靠谢晓空的淫威挟制住这些喽啰。 “老大,现在怎么办?”一个喽啰有点懵,不知道这眼瞎的女子是怎么将自己武功高强的老大给制住的。 谢晓空当然说不了话,林易秋喝道:“还怎么办?我能制服你家老大当然也能制服你们,我不想大开杀戒,你们识相地赶紧滚。” 之前中过林易秋毒粉的那个喽啰此时反应过来,道:“对,这女子手里有什么毒粉,能让人一动不动。我刚才就是那样着的道。老大……估计也是。” “谁会像你一样笨。” 林易秋一愣,谢晓空怎么说话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谢晓空反手擒住了,手里的银针掉地。 “果然是你,林……易……秋!”谢晓空咬牙切齿地道。 林易秋暗叫不好,这下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几个喽啰愣了,原本老大没中什么毒粉啊,那刚才……是唬人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你这个女人也有这一天,毁容、瞎眼还半哑,哼,就这样你那个花大将军便不要你了?说好的情深意切呢?原来不过是因为一张皮囊。” 林易秋皱了皱眉,道:“没错,我现在已经这样了,花无极也不要我了,下场很惨吧,所以你可以解气了,至少你还没瞎没毁容。所以,你就当是慈悲一回放了我和我的车夫,还有这对母女。” “行啊,他们我都可以放,但你……不行。”谢晓空说完朝其他人道:“今天收获不错,其他人放了,回山!” “老大,那个女人……” 那个喽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踢了一脚,直接又翻在了地上。 “这女人难得对我说个求字,我就慈悲一回怎么了?还用你批啊?” 说完,谢晓空单手将林易秋的双手捏着往前拉,林易秋才走了一步就嗯了一声,那妇人突然就在谢晓空身后将手一扬,一阵白色的粉尘从她手里的瓶子里洒了出来。 “啊,好痒。你……又用这招!” 因为突然而来的剧痒根本难以忍受,谢晓空捏住林易秋的手不由得一松,林易秋趁机滑开,李巴此时也挣脱开了那个喽啰的控制,朝林易秋靠近过来。 “快上车。”林易秋一声吩咐,妇人抱着女儿爬上了马车,李巴也跳上了车,林易秋耳听着几个喽啰过来的方向洒出一些僵尸粉,那几个喽啰立即不动了,其他人见了大惊,也不敢上前了,林易秋趁机也爬上车,待她一上车,李巴将挥动鞭子将马车赶起来。 “那女人的药粉不会致命,而且她手里也没多少了,都给我追上去!”谢晓空忍过了一阵剧痒,立即提剑朝上马,朝马车追了出去。 第508章公主客居将军府 李巴的车赶得好,可是车的速度哪有马的速度快,不一会儿,谢晓空就已经贴近马车后面了,正如谢晓空所说,林易秋手里的药粉几乎用完了,加上谢晓空有了防备,就算有药粉对他也效果不大。 “小姐,前面有人来了!”李巴有点期待地叫。 “是松风和早茶!”妇人怀里的女孩高兴地大叫起来,“松风哥,早茶哥,快救我们!” 谢晓空的几个手下也追了上来了,见了来人大惊,正巧此时谢晓空身上的痒意又再袭来,无法御马,只得咬牙切齿地停下了马被手护送着往山上逃去。 松风就是飞凤山刚刚新任的大当家,早茶是刚才那妇人的儿子,女孩的亲哥哥。 林易秋的思绪回到眼前,想起刚才早茶问她的那个问题,你喜欢花无极么? 喜欢,这两个字应该太轻了,她爱他啊。 原本已经打算要彻底忘了他,从此开始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可是她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遗忘能力,或者说低估了花无极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迹。 没过几天,她便开始想他了。 非常地想,要命地想。 尤其是在眼睛复明之后,她曾想过去西南,去到他的身边,因为只要能看得见,她的自信便回来了,她又可以做一个大夫了,哪怕不能嫁给他,只在他的身边做一个随行军医也好。可是松风带回了京里的消息,原来根本没有出征,四十万征兵还在京中四营训练,动都没动一下,筹备的军粮补给到了四大粮仓,各方募集到的军饷也通过原途径重新回到了捐赠者的手里。 原来,自从北落和西其联合犯境那一天开始,皇上姬成业就和花无极秘密做了部署。 表面上任了她为三军大统帅,积极募集士兵军需等,暗地里却让花家军的精锐从北疆走直道急行军三日赶到了西南。 当花家军出现在西南边境,北落和西其的军队直接吓傻了,这是真正的天降神兵啊,谁能不怕?而且花家军也没给北落和西其的军队太久的害怕时间,一连三天,三战三胜,北落和西其各损一半人马,而且两国的后备粮草也被另一股花家军截了胡。北落和西其原来想劫华国由南至北的粮食,结果别人的粮食没劫成,自己的反而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有了粮草,北落和西其根本坚持不下去。 投降的那一天正是大雪那一天。 她这才明白,原来,他说在大雪那天娶她是真的。 他没有食言,但她却逃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算眼睛好了也没脸见他了。 早茶见林易秋脸上现出悲伤之情,更加不敢将哥哥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了,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再挖一些草药带下去交给哥哥拿去卖钱。” 林易秋叫住他,“你还没说打听到什么了呢?” 早茶人已经消失在雾里,声音却透了过来,“你想知道直接去问哥哥吧,他还在庄里呢。” 林易秋皱了皱眉,站起来往山下走。 飞凤山庄,原来是个土匪窝,因为松风做了大当家便改了庄规,只能自力更生,不能打家劫舍。可是自力更生就意味着饿肚子吃不饱,山上不像山下,种啥结啥,山上种地是事倍功半,所以在林易秋来之前,飞凤山上的人都是半饱状态。可是林易秋上山,告诉他们那个墙边长着的野草能卖钱,林子里一堆一堆的酸果子也能卖钱,崖壁上的木菌、溪水里的蛙通通都能卖钱,而且能卖个好价钱。这些东西,那不是随手就来么?于是,山庄里不缺钱了,不缺钱就其他东西都不缺了。 飞凤山的草药特别好,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林易秋的伤比她想像的好得还快一些。眼睛能看清了,说话也能让人听得清楚了,脸上的烫伤也好了,只是留下了一块一块的疤痕。 她屋里有一块铜镜,是她好不容易求松风帮她到山下买的一块,透过铜镜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疤痕。她还是越不过心里那道槛去见花无极。 松风每次回庄里总是热闹的,除了因为他每次都会带很多大家喜欢的东西,还因为大家本来就喜欢他。 飞凤山的男子都会武功,而且还都很不错,松风则是排第一位的那个。林易秋看过他练功,如果单从力量上来说,松风可能比花无极还要厉害一些。她听过别人形容人力气大的,说是夸张地说一拳给打死一只老虎,但这句放在松风身上一点都没夸张。 林易秋在飞凤山庄的聚义厅前面的院子里找到了松风,他正在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一分派给大家。 看到林易秋来,松风耸了耸肩,“你说什么都不要,所以这次什么都没给你买。” 林易秋笑,“嗯,我什么都不缺。” 松风继续低头清点货物,林易秋却问:“但我记得托你帮忙打听消息的,可有打听到?” 松风抬眸,“如果是坏消息你也想听?” 林易秋点头,“想,你说吧。”从早茶的口气里她已经知道不会是花无极生病,所以并不太担心。 松风道:“好吧,你听了最好别在我眼前哭。” 他瞄了一眼林易秋才继续道:“北落和西其将在最近派和谈使者入京。” “和谈使者?那不是好事么,为何整得好像神秘兮兮的?” 松风瞅着林易秋道:“说是和谈,可是两国派的却是公主入京,而且……两国同时要求让公主客居花将军府,为期半年,目的是促进两国友好。” 公主客居花将军府,客居?林易秋冷笑了两声,想当初她也是客居在将军府,这两国的皇帝是打的什么主意几乎不用说也知道了。 想来秦晋之好么? 松风见林易秋脸上一副吃了酸梅的样子低头继续整理货物,道:“我说别听吧你偏要听,回去自己屋里哭吧,别哭给我看。” 他整理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到林易秋慢慢走开的背影。 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509章很陈世美的陈世美 林易秋刚回到自己的小屋,颜蝶就来了。 颜蝶就是那次她救的那个妇人,是早茶和晚夕的娘,也是松风的婶娘。今年还不到三十,可能是飞凤山的水土好,很养人,颜蝶看着不过二十左右,一点都不像生了两个娃的母亲。 颜蝶现在跟林易秋学习药草知道,今天过来是带了两个药材来是想让林易秋帮忙辨认和讲解一下。 “易秋姑娘,你快跟我说说这两样贝母有什么不同。”颜蝶将手里的两颗贝母摆放在桌上。 林易秋原本心事重重的,看到草药就精神起来了。她拿起其中一颗:“这个是川贝母,顾名思义主要产地是四川一带,又按具体的产地和形状分为三种,即松贝、青贝和炉贝。三种也各有自己的外形特点,松贝是类圆锥形或近球形,两片鳞瓣,大瓣紧抱小瓣,未抱部呈新月形,顶端闭口,基底部平;而青贝是扁球形或类圆形,两鳞片大小相似,顶端闭口或微开,基部较平或圆形,表面色白,炉贝则是长锥形,瓣形似马牙,表面白色。你拿来的这个就是松贝了。” 她放下这颗拿起另外一颗又道:“浙贝母比较简单了,按形态分为两种,珠贝和元宝贝。珠贝为完整之鳞茎,呈扁球形,外层两鳞片叶对合,质坚实而脆,易折断,断面白色,富粉性,元宝贝呢是单瓣肥厚之鳞叶,呈元宝形或菱形,外呈类白或淡黄色,质坚实,断面白色,粉性足。” “哦,经你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颜蝶点点头,将两种贝母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性味功能呢?” 林易秋笑着赞,“嗯,有进步了,不再只关心品相产地和价钱,开始注意功效了。” 颜蝶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姑娘说得对,就算咱们只是收药卖药的,也不能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懂了药性才能更加安全有效的做生意。” 林易秋道:“川贝母性味苦、甘、微寒,适用于内伤阴虚久咳。浙贝母性味苦、寒,多用于外感风热咳嗽。所以这两样虽然同样是治咳嗽,用起来却是有区别的。知道了它们的区别,那咱们在进货的时候也可以根据季节和疾病发作的规律而决定进货的品种和数量。像大冬天里便不可进太多浙贝母了。” “对,我跟易秋姑娘想到一块儿去了。”颜蝶笑着拍手。 自从林易秋到了飞凤山,不但教山上的人采摘现成的药材去卖钱,还让山中会武功会骑马的男子组成了一只药材采购队伍,走南闯北去各地收集道地药材,这样飞凤山的药材在三个月内就已经打响了名头,药材更是远销到京中各大药材坊和医馆。 生意做大了,如何控制成本和提高利益就成了重点,颜蝶不愧是江南商户之家出来的,想法跟林易秋不谋而合。 “娘跟易秋姐姐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晚夕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早茶。 早茶瞄了一眼林易秋,道:“还能说什么,说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吧。” 颜蝶回头望了早茶一眼,“哪个花无极?我们在说药材的事啊。” 早茶一愣,盯着林易秋,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疤痕似乎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颜蝶见自己儿子不说话,又转头望着林易秋,“早茶说的花无极就是你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怎么回事?你……不会是要下山吧?” 私心里,颜蝶不想让林易秋下山,不仅仅是因为以林易秋的聪明能让山上的日子好过一些,也是为了林易秋。 山上的人都很单纯,很多人就是在山里生山里长的,对于容貌这种事并没有像山下的人看得那么重,在他们眼里,毁容的林易秋就跟折了翅膀的小鸟,失去了漂亮角的山羊一样,虽然有了残缺,但在他们心里,小鸟还是小鸟,山羊还是山羊,林易秋也还是林易秋,只是更加让人心疼了而已,可是如果到了山下,在那些世俗的眼光里,林易秋就成了丑妇,一个因为丑就没有权利享受美好的人。 她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林易秋的身上。 林易秋知道颜蝶的担心,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我不会下山的,前痛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我又何必再去自己揭自己的伤口再疼一次呢。” 林易秋从未跟颜蝶说过自己与花无极的事,他们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她总是托松风去打听花无极的消息,松风每次下山又都是跟早茶一起的,早茶知道了花无极这个名字就等于整个飞凤山都知道了花无极这个名字。 不管是松风还是颜蝶或者早茶,林易秋都没有跟他们聊起过花无极,但他们光从林易秋只打探这一个人便不难猜到这个花无极与她必然有着某种关系,非亲即故,非仇即情。 不过林易秋猜他们可能猜得有些偏了,比如她离开的原因。 但林易秋不想解释,反正飞凤山的人跟花无极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就算他们把他想成个陈世美也无所谓了。 事实上,林易秋猜对了,颜蝶当真将花无极想成了陈世美,而且是很陈世美的陈世美。 只见颜蝶心疼地皱起了眉,一手按在林易秋的肩上道:“对,别回去,就在咱山上,大家都当你宝贝似的疼,你也喜欢咱山上是不是?我看你每次进山里打猎比晚夕还开心,你呀,天生就是咱飞凤山的人。” 颜蝶说这话时似乎意有所指,朝林易秋眨了眨眼睛,“松风今年也二十了,他爹娘都走得早,这家伙啊,从小就满山跑,自己钻进狼窝里喝着狼奶长大的,是个可怜却又很懂事的孩子。在这飞凤山上哪个二十到了还不成亲的,也就他了。总是想着山里人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不过,若是哪个姑娘嫁给了他,他肯定是有享不完的福的。不是我这个做婶子的自己夸自己的小叔子,松风可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嫁给他准没错的。其实这飞凤山想嫁他的姑娘多了,他总是左推右推的,不过我看他对你倒是格外不同,你若是……” 第510章你下山吧 “颜姨,你弄错了。”林易秋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不过是拜托松风下山打听了几次事情,两人之间说过几次话,这颜蝶便想多了。 颜蝶嗔了她一眼,“我当然没弄错,我只问你,咱家松风配不配得上你?” 林易秋失语,这话让她怎么回呢,难道她敢说配不上?可是如果回了配得上,那这误会估计跳进水里都洗不清了。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林易秋解释,“松风只是把我当成可怜的小妹妹,而我也只是把松风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大哥哥。颜姨你真要担心松风的亲事啊就赶紧帮他再去张罗,别让山里的好姑娘都名花有主了,但是别想到我头上来,我呀,这辈子都不打算成亲了,就守着你,还有晚夕和早茶一块过日子。” 颜蝶抿起嘴盯着林易秋看了好久,“真不打算成亲了?” “真不。”她语气坚决地道。 颜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瞅着她道:“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没那店,咱家松风真不是那种找不到姑娘的人,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到时再后悔也没用了。” 林易秋笑着推她,“颜姨赶紧去帮他找吧,免得姑娘都飞去别家了。” 两人正推攘着,却见松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松风哥,据我所知,你刚才好像是被人嫌弃了。”早茶上前告状。 松风摸了摸早茶的头,却望着颜蝶道:“婶子,你上次不是说介绍姑娘给我么,不是指的她吧。是她我可不要。” 颜蝶一愣,小步走到松风面前戳了戳他,“说什么呢,不是……” “婶子,我觉得那个夏家的小美不错,你有空去帮我说说。”松风打断了颜蝶的话。 “小美?你上次不是让人家哭着走出去的?你确定你不是害婶子去夏家挨骂的?” “哎呀,反正婶子你就去说说看嘛。嗯嗯,别烦人家神医了,咱们都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松风将颜蝶拉走了,晚夕朝林易秋吐了吐舌头也跟在后面走了,早茶似乎有什么没想明白,望着林易秋道:“松风哥怎么会喜欢那个小美呢?” 林易秋耸了耸肩,“那你得去问他了,不过我也觉得小美不错,做饭好吃。” “吃吃,你就知道吃,等松风哥真娶了别的人了,到时你就吃啥都不香了。”早茶恨恨地道。 “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呀,走,咱们练字去。” “我才不是什么小屁孩子,我都十二了,山上大多数的大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打败你。” “嗯,知道我们早茶是最厉害的了。” 林易秋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推进了旁边的书房。 早茶耐着性子写完了两篇字,将手里的笔一搁,转头望向林易秋想讨糖吃,一连叫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干脆走过去,却发现林易秋望着窗外正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忧的。 他猜一定是想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松风说那个人的确是个英雄,可是早茶觉得不是,英雄能将嫌弃林易秋姐姐?不就是脸烧伤了么,不就是声音粗了点么,那有什么?他双手常年都是脏兮兮地林易秋姐姐不也没嫌弃他,还帮他擦手。 所以,他讨厌那个叫花无极的家伙。 如果遇上他,非得跟他打一架,打到他认输为止。 “姐姐!”早茶故意大声了一些,果然将林易秋拉回神来。 “嗯?哦,你的字写完啦,给,这糖拿去吃吧。”林易秋从腰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塞给早茶。 早茶拿了糖果直接放嘴里一放,看了林易秋两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姐姐是不是想下山?” 林易秋一愣,她想下山么,她自己都还没想好的答案如何回答呢? “想下山就下山吧,松风哥说过,如果躲起来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勇敢在面对,拖着只会让自己难受。” 林易秋一讶,没想到松风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 “下山吧,我陪你一起去。等你把自己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咱们再一起上山,到时你再给我做糖吃。”早茶像个小大人似的装了半天,可惜一说到糖就像回一个孩子了。 林易秋瞅着早茶问:“这话是松风叫你说的吧?” “嘿嘿,被姐姐发现了。”早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山? 还是继续呆在山上? 林易秋一时也决定不下来。 如果下山,她又想做什么呢? 她发出了淡淡的叹息声。 吃完晚饭,松风过来了。 “对了,这次下山又遇上那个谢晓空了,他好像还不死心,算上这次,他一共攻打飞凤山十五次了,一个月打了五次,现在他手底下的人都快跑光了,再这样打下去他就该成光杆山大王了。” “谢晓空那人有勇无谋,不是你的对手,你不是早想收拾那股盗匪了么,正好人家送上门来给你打,估计再打几次就该结束了吧。” “嗯,不用几次,顶多再来一次就行了。其他喽啰倒是不足为惧,我是担心那个谢晓空,你若是下山……我担心他发现你的行踪会对你不利。” “你真的希望我下山?”林易秋一愣。 松风撇了撇嘴,“我不想总做你的探子,我堂堂一个飞凤山大当家,天天蹲在将军府墙角替你打探消息,太丢人了。你下山吧,彻底了断清楚再上山,当然,前提是如果你到时还想上山的话。” 说完,他戏谑地道:“想上山了给我一个讯号,我用八抬大轿去接你。” 林易秋失笑,“什么八抬大轿,又不是娶亲。” 松风撇了撇嘴,“行了,决定了没有,什么时候下山?我送你。” 林易秋有些犹豫,真要下山么,下山又能怎么办呢? 松风似乎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她答复,好一会儿,他终于听到她开口,“好吧,下山就下山。不过要等半个月,我总不能顶着这样一张脸下山。” 终于听到她说下山,但松风觉得自己的心却有点难过,其实他想听她说的是下山做什么,山上挺好的。 第511章我就是林易秋 “脸?你想做什么?”松风一愣,心想难道她是想做个面具么? “我忘了告诉你,我其实只是一个半吊子的中医,但……我是一个实至名归的外科医生,换皮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没有了小白不是不能换皮,只是操作过程会复杂一点,而且她自己给自己换皮,想想还挺恐怖的。 “换皮?”松风皱起了眉头,“需要我做什么?” 看到松风一脸的严肃,林易秋笑了,“你想哪儿去了?你不会以为我是要用别人的面皮换在自己的脸上吧?” “难道不是?”松风一愣。 林易秋有些感动,松风是个有原则的人,居然在以为她要换人脸的情况还问需要他做什么。 “当然不是,我从我自己的大腿处取皮,然后移植在自己的脸上,这样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取我的皮。”松风松了口气,将袖子一撩,露出手臂,“手上也行,腿上也行,随便你取。” 林易秋咬唇朝他递眼色,让他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别说你的手臂肤色太黑我不喜欢,就算喜欢也用不了,跟我的肤色相差太远了,估计效果还不如不植皮呢。” “那山里还有好多女子……” 松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易秋打断了,“真的没事的,就是取一块皮而已,而且只取表皮就够了,连出血都没多少,不信你可以现场看。” 林易秋的话一说完,松风脸上就一红,嘟囔了一句,然后站起来,“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多事了,需要什么叫我一声,我替你准备。” “嗯,谢啦,也就是一些药材和刀具,这些我都能自己准备好,不过做完植皮术我可能好几天不能出门,到时要麻烦颜姨给我送饭了。” “嗯,我跟婶子说一声就行。” “也不用,我自己说吧。” 松风站着,却又没往外走,踌蹰了半天,终于往门外走去。 林易秋站在窗边看着松风一步一步走远,轻轻吐了口气。 看来自己也是该下山了。 第二天,林易秋在屋里做了一番布置,铜镜擦得光亮,然后就紧闭起门来。 早茶和晚夕来过几次,见门没开又离开,因为林易秋告诉过他们,如果门不开,就不许进。 直到下午的时候,门终于开了,林易秋脸上缠满了白色的布条出现在门口。 “易秋姐姐,这……就好了,你的脸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么?”守在门外的晚夕好奇地问。 林易秋微微点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我想如果也许还是那个样子更适合我一些,如果……唉,算了,决定了便不能后悔了。” 这时早茶从远处跑来,手里还有拿着一大束新鲜的草药,“易秋姐姐,你的换皮做好了?” “嗯,把草药给我吧,伤口周边会有缝合的印记,取皮的部位也会留有疤痕,但如果把你们飞凤山独有的这种草药鲜汁在伤口刚愈合时就抹上去,那些印记和伤疤会减轻许多。” “原来这些草这么有用呢,那姐姐你随便用,多用点,不够我再去摘。” “这草药生长在绝壁之上,也只有像你这么好的轻功才能采摘得到,这东西拿去卖可以换不少钱呢,我用一株就够了,剩下的你给你娘,让她按我说的方法保存起来。” 林易秋当真只从早茶手里取了一株,依旧走进房里,关上门。 晚夕本来还想问什么的,可是看到门关了又不好意思敲门再问。 晚饭的时候,晚夕将食盒放在林易秋的门口,然后敲了敲门,“易秋姐姐,晚饭我给你放在门口了,你记得出来拿。” 晚夕听到林易秋回应的声音才慢慢离开。 一连几天,林易秋一直是只出门口取三餐,其他时间都在屋内,每次出来脸上也是缠着密密的白布,看不到样子,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 半个月过去了,按林易秋之前交待的,今天是她可以拆掉脸上的白布的日子。 一早,颜蝶便带着早茶和晚夕过来门外守着了。 阳光照时院子的时候,林易秋打开了门。 “姐……姐?易秋姐姐?”晚夕望着门口站着的陌生面孔的女子有点迟疑地叫了声。 “嗯,是我。我就是林易秋。”林易秋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给他们看她焕然一新的样子。如果是以前见过她的人现在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因为此时的林易秋已经不是林府里的那个大小姐的模样,而是2999的林易秋自己的模样。 原谅我自私一次,因为我真的想用自己的样子去见一次花无极。林易秋在心里对原主道。 说真的,2999的林易秋并没有原主的模样漂亮,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想用自己的样子去见花无极。 他会认出她来么? “你……”松风不知道什么出现在院子里,望着林易秋怔了一下。 “是我,怎么样,还不算丑吧。”她眨了眨眼睛。 松风原本就黑红的脸似乎更红了,“不丑,你原本也不丑。” 好吧,这人大概是见山中动物多过见人,根本无美丑的观念,问了也白问。林易秋忽略掉松风这个不合理的回答,又问:“怎么样,打听到公主是什么时候进京?” “巧了,就在今天。” 颜蝶瞄了松风一眼,原来他天没亮就冒险下山是为林易秋打听事情了。 “西其的公主和皇子的马车先到,现在应该已经进京了,北落的皇子也已经进京了,而公主似乎在路上耽误了一下,估计下午的时候会经过飞凤山脚下。” “北落的公主?”林易秋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孟月歌,听说是个性格乖张的女子,连北落的皇帝都头疼。 林易秋似乎有主意了,孟月歌不是要进京客居将军府么,反正顺路,那就搭她的顺风车进京就是了。 林易秋望着松风眨了眨眼睛,“你好久没做打家劫舍的事了,不知道重操旧业会不会手生?” “重操旧业?”松风嘴角抽了抽,他从来都没有干过打家劫舍的事好吧。 第512章劫道的 春日暖暖,一辆豪华的马车慢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这个季节的官道十分漂亮,两边的柳树刚刚抽出嫩芽,粉翠粉翠的,微风吹拂,那柳条轻轻飞扬,将人的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马车里的女子却似乎没有一副好心情。瞧她穿着大红的骑马装,脚踩小羊皮靴,嘟着嘴,双脚在车板上来回踢着。 “公主,快到了,您再耐心点。”车夫以为是公主嫌他的车赶得慢。 马车里的人正是北落公主孟月歌,只见她嘟着嘴道:“谁想嫁给那个花无极啊,臭二哥就是乱出坏点子,明明是他打不过人却想在辈份上在占便宜,以为我娶给那个花无极了,他就是人家的舅子爷了。” 她用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下车壁又继续道:“说好护送我的,结果一出宫门就不见人影了,哼,回去非跟父皇告状不可。” 孟月歌正说得起劲,突然马车一顿,她一时没坐稳,朝车门滚了过去,她的反应也快,打了两个翻滚便在车头上蹲稳,望着前方出现了黑衣蒙面人。 “公主,好像是劫道的。”车夫有点胆怯地道。 孟月歌呲了一下,“不是好像,是真的劫道。真没用,要是我在北落的车夫此时不用我吩咐已经跟人干起来了。” 车夫缩了缩脖子,“小人只是个普通车夫,哪里会打架啊。” “不会就闪一边去,看本公主的。” 孟月歌站了起来,挺直的身子站在车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飒爽。 她手一扬,啪地一声,皮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半圈。她将鞭尾抓在手里,厉声喝道:“哪儿来的毛贼,报上名来,本公主不打无名之辈。” 此时躲在草丛里的林易秋不由得对这孟月歌刮目相看,呵,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公主,有点气势,只不过……打架光是气势还是不够的。 坐在马上蒙着面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松风,他受了林易秋的吩咐要扮做劫道的,扮做劫道的还无所谓,可是只许败不许胜……就有点丢飞凤山的脸了,所以他才扯了块黑布蒙了脸。 “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刀下不饶人。”松风无视孟月歌报名号的话,直接亮出一把大刀。 孟月歌盯着那刀看了两眼,冷笑,“刀倒是把好刀,我二哥也使刀,原来那把砍人骨头砍得都缺了,正好夺了你这把来送给二哥。” 说完,孟月歌直接跃下马车,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松风坐的马迎头上来。 松风虽然见惯了打斗场面,可是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子,要知道,他无需要自己动手,只要让马儿直接冲撞过去,立时便能将她踢翻,踩得肚破血流。 林易秋从花无极那里了解不少北落这个民族的特点,当然知道此时孟月歌根本不是毫无章法地冲撞,而是凭借着她对马这种动物的熟悉和了解想趁其不备先发制人。 松风很快也明白了这一点,但他的任务是不能伤人,所以只能用不伤人的打法了。松风佯装马儿受了惊,其实是暗地里往马屁股捏了一下,马儿抬高马蹄,孟月歌嘿嘿一笑,身子一猫滑到马儿身下,手里的长鞭同时使出竟将马儿的腹部卷里皮鞭里,然后她借力一跃,从马腹瞬间到了马背之上,手里的匕首同时抽出,眼看着对方就要被她轻易制服,只要她手里的匕首轻轻往这人脖子上一划,那血溅三丈,神仙都救不了。 可是匕首眼看着就要抵上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突然身子往侧边一倒,竟然倒下马去,虽然落地的姿势有点狼狈,但也成功地避过了她的这一刀。 孟月歌可不是一个半路放弃的人,如果理智一点,她此刻驾着身下的这匹马直接朝京城飞奔而去,林易秋的计策可能就失败了,可是孟月歌居然也跃下马来,手里的皮鞭和匕首轮流朝松风身上招呼过去。 松风边打边退,似乎力有所不敌,可是孟月歌明明占着上风却一点便宜没捞到,锋利的匕首连块皮都没划到。她越打越气,也越打越狠,招招夺人性命。 松风暗自啧了一声,这北落的女人打起架来还真是比男人都凶,幸亏他喜欢的不是这样的女人。 他记着林易秋的吩咐,先赢了她,擒住她,却又不能赢得太漂亮。 有机会了! 孟月歌见准黑衣人的一个破绽匕首毫不留力的刺出,却不知这个正是松风故意露的破绽引她上当,松风一个侧身,似乎是险险避开,然后往前一扑,一双手就抓住了孟月歌使匕首的那只玉臂,孟月歌不愧是实战经验丰富,立即反应过来,另一只手里的皮鞭朝往松风背后招呼过去,可是松风擒着她的手一个反扯,那皮鞭的力道又落了个空,再一反手回来,孟月歌的两只手都被他抓在了手里。 “你这娘们还真凶,一会儿把你抓到山上去,绑在床上,看你还怎么凶!”松风用劫财又想劫色的语气道。 孟月歌果然有些慌了,叫道:“臭山贼,快把本公主放了,不然我二哥定将你的山头给铲平了!” “你二哥,你二哥是谁?” “我是北落唯一的公主孟月歌,我二哥是北落二皇子孟星河,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敢动我半根毫毛,当心他把你的头当西瓜切。” “哦,那太好了。我是谁如果我娶了你,那岂不是北落的附马了么,你二哥就是我的舅兄,那他怎么还会把我的头当西瓜切呢,不怕他将来的外甥没有了父亲么?” “你!还敢耍流氓!” “我就是耍流氓了怎么样?”松风伸手往她脸上摸了一把,“细皮嫩肉的,正合爷的胃口。” 说完,转身对身后扮喽啰的山中同伴道:“走,今天得了个押寨夫人,爷高兴,咱们回去洞房加美酒,爷请客。” 其他同伴立即欢呼起来。 “把人留下,饶你们狗命。” 一声娇喝,一辆马车向松风等人冲了过来。 第513章我差个厨娘 孟月歌一看,只见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坐在马车车头,身边还有正在打哆嗦的马车夫,马车在马车夫的驱使下快速动了起来。 她正想说不自量力,却见女子手里洒出一把白粉,那白粉味道呛喉,她都忍不住呛咳起来,其他人包括挟制住她的那个人也呛咳起来。 好机会,她正想用手里的匕首偷袭过去,那只手却被人一拉,“上来。” 孟月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人扯上了车头。 马车一口气驶出好几里才减慢了速度。 马车夫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地往后望了几次,见真没人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望着林易秋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孟月歌却朝着林易秋努了努嘴,“若不是你拉着我上车,我早把那个头目给干掉了,咱们也不用像逃似的跑这么快。这马车真抖,路也不好,抖得本公主的胃都快翻过来了。” “真是娇气,逃命哪里还顾得这么多。别人救了你的命不知道感恩不说,还嫌三嫌四,哼!若是咱华国的圣公主才不会这样。”马车夫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诶,我可听到了哈,你们华国那个圣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听说大婚那天逃走了么,害你们那个花大将军落了个笑话。哼,她若不逃走也没我今天什么事,说起来都怪她。”孟月歌道。 “你这种娇生惯养的人知道什么,公主是遭了大难了,她……”车夫咬了下唇,没有把话说完,停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圣公主是最好的,看病救人,还救过我们皇上。要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怎么会愿意离开花将军呢。只是可怜花将军啊,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公主,听说人都瘦多了。” 马车夫叹了一声,然后默默地赶车。 林易秋却心里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好疼。 他瘦了?他本来就不胖,再瘦就没多少肉了。 林易秋心疼地想像得花无极为她消得人憔悴的模样。 “喂,你又是干什么的呀?”孟月歌用手肘撞了撞林易秋,“刚才那洒出去的是什么,好呛鼻的味道。不过多亏了那东西,不然我真是没法从那人的挟制中脱身。” “那个都不知道啊,真是没见过俗物的娇娇公主呢。小老儿告诉你吧,那就是普通做菜用的胡椒粉。” “胡椒粉?原来那个就叫胡椒粉啊。”孟月歌恍然。 “可是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胡椒粉啊。”孟月歌突然有些警惕地望着林易秋。 林易秋一怔,不过幸好她是有备而来的,“我是个厨娘,今天刚好被原来的东家辞退了,因为没钱雇车,就想走着回去家乡,走到刚才那里正好瞧见有人劫道就想到了随身带的胡椒粉。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不瞒你们说,其实我还真有点后怕。” “哦,原来你是个厨娘啊。这么说你没地方去了?”孟月歌将林易秋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好一会儿,又道,“不怕告诉你,我父亲怕我带我的人在身边会惹事,所以一个丫头侍卫都不让我带,我若不是带的钱多,怕是都饿死在路上了,你没地方去,而我又差一个服侍我的人,不如这样,你暂时跟着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林易秋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不过她还是故意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公主一个月能给我多少钱,我之前的东家可是给我一两银子的。” 孟月歌翻了一个白眼,“我随手打赏都是十两起的,你还怕我给不起银子,这样吧,要是你服侍得好,我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林易秋做惊喜状,“好,我跟公主了。” 孟月歌得意一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行了,没人追上来了,咱们做车里面去,你再跟我好好说说你都会做些什么菜。” 说完,率先钻进了车内。林易秋刚站了起来,身边的车夫小声跟她道:“喂,姑娘,这公主虽然脾气大了点,说话不太有礼,但心眼不坏,你放心跟着她。” 林易秋点了点头,又听到车内道:“诶,我听到了哈。”还有两声轻笑。 车马走了半日便到京城了。林易秋没有通行文书,但因为孟月歌有通牒和国书,所以她说带了个厨娘,那城门守卫便没再查验了。 这也是林易秋想搭孟月歌的顺风车的原因之一,有了外国公主厨娘这个身份,她在京中就等于有了合法的身份。 对了,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秋梦。 往日种种,就当一场梦。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 外国公主到京第一件事当然是觐见皇上,可是孟月歌却带着林易秋直接往将军府闯。 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孟月歌十分颐气指使,林易秋则有些感慨万千。 “去,让你们的花无极将军出来,我是北落公主孟月歌。” 门人听到是北落公主,也不敢怠慢,但也不敢没经通气直接让她进门,于是飞跑着去报。 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花无度走了出来,瞄了孟月歌一眼,“我三哥说了,你若真是北落公主就该知道进京应该先去觐见皇上,你若不是,那更不用见了,所以,再见不送。” 说完,花无度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甚至都没回头再瞄一眼。 林易秋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失望,花无度完全没认出她来。 “你……太嚣张了。”孟月歌指着花无度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了句。 “公主,那现在怎么办?”林易秋还挺担心这个孟月歌会在将军府门口胡搅蛮缠一番。 “看来这花无极还有点胆量。”孟月歌突然笑了,“我发现我好像对这个花无极有点兴趣了。看来二哥说得没错,看人不能只有耳朵听,要实地考察一下才知道好坏。如今这么一看,这花无极不是像传说中的那种唯唯诺诺之人嘛。” 唯唯诺诺?林易秋抚额,这四个字是怎么被安在了花无极的身上的? 第514章有点巧 孟月歌背着双手转身,“走,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公主要去哪儿?”林易秋留恋地望了一眼将军府三个字的门匾,这才转身追上孟月歌。 “去找我二哥,他在你们京城买了一处宅子,不大,不过塞得下咱们两个。” “公主真不用先去觐见皇上么?” “不急,先去见了我二哥再说。” 可是林易秋真不想见那个有着一双狼眼睛的孟星河。 本来,她还打算如果孟月歌进宫觐见姬成业,那她还可以去林家医馆见见父亲,就算不能相认,瞧一眼也好。 松风早就帮她打听到了,就在大雪那天,林知礼安全回到了林家,但具体情况却不知道。 林易秋猜孟星河跟太子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和利益关系,太子妃假孕的事情已经揭穿了,林知礼所知道的就没有了意义,所以孟星河也犯不着为姬明瑞关着林知礼。 说什么给他的亲戚治病,都是幌子罢了。 只是林知礼从遥远的北落回到华国,怕是一路上也受了不少苦了。 没看到花无极,也没见成林知礼,现在却要去见孟星河那个家伙,林易秋叹,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事事有意外。 孟月歌虽然是头一次来华国京都,对京都的路却一点都不陌生,看来是做足了功课来的。没一会儿,孟月歌已经带着林易秋到了一处精致的小宅子前面。 这座宅子虽然小,却是单家独户,四面墙都是巷子,并不与其他宅子共墙,是个隐私性极好的小宅子。林易秋心道,这些皇子公主果然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从认路和选宅子这种小事都显露出来了。 “二哥,快开门,我是月歌!” 孟月歌直接在门外大叫。 一会儿,门开了,孟星河身上随意披着袍子一副慵懒的姿态出现在门口。他眼皮轻挑,目光却很快落到了林易秋的身上,“她是谁?” “我刚刚请的厨娘。”孟月歌抬步要往里走,可是孟星河挡在门口呢,哪里过得去,“二哥,你让让。” “这里不需要厨娘,把她赶走。” “那不行,我已经答应用她了,而且许了她十两一个月的。”孟月歌附在孟星河耳边补了一句,“她救过我一命。” 孟星河眉头一皱,“那更不能留了,给她一百两,赶走。” 孟月歌有些尴尬,因为孟星河这话说得有点大声,大声到她身后的人肯定听到了。孟月歌朝林易秋道:“没事,你先等等,我跟我二哥说会话。” 说完,将孟星河往门里推。 “你的警觉性去哪儿了,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救命恩人,你不觉得很可疑么?”孟星河敲了敲孟月歌的脑袋。 “哎呀,我的好二哥,我哪里会不知道可疑,可是呢,我挺喜欢这个秋梦的,就留下她嘛,看看她到底是冲什么来的也好,反正在京中也无聊得很,说不定留她在身边还能多一点事情做。” “你说她叫什么?” “秋梦啊。” “秋……梦?”孟星河眯了眯眼睛, 正当孟月歌以为孟星河不答应的时候,孟星河突然道:“好,留下她。” 林易秋松了口气,孟星河似乎没有认出她来。当然,她对自己的整形术也还是自信的,虽然没有小白出手那么完美,但整回自己在那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的模样,问题不大。 当林易秋走进去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孟星河望过来的探究的眼神。她侧头朝他裂嘴一笑,“民女见过二皇子,以后请多多指教。” 哼,反正你又不认出来。林易秋突然生出一些挑恤的兴致来。 孟星河愣了愣,眼睛一眯,“好好做事,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二哥,你干嘛啊,你这样会吓坏她的。”孟月歌挡在了林易秋的前面,朝孟星河一嗔,心想,如果二哥连这个半路来的厨娘都给她吓走了,她就真的以后只能吃自己了。 “你看她像是能被吓走的人么?”孟星河撇了撇嘴,“进去吧,正好还有两间房,你们一人一间。” 外国公主进京,按理说是由华国负责招待的,可是北落和西其两边的使者都表示自己搞定食宿问题。此事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但姬成业准了,而且允许使者在京中自由行动。 不过孟月歌头一天进京,觐见皇上这点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孟月歌刚到一会儿,宫里便派人来了,浩浩荡荡地一大堆。孟月歌和孟星河都穿上了北落服饰准备进宫。 林易秋坐在孟星河安排的那间屋子里,正想着等他们一走她便可以溜出去见林知礼了,谁知孟月歌竟拿了一套北落的服饰过来,“来,你换上这个和我一起进宫。” “我?一个厨娘?” “当然,因为你现在又是我的丫头了。我怎么说都是一个公主吧,随身丫头都没一个怎么像话,真不知我那个皇帝老爹是怎么想的,居然一个人都不让我带。” 最后的结果是林易秋穿上了北落服饰跟孟星河兄妹一起进宫。 宫轿里,孟星河望着林易秋突然道:“没想到你这个华国人穿上我们北落的服饰也挺好的。” 孟月歌瞅了一眼自己的二哥,撇了撇嘴,“你可别对我的侍女打什么歪主意,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 孟星河一抬眼皮,“嗯,我也看着挺顺眼的,尤其是这一双眼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孟月歌讥笑,“男人搭讪都是用这招么,二哥,你换个新鲜点的台词吧。你之前还跟我说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有一双世上独一无二的眼睛呢。” “秋……什么来着?” “回二皇子,小女子叫秋梦。”林易秋心里有点慌,这孟星河看她的眼神好像将她看穿了似的。不过她告诉自己,自己的整形术是鬼斧神工,绝对不会被识破的。 “秋梦,秋天里的一场梦么?”孟星河戏谑地道。望了林易秋一眼,他又道:“我认识一个女子,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秋字,不过她的秋字在名,你却是以秋为姓,有点巧,不是么?” 第515章起疑 林易秋装做听不懂孟星河的话,疑惑地望着孟月歌,孟月歌将孟星河暗自一扯,小声在他耳边道:“二哥,你这是转性啦,连我身边一个长相普通的丫头都要调戏一番。若是寂寞难耐去逛逛京中有名的五美楼,别来招惹我的丫头。” 孟星河又瞄了一眼林易秋,坐正了身体,闭上眼睛假睡起来。 孟月歌失笑,呵,什么人啊。 皇宫很快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门帘掀开,“请皇子公主下车。” 孟月歌向林易秋解释,“骑马下马,坐车下车,这是规矩。咱们下车吧。” 下了车,林易秋便看到了熟人。 德公公站在前面,孙文敏站在其后。 这么说孙文敏又做回他的禁卫军统领了。 想到孙文敏,林易秋便想到了孙国玉。那个极有可能杀死她爷爷的人。明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她仍是将孙文敏也一块儿讨厌上了。 一路上林易秋保持着一个外国公主的贴身丫头的形像,低头默默走路。 耳边传来的是德公公向孟月歌嘘寒问暖的话语,当然,是极为官方和客套的,没什么新奇。倒是孙文敏的目光竟然时不时会扫过来,她又有些慌了,是她心理作用还是像孟星河和孙文敏这类人太过警觉了? 突然,她有些不敢去见花无极了。 怕被认出,又害怕没被认出。 更害怕他轻轻的一个眼神便能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壁垒轻易溃塌。 这个时间接见外使并不在大殿之上,算是皇上私人接见时间,所以是在御花园。 御花园里,姬成业一个坐在北面,底下摆着几张桌子,有惠妃,贤妃,珍妃,还有太子夫妻和三皇子夫妻,独不见二皇子夫妻。 还有一人。 林易秋想避开目光不去看他,可是那目光就像被设置好了,不管她如何努力,目光还是忍不住地锁定在那个人的身上。 花无极一个人独坐一张。 他果然瘦了许多,下巴更加尖削了,唇鼻尖的一抹灰青,目光清冷,明明眼睛看着面前的桌子,目光却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完全没有半点神采。 林易秋心里一痛,此刻她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离开对花无极才是一种真正的残忍。她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没说一句。 如果换做是她,一定也恨死了这样离开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她的目光,花无极突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未及之时,林易秋快速低下了头,却瞄到了孟星河正盯着自己。她不敢去探究孟星河看到了什么,或者猜到了什么,低着头平复着自己一颗小鹿乱撞的心。 早就知道这辈子是注定要栽在他手里的,这还没一个眼神呢,她已经要缴械投降了。 林易秋一直低着头,随着孟月歌的脚步亦步亦趋,不敢用眼睛看,甚至不敢用耳听。他们说了什么她已经全然不觉。 跟着孟月歌到了安排的座位。林易秋当然是没有座位的,她只能站在孟月歌的身后。 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悄悄地撞了撞她。林易秋一看,原来是孟月歌正从下面递给她一个果子。只听她小声道:“这华国的皇帝老儿真啰嗦,看样子这御花园的宴会还得有一阵子才散,你先吃个果子填肚子。若是站得累了就跟那些宫女说你想方便了,让他们带你离开这,你就随便找个地儿坐一会儿再回来就行了。” 林易秋倒是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就是觉得自己好像站在许多目光之中,腿脚有些发软。 她接了果子,朝孟月歌感激一笑,“多谢公主,我正有些脚酸了。”说完,退后两步。 立即有宫女过来问她是不是要如厕,林易秋点了点头,那宫女便领着她离开。 御花园还是老样子,林易秋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迷路了,因为不想再次回到那个目光聚焦的地方,她便在少人的地方随意溜达了起来。 走着走着,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一回头,却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是谁,干嘛跟着我?”林易秋沉住气,决定先发制于人。 此时站在林易秋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花无极。 “你……是北落人?”花无极有些不确定地道。 “我是月歌公主的侍女,我警告你,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家公主不好惹的。”林易秋避开他的提问,故意提到了孟月歌。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像我的……一个朋友,所以唐突了。” 林易秋耸了耸肩,“哦,这个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将军一时认错倒没有关系,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逼着自己转身,别再去看花无极一脸失望和惆怅的样子。 她走了几步,却发现那个尾巴还在。 “你到底有完没完,不是跟你说过了别打什么歪主意么?”林易秋怒而回头。 花无极无辜地摊开手,“我没别的意思,御花园比较大,姑娘是头一次进宫,我怕姑娘迷了路。” 林易秋脱口而出:“我对这个御花园比你……”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自己失言,赶紧打住,恨恨地望了花无极一眼才道:“天下园子还不都差不多,我怎么可能迷路?” 花无极眼底似乎有道光掠过,然后他慢慢地问:“姑娘难道去过许多园子?口气倒是不小。” “我……是一个厨娘,做得一手好菜,在跟公主之前不知给多少大户人家做过厨娘,自然逛过许多园子。” “哦?那些园子跟御花园怎么能比,这里亭台楼榭格局复杂,比如现在,你知道哪边是东,哪边是西?哪边是北,哪边又是南?” 林易秋脑子快速转了一下,花无极似乎有些起疑了,以他的性格一旦对某件事某个人起了疑心那便追查下去,“这还不容易,你当我没有常识么?这树这边长得茂盛,那边相对萧条,茂盛的那一边必然就是南边,面向南边,左手是东,右手是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开双手比划着,最后放下了手,问:“你说对还是不对?” 第516章你终于肯回来了么 花无极突然笑了,眼里有些细碎的光,“姑娘说得很对。” 林易秋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花无极这笑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味道,那笑太灿烂了,以至于让她差点沉浸在那笑的漩涡里没爬出来。 “我本来就对。”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句,躲避开他的目光,然后转身要逃。 不逃不行,她的心又开始乱了。 这一次,花无极并没有追上来,她松了一口气,躲在假山后面喘气。 “什么人在那里!” 一声轻喝,林易秋便听出来了,是孙文敏的声音,真是惊魂不断,怎么躲到哪里都能看到熟人。 林易秋将头发拨了拨,因为换的皮肤在发际间缝合的,就算用了飞凤山的草药还是有一些痕迹,你孙文敏那种人眼睛太尖了,她可不敢有半点破绽。 “我,月歌公主的侍女。” 林易秋慢慢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孙文敏望着走出来的人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宴席可不在这一边。” 林易秋道:“我刚才出来解手,结果等好了出来发现停领路的宫女不在了,我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没想到走来走去迷路了。” 孙文敏似乎相信了,“假山这边也没有其他内侍,我带你过去吧。” 说完,转身往前走。 林易秋只能跟着他走。 “对了。” 孙文敏突然停下了脚步,闷头走路的林易秋虽然及时停下了脚,但还是大大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易秋犹豫了一下,想后退两步的决定取消了,尽量用埋怨地语气道:“将军怎么突然停了下来,害我差点撞上了。” 孙文敏此时居高临下,刚好看到林易秋的整个头顶,他微微垂眸,比对了一下她头顶到自己身体的高度,一双桃花眼突然就笑了。 “听说北落的女子都偏高,姑娘的个子的确是挺高的,跟我一个朋友一样的高度。” 林易秋抿了抿嘴,退后两步,“你朋友也是北落人?” “那姑娘是北落人么?”孙文敏反问。 林易秋一愣,迟疑了片刻才道:“我是个孤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的人。” “孤儿?孤儿的意思可是没父没母,姑娘这样说……” “将军难道突然停下来是想跟我聊天么?”林易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孙文敏的话。 孙文敏微微一怔,然后笑着道:“不是,我只是想说我们走错了,应该是往那边过去才是。” 说完,绕过林易秋往刚刚错过的岔路走去。 林易秋望了望刚才所谓走错的路,的确不是往宴席方向去的。哼,这个孙文敏还真是只小狐狸。 林易秋小碎步跟了上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尽头。 假山后面,花无极慢慢地走了出来。鼻尖轻嗅,假山附近似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道。 一个人的模样突然改变,可是身上的味道,那是想变也不可能轻易变得了的。 你终于肯回来了么? 他苦笑,虽然等得很辛苦,但他相信她一定也不好受,回来了就好,他不着急,等她慢慢向他靠拢。 孙文敏将林易秋带到了宴席附近,“前面就是了,你可以自己过去吧。我的职责是守在外围,不方便进去了。” 林易秋点点头,绕了半步走过去。 “去了这么久,迷路了么?”林易秋刚在孟月歌身后站定,孟星河便回头过来戏谑地问。 “嗯,是迷路了,一个将军将我送回来的。”林易秋直接“承认”。 “将军?花无极?我刚才看到他也离席了。” “应该不是吧,花将军是对面坐着的那个,可是刚才送我回来的是另外一个。”林易秋道。 “哦?那……挺好。”孟星河突然说了一句听不错的话。 “秋梦,这个给你。”孟月歌又从下面递了一个早梨给她。 林易秋正不想跟孟星河说话,赶紧接了梨,转过身蹲下就啃了起来。扑哧扑哧的声音让孟星河抽起了嘴角。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西其的公主李雁乐和皇子李默到了。 李雁乐虽然是西其人,据说对华国文化十分了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马背上长大的孟月歌,这个公主更有真正的公主气质。 只见李雁乐本就是一个美人,盛装出席,连她身后的李默在她的光彩之下都显得逊色了许多。 一番见礼之后,姬成业眯眯笑,“早就听说过西其公主美名,今日不见果然名不虚传。请入座。” 自有侍女上前扶了李雁乐落座。 孟月歌撇了撇嘴,身体往后一压,小声问林易秋:“你们华国皇帝的眼光真是一般,这李雁乐也能算美人?本公主比她美多了好吧。” “嗯,公主比她美。”林易秋点头。 拍马屁的事情林易秋可是很会做的,只是因此又引得孟星河一个极为鄙视的白眼。 两国的公主都到齐了,这下场上的眼神比刚才还热闹了。 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在北落公主孟月歌和西其公主李雁乐身上打转,除了比较还是比较。 两位公主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了,完全不受影响,各自优雅地吃着桌上的菜,品着桌上的酒,时不时目光往场中另一正主-花无极身上瞄过去。目光清淡如水,似乎全然看不出是喜是厌。 林易秋看着这两位公主的反应,心里自叹不如。唉,想当初,她可是一见花无极陷进去了,就差没霸王硬上弓给现办了。 林易秋刚摇完头,却突然撞到花无极的眼神,她还来不及惊慌就见孟月歌伸手过来拉着她的衣服小激动地道:“你瞧,花无极看我了,他正看着我呢,而且目光还……那么那么温柔。哎呀,秋梦,我觉得我要喜欢上那个花无极了呢。” 林易秋低着头,不敢迎上花无极的目光去审视到底是看她还是看孟月歌,可是心里怎么有点慌,万一他是看孟月歌呢。 越是在这位公主身边呆得时间越久,她越是发现孟月歌的好。这样一位好姑娘就算身份不是公主也应该很多人会喜欢的。 更何况,两国结秦晋之好怕是两国皇帝早就达成了共识,在这种时代,一个重臣或者皇子的婚姻往往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如果皇帝给你安排了一桩婚事,那这桩婚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517章我只想种田 突然之间,林易秋觉得自己下山就是一个笑话,她为什么要下山来给自己找醋吃呢,这一吃还是两大坛,而且是吃了也只是酸死自己,还没人知道。 冤,但冤死也是自己作的,林易秋叹了口气,真不容易啊,她怎么把自己的穿越日子过成这样呢。她遥想当初,自己可是打算凭着自己本事开一家医馆,治病赚钱,买房买田,再骗一个美男好好来种田的。 “我真的只想种田啊。” “什么?” 林易秋见孟月歌回头问她这才发现她竟将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想种田?”孟星河也回过头来,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她。 “怎么?种田也是一项了不解的解决民生问题的职业,你凭什么看不起种田人?”林易秋索性怼一句。 “我没说看不起啊,是你……确定你会种田么?”孟星河说完直接转头回去,不再理她。 孟月歌却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想种田啊?那种靠天吃饭的事情有什么好做的,风里来雨里去,种了一年的田还不一定吃得饱,听我的,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还是跟着我吧,我保证让你衣食无忧。” “嗯嗯,我当然是要跟着公主的。”林易秋不想解释她的种田非她心里想的那个种田,直接附和更简单。 果然,孟月歌欢喜了,莞尔一笑转回头去,可是一回头,却发现花无极的目光仍在她的身上,她咯咯一笑,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小声从侧边道:“你们看,他还在看我呢。我就知道我的魅力是无人能挡的。” 孟星河望了对面桌的花无极一眼,那目光分明是越过了孟月歌望了其身后的某个地方。 难道……孟星河眯了眯眼睛,微微将目光一转,落在了那个叫做秋梦的女子身上。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叫做秋梦的女子他便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因为那样的眼神,他只在一个叫做林易秋的女子身上看到过,自信、骄傲、特立而独行,有时明明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只要一接触到她的眼神,所有的恨便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想据为己有的欲望。 没错,这个姿色普通却跟那个林易秋有着同样眼神的秋梦同样引起了他的这种欲望。 但这种占有的欲望并非单纯的身体的占有欲望,而是从身体到心灵,一点一滴都想要全部占有的欲望。 就在孟月歌陶醉在花无极的目光中,歌舞已经结束了,随着身着华丽的舞女慢慢退下,奏乐声停止,场中又恢复了安静。 德公公站出来说了一套祝词,这表示宴会真的到了尾声。 德公公的话刚刚结束,李雁乐突然站起来,出席走到场中朝姬成业行礼。 “公主为何突然行大礼?”姬成业有点懵。 “回陛下,陛下应该还记得之前两国的约定吧。本公主此次来贵国将客居在花将军府半年,促进两国友好交流。” “呃,记得,朕当然记得。”姬成业挑了挑眉。早就听说北落和西其的两位公主都不简单,看来的确不能小看呢。 李雁乐直着身子道:“那么花将军既然就在此处,就请陛下问下花将军,本公主要何时迁入将军府,将军府又可曾准备好迎接本公主居住的住所。” 姬成业将目光转身花无极,此时花无极也收回了放在林易秋身上的目光,朝姬成业望过来。 “花爱卿,公主的话你听到了吧,如何做答啊?” 花无极微微一笑,“将军府空置的院落不少,公主既然不嫌弃,随便选一个即可。” “这么说,花将军是答应了?”李雁乐笑着问。 “两国君王都已经答应了,本将军能不答应么?” 花无极说这话时还瞄了一眼姬成业,姬成业立即无辜似的撇开了眼神。 孟月歌本来还在愁要怎么住进那将军府呢,见李雁乐帮她开了个头,立即也站了起来,“那本公主也要住进去,也是随便选院子么?” 花无极皱了皱眉,“除了已经有人住的和……天福院,其他的院落公主随便选。” “为什么天福院单单不行?” “因为那是花家三少夫人的院子。”花无极淡淡地道。 “哦,你早说有人住了不就得了,谁会去抢已经有了主的院子啊。” “公主不抢就最好了。” “咦,不对。”孟月歌突然想起来,却又不确定,问了下旁边的孟星河,“花无极不是在家中排行第三么,那三少夫人岂不是说的是他的夫人,他什么时候娶妻了?父皇不是说他尚未娶妻么?” 孟星河撇了撇嘴,“你别听他的,他这是想吓退你呢。他若已经娶妻,那他妻子呢,你去那个天福院看看,有没有人住就不清楚了?” “那倒也是。”孟月歌放心了。 李雁乐不知道是不知道花无极是排行第三还是明知而不揭穿,并没有对此话有什么异议。 “好,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送两位公主入住将军府。”姬成业大手一挥,将两个沉重的包袱就甩给了花无极。 说完,他还瞄了花无极一眼,生怕他给自己一张黑脸,不过意外的是,花无极居然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他不由得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花无极才三个月就死心准备接受新的女人了? 花无极若是不接受,他会很难做,可是这接受了,他心里又很难过了。林易秋好歹是他的义女,他这里的思念都还越织越浓呢,他花无极那边就打算忘了过去重拾新生了? 越想越没好气,他噔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径直离席往内院方向走去。德公公急忙高声唱皇上退席,众人刷刷起身相送。 皇帝走了,人人得了自由,尤其是两位公主,此时一左一右夹着花无极。 “花将军,那咱们回府吧。”孟月歌觉得刚才被李雁乐抢先说出了入住将军府的事情很没面子,此时应该拿出北落人豪放爽朗的性情来让花无极看看,她可不是那种羞答答不敢说不敢爱的女子。 第518章如何是好呢 旁边的李雁乐轻蔑地瞄了孟月歌一眼,“月歌公主还真是正正宗宗的北落人,言行举止……一看便知。” 对于李雁乐酸儿巴叽的话,孟月歌置之不理,反而是朝花无极道:“对了,我要选的院子不用别的条件,挨着你近便成。” 李雁乐噗嗤一笑,“听说月歌公主武艺不错,能飞檐走壁。月歌公主这条件真的提得好……随便。” 孟月歌瞪了李雁乐一眼,“你不随便,你讲究,好吧,让花无极把你放在后山去,听说将军府府后就是山,半山腰也有院子,不过我还听说,半山腰不但有院子,还有蛇啊狼什么的,一到半夜全都四处乱爬,专挑美人咬。” 李雁乐撇过头不理,孟月歌却起劲了,大步一迈,绕到李雁乐的身后,继续道:“那蛇有这么长,伸着毒牙,吐着红信子,嗖嗖几下就缠上人,就算不咬人,缠上你的细腰,缠一圈两圈三四圈,缠都能缠死人。” 花无极无心听她们吵闹,抬步径直往御花园外面走。 孟月歌和李雁乐一见正主都要走远了,赶紧放弃了互怼,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 林易秋却顿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好。 孟星河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凑近她耳边道:“怎么,你一个厨娘也想嫁给花大将军不成。走,跟我回去。” 林易秋还没反应过来,手却被孟星河拉住了,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反应慢的人,一根银针刺上了孟星河虎口痛穴,令他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林易秋趁机摆脱开他,退开一丈远。 孟星河不怒反笑,“哼,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一个厨娘手里还随时亮出一根银针?” 林易秋知道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孙文敏,孟星河,没有一个是能轻易骗过去了,既然骗不过,干脆也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本事,免得吃哑巴亏。 对于孟星河的疑问,林易秋不做任何解释,正好此时走在前面的孟月歌突然回头叫她,“秋梦,快跟上啊。” 她抬步急追上去。 却没有看到花无极在听到秋梦二字时身体一僵。 将军府安静了好久,终于热闹起来了,但花无意却觉得这样的热闹实在不是她所希望的。 北落公主孟月歌住进了怡心院,怡心院就挨着花无极现在住的天福院,而西其公主李雁们住进了华素院,华素院在天福院对面方向,而且紧邻着钱氏所住的主院沁芳院。 怡心院,孟月歌正指挥着将军府内的丫头们将她的行李如何安放。 她的行李颇多,在她进京之前就已经由孟星河带着进京了,此时搬到将军府自然是也要将她的行李物件搬运过来的。 “这个箱里装的是我的骑马服,放在衣柜的最外边。” “这个是首饰,整理出来放梳妆桌吧。” 孟月歌一边撑着腰指挥一边和林易秋诉苦,“你说我好歹也是一个公主吧,怎么弄得像个管家婆似的。都是我父皇的错,一个丫头都不让我带。” 说完又瞄了林易秋两眼,“我的丫头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女子,以一打十,你啊,这小胳膊小腿的,现在也算是我的人了,以后我教你练武,真正的高手可不是像那天那个洒一把什么粉就能搞定的。” 林易秋赶紧道好,却突然身后的道目光,不敢回头,只拿眼睛看着孟月歌。孟月歌收到眼神,一回头,笑了,丢下林易秋就跑了过去,“花无极,你是不是担心我不习惯华国的住所,我跟你,我可是随遇能安的。不过你……这急着就来看我,我也是很高兴的。” 花无极朝孟月歌点了点头,“公主既然住进来,那无极便尽主人之宜好生款待好,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让丫头们去办,吩咐府里的赵管家也可。” 孟月歌眨了眨眼睛,“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 花无极说完,抬眸朝林易秋望过去,“这是……” “哦,我这次出来我父王不让我带丫头侍卫,就半路收了一个厨娘,我带她住进来,你……不会介意吧。”孟月歌将林易秋往自己身后轻轻的拽,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介意。”花无极嘴角噙着笑意。 “哦哦。”孟月歌微低着头,眼皮却偷偷掀高,目光痴痴地望着花无极。 林易秋闪烁着眼神,既不敢去看花无极的眼睛,又不敢去看孟月歌的眼睛,倒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初大宅院时的拘束。 幸好,花无极并没有停留太久,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易秋转身离开。 待花无极一走,孟月歌这才拍着胸口像终于活过来了一样大力地喘了几口气。 “太丢脸了,我刚才一定丢死人了吧,我竟然傻傻地看着半句话都不敢说了。”孟月歌拉着林易秋说着她的心情,“可是花无极也太让人着迷了,你不知道,在我们北落啊,早把花无极传出了一个像野兽一样的存在,凶狠残忍,杀人不眨眼,可是到了眼前一看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花无极。” 林易秋心里百味陈杂,孟月歌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却好像喜欢上了花无极,这叫她如何是好呢? 祝福?她做不到。 拆散,似乎不是她做得到的。 东西还没收拾停当,钱氏也带着几个媳妇过来了。 虽然是客居,但两国皇帝的意思似乎不言而喻,所以,面对钱氏,公主既要有公主的高度,又要有未来媳妇的低度。林易秋不知道李雁乐那边是如何举止,但孟月歌这边完全将公主的架子放下了,整个一个远房亲戚住进来的样子,拉着钱氏是嘘寒问暖,对花家其他媳妇更是亲似姐妹一般。不过一盏茶时间,钱氏满意,众媳妇也面带笑容离开。 由始至终,林易秋一直规矩地像丫头一样侍立在一边,钱氏几次目光扫过,都不曾在她的脸上有什么停留,林易秋松了一口气,看来钱氏是一点没认出她来。 送走了钱氏,孟月歌有点虚脱一般地倒在了新铺好软垫的罗汉床上。 “妈呀,这跟女人打交道比跟男人打交道累多了,我的脸都快笑僵了。” 说完,她又一个翻身望着林易秋道:“你觉得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我看钱夫人是没什么不满意的了,现在就只看她会更 第519章多多关照 看到孟月歌生为公主却因重视钱氏的态度而刻意讨好,林易秋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忽略到这些人情事故了。 她以为喜欢花无极,对他好,对他身边的人也真心实意地好便行了。可是现在想想,光是这样的确是不够的。 比如她就不曾像孟月歌这样。 感情更多的时候是需要一些刻意的营造。那也是在意对方的一种表现。 她反省,自己是不够爱他还是不够细心。 一会儿,赵管家也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八个丫头四个小厮。 原来刚才帮着收拾行李的只是临时派过来的,这十二个人才是安排进怡心院的。 林易秋在这些人里面居然看到了小桃。 小桃一向是个机灵的姑娘,就算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轻易将情绪写在脸上,不像是绿洲,什么心事都从脸上看得出来,可是今天小桃却看上去闷闷不乐地。 说起绿洲,林易秋突然有些想她了。之前松风曾打听到,因为林宅还在修建中,所以王惠兰和林可卿还住在天福院,绿洲也住在天福院。只是松风说他看到的绿洲并不是一个胖丫头,倒是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小丫头。 难道将军府还有一个叫做绿洲的小丫头? 所以,看到小桃第一时间她便想上前问绿洲的事情,可是刚叫出了小桃的名字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林易秋而是一个名叫秋梦的公主的厨娘了。 “嗯?你叫我?”小桃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抬头朝林易秋望过来。 “啊,你真是小桃啊。”林易秋意识到自己的破绽,赵管家刚才在孟月歌的面前挨个将丫头小厮介绍了一遍,可是却并没有细说每一个人的名字。 “你认识我?”小桃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哦不是,我只是听刚才那个搬运行李的丫头说起过。” “哦哦。”小桃正心事重重地,没去细究林易秋话里的漏洞。 “我是月歌公主的厨娘,以后还请小桃妹妹多多关照。”林易秋谦逊地道。 小桃抿了抿嘴,有些神情恹恹地道:“没什么关不关照的,公主是贵客,姐姐既然是跟着公主的人,自然也算是客,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 怡心院里就八个丫头四个小厮,小桃是大丫头,等赵总管离开,小桃又带着众丫头小厮正式地朝孟月歌行礼做自我介绍,小桃是大丫头,由她分配其他人的工作,原本她应该是贴身服侍孟月歌的,她指派了另一个叫方仪的丫头跟在孟月歌身边服侍,将自己安排在了厨房,理由是公主的一日三餐最是重要,不可有半点疏忽,所以得她亲自动手。 晚饭时间转眼就到了,这是孟月歌在花家的第一顿饭,按赵总管说,两位公主的用餐都是在自己院子里,不用与花家人同桌同食。所以,煮饭时间一到,林易秋便自动自觉地到厨房报道了。 刚到厨房门外,就听到小桃在埋怨,“真不知道三少爷怎么想的,我明明是天福院的人,为什么把我指派到怡心院来啊,就算北落的公主尊贵那也可以让别的丫头来嘛。我离开了天福院,万一小姐回来怎么办,小姐可是最喜欢我的。小姐回来我怎么可能能不在呢?” 厨房里另一个丫头劝道:“别埋怨了,易秋小姐要是真的回来了,三少爷哪里还会看那两个什么外国公主一眼,但就怕易秋小姐总不回来啊。你想想,别说外国皇帝了,就咱皇上能让三少爷一直不娶亲么?搞不好就是在这两位公主之间选一个。而且两位公主同时客居咱将军府,选谁不选谁都不好,说不定最后还得两位成平妻。唉,你说易秋小姐也是的,难道真就不回来了?” “唉,说的也是啊。不过我听绿洲姐姐说过,小姐伤得不轻。你想想,若是寻常伤,就凭咱小姐的医术那还不是几副药的事啊。小姐心气高,肯定是不想拖累三少爷被人说闲话。” “可怜的易秋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就那么倒霉烧成那样了呢。” 林易秋不想听他们再讨论自己了,故意放重了脚步往里走。 “快别说了,应该是北落公主的那个厨娘来了。” 小桃闭了嘴,朝刚走进门的林易秋望过来。 “来了啊,三少爷特意交待过了,来者皆是客,你虽然是厨娘,不过到了花家也算是客,你在一边看着就好,动手的苦活让咱们来干。哎呦,真是公主身边的丫头不一样啊,主子尊贵,连丫头也尊贵起来了。不干活?不干活那用吃饭么?” 小桃说这话时明显是带着怨气的,林易秋却猜花无极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所以才让小桃分配了过来,又让她留在厨房,且吩咐不让自己干活。他大概没想到,这样反而让林易秋的处境更加麻烦了。 如果她真像花无极希望的那样抱着双臂看小桃他们干活,怕是这半年里得被他们挤兑个不停。 果然,另一个厨娘也道:“是啊是啊,人家尊贵着呢,来,这菜咱们自己洗吧。” 林易秋看到那厨娘将一竹篓菜交给了小桃,自己赶紧走过去接了过来,“这菜我来洗吧。” 说完,端着菜走到了洗菜池边。 刚洗完菜,小桃又拿着一个竹笋过来,“今晚吃竹笋炒小肉,你赶紧处理一下,记得,竹笋要好吃得过三十次水,少一次都不行,到时若是你家公主吃出苦味来,责任可得你负。” 林易秋暗自摇头,没想到小桃欺负起人来也是挺厉害的。 处理好竹笋,其他菜的准备工作也好了,剩下的就是上灶炒制了。 “你不是厨娘么,今天的菜都你负责吧,我们正好瞧瞧北落丫头的手艺是怎么样的。” 一句话,整个做菜的工作就都是林易秋的了。 她叹,花无极啊花无极,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林易秋虽然动手能力比刚穿过来那会好了不少,但一次性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还是头一次,一顿饭下来,满鼻子都是油味,做了饭,她自己反而没了胃口。 第520章小美人 饭菜送进了孟月歌的房间,林易秋却跑到厨房外面来透气,透了半天还是觉得闷得慌,干脆从厨房侧门溜了出去。 厨房侧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与几个院落的厨房后门相连。隔一堵墙就是外面的街巷了。街巷边种着的大槐树探进半个树冠来,投下一片清凉。 她原本是想在树荫下歇一会儿,却看到从天福院的后门出走出来一人。 模样好生眼熟,但却又没什么印象。 直到那人也抬头望着她,林易秋才恍然。难怪松风说府里只有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叫绿洲,原来绿洲减肥成功,从一百六十斤变成了一百斤左右,以她一米六五的个子这绝对是标准身材。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嘴,绝对的小美人儿一个。 只不过也许是暴瘦,瓜子似的小脸上明显写着憔悴。 “你是谁?”绿洲看着眼前陌生却有点亲切的丫头。 “哦,我叫秋梦,是月歌公主的厨娘。”林易秋的话语中难掩欢喜,看到绿洲就像见到了亲人,她心里的烦闷一扫而光。 “月歌公主的人啊。”绿洲撇了撇嘴,似乎不愿意跟孟月歌身边的人多搭理,立即转身准备进去。 “诶!”林易秋叫了声。 绿洲回头,“还有什么事?” 林易秋瞬间想到了理由,“是这样的,我将月歌公主的一件衣服上的盘扣弄坏了,可是我又不会做,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教教我,若是让月歌公主知道我弄坏了她的新衣服却没有修补好,她可能会生气打人的。” 她知道绿洲心软,便只能狠心利用下月歌骗骗她了。 果然,绿洲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朝她招了招手,“你跟我进来吧。” 林易秋嗯了一声,跟着绿洲走进了天福院。 天福院的厨房林易秋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正是在这里从动口不动手学会了动手,体验到了为心爱的人洗手做羹汤的乐趣。 厨房门外挂着的大蒜,窗台边晒着的菜干,还有她之前烧黑的半边屋梁,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林易秋突然鼻子一酸,眼里便有了泪水,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了不让眼泪掉下来。 绿洲走在前面一点不知道,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原来你躲在后门那里就是因为弄坏了月歌公主的盘扣啊,你们的公主果然是脾气差,要是我家小姐,别说是一个盘扣,我就算把她的整件衣服弄坏了,她也只会关心我有没有被剪刀弄伤。” 越过厨房不一会儿就到了绿洲的屋子,她嘴里念叨着自己小姐的好,却浑然不知自家小姐就在自己面前。 进了房间,她让林易秋先坐着,自己则拿出一个针线箩来,里面有各式的盘扣样式,她让林易秋看,哪个是月歌公主衣服上的那种。 林易秋随便指了一个,“就这个。” 绿洲道:“这个还挺简单的,不用一会儿你就学得会了。” 她拿出布条和针线,一份给林易秋,一份给自己,“现在我做,你照着我的做法做就行了。” “嗯,如果一次学不好能下次再来么?”林易秋想念这个小院,想念绿洲,才来这么一次怎么够。 “我家小姐一次就学会了,你若是笨一点顶多也就两次就学会了。你是月歌公主身边的人,没事还是别来这边的好。”绿洲明显不太欢迎她。 不过林易秋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绿洲的软肋在哪里,只要几句软话一哄,再卖个惨,绿洲就会再次心软。 林易秋故意错了几次,最后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告辞了出来。 从天福院出来,又从怡心院的后门进去,刚进院子,她便听到花无极和孟月歌说话的声音了。 她本想避开,可是孟月歌眼尖发现了她,“秋梦,快过来,我们正说起你呢。” 孟月歌和花无极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桌上摆着一些水果。孟月歌身体坐得笔直,花无极也端坐如松。 “公主说我什么?”林易秋吐了口气,然后才走过去,待走近了,眼睛只盯着孟月歌,半分不敢往花无极身上瞧,更别说看他的眼睛了。 “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哦,你一定是在厨房里吃过了,嘻嘻,我担心一个厨娘没吃饭也是多余了。对了,我跟花将军呢说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用那个什么胡椒粉洒在盗匪身上救了我的事啊。” “那个不过是举手之劳,公主别老挂在嘴边。我就是个厨娘嘛,身上可不就只有胡椒粉么。” “咦,不对,我记得你身上还有一些药瓶,银针什么的。嘿嘿,你不是说你以前做过医馆学徒的么。” 林易秋此时真是后悔当初没把那些药瓶和银针包放在山上了,而且让这个孟月歌知道了。让一个很喜欢说话的知道了你的秘密,那你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就是学了点皮毛,什么都不会呢。”她道。 此时她已经走到凉亭内,做为侍女或者厨娘,她的位置当然是孟月歌的身后。 “要吃什么水果?花将军带了好多些水果过来,我觉得都不错,你喜欢吃哪种?”孟月歌问她。 林易秋还没说话,花无极插嘴,“她还是吃榴莲吧。” 孟月歌撇了撇嘴,“花将军,你也太小气了吧,我的侍女难道就不配吃你一两个水果了么,非要把没人吃的臭水果给她。” 原来花无极身后那个竹筐里放的是榴莲,难怪她走过来时闻到一阵榴莲味儿呢。现在是春天,居然也能吃到榴莲。想到榴莲,林易秋不争气的口水都挤满了口腔。 可是看到花无极一脸笃定她会吃的样子,她就不肯就范了,如果她说想吃,那岂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公主,这花将军太欺负人了。那东西浑身是刺,还散发着一种恶臭,谁愿意吃这种东西啊。那个,公主,我就不打扰你和花将军聊天了,我厨房还有活儿,先过去了。” “嗯,你去吧。一会儿我把好吃的水果给你留着。”孟月歌道。 “真没人吃啊。我也不吃,那只能整箱扔了。”花无极颇有些遗憾地道。 扔了?林易秋刚转身就因听到这两个字而心疼,她记得花无极后来是吃榴莲的啊,难道又不 第521章已经相思成灾 林易秋之所以去厨房是因为她还没吃晚饭,刚才做完了饭有点厌油,吃不下,可是透了一会儿气,她便觉得饿了。 可是她忘了花家的优良传统,首先是不多做,然后是吃多少上多少,至于万一做多了的饭菜,在干净的时候便另外装了起来,由小厮带出府外,施舍给街上的乞丐。 林易秋找遍了厨房,除了一篮子鸡蛋,什么都没有。她总不能煮几个白水蛋填肚子吧,若是刚才那个榴莲倒是可以考虑。她又想起那筐榴莲来了。 忍着肚子饿,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定先睡一觉。花家对她这个公主带来的厨娘还是挺好的,单独有一间房。她合衣躺在床上,心想,等夜再深一点,就从后门溜出府外去吃。华国的京城可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除了灯红酒绿,还有各式美食。很多食肆酒馆都是直接开到大半夜的。 有人说过,饿肚子的人是睡不着的,这句话还真没说错。林易秋躺在床上老半天了,一点瞌睡都没培养出来,倒是越来越觉得肚子饿得慌。 终于等到四处都静悄悄的了,她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带上钱袋子就轻脚轻手地推开门往外面走。 一路上果然没遇上人,她很快便走到侧门了,只要推开这扇门,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是她的了。 不过,鼻尖传来一阵榴莲的味道。 她深深地嗅了一嗅,没错,是榴莲的味道,而且很近。 原来花无极还真的将榴莲扔了。 她推开门,看到街边的那棵大槐树底下放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的正是两颗榴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林易秋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慢慢地走近那竹筐。这榴莲不过一个大碗大小,正是上次她和花无极吃过的那种。 嘿嘿,既然是别人扔掉的,那就是谁看到就是谁的啦。林易秋毫无心理负担地拿起一颗榴莲往地上轻轻撞了撞,看到裂缝再提起来,沿着那裂缝用力一掰,金黄色的果肉就亮相了。 都不去想手脏不脏的问题了,林易秋伸手就要去挖果肉出来。 只见啪一声,手背一疼。她怒而回头,看看是哪个没眼力的居然敢打扰她吃榴莲,结果一看,她就怂了。 花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打她的那只手还在空中没有收回。 “没洗手不能吃。”他淡淡地陈述着打人的理由。 “你管我,这榴莲现在不是你的,是我的了。扔掉的东西就不是你的了,明白么?” “谁说我扔掉的。我只是觉得这里夜色好,想把榴莲搬到这里来吃罢了。”花无极道。 “你……刚才在凉亭里明明说过不吃要扔掉的。” “我后悔了,难道说不准人后悔么?” “你一个大男人说了就要做,哪能随随便便就后悔。” “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后悔呢,我后悔了,而且后悔很多事情,后悔没有早一点向心爱的姑娘表明非她不娶的心迹,更后悔在她受伤的时候没有照顾好她,让她伤心地离我而去。”花无极越说越深情,越说越靠近,直到已经近到可以看清林易秋眼睛上的睫毛。 “你后悔就后悔,对我说做什么?”林易秋身后就是那棵大槐树,退无可退。 “因为我觉得你可以向她传递我的后悔之意,让她知道我的心意。”花无极笑着贴近,几乎是凑到她的耳边说着这句话。 “我如何能传递,难道你心爱的姑娘就是月歌公主?”林易秋紧紧地看守好自己的心门,努力不让那颗心冲出来。 花无极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林易秋温柔地道:“你明明已经忍不住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相认?你以为你用一张别人的脸出现我就认不出来了么?你忘了,我有一双灵敏的鼻子,能嗅出来只属于你的味道。你的易容术的确精湛,如果不是我见识过,兴许还真不敢确信这就是你。” 林易秋将花无极一推,也许他并没有想到她会推开他,倒是被她一推有了空隙让她溜出了他的禁锢范围。 可是她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她才刚走出两步便被拉进了一个久违的胸膛。 花无极从身后抱紧了她,将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侧。 “回来吧,你不知道我已经相思成灾。” 回去,可是她已经答应过钱氏,永远不回花无极的身边,如果她不承认,至少还能以一个其他的身份继续呆在他的身边,如果承认了,也许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那天离开将军府时,钱氏才告诉她,她并不是因为她又丑又瞎又哑才不让她继续留在花无极的身边的,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但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她不能告诉她,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就算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她还是会想办法让花无极不能娶她的。 林易秋不懂钱氏为何坚持不认她这个媳妇儿,可是她从钱氏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坚决,是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她嫁进将军府的坚决。 难道她要让花无极为了她而跟钱氏决裂么? 与其让花无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如她放弃,放弃掉自己的身份,放弃掉他与自己往昔的情谊,从头开始。 若要从头开始,就要让花无极相信,她真的不是林易秋。 但这也不容易。 “哟呵,这大晚上的,花将军好兴致啊,府中两位绝色公主,墙外还有一个俏丽小丫头,看样子,本皇子来得不是时候呢。” 正当林易秋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孟星河出现了,而且还拎着一个食盒。 突然林易秋就有了主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虽然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用这种办法,可是此刻她只能想到利用孟星河了。 “星河,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此话一出,花无极突然身体一僵,林易秋趁机推开他的手往孟星河跑了过去,似乎有些后怕地躲在了他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来一下。 第522章美男下饭 孟星河低头一笑,再抬起来,眼里盛满笑意。 他望着花无极有一丝挑恤地道:“怎么,花将军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将本皇子的小情人搂在怀里么?” 林易秋在孟星河身边一听他这么说,简直要佩服自己对人的心理的揣摸之准了。她就猜到以孟星河与花无极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孟星河一定会助她摆脱花无极的。 “小情人?”花无极眯起了双眼,“她不是说她是孟月歌公主的厨娘么,怎么又成了什么小情人了?” “这简单啊,我们日久生情,花将军是不知道啊,这小女子对我那可是死心踏地的啊,你若是也看上她了,那我只能说抱歉了,衣服能让,情人是万万让不得的。” 花无极原本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孟星河在,他什么都不能说。尤其是看到林易秋一脸害怕地缩着头躲在孟星河的身后像怕他吃了她的样子。 “夜已经深了,你回府去吧。”这话,花无极是对林易秋说的。 “哦。” 林易秋正要从孟星河身后走出来,却被孟星河大手一拦。 “你不是说你晚饭没吃让我给你送晚饭来么?我饭已经送来了,难道又要让我再提回去,况且你不是还饿着肚子么?别理他,咱们去找个安静的没闲人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吃。” 孟星河本来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却说中了。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易秋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孟星河噗嗤一笑,双眼含情脉脉地回头望着林易秋道:“果然是饿坏了。乖乖,不然跟我回去吧,花将军府上的东西大概不合你的胃口,若是天天这样饿肚子饿坏了可怎么办?本皇子会心疼的。” 林易秋头皮一紧,这家伙这戏也太好了吧,还自己给自己加了这么多台词。她不敢去看花无极要冒火的眼睛,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把戏演到底了。 看到孟星河一手抬起像要来一招摸头杀,她赶紧后退一步避开,“我是因为今天做饭被油给闷到了到了饭点反而吃不下饭,哪能顿顿饿着自己呢。这个食盒不如给我拿去府里再慢慢吃。”林易秋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孟星河将食盒放在自己身后,身体却往前一倾,“为了应约,我特意去买了几样不错的小菜,本皇子也还没吃呢,难道你就打算只自己吃就不顾我了,这可不是小情人该做的事。” 最后一句孟星河压低了声音,半是威胁的语气,分明是在说如果你不让我一起吃我便拆穿你说的什么小情人的事。 林易秋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花无极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她以为他是来拉她回府的,结果…… “诶,你怎么动起手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偷袭,小人,浑蛋!”孟星河一边骂一边还手。 林易秋还愣着,手里却已经多了一个食盒。是花无极趁孟星河不备夺下来的又塞给她的,而且只是瞬间的事。下一秒,两人已经缠斗了起来。 食盒在手还有两个美男打战助兴,林易秋乐得拎着食盒就走到大槐树底下去吃了。 哇,这个孟星河还真是不怕乱花钱。那食盒里有花胶乌鸡汤,蒸熊掌,连米饭都是市面上最贵的越米。 林易秋给自己盛好一碗米饭,然后坐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边品着美食,边欣赏着美男打架。 像花无极和孟星河这种打架起来可不是街头泼皮无赖那样没有章法,一招一式全是力量和美学相结合的画面,简直是秀色可餐,比熊掌还下饭。 正在打斗中的孟星河瞄了一眼看得眯眯笑吃得喷喷香的林易秋,恨得直咬牙,“那个没良心地拿咱俩下饭呢。” 花无极却是不在意,一边出掌嚯嚯直响,一边讥笑道:“跟我打架还是专心点好,若是断了手脚别说我欺负你走神偷袭。” 孟星河在花无极的一连串的强攻之下只有还手之力,幸亏他轻功不错,反应又敏捷,虽是防御却不见败象。若是换了个人,在被花无极占了一招上风这情况下根本不用三招便会直接认输求饶。 “本皇子就算走神也不会输你。”孟星河终于逮到一个机会摆脱了单纯的只防不攻,他化掌为拳,一击便有千斤之力地朝花无极的面门直砸过去。 “你别以为在战场上打了几个胜仗就比我厉害了,告诉你,论单打独斗你不够本皇子下菜。” “谁给谁下菜,打过了才知道。” 这边斗得难分你我,那边,林易秋已经吃得半饱,想起刚才那个榴莲还没吃呢,将碗筷子放到一边,抱起那个被她一分为二的榴莲就开始大块朵尔了。 吃完了半个榴莲却看到花无极和孟星河还在打着,她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打起了哈欠。 “别打了,人都走了。”孟星河突然跳开,收了手上的劲道。 花无极也跳开,“二皇子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啊,黑子,出来陪二皇子好好玩一玩,拉远点去打,不打到天亮不许回来。” “啥?”孟星河这个字还没问出口呢,只见夜色中跳出来一人,此人肤色油黑,在夜色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二皇子,在下黑子,有幸陪二皇子过招。” 这话刚说完,孟星河已经感觉到一股冷风袭来。好家伙,这一拳就算只擦了个边也刮得他肩膀生疼。 不容孟星河说反对,黑子已经连击三拳,轻轻松松将孟星河逼离原地数丈之远。 花无极挑眉,转身走进后门。 榴莲饱饭菜足的林易秋心满意足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刚躺下一会儿,又悲哀地发现,饿的时候睡不着,饱的时候不能睡。吃得肚圆腰粗的她一睡下就胃胀得厉害,躺平不行,左侧卧不行,右侧也不行,总之就是沾床都不行。 无奈将被子一掀,她又穿了鞋下床来。 虽然已经是百花盛开的春天,这到了夜里还是挺冷的,只穿了一件薄衫的她刚走到院中就打了一个喷嚏,幸亏是别人都睡得沉了,吵也不醒,不然该被人骂打扰人清梦了。 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仿佛有某种牵动,她突然抬头向着屋顶望去。 第523章割舍难,放弃容易 这样的夜里,房屋楼宇就是一幅黑色的剪纸画,背景是深蓝色的天空。 只是,就在上弯的屋角,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剪影。 一人,黑衣,蒙面,迎风而立,翻飞的衣角放肆地在风中刷刷做响。 这场景何等熟悉。 林易秋心中一动,出口诶了一声。 闻声而动,那黑影便如飞鸟一般跃下。 “你是谁?为何蹲在这家人屋顶上。”林易秋挑眉问。 花无极虽然蒙了面,却只是用五指宽的黑巾遮盖住了眼睛以下,不像初次见面时那种连眼睛都看不到的蒙面,一双迷人的眼睛展露无遗,似乎根本就不怕人认出他来似的。 她似乎还听到他轻笑的声音。 “劫富济贫的大侠,可是迷了路,不知哪边是库房,姑娘愿意指引一下么?” 这台词不一样了呢。 林易秋撇了撇嘴角,“小偷就小偷嘛,还把自己说成大侠。再说了,我也是刚来,不知道库房在哪里,而且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一个小偷。将军府的护卫都挺厉害的,你还是趁没发现赶紧溜,迟了被抓住毒打一顿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切,修改台词谁不会呢? “真的不指?哎呀,那我那些可怜的弟弟妹妹,大妈大爷最近可就要饿肚子了。最近幸运也真是背啊,一连出来几个晚上都没有收获。”花无极微微一叹,歪头瞄了林易秋一眼,“既然姑娘不愿意指引,那在下就走了。” 林易秋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不是想以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开始么,眼前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个时候也许只有面对带着面巾的花无极,她才敢正常地跟他说话。 “等一下。”林易秋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花无极,“你真的是劫富济贫的侠士?” “如假包换,不信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看看我救济的那些人。” 林易秋似乎想了一想,“我真的是刚来将军府,我是北落月歌公主的厨娘,也是侍女,对将军府我可能就比你熟悉一点点。我记得听丫头们说起过,库房应该是在那边的第三个院子里。” “真的,你没骗我吧。要不你带路?最多我拿到东西分你一成。” “呃,好,成交!” 林易秋率先朝库房的方向走去。 库房大门上还是挂着那把老锁,林易秋原本想砸锁,想了一下,让开位置,“你是小偷,你肯定会开锁了,你来。”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拿出一根细铁丝去搅弄那个锁头,谁知他竟走到墙角边拾起一块石头走过来往那锁头上一砸,锁应声落地。 “搞定。” 好吧,果然大家都换套路了。 这样才有新鲜感嘛。 林易秋走进去,库房没什么改变,依旧是按货物分类堆放。 “来,咱们一人一个袋子,拿多少算多少。”林易秋将架子上的两个布袋子取下来,给了一个给花无极。 两人动手,不一会儿就各自装了一大袋。 林易秋这边是黄金白银和珍珠,花无极那边是腊肉腊肠和米面。 看到花无极手里的东西,她不由得呲了呲,他手里那一大袋子都不如她一块金条值钱呢。 “我这些实用,让他们明早就能吃上饱饭,你那些耐用,怕是这半年都不愁吃穿了。看来咱俩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合作得天衣无缝。” 林易秋挑了挑眉,“你真的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救济那些人。” “姑娘难道不愿意?再说,没有姑娘的帮忙我也没办法走出这将军府,因为我是个很容易迷路的人。” 偷东西的还是个路盲,谁信啊。不过林易秋也不揭穿,不管花无极现在相不相信她不是林易秋,她只要自己“相信”自己不是林易秋就好了。 是自欺欺人,但也是她现在唯一接受的与花无极呆在一起的方式。 想到钱氏临行前对她半是哀求半是命令的口气,她就提不起那个勇气再以林易秋的身份出现在将军府。 她也搞不懂钱氏对她的态度,说真的,她从她的眼里没有读到一丝讨厌或者嫌弃,相反,钱氏似乎因为对她的态度而感到一丝不忍和惭愧。 无法理解钱氏的态度,但她清楚钱氏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十分坚决地反对她和花无极在一起,如果她回来了,以林易秋的身份回来了,那钱氏就会成为那个最大的反对声音。 她知道钱氏对花无极的疼惜,而知道花无极这钱氏的孝顺,与其让花无极夹在中间为难,不如她放弃,不是放弃这一段感情,而是放弃自己那个叫做林易秋的一切。 因为割舍难,所以显得放弃似乎更容易。 “好啊,本姑娘就跟你走一趟,看看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林易秋吐了口气,决定了就去做吧。 花无极扬起嘴角,弯下腰,从她的脚边提过那一袋金银珍宝,又将自己脚边的那袋肉食杂粮扛在肩上,微一回头,朝还驻在原地的林易秋眨了眨眼睛,“走吧。” 林易秋一怔,仿佛被那眼睛里的光给勾走了魂,竟然双脚不听控制一般地动了起来。 花无极感觉到身后乖乖跟随的步伐,裂嘴一笑,那眼睛里便盛满了满天的星子,熠熠生辉。 直到跟着花无极从后门走到了府外,一阵凉风吹醒了傻怔中的林易秋。她打了个哆嗦,望了望四周,仿佛做梦一般发出呓语,“咦,什么时候出府了。” 一件带着木香味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上面还有熟悉又温暖的气息。 “一动起来就热,我的衣服先放在你身上。”花无极继续扛起两大袋往前走。 林易秋将衣服拢紧了些,小跑着跟上。 “要去哪里?” “城西破庙。” 走了两个时辰的路,花无极说的破庙终于到了,可是他却站在破庙前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 “呃,其实我刚才还有一件事没有跟你说清楚,现在已经到了,也要跟你讲清楚了。”花无极转身望着林易秋,“其实这破庙里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乞丐,而是距离城西不远的一个村的村民。” 第524章你居然还骗我 林易秋一愣,“村民,村民为何不住在自己村里反而跑到破庙里来?” 花无极抿了抿嘴,“因为村子里好像发生了瘟疫。” 林易秋一听到瘟疫二字就转过身要走。她知道这一定又是花无极拿来试探她身份的伎俩。哼,她才不当,就算是真的瘟疫她都不能出手,别说是试探,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弃林易秋的一切,那就要连她的医术一起放弃,这样,她才是一个全新的秋梦。 花无极默默地看着转身离开的林易秋,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并不阻拦。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吧。我死了你们就把我烧了,骨灰扔进山谷里。”突然,一个人哭叫着从破庙里跑了出来,因为是埋头快跑,根本没注意到庙门口还有人。 就在快要撞到林易秋的时候,花无极上前将林易秋一抱,往侧边一避。 那跑出来的妇人似乎这才发现有人,一惊之下扭了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后面紧追出来的两个孩子追了上来,抱着那妇人就哭,妇人却拼命推开两个孩子,可是孩子们都抓得紧紧地,推也推不开。 “你们这是要急死娘啊,这病会传染,娘已经得了,如果不死,会害死你们的!” 两个孩子说什么也不放手,只是放声大哭。 哭声惨凉,林易秋的心再怎么强装也强装不下去。 她看那妇人的样子,眼窝深陷,皮肤枯干,明显的脱水征,看来花无极这次并不是试探,而是真的有人得了瘟疫。 “走还是留下,你自己决定吧。”花无极放开她,淡淡地道。 林易秋皱了皱眉,如果没有看到病人之前,她还能假装狠心,现在病人就在眼前,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可事先说好,我只学了点粗浅的医术,若是医不了人,你别怪我。” 花无极扬眉一笑,“你愿意医就行,其他的事我负责。” 花无极正想走过去扶起那妇人,林易秋抢先一步在他前面走了过去,“大娘,别想着死了,你还有两个孩子呢,你舍得丢下他们走?你放心,你的病会好的。” 身后的花无极微微一笑,刚才还说只学了粗浅的医术怕医不好人呢,这会就语气笃定地跟人说一定会好,还说自己不是林易秋。 他不知道她为何明明恢复了却仍不肯与他相认,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如果这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反正他是跟她耗上了。 而且,他觉得可能用不了那么久。 那妇人望着林易秋,又望着她身后的花无极,目光锁定了花无极问:“你……是花将军么,为何……蒙着面。” 花无极将面巾一扯,裂开嘴一笑,“刚才来的路上风沙有点大,挡尘呢。” “哦……”林易秋以秋梦的身份入戏,“你居然还骗我说是……”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嘴已经被人捂上了,花无极小声在她耳边低语,“外人面前,留点面子给本将军好不好?” 林易秋撇嘴,点了点头。花无极这才松开了手。 此时那妇人已经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可是似乎腹痛难忍,明明站着还是佝偻着背。 瘟疫其实就是传染病的大爆发,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解,充分地了解,不但要了解病人的状况,还要了解整个疫情的起始全过程,这样才能制定出科学的防疫方法和治病方法。 林易秋与妇人保持着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好了,现在你跟我说一下你们村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妇人点头,开始慢慢道来。 原来这个村子因为靠近京城,除了种田自给自足,还养猪,家家户户都养猪,以杀猪卖猪为主要的经济来源。 可是就在前不久,村里的猪突然一头接一头的死了,后来连养猪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再后来,不养猪的人家也出现了死亡的例子。 不管是猪还是人的症状都非常相似,刚开始是上吐下泻,到后来就是泻,而且是泻出又臭又腥的血水。 因为死的人多了,谣言渐起,大家都说是村子养猪杀猪,杀业太重,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因为恐慌,那些还没有生病的村民纷纷往村外跑。 京都的守门校尉大概是收到了风声,加紧了盘查,一旦发现这个村的人一概不准进京。 京城进不去,村里回不了,那些村民便在京城外的官道上像乞丐一样地留了下来。 花无极也是前不久因为出城办事回城途中好心给了那些村民一点粮食而感染了瘟疫的顺子那里知道的。他几乎是立即意识到这种瘟疫的严重性,让顺子带着小康药材坊的人将那些村民聚集起来集中安置在城西的破庙里。这一带非常荒凉,平时根本没人,正好用来集中村民救治。 林易秋这边刚了解完病史,庙门又出来一人。 林易秋一见此人便泪目了,正是好久见的林知礼。 林知礼瘦了一大圈,但整个人却很精神,一走出来看到花无极脸上的严肃就不见了,笑意扬起,“无极,幸亏你来了。” 花无极望了一眼林易秋,又望着林知礼道:“我不但来了,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帮手,这位……姑娘学过医,又愿意帮忙。” 林知礼望了一眼林易秋,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愿意帮忙是好事,但这病会传染,万一……” “没事,她皮实得很,谁会生病她都不会生病。” 林知礼笑着嗔了花无极一眼,“是个人都会生病,这小姑娘既然愿意帮忙就那留下来吧,想走随时也可以走。” 林易秋赶紧乖巧地站出去,“多谢这位大夫。不过我只学了些皮毛,还希望大夫不要嫌弃,多多指导。” 林知礼呵呵一笑,“倒是个谦逊的孩子,没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知道的定会尽数告诉你。” 林易秋立即眉开眼笑,“这么说,您是肯教我医术啰,我一直想学医来着,可惜没遇上愿意教的师傅,之前的师傅教了没几年,说是不愿意带女徒弟了就把我赶了出来。如果您肯做我师傅,我一定好好孝顺您。” 第525章师父,请喝酒 说到被赶出来,林易秋还可怜巴巴地抿着嘴,一双大眼睛水光潋滟,正是谁见谁心疼。 花无极似乎看穿了她,笑着帮她加了把火,“伯父不是说医馆总请不到合适的人么,徒弟加伙计,倒是一个划算的选择。” 林知礼微微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反对,“等这件事处理好了再说吧。” 林易秋也不着急,她自信以她的表现肯定会赢得林知礼的接纳的。 “对了,我刚才问过这位娘子了,我猜病因应该在村里的猪身上,所以等天亮了我想去村里看一下。” “嗯,我也有同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杏花村的猪可能都得杀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是关乎杏花村两千多人的口粮问题啊。” “也不一定全部杀掉,先分析病因,明确传染途径,再根据情况制定切断传播途径的计划吧。” 林知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姑娘这番见识可不是学了一点皮毛的人所能有的,看来姑娘是深藏不露呢。” 说完,林知礼朝花无极拱手,低头诚心实意地道:“看来世侄是请到高人了,世侄不用顾及什么,治病救人的事情不需要什么推让,既然姑娘是高人,我愿意给姑娘打下手。” 林易秋没想到自己露了一手就让林知礼自甘为她打下手了,这可不是她的初衷。 正为难呢,花无极笑了笑,“世伯快别被她给骗了。跟您老实说吧,这姑娘运气不太好,先后在好几个发过瘟疫的村子里呆过,熟能生巧,久病成医,有了经验了。” 花无极的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腰间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可是他不觉得疼,反而觉得好受用,如果不是林知礼在场,他真想说再多捏几下。见面这么久,这是她对他最贴身最亲密的举动了。 这一捏真是让他久违啊。 可惜人家只是捏了一把就面带笑容地望着林知礼,她亲爹了。 “花将军说得不全对,但也差不多,说白了我这个就是经验,经验以内的事嘛好像挺懂的,经验以外的事却一点都不通。所以,还请师父千万别笑我,一定要好好地教我啊。” 林知礼没想到是这样,而且听到这小姑娘一句甜的师父,突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儿。他看着这小姑娘的眼睛,水光潋滟的,特别有灵性,跟自己大女儿的眼睛一模一样,若不是样子和声音都相差太大,他都要以为是女儿回来了。 “你都叫师父了,我能不教么?”林知礼欣然一笑,双手背在身后,“事急从简,各种拜师礼节什么的就免了,你就……敬我一杯酒就可以了。” 酒?林易秋笑了,她知道林知礼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酒壶,里面有上好的酒,只是喝的时候不多。 果然,林知礼从腰间取下一只小酒壶递给林易秋,“酒也是现成的,你拿过去再递给我就算礼成了。” 林易秋双手接过酒壶,啪地一声跪下,“师父,请喝酒。” 林知礼呵呵一笑,接过林易秋手里的酒壶打开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嗯,这酒果然要对时对人对事的时候才喝得带劲。” 花无极看着还跪在冷地上的林易秋有些不忍,朝林知礼道:“世伯,人家姑娘还跪着呢。” “哦,对,快起来快起来,别凉着膝盖了。” 林知礼弯腰来扶,林易秋乐呵呵地站起来,“没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跪师父是天经地义的。” * 林易秋让花无极、林知礼及原来就在破庙里帮忙的侍卫们都戴上面巾,并嘱咐所有人不得随便触摸庙内的物件甚至墙壁。 进入破庙,她先是查看了几个病情最重的,因为泻的时间比较长,身体已经严重脱水,有一个甚至已经休克昏迷。 如果在2999,静脉输液是最快的补液方法,可是这是在古代,连条输液器都没有。只有用最古老的办法,喝。 林易秋先是向林知礼询问了他之前的治疗方法,发现药物治疗没什么问题,但补液方面不行。她也不客气,拿起纸笔就写下了几样东西让花无极派人去准备。 “姑娘确定这些东西都要放进水里煮?”侍卫看完方子有点懵,怎么花瓣水果都有,盐糖酱油也有,这个是要做菜还是做药啊。 林易秋解释:“他们不但丢失了大量的水分,还有各种电解质,如果只是单纯喝白开水,不将失去的电解质一起补充进体内,可能会由脱水变成水中毒,那是一种更加麻烦的病症了。” 侍卫有些听不懂,还要问什么,被花无极扬手打断,“按姑娘说的去做就好,其他无需过问。” 侍卫这才拿着方子退下。 林知礼似乎明白了林易秋的做法,竖起大拇指,“姑娘果然医术高明,这心思就与别家不一般。” 林易秋笑,“我已经叫您做师父了,您就和我父亲一样叫我……秋儿吧。” “秋儿……”林知礼一怔,他也是这样叫自己的大女儿的,“嗯,好,秋儿。”权当思念女儿吧。 林易秋又问花无极:“麻烦你去问问有没有人刚刚拉完肚子,我要去看一下粪便的情况。” “呃,这个不用看了吧。” “当然得看,这是很重要的一步,通过大便的性状、颜色、是否有血,如果有血是血是便中还是便前便后,这些都是帮助诊断的重要线索。” 她刚说完就想起花无极特别灵敏的鼻子,“我自己去看,你只需要让一个人带我去就好。” 这个花无极倒是一点没拒绝,直接招手叫了一个侍卫过来,“带林……嗯,带秋姑娘去。” 林易秋望了一眼摸着鼻子的花无极,看来他还是坚信自己就是林易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默默跟侍卫朝外面走去。 破庙后面的茅厕早就塌了,村民们大小便都是在后面的茅草堆里,东一堆西一滩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将大便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 第526章我要去看猪 那些排泄物有些为黄色稀粪,这种应该是早期发病的病人的排泄物,还有一些内混粘液或带血,这种是进展期,更有一些呈红色糊状,内有大量粘液,甚至出血块及脓性分泌物。 回到庙内,她便问花无极:“这里有活水么?” “有,庙后是山,山上有泉水流下来。” “嗯,那就太好了。你让人用竹管引水到庙中各处使用。我刚才看过了,从排泄物的特征初步估计是一种可致人病的猪痢疾。而这种猪痢疾一般是粪口传播,意思是病人的排泄物可能污染到手,手再四处乱摸,便将病株扩散到四处,而其他人接触到这些被污染过的地方,在进食前没有彻底洗干净手,手上的病菌就通过手进口,那这种病就由原来的病人感染到另外一个原本健康的人了。我记得这种猪痢疾在猪群里时有发生,但极少传染到人类身上,看来这是一种变异了易感染人的类型。” “猪痢疾啊,现在想想的确是这样的。”林知礼也支持林易秋的诊断,“那现在要怎么办,秋儿说吧,师父听你的。” 林易秋道:“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最怕的就是没有切断传染源和传播途径,导致疾病大肆传播。所以,咱们除了要将破庙里的这些病人治好,还要有效地控制这个病情的传播。所以,活水是第一重要的。从现在开始,每一个人都要剪指甲,还要做到勤洗手,饭前,便后都要仔细地洗手,而且是用活水洗手。所有要进口的东西都必须是加熟煮沸过的。至于那些排泄物,每一次都要及时用生石灰覆盖。还有村那边……” “具体怎么做,你说,我让人去办。”花无极一招手,叫来了好几个侍卫听令。 林易秋皱了皱眉,“我看我明天还是进村去探一探再做具体布置吧。” 2999的卫生条件已经相当好,猪痢疾这种病早就绝灭了,所以,其实她也是头一次真正面对这种书本上出现的猪痢疾,而且是会传染到人体的,如果不全面了解这个疾病,任何一环出了错都可能让这么多人的心血和这么多人的性命都丢了。 一个晚上没睡,忙的时候还不觉困,这终于松闲下来了,林易秋便觉得困了,连打了两个哈欠。 “我先送你回府去睡一觉吧。”花无极道。 林易秋看着天边渐亮的颜色,“算了,都这个点了,来回跑不划算,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村里,我可以在马车上睡一会儿。” 破庙边上只有一辆马车,是林知礼过来时坐的。花无极让林易秋坐车内,自己亲自做车夫。 林易秋看到花无极坐在车头突然有点轻松,但轻松之中又有点失望。 久别重逢,其实她多想窝进他的怀里好好地享受他的温暖。 她的心很乱,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心,如果不能和花无极在一起,那她不管在哪里都不会真正开心的,可是如果和花无极在一起……她得好好地盘算一番。 林易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因为花无极赶车的技术极好,车身轻轻地摇晃,像摇篮一般舒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她是被阳光叫醒的,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到村口的牌坊路了,而她的身上披着花无极的外衣。 她将外衣脱下放在手里,轻轻地掀帘走出。 “你醒了?睡得还好吧。” “挺好,你赶车也赶得好,真没想到你一个大将军赶车还赶得挺好的。”林易秋没话找话说。 花无极侧头望了她一眼,发现她突然回避的眼神,笑了笑,“以后你会发现我更多的事,但……我觉得你也会像现在一样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这话里有话,林易秋撇了撇嘴,假装听不懂,歪头自去看路两边的风景。这个村种了许多梨树,此时正是三月,那梨花开得雪白雪白的,微风一吹,如大雪纷飞,让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 一朵雪白的梨花轻轻落在了林易秋的秀发间,她却未觉,花无极伸手轻轻一拈,那花瓣便在了他的手心。 “真美。”他叹。 “什么?”林易秋脸上一红。 “嗯,我是说我手上这朵梨花真美。”花无极扬起嘴角。 林易秋一窘,低头嘀咕,“人家也是想的梨花啊。” 话音刚落,却听得花无极在耳边轻语,“花美,人也美。有些人不管什么时候怎么样都是美的。” 林易秋的脸更红了,他就不能别一颗药一颗甜地哄她么? * 这个村庄原本有两千多人,如今死的死,走的走,虽然还有一千来人,但个个有气无力地躺在自家床上,宽敞的村路上竟无一人。 林易秋他们刚进村没多久,里正就迎出来了。里正认得花无极,连忙行礼致意。在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竟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抹着眼睛哭了起来。 “花将军真是仁义啊,原本我们已经上报给了衙门,可是衙门里的人一听是瘟疫,竟然只是派了几个人守住村口不让村民外逃,其他什么都不做。后来见都没有人有力气动了,衙差们就撤了,听他们走的时候说,再过半个月便回来烧村就是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恶。”林易秋咬牙痛斥。 里正道:“这县官是相国大人的亲戚,谁敢得罪啊。” 又是相国大人,林易秋想到了林怀仁之死,心里既然难过又惭愧,她明知道就是孙国玉杀了林怀仁,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些猪吧。”花无极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搂了林易秋一把,温暖的手臂似乎瞬间便给了她一些力量。 里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花将军请来的大夫不先看人而是先看猪,仍是带他们去了。 里正家就有一个大大的猪圈,分开成三个栏。有一个栏里的猪是成年大肥猪,这几头肥猪似乎并没有感染到,正吃着石槽里的猪食。另一个栏里是几头幼猪,全都东倒西歪的,有些拱背、腹部卷缩,烦躁地在圈里踢着蹄子。 第527章找帮手 最后一个栏里是几头母猪和细崽,似乎全都染了病,全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在那些猪的四周还有一些带着浓血的排泄物,就算是戴着厚厚的面巾,林易秋还是闻到一股腥浓极重的恶臭,她赶紧向花无极摇手,示意他就别过来了。 正闭气行走的花无极如获大敕地立即往后退了两丈远,唯有在味道面前,他真是没法逞能扮英雄的。 林易秋观察了一会儿也赶紧撤,这猪圈的卫生条件要多差有多差,而且是人畜同用,难道这猪痢疾能如此快速地感染到村子里的人。 一口气离开了那个猪圈好远,林易秋扯掉面巾,脱掉脚上套的油布,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总算摆脱了索绕半天的那个味道。 里正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是个小姑娘,一个是堂堂花大将军,而他居然带这样的两人去自家猪圈逛了一圈,那是家里最脏最臭的地方,能好意思么? “去家里坐坐喝点茶水吧。”里正相邀。 “茶水先不急,先指处活水给我们,让我们把手洗洗再说。”虽然双手并没有接触到什么,但这是一种习惯,从现场离开就要做好个人清洗。 里正将他们带到村里的泉池,林易秋和花无极都洗了手。林易秋又朝里正道:“大人也来洗洗吧。” 里正笑,“我哪是什么大人,姑娘快别笑话我了。”他也走到泉边洗了手。 一边去里正家的路上,林易秋一边向他了解情况,得知村里人的习惯都是在猪圈里大小解,这样方便蓄肥用肥,这是乡下人的惯用方法,人蓄共用,加上村人的卫生习惯差,这粪田传播就形成了。 林易秋问里正要了纸,开了数张方子。 然后一一解释给他听,“这张是给轻症病人服用的,很简单的四味药,白头翁、黄连、黄柏和秦皮,按每人每味三钱抓方,一天一包,一包煮两次,第一次三碗水煮成一碗,第二次两碗水煮成一碗,单煮的效果是最好的,若是不方便,大锅煮好分匀来喝也行。” “这张是写的关于环境改造的方案。” “环境改造?”里正似乎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有些疑惑望着林易秋。 “对,环境改造。以后要在村里建造公用茅厕,不可再与猪一起用了。而且这段时间的粪便都不可用来浇溉农作物,全部用生石灰掩埋处理,猪圈里的猪要将幼猪和成年分开,病猪和好猪分开,症状明显的病猪一率屠杀,集中深坑用生石灰填埋,好猪也要进一步观察,且同样喂食刚才我写的那个白头翁汤。” “真的要杀掉么?好多还是幼崽子呢。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好多家里还指望着这批幼崽子长大卖钱才有明年的猪种钱呢。” 林易秋坚决地点头,“杀,再心疼也得杀。这次的猪痢疾相当严重,症状明显的猪服药的效果非常微,与其传染更多的猪,不如忍痛快速切断传染源。” “听秋姑娘的,至于猪种,我到时再帮你们想想办法。”花无极道。 里正一喜,“有了花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听秋姑娘的,全听秋姑娘的。” 一会儿,里正集合了村里还没有病倒的村民,大概也就三十来人而已,这点人手光是建茅厕还行,要将村里那么多猪处理,完全是不够的。 “官方难道就不能多派一些人出来帮忙么?”习惯了2999的处理方式的林易秋很不理解这个古代的处理方式,瘟疫可不止是一个村的村民的事,是影响极大的公共卫生事件,官方怎么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呢,当然花无极不算,他这个是属于个人行为。 “官?他们哪里顾百姓死活。”里正埋怨完才觉失言,瞄了一眼花无极羞惭地低下头。 花无极想了想,“想要县令出面支持此事也不难,就要看说客是谁了。不过就算县令肯调人也数量不多,毕竟衙门的人员有限。” 说完,他站了起来,“你们等着吧,我去县衙会会那个县令。” 花无极走后,林易秋也在想找帮手这个问题。 “对了,附近有几个村?村里的情况如何?” 里正摇头,“原来只有我们村发生这个瘟疫,可是最近附近几个村也开始了。听说最近的那个村这两天死了好几头猪,那些村民也都吓坏了。” 林易秋微微一笑,“吓坏了就好,我有办法找到帮手了。” 里正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姑娘难道是想让邻村的人来帮忙,可是这种事情风险大又没好处,谁会肯呢?” “当然肯,减少自己的损失就是一种好处。你想,如果着火了,你是宁愿着火的是自己家还是宁愿是别家着火而你去救火呢。” “当然是宁愿是别家着火。” “尤其是这火都已经近到眼前了,我相信愿意提起木桶来助邻家灭火的人肯定会有,而且不少。” 里正明白了,“道理我懂了,这事我现在就去办。” 花无极和里正去搬救兵,林易秋则吩咐村里的人着手开始清算各家的病猪情况,并且挨家挨户去宣传此瘟疫的病因和防治手段。只有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瘟疫是什么情况,才能调动起所有人一起努力战胜这场瘟疫。 等花无极和里正搬完救兵回来,发现村里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在村里的晒谷场上,搭起了好几个棚子,架起了大灶大锅,里面负责煮药的,有负责煮衣物消毒的。古代没有一次性防护服,衣服只穿一次就扔掉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勤洗勤换,污染的衣物用沸水蒸煮,普通的直接晾晒,用太阳光消杀。 也不知道花无极用了什么办法,县令亲自带着一队衙役过来了,当然,县令在干净的地方打了个转就回去了,但留下了那一队衙役一些物资。邻村来的人更多,好多是家里边已经有猪开始生病的,而且几个村的里正都来了,全部像宝贝一样围着林易秋,向她求方子。林易秋当然是来者不拒,将方子方法尽数教给他们。 从天未亮一直忙到太阳落西山,村里的事情算是交待清楚了。所有人都还在忙,林易秋又困又累,趴在桌上便直接睡着了。 第528章是大事了 花无极进来里正家明堂的时候发现林易秋睡得正熟,不忍心叫醒她,又担心她会着凉,可是里正家的被褥他实在不想往林易秋身上盖,最后还是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多了一件衣服并没有吵醒林易秋,她只是将头挪了挪,从左侧换成了右侧继续趴在自己的双臂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她喃喃,“花无极,快,帮我捉那条大肥鱼。” 原来梦里她是跟他在捉鱼么?看来她是想吃鱼了。 林易秋醒来是因为里正媳妇尖叫的声音,“唉呀,这春夜里冷,姑娘怎么这样就睡着了?” 林易秋揉了揉眼睛,看到里正媳妇关切的脸。 “大娘,什么时候了?”她看到外面一片黑,怕是不早了。 “日头落西山许久了,怕是戌时了,难怪刚才在晒谷场吃饭一直找不着姑娘您呢,原来在这儿睡着了。饿了吧,我给姑娘留了饭,姑娘起来洗洗去吃吧。” 里正媳妇一脸热情,简直把林易秋当再生父母,因为在这个小姑娘来之前,她家几口人除了里正一人全都病倒了,可是这小姑娘来了,她才吃了两剂药便能下床走了,肚子也没那么疼了,从原来的一天拉十几次变成几次,她想,按这样下去,也许她明天就能彻底好了。 林易秋刚站起来,眼前就一阵眩晕,全身冒着冷汗,手脚发凉。 里正媳妇吓了一跳,“姑娘快坐下,这下不好了,姑娘一定是也被传染上这病了。” “不是不是,别慌。”林易秋闭上眼睛,让那阵眩晕过去,深吸了一口气,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往嘴里倒了一颗红色的东西。 没一会儿,里正媳妇见她嘴唇由白转红,脸色也正常多了。 “姑娘真是神医啊,刚才那是什么药,这么灵验?” 林易秋笑,“并不是什么神药,是我平时放在身上哄小孩子的糖。我刚才也不是什么大病,是因为没吃晚饭,这突然动起来就有点低血糖,所以吃了一颗糖便好了。” 里正媳妇还是露出了佩服的神情,“那姑娘还是厉害,要是我们村里的大夫肯定就不知道什么低血糖了。” 两人正说着,里正匆匆跑了进来。 “秋姑娘在这呢,花将军呢,我找了一圈都没找着。”里正满头大汗,很急的样子。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林易秋问。 “是大事了,村民们不肯让我杀猪埋猪,现在那些村民都围在自家病猪猪圈外面,有些甚至直接坐在猪圈里面。我说不通,衙役们说的也不管用,我就想来找花将军,花将军一向深得人心,若是他说一句,大伙肯定就相信了。” “他是回城了么?” “应该不是,村口的衙差们也说没看到。真是急死了,姑娘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们那些病猪就是这病的源头,他们还死守着不放,甚至住在猪圈,这没病的人也要被传染了。可是,如果那些村民不让杀,咱们也不能强行杀了他们的猪,你说这可怎么办?” 林易秋想了想,也许杀猪的决定是太冲动了。在一个物资丰富的时代,几千几万头猪都不是个事,可是在这里,一头猪可能就是一个家庭的全部经济来源。 这个村受地理环境影响,光是种农作物并不能让家人衣食无忧,养家糊口,唯有利用养猪,将猪卖给京中屠猪大户才能维持生计,可是如果在这一次瘟疫里将他们的猪都杀了,那就等于断了他们这一年的生计。 里正媳妇其实也不愿意让人杀了她家的猪,那可是她的宝贝,一锅猪食一锅猪食的亲手喂养大的啊。她宁可自己病也不愿意猪生病,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猪死啊。 有时候,猪真的比一条人命还要值钱。 她望了一眼林易秋,这姑娘看着就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如何能体会到穷人家的心酸呢。 林易秋心里正琢磨着,看到里正媳妇的目光,心里更加明白了,连里正媳妇都舍不得那些猪,更何况那些普通村民呢。可是如果不杀猪,唉……林易秋敛眉苦思。 里正见林易秋思索,心里一喜,这么说杀猪也不是唯一的办法。 好一会儿,林易秋抬头,“有一个办法,但是会费力些,而且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费力不多,咱们种庄稼养猪的,有的就是力气。”里正大喜,立即上前,拱手一拜,“请姑娘赐一办法,剩下的事情由我们去办即可。” 林易秋道:“猪痢疾虽然厉害,但病变局限于大肠,也就是说,就算猪病了,也只有大肠内存在病菌,只要杀猪的时候处理得当,放弃掉猪内脏,特别是大肠,那其他的猪肉部分还是可以食用的。当然,那些病得严重,已经出现肠糜烂穿孔的猪是肯定要杀掉深埋的,但这一部分并不是很多,根据刚才察看的,整个村也就是三十头左右。” 里正媳妇一喜,紧接着又是一忧,“可是一下子杀掉那么多猪,就算是常跟咱们有生意来往的京中屠猪大户也不可能收下这么多猪,更……别说咱们这猪得了病已经传遍了八坊四里。那些屠猪大户不但会趁机压价,还极有可能拒收。如果拒收,那咱们这些杀掉的猪岂不是……” 还没说完,里正媳妇就是深深一叹。 这一声叹息还未结束,只听得外面吵吵闹闹地,三人抬头往外面看去,只见好些人正冲了进来,带头的是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里正媳妇一见来的是此人便脖子一缩,转身告诉林易秋,“这个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户,要是她来闹,那今天可就麻烦了,姑娘快跟我到里面去躲躲吧,让我家男人来应对一下就好。” 林易秋见那里正也是深深地皱着眉看着来人,看来这妇人的确不是容易打发的主。 “算了,是事躲不过,她估计是来问杀猪的事,这主意是我出的,还是让我来回她吧。”林易秋说完就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因为那些人大概刚从猪圈里出来,出去院子里迎接总好过他们全部进来将里正家明堂的地板都踩脏了。 第529章我做保 那妇人带头正想往明堂里冲,却见林易秋和里正夫妻自己从明堂里慢慢地走出来了。 一愣之下,他们倒全部都停下来了。 “你就是那个花将军找来的神医是吧。我当是什么厉害的人,原来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凭什么一句话就要杀我家的猪,杀就猪了,连猪都不给咱们,还要找个坑埋起来?你居的是什么心,是想让咱们村的人都活活饿死么?” 那妇人一说完,其他人也都附和起来,“把她赶出去,咱们不要什么神医,就要猪!” 里正急了,双手直按,“你们别闹了别闹了,秋姑娘是为了咱们不惜犯着生命危险来咱们村的,你们也得讲讲理好吧。” 他指着其中一个起哄地道:“你,二狗,之前还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是喝了秋姑娘配的药汤才能下地走的,你吼得大声了不得啊,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秋姑娘你说不定现在还吼不出来声音呢。” 那被指的二狗头一低,那妇人见二狗子认怂了,啐了一句,“咱们乡下人哪没有什么三病两痛的,躺几天也就好了,但那猪杀了可就没有了,反正不准杀猪,就算杀猪,那猪也得归咱们自己。” 说完,她望着里正媳妇道:“里正家的,你也长长心吧,别让人家两句话就哄得找不着北了,她是会医人,但说不定就是给咱们一个甜头尝尝骗咱们的猪的。那一头猪卖了可是能让咱们过半年生活的钱啊,你怎么就轻易相信这个女骗子了呢。” 里正怒了,“你说谁是女骗子呢。这可是花将军请来的神医,医好了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刚才人家姑娘一听咱们有难处立即就帮我们想办法,哪像你啊,只知道见风就是雨的,还什么骗子。花将军什么身份,人家姑娘什么身份,还差你几个猪肉钱?” 其他人听到里正这样说,似乎也觉得有理,毕竟这姑娘是花将军带来的。他们谁都可以不信,却不能不信花将军。 村里随便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将花将军的英雄事迹讲个三天三夜还讲不完,怀疑花将军,那简直就是怀疑神明。 林易秋见大家已经被里正说动得有些松动一些,便站出来道:“其实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和里正已经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病猪还是要杀,不过要根据病猪的程度分别处理,除了病情特别严重的那三十头左右的猪会直接杀掉并掩埋,其他的经过消杀处理抛弃掉内脏保留其骨肉,这样便能最大化地保留大家的利益。当然,想在一场瘟疫中没有半点损失是做不到的,我也只能说尽量做到将损失降到最低。” 刚才那个二狗站了出来,“我觉得秋姑娘这说法可以。要是秋姑娘没来,不用多久我家那几头也是会死掉的,说到损失,那时的损失肯定会更大。再说了,秋姑娘一来就将咱们的病就治好,这人命总比猪命值钱吧,咱们也不能不识好歹是不是?” 二狗临阵反戈大概是让那妇人想不到的,别人听到二狗的话都点头附和,只有那妇人仍是不肯放松。 “花将军不是说要帮咱们的么,真要帮也不是这么一个帮法吧,谁都知道花将军家大业大,随便拨根毫毛下来也比咱们的腰粗,花将军真心要帮咱们就该给咱们真金白银,让咱们的日子过得好起来。再说了,把猪杀了,说是骨肉可以留下来,但留下来能换成钱么?谁会买咱们的病猪肉,就眼前这位秋姑娘,她会买么,她敢吃么?” “我敢!敢买,也敢吃。” 妇人的话刚说完,林易秋便一口答应了,而且通过这妇人的这番话她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的确,谁都不想买病猪肉,更不敢吃病猪肉。如果说偷偷地卖,那违背她的原则,花无极也不会允许,明着卖,卖得出也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与其这样,倒不如来一点特别的销售方法。 “我有办法让大家的猪肉卖出去了,而且不会降低价钱,如无意外,甚至还会比平时的价钱更高一些。”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那妇人撇了撇嘴,“姑娘,小小年纪别随口说大话,当时牛吹得太大了吹破了,到时就剩下一张皮就难看了。” 林易秋也不生气,“这很简单,我现在可以向大家保证,如果大家按我说的做而没有达到我刚才所说的收益的话,那大家的损失……” “我赔!”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花无极有力的两个字从大家的身后传了出来。 众人自觉地让开了路,花无极从人群中走向了林易秋。 林易秋松了口气,幸好是他截住了自己的话,原本她也是想说自己赔的,可是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她才想起,她现在已经不是富得流油的华国圣公主林易秋了,而是打着一个一个月才十两银子的小工的普通女子。 幸亏是让花无极接了话说了,不然她还真像那妇人说的是个骗子了。 明明赔不起却敢说我赔,不是骗子又是什么,凡事有万一,她就算想得周全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唉,以后得随时提醒自己已经不是林易秋而是秋梦了。 花无极走到林易秋身前笑着望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朝向村民。 “大家放心按秋姑娘的话去做,秋姑娘的话就是我花无极的话。在处理瘟疫方面秋姑娘是行家,比本将军懂,所以连本将军都听秋姑娘的,你们……应该也会听吧。” 花无极笑着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目光所及之处自然收到的都是满满的信任。 那妇人低头又抬头,抬头又低头,最后一咬牙,“好,那既然是花将军愿意做保,那小妇人也愿意听这位秋姑娘的,只是我……可是丑话说前头,将军既然做了保可就要算数。” “将军面前胡说些什么,将军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么?”里正见这妇人竟然敢跟花将军这样说话,急得赶紧打断了她。 妇人低头嘟囔了一句,却也不再说话了。 “树根婶,不好了,你家男人快不行了!”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人,冲着那妇人就喊。 “什么?”那妇人双眼一黑就要昏晕过去,幸亏旁边的妇人扶住了她。 第530章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树根婶子,别磨蹭了,快回去看看吧,这人都快不行了,你走快点兴许还能说上两句话。”来报信的人着急地道。 树根媳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了力气,将扶的人一推,转身向林易秋走去,里正一见赶紧拦在了前头,“你又想做什么?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回家看你男人的去。” 树根媳妇红着眼,指着林易秋道:“我男人原本还好好的,就是吃了她的药水才突然不行的,我……我男人现在这样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我不找她找谁。让她负责,你说我家男人万一真没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 树根媳妇一说完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光似的。 林易秋皱了皱眉,尚未说话,一个老人却开口责备树根媳妇,“树根媳妇,说话要有良心,讲公道。你家男人本来就快不行了,之前请的那个大夫不是说活不过今天的么?这秋姑娘的药就算灵验也不能起死回生啊。你啊,别耽误了,快回家去吧,晚了连话都说不上了。” 树根媳妇一脸悲惨地坐着不动,双眼有些恍忽,“回去又有什么用,树根死了,丢下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干脆……” 树根媳妇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望了望,突然朝院中的水井冲了过去。 “快拦住她,她要跳井!”有人大叫。 里正正好在树根媳妇前面不远,立即冲过去便抓住了她,后面又来了几个妇人,从里正手里把树根媳妇按住了。 林易秋望了一眼花无极,轻叹了口气,看来想彻底放弃掉林易秋的一切是做不到了,至少医术她无法放弃。“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兴许还有希望也不一定。” 里正听到林易秋这样说,赶紧劝树根媳妇,“听到没有,秋姑娘以德报怨,要去你家看你家树根呢,赶紧带路。” 树根媳妇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头,“秋姑娘,我……” “别说了,快带路吧。” 树根家也是一个大家庭了。上有八十老母亲,下有十几个子女,大的都已经嫁到外乡去了,小的才刚会走路。 难怪这树根媳妇会想着讹一笔,这也是被逼得没法了。 林易秋他们到的时候,树根家已经来了好一些人,都是房亲,准备来帮忙料理后事的。 里正将这些人请了出去,又让人把树根从那个阴暗潮湿还散发着恶臭的小房间里抬到了外面的明堂。 林易秋上前查看,只见树根面色枯萎,眼窝深陷,嘴唇全无血色,干燥得起皮,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一丝神采,仿佛失明一般。 这是腹泻已久,造成了严重脱水。 林易秋蹲下身为他诊脉,好一会儿,她终于笑了一笑,“应该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树根媳妇急切地问。 “救,还来得及。快,去将那后来配制的那锅汤水取一碗来。” “我去我去。”刚才那二狗子立即撒腿跑了出去。 一会儿,二狗子端着一碗温热的汤水就来了。 树根媳妇忙从他手里接过,问林易秋:“是不是将这个给他灌下。” “嗯,看看他还能不能喝,不能喝的话就要用管子喂了。” 树根媳妇喂了好一会儿,果然很难喂,喂的汤水几乎大半都从口角流了出来。 林易秋也在头疼,没有小白在身边,她很多事情都无法做到,比如说以前可以让小白变成胃管给花无庸喂食,但现在…… 突然,她看到旁边桌的大碗里泡着一个东西,走了过去,“这个是……” “这是羊肠管。”里正走了过去,“树根除了会养猪还会下河摸鱼,有一种鱼总是喜欢贴着河底的河石,想要抓住这种鱼就要潜到水底深处,但很多时候一口气都做不到,树根便想到了借气,他先用羊皮缝成袋子,往里吹了气,然后在扎口处拴上这种羊肠管,再把羊肠管的另一端含地嘴里,如此一来,羊皮袋子里的气就够用一会儿了。不过这羊肠管若是干放就会变硬,硬了便不太好用了,树根就想到了将羊肠管泡里油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这样便不会太硬了。” “树根有救了,不过救他的人不是我,正是他自己。”林易秋从碗里捞出那个羊肠管,不管是软硬度还是长度都跟胃管很接近。她又身里正道:“麻烦你再去找一个小一点的羊皮袋子来。” 林易秋拿着那个羊肠管朝树根走过去,此时树根媳妇已经喂到快绝望了,看到林易秋过来,忙抹了把眼泪,“秋姑娘,你再想想办法吧。” “的确有办法了。”林易秋拿着手里的羊肠管给她看,“就用树根平时用的这个,你相信我么。这个办法看起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 “相信相信,我现在除了相信秋姑娘也没别的办法了,秋姑娘尽管治吧,我……再也不做那种耍泼的事了。”树根媳妇惭愧地道。 “好,那我便给他治。” 林易秋说完,将树根重新摆放了一下,然后一手捏着羊肠管往树根的鼻子里塞。 在场众人除了花无极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往鼻子里塞管子是怎么个治法,总不能把汤水往鼻子里灌吧,他们都知道,那鼻子是来吸气呼气的,喝水吃东西是万万不能的啊,就算树根现在嘴不能吃,那也不能让鼻子来啊。 不过怀疑归怀疑,众人却都不敢开口阻止,毕竟现在树根已经这样了,死马当做活马医,能有个大夫肯施救就已经是仁义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一会儿,只听林易秋说了声,“好了,到位置了。里正,拿羊皮袋子和汤水来。” 林易秋先是将汤水灌进了羊皮袋子,又将羊皮袋子与羊肠管相接,然后将羊皮袋子里的汤水挤了进去。 林易秋挤的速度很慢,才挤了半碗,她松开了,将袋子取掉,管子仍卷曲放在树根身侧。 树根媳妇一直紧张地望着林易秋操作,生怕下一秒树根就呛得起身直咳。 不过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出现她想像的这种情况,而树根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反应。 “这样就行了?”树根媳妇有些怀疑地问。 “嗯。可以了。如果按这样治疗下去,树根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这种汤水两个小时喂一次,一次不用太多,半碗即可。我再针对树根的情况开一张方子,一天服两次,药水也是按这个方法让树根服下去。” 树根媳妇将信将疑,但现在她除了相信林易秋,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易秋让里正让人将树根抬到通风温暖的房间,然后站起身来,只是才起一半眼前就一黑,人便往地上倒去。 但身体并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第531章突然笑得很高兴 林易秋听到一片倒抽气的声音,不敢睁开眼睛。 堂堂花大将军居然抱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新闻够这些村民讲上一年的。 “秋姑娘还没吃晚饭呢,刚才吃饭的时候找了半天没找着,我媳妇刚在堂屋里找着秋姑娘了,就让树根这事又给耽误了。”里正在边上好心解释着。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纷纷望向树根媳妇。树根媳妇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抬起头来又给了自己两大巴掌,“秋姑娘尽心尽力为我们,我还去闹事讹银子,我真不是人!”说完,又扇了自己两巴掌。 “现在知道也不晚,幸好是花将军和秋姑娘都不是那种会跟你这么一个泼妇计较的人。”里正又望向花无极,顺便瞄了一眼还假装头晕睁不开眼的林易秋,“秋姑娘怕是饿坏了,花将军快带她去吃点东西吧。晒谷场那边还有一些饭食……” “不用了,我准备了东西给她吃,刚才本来也是要去叫她吃晚饭的。” 林易秋一愣,刚才花无极进去原来是想叫她吃晚饭啊。 他准备的? 会是什么呢? 林易秋正好奇地想着,却感觉到身体一轻,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又是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他就不能低调点么?堂堂大将军随随便便就抱一个女孩子,也不怕传闲话? 他好意思她都不好意思了。 林易秋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反正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在花无极的怀里好舒服,舒服得让她都有点不想离开了。 “可是以睁开眼睛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花无极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好像听到了河水声,哗啦啦地。 还闻到了一股香香的烤鱼味儿。 林易秋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然后再睁开另一只眼。 “这是哪里?”她装傻扮懵。 “河边。这里是村子的上游,河水干净。听说这村子里有一种鱼特别好味,喜欢贴着河底的石头生活,我可是好不容易抓到了两条,你要吃还是不吃?”花无极见她装傻,自己也抱着不放,抱一抱算是稍解相思之情吧。 “吃吃,当然要吃。”林易秋从花无极的怀里跳了下来,似乎这才知道刚才被人公主抱了,低了低头,“呃,那个,你就跟人说是因为我要昏迷晕倒才拨刀相助,英雄救美的,这样大家就不会乱说闲话啦。” “本将军一向不干涉别人的言论。” 啥意思,就是别人说就让他们说? 那他是希望别人说还是不希望别人说呢。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花无极是因为猜到她是林易秋才这样对她的,但别人可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花无极岂不是陷进了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谣言里了? 林易秋又开始在问题里绕不出来了。 突然,脑袋上吃了一记。 “想什么呢,还不赶快来吃,这烤鱼就要成焦炭鱼了。”花无极率先朝河边的火堆走过去。 林易秋也赶紧过去。 火堆上两条鱼正烤得金黄,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儿。林易秋本来就饿,这下口水直接流出来了。 “来,给你一条。”花无极从架子上取下两条鱼,一条递给了林易秋,一条留给自己。 “这鱼真不错。”林易秋咬了一口鱼肉之后评价。 “易秋。” “嗯?” “鱼真的好吃么?” “好吃啊。” 花无极突然笑得很高兴,“你觉得好吃就好,唉,也不枉我下河捞了半天,全身冻成个冰块似的。” 林易秋撇了撇嘴,“你全身哪里都不像冰块,比我都暖和,刚才我明明感觉到的。” “嗯,也是。我身体壮,冷成冰块也能很快暖和起来的。没事,吃鱼,你要喜欢吃啊我再去给你捞。” “别,不用了,一条就够了。”林易秋赶紧拉了他一把,生怕他就在这大半夜里跳进河里去。 花无极望着她拉住她的那只手,笑了笑,“你挺关心我?” 林易秋松开了手,转头继续吃鱼,含糊地说道:“你长得俊,人品也不错,是谁都会关心你吧。像刚才那些村民,他们不是一样也会关心你么?” “可是我觉得姑娘的这份关心有些不一样呢。” “能有什么不一样?如果非要说有,那肯定是我没他们那么关心。” “真的?”花无极也转过头去,继续吃自己手里的鱼。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吃鱼发出的轻微的咀嚼声。 林易秋猜花无极是不是生气了,她斜眼瞄了瞄,他哪里是生气,分明在傻笑,边吃鱼边傻笑着,完全不像一个战场杀人无数的大将军,倒像是一个刚得到糖吃的小孩子,笑得眼睛里全是蜜一般。 她刚才说了啥,让他这么高兴? 她狠狠地想了想,想不到。 想不到就不想,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花无极开心,她也开心。嘴里的鱼似乎也更加好味了,林易秋一口气吃了个干净,肚子饱了,人也舒服多了。 河边有点冷,她偷偷地往花无极身边靠拢了一些。不知道是夜间的风太柔,还是天空的星辰太美,或者是身边的人太暖和。林易秋不一会儿就靠着花无极睡着了。 花无极感觉到身边的人的重量朝自己压了过来,笑了笑,扔掉了手里的鱼叉,将她轻轻地抱起。他可不放心让她在这村子里睡,抱着她便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马车里有现成的被褥,他将她轻轻地放好,想了想,和衣躺在她身边,将被褥拉过来,盖住了彼此。 林易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成了林易秋,脸还是林易秋的脸,声音也还是林易秋的声音,可是,钱氏突然化身为身穿黑色巫衣的巫婆,伸长了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听到她质问:“你答应我的永远不回到无极身边的呢?你没有做到,你要害无极身败名裂,我要杀了你……” “啊!”林易秋从恶梦中醒来,满头大汗。 “怎么了?做恶梦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林易秋看到身边的花无极,突然想起了梦里面钱氏的眼神。那是一种看到灾星的眼神,而那个灾星就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为钱氏口里的灾星,为什么她会害得花无极身败名裂,但钱氏的眼神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就像事实一般。 她怕,她怕了。 她怕钱氏埋怨她不守誓言,更怕会成为像钱氏说的那样,她害他身败名裂。 除非她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回到花无极身边,不然,她便不能……和他在一起。 第532章命中注定 “你……”花无极感觉到林易秋的疏离,欲言又止。 “我什么,你一个大将军居然趁人之危,你……不要脸!”林易秋撇过头咬牙骂了一句。 身后一声叹息,花无极慢慢地起身。 背上多了一张被子,“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车头坐坐就好。” 说完,花无极掀帘钻到了车外。 林易秋咬了咬唇,她竟然将他赶出去了。 赶都赶出去了,后悔也没用,再说她也不能后悔。 林易秋掀了车窗的帘子看了看外面,还一片漆黑呢,果然是时间还早。 她躺了下来,透过帘缝看到坐在车头花无极孤单寂寞的背影。 她此时真是有一种冲动想出去跟他说,她就是林易秋,是因为答应了钱氏才不得不离开他的,可是……她不能说。 也许她至少应该先了解清楚钱氏在担心什么?她看得出,钱氏赶她走的真正理由并不是因为她当时又瞎又哑又丑,而是另有苦衷,但这个苦衷却不能说出来。 会是什么呢?这似乎是一个难解的题,因为钱氏不会告诉她,而她连打听的权利都没有,她现在已经不是林易秋,是秋梦。 迷糊中,她似乎又睡着了,然后被一个喷嚏吵醒了。 明明只是一个喷嚏而已,她却觉得好心疼。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她掀开车帘,“外面太冷,要不你还是进来吧,我也睡醒了,咱们坐在车内,坐着等天亮。” 她以为花无极可能会拒绝,毕竟刚才她那样将他赶出去的,男人都会有点自尊心,他们会觉得你说赶就赶,说进就进肯定是不符合他们的自尊的。 可是她还是错估了。 花无极可怜巴巴地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我在外面吹风的。” 呃,跟想像中差太远,林易秋差点后悔了。 其实后悔的是花无极。 他在车外一直在想,林易秋为何不承认自己就是林易秋呢,难道是因为上次有人蓄意杀她的事让她心有余悸?生怕身份揭穿之后会再次受到暗杀? 但他很快否认了自己这个猜想,以林易秋的胆子哪里会因一次的暗杀就怕了那些人。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花无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其他的可能性,不过有一点他明白了,如果林易秋不愿意承认,那就从头开始吧,就当是重新再认识她一次。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按压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慢慢地按她能接受的方式再一次慢慢靠近她。 林易秋也好,秋梦也好,只要她还是她就够了,不是么? “给你一半被子。”林易秋靠着车板坐着,将一半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了花无极身上。 “谢谢。”花无极并不拒绝,只是轻轻地道了声谢。 林易秋愣了愣,花无极还从没跟她说过谢谢。有些关系似乎就是从一声谢谢开始生疏起来的。突然,她有点担心,万一花无极真的不把她当成林易秋了,她会不会就失去他了。 花无极靠着车板假睡,林易秋斜眼瞄了他好几次,他都一动不动。 林易秋吐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松下来。 窗外渐渐明亮了起来。 若是以前,村子里的人都该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了,田埂上,小河边,到处都是人,可是现在,只是零星地行走着几个人,还是佝偻着身子,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易秋正触景生情,淡淡地忧伤,花无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了?那咱们进村吧,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那些生石灰应该今天到了,还有其他村愿意帮忙的人也会陆续有来,昨天只是头一枪,今天才是战役的冲锋时刻。 林易秋进村,首先去了树根家。 树根媳妇一打开门见林易秋他们来便哭了,吓了林易秋好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树根不好了,快带我去看看。” “没有没有,秋姑娘别担心,树根好多了。我是……我是激动又惭愧,所以一见着姑娘就忍不住哭出来了,你说我是什么人啊,怎么能那样对姑娘呢,可是姑娘还肯救我家树根。” “娘,爹说还想喝汤。”屋里跑出来树根的小儿子。 原来是好了啊,林易秋松了口气。 树根媳妇抹了把眼泪,回头朝儿子道:“告诉你爹马上就来。” 她又回头对林易秋道:“昨晚我按姑娘所说,第一个时辰就喂那个汤水给树根,到了今天天亮的时候,他已经能认出我来了,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他还能说话了。” 树根媳妇领了林易秋进屋,林易秋一看,树根果然好些了,虽然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眼睛有神采了,这命就算捡回来了。 从树根家出来,林易秋又去了几家看了好几个重症的病人,根本他们的病情程度,年纪,平素的体质各方面综合判断病情,然后分别为他们开了方子,重新因人而异制定了治疗方案。 这样下来,人是没问题了,可果猪的问题…… 她从那些村民的眼神里看出,他们还是在担心万一猪杀了怎么办。 “看来我得在村子里再待上一段时间了。”林易秋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花无极。 花无极似乎早就料到了,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就是领着一个闲职,皇上没派差事给我我就是一个闲人,正好可以陪你在这村子里给他们治病防疫。” 林易秋本来说这话是让他先回京的,听到他这样说就不劝了,在村子里的人比较单纯,她还可以与他稍稍亲近一些,若是回到了将军府,她只能守好一个丫头的本分,而他也要守好大将军的本分,谁也不能逾越雷池一步。 有时,她甚至在想,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 可是如果他真是一个普通人,她还会爱上他么。 所以,其实世上根本没有如果,只有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他是她的劫。 第533章等饿了再说 村子里的鸡叫了很多遍,最后鸡不叫了,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田野里升腾起朦胧的雾气,如幻如仙,当阳光一照上来,那雾气便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慢慢地溜走了。 “天大亮了,咱们进村吧。”林易秋放下车帘,要往外走。 “等一下。”花无极拉住了她,“我先出去,进村去里正家,你隔一会儿再进村。” “为什么这么麻烦,我们一起出去再一起进村不就好了?” 花无极眯起了眼睛,“你确定你要跟我在这一大清早的时候从同一辆车出来再同一时间进村?” 其实当她说完,林易秋就知道花无极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了,抿了抿嘴,“将军说的极是,还是将军先下车进村吧。” 花无极却不急了,慢慢地叠好被褥,然后将其放在林易秋的身后让她靠着,最后冲她微微一笑,满眼眸里都是闪耀的星子,“其实我倒是不介意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让我负责的话。” 林易秋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完全不会思考,“负责?负什么责?” “孤男寡女同住了一晚,你说要负什么责?如果让别人看到,你的清白在他们眼里显然是没有了,所以,我负责的意思是娶你。试想一下,你的清白都没有了,如果我不娶你谁敢娶你。貌似有点冤,但我不怕冤。” 冤个头,她的清白不是早在那个醉酒的晚上就没有了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清白才不是嫁娶的理由。 林易秋假装吓得往远处挪了挪,“那这种事情你昨天怎么不说。” 说了她当然就会让他在车头坐一晚上,管他打喷嚏还是打喷嚏呢。 “昨天……”花无极抿嘴歪头想了想,然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昨天因为冷,忘了。” 是因为冷不想说吧。林易秋咬牙,男人耍起赖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太会耍了。 “行,那你先下车吧,我隔一会儿再出去。”林易秋道。 花无极颇有点失望的样子,“我以为你会选择让我负责呢。” 说完,他突然凑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在林易秋的脸颊上流动,仿佛是狗尾巴草轻轻在搔抓,弄得林易秋痒痒地,皮肤痒痒地,心也痒痒地。 “你真不是林易秋?”他突然问,然后进一步靠近,脸颊从她的脸颊擦过,他鬓边的发丝轻轻扫在她的鼻尖,让她小心脏如风中枝头一阵乱颤。 她觉得她快缴械投降了,可是不行!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半途而弃,都已经做到现在这样了,要坚持,要挺住,要…… 要啥来着? 在花无极越来越贴近的攻势下,林易秋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成浆糊了。 她咬牙深呼吸,不行,她总不能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好歹也算是又重生了一次,这次要把花痴的毛病改掉,就算改不掉也要改个样子,不然岂不是被他看扁了。 “你说你不是林易秋,可是你的性子跟她真的很像。唯一不像的可能就是……她迷恋我,而你却似乎一点都不稀罕我。堂堂大将军向你一个小女子求负责,你不是应该欢心鼓舞才对么?你看我,是长得不好,还是家世不好?是学问不够还是温柔不够?你说,我便努力便是了。” 花无极的声音像魔音一般在林易秋的耳边盅惑。 “看你这样无动于衷,我真的很难过的,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好的男子?” 花无极侧头,绕到她的耳后。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在她发间、枕后慢慢地流动,就像花对蜂儿的诱惑,水对鱼儿的诱惑,而她就像干枯的大地等待着一场春雨的降临,心底深处仿佛有声音在呐喊,“快,抱住他,亲他,推倒他。” “怎么样,难道你就那么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忍心将我的心放在地上踩啊踩,踩成碎片,化成淤泥?”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踩他的心,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交给他。 “你这样不言不语,一定还是在生我的气,对不对?生气就好了,生气说明你在意我,我让你狠狠地打一顿,让你出气好不好?只要你别装作不认识我,不理我。” 林易秋的肩头一重,原来是花无极将头搁在了她的肩上,下巴还上面轻轻摩挲。 他的语调是那么的悲伤,他的气息是那么地诱人,林易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甚至连坚持的理由都快忘了。 她一颗心狂跳,跳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像一条在岸上不能呼吸的鱼,急需要水分的滋润包裹。 而花无极就是她的水分。 当花无极的双臂抱住她的时候,她便彻底投降了,像一条鱼终于找到了江河大海。 一场猝不及防的云雨将两人都带入了云端,又卷进了海底,仿佛久旱的大地,怎么要都要不够。 难怪人家说久别甚新婚,林易秋算是领教了。 相思入骨的痛唯有这样的方式似乎才能稍有缓解。 最后一次翻云覆雨之后谁都安静地不说话,静静地抱在一起,仿佛一开口就会破坏掉此时的甜蜜。 终于,林易秋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咱们是不是该进村了,再晚了估计都要吃午饭了。” “你饿了?” “呃,没。” “我也没,那就继续抱着,等饿了再说。” 林易秋无语,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吧,“你不会忘了咱们来村的目的了吧。” “没忘,但那不重要。” “关系整个村的村民的安危怎么能不重要,这个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林易秋觉得花无极的脑子大概也坏了。 “你,你才是最重要的。”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他说的那样重要,但林易秋心里还是甜甜的,果然,女人都是喜欢甜言蜜语。 “那你现在承认是林易秋了么?”花无极有些小委屈地问。他都已经以身相证了,她总不能还说不是吧。 “林……易秋是谁?” 林易秋低头,咬唇,绝不能承认。 “你……”花无极觉得他快拿这个丫头不行了,真想再把她按倒狠狠地打她的屁股,就像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第534章只能盲目宠啰 花无极佯怒,“都这样了,你还不想让我娶你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逃走,就在去年大雪那天你已经是我花无极正式的妻子了。” “什么大雪,现在还是春天呢。”林易秋两指食指画圈圈,打算装傻装到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是不是怕派杀手的那个幕后黑手?那些杀手已经被我全部杀光了,至于幕后那个黑手,本来差一点就让他自己暴露了,但我还是低估了他,关键时刻让他有所警觉没有上当,可是这些都没关系,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众,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只要你嫁进了将军府,他也不敢再起伤害你的念头。” “不,不是。”林易秋低着头猛摇,“我觉得将军可能是想多了。我跟那个林易秋可能是长得像,但我绝对不是她,真的。如果将军再把我当成她,那……我觉得将军是对我的一种侮辱,我不想成为什么人的替代品,还是请将军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好么?” 花无极无奈失笑,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固执。 “好吧,你不承认我不逼你,那你嫁给我,明天,不,今天,我回去就准备婚礼,咱们今天就成亲。” “成亲?”林易秋猛摇手,“不行,我不能嫁给你。” “你要是觉得今天太仓促了,那就明天,所有婚礼要准备的东西早在去年那天就准备好了,还有你的嫁衣,我的喜服,全都请的京中手艺最好的师傅缝制的。” “不,明天也不行,哪天都不行。”她觉得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那你说哪一天行,给我一个准日子。”花无极有些生气了,她难道要等肚子里有娃了才肯嫁给他么? 或许他是该更勤快一点播种,等到那一天,看她还怎么拒绝他。 哼。 “下一个月挑个好日子,不能再久了。”他板起了脸,求婚都求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点头,他这个大将军的面子真要丢到海里去了。 “不是日子的问题,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林易秋咬唇,“你真喜欢我,我就做个通房丫头不就好了,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名分这种东西,只要能跟将军你在一起就满足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无极真生气了,她这是让他另娶别人的意思么,她怎么……舍得? 他委屈了,不是一点点。他就那么不被她放在心里么?她若是真的喜欢他,爱他,就应该只想他属于她一个人的,而不是这样大大方方地要把他让出去跟人分享。 难道做他的妻子不比做一个什么通房丫头要好得多? 通房丫头,亏她想得出来,别说花家从来没有什么通房丫头,就算有,在他这里也没有。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头,要是真做了将军的妻子,你以为我能应付得了那些三姑六婆的白眼,我自己的身份自己知道,不做那种攀高枝的梦。” “那如果我非要你做呢?” “那我就逃走,再也不出现。”林易秋咬唇低下了头。 “林易秋,你到底是在逃避什么!”花无极恼了,从来没有这样恼过,所以他第一次朝林易秋这么大声地吼。 泪水立即在林易秋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他吼得想哭还是为自己的傻想哭,当初她为什么因为一点点小小的自卑就答应了钱氏呢,可是答应的事再难也要做到,哪怕是像现在这种处境。 她不能食言,不是怕食言而肥,而是因为那个是花无极的母亲,她不能让他的母亲看不起自己,也不能让花无极受到一点伤害,哪怕她不知道身为林易秋嫁给花无极到底会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越是爱越是小心,越是小心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了错,她不想出错,怕那些错一旦酿成了就无法挽回。 可是他却还吼她。 看着林易秋小狗一般泪汪汪的大眼睛,花无极立时就后悔了,悔得想打自己两下,再怎么样他都不应该向她吼叫的。 “对不起。”他软声道。 林易秋含着泪瞪了他一眼,哼,对不起有用的话叫警察做什么,可是她这句不能说,说了还得解释警察是什么。 “没……关系。”她嘟哝了一句,连责备都舍不得,她是爱惨了他吧。 花无极哂笑将她搂进怀里,“真拿你没办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别像上一次那样不辞而别就好。你不知道,那一次,我差点疯了,搜遍了京城每一个地方,可是都找不到你,我甚至派了亲信去全国各地寻你,整个三个月啊,你可真狠心。” “都说了那不是我。”她努了努嘴,那个狠心的林易秋不是她,真不是她,她是那个离开了他之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相思得呼吸都快有了疼痛的味道的林易秋。 “好,不是你。”花无极像哄小孩子一样软声哄着。 “太勉强。”她嘟着嘴不满。 “嗯,我确定不是你。” “这还差不多,从现在开始忘记林易秋这个名字,只许记住秋梦这个名字,而且不许再错。”她侍宠而骄。 “嗯,虽然有点难,但我尽力。”谁叫他喜欢她呢,只能盲目宠啰。 “还有,不准再提娶我的话,我就是一个丫头。” “一个可以……的丫头么?”花无极将重要的那几个字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出来。 林易秋脸一红,却点了点头,惹得花无极将她搂紧了又是一顿翻天覆地地折腾。 好一会儿之后,车内一片狂风过后的狼藉。 林易秋无力地掀起窗帘一角,抬眸斜望,日中似乎已经挂在正头上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回村吧。” “你还走得动么?”花无极斜卧在被褥上,撑着下巴望着她发出置疑。 “走……”林易秋嗔了他一眼,她现在是腰酸腿无力,但怪谁呢,还不是正看着她像盯着一块肥猪肉的那个始作俑者。 亏他还好意思问呢。 第535章我吃 “走吧。”林易秋从被褥里爬了起来,温柔乡是好东西,可是正事还是得办。她可不能因美废工。 花无极笑笑,“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林易秋正得意回眸,却听到他补了一句,“下次可以再来三个来回。” 扑倒,装死,还来不来得及? * “对了,你打算怎么做?”在进村的路上花无极问。 “什么?”林易秋小心脏一跳,心想刚才不是跟他说清楚了么,她不要名分,不要待遇,就只求留在他身边就行了,她以为她说得够清楚了。 花无极见她紧张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笑了笑,挑眉问她:“我是问你那些杀掉的猪要怎么做,你却想到哪里去了?” “哦哦,我也正在想呢,所以才走了神。”林易秋歪过头掩饰道。 花无极也不揭穿她,“有方案了么,我是说如果需要我配合,随时说。” 林易秋嘻嘻一笑,“你真愿意配合?” “当然,这事也是我拉你下水的,没理由见你一个人在水里扑腾我却袖手旁观。” “那……如果是让你吃那些病猪肉呢?” 花无极脸一青,立即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猪圈里的那些猪的样子,差点就当场吐了出来。 “别说病猪肉,估计连好猪肉我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法吃得下,可以换一个帮忙的方式么?” “不行,我需要名人效应,而你算是我认识的最有名的名人,也是唯一的名人了,哦也不对,我还认识孟星河……” “我吃,不就是病猪肉么,战场上没粮食的时候连死马肉都能吃,病猪肉如何不能吃。”花无极勉强着不去想那些猪和它们的排泄物,可是越是不想越是连细节都想起来了。 突然,他捂着嘴,吱唔着,“等我一会儿。” 转身就跑到一边的草丛里。 林易秋听到呕吐的声音,唉,果然还是太勉强他了。 要不自己一个人吃? 可是她名不见经传,谁理她啊,原来的林易秋倒还有点号召力。 一会儿,花无极从草丛里走出来,满额是汗,“行了,咱们进村吧。” “其实真不用勉强的。”林易秋嚅嗫道。 花无极刚刚恢复的脸色再次一青,转身又朝草丛跑去。 呃……还是别提了吧。 到了村里的晒谷场,里正和几个外村的代表都在那里坐镇指挥着,见林易秋他们过来,赶紧迎了上来。 “秋姑娘,关于杀猪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今天早上又死了两头猪了,听说外村的猪也有病死掉的了。” “嗯,我知道了。”林易秋点头,死猪增加早就在林易秋的预算之内,“昨天给大家布置的任务不知道完成得如何了?” 里正道:“还算顺利,现在全村的猪已经按秋姑娘说的按有无染病,病情轻重分别隔离出来,排泄物每日两次按之前说的处理好。还有秋姑娘说的公用茅厕已经在村里四个位置搭了起来,今日便能完工。就是秋姑娘说的杀猪……” 里正一说到杀猪,大家都全部向林易秋望过来。 林易秋抿了抿嘴,吐了一口气,才道:“该杀的还是要杀,壮士断腕是为了求生,咱们杀猪也是为了生存,不过为了减少损失,我重新制定了杀猪计划。” 林易秋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方案初步想好了,现在就看实施的难度和大家的支持度来决定是否按方案实施了。 里正听到林易秋要说方案了,赶紧让四周的人都过来听,不一会儿,林易秋站的位置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秋姑娘快说吧,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只要还能保证一家老小不饿死,大家都愿意支持你的决定。”其中一个人道。 林易秋扫了一圈,二狗子和树根媳妇都在里面。 “好,那我就说了。首先,这杀猪不能像平时一样杀,所有的猪必须在无痛苦的情况下被杀,因为按传统的杀猪方法,猪在被屠杀时大力挣扎,二便失常,容易污染现场,既而污染猪肉。二,每一条猪杀前杀后都必须通过我的检验,确定猪肉本身无任何污染才可以谈下一步。三,通过检验的猪肉分成两个方案售卖。一是卖生肉,大家可以联系以前的客户,我和花将军也会为大家联系客户。二是卖熟肉,当天杀的猪如果没法及时卖出全部制成腊肉或者熟食,至于二者的销售途径由我和花将军负责。” 有人问:“如果生猪肉没有愿意买呢,现在咱们村的猪染了病是人尽皆知了,除非把猪肉运到外地,转个圈再到京城去售卖,又或者将价钱降低大半,让京中屠夫有利有图,他们才会帮我们隐瞒猪肉的来源。” “不行,所有要卖的肉必须跟客户讲清楚是来自咱们村的,不过,肉难卖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难卖是因为怕猪肉有问题,如果能向所有人证明那猪肉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售后有保障,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可是如何向所有人证明猪肉没问题呢,别说秋姑娘说了没用,就算是花将军说……也不一定管用。” “那如果是我吃呢?”林易秋道。 众人哗然,树根媳妇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次,“秋姑娘是说你要亲自吃这些病猪肉么?” “对,既然我检验说合格,那就表示能吃,既然告诉人家能吃,那为何我自己不能亲自吃呢。” “我也吃。”有人大叫了一声。 “我吃。” “还有我,我相信秋姑娘,秋姑娘说能吃就能吃。” “对,咱们就当场吃给人家看,证明咱们的猪肉完全没问题。” “嗯,带头吃是其一,可以增强买主的信任,还有其二和其三。其二是价钱肯定要降,但不用降很多,只需要比平时的价低三成就行。其三,得有一个售后保险,就是如果有人吃了咱们的肉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申诉,如果真是咱们的肉引起的,咱们负责全部的治疗费用并且十倍赔偿肉钱。” “十倍……” 人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退却了。 第536章保人 人们被十倍吓得脸发白,却听林易秋又道:“如果吃了咱们的猪肉引起死亡,那将获得一万倍猪肉价的赔偿。” “万倍……”好些人边惊讶着边伸着手指头算,算来算去似乎觉得都不对,有人甚至不懂万倍是个什么概念,只觉得很多很多。 “二十文钱一条肉,如果万倍赔偿的话就是两百两银子啊。”有人终于算出来了,差点没把众人的眼珠子都惊掉在地上。 二狗子砸舌,“谁给我家老娘一百两,我把命给他都行。两百两,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秋姑娘,不是我反对你的做法,可是这赔偿也太高了,光是冲着这赔偿怕是都会引来不少好事之徒。” “是啊是啊,两百两啊,这人命也太值钱了吧,谁给我五十两,我都能立即死给他看。”有人附和。 “我娘说我家小弟是五两银子卖掉的,我家小妹连五两都没有,人家随便给了几百文就带走了。” 里正见大家都反对,怕又闹哄了起来,赶紧伸出双手猛按,“哎呀,你们都稍安勿躁。秋姑娘这说的是赔偿,是人命,又不是买个丫头小厮,能不一样,再说了,你们就只知道自己不值钱,有没想过京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人家的命值多少钱,秋姑娘这是按城里的人的身价计算的。城里的人随便吃顿饭都是几十几百两银子出入,跟咱们挖几根野菜就能将就一顿能的人能一样?” 村里人好多连村口都还没出去过,哪里知道城里的人竟然比他们值钱这么多,除了咂舌还是咂舌。 林易秋道:“我只是将我的初步的想法先告诉大家,甚至具体的事宜和数目还要大家一起商量最后才决定的。而且赔偿只是给愿意买肉的人一个定心丸,并不是说吃了咱的肉的都会死,都会要求这个赔偿,所以,赔偿只是一种保障。” “万一真死了,那还不是要赔偿?到时咱们去哪拿钱?我家里掀个底朝天也拿不出半两银子来。”有人道。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我接下来就要跟大家说这个了。咱们是甲方,买肉的是乙方,但做保的不能是这两方的任何一方,只能再找一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个保,而一旦出事也由这个保人负责赔偿。” “这世上哪有这么蠢的人愿意做这个保,不合理嘛。”有人道。 花无极见林易秋说到保人,自觉地往前走去,不过才走一步,就听到林易秋给了他一个勿动的眼神,他不解,但仍是停下了脚步。 “当然,这保人也不是白给他做的,咱们要付出相应的报酬。比如说从每一笔卖出的钱里抽出一成的利润来给他。” “做个保人还要拿钱?还这么多,头一次听说。”有人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有人朝花无极那边偷偷瞄了几眼,眼神还有那么一丢丢不友好。 里正却有点明白了,“秋姑娘的意思是咱们与那个保人共同承担利益和风险,这样,咱们赚的钱虽然少了一成,但风险却少了大半。是这个意思吧,秋姑娘?” “对,里正讲得没错,咱们不要只看利润,也要看风险,咱们让出一部分利益,以此吸引他人跟咱们一起共同来承担风险,这样一来,大家就不用担心万一意外发生时的巨额赔偿问题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给大家的建议,至于成不成还得看大家的意思。” “那这个保人找谁?”里正心里也想到了花无极,但隐约他又觉得这个秋姑娘不会让花无极做这个保人。 林易秋道:“这个保人必须得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有钱,因为涉及到赔偿,有钱就代表了实力;二是有德,有钱无德的人是不存在信任感的。综合上述,我想到了一个人选,就是京城有名的商人祝利来,不知道大家的意思如何?” 众人一听竟然不是花无极,都有点懵了,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林易秋口里的祝利来是谁。 “这个祝老板我认识,我以前把猪卖过给他的酒楼,这个人……的确像秋姑娘说的,有钱且有德,但是给咱们的猪做保,他肯么?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没理由来因为这么一成的利润替咱们承担风险。” “生意人总是讲利润的,只要这件事有利可图,风险和利润成正比,我相信祝老板会同意的,当然,谈生意也不是咱们一方说了算,所以我打算让你们自己成立一个八人小队,亲自去京城里跟祝老板谈这桩生意。” “谈生意?我不会。” “我也不会。” 说到要去京里,个个都缩着脖子,像是怕得很。 里正道:“秋姑娘,你不知道,他们平时见得最有钱的人也就是收咱们猪的屠户了,这一时间要让他们去见京里最有钱的人,到时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就选几个见了能说得出话来的。”林易秋目光往人群里一扫,“谁敢去,自己站出来,或者有觉得合适的人也可以推荐出来。我相信这里肯定会有人有这个胆量的。” 花无极适时轻咳了两声。 人群中有特别仰慕花无极的年青男子此时哪里愿意让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小看了自己,立时便有两人站了出来。 “我以前在钱庄做过一段时间,会打算盘算术,兴许能帮上忙。” “我以前……在祝家打过小工,认识祝老板,祝老板是个和气的人,我不怕他。” 这人一说完,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出息啦,不怕这么有钱的人。”有人起哄。 那人抬高了头,“祝老板是很好的人,你们不知道才怕,我知道了自然就不怕,就好像大家都不怕花将军一样。” 一提到花无极,大家都朝花无极望了过去,花无极只好微微一笑,好吧,露个平易近人的笑容以证明自己的确是平易近人的。 众人见花无极笑了,全都醉倒了,原来花将军笑起来简直如谪仙一般,谁说是杀人如麻的魔鬼的? 第537章借人 林易秋也差点被这笑容醉倒了。 这男人真是不知道自己不能笑啊,一笑起来会要人命的,比战场上拿剑夺人性命更快,就像此时,场中众人,哪个不是甘愿为其赴汤蹈火。 “咳咳,大家还是继续听秋姑娘讲接下来的安排吧。”花无极见所有人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挪位置,生怕自己抢了自家娘子的风光,赶紧打断。 众人这才又看回林易秋。 “嗯。”林易秋有些尴尬地迅速收回自己放在花无极脸上的目光,“那个,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里正好心提醒,“刚才说要成立八人小队去跟祝老板谈生意。” “哦对,还有谁愿意,或者推荐谁,都可以说。” 一个妇人嚅嗫着走了出来,“我……我推荐树根媳妇。” 此话一说完,众人都笑了,其中一个不客气地道:“你推荐那个泼妇做什么,你想让她去吵架啊。” “我当然不是让树根媳妇去吵架,而是……树根媳妇精明,她要是觉得这件事划算,那这件事就是真的划算,不是要去谈生意么,谈生意当然要有划算才划算嘛。” 妇人说完,自己低着头,旁人却从她的话品出味儿,纷纷点头,“这么说来,还真应该带上树根媳妇。” 于是大家又都望着树根媳妇,树根媳妇压根就没想过还有人愿意推荐她,正懵着呢,一见大家都看她了,不好意思地捏着衣角,“我不行,我要在家看着我家树根呢。” “嗳,树根我看着,大家让你去你就去。”有人道。 “是啊,大伙都帮你看着树根,保证你回来他一根毫毛都不会少,一顿能吃两碗饭。去吧,大伙相信你。” 树根媳妇又望着林易秋,“我……真的可以么?” 林易秋笑着点头,“大家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过这次可得要正正当当地去谈生意,谈好了也是要白纸黑字写明的,谁也不能耍赖。” 树根媳妇脸上一红,低头,“我知道了。” 大家又推荐里正,还有村里几个识字的人,刚好凑够了八人。 林易秋将八人单独聚了起来,向他们交待了一些谈判事宜及大家商量好的底线,至于能谈到什么程度,就看大家一起的效果了。 “秋姑娘不和我们一起去么?”里正原本以为林易秋会一起去的,谁知听到她说要留在村里。 林易秋解释道:“村里的杀猪前后的细节很重要,我必须得留在村里看着。” 树根媳妇扭了扭身子,“可是没秋姑娘在身边,我心里没底,有点怕呢。要不秋姑娘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易秋其实也担心他们去跟祝利来谈这桩生意会吃亏,不是说祝利来奸诈,而是商人本身就逐利,在利益的天平上,总是会偏向己方更多一些,但这些村民的底线是真正的底线,后退一点便是来年食不裹腹、衣不蔽体。 除非有一个经验老道的人帮着他们。 林易秋倒是想到一个人,眼睛望向了花无极,花无极立即感受到了林易秋目光,也朝她望了过来,“谈生意我可不在行。如果把某人的名号搬出来在祝利来那里倒是管用,就看某人原愿不愿意了。” 林易秋知道花无极说的某人是谁,可是她怎么可能会去祝利来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林易秋呢,再说,生意就是生意,谈判桌上只有利益,没有人情,靠人情建立的生意虽然容易妥协,却是破绽多多,远没有利益来得更稳定。 “我向你借一个人。” “谁?” “小康药材坊的李头。” “哦?”花无极挑眉,“你怎么知道的他,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我的人?” 林易秋心知他已经确定自己就是林易秋,她再是否认也没用,但表面上的解释还是圆过去。“我是学医的,原来也在医馆呆过,怎么会不知道做药材远近闻名的李头呢,至于他是你的人,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说是原来是花家军的,原来竟是真的么?” 花无极笑,还是不肯承认,果然是个倔强的女子啊。 “行,我让他跟他们一起去找祝利来。” 村里组织的八人谈判小队和找买家的人都出发了,林易秋也开始准备杀猪的事情。 她首先将那些病情严重的猪挑了出来,因为这些猪已经是病入膏肓,猪肉是不能食用的了。直接杀完就挖深坑填埋。 再把尚无任何症状却跟病猪同过一个猪圈的也挑出来,暂时不杀,但严格隔离,定时检查。 然后就是那些已经染了病却症状比较轻的,这些定时喂食白头翁汤,再按预后做进一步处理。 而要杀的而且是要保留骨肉的就是那些感染了却症状相对明显的病猪。 猪痢疾,换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猪拉肚子了,与其他病不同的是,这种病感染的部位局限在大肠,所以只要不是病得肠穿肚烂的那种,理想点来说猪肉是可以食用的。 当然,前提是整个猪肉的制作过程都不能有半点污染。 林易秋让人准备了几个大水池,全部从山下引了泉水进来灌满,每个水池里倒进了不同的药汁。 她指着那些水池一个个解释,“第一个是做初步消毒杀菌的,第二个是麻沸散,后面三个是三次消杀。”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按林易秋说的做好了。而派出村的人也都回来了。 派去找买家的几个人都带来的坏消息。 以前的常客没有一个愿意买村里的猪肉,哪怕价钱比原来便宜了三成。 在古代,猪肉的利润本来就不高,加上还要付保费,所以他们的底线是三成。 其中一个人悄悄告诉林易秋,有一个屠夫表示愿意以他们说的价格收三头猪,但前提是他们不能揭穿这肉是出自他们村。 林易秋当即就反对,比起价格的底线,诚信的底线更不能破,一旦破了,别说他们这个村的猪肉卖不出去,整个京城的猪肉都会受到影响。 貌似一时得了利,其实则是损人不利己的下下策。 第538章一百两和两百两 可是如果没有买家,那些猪肉要自私销售出去? 林易秋愁,村里的人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因为猪都准备要杀了,这买猪肉的人却还没有,那杀掉的猪肉就算能吃也没用。 大伙正愁着呢,八人小队却在这时回来了,一同回来的居然还有李头和祝利来。 树根媳妇抢先一步跑进里正家的明堂里到林易秋面前报信,“祝老板已经初步同意做咱们的保人了,不过他还有个条件,说要见见出这个主意的人,不然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肯,我们没法,只好带他进村了。” 林易秋本来就不想见到祝利来,但来得来了,不见也得见了。 树根媳妇的话刚说完,祝利来他们已经都进来了。 祝利来的目光在明堂里扫了一周,最后落在林易秋的身上,眸子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笑容朝她走了过去。 “原来出这个主意的真是个小姑娘,祝某有礼了。”祝利来一双精明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林易秋,笑意下是不着痕迹的打量再打量。 林易秋假装有些畏于他的目光,撇开了眼睛,“祝老板谬赞了,我就是天马行空地出了个主意具体的细节都是大家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善起来的。倒是祝老板你,能答应做村民的保人,正是说明祝老板不但是一个仁义的人,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祝利来哈哈一笑,“能得姑娘如此一赞,祝某是心欢得很。” 祝利来又深深地望了林易秋一眼,才道:“姑娘跟祝某认识的一位姑娘很像,哦,我说的不是样子,而是性情。不知道姑娘可认识一位叫林易秋的姑娘?” 林易秋一讶,怎么连祝利来都能从她身上联想到林易秋这个名字。 “不认识,不过我听花将军说起过这个名字。”她笑着道。 “哦,那可惜了,如果姑娘若是见到林易秋公主,怕是会跟她成为十分投缘的姐妹。” 里正见两人都站着讲话,瞅准了空隙就插了句,“祝老板里间坐着慢慢说话吧,还有您刚才说的合约事宜,我已经让人去写三份了,一会儿能拿过来给您过目。” 祝利来点头,在里正的相邀下往里走。 此时祝利来身后的李头才拄着打拐杖慢慢地朝林易秋走过来,“在下李头,见过姑娘。” 从李头看陌生人的眼神里,林易秋知道花无极并没有将她的身份透露给李头知道,这样便好,若是所有人都一眼猜中她的真实身份,那她真得再次逃走了。 “辛苦李头了。”林易秋还了一礼,请李头里面坐。 众人都落了座,才坐了一会儿就有人将写好的三份合约拿了过来。一份给祝利来,一份给林易秋,最后一份则给了里正。 三人同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有列明甲乙双方关于利润如何分割,风险如此承担和合约书。 祝利来看完最先发表自己的看法,“说实话,当门人来报说一个村的里正带着一些人来跟说谈做保人的事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让门人拒绝了,是门人紧接着递过来的秋姑娘那份起草的合约吸引了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合约,条理清晰,责任明确,说实话,就是冲着这份合约,不管利润如何我也会答应做这个保人,因为光是这份合约给我的启发已经远胜过此次做保人给我带来的所有利润。” 场中众人除了少数几人,听到祝利来这番话都是疑惑得很,一份合约的启发给比那么多猪的利润更吸引人?这在许多人眼里大概是匪夷所思的。 林易秋却明白,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甚至生意往来也是靠一个口头约定,赌的是个人的诚信,极少出现书面合约的形式,但她却用了书面合约敲开了与祝利来的合作大门。这是另一种诚意,也是更稳妥,更先进的一种合约精神的体现。 祝利来由此而受到启示,这对于他以后的生意也是一种助益,这是一种无形的收益,而这种收益可以让他一直受益,所以他才会说这个价值远大于一次猪肉生意的价值。 但对于普通的村民尚无法理解,当然也就听得一头懵了。 林易秋也看完了,侧头望着祝利来,“祝老板将赔偿的额度减少了一半。” 祝利来点头,“是的,但并非是祝某心疼这万一要花出去的钱,相反,其实听了里正的阐述我对姑娘的能力非常有信心,相信这赔偿几乎是派不上用场,我这个保人算是无本而万利了。之所以将这赔偿降低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姑娘想用高额赔偿快速建立起市场信心,但太过高额的赔偿反而会吸引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这点姑娘可曾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太多人的性命不值两百两了。就连我家的门人看了这份保单的第一句都是为了两百两他都想把命交出去了。” 林易秋一愣,难道真是她把人命看得太重了么? 里正也道:“这点我同意祝老板的,两百两换成一百两,少了一半,却少了大半蠢蠢欲动的心。” “里正也这么觉得啊。”林易秋抿了抿嘴。 树根媳妇望了林易秋一眼,道:“秋姑娘,两百两的确是太多了,我家一年到头都没存上一两银子,两百两的话够咱家好吃好喝过上半辈子了。你想想,我家树根累死累活地还没让咱家好吃好喝过呢,要是赔两百两,我都宁可吃一口猪肉再吃一口砒霜毒死了自己让家人抬着去索要赔偿了。一命换两百两,太划算了。” 树根媳妇这么一说完,好些人都点头。 “那如果是一百两呢?”林易秋问。 树根媳妇想了想,“一百两也是挺诱人的,但要拿自己的命去换,还是有点舍不得。” 林易秋明白了,祝利来果然是厉害,一下子便摸到了赔偿数额的最佳数目,一百两足以让人动心,却不足让人因此而甘愿付出性命。如此一来,为了一百两而故意买完猪肉再服毒讹钱的人就会大大减少了。 但骗保的事件就算在2999都时有发生,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她还是要做好进一步的防范。 有了祝利来把关,她就更有信心做好这笔穿越之后的第一个保险服务了。 第539章打抱不平的 林易秋和祝利来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上面的问题,将合约更加完善了,弄好了合约,两人又起草起正式的保单。按祝利来的说法,这事正好可以大肆宣传一番,说不定以后这个保人还是一门不错生意。林易秋只是呵呵一笑,那岂止是不错,是非常有收益的一门生意好吧。 只是这猪肉的买家还没找好,算是唯一的难题了。 因为祝利来是保人,合约尚在拟定中呢,她可不敢把这个难题与他分享,只能自己再想办法了。 蜡烛换了三次,两人却都不觉得困,越谈越欢,直到花无极进来。 “花将军。”祝利来嘴角的笑意还未收回,转身向花无极施礼。 花无极还了一礼,“事情弄好了么,这夜可是深了,祝老板今日是回不了城了,我让里正安排了处干净的住所,祝老板就将就一晚上。” 祝利来道:“不用麻烦了,我来时是坐马车,我的马车还挺宽敞的,将里面的被褥拿出来也就将睡一晚了。” 林易秋暗暗撇嘴,又是一个有洁癖的男人。 不过这个村里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卫生习惯不好,要是她,也无法在那张一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洗一次的床上睡一晚的。想在穷乡僻壤开展卫生宣传教育,注定是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 祝利来又问林易秋:“那秋姑娘也是住在村里么?” 林易秋笑笑,“我也是睡马车上。” “哦哦。”祝利来秒懂了,又问花无极,“将军是回城还是住村里。” 花无极身份不一样,随时都能令守城校尉开城门的。 “不,我也是睡马车。”花无极说完还望了一眼林易秋,目光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暧昧之意。 林易秋头一低,却更加印证了这分暧昧,祝利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定在林易秋身上望了几秒后皱了皱眉。 “嗯,那我就先出村了,我的马车就停在村口牌坊下面。”祝利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花无极仍是望着林易秋,目光根本没挪动过,刚走了两步的祝利来突然回过头来,问花无极:“花将军不是一直在寻找林姑娘的下落么,不知道可有什么进展了?” 花无极这才将目光从林易秋身上挪开,食指在鼻尖上摸了摸,“有线索了,不过她说暂时还不想回来。” 祝利来一喜,追问:“林姑娘现在何处?” 花无极眼睛一眯,“祝老板这么关心我的妻子的下落?” 祝利来一愣,旋即微微一笑,语气冷冷地道:“易秋妹妹叫我一声祝大哥,我关心她有何不可。倒是花将军,现在府里两个公主,府外头还有红颜知己,倒是热闹得很。可怜我那妹子此时却不知在何地受着苦,心里对某些人牵肠挂肚的,若是她知道自己牵肠挂肚的人正左右逢源左拥右抱,怕是得哭死。” 林易秋一听祝利来误会花无极了,还用那样讥讽的语气说话,有些不忍花无极受这无端的委屈,才挪了两步,就见祝利来回头望着她道:“秋姑娘,我这不是针对你,有些事情你可能被人蒙在鼓里,这不能怪你,但有些人明知道还沾花惹草,我可就看不过去了。” 花无极被祝利来一番抢白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易秋叫你一声大哥真没白叫。祝老板放心吧,我是日夜想着她,就是她……”说到这里,他轻轻用眼角瞄了一下林易秋,“是她暂时还不愿意与我相认罢了,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种现象便会改变,祝老板安心等着吃我们的喜酒就是了。” 祝利来也用眼角瞄了一眼林易秋,收回视线望着花无极,“如果是这样极好,那就请将军注意别让别人有所误会而放错的心,徒增伤心的好。” 说完,祝利来拱了拱手,“告辞,不用送了。” 祝利来干脆利落地走出了里正的院子,花无极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背景消失才回身望着林易秋,“瞧,一个打抱不平的,唉,有人做缩减乌龟,可怜我就要做别人眼中的陈世美了。我相信等回京之后还会出现更多像祝利来一样打抱不平的,别人也就算了,要是林世伯也误会了……” 他说到这里望着林易秋,“你就算忍心让他像看陈世美一样的眼神看我,但他若用像看狐狸精一样的眼光看着你呢,你不心疼我可心疼。” 林易秋努了努嘴,“我又不是狐狸精,师父自然不会用看狐狸精的眼神看着我,至于你,你要是觉得压力大的话……还是别再搭理我了。” “那可不行。”花无极上前搂住了她,轻轻落下一吻,“压力山那么大我也要搭理你,不但搭理你,还要娶你。” “都说我不嫁你了,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生气了。” 花无极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实在不知道她那小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就不信就凭他的努力还不能在这一个月之内播种成功,到时,嘿嘿,奉子成婚也不错。 花无极想到她大腹圆圆的样子,抿了抿嘴,“嗯,到时可能喜服得重新做了。” 林易秋看他一脸不知道神游何处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嗳,等等我。天冷,我先进车内帮你暖被。” 刚走出几步的林易秋差点一个踉跄摔到地,红着脸四下望了望,幸亏没人。 一晚上,花无极都觉得林易秋有些走神,“想什么呢,你这样不专注可是让我很受伤。”在一次挥汗播种之后他一边将林易秋搂进怀里一边略有点委屈地问。 林易秋吐了吐舌,她哪有不专注,也没法不专注好吧,只是中场休息的时候稍微那么走了一下神而已。 “我在想猪肉的买家。原来那些买家要不不敢买,要不提出的价钱或者条件不符合咱们的预期,可是明天就要杀猪了,再没有买家那就麻烦了。” “要我说干脆你嫁给我,然后咱们在槐树街摆他个三个月的流水席,多少猪肉都能清光。” 林易秋撇了撇嘴,“正经点,我在说正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是啊,比你说的还要重要呢。” “我在想,不如干脆咱们自己开个猪肉铺子自己卖,生的熟的都卖,铺子前面还摆上试吃品,让来往的人可以随便试吃,试过好吃才买,而且咱们自己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试吃,对,就这么办!” “嗯,好疼。”林易秋因为激动一抬头,头顶就撞上了花无极的下巴,花无极扁着嘴,“你撞疼我了,求赔偿。按你的标准,万倍的。” “呃,你要撞我一万次?” “没错,不过换个地方……” 呃……这个合约可以单方面撕毁么? 第540章千万别叫我妹妹 第二天一早,林易秋便让花无极叫上祝利来这个保人一块回京按她说的布置场地,而她则进村指挥杀猪。 每一头猪在杀前,杀时,杀后都会经过林易秋的严格检查,一切都没有问题林易秋会在猪的右腿和腹部盖上一个秋字的大红印章,最后才装进大竹筐运送进京。 而京城将军府前,花无极让人搭起了两个大棚,其中一个棚内摆设如猪肉铺子一样,有一个大大的案板,而另一个棚子里砌了炉灶,架起了大锅,什么锅碗瓢勺一应厨房应该有的全都有。 来往经过的人都纷纷驻足观看,不知道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在街上摆宴。 花无极负着双手站在大门侧亲自监工,黑子来往搬了几趟东西,几次望着花无极都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又几次忍住了,直到看到花无极脸上出现若有若无的傻笑,他觉得不能再忍了,一咬牙下定决心走到花无极身旁,“三爷,你真的决定要帮那些村民卖那个病猪肉?这可是有损声誉的事,您可得想清楚了。” 花无极眼睛都没瞄他一下,目光似乎在不知尽头的远处,他笑了笑,“助人为乐怎么会损声誉呢,你放心,我信得过她。” “她?就是那个眼睛像小姐的北落公主孟月歌的丫头?”黑子努了努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这双鞋是林可卿刚给他做的新鞋,今天弄这些灰扑扑的炉灶都让鞋面沾上灰了。 见花无极并没有回他,黑子又道:“三爷可别因为看不到小姐就移情在那跟小姐长得有点像的丫头身上,到时小姐回来……三爷要怎么跟小姐交待?” 花无极终于睨了黑了一眼,“只管做事去,交待这事不用你操心。” 黑子转身,走了两步,弯腰用手拍了拍鞋面的灰尘,然后踩着重重的脚步往棚子下面去了。 将军府外面搭了棚要卖猪肉的事情很快在将军府传遍了。钱氏知道了,两位公主也知道了,连王氏和林可卿也知道了。 孟月歌正满院子里找林易秋呢,李雁乐在好些人的陪同下走进了怡心院。 李雁乐在群美之中,显得更加高贵大方,孟月歌只回头瞄了一眼,就继续吩咐院里的丫头,好像让他们找什么。 李雁乐旁边的一位小姐轻轻笑了一声,“月歌公主是在找你那个半路捡来的厨娘么?” 听到这样的笑声,孟月歌回身望了一眼,“你是哪位?我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么?” 说话的人脸微微一窘,抿嘴望了李雁乐一眼便不敢说话了。 李雁乐微微一笑,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给那位小姐,又向孟月歌道:“谁不知道北落上至贵族公子,下至平民百姓都是以名相称的,月歌妹妹又何必为难她呢。” 谁知孟月歌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道:“雁乐公主可千万别叫我妹妹,我就两个哥哥,可没有姐姐,除非雁乐公主想嫁给我其中一个哥哥,不然可没资格叫我妹妹。” 李雁乐脸上一黑,没想到她大度跟她拉近关系叫她一声妹妹,她反而不领情。 这时,一个怡心院的丫头走了过来,向孟月歌回报:“公主,到处都找遍了,没有见到秋姑娘。” 李雁乐身边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姐又站了出来,“你们别找了,那个眼睛大的丫头那双眼睛可不止是好看,还会勾人呢,听说前天就跟将军一起出了城,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还听说,将军此时在府门外搭那两个棚子就是因为她。你们还不知道吧,将军居然要为了那个丫头答应帮村民卖什么病猪肉呢,夫人为了此事已经气晕了过去。” 那小姐说完,瞄了一眼孟月歌又道:“那丫头可是月歌公主的人呢,难道月歌竟然不知道?这么说是那丫头背着你去勾引将军的啰。” 孟月歌一早也听说了此事,她起先有些不信,所以才让院里的丫头找,毕竟是两天不见人了,突然又有了传闻,未必是假信息,她这里还没确定呢,人家却已经找上门来奚落她了。 可是她孟月歌是好奚落的么,当然不是。 “这位小姐是谁,长得倒也可以,眼睛虽然没有我家丫头好看,但要是用点心,勾引一两个男人是不成问题的,还是说你已经试过了,没成功?” 那位小姐似乎气得不行,挺着胸道:“家父姓李,是华国吏部尚书,我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没名没姓的小姐。” “哟,原来是尚书家的李小姐啊,啧啧啧,今年十六了吧,订亲了么,我的侍卫未娶妻的还挺多,要不给你介绍一个?这位李小姐颜值虽然不太行,但嫁妆如果够丰富的话相信他们不会嫌弃的。” 原来此女正是李珍巧,只是此时的她似乎略显幼稚和急躁,与孟月歌斗嘴频频落下风,李雁乐似乎也看不过去了,眼神示意李珍巧稍安勿躁。 “月歌,斗嘴的话咱们就别说了,还是出府出看一下吧,将军可真是将府门口当成了市场要来卖什么猪肉呢。” 孟月歌挑了挑眉,“雁乐公主是将自己当成了将军夫人了么,连花将军在自家门口摆个档口也要管一管。这事我可管不着,要去你自己去,你要是脸皮够厚的话。” 李雁乐压着脾气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 “不去,我去干嘛啊,将军真要是为了我的丫头一句话就在府门口摆档口卖猪肉,那表示看重我啊,我乐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去阻止,你不懂一句成语么,我告诉你吧,这叫爱屋及乌。不然雁乐公主带那么多丫头进府也不见将军也对你的哪个丫头如此上心?” 孟月歌说完,还朝李雁乐得意地眨了两下眼睛。 李雁乐轻哼了一声,“你别得意得太早,那丫头若是真成了将军的人,还认不认你这个主子还不一定呢。而且……那丫头可是跟将军出去了两天两夜,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你自己想想吧,别到时为一个丫头白做了嫁衣。” 李雁乐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走。 孟月歌直到李雁乐走到门外才鼓着腮帮子直跺脚,“臭秋梦,出去也不跟本公主交待一声,让本公主在这个李雁乐面前差点没了面子,哼,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第541章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孟月歌越想越生气,觉得秋梦背叛了她,可是人又不在跟前,想打想骂也找不到人。最后她决定去找二哥孟星河,顺便告诉他西其公主和那个李小姐找上门来欺负她的事。 她想到此时正门口大概是一堆的人,干脆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她来之前就背过京城地图,尤其是关于将军府四周的,所以不用任何人指路她也能轻易地从将军府走到孟星河买下的宅子。 孟星河居然没外出,她刚一敲门,门就开了。 “二哥,有人欺负我。” 一看到孟星河,孟月歌便放声“哭”起来了。 孟星河双手拦在身前,“别把你的口水蹭到我的衣服上,我正要出门呢,不想再回去换衣服。” “二哥真没同情心。”孟月歌撅嘴,“你妹妹我都被人欺负上门了,你都不同情一下。” 孟星河挑眉,“我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同情是最无用的情感,要它做什么,再说了,我就算有同情心也是该同情被你欺负的别人,同情你?那可真是小看你了。” 孟月歌抿着嘴望着孟星河,“你说要出去,去哪儿?”说完,她似乎才发现孟星河今天的打扮有些不一样,她这个二哥平素的穿衣风格不是黑色就是灰色,要不就深蓝,跟黑色差不多那种,可是今天却穿了一身华国书生们喜欢穿的湖水色,还有淡淡的文竹绣。 “二哥不会是约了什么姑娘吧?”她摸着下巴睁大了眼睛盯着孟星河瞧。 孟星河撇开头,“咳咳,少管你二哥的事。我真要出门,你要是搞不定花无极,没办法赖在将军府就搬过来二哥这里,父皇那边你到时回去认个怂就算了。” “谁搞不定花无极?谁要认怂?开玩笑,我孟月歌还有搞不定的男人么?”孟月歌听到孟星河这样说就不干了,“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的。” “谁?” “就我那个半路捡来的厨娘,秋梦啊,二哥不是在华国安插了许多探子么,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来历总不会难吧。” “你怎么无端端想起要打听起她来了?” “唉,也是不无端端,二哥不是早怀疑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么,我以前还不信,不过现在信了,她居然背着我跟花无极出去了两天两夜,今天花无极都回府来了,她却还没回来。” “哦,这事啊我知道。花无极让她去京城外的一个村子帮忙治理瘟疫。据说她以前住过的村子发生过类似的瘟疫。” “啊!瘟疫啊。”孟月歌掩嘴惊叫,“那不是很危险?” “所以啊,花无极是让她出去做一件危险的工作,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去了,你别乱想,若是等她回来,以前怎样对她,还怎样对她。” “那怎么成?” “嗯?” “我是说我得对她更好一些,她不顾危险去做事,我却还怀疑她的目的,做为弥补,我当然要对她更好一些。”知道秋梦是去治理瘟疫,孟月歌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朝孟星河摇了摇手,“行了,你赶紧去见你的姑娘吧,我回去了。原来花无极要在府门前卖猪肉也是为了帮助那些瘟疫里受难的村民,我当然要去尽一分力啦。才不能像那个傻傻的李雁乐,还去阻止,哼,明明长得一副精明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做起事来糊涂得很,西其皇帝还想派她来诱惑花无极,哼,这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当然打不响。”孟星河得意地笑了笑,“如果让你和李雁乐单纯比什么琴棋书画,妹子你肯定输定了,但将军府偏偏不看重这些,所以李雁乐的优势瞬间就没有了,如果再有人在她身边出些馊主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孟月歌觉得孟星河好像做了什么,而她却不知道。 “没什么,你别打听太多,知道多了反而对你无益,你就安心等着嫁进将军府就是了。” 孟星河似乎不愿意透露太多,而孟月歌也知道,若真是她二哥不愿意告诉她的事,她就打算用一百种方法也问不出来。 “行,你等着看,我肯定把那个花无极驯服得服服贴贴地,就像我的小红马一样。”孟月歌放下一句狠话就拍拍孟星河的肩走了。 孟月歌直接回了将军府,孟星河却骑马向城外走去。 孟月歌回府并非是从原来出府时的后门,是前门,因为前门花无极在呢。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不但花无极在,李雁乐也在,那个李小姐也在。 更没想到的是,从城外村里送来的第一批猪肉也到了,而作为质检的责任人,林易秋,哦不,应该说是秋梦也到了。 “秋梦!” 林易秋刚从平板车上跳下来,连花无极都还没走近,孟月歌近水楼台先一步走到了林易秋的面前,“你要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孟月歌本来要拿出公主的气势和雇主的威严好好地训斥一番这个随意外出离岗的小丫头的,可是一看到秋梦脸上的憔悴,随便用条丝边绑在脑后的乱发,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猪肉味儿,她责备的语气刚一出口就变成了关切的味道。 “瞧你把自己弄的,什么都别说了,去里面梳洗干净再换身衣服再说。”孟月歌拉着她就往里走。 “诶,等一下,我还得看着他们做卤肉呢。” “什么卤肉?不是卖生肉么?” “有生卖的,还有熟卖的,熟卖的是现场加工,等第一锅卤肉出炉我还要当众试吃呢。” 孟月歌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一边,低头小声道:“我知道你厨艺高超,可是那可是病猪肉呢,我听说那个村的猪瘟可厉害了,不但死了好多猪,还死了好多人,那猪肉能吃么,你别想赚那几个钱,顶多我给你涨工钱。”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知道公主是关心我。可是,公主的工钱涨得再多也不够整个村的人今年一年的生活,更别说还有下一年,公主放心,这肉我检验过了,完全没问题。我不但敢吃,还敢连吃几天。要是公主够胆量,也吃一碗试试。我今天打算做卤肉,明天打算做甜醋猪脚,后来做扣肉,每天一样不重复,直到猪肉都卖光为止。” 孟月歌突然瞄了边上的花无极一眼,“他敢吃么?” 第542章真不知道将军看中你什么 林易秋也望了花无极一眼,想到他昨天吐得翻江倒海的,摇了摇头,“他的鼻子嗅觉特别灵,在村里闻了两天的臭猪味儿,现在别说这些猪肉,就算是京里最好的猪肉摆在他面前,他估计都能吐。” 孟月歌像是下了个决心,挺胸道:“他既然不敢吃,那我就敢吃。” “公主真敢?”林易秋心中一动,挑眉激将。 孟月歌笑道:“你让花无极把铺子摆到将军府门前来,不就是为了借将军府的名证明这猪肉没问题么,如果花无极不吃,将军府的人不吃,光你一个丫头吃能起什么作用,搞不好还会让花无极落得个沽名钓誉之嫌。” 林易秋刚才故意用了激将法,可是当孟月歌真说到要吃的时候,她还是很感动,“我替那些村民谢谢公主。” “是该谢我,我又不是你们华国人,本来可以袖手旁观的。这人情我可记在你身上了,改日向你讨这个人情的时候你可不许推托。”孟月歌眨了眨眼睛道。 林易秋点头,“嗯,只要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为公主全力以赴。” 孟月歌眯着眼睛笑了,“那就好。” 刚说完,她瞄到李雁乐和那个李小姐朝这边走了过来,将林易秋往身后一拉,自己迎面对着走来的两人。 “哟,还没怎么样呢,这先护上了,可惜不知道公主护的是不是白眼狼了。”李珍巧道。 林易秋看着这李珍巧皱起了眉头,这个李小姐还真是走哪都看得到,最先开始出现在谢晓虹身边,谢晓虹死了就转而巴结上了孙秀林和孙秀芝,现在又搭上李雁乐这个外国公主了,不能不说她这结交新朋友的手段还真是了得。 只是似乎不管是谁跟她靠了边都好像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林易秋此时还真是挺庆幸这李珍巧搭上的是李雁乐而不是孟月歌。她对孟月歌还是挺有好感的,不想让她被李珍巧这种损友给害了。 李雁乐的目光落在了林易秋的脸上,轻蔑地撇了撇嘴角,见李雁乐望着林易秋,李珍巧也朝林易秋望了过来,脸上的轻蔑之意比李雁乐要露骨得多了,只听她哼了一声,“除了一双眼睛有点灵性,模样甚至没我家的烧火丫头好看,真不知道花将军看中了她什么。” “我看中她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询问。” 李珍巧的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冷冷一句。李珍巧缩了缩脖子,人却往李雁乐身上更靠近了一些。李雁乐皱眉,这李小姐是怎么了,这不把花无极的视线往她身上引了么,别的时候引是好事,这时候……岂不是让她受花无极嫌了么? 花无极已经越过李珍巧身边走到了林易秋旁边,“不是还要做卤肉么,还在这里跟不相关的人磨什么嘴皮子。快去。” “哦。”林易秋乖巧得真像一个小丫头,缩着手从孟月歌的身后走出来,然后逃也似的就往大棚那边跑去了。 花无极才无心跟这些女人应对,刚才若不是见林易秋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躲在孟月歌身后,他才懒得过来招蜂引蝶。 不过人已经过来了,蜂啊蝶的又都在,他想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了。 李雁乐似是不经意地挪了一步,刚好挡在了花无极的前面,“将军,今天这府门前好热闹啊,听说是帮助受瘟疫影响的村民们卖猪肉,是么?” 花无极点了点头,“今天风大,公主身娇肉贵,还是去府内休息吧。” 说完,想绕行进去,却又被孟月歌拦住了,“我听秋梦说她一会儿要带着吃猪肉呢,我答应了她跟她一起吃,将军也要吃么?” 听到个吃字,花无极已经反射性地想起了那猪圈里躺得横七竖八的病猪,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了,他抿了抿嘴,“嗯,当然要。” 孟月歌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笑了笑,“秋梦说你鼻子特别灵敏,闻了几天的臭猪味肯定吃不下,你就别勉强了,我做为异国公主,身份尊贵不容置疑,一样能起到安定食客的作用。” “公主真打算吃那些猪肉?”花无极有些意外。 “当然,秋梦是我的厨娘,她做的肉我怎么能不捧场呢。再说了,我相信她,她敢吃我便敢吃。” 李雁乐听到孟月歌居然用这种方法来博花无极的好感,心里又气又急,却又不敢效仿,要知道那可是病猪肉,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那她岂不是太冤了。 她望了眼身边的李珍巧,李珍巧以为李雁乐是让她去吃病猪肉,小脸一白,直摆手,“公主,我可不敢,万一……” “什么万一,将军敢让猪肉的铺子开在将军府门前,那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我相信将军,难道你不相信将军?” 李珍巧骑虎难下,只得点头闷声道:“我当然也相信将军。” “那就行了,咱们都吃,将军为了帮助村民凡事亲力亲为,咱们大忙帮不上,小忙也得帮。” 花无极见李雁乐也愿意吃,倒不好意思就这样一走了之,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两位公主和李小姐请,我让他们单独给你们备好桌椅。” 李雁乐一讶,“要当着这么多人在外面吃么?这有点不符规矩,还是让人端进去府里吃吧。” 孟月歌呵呵一笑,凑到李雁乐身前道:“我说尊贵的雁乐公主怎么这么轻易就说要吃病猪肉呢,原来是打个幌子而已。端到里面去?那还叫什么带头吃,还起什么示范效应啊,你当百姓是傻子么,以为你李雁乐公主会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舍不是倒掉不花钱买的猪肉而大块朵颐?” 说完,她拍了拍李雁乐的肩,小声在她耳边道:“这点本钱都舍不得下,你还怎么跟我争花无极?哼,趁早滚回你的西其去吧。” 说完,她又哈哈大笑,回头朝花无极道:“将军,雁乐公主说今天是她的斋戒日,不得食荤。唉,真是可惜啊,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去陪我的秋梦丫头了。” 说完,边笑边往林易秋那边走去了。 李雁乐气得直咬牙,可是她又不敢像孟月歌一样无所畏惧地走过去吃病猪肉,最后一跺脚,转身往府内走去了。 第543章一个都没有 生肉铺前,二狗子早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二狗子的手艺很好,一巴下去干净利落,将一头猪很快就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猪肉。肥的白花花,瘦的红彤彤,排骨两条一串串进根稻草就高高地吊了起来,在风中微微摇晃,像是漂亮的乐谱。 而熟食铺前,林易秋成在慢火煮着卤肉,她今天一早就已经煮好的头卤,现在只要把生的猪肉处理好再往在锅里冒着烟的卤水里的扔便行了。不一会儿,锅里的香味远飘千里,光是闻一闻便满口生津,食欲爆棚。 不论是二狗子的手艺还是林易秋煮的卤肉香都吸引了很多的街坊前来,不一会儿,两个棚子前就围了不少的人,可是看的人多,买的人……一个都没有。 因为在两个棚的外面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所有的猪肉都来自于某某村的,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某某村的猪肉是有问题的,就算这肉价降了三成,还是没人敢买,毕竟三成让利的诱惑还不足以让人有拼着性命去吃的强度。 可是那卤肉味越来越香,香得人们肚子里的馋虫都钻了起来,痒痒的,想吃又不敢吃,那叫一个折磨。 有人忍不住埋怨折磨他们的人,“哎呀,你说这老板是怎么想的啊,要是不说是病猪肉咱们也就不明不白地买了吃了,可是他非要立个大牌写得一清二楚的。” 立即有人道:“你想吃,你买啊,比平时的价少了三成呢。” “少一半也不敢吃,万一中毒死了呢,老子的命就值那三成的猪肉钱啊。” “要不你叫老板给你免费吃一口?看你馋得那样儿,再不吃一口怕是今晚睡不着了。” 其他人听到这人这样说,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被说的人却撇了撇嘴,“你们不想吃,不想吃围在这里做什么,有本事的自己回家做一锅这么香的卤肉出来吃呗。” 这一次是说中了大多数人的想法,谁都想吃,又谁都不敢吃,走舍不得,买更舍不得。 林易秋耳听得这些人的讨论,心里更有信心了,现在就差一个保人和谁第一口吃下去了。 刚想到保人,保人就来了。 “咦,那不是祝老板么,他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被这肉香味儿也吸引过来了吧。” “人家也是开饭馆子的,再像你这样好吃也不至于过来捧对手的场吧,怕是过来砸场子的。” “祝老板那种人怎么可能亲自跑来砸场子呢?” “对啊,再说这可是将军府门前,这猪肉档也是花将军允许开在这里的,你们瞧,花将军还在一边看着呢。谁敢砸场?” 祝利来在人们的议论纷纷之中走到了林易秋面前。 “祝老板来啦,正好,我的第一锅卤肉也要出锅了。” 祝利来笑,“老远就闻到了,没想到姑娘不但医术好,厨艺也好,跟……我那妹子还真像。” 祝利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有片刻的飘浮。 林易秋用筷子试了试,从表皮到肥肉再到瘦肉,一插到底,“可以了。” 听到她说可以了,好多人的口水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伙计将锅里的卤肉捞起来,再放到专切熟肉的案板上,将熟肉摊凉,再切成小块,淋上林易秋早就调配好的酱汁,再撒上细细的葱花、芹菜、香菜和姜蒜末。 而孟月歌也正是此时走到了林易秋面前,“闻着好香,我要第一个吃。” “好,我陪公主一起吃。”林易秋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筷子递给孟月歌。 “不知道秋姑娘愿不愿意让祝某也试这个鲜。”祝利来道。 林易秋一喜,若是祝利来也当场试吃,那效果会更好。 “当然愿意,祝老板请。”林易秋将手里的筷子先给了祝利来。 “咳咳,还有本将军呢。” 花无极走到林易秋面前。 林易秋有些为难,她担心花无极会吐出来,这样还不如他躲到一边不露面呢。 “放心吧,我没事,我吃的时候就想着你就行了。”花无极突然凑到林易秋耳边低声道。 别人都没有听到,离林易秋最近的祝利来却听到一些,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林易秋脸上一红,还是将一双筷子拿给了花无极。 “什么肉这么香?本皇子也要吃。”孟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之中,而且从人们自动让开的一条路中走了过来。 “二哥?”孟月歌在这里看到孟星河觉得很惊讶,如果她没记错,她这二哥不要说要出门去约什么姑娘么?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门前,难道将军府这里有他要约的姑娘不成? 孟星河只是望了孟月歌一眼就径直走到了林易秋面前,“请这位秋……姑娘赏一双筷子吧。” 林易秋不去理会孟星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拿了一双筷子给他。反正今天这场合谁来她都欢迎,越多越好,越大牌越好。 就算皇帝老头来她也欢迎。 刚这样想,一抬眸突然发现真的又来了一个大牌,不过不是皇帝姬成业,而是京府尹齐智。 再次看到齐智,林易秋还是愣了一下,因为齐智好像有些变了。 齐智今天穿的是常服,虽然她以前也见过齐智穿常服的样子,但今天的这套常服还是有些不一样。素淡中透露着文雅,而且很显年轻。对,就是年轻二字,与以往老气横秋得像个七八十的老头子不一样,今天的齐智看起来更像一个事业有成,人世得意,家肥屋润的成功中年男士。如果这模样若是放到2999,大约有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会围着叫帅大叔。 花无极见林易秋盯着齐智发愣,凑近她道:“齐大人好像要成亲了,女方是京中一个四品官的女儿,那姑娘已经二十有四了,早前是因为为祖母服孝错过了论嫁最佳年纪,又加上姑娘本身心气高,非要嫁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所以一直耽误着,齐大人不知道怎么想通了,突然说要娶妻,这京中的媒婆就想到了这一对,两边一走,居然两边都表示满意,所以这亲事就成了,听说日子也定了,就在半个月后。” 林易秋恍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难怪齐智会如此呢。表面上看是对生活的妥协,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放过。 第544章第一口肉 齐智也算是京中家喻户晓的人物了,他这一来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看,是齐大人呢。” “齐大人怎么也来了?” “齐大人跟花将军是忘年交,花将军在府门口摆下了档口,齐大人知道了自然是来捧场的。” “那这意思是齐大人也要吃这病猪肉?” “看吧,我觉得齐大人八成是来吃的。” “齐大人若是吃,我也敢吃。我信得过齐大人。” “哟,你这话的意思是信不过花将军?”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是信不过花将军,而是花将军不是一般人,是有神明佑体战无不胜的战神,他别说吃病猪肉,就算是毒药都毒不死。” “花将军是战神,你的意思是齐大人就是凡夫俗子了?”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尽抬杠啊,不跟你说了,我就看着齐大人,齐大人若是吃,我也买一块回去吃,还要叫上婆娘娃一起吃,搞不好因为是做好事反而得了菩萨保护,来年更加健康了呢。” “反正我是不敢,我就看个热闹,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吃出个好歹来了呢,那可是会死人的。贪一时口腹之欲而丢了性命,嗯,不划算呢。” 这人一说完,原本还下定决心的那人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此时齐智已经走近了棚子,花无极拱手迎了出去,“齐大人怎么也收到风声了?” 齐智回礼,“京外村子闹瘟疫的事情我早听说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好的办法,而且一直想着不在其位,难谋其职,跟将军一比,我是惭愧得很啊。” 花无极道:“我知道此事这么顺利也是多亏了齐大人暗中帮忙,如若不然,这些猪肉连城门都进不来。” “只是小忙,不足挂齿。”齐智说完瞄了一眼花无极身后的林易秋,“听说瘟疫之所以这么快控制下来是因为一个小姑娘,可是这位?” 林易秋站前半步,“小女子秋梦见过齐大人。” 齐智深深地看了林易秋一眼,似乎有点意外,又十分复杂地望了花无极一眼,“这位姑娘跟圣公主有三分相似,而且也会医术,还真是巧啊。” 花无极笑笑,“谁说不是呢,这世上有时总有那么巧的事,更巧的是,她做吃食的手艺也和易秋一样好。齐大人今天有口福了,这卤肉刚做好,就看齐大人敢不敢吃了。” 齐智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肉,上面还飘着热气,闻着香喷喷地。 “我可就是冲着这卤肉来的,若是好吃,一会儿我还要买一些回去给我的那三班衙役。他们听说将军府门前摆了摊档卖肉食,早就想过来了,奈何当值期间不得外出,只托我来买了。” 林易秋一听齐智不但自己要吃,还要买,眼睛立即就笑着眯成了线,一双筷子恭敬地递给了齐智,“齐大人先尝尝,好吃再买。” 似乎不会再有人来了,林易秋请所有人往已经摆好卤肉的那张桌子过去。 一张八仙桌上摆放着几碟卤肉,旁边有还一些炸好的豆干,水饺做配食。 人人都拿着筷子,似乎就在等林易秋发号施令才一起下箸。 林易秋在各人身上扫了一遍,确定他们的确不会当场吐出来给她添乱,这才道:“请大家开吃吧。”说完,第一个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卤肉,可是筷子刚往回收呢,手腕突然被人抓在了手里,筷子就改变了方向朝花无极的嘴里伸过去了。 “在我家门口摆的档口,这第一口自然得让我吃。” 林易秋皱着眉看着他将一块卤肉咬进嘴里,然后慢慢地嚼,最后吞进了肚子。 “没事吧?”她小声问了句。 “当然没事,而且这肉香得很。不信你也试试。” 花无极说完,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快速送进林易秋的嘴里,林易秋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已经被塞了一块卤肉。吓得她都不敢看四周其他人的反应,这花无极摆明是故意做出这亲密的样子给别人看的。居心叵测的家伙! 林易秋微微抬眸嗔了他一眼,花无极却笑,“怎么样,好不好吃?快点告诉其他人,其他人才敢下口啊。” 花无极这话一说完,其他人纷纷就伸出筷子去夹卤肉了。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真心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不是知道安全之后才壮起的胆子。 孟月歌气自己慢了花无极一步,没有做第一个吃的人,于是一口气夹了两块放进嘴里,刚进口嚼了一下她就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唔唔唔。” 孟星河见她激动的样子撇了撇嘴,“说清楚,知道的是知道好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毒了呢。” 孟月歌将肉吞了,这才道:“嗯,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绝对是本公主吃过最好吃的卤肉,没有之一。肥而不腻,香而不躁,入口即化,老少皆宜啊,不愧是我的厨娘,这一手着实了得。你们都别跟我抢,我今天要订十斤。” 孟星河凑到她耳边小声问:“这卤肉可不能久放,十斤,你一个人打算吃多久啊?” 孟月歌歪过头也贴在孟星河耳边道:“秋梦是我的人,她想帮村民卖猪肉,这是好事,身为她的主人我怎么可能不支持呢,十斤刚好够怡心院里的人吃,反正这几天不管秋梦煮什么,我都要订十斤,这么好的厨娘,我要是不表示点诚意,她嫌弃我这个主人不够大方跑了怎么办?舍不得银子套不住丫头,这道理你懂么?” 孟星河撇了撇嘴,“我就怕你舍得银子也套不住丫头,你没见花无极望她那个眼神,分明是已经吃到嘴里的肉一般,你看着吧,这秋梦怕是不会再回你的院子了。” 孟月歌听她二哥这么说,又瞄了一眼花无极,果然发现他的视线几乎都落在了秋梦一个人身上。一个长相平平,有点小聪明的丫头而已,竟得堂堂的华国战神如此另眼相看? “二哥,你真不帮我调查她的身份?我觉得秋梦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厨娘。” “身份这个事你别管了,或者你还是按你的路子走吧,那女人心软得很,说不定你这一招反而用对了。” “二哥好像很了解她?” “你忘了你二哥有一双狼的眼睛,一眼便能看穿人。” “嗯,果然很狼。”孟月歌点头。 ……狼字是名词,可以用在很字后面么?孟星河觉得自己妹妹这个文化水平还得好好提高一下。 第545章林家卤肉 所有人都对卤肉赞不绝口。 齐智摇头晃脑地道:“五谷养,素手洗,百药入,卤香生,此肉堪称天下一绝!” 花无极抿了抿嘴,“要我说,这应该是林中生,易烹饪,秋来食,好营养。” 大家听到花无极这句不压韵不着调的几句都是忍住笑不敢表露鄙夷,林易秋却听到有些脸红,因为花无极这句不伦不类的四字诗却是个藏头诗,每四字的头一字合起来就是林易秋好。 她低头偷偷瞄了在场众人一眼,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秘密,这才松了一口气。 祝利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也道:“好肉当要有一个好名,不如请秋姑娘为此肉起一名字,以便他日天下传扬。” 林易秋听祝利来叫她起名字,忙摇手,“做卤肉我会,起名字我可不会,若是要起名字,不如请齐大人。” 齐智也摇手,“我怎可居功,起名字这事还是得姑娘亲自来起才好。” 孟月歌也道:“对啊对啊,卤肉是秋梦做的,当然名字也得秋梦起,将来人家要是说起此肉,秋梦的名字也可以随着这卤肉而传扬天下了。” 说完,她跳到林易秋身边鼓励她,“起吧,你可以多说几个名字出来,我帮你选。” 林易秋抿嘴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头绪,最后求助于花无极。 “你帮我起一个吧。” 花无极倒不谦让,“好,就帮你起一个,既然威风又气势,一叫出来还响当当的。” 众人都好奇了,想听花无极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 只听花无极笑,“这卤肉虽然是秋姑娘做的,肉却来自于林家村,这样吧,就叫林家卤肉。”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只有林易秋歪头看着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花无极努了努嘴,林记,可不就是林记么,这个起名倒让她想起了她的林家医馆,真是同出一辙。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想了想,低头笑了。 四周围观的人见这些大人物都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吃起来了,肚子里的馋虫就再也忍不住了,可是毕竟是有风险的事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别人先买。 林易秋早将这些街坊的反应看在眼底了,朝祝利来使了个眼色,祝利来会意,走出了大棚。 “大家听说我,林家村的生肉和林家卤肉已经由本人承保,但凡在此地买了林家卤肉或者林家村的生肉回家吃了之后出现问题的,一率由本人负责赔偿,至于赔偿的细节,大家请看。” 这时,有伙计将一块大木板搬了过来,上面贴着一张大大的白纸,白纸上面写着一共二十八条,条条是关于赔偿细节的。 伙计已经开始逐条念了,所有人都不说话,细耳倾听,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没听清楚。 不一会儿,伙计念完了。 祝利来又道:“当然,为了防止有人为了上面的高额赔偿心生贪念而故意吃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来骗保,所以,此保单不但是保障大家的权利也是保障本人的权利。如果有人蓄意骗保,本人将写成状纸将骗保之人告上京府尹齐大人那里,一经查实,骗保之人也会付出加倍的赔偿。这条写在了最后那里,也请大家务必看清楚仔细。” “可是都是中毒生病,如何能证明是吃了这林家猪肉还是吃了别的东西引起的,到时你们官字两个口,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有人叫道。 林易秋走出来道:“为了取证方便,所有买过肉的都将登记在册,只要是两天之内出现的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来将军府门前直接申诉索赔。如果是生病不适,直接免费接受诊治,如果是死亡,则按刚才出示的保单给出赔偿,至于你们担心的取证问题,如果我方不能证明不是由猪肉引起的,一样赔偿。” 林易秋这话一说完,众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听懂呢?” “哎呀,这都不懂啊,就是证据由他们提供,如果他们不能证明不是他们猪肉引起的病亡则就由他们赔偿。” “哇,如果是这样,那就比较安心了,要是真的事了,他们总不能凭空捏造个什么证据出来说是由别的原因引起的吧。” “是啊是啊,再说,还有齐大人呢,齐大人一向清正廉明,总不能为了几个生意人就故意偏袒坏了自己的官声。” “嗯,没错,我也信得过齐大人,再说此事也是花将军出面的,真出了事,花将军也会给咱们一个交待。” “吃个猪肉还能让这么多大官出面做保,这猪肉就算有问题我也敢吃了。” “对,吃,还便宜了三成呢,不吃白不吃。” “那咱们一起登记买去?” “买就买,咱们自己先吃,吃了没事再给婆娘娃吃。” “那敢情好,咱们几哥要不干脆聚聚,喝点小酒配卤肉。” 有人身形刚一动,其他人便都骚动了起来,全都簇拥着往前,嚷着要登记买肉,像是怕晚上一会儿就买不着了似的。 围观一上午没动,这一动起来半个时辰不到,所有的生肉熟肉就全都售罄了。 二狗子望着空荡荡的案板还有些不敢相信,使劲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巴掌,脸又热又疼,他这才相信,猪肉真的卖完了。 “秋姑娘,你太神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二狗子有些不明白,这么多猪肉,就算是正常的猪肉都没卖得这么快的,何况是病猪肉。 林易秋笑,“首先是咱们的猪肉的确是可以食用的,而且林家村的猪都是吃玉米大的,肉甜,肥肉不腻,瘦肉不硬,在京中一向有好的口碑,这次只是受到的瘟疫的影响而已,只要咱们将人们的信心恢复,卖罄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二狗子摸了摸头,“反正还是秋姑娘厉害,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当然是我的厨娘厉害。”孟月歌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林易秋身后,将她肩膀一搭,“走,回府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也累得不行了,别站在这里跟他们废话了。” 说完,她也不管林易秋会不会反对,拉着她就往大门里去。 二狗子本来还有话要跟林易秋说的,见她被个公主拉走了,又不敢叫住,只好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先回村给大家报告这个好消息。 另一边,散开的人群之中却有好几个人聚在了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手里提着猪肉就往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第546章我发现我喜欢上花无极了 林易秋几乎是被孟月歌连推带拉地拉进怡心院的。 “哎呀,原来你还真是一个厨娘啊,做的卤肉当真是一绝,好吃得不得了。” 一进院子,孟月歌便噼里啪拉地讲个不停。 “什么叫你还真是一个厨娘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厨娘啊。”林易秋觉得孟月歌这话里有问题。 “呃,是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厨娘嘛,只是刚才还是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菜,所以有些大惊小怪罢了。对了,那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明天?”林易秋想了想,“做扣肉吧,我托李头买的菜干明天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就菜干扣肉,用柚子叶做底,一定很香的。” “光是听你说,我已经想吃了。”孟月歌嘻嘻笑着,然后她又歪头望着林易秋,“你今天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对吧。” “嗯,我记着呢,公主有吩咐随时说就是了。” 孟月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个,我说出来你可别笑我。” “我怎么敢笑公主呢,公主尽管说。”林易秋心想这公主性子直爽,不是那种会为难人的人,肯定不会是让她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事。 “那我说啦。”孟月歌四下望了一下,确定并无旁人,才道,“我发现我喜欢上那个花无极了,所以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地想嫁给他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啊?”林易秋没想到孟月歌是求她这个,她现在真是觉得哪怕是让她上刀山火海也比这个强。她自己还想嫁给花无极呢,如何能帮她嫁给花无极。可是她前一句才让人家尽管说,后一句就说办不到,她真是办不到啊。 “怎么?你不想帮?”孟月歌扁起了小嘴,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帮公主而已。”这话一出,林易秋就知道自己给自己搬了一块大石头了。 果然,孟月歌裂嘴一笑,“我知道,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这时,小桃走过来了,孟月歌忙叫住她,“小桃是吧,去把我买的卤肉给大家分了,那可是秋梦亲手做的卤肉,好吃得不得了,本公主可是想着你们好不容易抢到的十斤。” 小桃听到似乎并不像孟月歌想像中的开心,反而像是谁得罪了她似的,懒洋洋地应了声,“哦。” 转身就离去了。 孟月歌张大了嘴,指着小桃的背影朝林易秋道:“呵,你瞧见没,好像她才是公主似的,我吃她吃肉,她连句谢都没有,若不是我现在想讨好花无极,哼,我的皮鞭早就朝她招呼过去了。” 林易秋正要说什么,院门外却走进来一人。 此人是东院的丫头英子。 “见过公主,我是东院的丫头英子,受三少爷之命过来请秋姑娘去东院吃午饭。” 孟月歌啊了一声,问那英子:“三少爷就是花无极对吧,他只说请秋梦一人么,没说请我?” 英子摇了摇头,“三少爷确实只说请秋姑娘一人。” 孟月歌嘟起了嘴,叉起了腰,“不去,我的丫头哪有他说请就请得动的,不去,你回去告诉他,说本公主的丫头要陪本公主一同午餐,没空陪他。” “这……”英子有些为难地望着林易秋。 林易秋也正是左右为难,一方面,她当然想去陪花无极一块吃午饭,另一方面,她又不好违背孟月歌的意思,她现在可还是为了十两银子出卖了自由的小厨娘呢,而且她觉得孟月歌真心对她,刚刚才跟她说了要她帮忙追花无极,她现在就撇下她去跟花无极吃午饭,怎么她都做不出。 “那个,我突然有些头晕,我肚子也不饿,午饭就不吃了,我想回屋里睡一会儿。你帮我转告将军,说谢他的好意,我刚才吃卤肉吃太多,现在也吃不下了,而且太困了,想睡会去。” 她说完,还打了两个哈欠。 英子这才转身离开。 林易秋怕孟月歌问她和花无极这两天发生了什么,花无极又为何单请她,所以那哈欠就不敢停下来,又连打了两个在孟月歌嘴唇一启就连忙道:“公主恕罪,我先回屋躺会儿,这两天没日没夜地为林家村的猪肉走动奔波,真是累得我只觉得床最亲了。” 孟月歌露出心疼的样子,挥了挥手,“赶紧去睡,我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你。”包括花无极。 看着林易秋飞快地跑开的背影,孟月歌抿起了嘴,这个秋梦与花无极又是什么关系呢,从几次偷看花无极看她的眼神,绝对不是地认识的样子。可是花无极若是喜欢这个秋梦,这个秋梦又为何会流落到外面做一个厨娘? 孟月歌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而且她觉得自己那个二哥似乎知道些什么,却故意不告诉她。越想越觉得好像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似的,她有点不甘心,哼,一定要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另一边,华素院里的李雁乐却气得连午饭都吃不下去了,因为她从丫头那里打听到了府门外的情形,不但孟月歌吃了那个卤肉,还有北落的二皇子,京府尹齐大人,更重要的是花无极也吃了,还给那个卤肉起了个名叫林家卤肉。想到孟月歌站在花无极旁边吃得一脸欢畅的样子,她就又悔又不甘心。 “公主,您别在意这一次的失利,那个孟月歌也就是头大无脑,光占着一个勇字罢了,咱们华国男子娶妻求贤,说的贤就是要像公主这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再说了,花将军娶哪个不娶哪个还由不得花将军自己说了算呢,说到底还是谁让钱夫人喜欢谁才是将军府未来的三少夫人。”李珍巧凑近过来道。 李雁乐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钱夫人倒是挺喜欢我的。” “钱夫人哪止是喜欢公主,简直是赞不绝口,恨不得公主就是她儿媳妇的样子呢。” 李雁乐得意地笑了一下,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对了,夫人早上明明还反对花将军在府门前搭棚子的,怎么后来也没见她去找花将军理论,我刚才问了芙蓉,说夫人不在院子里,问她去了哪儿,她又含糊不说。” “这个我知道。”李珍巧凑近了李雁乐一些才道,“简婆婆好像病了,钱夫人亲自去后山那个小院去照顾她了。所以没时间理会花将军帮村民卖猪肉的事。” 第547章做点手脚 “简婆婆又是谁,我怎么没听过将军府还有这么一位?”李雁乐也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华国,可是父皇给她的情报里却没有这一个人的任何介绍。 “简婆婆是徐老夫人的陪嫁丫头,据说当年与花老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但碍于花家有不纳妾的传统,所以,简婆婆到现在也还只是一个老管家的身份,徐老夫人隐居之前向整个花家的人都交待过了,见简婆婆如见她。所以,就算是钱夫人见了简婆婆也得像见了家婆一般尊重,如今简婆婆病了,钱夫人自然要过去看看的。” 李雁乐撇了撇嘴,“就算是妾侍也只是比丫头在吃穿上好一点而已,钱夫人何必纡尊降贵地去照料那个简婆婆。” 李珍巧点头附和,“就是,钱夫人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让一个下人这么多年把持着将军府的大权。听说以前那个林易秋就是因为讨好了简婆婆才勉强在将军府里站住脚的。其实钱夫人可讨厌那个林易秋了。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就是因为八字生得巧被钦天监选中了进将军府冲喜才攀上了将军府这个高枝,真要论身份地位,她哪点比人强?但公主就不一样了,天生就比别人尊贵,才貌双全,何需要讨好一个老婆子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呢。” “那是。”李雁乐点头,“钱夫人既然不在院里,那咱们今天就自己吃吧。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咱们才不要跟那个孟月歌一样,吃什么病猪肉。” * 林易秋睡了一觉起来,觉得有些饿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点孟月歌还在午休,丫头们就偷懒去别的院子找小姐妹了,林易秋走到厨房,发现还有一些卤肉,又动手做了几个葱花煎饼,想着夹着卤肉将就着吃一顿就行了。 刚做好装进盘子里,就听到小桃和另一个丫头说着话走进厨房。 “简婆婆怎么突然就病了呢,真是让人担忧啊,听说什么都不愿意吃,就想吃易秋小姐以前给她做的包子,可是易秋小姐早就不在府里了,哪里去找她做的包子呢,夫人让人到京中各大酒楼去买了各式各样的包子,可是没一个让简婆婆能吃上第二口的。” “我看啊,简婆婆哪里是病,分明是想易秋小姐了。” “可是简婆婆年纪大了,这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还是挺让人担忧的。” “唉,小姐要是在就好了,小姐不但医术好,会做吃食,哄简婆婆也是一流的,简婆婆只要见到小姐说不定立即病就好了。” “唉,别说了,还是赶紧回忆一下小姐之前是怎么做包子的吧,夫人让咱们今天一定要做出跟易秋小姐做的一模一样的包子来,要是做不出来,夫人责备是小,简婆婆饿肚子是大。” 说话间,小桃和那丫头已经走进了厨房,林易秋连忙往柴火堆里一躲,心里却想着,简婆婆怎么生病了呢。她心里一直念着简婆婆对她的好,这一听到简婆婆生病了,还吃不下饭,她也吃不下卤肉了。 透过柴火的缝隙,她看到小桃已经开始和面了。小桃和的面倒是不错的,就是肉馅调配得不好。可是简婆婆嘴挑,肉馅不好吃一样不爱吃。 林易秋心想,得找个机会做点手脚帮他们一把才好。 终于,被她寻到机会了。 小桃和好了面放在盆里盖好等发酵,因为发酵还要一段时间,小桃便跟那小丫头走出了厨房。 林易秋见她们走远了,从柴火堆里钻了出来,走到她们调配好的馅料前,看了眼就知道差了什么了,于是,她又连忙左搜西找,终于凑齐了配料,洗的洗,切的切,刚搅拌好,又听到脚步声,她这次不敢往柴火里躲,扮成了刚刚进厨房的样子,咬着嘴里的面饼。 “咦,这不是公主的厨娘姑娘么,怎么?肚子饿了来厨房找吃的了?”小桃语带三分讥地道。 “我刚睡醒,的确是饿了,对了,你们在做什么,要不要帮忙?”林易秋故意往那和面的盆望了一眼。 “不用!”小桃紧张地跳到那面盆前面,好像生怕林易秋要做什么手脚似的,“这是给简婆婆做的,不用你插手。” “哦。”林易秋撇了撇嘴,“不用帮忙我就出去啦,我还得回村里继续看着那些猪呢。” 说完,林易秋便走出了厨房。 小桃回身掀开面盆的盖子,看到面果然发好了,叫过那丫头,“咱们开始做包子吧。” 那丫头却盯着面馅道:“这面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小桃走过去一看,又闻了闻,“哪里不一样,只是调料入味了,有香味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是不一样了呢。” “哎呀别磨蹭了,简婆婆一天没吃过什么了,咱们赶紧做吧。”小桃推了推她,然后将面扣在桌子上,准备揉面做包子。 * 林易秋走出厨房直接到了孟月歌的房间,告诉她自己要回林家村。孟月歌听到她说去林家村,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她穿暖和一些,别自己着凉伤风了。 林易秋刚走到将军府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花无度和花无意。 花无意略带敌意的眼神望着她,花无度则极不情愿地耸了耸肩,“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去林家村。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三哥说让我送你去的。” 林易秋笑笑,“没事,七少爷要是有事,让老姜送我也行。” “老姜?”花无度一愣,“你怎么知道老姜?老姜元宵就回了家乡没再出来了,说是打算在乡下带孙子不进城了。你才来府里不过几日,你居然知道老姜?” “啊?”林易秋没想到老姜居然不在将军府做事了,皱了皱眉,“我……是听丫头们闲聊时提起的,我还以为他还是府里的车夫呢。” “真的么?”花无意哼了一下,什么听丫头说的,丫头们闲聊时怎么都不会聊到老姜那个老头子的,聊到他七哥还差不多。她想这个秋梦之所以知道老姜一定是听花无极说的,这是熟悉到什么程度才能聊的话题里连府里的车夫都带上了。花无意有些生气,气自己的三哥居然这么快就忘掉了林易秋,转而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 前些时候看着三哥为林易秋憔悴不堪她还挺心疼的,甚至怨过林易秋,怎么能就那么轻易地就离开了呢。可是现在看到自己三哥恢复了精神却是因为另一个女子,她又有些不开心了,她觉得三哥和林易秋之间的感情应该是那种海枯石烂式的,而不是瞬间的冲动,几天的热情,昙花一现。 第548章你自求多福吧 花无意越想越气,不敢把怒气往自己三哥身上发,就干脆全记在这秋梦的身上,她斜睨着林易秋轻蔑地道:“秋梦,我看你这名字还真没叫错,的确是秋梦一场,我劝你离我三哥远一点,不然,我让你连梦都做不成。” 花无度本来也对这个秋梦有气,听到花无意直接警告简直想要点一万个赞。 他也学着花无意斜眼睨着林易秋,“听到没有,我这个八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要是你敢不听话,信不信她半夜把老鼠放你被窝里去。” 林易秋想起刚进府时花无意捉弄她的那些小手段,笑了笑,“我不怕老鼠,但老鼠怕我,八小姐要是不怕抓老鼠时被老鼠咬的话随便去抓。抓到了随时拎过来给我,我正差做实验的小宠物。” 说完,她望着花无度,“你三哥不是让你送我去林家村么,还不走可要迟了。” “哦。”花无度下意思地应了一声,被花无意一撞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答应了这个秋梦,有些不甘地咬了咬牙,可是这又的确他三哥亲自交给他的任务,对于三哥交待的事,他哪敢不好好完成,跺了跺脚,“我去套车。” 看到花无度走开,花无意突然凑近了一些,盯着林易秋看了又看,“真像,刚才你说话那口气太像我三嫂了。如果不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我真要以为你是她了。说不定我三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上你的。” 似乎确定了她不是林易秋,花无意一撅嘴退回原来的位置,道:“你别怪我刚才凶你,实在是你不知道我三哥与三嫂的感情,你这样到最后是没有好处的,我告诉你,你再像我三嫂也没用,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三嫂一回来,我三哥保证不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你要是聪明就应该早点抽身离开,免得到时哭鼻子都没人同情你。” 花无意口气很凶很冷淡,可是落在林易秋的耳里简直是最暖的话语,她心里因花无意对她的维护而暖和至极,“多谢八小姐,你的话我记下了。” “嗯?这么说你愿意离开我三哥了?” “不,我怎么会愿意离开他呢,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们说的那个林易秋有一天真回来了,我一定马上离开,不会有一点的留恋。”如果那个林易秋回来,这个秋梦也自然会消失了。 花无意哼了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心存幻想。也难怪,我三哥那样的人,若是对哪个女子好一点,谁抵挡得住?算了,我话已至此,你情愿受伤我也管不着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花无意转身离开。 林易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花无度果然驾车亲自将林易秋送到了林家村,而花无极早已经在林家村了。林易秋这几天的任务除了继续帮村里的治病,帮猪治病,还研究食谱,从今天的销售情况来看,买她做的熟肉的比生肉的要多得多,所以,她打算明天调整下生熟肉的比例,熟肉做得更多一些。 明天做的是扣肉,这扣肉要想做得好吃可不容易,先煮再炸再腌最后才加上泡好的菜干一起上锅蒸,为了让人吃得放心,这些步骤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一步地进行,这不比做卤肉,她一个人便成,做扣肉这么多道工序,得多找几个帮手才行。 林易秋在村里又找了几个会做菜的妇人,将明天要做的步骤讲解了一遍,可是这乡下的妇人平时做惯了家常菜,你要让她突然将肉切成一样大小,掌握火候到跟她要求的一分不差,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林易秋讲了半天,可是一到正式实践时还是乱子不小。这样下去可应付不了明天的销售。 那些妇人见怎么也达不到林易秋的要求,也很是灰心,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厨房不敢吭声。林易秋也知道是难为他们了,可是她又没什么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明天只在缩量销售了。 她让来帮忙的妇人们先各自回家,自己一个人坐在厨房发呆,连花无极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都不知道。 “怎么了?看这厨房乱成这样?”花无极一进来就看到到处都是做好的扣肉,只是品相不一,有些看着就像吃上一口,有的则让人望而生畏。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去旁边几个乡看他们做防疫了么?” “刚回来,路上正好碰上了祝利来。他带着好几个人一起进的村,现在跟里正在外面明堂里坐呢。” “祝老板带什么人来?”林易秋心中一动,像是有了一个想法。 “看着像是他酒楼里的厨子。” “真是厨子啊,这下有办法了。”林易秋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无极,教村里的妇人做熟食是不太容易,可是如果教本来就有很多经验的厨子就不一样了。 “等等,你先别急着出去。”花无极叫住了她,“我先进来跟你说这个事就是想让你从祝利来那里再捞一点好处的,你这样兴冲冲地出去,他可是无端捡了个大便宜还得你一个人情。” “你……不是还想让我拿这个跟祝老板谈价钱吧。”林易秋似乎知道花无极想什么了,看来论奸,她还真是远不及这个花将军。 “当然要谈。我看白天的时候祝老板总盯着那卤肉就猜到他肯定是想让你告诉他做卤肉的配方,结果他下午就带着厨子亲自上门来了,他的动作也算是快,如果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他可就从你这里免费将配方拿走了。” “祝老板此次鼎力助我们,我们给他配方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你要我跟他讲价钱,我可不好意思。” “那就让里正来讲。”花无极眨了眨眼睛,“你可知道祝利来有一个亲戚是做种猪生意的,今年林家村损失了这么多幼猪,如果有可靠的种猪来源,他们明年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林易秋这才知道原来花无极是在给村民争取福利呢,而且比她想得长远多了,“行,都听你的。” 第549章带你去一个地方 祝利来是个生意人,双方都互利的生意自然一谈就成。林易秋答应出让此次销售活动中的所有的菜肴的做法,而祝利来也答应联系其亲戚为林家村提供幼猪,而且是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 搞定了猪苗的事情,林易秋继续忙碌着,第一天的胜仗并不能让她更放松一点,相反,越是打开了局面越是半点不能马虎,口碑这种事情,建立起来难如登天,可是想毁灭简直就太容易了,一次出错就能将之前所有的辛苦通通打水漂。 今天又杀了几头猪做了填埋,虽然有些可惜,但村民们现在已经容易理解了,林易秋的工作越做越顺利,按她推断,从明天开始应该就不会有猪病情加重了,村民的损失可以划上一个暂停符号。听到好消息,很多当时逃出村去的村民又都拖家带口地奔回了村,花无极原先安排在破庙里的那些村民也都纷纷回来了。 事情顺利速度就快,林易秋在晚饭前就将猪全部巡查了一遍,里正要留林易秋在村里吃晚饭,花无极却说他另有安排,拉着林易秋便坐上了马车往村外走了。 “咦,这不是回京的路啊。”林易秋发现花无极走错路了。 “的确不是回京的路。这两天你也累坏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喜欢。” “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林易秋见这马车走的方向越来越偏僻,不像是去什么热闹的地方。 花无极摇头不肯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很是颠簸,不过林易秋一点没觉得累。她将车帘子卷高,在这山间小路上,没有旁人,她可以静静地毫无顾虑地望着花无极,享受着与他两人的甜蜜又轻松的时光。 感受到身后专注的目光,花无极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角度,他就知道,不管她承不承认自己是林易秋,她的心永远是他的。 马车转过了一片山坳,美丽的景色突然就撞进了眼眸。 “啊,这……也太美了吧。”林易秋觉得自己在古人面前绝对就是半个文盲,看到美景只会用一句太美了来形容。 眼前这一片山谷,蜿蜒漫长,从脚下开始,一直到视线的尽头,全是红艳艳的桃树,就像一个美人身上葱绿的衣裙中间系了一条桃红色的腰带,那腰带是那么地轻盈而明艳,让美人的身姿也仿佛轻盈了起来,似乎风一吹,她便迎风而飞升。 “走,咱们到花树下去,置身其中,其美又是另一番境界。” 花无极将马车停好,一跃下车,又转身将手伸给林易秋。 看着这片桃林,她想到了之前北山的那片梅花。已经错过了梅花,她不想再错过这片桃林。 她将手递给花无极,轻轻借力跃下马车,可能是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她刚触地便身体歪,整个人倒进了花无极怀抱。 美人落怀,花无极抱得紧紧地,目光清澈而温柔,“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 “故意这样若即若离,乱我心菲。” 林易秋低头,“我才没有呢。”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花无极幽幽地叹。 “我刚才是一时……”林易秋抬头想解释什么,可是头刚一仰起来,嘴唇便被人含住了,一个吻不期而至。 这一吻既热烈,又隐忍,缠绵却又不敢深入,正如花无极此刻的心情。 终于,四片唇瓣慢慢地分离,林易秋有些意乱情迷,“无极……” 花无极苦笑,“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叫我将军呢。” 林易秋恢复了清明,垂眸掩饰自己的慌乱,“那个……” “走,我们去看桃花吧。” 花无极却拉起她的手往山下跑去。 一路沿着林间小路跑下去,风中飘来香甜的桃花香,眼前越来越粉嫩的红色在扩展开来。 “这里怎么还有人家?”林易秋惊讶地发现这片桃林里有一座小木屋,小木屋十分精致,外面还有整齐的栅栏,栅栏边种了一些蔷薇和葡萄,怎么看怎么诗情画意。 “走进去看看。”花无极拉着她的手推开了栅栏。 “咱们这样随便闯进别人的家里不太好吧,咱们还是出去吧。”林易秋觉得能在这里居住的人一定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他们这样闯进去万一被对方放出一条恶狗,她想像得花无极和她被一条恶狗追赶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什么那么好笑。” 她摇头,“没什么。”她可不能让花无极知道她刚才想像的画面。 可是花无极不但进了人家的院子,还推开了人家的屋门。 “你真不怕人家放恶狗啊。”林易秋躲在花无极身后,她不怕老鼠,可是怕恶狗,因为她现在身上连最普通的防身毒粉都没带,万一…… 心里的万一还没说完,眼前的情景已经惊艳了她。 夕阳昏黄的碎光透过花与叶的缝隙穿过轻飘飘的白纱帘子闯进了屋内,落在了精巧的小花椅上,落在了铺着细碎花瓣的大圆床上,落在了摆满了胭脂水粉的梳妆桌上,落在了方方正正的书架上,落在了他的脸上,她的发稍。 如仙如幻。 “这里是……” “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天我便想跟你来这里看桃花,我想看桃花总要喝一坛好酒,吃一桌好菜,再想,累了总要有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再想如果能在花树下看星空就更完美了,于是就有了这里。 难怪一切都是崭新的。 她有些感动,原来重逢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满心欢喜,还有另一个人的默默布置。 “来,我们去挖酒。” 花无极又拉着她走出屋外。 “这片桃林是一百年前一个爱酒如命的诗人种下的。他年轻时珍爱的妻子便去世了,他一生未再娶,隐于这桃林醉心于酿酒。据说他在每一棵桃花树下都埋下了一首诗和一坛酒,诗是写给他的妻子的,酒是留给他自己的,可惜他因思念亡妻太甚没多久便也去世了。我听说之后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心想着再见到你一定要带你来这个地方。” 花无极走到她面前,深情地看着她,目光里仿佛流淌着水,“你难道想让我像他一样饱受相思之苦命不长矣?” 第550章一坛苦酒 一根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掩住了他的唇,“别说生死。” 生死是个忧伤的话题,不适合在这美丽的桃花林里讲。 她要是舍得,又何苦回来折磨自己呢。 别时苦,相见亦苦,还不如趁这无人的时光好好享受这黄昏呢。 “咱们来挖酒吧。” 她从他的怀里逃出,从树下寻到了一个锄头,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桃树问:“你猜这棵树下会不会有酒?” 花无极轻叹一声,走到那树下,从她手里拿过锄头,“要是没有,咱们就狠狠地骂那个惹人起了咱们酒瘾的诗人。” “人家都死了一百年了,再说,人家埋酒又不是给你喝的,你凭什么骂他啊。” “说的也是,那如果挖不到酒咱们就秀恩爱给他看,气死他。” “谁在跟你秀恩爱。”她低头不去看他。 花无极哈哈一笑,锄头就挖到了硬物似的发生了一声脆响。 “真有酒啊。”林易秋看到了锄头下面好像有东西,“你小心点,别把酒坛子挖破了。” 花无极弃了锄头,干脆蹲下来用手挖,不一会儿,一个比碗大点的小坛子就被花无极拿到了手上。 “封口还是紧的,看来咱们今天真的有口福了。”花无极将酒坛拿到边上的泉水里冲洗了一下,又将酒坛整个泡在泉池。 “泡一会儿再解封,有酒无菜可不行,你坐着,我去拿菜。” “还有菜?” “当然有。不是说好要跟你一起边喝酒边吃菜边赏桃花的么?”花无极说完转身离开了。 林易秋眼珠子转了一下,偷偷地跟在了花无极身后,也朝他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只见花无极走到屋边上的一个冒烟的小土包,拿起他的长剑去掘土。林易秋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花无极早知道她跟在后面,听到她笑,也笑了,“我现在才知道长剑随身的好处。” 林易秋从地上拾了根桃树枝朝花无极走过来,“开窑用这个就好了,你的剑可不是用来掘土的。” “我觉得掘土可能更适合它。”花无极毫不在意,继续用长剑掘,林易秋也走了过来,用她手里的桃枝掘,不一会儿,几个用泥土裹着的灰扑扑的东西就滚出了土。 “是什么?” “你猜。” 林易秋撇嘴,“故做神秘,不外乎就是鸡呗。” 花无极摇头,“不止呢,再猜。” 林易秋瞄了一眼,又道:“那就加上鸡蛋,鸟蛋,或者玉米。” “哈哈,全中。” 花无极滚了一两个给她,“咱们一起开。” 林易秋举起手里的桃枝在那泥土包上敲了几下,已经烧脆的泥很快就碎开了,露出里面的荷叶。再慢慢地剥开荷叶,露出里面的鸡。鸡皮金黄油亮,看着就好有食欲。 这窑荷叶鸡的做法想当初还是她教给他的呢,林易秋撇了撇嘴,没想到他今天跑到自己面前来显摆了。 “的确做得不错,除了差了味南姜。”林易秋一闻那味道就知道差了什么,多了什么。 花无极别有深意地一笑,“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之前用的那个南姜,林家村的村民也说没听说过这种姜。” “那种姜产于南方,是肖……”林易秋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幸好肖虎的那个虎字还没有说出口,肖字在她嘴里含糊了一下,“南姜也可以做药,所以有经验的医师或者药师会知道,不过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南姜。” 她努着嘴,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打死不承认,说漏嘴也要圆回来,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耍赖本来就是她的性格特别,哈哈。 花无极无奈摇头,好吧,就看你什么时候主动坦白。 他将几个泥包都敲开,里面果然有鸡,蛋还有玉米,都是以前林易秋教他做的这几样。“走,过去一边赏花,一边喝酒吃菜。” 林易秋瞄见花无极嘴角一丝带着点阴谋味道的笑意,心里直打鼓,这家伙一定还闷着什么坏主意呢。 走到刚才的泉池边,花无极捞起那一坛酒,轻轻掀开封口。 一阵酒香味飘来,虽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香飘四溢,但酒精味儿还是有的。 花无极似乎也有点失望,将坛子里的酒倒了两碗,一碗递给林易秋,一碗自己端在手里。 “来,为如此美景干。” 林易秋好久没喝酒了,也有点馋,举起手里的酒碗往花无极的酒碗轻轻一碰,“为林家村的村民终于摆脱了瘟疫的魔手,干!” 一个干字说完,两人皆将酒碗凑到嘴边。 “噗!” 几乎是同时,林易秋和花无极都将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酒,怎么是苦的。”林易秋放下了碗赶紧夹了一块鸡肉进嘴,使劲地嚼了半天,这才觉得没那么苦了。 “听说过酸的酒,还是第一次喝到苦的酒,太苦了,这是黄连酿的吧。” 花无极皱了皱眉,却似乎还在品味着嘴里的余味,好一会儿,他失笑,“咱们的确不能指望一个失去了挚爱的人能酿出香甜的美酒来。” 林易秋一怔,是啊,这可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的人酿出来的酒。 嘴里若有若无的苦涩味道仿佛在勾画出一个月夜花树下对着寂寞的月牙独自饮酒的男子,他的脸是那样的悲怆,他的手指冰凉,单薄的身子像随时能被一阵风吹倒。 “对了,不是说还有诗么?”林易秋想起来问。 “诗?”花无极好像想到了刚才在坛底摸到的湿软的东西。 他拿起酒坛,在底部果然找到了一张纸,轻轻展开,可惜上面的字已经被泉水化成了一片模糊的墨迹。 “伤心之诗,不看也罢。”花无极将那写着诗的湿纸塞进酒坛里,仍将坛口封好,“走,去埋回去吧。” 他们重新回到刚才那棵桃树下,将酒坛埋好,林易秋不甘心,又拉着花无极挖了几坛出来,结果一坛比一坛苦,她也不敢看那坛底里压的诗,这酒已经是苦入心肠,那诗怕是能断人心肠了。 黄昏很快过去,月牙拨开云层露出了半个脑袋,虽然没有酒,花无极和林易秋还是觉得挺尽兴的,至少桃花还在菜肴也还在。 唉,花无极搂着林易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像个糟老头子一样总是叹气呢?”她撅着嘴问。 “因为少了酒,少了某种乐趣。” 酒,乐趣…… 林易秋突然想到哥哥说自己一喝酒就咬人的事情,她小食指偷偷画圈,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么,看来自己以后得戒酒了? 第551章如果我死了 林易秋打定主意以后滴酒不沾了,不过同时她也跟自己说,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像那个诗人的妻子一样丢下花无极一人,让他寂寞而孤独地有余生喝一坛苦酒。 哪怕是死,也不能将她和他分开。 但如果真死了…… 林易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保险措施。 因为她觉得花无极的武功好,身体壮,不管是从意外或者健康角度来看,她比花无极先死的可能性极大。 “那个,跟你说个事。”她窝在他怀里道。 “什么事,你说。”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眼前是桃花成烟,身旁边是心爱的人软声细语,花无极觉得此情此景正是人不醉人人自醉。 “如果我死了,我是说如果哈。” “如果也不行,我不会允许你死。” 呃,林易秋想吐槽,花将军,你这么霸道问过阎王爷意见了么? “你是说如果,你先听我说完,不准打断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自己死这个话题好吧。 “好,你说。”无限宠大概就是这种了,心里不愿意也得让着她。 “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只能为了伤心一阵子,而且不能太伤心,更不能伤身。半年吧,或者最多一年,你就找个跟我一样真心爱你的女子成亲,以后也别想我,免得她妒忌令你们夫妻生活不和谐。” 花无极一头黑线,这小女子是受那个酒鬼影响太深了吧,早知道别带她过来了。 “还有,你们要生一堆娃,不,也别生太多,生太多了身材会走样的,这样你以后的妻子就变成了腰肥背粗的样子了。生两个吧,最好是一男一女,凑成个好字嘛,挺好的。” “孩子要好好教,都说老来好不好,儿女最重要,若是儿女没教好,年轻时自己再怎么好都不算真的好,儿女好才是真的好。” “青春期的孩子最难管教了,这个时候你要和他做朋友,不要总是以大人的角度看问题,要……” 林易秋絮絮叨叨地讲到儿女经,丝毫没发现身旁边的人已经满头是黑线。 这个女人是打算明天就离开他了么,居然连以后的妻子将来的儿女都帮他想好了,还生一男一女,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只能跟她生。 “还有……唔,你干什么呢,我还没说完呢……” 嘴唇被袭,她只能吱唔着说。 “不是要生一男一女么,现在不努力,以后徒伤悲。”他稍稍抽离了嘴唇这样解释。 “什么……唔……” 她能说他理解错了么,她说的是万一她死了,他跟别的女子结婚后生一男一女,不是说她自己呢。 她明明是连死了都不放心他,在为他着想好吧,就不能正确理解一下她的意思,体会她的好意么? 可是某人已经将错误理解以行动实践到底。 春天的确是适合播种的季节,不是么? 桃花树,桃花开,花香比酒醉,人比花还娇,一室春光,一室旖旎。 第二天,林易秋从阵阵花香中醒来。 她睁开眼,放眼所及,全是桃花。 梳妆台上,墙上,地上。昨夜大概是没关门关窗,夜风将粉白的花瓣吹进了屋内,留下满室芬芳。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薄纱洒在铺满桃花瓣的地板上,竟让林易秋看着有些发怔,仿佛如置梦境之中。 “醒了?起来喝桃花粥。” 一个真实的声音响起,让林易秋醒觉,这是现实,不是梦。 “你还会做桃花粥?” “意外么?我会的东西还很多呢,你以后慢慢会发觉的。”花无极走近,将粥放在窗边的小方几上面,然后走过来床边,弯下腰在林易秋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时间那么长,你可以用一辈子慢慢来发现。” 看到林易秋怔愣的样子,花无极挑眉一笑,“来,吃粥吧,今天不是还要做扣肉么,又是一天硬仗,没有体力可不行。” 林易秋啊一声叫出来,“对啊,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现在什么时辰了,会不会太晚了,这太阳都出来了呢。” “放心吧,误不了,我们不坐车,改成骑马,从这里进城到将军府也就两刻钟而已。” “哦,啊?骑马?” “对啊,要想快只能骑马了。” “可是我不会骑。” “所以你坐我后面就行。” “那不行。”那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秀恩爱了么。 “不行也得行,因为咱们只有一匹马,你想现学也学不了了,昨晚有一匹马大概发情了,偷偷咬断了绳子跑了。” “呃,真的假的?发情了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它身边不是还有一匹马么?” “咱们昨天拉出来的两匹都是公的。而且半夜里我好像听到林子里的其他马在叫,大概是匹不错的母马,所以才勾引走了咱们将军府的马。” 林易秋努了努嘴,“将军府的马可真好勾引。” “这是缘分,由得它们去吧。” 花无极盛好一碗粥递给林易秋,“温度刚刚好。” 林易秋接过,看到煮着细烂的粥里果然飘着半熟的桃花瓣,鲜嫩的桃花瓣配着入口即化的粥,清香中带着香甜,果然好吃。 堂堂华国大将军居然洗手为她做羹汤,光是这条就她够心底里虚荣一阵子了。 唉,她先是跌进了他颜值的坑,现在又陷进了这糖衣炮弹的坑,这辈子怕是真爬不出他的漩涡了。 可是真要嫁给他,做他明正言顺的妻子却很难。 在钱氏的眼里,林易秋不能嫁,在世人的眼里,秋梦嫁不了。 此刻她真的是特别希望花无极不是什么一品大员,朝廷重臣,而是一个走卒贩夫,寻常百姓。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想做一件事总也做不好,总会有八十一种磨难在等着。 如果女主光环是真的,那是不是到了最后,只要她挺过了这八十一难就能修成正果,得嫁良人? 如果是,那就来吧,谁怕谁呢,不就是身份啊,家世啊,地位啊,才学啊…… 林易秋数着手指头,数完了十个,自信差点崩了。 看来她这八十一难比唐僧取经的还难。 第552章先有妾再有妻 最后,林易秋只得乖乖地和花无极共骑一匹马进了城。 花无极是谁啊,华国的战神,还是京中十大美男之首,走在街上只要露个脸都能引起少女尖叫,少妇迷倒的场面,什么掷果盈车,那都是小儿科了。 突然,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大清早骑着马,马上还载着一个女子,从他们进城门那一刻开始,各种发挥下添油加醋形成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就已经在京中的大街小巷里流传开来。 流言的速度有时比马的速度还快。 林易秋多了一个心眼,在将军府前面一个街口就提前让花无极放她下巴,她让花无极骑马回将军府,而她走路过去,这样形成了时间差,一个骑马前脚到,一个走路后脚到,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俩昨晚在一起了。 林易秋错误估计了自己男人的影响速度和流言传播的速度。 当她走到将军府大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齐刷刷地投来,从一向不拘言笑的门人,到心无城府的小丫头,从府里的人,到村里的人,再到街上行走经过的人,似乎都像看明日之星一样盯着她。 “我今天脸上长什么东西了还是没洗干净脸?他们怎么都盯着我看?”林易秋抓着今天过来帮忙的树根媳妇问。 树根媳妇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他到了一边无人看到的角落。 “有人看到你坐在花将军的马后面进的城,而且是一大清早。” 树根媳妇抿了抿嘴,朝外面望了一眼,确定无人才又小声问:“秋姑娘,别怪我说实话,花将军身份尊贵,你若是真心喜欢将军就该让将军给你一个名分,这样对将军对你都是好的。” “名分?” “是啊。”树根媳妇又道,“花将军虽然现在尚未正式娶妻,但先有妾再有妻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妾……”林易秋念着这个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注重名分的,觉得只要能让她跟花无极在一起,哪怕是做个通房丫头也好,可是当听到树根媳妇用这种语气说出妾这个字眼时,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自己真要做一个妾么? 看到林易秋皱着眉,树根媳妇劝:“秋姑娘别以为妾室没什么地位就觉得委屈,你想想你嫁的是什么人啊,华国战神,一品将军,那是普通人么?你再看看府里的两位外国公主,人家还是公主呢,还不是被他们的皇帝硬塞到将军身边来,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咱们花将军是数一无二的人物呗。可惜啊,听说花将军原本是要迎娶圣公主的,结果圣公主却下落不明,如果不然哪有那两个外国公主什么事啊。听说圣公主是个不错的人,若是她跟花将军成了婚,想必也不会亏待秋姑娘你的。” 树根媳妇自顾自说,说完才发现林易秋发着呆,似乎根本没将她刚才说的话听到耳朵里,急得一跺脚,“秋姑娘,你在想什么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今天一早的事情可是传开了,不管你跟花将军昨晚有没有那个……在别人眼里你的清白可是没有了,你要是不嫁给花将军而嫁别人怕是不行了。这可是人生大事,你得赶紧拿主意啊。” 原来这才是花无极的目的,他就是要逼自己嫁给他。 林易秋突然有些气恼,他就不能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么?他这样叫她怎么去面对孟月歌,又怎么去面对钱氏,她更加没法面对林知礼和林可卿他们。 “秋……梦。” 林易秋正发着愣,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树根媳妇的目光先望到了叫她的人,朝她努嘴,“是个年轻的公子,长得真俊,是你什么人啊?” 林易秋已经听出了声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松风。 她回头,“松风,你怎么来了?” 松风笑了笑,“我这几天本来就在京城,听到你在将军府门前帮村民卖猪肉就过来看看,怎么样,顺利么,需要我帮忙就直说。” 林易秋一见到松风就想到明天要做什么菜了,又听到他说可以帮忙,立即乐了,“正好,你帮我摘一些野菌来,我明天煮野菌猪骨汤。” “这没问题,早茶早就吵着要进京来看你了,明天一早我让他给你送过来,这家伙跑得比马还快,肯定误不了你的事。” 想到早茶,林易秋也想他了,点头说好。 花无极走出府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易秋与松风站在大棚下说话,林易秋脸上洋溢着轻松的浅笑,这是他好久没见过的笑容。他好奇地将目光放到了让她如此浅笑的男子的身上。男子不过二十来岁,五官标致,眼神沉着坚定,望着林易秋时却温柔得像秋水一般。 花无极的眼睛警惕地眯了起来,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也喜欢林易秋,而且林易秋对他的感觉也不错。 不管他们正要说什么,花无极觉得他已经妒忌了。 他迈开大步走下石阶朝林易秋走过去。 林易秋正跟松风讲到她需要的几种野菌的样子,感觉到肩头突然一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后左侧绕到右侧,然后狠狠地一搂,对,狠狠地的一搂,直到她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胸膛。 “秋,这是谁?不介绍一下么?”花无极笑着望着松风,身体却微微向林易秋更加靠拢,刻意地宣示主权。 松风轻笑了一声,目光里似乎有些嘲笑的味道,“我只是在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照顾了她一段时间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花将军对这番自我介绍满意么?” 松风将最需要人照顾这几个字故意说得重了些,果然,花无极听到双唇狠狠地抿了一下。 “行了,我去准备你要的东西了,明天让早茶准时给你送过来。”松风似乎无意与花无极闲聊,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你那三个月里认识的人?你就是在他那里养伤?”花无极闷声问。 的确,正如刚才那人所说,那三个月正是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是她却从他的身边逃开,去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寻求照顾。 除了心痛,还有自责,还有一丝怨。 第553章也不是任人呼喝来去的 林易秋被花无极问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是,那不是默认了自己就是林易秋了么,可是如果说不是,她就是在对他撒谎,好像蓄意隐瞒着松风的事似的。 幸好树根媳妇在后面叫她,“秋姑娘,肉已经煮透了,厨子们让你过来看看可以上色了么?” 林易秋赶紧回头,“好,我就来。” 不敢再看花无极,她逃也似地朝树根媳妇那边跑过去了。 花无极无奈摇头,是他逼着她太紧了,还是她顾虑得太多了呢,可是难道她不明白自己一颗想要娶她进门,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的心么? 转身跑开的林易秋心里也郁闷,他怎么总是步步紧逼,不知道这样会让她心慌失措,冲动得想逃开么? “秋姑娘,你看,这肉能捞起来上色了么?他们说可以了,我不放心,得秋姑娘说可以我才敢捞。”树根媳妇道。 林易秋看了眼,肉已经熟了,再不捞起来就过火了。“嗯,可以了,捞起来用酱油抹一遍表皮,沥干了水分再放进油锅里炸。” “好咧。”树根媳妇见林易秋发话了,这才动手,将大锅里的一块块五花肉捞了起来放进旁边的一个大盆里。 看着树根媳妇和一众厨子在抹酱油上色,林易秋的心里却在想着她与花无极的事,尤其是感觉到花无极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她浑身紧张不自在,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与花无极的关系竟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在她和花无极之间一定是她追着他跑,追到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求饶了,然后就会娶她。 结果现在是花无极追着她不放,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她只想逃。 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但她控制不住。 “秋姑娘,你看这肉炸成这样行了么?”树根媳妇又叫她了。 她应了声站起来走到油锅边,肥大的五花肉已经被炸得干干硬硬的了,“行,可以捞起来泡了,记住,泡一定要泡到皮全软。” “嗯,好咧。” 泡肉的时间会比较长,这个期间,林易秋又让他们继续下一批肉的准备工作。树根媳妇一会儿跑过来问她这个,一会儿跑过来问她那个,让她几乎没什么时间瞎想,突然,她觉得身边有这个树根媳妇也不错,不然她今天一天可能都会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什么都做不了。 刚坐回板凳,她就瞄到小桃站在大门的石阶上朝她看过来,一触及到她的目光又低下了头,似乎有事要找她却又不好意思过来说。 林易秋似乎猜到了,朝树根媳妇吩咐了一声就朝小桃走过去。 “你找我?”她直接问。 小桃抿了抿嘴,点头,“昨天是不是你动了我做的包子馅?” “是。我不知道你们是要专做给简婆婆吃的,以为是怡心院的伙食便自做主张重新调配了一下。” “还真的是你啊。”小桃撇了撇嘴,下巴微微一抬,“你走运了,简婆婆喜欢吃你做的包子,夫人指明还要你做今天的饭菜,那你现在跟我去厨房,做简婆婆今天的午饭,做得好吃夫人有赏。” 小桃的态度十分倨傲,这可不是她平素待人的样子,林易秋猜到可能是她也听到关于今天一早她与花无极共骑一匹马进城的事了。 唉,花无极这家伙现在是在给她竖敌,竖的敌人还全是她曾经走得亲近的人,这哑巴亏真是叫她有苦说不出了。 “等等。” 林易秋正要跟小桃进府,却被树根媳妇拉住了,并往她身后带。“你这小姑娘谁啊,怎么跟秋姑娘这么说话呢,让秋姑娘去做饭还这么趾高气扬的,我还真没听说过求人有这样求的?秋姑娘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看不过眼去。” 林易秋正要说什么,被树根媳妇一拦,“秋姑娘别说话,这种大户人家的丫头最是势利,你越是让着她吧她越是得意,咱们虽然穷了点,身份是低了点,但也不是任人呼喝来去的。” 小桃一听树根媳妇这么说,叉着腰怼,“你谁啊,她自己都没意见,你瞎起什么哄?” “我是林家村的村民,受秋姑娘的恩惠,所以记在了心里,反正今天谁欺负秋姑娘就是欺负我,欺负咱们林家村的人,就是不干。除非你向秋姑娘道歉,好生好气地请秋姑娘进去,不然,别想!” 小桃轻蔑地瞄了一眼树根媳妇,“你们林家村有今天还不是全靠咱家三少爷,她算什么啊,就是会做几道吃食,一个厨娘,听说月歌公主给了她十两银子一个月,要是做得好吃让我家夫人满意了,夫人一次的赏银都不止十两银子,你要阻止她赚银子,随便你,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她爱去不去!” 树根媳妇一听做一顿饭打赏不止十两银子,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十两,还不止啊……” 小桃轻蔑地瞄了她一眼,“所以,你要是拦着她我可就回夫人去了。” “别别,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别,刚才都是我多嘴,我多事,跟秋姑娘没关系。你千万别记在秋姑娘身上,都是我的错,你等等,我这就让秋姑娘跟你去。” 树根媳妇回头不好意思地望了林易秋一眼,“秋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为你说话,不知道这赏银这么多,那……” 她怕林易秋埋怨她坏了她的好事,有些难为情地捏着手。 “没事,其实我很感动呢。”林易秋轻轻地拍了拍树根媳妇的手,“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出来,做一个人的饭菜而已,也耽误不了什么,肉泡好之前我便能出来了。” “嗯,那秋姑娘快进去,做好了赶紧出来。”树根媳妇将林易秋往门里推。 小桃望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在了前面。 树根媳妇看着林易秋跟着小桃走进去,直到见不着人了,这才拍了拍胸口,“妈啊,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了,这大户人家随手打赏都是十两银子以上,这十两银子够咱全家吃上好久了。” 她又抬头望了一眼大门之上那金光闪闪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叹,“要是秋姑娘真能嫁给花将军,那也是不错的呢。” 第554章越像越讨厌 林易秋跟着小桃到了怡心院的小厨房,这里已经准备了不少的食材,还有两个打下手的丫头。 “夫人说了,你就按自己的做法做,需要什么食材就告诉我们,我们自会去准备,只要做出来的吃食让简婆婆满意,夫人的打赏肯定不会少。” 林易秋知道简婆婆虽然挑嘴,但只是挑味道口感,并不是喜欢吃什么珍稀的食材,她看了看,厨房里除了有各种鲍参肚翅,还有鸡蛋,瘦肉,葱花,那不如就做一道普通简单的肉水蛋。 看到林易秋只挑了几个鸡蛋和一两瘦肉,小桃皱了皱眉,“简婆婆可不喜欢吃炒蛋。” 林易秋道:“简婆婆不喜欢吃炒蛋,是因为炒蛋太油腻了,但我要做的是肉水蛋,一点都不油腻,而且滑爽顺口,最适合简婆婆这种有了点年纪的人了。” “秋姑娘,肉水蛋是跟咱们平时做的水蛋一样的么?”一个丫头走过来问。 “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配料而已,你们平时做的水蛋因为水和蛋的比例问题,蛋多水少,所以有些偏硬,失了口感不说,胆固醇的含量也太高了。简婆婆有点脂肪肝,不宜吃胆固醇过高的食物。” 丫头听得似懂非懂,小桃却听得有些痴愣。 刚才这秋梦说话的口气太像易秋小姐了,如果不是模样不对,声音不对,她都要以为是易秋小姐在此说话了。 可是越是这样,她便越讨厌这个秋梦,特别地讨厌。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像易秋小姐,三少爷便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可是如果三少爷真喜欢上这个秋梦,那易秋小姐呢,易秋小姐回来看到有人取代了她,那得多么伤心难过。 小丫头还在向林易秋打听那个肉水蛋的做法,小桃却突然红着眼睛跑出了厨房。 小丫头愣了愣,不知道小桃这突然而来的情绪是为哪般,只得向林易秋解释,“小桃姐最近有点失常,其实小桃姐人挺好的,你别再意。” 林易秋望着小桃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她多想向所有人解释她就是林易秋啊,可是却不能。 “没事,咱们做肉水蛋吧。肉切碎,腌好放在水蛋的下层,这个容易,就按你们平时的做法,加少许盐、油、生粉拌均匀,再加一点昨天卤肉的那个卤汁就可以了。难就难在水蛋部分。” 小丫头道:“对啊对啊,我们平时不是蒸得过硬就是过水,最好吃的一次就是易秋小姐还在的时候做过的那一次,可是易秋小姐只告诉了绿洲蛋水的比例,绿洲姐姐又偏偏忘记了。后来厨娘们也试了几次,不管是硬度还是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简婆婆平时还好,一生病的话嘴可挑了,味道差一点都不肯下口,以前就易秋小姐做的吃食能哄住她吃一些罢了。唉,也怪天福院的姐妹们平时太疏漏了,易秋小姐教过他们做多少吃食啊,结果他们就记得动手不记得动脑子了,易秋小姐一不在,个个都无法像易秋小姐在的时候一样做出同样味道的吃食来。他们呀,就是太依赖易秋小姐了。” 听到小丫头说到天福院里的丫头,林易秋想起以往。那时她和那些丫头一起在厨房做饭,她动嘴,她们动手,然后累了就在厨房里一起吃自己做的菜,从刚开始个个都胆怯着不敢与她同桌吃饭,到后来敢将面粉往她脸上抹,被简婆婆笑称天福院里都快没上没下,没尊没卑了。不过她觉得那样挺好,就像回到了2999时跟朋友们一起打闹的时光。 “对了,秋姑娘,这鸡蛋只打两个就够了么,加水怎么加?”小丫头已经将鸡蛋打进了碗里,怕做错了,不敢动,只盯着林易秋问。 林易秋聚拢心神,不再想以往,说好了要放弃林易秋这个身份的,就不要再想太多。 “教你一个简单的办法,这个蛋壳别扔。”林易秋走过去,拿起小丫头放在灶边的刚才打破的蛋壳,“你看,用这个加水,这刚好是半个鸡蛋壳,如果想吃得嫩一点,就加三个并鸡蛋大小的水,也就是用这半个蛋壳加七次水。水要用温的,一边加水一边搅拌。然后再加入半勺豆油,两滴白醋,少许盐,一勺酱油,一勺生粉,全部搅拌均匀,再用细筛筛掉表面的浮沫。上锅要等锅里的水烧沸,蒸碗的上面还在盖上个薄铁盖,免得蒸的时候蒸气掉进碗里,影响口感和品相。蒸好了再洒上切得细细的葱花和酱油,这样就完美了。” 小丫头没想到林易秋竟然真的将方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感激得不行。 “秋姑娘,对了,我叫你秋姐姐好么,我今年才十五,叫芸儿。” “嗯,我今年十八了,那我叫你芸儿妹妹。” 小丫头按林易秋说的这样做出来一看,那水蛋果然水嫩细滑,光是看一眼便知好吃。 “秋姐姐,那我给简婆婆送过去了,你放心,我会跟夫人说是你做的。” “没事,你照实说就好,我只是动了动嘴,实际的活却是你干的,就算夫人有赏,也应是咱俩一人一半。” 那芸儿羞涩地低头,“那……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这么说,芸儿却已经端着那盆刚蒸好的肉水蛋放进了食盒,“秋姐姐外面还等着你吧,你去忙吧,我一个人送去给简婆婆就好了。” 林易秋想到的确也该出去看看那肉泡得如何了,朝芸儿告辞了先走出了厨房。 因为在厨房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刚才那些炸好的肉已经泡得皮开始软了。 现在这一步就是关键的一步了,拌料加菜干上锅蒸。 听说林易秋要开始拌料了,祝利来派来的几个厨子和树根媳妇都围了过来。 只见林易秋将酱油、盐、糖、花椒粉、辣椒粉、蒜茸按比例分别加进一个大盆里,然后再将切成了均匀细片的五花肉一块一块地在那大盆里滚一遍,然后才摆进要上锅蒸的大碗里,皮朝下整齐放好,上面再覆盖泡好切好的菜干。 见林易秋摆好了一碗,其他人赶紧开始各自动手,不一会儿,几十碗扣肉便摆放好,当大锅冒出滚热的蒸汽,厨子们便将大碗一碗一碗地放进蒸格里。 “秋姑娘,你这扣肉什么时候能出锅啊。”早已经等在旁边的食客见扣肉上锅蒸了,赶紧凑前了些来询问。 “半小时就好,想买的可以在那边登记购买了,今天暂时就蒸两百碗,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林易秋这话一说完,登记购买的伙计前面就排起了长龙。 树根媳妇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今天又是一售而空了。” “大家别买他们的肉,他们的肉有问题!” 突然,有人大呼着挤开人群走了进来。 第555章凭白来讹 树根媳妇的笑容僵在脸上,怒目转身声音来处,看看是哪个胆子大的敢来将军府门前砸场子。 一个身穿粗布破洞外衫有点痞气的中年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们的肉有问题,我家婆娘娃自昨天吃了就开始上吐下泻的,到今天还爬不下床来。老子是幸亏没吃,不然今天说理都说不出话来。” 此人这话一说,原先还催促着伙计登记的人立即就不出声了,却又不走,眼睛在说话的那人和林易秋身上来回望,等着下文。 树根媳妇把牙一咬,凑到林易秋耳边道:“秋姑娘,这人一看便是来讹钱的,你看要怎么办?” 林易秋笑了笑,“没事,咱们不是有保人嘛,让人去请祝老板来。” 树根媳妇扁嘴,“有保人也不能让他这么凭白地讹了去啊,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呢,给谁也不能给这种人,我气不过。” “你放心,你舍不得一百两,祝老板更舍不得。本来我出面也能将他审出来,但咱们是卖家,他是买家,如果咱们出面,就算赢了这官司也容易被有心人造谣说是出了事不认账,只有祝老板这个第三方保人出面找出相差漏洞才能显示公平。” 树根媳妇点头,转身去跟祝利来专门派来盯着现场的人说了,让他赶紧去请。 林易秋则走出大棚,看着那中年男子道:“这位客人先别急,我们林家村的肉是有做保的,如果真是这肉出了问题,一率按原来约定的赔付。不过你说你家婆娘和娃都上吐下泻,不知道看过大夫了没,现在怎么样?肉的事情还需要调查,不过期间咱们可以免费先帮你家婆娘和娃看病。” “不用你们啦,我已经请过大夫了,就是京里最出名的林家医馆的林大夫,人家可是有名的大夫,他也确诊了,的确是因进食引起的腹泻,你们别想抵赖,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林家医馆的林大夫过来,他应该一会儿就到。” 林易秋一听居然是林知礼看的诊,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她就等着父亲来到再细问就是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混过去。别以为去搬什么救兵过来,我今天是不讨回公道就不会走的,你叫谁来也没问,就算是花将军也要讲理吧。”那人见林易秋跟人低语之后,就有人跑开了,猜到是去请救兵。可是他仗着自己有理,哪里怕什么救兵,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像花家这种门面越是将名声看得比银子重要,他才不怕呢。 林易秋笑着站了出来,“这位客人请到一边落坐,咱们说过有事赔偿就一定会赔,只是凡事都要讲一个过程,此事既然涉及到赔偿自然要请祝老板这个保人过来当场把事情说清楚,你放心,只要事情说清楚了,真是咱们林家卤肉的问题,一定按约赔。” 那人撇了撇嘴,一跛一跛地走到伙计刚搬过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一坐下就跷起了二郎腿,冲着那伙计道:“去,给爷端杯茶来。” 伙计望着林易秋,林易秋点头示意他按他的要求去做,伙计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进大棚里面给他倒茶。 茶到手,那中年男人吸了一口,似乎挺满意地,一口气将茶水喝一半,这才放到一边桌上,望着林易秋道:“你们说好了如果吃了有问题免费诊治和十倍赔偿的,我昨天在你们这里花了五十文,看诊又用了十文,加上买药,还有病后调养,而且我家的生计一向都是靠我家婆娘帮人洗衣赚钱维持的,她这一病好几天,损失多少,这可全是钱啊,你们全部都要十倍赔偿!” 他这一说,其他人都骚动起来了。 “这小子八成是来讹钱的吧,哪有连婆娘工钱一起要十倍赔偿的。” “是啊是啊,没听到有这种赔偿的。” “这人我认识,好赌成性,家里都被他赌成了全家人挤到一间破屋里生活了,全靠婆娘洗衣那点钱勉强饿不死,什么时候还有钱买卤肉了?” “就是,还买了三斤,呵,好家伙,这是赌赢了还是捡到钱了?” “你瞧那德性,分明是有恃无恐,今天他若是拿不到钱,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年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地皮流氓最是惹不得,要我说当初这姑娘就不该请个什么保人,立个什么保单,这下好了,惹上这些耍泼无赖了。” “你这是事后乱放炮,若不是当初祝老板做这个保人,你能那么轻易相信那肉安全?” “也是也是,那这下怎么办,若是秋姑娘开下这头,后面想必会有更多的地皮无赖前来讹钱,毕竟按之前保单上所说,这证据可是林家村方向负责提供的,可是吃的是哪家的肉吃坏的肠胃谁能分辨得出来?唉,这种事只能防君子却不能防小人啊。” 林易秋将这些话都听到耳里,更加不担心这中年男人的事了,她一边盯着那中年男人,一边向伙计们继续做自己的事,然后又悄悄让人去请黑子过来看着。黑子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秋梦,但花无极今天出门时交待过让他看着别出事,他还是按林易秋所说,在一边静静盯着人群,防止异动。 一会儿,林知礼和祝利来前后脚一起到了。 “林大夫,你快给我做证,我家婆娘和娃是不是吃了他家的卤肉才病倒的?”中年男人一见林知礼来了,立即拉着他要做证。 林知礼皱了皱眉,轻轻将男子的手拉开,“这位兄弟稍安勿躁,你家婆娘和娃的确是吃了不干净的肉食品引起的腹泻,但是不是就是林家卤肉,这我可不能证明。” 那中年男人把眼一横,“我昨天就给了我家婆娘和娃吃了这个林家卤肉,如果不是那还能是什么?而且他们不是有登记么,你叫他们翻出来看,看是不是我昨天在这里买了三斤卤肉。为了配这卤肉,我还去我家巷口买了二两烧酒呢。巷口的那老板也瞧见我手里的卤肉了,他也可以做证。” “这位兄弟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将他请过来了,还有你的婆娘和娃。”祝老板笑着道。 第556章什么味道的肉 那中年男人一听还将自己的婆娘和娃都请来,微微一惊,“你是谁,凭什么去我家请我婆娘和娃来,他们都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你还去折腾他们,你用心何在,要是我婆娘和娃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赔命。” 祝利来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在下祝利来,祝家当家人,也是这次林家卤肉的承保人,你要我赔付你的损失,那我自然也有做适当的调查取证,是吧。” “对啊对啊,祝老板这做法没错。”有人起哄。 那中年男人撇了撇嘴,“行,你调查吧,反正我家婆娘和娃都是吃了林家卤肉才生病了,这你怎么也辩不过去。” 祝利来只是笑着,并不置可否。 一会儿,两个妇人扶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瘦巴瘦巴的孩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两个妇人还未向祝利来交待了所带来的人的身份,那小孩子已经朝那坐着的中年男人怯怯地叫了声爹,众人便知是那人的婆娘和娃到了。 中年男人朝自己婆娘警告地盯了一眼,又望着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年纪小就别乱说话,等爹拿到这祝老板赔偿给咱们的钱给你买糖吃。” 那孩子往自己母亲身边缩了缩,不说话了。 祝利来微微一笑,请三人落了座。 所有人都朝这边望过来,一时间,连扣肉的香味都没有这场官司更吸引他们了。 有人担心地道:“都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这祝老板生意做得好好的,为啥偏偏想不开揽了这保人的事来做啊,这下祝老板怕是要吃哑巴亏了。” “可不是嘛,做保人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尤其是遇上这种无赖,万一壮起胆子来随便开价,那……” “看看吧,祝老板那么精明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再说你们瞧那秋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哪里像要认这种亏的样子。” “那也是,看看吧,就那小子那德性,真不能让他得逞。” 人们于时都不说话了,将目光集中在祝利来和林易秋的身上。 “你叫赖三是吧?”祝利来客气地问了一声。 “没错,我家穷,父母也没起大名,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赖三。” “祝老板,你叫他赖懒蛇得了,他属蛇,懒得像条冬眠钻进洞里的蛇,大家都叫他懒蛇。”有人高呼了一声。 “去去去,瞎起什么哄。”赖三站起来朝说话的人挥了挥手。 “你就是想讹祝老板,祝老板,别让他得逞,把他送官得了。” 这人刚说完,突然被身边的人打了一拳,嘴角立时渗出了血,“喂,你怎么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谁叫你乱说话。人家是据理索赔,你起哄肯定是被林家村的人收买的,你帮着想赖账,就该打。” 打人的从一个又变成了两个,可是第二拳刚要往那人身上砸下去的时候,那只拳头被人硬生生地接住了,手腕还被往回掰。 “喂喂喂,你是谁?敢接本爷的拳头?”那人一边吃疼的弯腰一边往回看,看到一张黑脸。 “黑……爷。” “知道是你黑爷还不快滚!” 黑子一向跟京中黑道上的人打交道,这人正是黑道上混的那种最末位的小混混,见是黑子出手,吓得都要尿了,哪里还敢不听,当黑子的手一松,他便拍拍屁股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有了黑子看场,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人也不敢随便乱站出来了。 那赖三见说好的几个帮腔的都不出来造势了,也有点怂,但一想到银子,他又胆子大了起来,指着祝利来道:“祝老板,你可别不认账,告诉你,我家婆娘看诊的钱还是欠着的呢,你今天不赔我我便不给婆娘娃吃药了,就让他们死在这将军府门前,让街坊邻居都看看,花将军和你祝大老板做的保却不认,让街坊邻居们说,你们是不是为……富不仁,草菅人命,狼子野心……” 这赖三大概没读过书,就会几个成语便全部都搬了出来用,话还没说完,就惹来一阵哄笑。 “你们笑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吃了这肉,明天也会跟我家婆娘娃一样上吐下泻的,到时看你们还怎么笑。” 祝利来知道今天这事一定得有一个说法才能收场,伸出双手示意大家都安静,这才道:“既然赖三说是吃了林家卤肉出的问题,那我就好好问问,看是不是。” 祝利来转身问那赖三媳妇,“你昨天是吃了林家卤肉之后觉得不适的么,除了林家卤肉你还吃过其他什么东西,麻烦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那赖三媳妇望了赖三一眼,道:“昨天赖三拿了一块肉回来,说是让我和娃一起吃,我们就都吃了,吃完后就开始肚子绞痛,然后上吐下泻,后来赖三又带着我们去林家医馆找林大夫看病,吃了林大夫的药之后好了些了。” “你听听,我媳妇可从来不说谎。”赖三得意地道。 祝利来又问:“你可以让大家说一下昨天吃的那块肉的味道么?” 赖三一听祝利来问这个,就站了起来,“我媳妇平时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她哪里知道什么味道,就是个肉味罢了。” 祝利来笑着朝赖三摆手,“赖兄弟请先别急,让你媳妇说说就明白了。” 说完,他望着赖三媳妇,“你讲吧,是什么味道的肉。” 赖三媳妇望了赖三一眼,不敢说话。 “你不说就是默认那肉不是林家卤肉,这可不行,你家相公还等着你的证词拿赔偿的呢。”祝利来道。 “媳妇你说,别怕他。”赖三朝他媳妇挤了挤眼睛。 赖三媳妇这才嗫嚅道:“那肉挺……烂的,有点香。” “不对,那肉哪里香了,是臭的。”赖二媳妇怀里的男孩突然说了声。 “死东西你乱说什么,让你娘说!”赖三站起来一个巴掌就朝自己儿子甩了过去,打得那娃顿时满眼含泪,不敢说话。 祝利来哈哈笑了一声,“到底是你媳妇乱说还是你儿子乱说,咱们用证据说话好了。” 第557章那块肉的确有问题 说完,祝利来朝身后的人道了一声,“把你从赖家找到的东西拿过来吧。” 一个伙计手里端着个锅走了出来。 祝利来让那伙计将锅里的东西向所有人呈现。 “你们看,这就是从赖家厨房里找到的,这个锅里有一块肉,肉已经切掉了一半,这是剩下的一半,里面加了点盐和蒜,可是还是掩盖不住那肉已经发酸臭的味道。” 祝利来又让伙计把那锅肉端到赖三媳妇和孩子面前,“这是你们昨天吃的肉么?” 赖三媳妇不说话,那孩子却点了点头。 赖三跳了起来,“这是家里前两天剩下的,我们昨天吃的根本不是这个,你们随便从厨房里找出个肉出来就想赖掉,没门!你们老是抓着问个孩子摆明就是欺负孩子小不会辨认。” “孩子小不会辨认,大人总会吧。”祝利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上火,笑了笑,“我还有两个证人。” 说完,祝利来转身问那个巷口卖酒给赖三的老板,“老板,昨天赖三是不是跟你买过酒?” 那老板笑了一声,“哪里是买,他根本就没给钱,拿起我的酒就跑,说下次再还钱,结果因为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手里的酒壶没摔坏,却将手里的肉摔了出来。” 祝利来点头,“是什么样的肉,你给大家说说。” 那老板皱了皱鼻子,似乎一想到那味便觉得鼻间有股臭味,“一块臭肉。我当时见了就说这肉不能吃了,要是不想生病还是赶紧扔了,却听到那赖三道,我这肉弄来就是为了吃了生病的。我当时听着就纳闷了,哪有人专门想吃臭肉来生病的,今天听到这伙计去问我关于赖三的事,然后到了这里一来,我就明白了,敢情这赖三是专门让自己婆娘娃吃了生病好上门来索赔的。” “你这人胡说什么,谁会想自己婆娘娃生病,你肯定是收了姓祝的钱帮着他说话的。” 赖三还想赖,可是其他人却都明白了,朝着他指指点点。 赖三今天打定了主意怎么都承认,吃进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只有自己知道,任谁也不能硬说不是,反正他一口赖定自己婆娘和娃就是吃了林家卤肉生的病,证据?哼,他不承认那就不是证据。 祝利来似乎也拿这种人没办法了,所谓地皮流氓就是这样,仗的就是脸皮够厚,不,应该说是不要脸。 “这人怎么这样啊?”有人在旁边小声道。 “遇上这种人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切,别把兵的形像给毁了好吧,这种人就是没皮没脸,谁认识谁倒霉。” 旁人的讥讽那赖三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钱,那些人越是这样说,他越得意,哼,都拿他没办法了是吧,那就乖乖给钱。他跷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好不得意。 黑子见祝利来也没了办法,走过来道:“不如报官吧,让齐大人来审,他这种是讹诈,咱们报官也是有理的。”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别报官,我想起来了,他昨天买的那块肉的确有问题。” 祝利来一听,皱起眉来,“秋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卤肉我们大家都有吃,怎么会有问题呢?” 林易秋道:“别人的都没问题,就他那一块的确是有问题,而且有点严重,搞不好会死人的。” 死人?别说祝利来吓了一跳,场中其他人吓了一跳,那赖三也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起就朝林易秋走过来指着问她:“你……什么意思,那卤肉到底有什么问题?” 林易秋道:“真不好意思,我也是刚才看了记录才知道的,昨天卖给你的那块卤肉我原本是要扔掉的,结果却被伙计误卖了给你。其实原本卤肉也是没问题的,可是问题就出在我刚好在加调料时一不小心将我的一瓶毒粉洒了一点上去,你瞧,就是这瓶,因为我是一个大夫,有随身带点毒粉防身。” 林易秋从自己腰里拿出一个瓶子,正好旁边有条流浪狗过来吃掉在地上的肉,她便洒了一点在那肉上,那狗一口咬下去,不过一会儿,便四肢僵硬如石状,倒地不起了。 “你瞧,就是这个,这粉用在人身上的毒性发作得比较,一般是两天之后慢慢发作的。刚开始会觉得手脚有些麻,然后慢慢地手脚不太听使唤,直到手脚完全不能动了,到第五天的时候连呼吸也不能了,人就死了。” 林易秋说完叹了一口气,朝祝利来道:“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一粒解药了,可是他们家却有两个人吃了这卤肉,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林易秋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摇了摇,听里面的声音,的确是只有一颗药丸。 “解药给我!” 赖三伸手就要去夺林易秋手里的解药,可是林易秋动作更快,将药瓶一扔就扔给了旁边的黑子,“解药不能给他浪费了,他又没吃那卤肉,你拿去给那母子,让他们自己选谁吃。” 黑子将药瓶握在手里果然按林易秋说的朝赖三媳妇走了过去。 “只有一颗,你们谁吃?” 赖三媳妇却望着赖三,“相公,这……” 林易秋在旁边道:“这位大嫂,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们,你放心,如果你们真的是因为这卤肉而没了性命,那一百两我自己从自己的私己钱里拿出来赔给你们的。现在只有一颗解药……唉,这解药制作复杂,光是采集材料都要好久,制作也要好几天,可是这毒药却是能让人五天内就没了性命,你看看是自己服用还是给孩子吧。” 黑子伸手将药瓶递给了赖三媳妇,赖三媳妇却迟迟不接,“这……” 赖三突然瞅着空隙伸手就抢了黑子手里的药瓶,打开盖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就要往嘴里送。 可是药丸刚倒落还未进口就被黑子一推,那药丸也顺势向一边飞去,恰巧掉进了炉火里,只见一丝火花溅起,那药丸顿时化成了灰。 “我的解药……”赖三望着那烧得红火的火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赖三媳妇此时拉着孩子突然跑过来跪在了林易秋的面前,“求求姑娘救救赖三吧。” 第558章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林易秋叹了口气,“大嫂子,你是糊涂了吧,吃卤肉的是你们,我该救的也是你们啊。” 赖三媳妇使劲摇头,“错了错了。姑娘你听我说,其实我和娃根本没吃过一口卤肉,我们吃的是赖三拿回家里来的臭肉。那肉又酸又臭,我们本来不想吃,可是我们好久没吃过肉了,心想臭肉也是肉啊,总好过每天喝清水白粥,再说赖三看着我们让我们一定要吃,我和娃便吃了一些,后来实在吃不下了,我就将剩下的肉放回厨房,想着加点调料重新煮煮再吃。看我们吃了,赖三这才告诉我们事情真相,原来他买了林家卤肉却没有拿回家,放在朋友家,又从朋友家拿了这块臭肉回来,为的是让我们吃得上吐下泻才好有借口跟你们讹钱。所以真正吃卤肉的是赖三和他的朋友。姑娘你发发慈悲,看能不能把解药制作出来,求求你了,需要多少钱……慢慢存了还你,真的,我知道我家赖三这样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们了,可是我真的是第一次帮着他撒谎,我……我……” 赖三媳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乎觉得求救无望,干脆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加上痛失解药的赖三也在哭。 一时间,将军府门前就只有赖三和赖三媳妇的哭声。 围观的百姓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纷纷指着赖三和赖三媳妇骂。 “真不要脸,用这种方法来骗钱,也不怕吃死了婆娘和娃。” “这年头,有像花将军和秋姑娘这样无私救助他人的,自然也有像赖三这样死皮无赖。” 人们议论责骂的声音传进赖三媳妇的耳里,她更无地自容了,只将自己的娃抱紧在怀里。 那孩子突然眼睛一亮,手指着某处叫起来:“娘,你看,那狗又能动了。” “那狗不是中毒死了的么?”赖三媳妇望着那突然站起来跑开的狗,又望向林易秋。 林易秋笑了笑,“我怎么会无端去毒杀一条狗呢。刚才狗吃的药粉的确有毒,但只是暂时的,那毒过一会儿便自动解了,而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可是姑娘刚才明明说那毒能致命。”赖三媳妇有些不解。 林易秋收起了笑意,正色道:“我虽然不喜欢撒谎,但对于不说真话的人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也说自己昨天吃的肉又烂又香么?如果不是稍用巧计,你能说实话么?” 赖三媳妇脸上一红,低下了头,“我……我刚才是撒谎了,我根本没吃卤肉,吃的是赖三带回来的臭肉,为了是能以此讹钱。我错了,真的错了,姑娘若是要将我送官,我也无话可说。姑娘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我相公到底有没有中毒?” 林易秋道:“当然没有,我做事是很小心谨慎的,怎么可能在吃食面前翻弄什么毒粉,不但是我,我们这里所有处理食物的伙计和厨子都是十分小心谨慎的。” 说到这里,林易秋望着外面围观的人,提高了声音道:“林家出品的不管是生肉还是熟肉都是放心食品,大家不用有顾虑,而且只要不是像赖三这样存心讹钱,出现的任何问题我们都愿意负全责。” 四周响起了掌声,有人高呼,“秋姑娘厉害。不但做吃食厉害,惩治坏蛋也厉害。” 赖三此时突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望着林易秋道:“原来你是框我的,你……” 谁也没注意到,赖三突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猛一站起来就朝林易秋冲了过去。 眼看着尖刀就要刺中林易秋的胸口,众人掩嘴急呼。 林易秋此时身旁并无其他人,而她因背对着赖三,根本没发觉,听到人们惊呼的声音刚一回头,发现赖三已经近到眼前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一时竟忘记动弹。 正当所有人都心惊无措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谁也没看清楚赖三是怎么滚到了一边去的,只看到花无极一身白衣如天神般降临稳稳地落在林易秋身侧。 “是花将军!” “幸好花将军来了。” “秋姑娘行好事,自然得上天庇佑,所以花将军才出现得这么及时。” 林易秋刚从惊吓中醒来,又陷入了惊吓之中,因为当着所有人的面,花无极竟然将她搂进了怀里,情深款款,似乎余有后怕地关切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啊。”林易秋赶紧挣开他的双臂往后退开一步。 “我刚才看你吓得脸都白了。” 林易秋歪头望了花无极一眼,好像吓得脸都白了的是他吧。不过看到他这么紧张自己,她还是挺开心的。 “那个,我真的没事了,真的,谢谢你哈。”她低头道谢。 这时,黑子已经将那赖三擒了过来,押到了花无极面前,“三爷,这东西怎么处置?” 花无极转身望着那赖三,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冷冷地道:“把他送到京府衙门去,就说他蓄意讹诈不成,还在将军府门前企图伤人性命。” 蓄意谋杀,这在古代轻则几年,重则直接把牢底坐穿。 黑子领命,揪起那赖三就在走。 “将军饶命啊,将军,求求你饶我家相公一命吧。”赖三媳妇算是有点常识,知道自己相公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急忙拉着孩子就跪到花无极面前求饶。 “不用求我,你相公既然已经触犯了律法,那自然有齐大人公平公正的审理。”花无极冷冷地道。 “这位姑娘,你帮忙说说好话吧,求求你了。”赖三见花无极无动于衷,又转身去求林易秋。 林易秋见不得人下跪说软话,正要开口,却听祝利来在边上道:“秋姑娘不可心软,此事若是不严惩,先例一开,咱们的麻烦就层出不穷了。而且这赖三好赌成性,据邻里反映,平时就偷鸡摸狗不断,连老太婆的钱都抢,不给他个教训,下一次被他瞄上的人就没有秋姑娘这么幸运了。” “是啊是啊,这种人就不值得原谅。” 边上也有人见林易秋心软的样子劝。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姑娘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改好的。”赖三媳妇见四周没一个人帮忙说话,生怕连林易秋也不肯帮她了,上前抱着林易秋的脚就拜。 第559章你不认识我了么 林易秋皱了皱眉,这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是可怜之处不是你可怜了她她便不再可怜了。 “你起来吧,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下跪就可以解决的,也不是别人说原谅就能解决的,明白么?” 赖三媳妇却不明白,松开了手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天啊,我也不想活了。” 树根媳妇早就看不过眼了,走过来推了赖三媳妇一把,“哭什么哭,平时不管着,光是纵着,到了现在你哭有什么用,不想活?不想活了找个河去跳,要不找个歪脖子树上吊,让你这个瘦巴巴的儿子做乞丐去算了。去去去,想死趁早,天黑了看不清道。” 树根媳妇对这种女人最是了解,嘴上说着要死要活的话,心里哪里舍得儿子,说死只不过是她博人同情的惯用伎俩罢了。 她见赖三媳妇还坐在地上不动,道:“不怕告诉你,讹人的事情我也干过,但没像赖三这么不要脸的,被人拆穿了还狗急跳墙要杀人,这次要是秋姑娘为他求了情,那下次谁都可以向秋姑娘举刀子了,我跟你说,将军没将他现场打死就算便宜他了,这要是在我们村里头,哪有他现在站着的,早被打死凉透了。” “娘……”赖三媳妇身边的孩子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爹总是抢你的钱,还打我们,我……觉得那姐姐和婶子说得对,爹做错了事就该去见官,要是官老爷把爹关起来了,他就不能抢你的钱,也不能打你了,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孩子这一番天真又直白的话却像当头棒喝一样打醒了赖三媳妇,她此时还意识到,赖三不是她的依靠,而是她所有不幸的根源。 她再望向赖三,发现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越看越恶心。 她突然站了起来,拉着自己儿子就朝另一方向走,“走,咱们回去,快,回去。” 赖三媳妇拉着儿子走得飞快,像是走慢一点就会被什么牵绊住似的。 “诶,媳妇儿,儿子,你们别走啊。”赖三见自己媳妇和儿子都不理自己了,大声叫唤,可是哪里还叫得回来,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别叫了,你就准备在牢里把牢底坐穿吧。” 黑子推着赖三往衙门方向去。 “秋姑娘,蒸的时间够了,扣肉可以出锅了。” 这时,伙计正好过来告知第一锅扣肉可以出炉了。 “哇,可以吃啦,赶紧,赶紧把我的名字给我写上,快。”之前停下了登记购买信息的客人催促着登记的伙计下笔。 锅盖揭开,人们很快便被扣肉的香味吸引得忘记了刚才那一幕,而边角上,几个原本蠢蠢欲动的人此时却悻悻地转身离开了此地。 扣肉卖得比卤肉还要好,有些人甚至当场就吃了起来,那扣肉经过煮炸泡蒸,加上林易秋调配的香料和菜干这样一做出来,肉质爽滑得来又香甜,而且一点不油腻,下饭煮面都是绝配,连小孩儿都能吃一大碗。 到了午饭的时候,所有的扣肉都卖光了,伙计们正收拾东西,这时候却跑来一小孩子,见着所有人就问易秋姐姐在哪儿。 这些伙计都是林家村来帮忙的,并不是将军府的,他们只知道一个秋姑娘却不知道什么易秋,于是都摇头。 “你找谁?”一个正要进将军府的男子叫住了要离开的男孩。 男孩警惕地望着那个长着一双好看眼睛的男子,“你又是谁?” “我叫孙文敏,来将军府找花将军有事,我刚才听到你问易秋姐姐?你是来找圣公主的?” “圣公主是谁,我不认识。” “早茶?”刚刚进府吃午饭出来的林易秋刚好走出大门就看到早茶了,又见他跟孙文敏在说话,连忙向他打了个眼色。 早茶这才想起来,易秋姐姐在下山时告诉他以后不能叫她做易秋姐姐,只能叫秋姐姐,因为她下山要换一个名字,不叫林易秋了,叫秋梦。 “秋姐姐。”早茶乖乖地改了称呼,朝林易秋回了一个我醒目吧的讨好眼神。 “乖,我就猜到你送了菜干来之后又去送药了,所以还留了一碗扣肉给你呢,我放在将军府里的厨房了,要不跟我进去吃?” 林易秋故意忽略旁边一直盯着她看的孙文敏,和早茶说着话。 “好啊,我正饿了,刚才药坊老板留我吃饭我都没吃,就想着过来找姐姐一起吃呢。” “那进去吧。”林易秋拉着早茶就往里走,直接把孙文敏当透明。 “诶,这位姑娘请等一下。”孙文敏却叫住了她。 “你叫我?”林易秋回头指着自己想确认。 “是,就是你。你不认识我了么?”孙文敏展开最迷人的笑容温柔地轻问。 孙文敏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已经有了笑意,笑起来简直就是迷死人了,仿佛空气中都有了桃花的香味儿。 林易秋晃了一下眼,连忙定了定心神,“这位公子叫我不知何事?”她眯着眼睛笑,微垂的眼帘顺便挡挡来自某位帅哥的笑容之光。 “你不认得我了么?”孙文敏似乎有点受伤,仿佛被人打击了。 “我为什么要认得你?我们没见过吧?”林易秋有点心慌,她总觉得孙文敏像花无极一样似乎已经认出了她。 “我们当然见过,你不是月歌公主的丫头么,我们在宫里见过的,你忘了?”孙文敏挑眉。 “哦……原来是宫里见过的啊。”林易秋松了一口气,“想起来了,在御花园里,的确见过的。” “我以为我会让姑娘一见难忘的。”孙文敏皱着眉,黑色的眸光里似乎有了星光,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呃,一见难忘?林易秋觉得孙文敏好像比以前要油腔滑调了一些,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所以不管是花无意还是张家小姐都对他迷恋得很。幸好,她不是无知少女,看帅哥太多的好处是可以对帅哥免疫。 “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要进去了。我这个弟弟还没吃午饭呢,我可不想让他饿着肚子。”林易秋指着早茶。 孙文敏望了一眼早茶,同样是练武之人,他当然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是个练武奇才,不但是个奇才,而且还得高手指导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尤其是轻功,怕是从学走路就开始练起了,用草上飞、水上漂来形容也不为过。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的?孙文敏自认为自己对京中学武之人不管是黑道白道都有所了解,但却对这个孩子一无所知。 “你弟弟是一直在京中居住么?”他问。 林易秋皱了皱眉,“并不是,只是来城里送点货。” “哦?那他平时住哪里?” 林易秋并不想让人知道飞凤山,这也是松风之前的交待,“就是京城外普通小村庄,而且我弟弟住哪里跟公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林易秋故意将话说得冷淡了一些,然后不再理孙文敏,拉着早茶就往府里走。 孙文敏看着他们走进去,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往大门里走。 “我要见花无极,带我去吧。”孙文敏向门人告知来意。 孙文敏算是将军府常客,无需先递贴子再等通传,门人便直接领着孙文敏往书房走去。 第560章各自达到各自的目的 林易秋领着早茶走进了怡心院,正好看到芸儿笑嘻嘻地从孟月歌的屋里走出来。 芸儿看到林易秋突然敛了笑容,又觉得自己似乎变脸太快有些不好意思,又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秋姐姐。” 林易秋点头嗯了一声,见她没有下文就直接带着早茶往厨房那边去了。 芸儿见林易秋并没有提起夫人赏赐的事情,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她刚才端着林易秋指导下做成了肉水蛋到后山小院给简婆婆,简婆婆竟然全部吃完了,钱夫人一高兴,直接赏了她一块金子。当钱夫人问起是谁做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提秋梦这两个字,只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她觉得她也没说谎啊,的确都是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亲手做的。所以,那赏金也没有理由要说给那个秋梦听。不过她也不敢得罪她,简婆婆今天吃了肉水蛋,明天总不能还吃这道,她得想个法子骗那个秋梦教她更多的菜式。 谁都知道将军府虽然是钱夫人当家,简婆婆却有着不一般的重要地位,若是讨好了她,就等于能在将军府呼风唤雨,哪怕是一个丫头也比个主人家强。 而且芸儿还有其他打算。 芸儿回到自己屋里,对着梳妆桌上的镜子望着自己一张长得标致的脸,她一直就知道自己比别的丫头好看,所以她根本就不甘心只做一个丫头,花家有那么多公子,成婚的有两位,还没成婚的有五位,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三少爷她是不敢觊觎了,可是七少爷,只不过是领着个闲职在步兵衙门帮着练新兵而已,她配不过三少爷难道还配不过七少爷么? 只要讨好了简婆婆,在钱夫人面前得了脸,到时求着钱夫人将她放在七少爷屋里头做个大丫头,所谓近水楼台,她就不信她还拿不下七少爷? 芸儿正美美地想着将来,小桃却走进了屋,一见着芸儿就问:“刚才那肉水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芸儿见她是问这个,吱唔着道:“还能怎么回事,夫人说我做得不错赏了我一块金子呗。” 小桃道:“你肉水蛋不是那个秋梦做的么?你怎么在夫人面前说是你做的?” “就是我做的,不信你问秋梦,从头到尾她就没沾湿一下手。”芸儿理直气壮地道。 小桃皱了皱眉,“我知道是那秋梦说,你做,但你也要跟夫人讲清楚,不能将她的功劳全算在你的头上。” “小桃姐不是也讨厌那个秋梦么,我将她的功劳抢了又怎么样,她还抢了易秋小姐的三少爷呢,我知道你气的就是这个,我也气啊,易秋小姐多好的人啊,万一要是哪天回来了,发现三少爷另有所爱了,那得多难过啊,所以我们就该好好地替易秋小姐欺负欺负这个秋梦,谁叫她勾引三少爷的。” 小桃想到林易秋,再想到那个秋梦,都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进来找芸儿理论的了,有些恹恹地走了出去。 芸儿见小桃默不出声地走了出去,拍拍胸口吐了口气。 厨房里,林易秋正和早茶两人吃着午饭,却见芸儿进来了。 “秋姐姐,这是谁啊,怎么带进府里头来了?” 林易秋道:“我弟弟,今天给我送菜干来的,我留他吃完午饭再送他出府。” “哦,你弟弟啊,跟你长得倒是不像,看着年纪不大呢,可是这个头快赶上七少爷了。”芸儿边说着边走过来挨着林易秋坐了。 “对了,今天我做的肉水蛋简婆婆可爱吃了,还吩咐让我明天继续给她做饭呢。” 林易秋低头吃饭,笑了笑,“嗯,好事啊。那简婆婆的病好些了么?” “好多了,其实简婆婆也没什么大病,就是那天下雨的时候没打伞去浇菜,淋了点雨伤了风,只是简婆婆不喜欢吃药,嫌苦,要是肯吃大夫开的药早好了。” 原来简婆婆是这么病的啊。林易秋心里突然有了打算,不过她猜到这芸儿的来意,不如等她说出来她再说也不迟。 果然,芸儿道:“秋姐姐,你再教我一道菜式吧,适合简婆婆这种老人家的,也适合她现在这个生病时候吃的。” 林易秋似乎想了一想,“行,我明天教你一道简单的面食吧,如无意外,简婆婆应该也喜欢吃的。” 芸儿一听就乐了,“好,那明天午饭前我在厨房等你。” 说完,她站了起来,“秋姐姐和弟弟慢慢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早茶看到芸儿走了出去,撇了撇嘴道:“易秋姐姐,这个丫头分明是利用你去讨好那个什么简婆婆,目的这么明显你为何不揭穿她,反而还教她做吃食?” 林易秋笑了笑,“没关系,她有她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咱们各自达到各自的目的就行了,至于她得到的,我并不羡慕,因为那原本也不是我想要的。” “易秋姐姐只是想让那简婆婆的病好起来,是么?”早茶问。 “嗯,知我者早茶也。”林易秋笑着摸了一下早茶的大鼻子。 早茶撇了撇嘴,“我当然是知道易秋姐姐你,可是别人却不知道,我看姐姐在这里过得并不好,不如还跟我回飞凤山吧。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秋风天天去你常去的那块大石头上坐,学你一样,一坐就是半天,我娘说,秋风是想你了。秋风想你了,我也想你,我娘也想你,晚夕也想你,大家都想你,飞凤山的人全都想你,你为何不回飞凤山,反而呆在这个谁都对你不太好的将军府呢?” 林易秋笑了笑,“你还小,不懂,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单纯的加法。” “什么意思?”早茶皱起眉,“易秋姐姐是想说飞凤山上的所有人对你的好都不如那个花无极一个人的好么?” “呃,不是,我是说,这个好和那个好不一样,不是同一种好。”林易秋也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爱情和亲情或者友情的区别了。 早茶突然站了起来,闷声道:“我吃饱了,松风叫我不要打扰你,我回去了。” 林易秋见他生气了,想解释几句,可是早茶却突然转身直接就跑了,早茶若是用跑的,就算是花无极都追不上,林易秋直接放弃了。 第561章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早茶出了将军府却没有走远,而是一直躲在附近。他要看看那个叫花无极的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值得他的易秋姐姐对他一往而情深。 终于,等到那个花无极出来了。 早茶不认得花无极,但他凭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便断定那就是他的易秋姐姐心心念念的人。 当花无极走出大门,骑上马离开,他也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花无极本来要打算去四营看看新兵的训练情况的。 一部分去年征的新兵已经从步兵衙门转到了京四营,这些兵虽然不用去西北战场,但仍需要训练,为期两年,除了特别优秀的留下其他的仍回原籍,原来务农的继续务农,原来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如果不愿意回原籍的也可以申请分配,这部分人将统一由新成立的役兵府结合个人需求与地方需要分派,或分丁田或到各衙门做事不一。因为已经熟悉的各种战斗技能,一旦战争发生,这些已经退役在家的兵便能随时召回,稍加训练便能成为一股随时可以抗击强敌的力量。 而且,经过此次,军籍制已经名存实亡,原先登记在册的军籍大幅度缩水,由新的役兵府建立的名册代替,而国家派发的各种补给也将由役兵府统一发派,不再经兵部和相府过手。 沉在花无极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是另一桩心事却不比这桩更轻松一点。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林易秋为何不与他相认,甚至不肯嫁给他。 出了城,他在无人的小道上打马话驰,可是刚才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有些好奇,对方很明显没骑马,以步行的速度居然能跟他的宝马的速度保持一样,那这个的轻功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他故意往林密草深处走。 果然,随着一道冷风一个暗器朝他袭来。 花无极翻身下巴,将那暗器接到了手里。 是一颗路边普通的小石子。看来对方不是要用这个杀他,而是通知他停马对决。 “身手不错,可是打不打得过我就不一定了。”早茶从树上跃下来。 “本将军不欺无名之辈,你是谁,报上名来。”花无极从这人的年纪已经猜到了他就是今天被林易秋叫进府里吃午饭的那个孩子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功夫居然这么好。看来林易秋在那三个月里也算是有了奇遇。 “我姓时,名早茶,我知道你叫花无极,是个将军,可是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厉害,至少没有我松风哥厉害。” “松风?”花无极想到了之前在大棚前面看到的那个男子,与林易秋说话时能让林易秋浅笑的男子。 “对,你要是见过我松风哥就知道什么叫高手了,可惜了,你得打赢我才能见到,而你……没那个机会。” 早茶说完,人已经动了。 早茶也不是那种冲动无脑的人,他知道如果论刀剑和手脚功夫他一定不是面前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的对手,可是他有他的优势,他快,快得让人看不见。 花无极从不轻视对手,哪怕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孩子。 原来刚才跟踪的速度还不是他最快的速度,而现在才是。 有人快,但有迹可寻,风声会泄露所有的秘密,但这个早茶的快像无影的鬼魅一般,连半丝风都没有勾起。 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就是像瞬间移动了出去,来去无影。 幸亏他只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花无极身上连中了两拳,左臂一拳,后背一拳。 其实当他拳头到的时候花无极并不是不能躲开,他只是想试试这孩子的功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似乎根本没用全力对付他。 还让着他呢。 花无极失笑,看来他不展露一些实力出来是不行了。 早茶心里有些得意,因为他已经连续两次偷袭成功了。他觉得这个花无极简直是弱毙了,要是松风早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了,可是这个花无极却被他打得无还手之力。而且他还留手了呢,因为他怕万一真伤了他易秋姐姐会难过。 早茶瞅准机会决定第三次出手,这一次,他打算正面攻击,给他那张帅帅的脸一拳,打得他鼻青脸肿的,让他在易秋姐姐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是他明明脚下多用了两分力,速度比刚才更快,当他自以为拳头一定落在他脸颊上时,拳头却落进了一只有力的大手里。 他反应也快,一只手落了空便另一只接着上,可是两只拳头都落在了人家的两只手里。还被死死地捏住,半丝都动弹不了,这时候他才知道,刚才那两拳是人家有心试他实力。 松风说过,真正的高手就是这种,他能直接接下你的拳头来判断你的斤两。 “小子,功夫不错,告诉我师出哪里,我保证不打你。”花无极笑着道。 早茶哼了一声,“我都败了,哪里还有脸说出师父的名字出来,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算了,不然我还找你报今日之仇。” “我和你有仇?”花无极一愣。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你打赢了我,那以后我就一定视你为对手,要向你挑战,直到打赢了你为止。” “呵呵,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小小年纪这么厉害了,就这股劲儿,学什么都会比别人强。你不肯告诉我师父是谁,那你告诉我你跟你易秋姐姐是怎么认识的?这总可以了吧。” “这也不行,易秋姐姐不让我说,她不让我说,我就什么都不能说。”早茶一脸坚决地道。 花无极哈哈笑着松开了手,“好孩子,可是我已经知道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天黑了还没到家让家里人着急。” 早茶挠了挠头,“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说知道了,你可别在我易秋姐姐面前乱说,我真的是什么都没告诉你的。” “是,你的确是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只是自己猜的,而且我也不会去你的易秋姐姐面前乱说,你放心。真的,你可以回去了,你要是哪天想找我比试,随时来找我,不管是明着还是偷袭,都随便你。” “哼,你是不是想说我偷袭你,是胜之不武。哦不,我还没胜你呢。”早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偷袭也是一种本事,更是你功夫的优势的最佳选择,兵不厌诈,我是行军打仗之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管怎么赢的,赢了就是赢了。” 早茶一擦鼻子,“好,你别不认账就行。” 说完,只见他身形一动,还未看清他移动的方向呢,人已经不见了。 回飞凤山的路上,早茶还在想刚才花无极那笑声,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花无极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他决定不想这事了,回去再好好练练,等过几天再找那个花无极比试,等赢了他再问他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第562章你是在洗碗么 早茶离开后,林易秋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碗筷便被孟月歌叫去了屋里闲聊,这一闲聊就是大半天,她从孟月歌屋里出来才想起来放在厨房里的碗碟还没收拾呢。 其实她有个毛病,喜欢做菜,却不喜欢收拾洗刷,以前有洗碗机,后来穿越过来又是个小姐,洗刷这种事自然不用她烦恼,可是现在不行了,她一个厨娘总不能把自己吃完的碗留给别人去洗。 可是一想到要亲手洗碗,她就觉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个古代,洗碗碟没有洗洁精,也没有百洁布,用粗布或者丝瓜瓤洗锅碗哪里真正洗得干净。像将军府这种大户人家比较讲究还好,会烧热水洗碗,洗完了碗还会用干净的热水再过一遍,然后再放到架子上晾干。若是寻常人家,那些碗碟拿到手上都是油腻腻、黑糊糊的,真是让人拿着都有点吃不下饭了。再穷一些的人家倒是不会油腻腻的,因为但凡有一点油怕是都被舔干净了,哪里还有得剩下在盘子里的。 今天吃的是扣肉,所以那些碗碟相当地油,而且拖了这么长时间才来洗更是难洗。 林易秋烧了一锅水起来,然后又挑了一双炸东西的长竹筷子,打算先将碗碟放进锅里煮一会儿,等煮得差不多了,油水脱离了碗碟再捞起来用清水多洗几次。 一会儿,水开了,锅里的蒸汽带着油味扑面而来,林易秋赶紧撇过脸去,咳了两声。 “你在做什么?”花无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易秋正咳得眼睛有点要流泪了,一抬眼看到居然是花无极,“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京四营巡察么?” 去京四营光是巡一圈都要一天了,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 “没去,路上遇上点事耽误了,干脆不去了,回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花无极可不想承认是因为早茶想到了松风那个男子,又因为松风心里吃了味,只想回家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只能看到林易秋才能消除。 他歪头望了锅里一眼,“你在……煮碗,煮它做什么?” 林易秋道:“要洗干净得用水煮啊,我最讨厌洗碗了,可是……” 话还没说完,她才想起现在她已经不是林易秋了,这种撒娇的口气似乎有点不太合宜,于是住了嘴。 正准备转身继续去捞那些碗,手里的长筷却被要抢走了。 “你不是讨厌洗碗么,我来。”花无极说完已经去捞那些碗了。 “你……你是少爷,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林易秋用自己丫头的立场说话。 “怎么不能。” “呃,还有,你知道怎么洗碗么?”林易秋猜他不知道。 “洗碗,这东西还用知道么?”花无极失笑,“不就是洗一遍,如果不干净再洗一遍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总不能还叫个师傅来教吧。” “那倒也是。”林易秋觉得自己以己度人了,因为如果不是看了丫头们是怎么洗碗的,她还真不知道没有洗碗机和洗洁精的情况下要怎么洗碗。 花无极将那些碗逐个捞了出来,倒掉了大锅里的热水,又重新加了清水,然后将那些碗重新又放回锅里去。 水又开了,花无极欣喜地道:“的确比第一次干净多了,应该再洗两次就可以了。” “三少爷?” 身后出来了小桃和芸儿惊讶的声音。 “三少爷,你……是在洗碗么?”小桃走过来,发现了花无极手里的长竹筷和锅里煮的碗。 “是啊,你也看到了。”花无极丝毫没受到小桃的影响,继续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碗。 “我是看到了,可是……” 小桃望了一眼林易秋,又望回花无极,最后无奈地道:“三少爷,你放下让我来吧,若是让夫人知道你居然在怡心院的厨房里洗碗,那我们全都得被赶出府去。” 花无极倒也不客气,将竹筷交给了小桃,“行,为了你的饭碗着想,还是你来洗碗吧。” 小桃刚接过长筷子,才想起来自己洗碗根本不用这筷子,将筷子往边上一放,拿起块布就将锅里的碗熟练地捞了起来,放入另一个盆里。 她也不解释,往那盆里倒了清水就在盆里用布洗起碗来,耳边听到花无极赞了一句,“嗯,洗碗的手艺不错。” 小桃还没来得及得意呢,就听到花无极又说了一句,“以后怡心院里的碗都由你洗了,别人……都不能洗。” 呃…… 小桃顿时低头鼓起了腮帮子,花无极这意思也太明显了,就是以后都不能让这个秋梦洗碗的意思。 小桃平时也是被林易秋宠惯了,早就有点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此时嘟着嘴小声反驳,“我是怡心院的大丫头,秋梦却只是个厨娘,凭什么她就不能洗碗,却让我来洗。” “嗯?就凭你洗得干净,这活就交给你了。”花无极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失公允,“你要是觉得活太多了,就原来大丫头该干的活我让别人去干,你只负责洗碗。” “三少爷……你,欺负人!” 小桃红着眼睛都快哭了,大丫头的活让给别人,那不是降她的份了么。 林易秋幽怨地嗔了花无极一眼,她知道花无极是想为她好,可是小桃原本就已经不喜欢她了,这不是继续给她添仇加恨么? 她此时的身份和立场,甚至连说一句从中调和的话都不行。 花无极似乎感觉到林易秋的眼神,嗯了一声,“行了,多干活当然多加钱,自己去跟赵管家说,就说我说的,你从明天起领双份的月例。” 小桃到了怡心院拿的是大丫头的月例,原本就不少,如果再两份……连旁边原本站着看热闹的芸儿都有些妒忌了。 芸儿望了花无极一眼,又望了林易秋一眼,最后望了小桃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上前道:“三少爷还是出去吧,厨房可不是少爷们该呆的地方。我帮着小桃姐姐洗碗就是了。” 花无极点头,然后将林易秋的手一拉,“走,去我院里,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易秋的手牢牢地被花无极抓在手里,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再说了,当着两个丫头的面拉她的手就已经够暧昧了,如果她再挣扎挣扎,还不知道花无极再做出什么举动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暧昧,到时真是成了怡心院甚至整个将军府的眼中钉了。 第563章四舍五入和去尾法 直到走出了厨房,林易秋这才使劲甩手,可是哪里甩得掉?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狠心,抬起花无极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张口就咬去。 一个牙印顿时出现在花无极左手手腕,可是那只手还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林易秋瞪着他,“还不松手?” 花无极望了那牙印一眼,“挺好的,应该再咬深一点,才不容易消失。” “你……”林易秋气得无语,这人是仗着皮厚不怕疼吧。 “放手。” “不放,不然你再使劲咬咬看,看我会不会放手。”花无极有些耍无赖地道。 使劲咬,她哪里舍得,就刚才那一口也是气极了。 “放手,要是让公主看到了,我就说不清楚了。”林易秋其实真有点担心孟月歌此时会从屋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孟月歌告诉她她也喜欢花无极之后,她就有点害怕在将军府与花无极撞面了,更害怕与孟月歌在一起时遇到花无极。 好像她背叛了她似的。 “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不觉得咱们的关系早点说清楚会更好一些么?”花无极有些认真地问。 “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林易秋低头。 “难道没关系?”花无极站近了一些,用另一只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令她无法回避他的目光,“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只是想折磨我,看我难受,那你已经做到了,难道你还真忍心让我一直难受下去?” 林易秋不知道怎么回他,目前这种暧昧不清的状况也不是她所期望的,可是一旦说破,她可能连这样暧昧不清地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了啊。 那她能怎么办。 如果注定要舍弃,她最不希望舍弃的就是她和他的感情啊。 “我……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别的都不重要,你懂么?”她觉得他不会懂,因为他不知道她说不出的苦衷。 “我不懂。”花无极深深地皱起眉,“以前那个敢爱敢恨的你去哪儿了?我宁可你像以前一样,望着我会流口水,喝醉了酒会咬人和理所当然地叫我无极相公。” 林易秋心里嘀咕,她现在还是会流着口水望她,喝醉了会咬人,只是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叫他无极相公而已。 三点还有两点,四舍五入,她还是她吧。 可惜花无极用的是去尾法,直接将她否定说她不是她了。 唉,她的确不是她了,她不是林家大小姐,也不是御封的圣公主,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娘。 连小桃都可以对呼呼喝喝,芸儿都可以随便拿走她的奖赏。 不是了。 再也不是了。 “你又把我当成她了是吧。可是我不是她。”林易秋垂眸,再也不是了。 沉默了一会儿,花无极突然道:“对了,今天孙文敏过来找我了,告诉我一件事,说是有人在南方三郡发现了圣公主的下落。” “啊?”林易秋抬眸,“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 “呃,我是说……不是说圣公主才失踪三个月么,怎么跑到南方三郡去了。”林易秋解释道。 “孙文敏这个消息是从相国孙国玉那里得知的,听说孙国玉已经上奏了皇上,皇上让人拿着画像去了南方三郡,并令各衙门全力寻找,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回来了。” 林易秋微微皱起眉,她觉得花无极应该是用这个假消息来试探她,因为她就在这里,南方三郡怎么又会出现一个她呢。 “嗯,听说圣公主是个不错的,希望她平安归来。”她朝花无极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试探?可惜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花无极也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应该知道圣公主的名字吧,林易秋,原本在去年大雪那天我要迎娶的人,如果她真的归来……你会希望我娶她么?” 林易秋眨了眨眼睛,“只要花将军愿意,我当然祝福你。”因为根本不可能回来一个圣公主。 花无极不再说什么,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我突然想起还是去京四营看看比较好,现在过去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可能是被他的手抓久了,他这样乍一松开,林易秋便觉得手一凉,心里也蓦地一空,也凉凉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刚才花无极说那个圣公主要回来的话并不是骗她的。 可是她明明就在这里,哪里还会有一个圣公主从南方三郡回来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因为花无极这突然的放手而多想了。 “怎么了,因为我今晚不回来,所以你有些……想念?”花无极看到林易秋脸上突然的失落心里有些窃喜,并用戏谑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谁想念你啊,我只是觉得京四营一个个离得都远,你来回跑,怕是在黄昏前跑不完,这样明天上午就回不回试新菜了。” “如果你说想我,我应该能赶得回来。”他想听她说想他。如果是以前的那个,此时肯定会跳起来抱住他,一个劲儿地说想想想想想,非常想。 可是…… “要是太累就别赶回来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信任基础已经打牢了,没有重要人物试菜一样不会影响销售。” 花无极无奈叹气,“好,我走了,如你所愿,我这两天就在京四营里住下了。” 说完,有些负气地转身就走了。 如她所愿?她不是只让他留多一个上午而已么,什么时候说这两天都不让他回来了。 林易秋也负气地转身离开,哼,生气谁不会啊,无理取闹! 再说了,她也有事好吧,又不是闲置的少妇只等着相公归来。她收拾了点行李,带上点银子,跟孟月歌告了假,说这两天去林家村住。孟月歌自然准了。 林易秋出了将军府,也不用将军府的车,直接到了下一条街,买了新被褥又租了一辆干净的马车和一个车夫,向着林家村走。 她特意租了一辆最大的马车,让那车夫赶马车到了林家村,然后解套了骑车回城,将车放好留给她,这样她便能晚上睡车里边了。 第564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易秋心里赌气,想着你两天不回将军府,那我也两天不回。她白天在林家村检查病人和病猪,交待他们怎么做吃食,晚上就睡在车里,连京城大门都不进。 一连两天过去了,似乎平静得很。 林易秋专心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几乎快忘了花无极这个让她又烦又爱的男人。 今天应该是她要林家村的最后一天了,村里的要杀掉的病猪已经杀完了,剩下的那些猪吃过了药草都恢复了健康,祝利来联系的幼猪也已经送了进来,并分开饲养,一切很快就将恢复正常,她这个防疫大夫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知道是晚饭吃得太饱,还是想着明天就要离开林家村跟这些村民再无关系了,林易秋躺在车里居然睡不着。 因为辗转反侧,车发出吱吱吖吖的声音,林易秋听得有点烦,便干脆披上了外衣钻出车外。 春季的星空是千姿百态,丰富多彩的,尤其是在这样晴朗的夜里,密密麻麻如细钻一般的星子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璀璨流光,她看着看着,好像看到了花无极的眼睛。 “真漂亮。”她撑着双腮傻笑起来。 “什么漂亮?”花无析的声音突然在夜空里响起。 “你啊。” 林易秋应完才醒神过来,咦,刚才是花无极在说话? 然后身边一暖,花无极已经坐到了自己边上,正好为她挡着夜风吹来的一面。 “你说我漂亮?”花无极挑眉问。 “我……什么时候说你啦。”林易秋鼓着腮帮子,“我刚才在看星空呢,我一时走神以为是天上的神仙在说话呢。” 花无极撇嘴望了一下夜空,“天上就算有神仙也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何来漂亮。” “谁说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驻颜有术,怎么可能不漂亮呢。天上有八大元帅,五极战神,还有九天玄女,广寒仙子,人们都说快活似神仙,如果天上真的神仙应该是快活无忧的吧。” “神仙有什么好,无悲无喜,无爱无恨,活了几百年跟活一天也没一点区别,所以人们才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看,有流星。” 此时夜空中划过一道亮光,林易秋赶紧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春季可是很少见到流星的,她突然觉得这难得的一颗流星可能会给她带来好运,赶紧许愿。 可是许什么愿呢? 世界和平?太老套了,再说和平是将士们用辛苦的血汗打下来的,她也在这里拣什么便宜啊。 家人健康?那是个人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大夫的医术决定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许愿这个习惯,流星的尾巴划到了天尽头,而她心底却还没有准备好愿望来许。 “许了什么愿?”花无极见她怔怔地望着天空尽头,笑着问她。 “一颗流星能给我带来什么样力量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真有灵,她希望她从未穿越过到这个世界,没有过期盼,也就不存在失望。 可是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花无极,又似乎好像眼睛没有焦距,有饭没菜,生活过得没有一点滋味。 看着林易秋突然变差的情绪,花无极转身拉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流星当然不能带来什么,但我可以,我可以让你幸福啊。你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呢。” 我当然相信你啊,可是……林易秋将话含在嘴里说不出。 “我们看星星吧,今晚的星星真美。”她撇头仰望,听说当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只要把头仰起来,眼泪便能倒灌回去。 这当然是骗人的,因为眼泪是从泪囊里流出来的,泪囊在眼睛的下文不是上文,仰头倒灌一说根本不成立。 也许是被自己这种凡事讲科学的习惯给逗乐了,她倒真的不哭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花无极听到了她的笑声。 他发现他似乎真的有些不了解她了,她的哭,她的笑,他有时候都不了解。难道她真的不是她了么? 林易秋听到花无极有点沮丧的问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觉得是她刻意的疏远让他感觉到了受伤,于是试图挽救现场这种不太自在的局面。 “因为我刚才想起了一首诗,想诵读出来,可是刚想开口才发现有点不合时宜,因为这首诗是这样写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首诗写的是夏夜,而且描绘的是一幅宫女秋夜图,充满了寂寞凄清气氛。而现在是春夜,连银河都看不到,我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有你,不是么?” “当然。”花无极心情略好,将林易秋轻轻一搂,才发觉她半边身子凉得很,“我们进去里面吧,外面太冷了。” “没事,只是露水重,我并不觉得冷,再说,难道这么晴朗的夜,陪我再看会星星吧。”林易秋语气里微微有一丝撒娇。 “好。”花无极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将她搂紧了,“好些了么?” “嗯,本来就不冷,现在更暖了。”她道。 花无极笑了笑,也抬头仰望着星空,只听他道:“参横斗转,狮子怒吼,银河回家,双角东守。” “这是什么意思?”林易秋不解。 花无极笑道:“这是春季星空的特别啊,我以前行军打仗时听父亲念过的。在春夜,北斗七星斗柄指向东方。而在它的南方,星图就像一个狮子。头朝西,尾朝东,雄踞在天。靠西面的6颗星像一个反写的问号,组成了狮头,靠东面的3颗星像一块三角板,组成了狮尾。反问号与三角板连起来就像一头大狮子。” 花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但讲了狮子座,还讲了好些林易秋从来没听说的星图传说。只是星图传说似乎都是凄美的爱情故事,花无极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满意,后来干脆不讲了,只将林易秋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和一句话。 “不管天上的神仙如何,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美满而幸福的人生。” 第565章你是故意的吧 后来林易秋才知道,她在河边车里睡的那两晚花无极都守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她在车里美美地睡了两晚,他却靠着枯树站着守了她两晚。 * 林家村的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了,林易秋一下子从紧张而忙碌中跳了出来。 可是这让她很不习惯。 她已经习惯了忙碌。 一闲下来好像周身不自在。 才闲的第一个上午,林易秋就觉得那日子真是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她早上才跟花无极从林家村回来,在怡心院里坐了一个上午,两个时辰而已,她便觉得这两个时辰好像两年似的漫长。 “秋梦,门外有人找你。”芸儿走进来的时候朝她叫了声。 “什么人?”林易秋觉得奇怪,秋梦在这里可没几个认识的人,谁会找她呢。 芸儿似乎因这两天她不在将军府教她做吃食而生着她的气,有些爱理不理地道:“我哪里知道,我已经传话给你了,你爱去不去。” 林易秋正逗墙角的蚂蚁玩呢,此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她正闲得傻了呢,哪能不去呢,管他是谁,去门口看看当散步也好。 到了门口她才知道是早茶。 芸儿又不是不认识早茶,她故意不说清楚,显然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头了。 林易秋倒不觉得自己是欠了芸儿的,真论起来是她欠了自己的吧,她只是不跟她计较罢了。 “早茶,你怎么来了?”林易秋看到早茶心情瞬间就好了。 “哪,给你摘的。我娘说你喜欢吃这香椿芽,我今天一早爬到树上给你摘的最嫩的红芽。” 早茶一拿出来,林易秋就闻到香味儿了。飞凤山的药草长得好,香椿树也长得好,香椿芽更是特别地香,调上两个鸡蛋一炒,那香味能飘几里远。 林易秋接了香椿芽,早茶也不缠着她,道了个别就转身走了。 林易秋拿着香椿芽回了怡心院,想想午饭时间要到了,她想起自己做为厨娘好像还没为孟月歌做过几顿饭呢,于是便直接拿着香椿往厨房去。 走进厨房,看到芸儿在厨房里站着发愣,似乎因什么事情想不到而皱紧了眉。 芸儿听到声响,转身看到是林易秋,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犹豫了一下就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秋梦,你是不是要给月歌公主做午饭?我帮你吧。” 林易秋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打是什么主意,不过她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人家脸上还带着笑。 “嗯,好啊,月歌公主其实不挑食,吃得也不多,正好我家小弟给我送了这新鲜的香椿芽过来,我就炒个鸡蛋给她好了,再做个鱼汤就可以了。” “香椿啊。”芸儿似乎有点失望,因为她想起简婆婆是不喜欢吃这种有特别味道的菜的。 而鱼汤,也是简婆婆不喜欢吃的菜式之一。 “你是故意的吧。”芸儿突然变了脸,抱着双臂斜睨着林易秋。 “什么故意?是你自己说要帮我做饭的,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帮,两个菜而已,我一个人能做好。” 丫头的饭菜并不在她做的范围之内,两个菜的确够她和孟月歌两人一起吃了。 林易秋动手开始择香椿,那些老硬的枝需要掐掉。 择出来的香椿嫩芽还必须要焯水。因为它里面含硝酸盐,不但影响口感也对健康有害,通过焯一次水便能有效去除。在水中,当叶子的颜色由红变成绿色,就表示焯水成功,就能捞起来切碎炒蛋用了。 可是芸儿因为心里对林易秋早有不满,根本没注意到她做的这些。 “那简婆婆今天的午饭你来做吧,我不管了,反正夫人一开始也是让你做的,我帮你做了两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芸儿瞄了一眼厨房那些食材,似乎都不是简婆婆爱吃的,心想,今天这一餐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让简婆婆满意了,那还不如让这个秋梦去碰这个壁,顺便更能提高自己在简婆婆心里的地位。 芸儿撒手不管径直走出了厨房,林易秋也不拦着她,做就做嘛,谁说简婆婆不喜欢吃香椿的,那是因为他们以前做得不好吃罢了。还有鱼汤也是,将军府的厨房做的鱼汤她领教过,太腥了,试问一个喜食清淡的老人如何能喜欢呢。 做菜有时不但要讲手艺,还要用心,手艺可以学,但只有用了心,才能真正做出每一个人都喜欢吃的菜式来。芸儿不懂,也不愿意用心,就算她教了她,她一样不能做一个好的厨娘。 林易秋摇头,她并不会吝啬交出自己的厨艺,但如果没心,教也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厨房里的水缸里养有活鲫鱼,墙角的竹筐里还有白萝卜,加上香菜,芹菜,葱,姜,嘿嘿,简单的食材也能做出一餐简婆婆和孟月歌都会喜欢的午餐。 不一会儿,林易秋便将午餐做好了,她分成了两份,一份端进了孟月歌屋里,另外两份放进了食盒,拎着往后山去了。 简婆婆依旧住在后山半腰那个小院,林易秋快到院门的时候假装不太确定地在门外问了声,“请问简婆婆是住这里么?” 一会儿,钱氏身边的那个丫头芙蓉走了出来。 “今天怎么是你送菜来了,芸儿呢?”芙蓉见是秋梦,皱了皱眉。 “芸儿说是夫人让我做的,我便做了两个菜给简婆婆送过来了。”林易秋知道钱氏和芙蓉是不会跟简婆婆一起吃的,倒也不担心菜不够分。 “嗯,行,你送进来吧,如果简婆婆喜欢吃,夫人会赏你的。”芙蓉转身,领着她进去。 简婆婆并没有在寝屋,而是在厅里。 林易秋进去的时候,钱氏正起身往门外走。 钱氏看到进来的是秋梦,愣了一愣,然后叫住她,“今天做的是什么?” 林易秋照实答道:“香椿炒蛋和鲫鱼萝卜汤。” 钱氏皱起了眉头,她知道简婆婆是不喜欢吃这两样菜的,可是都这个时间了如果重做必然会误了饭点,而且这个秋梦说到底还是孟月歌带进府来的,虽然孟月歌说了随便使唤,但她也不能像对自己府里的丫头一样随意呼来唤去。 林易秋见钱氏不说话,自己夸口道:“夫人放心,我做的这个香椿简婆婆一定喜欢吃的,还有这个鱼汤,我敢保证简婆婆也不会嫌弃的。” 钱氏点了点头,“嗯,那你端去给简婆婆吧。” 第566章我要绣个荷包 钱氏离开,屋里就剩下简婆婆一个人了。 林易秋一见到简婆婆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好久不见,简婆婆似乎瘦了些。她想起以前在将军府时简婆婆对她的照顾,鼻子一酸,眼里便有了湿意,忙低头眨了一下眼睛,让刚溢出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到地上。 “你是北落公主带来的那个厨娘?”简婆婆见她走近,问了句。 “嗯,是。不过我不是北落人,是跟月歌公主在路上遇上的,她出手大方,答应给我十两银子一个月,我便跟着她进了将军府。”林易秋一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北落皇帝也真是行事怪异,居然让公主独自来我国。” “谁说不是呢。” 林易秋拿出两个碗,盛好一碗米饭放在简婆婆面前,又盛好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简婆婆不介意让我陪你一起吃吧。” 简婆婆望了她一眼,“你眼睛像极了一个人。坐下吧,好久没人陪我这个老婆子吃饭了,你愿意我也欢喜。” 林易秋嘻嘻笑着在简婆婆旁边的位置落了座。 “香椿?鱼汤?没人告诉你不喜欢这两样菜么?”简婆婆挑眉道。 林易秋嘻嘻一笑,“他们的确跟我说了,不过我对自己做的菜有信心,简婆婆吃吃看,说不定会喜欢呢。” 简婆婆又望了她一眼,“以前也有一个姑娘做过这两道菜给我,不过她做的我爱吃。好,我试试看。” 简婆婆夹了一箸香椿炒蛋放进碗里,和着米饭扒了一口进嘴,才刚进嘴,她便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细细地嚼了起来。当一口嚼完吞下,她才望着林易秋道:“你这道菜跟那个姑娘做得味道完全一样,你……认识林易秋?是她教你的?” 林易秋望着简婆婆摇头,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与你相认,“不认识,不过这种做法我家乡的人都知道,就是焯多一次水而已,没什么特别。你再试试这鱼汤,看看合不合口味?” 简婆婆又用勺子舀了一勺鱼汤,“嗯,这鱼汤的味道也是一样的。” 她望了一眼那盛鱼汤的大碗,里面没有鱼也没有萝卜,只是白色浓稠的汤水。“貌似做法也是一样的。” “这鱼我先用油煎了一会儿,皮色金黄了就捞起来放进纱布袋里,然后再放进锅里与萝卜、姜丝一起慢火煮,要起锅的时候放进葱、香菜、芹菜和盐,装碗时用纱布滤掉渣,只取汁,这样便没有半丝鱼腥味儿了。” “嗯,我倒是没问过那姑娘做的方法,但想来跟你说的差不多。”简婆婆见林易秋还没动筷,催她,“你也快吃,别等菜和汤凉了。” “嗯,简婆婆多吃点。” 林易秋之前还担心简婆婆会像花无极一样怀疑她的身份或者像小桃一样因相似而抗拒她,但两样都没有,简婆婆似乎当她是一个新的可以相处的朋友一样,很自然地接纳了她。 在简婆婆这里,她似乎得到了很久没有的放松。 像终于是秋梦,而不是假的秋梦一样。 陪着简婆婆吃完了午饭,她收拾好碗碟回了怡心院。 刚回便被孟月歌叫了去屋里。 “快帮我看看,哪个布比较适合做荷包送给花无极。” 孟月歌拿出了一个针线篓,里面有各色面料和针线。 原来孟月歌要亲手做荷包给花无极啊。林易秋觉得有点酸酸的。 见林易秋望着那针线篓发怔,孟月歌伸手往林易秋眼前晃了晃,“诶,你发什么愣呢,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也喜欢花无极?” “啊?没有,哪有的事。”林易秋下意识地摇手就否认。 “没有就好。不过有也没关系,像花无极那样的人,若是没有几个姑娘喜欢反而不正常了,是吧,你要是喜欢就跟我说,等本公主拿下了他,定会劝他将你收了,嘿嘿,到时咱们就能姐妹相称了,想想也挺不错的。” 林易秋没想到孟月歌居然不吃醋,是北落的风气是这样还是只是她的一种试探?突然,林易秋感觉到自己居然有点动心,也许孟月歌嫁给花无极,她做个陪嫁丫头,再由陪嫁丫头晋升为通房丫头,好像也不错。 呸呸呸,不错什么啊?你怎么可能卑微成这样?林易秋将自己这尘埃式的想法狠狠地鄙夷了一顿。 可是如果不卑微成尘埃一样,她又如何能与花无极相守在一起? 八抬大轿抬进将军府大门,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然后让花无极与钱氏母子生隙,她与钱氏用一辈子做婆媳较量?将她的穿越之旅彻底变成一场宅斗剧?她的人生就在这剧情里起伏直到剧终完结? 不啊,她的精彩一生不应该是一场宅斗剧,花无极也不应该为她所累,与亲母生隙,在妻子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 左不是,右不行。林易秋觉得生活真是一团乱麻啊,越理越不清。 “你看这块如何,蓝色的。我可以绣并蒂莲。”孟月歌拿起一块布道。 “花将军那种人应该不喜欢并蒂莲这种俗套的花样吧。”林易秋才不想花无极身上挂着孟月歌绣的什么并蒂莲呢。 “那你觉得绣什么好?”孟月歌认真地问。 “华国男子不是喜欢什么梅兰竹菊么,他们觉得那些才高雅。”高雅得来不沾儿女情长。 “梅兰竹菊啊,好像清淡了点,那就梅吧,红色的比较喜庆。”孟月歌想了想决定了。 可是林易秋又有点后悔了,她干嘛没事说梅啊,应该说绣棵松树啥的。 可是孟月歌已经在挑绣梅花的布料了,“秋梦啊,你说用什么做底色好呢?如果绣红梅的话,蓝色就不好看了。绿色?好像也不好。” “白色吧,红梅雪中开。”林易秋这话一说出口,又后悔了,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嗯,就白色,嘿嘿,谢谢你哈,有你真好。”孟月歌放下针线篓,居然上前将林易秋动情地抱了抱。 林易秋一怔,心里却比刚才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觉得孟月歌是真心对她的,可是她却…… 第567章黄昏的风景 孟月歌是个急性子,说要绣还真就开始绣了。 可是,她抬眸望着林易秋,“你应该会绣荷包的哈,华国女子不都是会绣荷包的嘛。” 绣荷包,她的确会,也是因为某人才开始学的,可是,“公主不会是想让我教你绣荷包吧?” “对啊,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我不会绣,不过我猜这种针线活应该是难不到我的,你做一个,我跟着做一个,然后你把你做好了的送你的情人,我做好了的送花无极,这样咱们都没有做无用功,是吧。” 孟月歌将针线篓推到林易秋面前,“你自己挑选布料吧,不过最好跟我的是不一样的,不然咱们俩绣着绣着弄混了怎么办呢。” 林易秋随手选了块灰不溜秋的,“就这块吧。” 孟月歌瞄了一眼,“这块料子不错,就是颜色难看了点,你喜欢就好,反正这东西就是心意,你若是喜欢,你喜欢的人也肯定是喜欢的。” 绣荷包是个精细活儿,林易秋以前挺烦做这种针线活儿的,所以除了因为爱情而绣,她是不可能用这个来打发时间的,对她来说,将时间放在这一针一线上还不如抢救多一个病人来得更加有意义。 现在她却发现,绣东西跟写字一样,当你静下心来,享受这安静的时光,倒像是走进了桃花源,可以暂时忘却外间的烦扰。 如果不是孟月歌太多话了,这份安静还可以更加安静一点。 “秋梦,你看我这里,是不是针脚太疏了啊。” “秋梦,我觉得这个颜色好像跟刚才那条线的颜色不一样呢。” “秋梦,你第一次绣也像我这样老扎到手么?” 最后半天时间过去了,孟月歌才绣了个边角,在孟月歌的打断下,林易秋成功地连个边角都还没绣好。 因为觉得不太好看,孟月歌最后还是把那个边角给拆了,所以忙活了半天,起步还是零。 “太难了,而且太无聊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做这种事情呢,要我说一个荷包而已,就把三边缝起来能装东西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在上面绣上这么烦琐的花样呢,不实在,还费功夫。” 林易秋笑,“那你敢把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荷包送给花无极么?” 孟月歌挑了挑眉,“他要是喜欢我就送。” 说完,她笑了一声,歪着头望着林易秋问:“我是不是脸皮太厚了一点?” 林易秋道:“还好。”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比城墙厚了那么一点点。” 孟月歌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伸手去挠林易秋,“你敢取笑我,看我今天怎么治到你服。” 林易秋也怕挠痒痒,可是她知道孟月歌更怕,也反手去挠她,一时间,屋子里传出一阵欢笑声。 这样的黄昏,温暖的春光透过窗射进温暖的小屋,笑声惊起了微尘在阳光中跳舞,于是,笑声便跟那些微尘都成了黄昏的风景。 刚走进怡心院的花无极不由得驻了脚步,用耳朵用心去欣赏这幅风景。 他几乎不费一点力便轻易地从两种纠缠在一起的笑声中分辨出来哪个是林易秋的,他好像好久没听她这样开怀地大笑了。 从孟月歌的屋里出来,林易秋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花无极。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颀长的身形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有些孤寂,风儿轻轻吹起他长衫的衣角边,仿佛在抚慰他。 林易秋真希望自己就是那一阵风,这样便能绕在他的身边,想靠近便靠近。 “咦,花将军,你怎么站在院子里吹风呢。”孟月歌从屋里出来,瞧见了花无极,便唤他。 林易秋有些尴尬,她刚才盯着花无极看的模样一定被孟月歌瞧见了。 “花将军是来找公主的么,那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花无极望了她一眼,笑了笑,“嗯,我的确是来找月歌公主的。” “哦。”林易秋更加尴尬了,突然局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双手互相搓着,鼻子里有了酸楚的感觉。 “秋梦,你去帮我泡壶茶来吧,我跟花将军在凉亭里坐一会儿。如果方便的话再帮我们做一点小吃。”孟月歌道。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这个时候她只要能有个正当的理由离开这里就好了。林易秋转身便往厨房跑过去。 孟月歌朝花无极走过去,故意忽略他望着林易秋远去的背影的目光。 “花将军真是来找我的么?”孟月歌问,看到花无极望向她,她还没等他开口便先道,“千万别否认哦,你刚才已经那样说了,我也那样信了,如果否认我可是会伤心的,而且将军也成了信口开河之人。这可不好。” 花无极笑了一下,“我是来找公主的。” 孟月歌也笑了,“那我希望是私事,而不是公事。”但她隐约猜到是公事。 果然,花无极道:“公主既是奉北落国主之命来我华国交流学习风俗文化半年的,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果公主同意,那可以开始进行了。” 孟月歌撇了撇嘴,“嗯,那个李雁乐也要么?” “当然,由贤妃娘娘组织,太子妃协助,在京郊皇家别院成立了一个交流社,不但两位公主参与,还有京中各府贵小姐,大约有三十人左右。” “那这个交流社是做什么的?不会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这些吧。如果真是这些,那我提早告诉你,我一样都不会,叫我参加那就是摆明让我去丢脸,丢脸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这些也会有,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所谓交流学习当然更多的是民生文化方向的交流,公主去也不是去掌握那些技能,而是知道了解就够了。”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就是我只需要知道你们华国有四大名绣,分辨得出这四大名绣的特点,却不用自己会绣的意思。而我就负责将北落的特色文化告诉你们那些京中的贵小姐,让她们足不出户,却能了解外面的风光世界,对吧。” “公主聪明,一点就通。”花无极点头称赞。 孟月歌却歪了歪头,“花将军也是这样称赞那个李雁乐的么?” 第568章跟我一块儿去 花无极一讶,似乎没想到孟月歌会突然提到李雁乐,他望了孟月歌一眼,“我以为月歌公主并不是那种会拿别人来跟自己做比较的人。” 孟月歌挑了挑眉,“以前的确不会,这不是有了牵挂,心境有些不一样了嘛。” “咳咳。”花无极掩鼻轻咳了两声,“月歌公主以前那样就挺好,爽直率性。” “那喜欢么?”孟月歌眨了眨眼睛,见花无极一愣,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喜欢文皱皱的李雁乐还是喜欢爽直率性的我?” 花无极实在没想到这个孟月歌会这么单刀直入地提出这种问题,喜欢这个词不太好定义,如果定义成朋友,他没理由不喜欢性情爽直率性的朋友,可是如果定义成男女之情,他当然说不。 可是孟月歌不会给他解释,所以,他不会给孟月歌误会的机会:“不管是是雁乐公主还是你,都是皇上安排在我这里的贵客,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这种个人的喜好上来。做为华国的接待方,我会让月歌公主和雁乐公主感觉到宾至如归,并且在半年之期结束之后不会宝山空回。这样,就是我的责任了。” 孟月歌轻笑了一声,“那我们不谈责任,就谈你的个人喜好,我和雁乐,你喜欢谁,或者喜欢谁更多一点。” 花无极正了正身体,“两位公主在我这里是一样的,都是要好好招待的贵宾,除此之外,再无他。” “是么,如果真的这样,那我可不愿意住在这将军府了。唉,反正你说的那个京郊什么社大约是离将军府有点距离的,这样吧,我就搬去我二哥那里住,还有我的厨娘,我们都走,将军不知,我跟我的厨娘关系可好了,我走哪里就带她去哪里,就算以后我要去那个什么社的也会带着她。唉,看来我是不受将军欢迎了,我还是自觉点,带着我的厨娘一起离开算了。就此别过,不打扰花将军了。”孟月歌说完,站起身,似乎现在就要去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了。 “公主请等一下。”花无极叫住了她。 “花将军还有事?”孟月歌撇回头,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在轻笑。 “其实从将军府到京郊皇帝别院也并不是很远,而且你二哥那院子据说连个丫头都没有,公主住那里也不太方便吧。” “嗯,是好像不太方便,可是我觉得将军不太欢迎我的样子,我怎么好强人所难勉强留在这里呢。” “怎么会不欢迎公主呢,公主大驾光临,将军府满壁生辉,再说,接待公主本来就是本将军的职责。” “只是职责可不够。”孟月歌撇着嘴歪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指甲。 “嗯,本将军内心十分敬重公主乃女中豪杰。” 孟月歌知道再勉强也不可能让花无极说出更加好听的句子来了,摆了摆手,“行啦,那本公主就接受花将军一番盛情,勉强留下来吧,那以后从将军府到京郊皇家别院或者从皇帝别院回来将军这一日两段的路程可就麻烦花将军亲自赶车接送啰。” 花无极咬牙点头,“荣幸之至。” 这话刚说完,林易秋端着茶点点心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 孟月歌欢喜地迎了上去。“秋梦,你知道么,刚才我本来说要去我二哥那里住的,可是花将军盛情相留,我想了想就决定还是在将军府住了。对了,花将军还说,到时我要去那个皇家别院参加什么社的时候,他亲自赶车送我来回呢。” 孟月歌说这话里,眼里写着无限暧昧,就好像一个恋爱中的女子被自己的情人百般迁就时的羞涩一般。 林易秋暗暗酸了一下,斜眼瞄了孟月歌身后的花无极一眼。 花无极只来得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就见林易秋已经低头撇过眼去了,他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林易秋有没有误会他。可是当着孟月歌的面他又不好解释,这个刁蛮公主,若是又惹她不高兴了,又要说带着林易秋去她二哥那里的话,偏偏林易秋像铁了心跟着孟月歌似的,如果孟月歌真去孟星河那里,他怕林易秋还真跟了去。孟星河,花无极怎么可能让林易秋住到孟星河那里去呢。绝不可能。 “嗯,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先告辞。”花无极拱手告辞。 “花将军也早点休息吧。”孟月歌声音明显比平时柔软了许多,像有点依依不舍地目光在花无极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摆了摆手,“明天见。” 花无极嘴角抽了一下,这孟月歌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在试探什么,不过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目标只是林易秋。 花无极转身离开,林易秋这才抬头望了他似乎坚决的背影一眼。 “秋梦,你瞧,他刚才可是特意来跟我说让我去参加贤妃娘娘和太子妃主办的那个交流社呢,听说那个李雁乐也要参加,还有京中各权贵家族的小姐,一共有三十来位呢。你反正没别的事,跟我一块儿去。” “啊?我?”林易秋指着自己,“我又不是什么权贵家族的小姐,我怎么能去呢,公主还是自己去吧。” 孟月歌立即哭丧着脸,拉着林易秋的手直摇,“你要是不陪我去,那我一个人肯定会被他们欺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李雁乐早把京中各权贵家族的小姐们笼络了大半,尤其是那个什么李珍巧,仗着自己是个什么尚书大人的女儿,又会一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的,总瞧不起本公主,如果我只身去参加那个什么社,那不是送上门给她们奚落么?我的颜面没了是小,可是我父皇的颜面若没了,他老人家一生气又挑起什么战祸来,那岂不是害了两国百姓么?” “呃,你父皇应该不会是这么冲动的人吧。”一个皇帝怎么可能会因为几位小姐奚落了一下他女儿就挑起什么战祸来呢。 “那可不一定,我父皇好战,连心情不好都能成为他兴起战祸的理由,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怎么就不能成为战祸的理由呢?如果你不陪我,后果大概就是如此了……”说完,孟月歌一脸无辜地望着林易秋,似乎一场硝烟全在她的决定中起或者灭。 第569章你以为你了解我么 林易秋当然有那个自知之明,她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成为孟月歌嘴里的祸水。可是明知道孟月歌只是拿话哄她陪她一起去参加交流社,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之前李珍巧来怡心院的事情她事后听院里的丫头里聊八卦时大概都听全了,李雁乐的确将京中权贵之家的小姐都笼络得差不多了,而孟月歌却什么都没做,除了在怡心院里傻傻地给花无极绣荷包。 林易秋自己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答应孟月歌,可是已经答应了。 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孟月歌已经很兴奋地拉着她上街准备行头了。 “我跟你说,咱们第一天出场就一定惊艳全场,不然让那些庸脂俗粉看低了我们第一次,咱们就成了她们眼里永远的残次品。” “你别天真了,什么交流学习,她们只会将自己擅长的东西显摆出来,不会给别人机会表现的,到时她们那些才女显摆什么琴棋书画,咱们呢,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摆出美艳绝代的样子就能将她们气死。我告诉你,女子什么都是假的,长得美才是真的。就咱俩这样的美人儿,明明可以靠脸赢遍全场,干嘛要靠什么才艺啊。” “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嗯,这个也适合你。” 一路从胭脂水粉铺买到了首饰铺,又从首饰铺买到了成衣铺,孟月歌一个劲地买买买加洗脑,终于,让林易秋从头到尾换了一个样子,加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在成衣铺前,孟月歌将换上新衣的林易秋推到了那面大铜镜面前,“看,是不是美极了?” 林易秋现在这个模样就是她在2999的真实样子,跟林家大小姐有几分相似,论美当然是林家大小姐更美一些,不过如果不是跟林家大小姐比,只是跟普通人家的小姐比,林易秋还是会更胜一筹的。 加上林易秋自信的眼神和从容的气质,这分美又多加了几分。 “真美,我跟你站一起我这个公主竟显得没什么优势了。”孟月歌挑了挑眉,“就咱秋梦这个气质,嗯,还真是不像一个普通厨娘呢。” “我还是不去了吧。”林易秋觉得自己去那个什么交流社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已经拜了林家医馆的林大夫为师,正想跟他老人家好好学习医术呢。” “别因为我一句话就多想了,你放心,我可是很有自信的,我的美和你的美是不一样的,我抢不了你的风头,你也抢不了属于我的,咱们算是平分秋色吧。而且咱们是一伙儿的,是合起来要去跟那些公主小姐们争芳斗艳的。你越是美,咱们队不是越加分了么?我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 林易秋看了孟月歌一眼,这个公主与她在这个时代见过的其他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位公主,她怕是要以为她也是穿越过来的了,说实话,不管孟月歌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她都挺喜欢这个公主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她和她喜欢的男人都是花无极,算是惺惺相惜吧,二是她有一种豁达开朗的性格,她喜欢这种性格的女生。 “两位小姐好漂亮啊,怎么样,喜欢我家的衣服么。这位小姐身上穿的这件可是今年的新款,时下可流行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林易秋回头一看,也是个熟人。 张诗语绕到她们身侧,这才将镜中人看清了些,不过待看清楚了眉眼,她却微微一怔,“这位小姐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这位小姐是北落月歌公主的厨娘,名唤秋……梦。” 张诗语的话刚说完,身后又添了一把声音。 林易秋微微皱眉,这孙文敏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孙文敏走过来,拱手,“在下孙文敏,见过月歌公主。” 孟月歌望着孙文敏笑了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孙将军啊。” 说完,她又望了一眼张诗语,“原来孙将军与这店家小姐是……好友啊。” 张诗语微微一低头,孙文敏却大方地笑了笑,“我与张家小姐是亲戚,从小一起玩大的。” 此言一出,张诗语抬眸有些困惑地望了孙文敏一眼。这困惑的一眼自然也没逃开孟月歌的眼睛,她笑了笑,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月歌公主跟秋姑娘好兴致啊,今天似乎买了不少东西。我刚才在门外看到将军府的马车了,车上的东西都快堆满了。我猜……是公主要为参加贤妃娘娘举办的那个交流社做的准备吧。” “是啊。”孟月歌大方承认,“不但我要去,秋梦也跟我一起去。” “你也去?”孙文敏似乎有点意外,目光转向林易秋,“我以为秋姑娘不喜欢那种争芳斗艳的场合呢。” “你以为你了解我么?”林易秋皱眉,“我跟将军不过数面之缘,将军还是不要说这种似乎很相熟的话比较好。” 孟月歌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着孙文敏道:“贤妃娘娘主办,太子妃娘娘协理,京中各大权贵家的小姐都参加的交流会怎么到了孙将军这里成了争芳斗艳的场合了呢?” 说完,她挑眉,“我好像听说太子妃可是孙将军的亲妹呢。”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孙文敏皱了一下眉头,随即一笑,“月歌公主原来是做足了功课才来我国的。” “当然。”孟月歌大方承认,“我可是很尊重贵国的,如果没做一点功课就冒然前来,那就是太无礼了。” 张诗语见孙文敏与孟月歌你一言我不语,夹枪带棍的,生怕他们会吵起来,连忙打了个岔,“对了,我看这位秋姑娘身上这套的尺码好像有点不太合,我带她进内室重新量量尺寸,再让师傅再改改。” 林易秋个子高,腰身却细,所以这衣服若是合了长度就松了宽度。古装一般都是宽松版的,宽一点点本来是没事的,可是如果要去正式的场合,剪裁的合身就很重要了。 “行行,麻烦店家小姐带她进去量量,我刚才给她选了四五套,都一起改了。”孟月歌道。 张家铺子的成衣是全京最好看的,也是最贵的,普通一件都要好几两银子,如果是她身上这种的估计要好几十两。她虽然是为了孟月歌才答应去交流社,但不代表她就会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么多的馈赠。 于是林易秋赶紧摆手。“两套就够了,现在都快入夏了,这春装穿不了几天的,别浪费了。” “随你,那就三套吧。”孟月歌朝她挥手,“快去量尺寸,一会儿咱们还要去看鞋。听说那个左右鞋厂的鞋又特别又好穿,我早想去瞧瞧了。” 左右鞋厂……那不是要见到绿洲了么? 第570章明人不说暗话 绿洲最近都不住将军府,林可卿虽然还住在将军府,但白天都去林家医馆帮忙,早出晚归,至于王氏,可能是因住在别人家里,几乎不出院门,林易秋也就没机会跟三人碰面了。 “要买鞋啊,一起吧,我正好也想去左右鞋厂买一双新鞋。”孙文敏道。 张诗语一愣,望着孙文敏问:“你昨天不是才去拿了两双么?” “嗯,就是因为试了下觉得特别好穿,所以打算再去订几双。绿洲姑娘跟我熟,给打了八折,还说我带去的朋友都会一视同仁地打八折。怎么样,各位愿意让我跟着一起去么?” 在场的都不是差钱的主,可是有折扣打似乎还是挺吸引人的。张诗语首先道:“好,我也去。” 孟月歌耸了耸肩,“就算我不让你一起去,你也会自己去的,毕竟这条路又不是我修的,还不如咱们一起做个伴去,还能混个折扣。” 林易秋跟张诗语进了内室量尺寸,孟月歌则望着孙文敏,有些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了好一会儿。 “公主再这样盯着本将军看,本将军可是要误会了。”孙文敏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若是普通点的女子怕是见一眼就要晕厥了。 孟月歌却道:“我觉得将军好像跟我的厨娘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对么?” “不对,我们的确是才认识不久。”孙文敏笑得两眼眯眯,见孟月歌露出不相信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我跟公主的厨娘有点缘分吧,好几次都是意外的情况下遇上的,据说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某种缘分,以后就再也不会陌生了。” “哦?”孟月歌挑眉,“将军难道是喜欢上我的厨娘了?” “喜欢?我喜欢的人可多了,我喜欢公主,公主风华绝代,还喜欢张家姑娘,她温顺可人,嗯……我还喜欢我家的那个烧火丫头,她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像是会说话,总能让你心晒酥痒酥痒的。” 孙文敏说到家里那个烧火丫头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笑得更加好看了,细细的眼纹里仿佛盛开了桃花,有浅浅的桃色。 孟月歌一时怔了怔,这样好看的男子就算你不喜欢也是会有点动心的。 不知道秋梦会不会也对这样的男子动心,哪怕是单纯的从视觉上的。 “可是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孟月歌挑眉道。 “什么问题?”孙文敏皱了皱眉,“刚才公主问了什么了么?” 这人在装傻,而且装的还挺不错。孟月歌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孙文敏和秋梦之间一定有点什么,这样的一个男子若是和秋梦有点什么,那一定是感情上的。 突然,孟月歌觉得自己有希望嫁进将军府了,毕竟花无极的情敌貌似还挺多的,而且一个个都还不太差,但凡有一个有点锲而不舍、穷追猛打、不达目的不认输的精神,那秋梦这朵花就能花落将军府外的他家了。 正好此时张诗语已经带着林易秋从内室里走出来,孟月歌走到孙文敏身前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看好你哦,孙将军加油。” “啊?什么?”孙文敏被这个孟月歌快弄糊涂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放心,看在你也有点喜欢我的份上,你要是追秋梦,我帮你做应援。” 孙文敏愣了愣,却不说话了。 孟月歌嘴角轻扬,哼,这算是承认了么? “你们说什么呢?”张诗语刚才看到孙文敏和孟月歌说话,却没听到内容,好奇地想知道他们能聊点什么。 “买鞋。” “买鞋。” 孟月歌和孙文敏异口同声。 孟月歌瞄了孙文敏一眼,然后才朝林易秋道:“买好的衣服就放在张家铺子里改吧,等我们买完鞋回来再来拿。” 张诗语道:“估计没那么快,我们的师傅就算是改尺寸都是很认真的,完全当成新衣一样慢慢细致地做,这样吧,咱们先一起去买鞋,这边师傅把衣服做好了,我就伙计直接送到将军府去。” “这样也好,我马车正好有点装不太下了。”孟月歌道。 于是四人便朝左右鞋厂过去。 孟月歌还是和林易秋坐一辆车,孙文敏和张诗语坐一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公主府前。 “公主府?不是去左右鞋厂买鞋么?” 孟月歌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这气势雄伟的一座宅子的门匾上写的并不是左右鞋石,而是公主府三个大字。 “看来公主的功课做得还不够。左右鞋厂是我国圣公主林易秋创立的,就开在公主府里头。寻常人买鞋自然不从正门进,而是在后门开的店面里购买,但本将军嘛,不但可以直接从正门进,还可以去厂间直接挑最新款的,让里面的伙计为我现场量脚长直接打样剪裁制作。” 这是以前林易秋为几个熟人开的特殊待遇,没想到孙文敏今天却在她面前炫耀了起来。 林易秋不由得望了他一眼,正巧孙文敏也朝她望了过来,她的目光直接惊慌了一下,闪开。 孙文敏的桃花眼顿时又浅浅地笑开了,似乎很是高兴,带头往公主府大门走去。“走吧,咱们今天给易秋公主带来了生意,改天易秋公主若是回来肯定给咱们更大的折扣。” 府前的门人已经瞧见这四位了,见是孙文敏带来的,也不拦着。 四人刚走进门内,看到一个人朝他们迎了过来。 “孙将军,昨天的鞋试过了么,感觉如何?” 林易秋一看,是静姝。 静姝的目光也正朝他们几人扫过来,目光在林易秋面上停留时似乎讶了一下,不过静姝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的,礼仪方面训练有素,目光不会在陌生人脸上停留太久就移开了。 只是忍不住的,目光总是会往林易秋脸上飘。 “静姝姑娘是不是也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孙文敏感觉到了静姝的异常,笑着问她。 静姝的目光立即抽了回来,望着孙文敏探究的目光道:“三位小姐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让人忍不住总要多瞧几眼,眼熟倒说不上。” “哦,是嘛,那三位小姐之中一定是这位秋姑娘最像神仙了,因为我看静姝姑娘的目光总是在秋姑娘脸上转。” 孙文敏半是开玩笑似的道。 听到孙文敏这样说,张诗语也将目光移到了林易秋脸上。其实刚才在成衣铺的时候她已经觉得这个秋姑娘有些眼熟了,现在再看更是确定了,这位秋姑娘与林易秋有三分相似,如果单看眼睛,却有九分相似。 第571章不穿更好看 张诗语是见过林易秋易容后的样子的,就是那一次林易秋让她帮忙骗孙文敏出来试新衣,而她则易容成孙文敏的样子进了宫。 那一次张诗语是真的惊呆了,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林易秋是怎么做到的,易容后的林易秋与孙文敏简直是一个人似的,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而眼前这个秋梦,会是林易秋么? 张诗语猜不准,可是她觉得林易秋没有必要易容成一个普通厨娘的模样啊。去年大雪,花无极举办的那一场轰动全城的婚礼上却没有新娘。谁都不知道林易秋为何要在大婚前夜逃走,但张诗语是知道的,她从孙文敏口里知道了林易秋毁容的事情,那时她还提出过置疑,林易秋能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能活死人,能治好别人那么严重的烧伤,又怎么会治不好自己的烧伤呢? 而且不管治不治得好,逃走都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所以,她当时只是猜林易秋可能是出于一个普通女孩子同样的心理,不想在自己最丑的时候嫁人,她曾猜当她治好了自己便会再回来与花无极完婚。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听说花无极快找疯了也没能找到林易秋。 而现在,却有一个与林易秋有三分相似的人出现了,还成了北落公主的厨娘,一起客居在将军府。 张诗语有一个预感,这个叫秋梦的人就算不是林易秋本人,也与她有着某种特殊关系,不然,她不会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林易秋的影子。 似乎所有人都心有所思,目光在空气中交叉来回,时而碰撞,时而闪避。 气氛有点怪异。 “咳咳。”静姝清咳了两声打破了这分怪异,“几位还是跟我到车间去量一下脚长吧,顺便看一下咱们厂今年的新款式。如果有喜欢的,我可以让工人先帮各位制作。” 静姝带着各人往里面的院子走去。 孟月歌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拉着身边的林易秋小声评论着这座公主府。 “你瞧,这假山没有我在北落的大。” “这树都是新树啊,长得也太单薄了,万一一阵风刮来,搞不好得倒啊。” “这什么花啊,香味真难闻。” 孟月歌乐此不疲地评论着,也不敢身前身的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每评论一句,总要带上一句,“你说是吧?”询问林易秋的意见。 林易秋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点头。嗯,其实她当时也没觉得这公主府多好,可是被孟月歌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几分亲切起来了。比如那棵被孟月歌评论很小的树,就是当时她与绿洲一起种下的,为了防止风吹长歪,还用了四根竹竿做了支撑,现在那棵树四周的竹竿还没撤,这里的主人却已经回不来了。 孟月歌一边评论一边盯着林易秋时不时飘走的眼神,心里的疑问似乎有了一些答案。 听说华国公主林易秋擅医术,懂易容,且做得一手好菜。 不一会儿,静姝便指着前面一座小院子道:“到了,这里并不是批量制做的厂间,是公主安排朋友在此小歇顺便量尺寸的小院,大家随我进去坐坐吧。” 静姝将四人带进了这个小院子。 这所院子不大,只有简单三间房,本来这个院子是要重新推倒了来重建做杂仓的,却因为南墙那一片爬山虎长得好,林易秋便将它留了下来,又稍微装修了一下,做了招待朋友的小院儿。 这样的小院子用来招呼朋友,比空阔而肃穆的明堂要舒适得多了。 只是林易秋修建那时大概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成为这里的客人。 静姝将他们引到院中的小凉亭内,凉亭内还有一扇可以移动的玉屏风,如果脱鞋量脚就将屏风移动做遮挡。 静姝道:“孙将军的尺码才刚量过,其他三位小姐还没量,就请依次坐过来。” “好,那我先量吧。”孟月歌抢先坐到屏风后面去。 其他三人则坐在屏风的另一边。 林易秋刚坐下就听到孟月歌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怎么还要脱两只脚啊?” 静姝的声音:“很多人的左右脚其实都不是一样大的,若是在门店买现成的也罢了,如果是上门来定做的贵客,我们都是左右脚都量的,这样做出来的鞋保证让每一只脚都会很舒服。” “哦,我对你们鞋厂早有耳闻,听说是左右脚不一样的,可是听你这么说,那在门店上买的就是左右脚一样的了?” “当然不是。左右脚鞋区分开来是本鞋厂的特色,但这个区分并不只是指的大小。公主你瞧,咱们的脚侧弯的方向是相对的,而以前的鞋子不区别左右,所以鞋两边做的侧弯是一样的,这样的鞋要么就是穿起来不贴合,要么就是像穿了小鞋一样别得慌。但经咱们公主设计,这鞋的侧弯与脚的侧弯致,不但鞋不掉脚,穿得贴合还不会别脚。” 听到静姝的解释,孟月歌似乎明白了,“这鞋一听就不错,帮我订十双,还有跟我一起来的厨娘,也帮她订十双。” 不一会儿,孟月歌从里面走了出来,把林易秋拉了起来往里推,“你也快来量一量,我已经帮你订了十双了,咱们每一天换一双,十天内都是新鞋。” 孟月歌将林易秋推进了屏风,自己却没有离开。 静姝看着她,林易秋也看着她,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诶,咱们都是女的,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快脱,我看是你的脚大还是我的脚大。嘿嘿,你是不是不敢给我看,听说,有的美人长得一张天仙似的脸,脚却丑得很,快脱下来让我看看,看看你是不是长得一双像熊爪子似的脚。” 林易秋根本来不及反对,孟月歌就上前三两下把她的鞋袜扒拉了下来。 “咦,挺美的嘛,秀美细长,光滑的跟豆腐似的,还有这漂亮的足弓,这双脚穿什么鞋子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孟月歌说得大声,屏风外面的张诗语和孙文敏都听到了。张诗语还好,顶多是羡慕了一下,因为她的脚就不好看,脚掌大,脚趾过长,穿的鞋跟个子矮小点的男子一样大,所以她平时都把裙摆做得较长,总想遮住那一双大脚。 可是这话到了孙文敏的耳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张诗语一转头看到了比刚才更正襟危坐的孙文敏,一张脸绷得像雕像似的,可是耳朵却微微发红。 第572章还是你舍不得放手 “怎么样,是她的脚大还是我的脚大?”孟月歌见静姝量好了尺寸,忙问。 静姝的手慢慢地从林易秋的脚面离开,顿了一会儿才道:“公主的脚比这位秋姑娘的脚大了半指。” “嘿嘿,我就猜我的脚会比较大。因为我们北落女儿都骑马,骑马穿马靴,在草地上跑,在林子里钻,哪有脚不大的。”孟月歌因为自己的脚大了半指而有些得意。 “对了,你会骑马么,我二哥那里有几匹上好的小马,改天拉去郊外,我教你骑。”想到骑马,孟月歌就想到好马要配好靴这件事了,转头问静姝,“你们这儿有马靴么?” 静姝应道:“有,马靴也是分左右脚的,比一般的马靴可要好穿很多。” “那好,给我和秋梦各订十双。”孟月歌道。 林易秋已经习惯了这个公主挥金如土的性格,也不说她了。穿好了鞋就往屏风外面走。 “诶,张家小姐,到你了。”孟月歌走出去朝张诗语道。 张诗语摇手,“我就不用量了吧,我家也有鞋铺,我自己对自己的尺寸很清楚,一会儿我把尺寸给静姝姑娘就可以了。” 孟月歌听到她这么说,眼睛就往她脚上望去,“哟,张家小姐的脚不小啊。” 张诗语一听她这样说,下意识地就将脚往回缩了去。 林易秋知道孟月歌是把脚大当美,可是人家张诗语可不是这么想的,脚大对于她来说比脸大还丑。 眼看着孟月歌又要将张家小姐往屏风后面拉,林易秋赶紧拦住了孟月歌,“张家小姐自己也会做鞋,这尺寸肯定错不了的。这院子不错,咱们坐坐喝点茶吃个包吧。” 孟月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过一丝狡黠,伸手去将林易秋推开,可是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力量用得太大,直接将林易秋往一边推倒了,这一倒不是倒往别处,正正朝孙文敏倒了下来。 林易秋完全没想到孟月歌用了这么大的力气,整个人朝后倒下去,除了眼睛一闭等跟大地来个痛彻脑后的亲热接触,其他的,她啥也做不了了。 可是枕后却是一热,然后扑面而来的,是男子的气息。 “哎呀,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幸好有孙将军在后面接住了你啊。” 林易秋睁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倒在了孙文敏的怀里。他一只手臂微弯扶在自己腰后,很君子地侧着身,跟自己刻意拉开了距离。可是在古代,这种姿势还是太暧昧了一些,张诗语看得顿时又酸又涩又无话可说,只抿紧了嘴轻跺了两脚。 “孙将军,可以放手了啊,还是你舍不得放手啊。”孟月歌一点不嫌事大地叫了一句。 林易秋皱了皱眉,她现在整个人是后仰的,无力可借,除非孙文敏将她推起来,不然,她只能这么后仰着。 幸亏孙文敏还没等孟月歌的话说完就已经将她慢慢地推起。 “……咳咳。” 孙文敏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头有些微堵,清了两下喉咙,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多谢孙将军了。”林易秋一步迈开,绕到孟月歌身侧。 张诗语看得清楚,刚才分明是孟月歌有意的,可是对方是外国公主,她就算看得清清地也不方便出言怼她,只得鼓着腮帮子瞪了她一眼。 静姝刚走出屏风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不由得在林易秋和孙文敏身上走了一圈。 刚才给林易秋量脚时她已经有些疑惑了,因为她发现这个叫秋梦的厨娘除了模样与林易秋有三分相似,脚更是一模一样。她刚做鞋时就是拿林易秋的脚码来做的,为了熟悉左右脚的做法,她每一次做鞋都会仔细地为林易秋量一次脚,她是用自己的手指为尺量的,所以,林易秋的脚在她手里熟悉得比自己的脚还要熟悉。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长得像,脚也一模一样,太巧了,不是么? 而且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秋字。 静姝的父亲是师爷,她从小听过父亲讲不过少事情,比如一个人如果想换一个身份,可是却又总不能将过去全部丢下,他便会在某些地方留下一点属于过去的痕迹,或者在身上常带着某一件属于过去的事物,又或者是在名字里出现一个与过去的姓名相同的一个字。 可是样子要怎么解释呢?只有三分相似。 静姝不像张诗语见过林易秋易容后的样子,所以她根本没往易容上想,以她的见识,她还无法想像得到一个人的易容术可以神奇到可以改头换脸的程度。 所以,她只是疑惑。 “尺寸已经量好了,各位贵客稍事休息,我下去拿今年的款式样品过来,我已经吩咐府里的侍女给各位端茶上点心,各位慢用稍等。” 静姝说完直接离开了,可是她并没有朝样品库房走去,而是吩咐一个侍女去取,自己则往后院方向走去了。 后院的成品间,绿洲正在清点最新做好的那批鞋,这批鞋是一个外地鞋商订的,因为离交货的时间已经近了,她格外小心。 “小姐说的,咱们做生意要按条约行事,咱们跟那商人签约交货的时间已经近了,在这之前一定要将所有的鞋检验清楚,砸了一次生意是小,毁了咱们左右鞋厂的声誉是大。” 静姝走进去时,绿洲正在和质检的工人重申质检的重要性。 “绿洲姐姐。”静姝叫了声,并朝绿洲挥手,示意她跟她以僻静的角落里说话。 “怎么了?不是听说孙将军带一些朋友来订制鞋子么,你负责招待的怎么跑这里来了?”绿洲刚才就听丫头们说了。 “绿洲姐姐,我觉得我好像见到公主了。哦不,应该说见到跟公主很像的一个人,可是她却是北落月歌公主身边的厨娘。绿洲姐姐你不是有时住在将军府么,不知道跟这个叫秋梦的厨娘是否见过面?” “你是说秋梦啊。”绿洲想起了那个总让她联想到林易秋的女子,“见过了,可是她只是长得有点像,却不是小姐。” “真的只是长得像么?”静姝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刚才给她量脚的尺寸了,你猜怎么着,她的脚的尺寸跟公主的一模一样,而且脚型也一样,而且我觉得那皮肤的纹理都是一样的。” “你一定是太想念小姐了,所以想得太多了。”绿洲敢肯定那不是她的小姐,如果是她的小姐又怎么会不跟她相认呢,小姐可以不认任何人,但小姐绝不会不认她的,她可是把小姐当成亲姐妹,不,应该说比亲姐妹还亲的人,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小姐怎么可能不跟她相认呢。 第573章催化剂 “真不是公主么?”静姝有些失望,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说绿洲说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了。 静姝垂头往门外走去。 “诶,等一下,他们是不是还在那院子里?”绿洲又叫住了静姝。 “是啊,我让他们稍坐一会儿,说等下拿样鞋给他们选款式,其实就是想趁机过来跟绿洲姐姐说这事儿。” “我这里反正没什么事了,我过去看看。”绿洲道。 * 小院里,孟月歌饶有兴致地将目光在孙文敏和林易秋身上挪来移去。 孙文敏自刚才扶了林易秋一下之后就一直处于身体紧张的状态,这对于同样是习武之人的孟月歌来说太清楚了,虽然孙文敏故做放松地将双腿叠放在一起跷着有点玩世不恭的二郎腿,可是那无处安放的一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孟月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意。 有些时候从量到质的变化只需要一点点的催化剂,而刚才她那一推,让林易秋落入了孙文敏的怀里就是那催化剂。 当有了身体上的近距离的接触,哪怕只是一个手掌接触到腰际,哪怕是他刻意地保持着君子距离,那突然靠近产生的悸动也足以让一个爱而不得的男子回味无穷,并且像吸食了五石食一样欲罢不能。 孟月歌冷笑,母后让人教导她的从不是什么琴棋书画,而是揣摩人心,并抓住对方那一点点人性上的弱点去击败他们。许多人看着强大,但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幼稚得随便就有击倒的孩子,就像眼前这个孙文敏,人一旦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他的优势就将不复存在。 静姝出去不久就有丫头端茶和点心进来。 公主府的茶自然是好茶。 “公主要喝什么茶呢,咱们这里有香茶和花茶。”远来是贵客,丫头端着茶首先问孟月歌。 “我又没喝过你们府里的茶,不知道哪种更好喝,不能你两样都各留下一杯让我试试。” 丫头笑着放下了两杯。 丫头又过去问孙文敏,孙文敏随便选了一杯。等到了张诗语面前,张诗语道:“我跟孙将军一样的就好。” “孙将军选的是花茶。那我给小姐也送上一杯花茶。”丫头放下一杯在张诗语面前。 “我要香茶。” 丫头刚走到林易秋面前,林易秋就指着其中一杯道。 丫头便取了她指的那杯放在她面前。“这位小姐好眼力,一看便知这是香茶。” 林易秋始觉自己决定得太快了,笑了笑,“我是个大夫,对茶很有了解,闻着茶香便知道了。” 公主府里的花茶是太子姬明瑞送的,而香茶是花无极送的,林易秋当然喜欢喝花无极送的香茶。 双手端起热呼的茶杯,喝着熟悉的茶水,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花无极。 而门外走进来的绿洲也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娟儿,给我也留一杯香茶。”绿洲边走进院子边道。 那叫娟儿的丫头应了一声好,就将托盘里的另一杯茶放在了一个空位前面。 绿洲走了进去,目光先是在林易秋面上停留了一下,就朝孙文敏望过去。“孙将军好。” “绿洲姑娘好。”孙文敏趁机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故做轻松地道,“绿洲姑娘这鞋厂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听说很远地方都有鞋商来订制了。” “那都是小姐设计的巧妙,我就是在小姐不在的时候给她看着而已。希望小姐回来时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不要失望才好。” 绿洲说这话时眼睛往林易秋那边瞄了一下,看到林易秋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似的,只专心捧着手里香茶在喝。 绿洲走过去,却在快走近那娟儿时左脚踢到了右脚摔了一下,娟儿忙伸手去扶,手里的托盘却不小心撞到了林易秋的手,她手里的茶杯顿时掉地,茶水洒了她一身。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娟儿扶住了绿洲,却发现自己闯了祸,赶紧又回头朝林易秋道歉。 绿洲也关心地走过来,“哎呀,这茶水把这位小姐的皮肤都烫红了,衣服也湿了。这种天气穿着湿衣可不好,这样吧,这位小姐跟我来,我带你到内室去重新换一套衣服。” 孟月歌和张诗语走过来也看到了,张诗语瞧见林易秋手腕上一大片红,责备那丫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茶水可烫了。” 林易秋不忍心看着娟儿被责备,忙道:“没事,就是个意外而已,我回去自己敷点烫伤油便好了。” “不用回去了,我们府里就有上好的烫伤油,这烫伤最重要就是要处理得及时,若是晚了起了水泡起来再处理就容易留痕了。” 孟月歌听到要留痕也是一惊,催着林易秋道:“快跟她去吧,别在手腕上留个难看的疤痕。” 林易秋只好站起来,跟着绿洲出了院子往另一边走去。 绿洲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月歌身边的那个厨娘,咱们之前见过的。” “是啊。”林易秋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种四下无外人的情况下与绿洲相认。 可是一旦相认了,她的身份似乎就藏不住了。以绿洲的性格,实在不是那种在她面前能演好陌生人角色的演员。 “你的身材跟我家小姐很像,一会儿我拿我家小姐的衣服给你穿吧。不过都是旧的,你不会介意吧?”绿洲继续道。 “嗯,没关系,你家小姐不介意就好。” “我家小姐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她的衣服虽然不多,可是送你一两件也是乐意的。而且是我送的,她更不介意了,你不知道,我跟我家小姐的感情外人根本无法理解,这么跟你说吧,我家小姐就算有事瞒着花将军都不会瞒着我。而我也没有任何事情会瞒着我家小姐。” 呃……林易秋感觉绿洲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么说,连心思单纯如绿洲也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是她的易容术太失败还是她的演技太渣? 林易秋哂笑,她突然有种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她一个人演戏似的。 第574章原来你骗我 说话间,林易秋以前住的院子已经到了。绿洲领了她进去,直接带她到了寝屋。 按理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可是一打开门,空气是清新的,屋内的摆设也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窗台上放的那一盆建兰,此时也抽出了嫩芽,一朵翠兰的小花骨朵更是在叶间摇晃。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美好。 “秋……姑娘,你来这边看看,自己挑一套喜欢的衣服吧。”绿洲走到衣柜前面将柜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她以前穿过的衣服,她偏爱的颜色还摆在最明显的位置,一件一件地挂得整齐。 “就那件湖水色的吧。”林易秋指着以前最喜欢穿的那套。 绿洲伸手将那套取了下来,递给林易秋,“我家小姐以前也喜欢这套,你可以到屏风后面去换,我去给你拿烫伤油,一会儿便来。” 林易秋拿着衣服走进屏风,听到关门的声音,松了口气。刚才那茶水的确挺烫的,而且将她手臂处的衣服全淋湿了,若不然她宁可穿着湿衣回去也不跟绿洲来这里换衣服,绿洲对她的熟悉可以说是更甚于她自己。 说不定在她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有什么天生的印迹之类的,因为她总觉得绿洲刚才那一摔是故意的。 林易秋换下了自己湿衣,将绿洲拿给她的衣服穿上,刚穿上,她便觉得身后有人,一看,突然慌了。 “你刚才不是出去了么?” 此人正是绿洲。她在此时出现,还用望着林易秋的眼神望着她。林易秋心里不慌也不行了。 “小姐,你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相认。”绿洲直接用哭的,那泪水就像泉水一样,仿佛流不尽似的。 林易秋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身上真有什么印迹让绿洲发现了?可是没理由啊,如果她身上真的什么印迹,花无极怕是早拿来要挟她承认自己的身份了。除了绿洲,花无极就是第二个熟悉她身体的人了,而且可以说是后来居上,更熟悉。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小姐,我叫秋梦啊。”林易秋强自镇定。 “小姐,你还不肯承认,你连我也想骗么?”绿洲哭着吼。 林易秋皱起眉头,“我又不是,如何承认?” “我知道小姐会易容术,而且几可乱真,做另一张脸对小姐来说不是难事,可是小姐却忽略了身体上的。静姝跟我说你的脚,我便起了疑,于是故意让娟儿的手里的茶水泼在你身上骗你换衣,小姐怕是自己也不知道吧,你的左腋后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左腋后下方,的确是一个自己怎么看也看不到的地方。 “小姐,你要是再不认绿洲,绿洲可就要生气了。”绿洲鼓着腮帮子,摆出一幅本小姐若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样子。 呃……其实林易秋真的谁都可以瞒,唯独不想瞒着绿洲,绿洲可是与她患难与共的。 “绿洲,对不起,我……回来了。”林易秋抿着嘴伸开手。 “小姐,真是你啊?”绿洲冲进林易秋伸开的怀抱,小粉拳在林易秋的背后一阵乱捶。 “呃,等等,你还不确定?”林易秋问。 绿洲退后一步,抹了把眼泪才道:“静姝教我的,说用此法定能将小姐的真实身份试出来。” “静姝教你的?你的意思是你刚才是骗我的,说的都是假的,我身上根本就没有那颗红痣?”林易秋咬牙。 “呃,小姐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被你逼着没法了么?你说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们相认啊,就算你修复面貌时出了差错,你不像你了,可是只要你一说我们大家都会相信你的啊,我想三少爷也不会介意你的样子的。而且,我看三少爷怕是也猜到小姐的身份了吧,不然他之前怎么会那么对小姐。我还差点以为三少爷移情别恋了呢,原来三少爷比我聪明,一早就识别出来了。” 绿洲一口气说了半天,见林易秋闷不做声,上前拉了她的手问:“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说话啊。” 林易秋叹了口气,“一言难尽,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林易秋,你别问我原因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可是小姐若是不承认,那三少爷怎么办?你不知道,因为三少爷对你好,二小姐已经不理他了,夫人也说要从将军府搬出来,但是老爷劝着,说原本说要等林宅修建好再搬出来的,这突然就搬出来,摆明是生了三少爷的气,让三少爷这个负心薄情郎的名坐实了。老爷又说三少爷帮着秋……也就是小姐你是因为村民需要帮助,并无儿女私情。呵呵,现在看来还是二小姐和夫人的直觉比较准,老爷是错有错着。” 见绿洲提到林知礼,林易秋便将好久的疑问问了出来,“我爹是怎么从北落回来的?” 绿洲道:“那还不是三少爷的功劳啊。听说自从老爷失踪,三少爷就没放弃过寻找,他派出去的人一直找到了北落,居然还真找着了,听说老爷是被一个神秘的人关在了北落的一个宅子里,那神秘人倒是没亏待老爷,每天好吃好喝待着,除了不让他出门和与人联系,其他要有尽有,老爷都长胖了好几斤呢。回来医术也更加精进了,因为老爷说无聊那神秘人便收罗了天下医书送到宅子里给老爷看,老爷在那里呆了几个月就看了几个月,可不是医术精进了么。” “哦,原来是这样。”林易秋猜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孟星河了,花无极的人能找到八成也是孟星河故意泄了行踪,因为林知礼做为太子妃并无怀孕的见证人的威胁已经解除了,孟星河也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帮太子而再白花钱扣着林知礼不放。 所以,孟星河与太子姬明瑞勾结几乎是成立的了,就差证据而已。 一想到朝廷上的事,林易秋便又想到了林怀仁之死,想到了孙国玉。 她听花无极说过,他早就怀疑孙国玉勾结北落,上次设了那么大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让那孙国玉入套,可惜那老狐狸不是一般的狡猾,还是让他有所察觉,临时改了计划,从而又逃过了。 第575章有点羡慕绿洲 绿洲不说话而已,一说起话来就是噼噼啪啪地,将林易秋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大小都进了一个遍,尤其是大雪那天,花无极为她准备的婚礼,简直是十里红妆,光是吹打锣鼓就是几百号人的队伍,可惜却因新娘逃跑了,弄了个笑话。 “也就是三少爷吧,换了个别人的,怕是京城的人到现在还在笑呢。”绿洲一想到这事就不由得为三少爷抱不平,哪怕逃跑的新娘是她最爱的小姐,她也要狠狠地鄙视一番的。 “小姐真是的,逃也不说一声,关键是还自己一个人逃了,连绿洲都不要了。” 绿洲可怜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姐那时受伤那么重,眼睛看不到,说话不清楚,我只要一想到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尚且如此,小姐可想到三少爷是怎么过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三少爷就发疯了似地找小姐,后来找来找去都找不着,他便知道小姐是故意躲着他的,于是他不找了,却天天喝酒,三少爷的酒量一向好,千杯不醉,可是那段时间却天天醉倒在路边的小酒馆,若不是后来皇上给他派了差事让他去忙,怕是现在不成模样了。” 原来那三个月里他是这样过来的。林易秋心揪得疼疼的。 “小姐,你快跟三少爷相认吧,我见最近三少爷的脾气也火爆得很,之前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小姐明明都回来了却不认他,他能不火爆么?换成我,我也火爆。” “绿洲,你是不是瘦了五十斤了。”林易秋想岔开话题。 “哪止,我称了,足了足瘦了五十五斤。小姐,那可都是为你瘦的,你要负责。”绿洲是个单纯的人,这话题一引便开。 “好,从明天开始,小姐我给你做饭,保证不用三个月便将你养得跟原来一样胖呼呼的。” 林易秋习惯性伸手去捏绿洲的圆脸蛋,可是现在哪里还捏得动,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脸上不剩下半两肉了。 “我可怜的绿洲,你真是瘦太多了。”她还是喜欢她原来珠圆玉润的样子,多有手感啊。 “那个……小姐,养肉就算了,我觉得现在这个体重挺好的。”绿洲低头扭捏地摇手。 “咦,你脸红了?”林易秋发现绿洲不但人瘦了,还学会害羞了。 “那个,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不是吃不下饭嘛,都是七少爷来宽慰我我才吃了一些。” “七少爷?花无度?哦,原来……” “小姐你别乱想啊,七少爷就是觉得我是小姐身边的人,特别照顾了我一下而已。” “不用解释,我明白嘀。”林易秋自从知道绿洲喜欢的人是花无度之后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想办法搓合他们,又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时空欢喜一场,所以什么都不敢做,这样看来,花无度对绿洲还有点不一样的,不然以花无度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哪里会想到要宽慰绿洲,还哄她吃饭呢。 而且现在绿洲减肥成功,这小模样出落得跟个画上的人似的,她跟花无度站在一起,模样上看是绝对般配的了,就差身份了。 一个日进斗金的左右鞋厂的老板,这身份虽然不算高,但也不低了。 至于绿洲的卖身契,林家对丫头一向是很优待的,丫头若是出嫁,林家都会送上一点嫁妆同时将卖身契撕毁还其自由之身的。 剩下的就是年龄了,算起来绿洲大花无度三岁。不过,俗话有说,女大三,抱金砖。若是情意真,哪怕没借口成婚? 说来说去,还是感情程度的问题。就凭花无度那个花家小魔王的名头,若是他真喜欢上了绿洲,谁也拦不住。 突然,她好像有点羡慕绿洲了。 如果她喜欢的也是一个没那么理智的男人,这事会不会容易点。不,不太可能,就像是注定的,她喜欢的人不会是花无度,所以,她喜欢的人也不可能是一个不理智的男人。 有些苦注定要受,因为你贪恋那苦里透出来的甜。 “绿洲,你要加油哦,小姐看好你,你一定能拿下花无度的。”林易秋拍了拍绿洲的肩。 “那小姐呢?小姐打算跟三少爷怎么办?”绿洲终于把话题又扯回了原来的地方。 林易秋沉默了,她自己也还没想好呢,犹豫,总是犹豫,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不管是前进还是退后,她都犹豫。 “小姐……” “唉,暂时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真怕一急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绿洲不明白林易秋在担心和犹豫什么,可是她知道小姐决定的事她是一定要支持的,如果连她都不支持小姐,小姐岂不是更孤单无助了。 “嗯,我听小姐的,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是小姐别再一声不响地离开绿洲就好了。” 林易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吧,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 捏完甩了甩手,“唉,没肉还真是不习惯。不过绿洲现在真的是一个大美人儿了。哈哈,我想起那天刚看到你时,差点没认出来。” 绿洲不好意思地低头,“绿洲哪有小姐美,小姐才是真正的美人。” 说完又抬头,“小姐现在虽然没以前美了,但还是最美的。小姐可千万不要因为没以前美就没信心了。” “放心吧,本小姐的自信从来都不是来自美貌,虽然本小姐很美。哈哈。” 笔声还没完,她听到门外似乎有声音了,忙向绿洲道:“我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林易秋想了想,以静姝的聪明,不难从绿洲那里探听到,而且刚才的试探正是静姝教的绿洲,怕是瞒不住她。与其让她从绿洲那里打探让绿洲不知道怎么掩饰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你就告诉静姝一人,而且跟她说不可告诉其他人,见到我的时候也要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绿洲点了点头。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绿洲姐姐,又有贵客来订鞋了,说是北落的二皇子和西其的五皇子,。”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来了? 第576章我饿了 绿洲让丫头将他们先请到小院,自己和林易秋又说了会儿话才往小院走去。 刚到小院外面就听到孟月歌的声音了。 绿洲朝林易秋撇了撇嘴,“这公主的嗓门还真大,一点都不像什么公主。” 林易秋耸了耸肩,若是别人看到她,也会觉得不像公主的。 她和孟月歌都不像公主。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公主,是被姬成业硬塞了个公主的名头,而孟月歌却是真正的公主,不管像不像,她都是。 她们刚走进去,孟月歌就发现了,迎了上来,“秋梦,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被人欺负了。” 看着孟月歌鼓腮投诉的样子,林易秋不竟莞尔,“谁敢欺负公主你啊。” “那个李默,他居然嘲笑我脚大,说什么女子就该是三寸金莲,走路一摇三摆才好看。什么审美啊,还走路一摇三摆,脚太小走不稳路的人才会那样吧。” 李默走了过来,“咦,这就是京里人都传开了的那位厨娘神医吧。看着好像有点眼熟,我们见过么?” 李默眯着眼睛将林易秋从上打量到下,最后落在她的鞋子上。 “哟,也是大脚,不愧是月歌公主的厨娘呢。” 李默的无礼似乎激怒了绿洲,在华国盯着姑娘家的脚看,哪怕是人家穿着鞋子呢也是无礼的行为。 绿洲朝一边的丫头招了招手,那丫头便过来了。 “这位西其五皇子是贵客,请他到明堂量脚吧,对了,让府里最好的师傅给他量脚,量脚订做,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李默听到绿洲吩咐丫头一切都要用最好的,有点得意,“还是这位姑娘有眼光,一看本皇子就是值得用最好的。” 绿洲笑,“那就请五皇子随这位丫头过去吧。” 李默原想留在这里,可是绿洲这样说他又不能拒绝,只得随丫头走出去了。 他刚一走,孟月歌就朝绿洲道:“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林易秋却明白刚才这出是什么意思,这是之前他们约定好的,对于某些财大气粗又无礼的客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使劲地压榨他的银子。 订制这种事情,你开价,他还不好意思还价,跟什么人客气都可以,跟有钱无礼的人客气就是白痴了。 打发走了一个李默,还有一个孟星河。 因为林知礼的事情,林易秋有些责怪又有些感激孟星河,虽然他与姬明瑞合伙并且拘禁了林知礼,但毕竟没有真正伤害到林知礼。 “秋姑娘跟绿洲姑娘似乎相熟?”孟星河个子高,看人的时候总有点居高临下的倨傲感,他此时这样望了绿洲一眼,绿洲便好像被人看穿了似的,不敢把目光与之对视。 林易秋笑了笑,“我在将军府就与绿洲姑娘见过了,不过刚才绿洲姑娘倒是没将我想起来。看来,我跟绿洲姑娘还没像二皇子想的那么熟。” 孟星河望了林易秋一眼,“是么?那就是本皇子感觉出了错?可是本皇子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林易秋道:“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皇子,居然用感觉判断行事,难怪……” 难怪什么林易秋没说下去,但她要说的话怕是所有人都不难猜到,自然是难道会总打败仗。 孟星河果然脸上一黑,不说话了。 孟月歌望了她二哥一眼,拉着林易秋道:“哎呀,我们鞋也试过了,款式也选好,就等过几天再过来取就好了,可是我想起还有好多东西还要置备呢,咱们别耽误了,去下一个地方吧。” 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拉了林易秋便往外面走去。 从公主府出来,孟月歌又带着林易秋去逛了文房四宝的铺子,书局,总之一切需要用到或者说可能用得到的,孟月歌都买了个够。 一直逛到晚饭前,孟月歌终于伸了个懒腰,叹了声,“总算没觉得差什么了。” 刚说完这句,她突然神色一凛。 “怎么了,还差什么?公主?”林易秋觉得自己逛街的精力跟这个公主比起来是自愧不如了,真想说终于可以解脱了,又看到她好像想起什么重要东西漏了买似的。 “啊,我……”孟月歌十分紧张地拉着林易秋的手,“我饿了。” * 天香楼外,一辆装满了货的马车停在门口,两位衣着华丽的小姐先后跳下了车。 可是门口一块客满的牌子竖了起来。 “客满?什么意思?”孟月歌问那看门的小二。 “就是里面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再也无法接待更多的客人的意思。” 小二卑微地躬着身解释,但孟月歌觉得这小二狂妄,太狂妄了。她孟月歌想吃个东西居然还吃不成?她不信了。 “没桌我们可以进去等桌,总会有客人吃完了要走吧。”孟月歌迈开大步要往里走。 “诶,等等。”小二想拦在孟月歌的前面,可是哪里拦得住,孟月歌已经拉着林易秋就往里走了,一眼,看到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着满满的了,便噔噔地往二楼走,可怜的小二一边追一边叫:“二楼也都坐满了,而且都是贵客,不可惊扰。” 孟月歌哪里管他,理由两点,第一,自己饿了;第二,听说这天香楼的菜最好。有了两点理由,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理直了,所以可以气壮。 直闯各个房间。 推开一个,有人,行,第二个,一路啪啪啪,连推开了几个房间的门都有人,差点放弃了,最后一个房间的门推开。 呵呵,孟月歌笑了,指着空荡荡的桌椅质问小二:“不是说都坐满了,这里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小二鼓着腮道:“这间是老板为老板娘留的,不管是谁不管给多少钱都没用,老板说过了,只为老板娘留着。” “呵,你家老板挺深情的,你家老板是谁?”孟月歌问。 “咳咳,是我。” 花无极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衣服走了进来。 “花将军,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孟月歌挑眉问。 “嗯。”花无极回头朝小二吩咐,“让厨房把今年的新菜挑几个做起来,一会儿送来这房间。还有,以后若是月歌公主和这位秋姑娘来店里,就用这间房。” 小二狐疑地又望了孟月歌和林易秋一眼,待看到林易秋时突然有些恍然,然后退了出去。 第577章会把我家厨娘吓坏的 花无极伸手做了请的动作,“请月歌公主和秋姑娘入座。” 花无极走上前,先是拉了一把椅子,“月歌公主请。” 孟月歌嘴角扬起一丝笑走过去坐了。 花无极又走到靠近窗边的位置,拉开了另一把椅子,“秋姑娘请。” 这是林易秋以前最喜欢坐的位置,靠窗,一抬头便能看到窗外的那棵大槐树,若是夏天,还有槐花瓣在微风的送拂下飘进来。 “小二说这间房是老板为老板娘留的,我还不知花将军什么时候娶亲了?”孟月歌道。 花无极眼睛望着林易秋道:“去年大雪那天,如果不是她突然胆小落跑,我现在已经是有一个有妇之夫了。” 林易秋在他略有点委屈的目光之下不由得低下了头,怎么办,她现在总觉得好像自己亏欠了他似的,每次在他的目光下都恨不得要怎么去补偿他,可是他要的,她却不能给…… “咳咳,花将军这样盯着我家厨娘,会把我家厨娘吓坏的。” 孟月歌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身边这个秋梦跟他们口里的林易秋有着某种关系,或者她就是她。世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一个人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是么,我觉得她的胆子应该很大才对。”花无极说完,在挨着林易秋旁边的椅子坐了座。 林易秋有点心慌,这样下去孟月歌会起疑的,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怀疑了,如果孟月歌也开始怀疑她就是林易秋,那她连在将军府可以呆下去的伪装都没有了。 不行,她不能让孟月歌怀疑她,不让别人怀疑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动交待。 想到这里,林易秋突然站了起来,走开了两个座位差不多已经靠近了孟月歌才面带愠意地坐下。 “公主,我们还是搬出将军府吧。”她小声朝孟月歌道。 “哦,为什么?”孟月歌歪头问。 “你看花将军老是误会我是那个什么林易秋,总是拿奇怪的话来骚扰我,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要疯了。” 不是疯了,是要逃了。 她说这话不算大声,但这房间够小,够安静,安静得花无极不会听不到她的话。 果然,花无极的眉毛微微地拧了起来。 孟月歌瞄了一眼表面上若无其事的花无极,轻笑了一声,“我想花将军一定是太思念那个林易秋了吧。你别介意,时间总会让一个人忘记别一个人的,现在没忘记,或者是时间还不够。” “对了,公主,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 “我想跟你辞职,我拜了林家医馆的林大夫为师,想跟他学习医术,所以,我可能不能继续在你身边做你的厨娘了。” “啊?”孟月歌似乎没想到林易秋要说的这是个,“你可是答应陪我去参加交流会的。” 林易秋抿了抿嘴,“我的确是答应陪公主去,不过只陪公主去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便去林家医馆做大夫,这样可以么?” 孟月歌撅嘴,“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那这半个月你还住将军府么?”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搬去林家医馆住吧,晚上还能看看书。” 孟月歌又瞄了花无极一眼,叹了口气道:“唉,那也只能这样了。花将军还答应了每天两次接送呢,让他绕个路去林家医馆接你应该可以的吧。是吧,花将军?” 花无极望着林易秋点了一下头。这小女子又想逃了。嫁给他,难道就那么为难?稍稍逼她一点,她便要做缩头乌龟要逃? 突然,花无极有那么一点点地生气了。 “那可不行,林家医馆不太顺路,如果秋姑娘也要去交流会,那就在将军府门前碰头就好了。” “啊?你确定不顺路?”孟月歌有些讶异地问。 “不顺。” 花无极肯定地答。他觉得必然要让她受点点苦才能抚平他心里受的伤。 林易秋也有点讶异,没想到花无极那么小气,连去林家医馆载她一程也不行。 “没事,一早一早我正好走走路散散步锻炼身体。”不接就不接,幸亏那段跑也不太远。 一会儿,小二就端上了天香楼最新出的一些菜式。 林易秋化生气于食欲,从第一盘菜吃到最后一盘,没一个落下的,最后吃得肚圆腰肥。 一抬头,对上花无极颇有些幽怨的眼神。才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吃。 食量这么小,真不知怎么长得这么牛高马大的。林易秋腹诽了一句。 “看来月歌公主和秋姑娘都吃得挺满意的,那花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还当真拍拍屁股走了。 孟月歌也吃得有点多,两人坐了一会儿,这才往外走,才走到门口就见小二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二位贵客吃得还满意么?” 孟月歌挑了挑眉,这店的服务还真是不错,吃完还有来询问满意度的,“还行,不算差。” 小二笑嘻嘻地递上一托盘,托盘上面有一张纸,“满意就好,这是二位小姐的账单。” 啥,还有账单?“不是花无极请客?” “呃,老板只是陪二位用餐,并没有说要请客。” 好吧,孟月歌现在知道了,男人小气起来就算是像花无极那样的人也会变得很小气。 “多少钱?我付,总行了吧。” 孟月歌将账单拿了起来。 林易秋想到刚才吃的菜,突然有点担心自己的耳朵。 果然,二楼走廊突然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你们天香楼是抢钱的啊?” 的确,在天香楼吃的不是菜,而是金子,这点林易秋小时候跟爷爷吃过一次就有了总结。 最后,孟月歌拿着空空如也地荷包走出了天香楼。 走出大门几步之后还回头恨恨地望了那天香楼三个金漆大字,“嗯,这笔钱总有一天本公主会拿回来。” “公主,我刚才也吃得挺多的,一半的钱我负责吧。不过我现在没钱,等有了钱再还你。”林易秋有些不好意思,这二百两她至少吃了一百两。 “那个倒不必了,我刚才说那话不是针对你。二百两本公主还是没放在眼里的,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走吧,找机会,我会把这二百两拿回来的。” 当然不是从林易秋身上,而是从花无极身上。 第578章我就是那么一猜 林易秋和孟月歌直接回了将军府。 因为已经说了要搬出将军府,林易秋便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她有的不过就是那两套从飞凤山带下来的衣服和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可是最后收拾下来,居然有两大箱。 林易秋望着孟月歌为她收拾的两大箱行李惊呆了。 “公主,这……”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些还没送到呢,你先带这一箱去吧,等其他的到了我再拿过去给你,早就听说林家医馆的大名了,趁机去瞧瞧。” 原来这一大箱是今天孟月歌拉她上街的收获,不知不觉竟买了这么多。 “让公主破费了。”这些都是孟月歌按她的尺码买的,她不收反而不好。 林易秋坚持今天晚上就走,孟月歌便叫了一个府里的小厮过来帮忙搬,又叫好了马车,于是林易秋便上车准备去林家医馆了。 马车开始移动,林易秋透过窗隙悄悄地望了眼,除了孟月歌就再没旁人送行了。 她在期待什么呢,她已经让花无极失望了,还指望他来送她么? 林易秋收回目光,算了,都是自己的错,不是么? 马车一路嘀嘀哒哒,慢慢摇摇,终于到了林家医馆了,天色已经暗了,四周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窗,街上静悄悄地。 林家医馆的大门却开着,透出一抹昏黄的灯光,给了这一条清冷的大街一点暖到心底的温暖。 马蹄声近,门中灯光晃动,有人出来了。 “老爷,人到了。” 那人在门口朝里叫着。 林易秋听出来了,是阿桥。 一会儿,门口又出现一人,光是从一个影子林易秋便看出来了,是林知礼。 马车在林家医馆门前停了下来。 “听到将军府派来的人说你要来,我便让阿桥将里屋的一个房间收拾了出来,那间是我女儿以前偶尔住住的房间,并无外人住过,被褥都换了新的。地方是狭小些,肯定没将军府的条件好,不过住起来倒也方便,内院有口井,小厨房也在里面,要是夜里秋姑娘要洗漱或者吃点东西都方便。我和阿桥都住前厅,只有白天才会进去内院。” 林知礼觉得与这个秋梦一见如故,不自觉地话就多了起来。 “我这一来给师傅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林易秋其实并不介意其他人都一起住内院,毕竟内院有三间房,前厅只有一间小小的原来做诊室的内室。可是她也知道,林知礼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阿桥热情地将林易秋的行李搬到了内院。 可是,为什么花无极会在这里。 林易秋走进小书房才发现,花无极正坐在书房里面闲适地看着书,似乎来了挺久的了,桌上一壶茶已经喝了大半,热气稀薄。 “你怎么在这里?”林易秋有些小欢喜,可是脸上却若无其事。 “我晚饭后闲着无事,突然想起来林家医馆最近病患骤多,人手不足,我便自告奋勇向林伯父推荐了自己。” “你……也要来林家医馆?” “嗯,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帮忙也是好的。” “可是你会么?”林易秋觉得他就是来捣乱的。 “我不会看诊,但我会看门,会晒药,会打扫,会的可多了,现在绿洲要顾着左右鞋厂,医馆里只有阿桥一个伙计,这怎么够呢?我可不想让林伯父太过操劳,到时易秋回来若是见到林伯父瘦了岂不是要骂我没照顾好她父亲么?” 林知礼在边上听了呵呵一笑,“世侄说笑了,我最近可是胖了,正想减肥呢。不过你愿意过来帮我我也是很开心的,只是你说的看门、晒药,呃,恕我直言,堂堂花将军在我小小的医馆里当伙计,怕是连皇上都会跑来向我兴师问罪的。” 花无极哈哈一笑,“皇上若是知道我是来给林世伯打下手,怕是奖励我还来不及呢。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我便来医馆做伙计,至于工钱嘛,到时我向易秋这个大老板结算算好了。” 说到这句时,花无极故意望了林易秋一眼,而林易秋故意视若无睹,工钱?又不是她请他来的,还想要工钱,别说门,窗都没有。 看到林易秋撇头嘟嘴的样子,花无极心情大好,将手里的书一搁,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林世伯和秋……姑娘都早点休息吧。” “你……”林易秋指着花无极,“你不会也是要住在医馆里吧。” 花无极眉毛一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考虑。” “谁……希望啊,我只是担心你若是也住在这里肯定是住不下的,前厅只有一间小房,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就算再铺张小竹床也才两张,根本住不了多一个人。” 花无极只是笑,林知礼却疑惑地道:“秋姑娘好眼力啊,刚才只是经过前厅而已就将房间布局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连前厅那个小房只有一张小床也猜到了。” 林易秋这才醒觉自己刚才是说漏了嘴,讪笑道:“大厅格局都差不多,我就是那么一猜,没想到猜准了。” “秋姑娘果然聪明,跟我女儿一样。”林知礼憨笑着道。 花无极瞄着这两父女一人一句,其乐融融的样子松了口气,“好啦,我真要回家了。” 花无极向林知礼拱手告辞,抬头起来时望了林易秋一眼,“明天你自己走去将军府门口,记住,我是辰时正出发,你别迟到。” 林知礼送花无极到了屋外,望了身后无人,才拉着花无极道:“从这里到将军府的距离不算近呢,世侄真不打算绕过来接秋姑娘么?” 花无极抿了下嘴,道:“已经说了不接了,我要是又跑过来接她,她反该笑我了。不接,反正她喜欢早晚跑步,跑跑挺好。” “早晚跑步?”林知礼一愣,“我女儿后来好像也有这个习惯,没想到这个秋姑娘也有这个习惯。” 花无极神秘地一笑,“林世伯继续发现,这个秋姑娘跟易秋像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林知礼皱眉,“世侄这是什么意思?” 花无极呼了口气,“有人不让说,还是林世伯自己慢慢发现吧,或者有人对我硬得起心肠来,对亲人却不会。” 林知礼越听越糊涂,可是花无极已经不想透露更多了,拱手向他告辞,转身走了。 第579章这姑娘好自来熟 到了林家医馆就等于到了自己的家,林易秋这一晚睡得特别踏实,连个梦都没做,直接睡到第二天被鸡鸣声叫醒。 鸡唱天明,可是这天还没亮呢,这鸡已经叫个不停了。林易秋起床的时候天边尚是黑漆漆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她洗漱好,穿戴好,准备好一切天已经大亮了,她打开内院通往前厅的小门走到前厅,就看到阿桥在前厅打扫擦洗。 “阿桥,早啊。” “小……秋……姑娘早。”阿桥挠了挠头,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是林易秋小姐叫他呢,因为小姐以前也是这样叫他的。 “灶上有小米粥,锅里还摊着饼,一会儿你和师傅一起吃吧,我今天要出去,可能晚饭前才回来,若是太晚了你们不用等我吃饭自己吃吧。” “哦哦。” 看着林易秋走出大门,阿桥晃了晃神,这位秋姑娘好自来熟啊,尤其是叫他阿桥的时候,仿佛认识了他很久似的,而奇怪的是自己也一点不觉得陌生,就像小姐回来了一样。 * 林易秋怀里还揣着两个油纸包,那里面包着几块饼子。她告诉自己是带给孟月歌吃的。可是一见到花无极,她还是将其中一个油纸包拿了出来,“我早上做早饭时做多了,你若是吃得下,就吃吧。” 花无极笑着伸手接了,打开油纸,看到熟悉得葱油饼,里面还夹了鸡蛋。他怀念地咬了一口,然后凑到她耳边道:“我现在做得葱油饼跟你做的一样的味道,你信不信?” “不信。”可是她想起那天在桃花林里他为她做的早餐,的确是很美味的。 所以说,一个男人不是不会做菜,而是没碰到那个让他甘心为她做菜的人。她知道自己很幸运,成为了他心里的那个人。可是她现在却只能辜负他。 “不信下次做给你吃,吃了你就不信了,若是还不信,我便一直做,做到你信为止。” 情话有时不用太优美动听的语句,就像此时这样的情话却像蜜一样甜。 林易秋低头窃笑,却瞄见孟月歌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公主。”她有些被捉现场的紧张朝孟月歌打招呼。 孟月歌却像什么都没瞧见似的笑了笑,“秋梦,你真早啊,我可是差点睡过头了。” 走到近了,她又拉着林易秋问:“你瞧我今天这身怎么样,能不能把那些公主小姐都能比下去?” 这话刚落音,李雁乐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她明显听到了这一句,笑道:“呀,月歌公主挺重视今天的交流会的嘛,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月歌公主这么一打扮起来果然漂亮多一些了。” 孟月歌听到李雁乐明赞暗损,呲了一声,“难怪那天李默说喜欢脚小的女子,原来西其的女子都是小脚呢,脚小也就罢了,知道自己脚小还走得这么慢让别人等,那就是失礼了。” 说完,孟月歌一跃跳上了车,又朝林易秋招了招手,“快上来。” 林易秋朝李雁乐微微一躬算是见了礼,便跟着跳上了车。 去交流会的小姐每位可带一位侍女,孟月歌带的是林易秋,李雁乐带的是自己从西其带来的侍女夏风。 四人坐在车内。孟月歌和李雁乐是公主,所以同坐在正面,林易秋和夏风则相对而坐坐在马车侧面。 “真闷热啊,秋梦,把帘子打开吧。”孟月歌怕热,这车内又坐了四人。 林易秋依言将她那一侧的车帘打开。而在夏风那一侧的车帘原本就是打开的,李雁乐见了却朝夏风道:“风大,把车帘放下吧。” 夏风也依言将她那一侧的车帘放了下来。 这样似乎又回到了刚才一样的情况,还是只有一边的车帘打开了。孟月歌瞪了李雁乐一眼,“什么人啊,这么热的天还说怕风,西其的人就是娇弱。” 可是今天真的很热,加上她们穿的都是正式的对襟束大腰封的襦裙,从头裹到了脚,不热才怪呢。孟月歌头上冒着热汗,单手化成扇不停地往自己脸侧扇,可是还是好热。她瞄了瞄身侧的李雁乐,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冰块做的,居然一点汗都没有。 她又瞄了林易秋一眼,发现她额头上也有一层细汗。她突然大声问:“秋梦,你是不是觉得很热啊,我看你额头上都有汗了,唉,这车内真是太闷热了,若是车门能开出来就好了。” 这话刚落音,车门开了,车帘子飘了起来,带来了一阵凉风也传来了花无极的声音,“今天气温偏高,两位公主若是热得厉害我们可以在路边停一会儿,时间尚早呢。” 孟月歌有些得意地朝李雁乐望了一眼,看到她瞬间变黑的脸更加得意了,这才朝外面的花无极道:“不用了,车门打开就凉快多了。” 马车出了西城门不久便上了一条宽敞平坦的大路。 林易秋知道这条便是当初花无极参与修建的西山直路,向东直接通向西城门通向皇宫西门,向西通向皇家别院和传说中的直道。 据说这个皇家别院分成南北两院,南院已经全部修建好了,北院却还只是空空荡荡的。 从西门到这个皇家别院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林易秋有种感觉,在这么近的一个地方修建一个别院似乎另有深意,可是什么深意她却猜不透。 走在这条路上,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的时光,那时花无极被姬成业发配到了这里做苦工,还有那个很会识眼色的监工,听说那监工后来高升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思一晃,别院便到了。 真不愧是皇家别院,光是从这城墙的厚度便可见其修建的难度,与皇宫的城墙一样,外侧一面还有两米高的垛口,四面还有高高的角楼,有美观和军事两重效应。 林易秋发现她在看这城墙,孟月歌和李雁乐也在看,似乎比她看得还要仔细。 花无极作车夫,这张脸就是最好的名片,什么都不用说,马车直到从别院的城门进去,又过了几道门,马车才停了下来。 帘子掀开,花无极在外面道:“就送两位公主到这里了,内侍会为你们引路继续往里走。” 第580章被我说中了 林易秋四人走下车,早有身穿宫服的内侍前来引路。 又走过了几条石甬路,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精致的院子前。原来的内侍退了开去,由这个院子里走出来的两位内侍迎了他们进去。 这个院子有着北方圆林的特点,大气雄伟,连院子里种的树都是直冲云宵的松或者杉,可是这种大气雄伟与皇宫比起来又多了一分别巨匠心的精巧。 李雁乐和孟月歌明显被这种园林震惊到了,可是他们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公主,就算心里震惊,脸上也只是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有偶尔眼底的惊艳之色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做为丫头,林易秋明显比那个夏风的表现要稳重得多,夏风好几次因为左顾右盼差点撞墙,让李雁乐黑了好几次脸。因此,孟月歌似乎很满意,仿佛她又胜了她一筹似的。 走过荷花池,走过风雨游廊,走过假山,他们来到一块相对空旷的花园。这里已经摆下了不少桌椅,还有好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林易秋认识的。 贤妃齐真、太子妃孙秀林、吏部尚书的女儿李珍巧,还有其他大臣的女儿。林易秋默默数了数,加上两位公主,一共有三十人。 进了花园,立即又有内侍走了过来,其中两人将两位公主继续往里引,另一人则示意林易秋和夏风跟着她去。 林易秋和夏风被内侍安排在一排花树后面,这样既能随时听候吩咐,又不会在主人家面前晃眼。 幸好还算人道,他们这些做丫头的也有长条板凳可以坐。就是那种一条可以坐得下三人的长条板凳。 可能因为主子的关系,夏风刻意不跟林易秋挨着坐,而是离远了找了一条已经坐了一人的板凳坐下了。 林易秋也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 “姐姐是跟哪家小姐的?看着好眼熟呢。”林易秋身边的那个丫头问她。 林易秋这才发现这个丫头她是认得的,不是别家的,正是户部尚书刘家的。 户部尚书刘进娶的是花无极的二姑花折衣。花折衣生了三个儿女,其中前面两个是儿子,最后一个是女儿,今年十六,唤做知惠,倒是一个简单单纯的小姑娘。 林易秋见过这丫头跟在刘知惠的身边去过将军府,这丫头特别爱说话,走哪儿都是叽叽喳喳的,所以林易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我是月歌公主的侍女。”林易秋道。 “哦,就是那个北落的公主啊,但我看姐姐不太像北落的人呢。” “我不是北落人,是在路上与公主相遇,公主见我厨艺不错就收了做厨娘。” “哦,原来如此呢。” 小丫头正还想说什么,旁边另一个丫头走了过来,朝她道:“快看快看,好像是咱家大小姐猜出了第一个灯迷。” 林易秋一看,这丫头也是熟人,正是跟在孙秀林身边的香草。 刘进了妹妹刘洁嫁给了孙国玉,所以刘家和孙家时常来往,两儿女自然都亲,连丫头间都成了朋友。 林易秋见那香草这么说,也透过树间缝隙朝花园中心望了过去,只见孙秀林揭了其中一张贴在灯笼上的迷题,朝着众人解说了起来。 原来今天的开场是以猜灯迷的形式,倒是一个瞬间拉近距离热闹气氛的好主意。 所谓交流学习,在这个时代于女子来说并不像男子那样非要学习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结交重要人物或者探听什么重要的信息才是他们要做的功课。 李雁乐和孙秀林两人显然都是结交的高手,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所在,不管在哪里,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人。 孟月歌不知道是无心于做这种社交活动还是有心无力,总是一个人或站或坐或吃着点心,身边偶尔来一两个搭讪的也很快走开了。 孟月歌很快就厌烦了这种无聊交际,随便找了个内侍问她带来的丫头在哪里,她要跟她一起去更衣。 孟月歌的更衣就是小解,在古代小姐小解一般都要有侍女在旁服侍,因为衣服头饰都需要有人帮着整理一下,那内侍不疑有他,便唤人去把林易秋叫来,又让人引着他们两个去更衣的地方。 “是不是很无聊,哈哈,我就猜到你一定觉得无聊,所以把你解救出来了,不用多谢我,一会儿陪我在这个园子里四处逛逛便可以了。”孟月歌得意地道。 从更衣间出来,孟月歌果然跟那内侍说她要四处逛逛透透气再自行回去,内侍也不阻拦,径直走开了。 这个园子是园中园,有北方圆林的大气,又时不时冒出一两点江南园林的精巧来,总之就是越逛越有惊喜出现。 林易秋喜欢那个小小的荷花池,跟她家里的那个差不多,不过这个荷花池引入了山边的活水,水清至底,里面养了许多锦鲤,红的黄的蓝的,五彩斑斓,搅动了那一池春水,也搅得人心生涟漪。那天,也是在荷花池边,花无极第一次去她家,她不小心跌进他的怀里,他像母亲一般的温柔搅乱了她的心。 “想什么呢?” 林易秋正坐在荷花池边的黄石上发呆,孟月歌上前拍了拍她。 “没呢,就看鱼而已。”林易秋捋了捋垂下额头的发丝。 “那锦鲤早游走了,你还盯着水面看,不是想什么又是什么?”孟月歌一屁股歪在她旁边的黄石上坐了下来,“我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会儿。快说,你刚才想什么呢,不会是想情郎吧。” 孟月歌无心一句却说中了,林易秋脸上一红。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快,老实说,情郎是谁,我认不认识的?” 林易秋被孟月歌催得急,“不认识,公主不认识,所以说给你听也没意义。” 谁知孟月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没意义呢,不过你这样说了就有意义了,我不认识?那这么说就不是花无极了。只要不是那家伙便好,那家伙啊,一看便不是一个懂姑娘家心思的,谁要是喜欢上他,肯定是自找苦吃。” 说完,她又叹了一声,“唉,我就是那个自找苦吃的傻姑娘了,唉,我怎么就 第581章真的只是记忆好 孟月歌每叹一声,林易秋的心里头就跳一下。 难道孟月歌真的是喜欢上花无极了?自觉告诉她孟月歌喜欢花无极并不是真的,可是理智又跟她分析,像花无极那样的人,哪个姑娘不喜欢呢? 如果身边有花,林易秋大概想掐一朵掰来算算,看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了。 可惜身边草挺多,花没见一朵。 “这里怎么没有花啊。”林易秋站了起来,极目远眺,远处倒是有一片花海,千紫万红的,比天边的云霞还好看。 “那边是什么地方?”孟月歌站了起来,顺着林易秋的目光也发现了那一片花海。 “不知道呢,有点远,不知道能不能过去。”林易秋四周望了一圈,发现了一处假山,“咱们登上去看看。” 两人爬上了假山,发现站在这假山上视野极好,将四周都看得极清楚。 “秋梦,你发现没,好像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座这样的假山,像哨塔似的,将四周的情况都看得很清楚。而且这园子大路里穿梭着小路,像个迷宫似的,咱们好像在这迷宫里迷路了,我都看不清从哪里走能走回刚才的地方。” 林易秋听孟月歌这么一说,也仔细地朝地面上看去,那些小路的确是错综复杂,有时通向的是一个院落,有时又通向一条死巷,有时是一片花树的尽头,有时是一片湖,一弯水沟,有时兜兜转转转了一圈又回了原点,看着杂乱却又好像有着某种规律。 “你看,好像路挺多,其实真正的出路只有一条,似乎有种规律,但我看不出来,秋梦,你看出来了么?”孟月歌撞了撞林易秋的手臂。 林易秋可是理科生,乍一眼时没看出什么来,再多看几眼便明白了,不管那路如何兜兜转转,却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杂乱无章的。有些地方是简单的规律,比如逢三左转这样,有些地方则更复杂一些,有点像阵图,甚至会因为一些山石的搬动而随时改变。简单中又有复杂,让这些路看起为更无规律可寻了。 林易秋假装认真的看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哪个匠人设计的这园林,这路也太乱了吧,不过有些匠人是这样的,就像着把路设计得弯曲复杂一些,好显得自己有水平似的。” 孟月歌望了一眼林易秋,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撇了撇嘴,“嗯,有些人的确是这样的,分不清重点主次。比如刚才那个什么交流会,不是我说你们那个太子妃哈,做为协理她的主要任务不是应该放在这场交流会成功与否上面才是么,结果倒是自己出了不少风头,幸亏还有个李雁乐也爱出风头,不然那些灯迷若是都让孙秀林一个人猜完了,嘿嘿,那这个交流会还真成了她的个人秀了。” 林易秋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孙秀林,但她毕竟代表着华国,对于孟月歌的评论,她不置可否。 看到林易秋不吭声,孟月歌又继续八卦,“对了,听说那个孙秀林前些时候还假怀孕呢,因此连太子妃的名位都被自己的亲妹占了去,结果倒是她妹妹生下了孩子主动将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又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还让她做了这个太子妃的。唉,有人就是命好,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又嫁了一个前途光明的相公,还有一个不计一切帮她的妹妹。可是我却看不上这个孙秀林,她跟李雁乐倒是有得一拼,都是才……女呢。不过这孙秀林也有踢到板的时候,听说她以前喜欢花无极,可惜花无极却不喜欢她,所以她才嫁给了你们太子爷。你是华国人,不可能没听到过这种喜闻乐道的八卦吧?” 林易秋摇头,“我身边的人都不爱八卦,再说这种事情十之八九都是假新闻,别乱听乱信的。” 虽然孙秀林不怎么讨喜,但林易秋还是不愿意在背后聊她的是非,更何况这是非里还牵扯到花无极。 “咱们走吧,出来太久了不太好呢。”林易秋道。 孟月歌不知道想到什么,点头,“嗯,好。” 林易秋便往假山下走,一直直走,逢三个岔口便转左,不一会儿便走到通往刚才那个花园的月亮门了。 “你还说没找到规律,那咱们是怎么顺利走出来的?”孟月歌突然在身后抱起双臂冷冷地问她。 林易秋微微一惊,刚才想着心事忘记这档子事儿了。看来这个孟月歌刚才故意落后一步就是在试探她。这么说她对自己已经起了疑。 她回头,“虽然没有发现规律,但刚才在假山之上我已经在心里将这些路走了一遍,并记下了能通往花园中心的路径,我记忆一向很好,此时脑子里便是刚才这段路的地图,都是托记忆好的福,规律却真没发现。” “真的只是记忆好?”孟月歌歪着头问。 “不然呢,难道我还骗公主不成。我是学医的,从小到大看过的书大概都能装满一间屋了,记忆不好怎么能行。只要给我一天,我便能将一本新的书从头到尾地背个八成下来。记一条路而已,并不是多难的事,只不过这种记忆是暂时的,也许这会儿你让我再沿着刚才那条路再走一遍我就已经走不出来了。” 孟月歌似乎没有怀疑,笑着上前挽起她的手,“嗯,我是个路盲,幸亏有你了。” 你是路盲?林易秋不由得暗诽,一个从没来到华国京城的人能准确地找到最好的成衣铺,最漂亮的首饰店,这样也是路盲的话,那就没有人不是路盲了。 林易秋也不揭穿,她和她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些秘密还没有影响到大家各自要守护的东西,她不揭穿她,她也不会揭穿她。 只是……她回头又望了一眼刚才走过来的路,总觉得这个园子似乎有些古怪。不单是这个园子,是整个别院都透着古怪,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摆着一块美味的蛋糕专门引诱贪吃的小老鼠,可是进来了就出不去,成了夹鼠器上的猎物。 第582章别人会以为什么什么 两人回到花园地,孟月歌自然重新融进了那些公主小姐堆里,林易秋则回到了丫头们该呆的地方。 “秋梦,你跟月歌公主刚才去哪儿了?”夏风走过来问。 “更衣。” “你骗谁呢,更衣能去这么长时间?”夏风有些不信地道。 “你不信又为何问我,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以后少做。”林易秋不愿意跟李雁乐的丫头有什么纠缠,最好的办法是一次便将她怂回去,免得以后麻烦。 果然,林易秋这么一怂,那夏风便气得一跺脚走开了。 林易秋身边的那个刘知惠的丫头撞了撞她的手,“诶,我叫准儿,你叫什么?” “我叫秋梦。” “秋梦姐姐,你刚才怂的那丫头是雁乐公主身边的人吧,听说雁乐公主与月歌公主都客居在将军府,两人关系一定不怎么样吧,嘿嘿,二女争一夫,还是两个公主争一个将军,不打架才怪呢。依姐姐看,这两位公主谁更有胜算一点呢?” 丫头头最喜欢八卦的不外乎是这些事,尤其是外来两位公主都住进了将军府,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 若是最后嫁给了花无极的还好,若是最后没嫁成的那个……怕是从此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我看皇上大概是想补偿花将军,走了一个圣公主便来两个外国公主,到时娥皇女英,花将军坐享齐人之美,不然,哪个公主肯走出将军?不信半年后你看,花将军怕是还得弄个平妻,两位公主平起平坐,平分秋色。” “我看是平分花色吧。”有人笑得暧昧。 丫头们妄自猜测着,林易秋就听个热闹。 齐人之美?那这么说她不是第三者,而是第四者了。 唉,花无极啊花无极,如果你不是一个香饽饽的话这事情会不会简单一点? 林易秋正想自各儿发个呆,可是那些丫头们却不肯让她置身闲话外,有人又撞了撞她的肩,“诶,你说说,花将军出入哪个公主的院子更多一些?有没有夜宿不归?” 夏风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跳了起来指责:“诶,你们有完没完,知不知道这样会坏了我家公主名声的,你以为我家公主是什么人,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可不是你们那个假公主林易秋。由不得你们在这里乱说闲话。” “诶,你紧张什么呢,咱们不过是随便说说,而且只是说出入院子嘛,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而是你这么紧张,难道有事发生?” 夏风听到这丫头如此说,先是一怒,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嗫嚅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一些实情,但你们别说是我说的哈。” 那些丫头一听知情者要报料,赶紧都围了过来。 “快说快说,我们一定为你保守秘密,绝不会乱说的。” “是啊是啊,我们最是能守秘密了。” 那夏风道:“花将军时常来我家公主的院子,跟公主聊天下棋,抚琴论剑,花将军还说我家公主是个难得的才女,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简直是相见恨晚。花将军在我家公主的院子里几乎是从早上待到黄昏,就算月升半空还常常不愿离去,就算嘴上说要走,也是要到夜深人静,连丫头们都忍不住困意睡下了才离去。” “啊……” “哦……” “那到底花将军有没有离去似乎你们并不知道嘛,因为你们不是都已经睡下了嘛。”有人发现了其中一漏洞。 “呃,肯定是有离开……的啊。”夏风低头,似乎有点吱唔,然后突然又抬起头来惊慌地道,“你们可别乱说啊,我家公主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就算花将军留下来也……也……” 夏风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也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还是说不清楚?” “这事能说清楚么?她又没在现场。” “可是花将军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呢,你们别乱猜,我以前见过他与圣公主在一起的样子,望着圣公主的眼神多温柔啊,简直就是全天下只有一个圣公主能入他眼的意思。” “圣公主再好那不是逃婚了么,一个都不肯嫁给他的女子,花将军凭什么要为她守身如玉啊。” “就是就是,花将军可是咱华国最好的男子,我本来也挺喜欢圣公主的,可是她这一逃婚我就再也不喜欢她了。咱们珍之为宝的男子她却弃之如草,凭什么啊。” 夏风似乎觉得大家的话题有点偏了,伸手按了按,“嘘,你们小点声吧,真不怕被主子们听到了啊。我家公主可是一再吩咐我不能将与花将军交好的事情说出去的,说明明是两位公主入住了将军府,花将军却只对她一人关怀备至,这样说出去对月歌公主不好,别人会以为什么什么……唉,反正我不说了,要是被我家公主知道了,她要责罚我了。” 林易秋冷眼看着夏风一番自编自演,心里不由得叹,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看来那个李雁乐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单纯。 这夏风分明就是故意误导这些丫头往旖旎的那方面去想,要知道这些丫头可都是来自京中各权贵之家,又爱添油加醋,夏风本来就说得似是而非,若经他们再修饰一番说出去,一定就是夏风想达到的效果。 什么效果?自然就是李雁乐与花无极已经暗渡陈仓,到时李雁乐的清白就没了,而做为主人家的花家必然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花家想要给所有人一个交待,除了娶李雁乐进门,怕是再无他法了。 想当初林易秋不肯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花无极就曾想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可惜林易秋不合作,花无极的独角戏便唱不成,但林易秋相信这个李雁乐一定会乐于配合夏风将这场戏变成非独角戏,但凡李雁乐在听到这种新闻时露出一丝娇羞的模样,这戏也就成了真的了。 林易秋不知道这是李雁乐授的意还是这夏风自做主张,但不管是哪种,林易秋都不能让她得逞。 第583章你提前下马真是冤了 林易秋突然哎呀了一声,立即引得众人询问。 “怎么了?” “她不是月歌公主的厨娘么,肯定有话要说的啊。” “对对,听听她怎么说,我总觉得花将军不可能与那雁乐公主有什么的,你瞧雁乐公主那个样子,才艺多算什么,咱们华国哪家的小姐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可是花将军对谁心动过?要想男人爱,还是模样美,雁乐公主的模样也不算差,但顶多就是个美人,绝色却算不上,你们是没瞧见过林家大小姐,咱们的圣公主,那模样才叫绝色呢。花将军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呢,就算移情别恋也得恋个差不多的嘛。”说这话的正是刘知惠的丫头准儿。准儿去过将军府几次,也见过林易秋几次。 林易秋没想到自己在这丫头眼里还成了绝色,可是绝色已经不关她事了,她现在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厨娘。 “你哎呀什么啊,倒是快说啊。”有人见林易秋哎呀完不说话,又撞了撞她。 林易秋似乎想了想,还伸出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才望着夏风道:“花将军真的有一去你家公主的院子就大半天甚至到了晚上都没出来过么,我怎么算着不对啊。” “什么不对?你又不是花将军的跟班,你哪里知道花将军一天到晚会去哪里?”夏风心里自然是没底气的,因为花无极只去过一次,还是第一天白天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就立即走了,而听说花无极却去过月歌公主的怡心院很多次。 不过她想这种事情只要自己坚持说有,谁敢说没有呢。于是又有了底气,将胸膛挺了起来。 林易秋却掰着手指头算道:“我记得两位公主是同一天到将军府的,可是第二天便出了林家村的事,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花将军几乎都没在将军府里,林家村的事情一解决完,花将军又去了京四营巡查,又是白天晚上不在家,不知道夏风你说的花将军从白天到晚上都在你公主院子里的是哪一天呢,我看看是不是我算漏了?” “哪一天?我……我哪里记得,反正肯定就是有就对了。” “那不一定吧,我怎么算来算去都没觉得有呢?你倒是说个具体的一天我听听?”林易秋不给她含糊过去,逼着问。 可是夏风胀红了脸,根本说不出来,这下众人都明白了,指着她暗暗嘀咕。 “真是不要脸,还敢编这种瞎话。” “这不是想捣毁我们将军名誉么?” “怕是她家公主授意的吧,想贴上自己的清白赖上花将军。” “真是太可耻了,这种事也敢做。” “幸亏是被我们识破了,不然花将军这锅背得太冤了。” “就是就是。” 众人纷纷投以夏风白眼,更是从树间缝隙朝在花园中心正左右逢源笑得落落大方的李雁乐以白眼。 夏风低头,含恨的目光紧紧地盯了林易秋半晌。 没热闹可看,不一会儿,丫头们便又各自成堆说着别家的闲话去了,林易秋身边只有刚才那个准儿和香草。 香草望了林易秋好几眼,凑过来道:“我发现你跟有一个人长得挺像的,有人这样跟你说过么?” 不用说,香草想说的就是林易秋本人了。 “有啊,最近一直有人说我像那个圣公主林易秋,可是……我有那么美么?” 香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说实话哈,只有三分像,不过你的眼睛却是有九分像,看久了便觉得更像了。” “眼睛不都长成这样么,一颗黑黑的眼珠子,然后是装着这眼珠子的眼眶,或者双眼皮,或者单眼皮,我大概和那个圣公主一样都是双眼皮,是吧。” “嗯,不过我说的也不是眼皮的问题,反正我就是觉得像就是了。” 香草在自己身四周望了一下,看到并无其他人偷听,又笑着小声问:“我可是听到过关于你和花将军的新闻,比刚才那夏风胡诌的要细致多了。你别不承认,我可是听说了,说你和花将军一起住在林家村两天两夜,嘿嘿,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对,我也听说了。”准儿也凑了过来,小声道,“我听说那天早上你跟花将军共骑一匹马进的城,而且花将军还将你搂在怀里,嘿嘿,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以花将军的个性怎么会让一个女子与他共骑一匹马,还将她搂在怀里。” 林易秋没想到别人的花边新闻避过去了,她的却没避掉。 “就是意外,我需要从林家村赶回来可是双没马车,我也不会骑马,所以花将军才勉为其难送我回将军府的,我为了怕别人误会已经提前下了马,谁知道还是被人看到了。” “切,整个京城谁个不认识花将军啊,怕是你从进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得满大街就是了,你提前下马真是冤了。”准儿撇了撇嘴。 “而且跟花将军有点什么也是好事嘛,你干嘛不承认啊。咱们不像人家公主是奔着做正室的位置去的,咱们是丫头,顶多就是个妾,承认了也没人会妒忌,现在又没人,你就当着我们姐妹俩说一句,你跟花将军到底有没有什么?” 香草毕竟是太子妃身边的,问话也不敢太直白,只拿眼神做补充。 “没有,真没有。”林易秋低头,果然撒谎还是需要有点本事的,她到现在还没练好。 “这么说就是有啦。” “嗯,肯定是有了。” 香草和准儿总结完毕。 “啊?我没说有啊?”林易秋真是哭笑不得,也是她一时大意了,忘记这些丫头是能根据一个眼神便能编出一部剧出来的天生编剧,更何况她刚才那一低头的犹豫完全给了他们发挥想像的理由。 现在只能不惜破坏自己形像来招狠的了。 于是林易秋幽幽一叹。 “你叹什么气啊,这不是好事嘛,多少人想还想不到呢。”香草有些怪她矫情。 林易秋又叹了一口气,“唉,若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就好了,可惜我……你们看,我长得也不算差吧,在我们村里我可也是村花呢,可是这两天跟花将军日夜在一起,那么多机会,我用尽了心思,愣是没成功,最成功的可能就是你们知道的,跟花将军骑一匹马回了城。” “啊?真什么都没有啊。”准儿有些不相信,她听到的传闻可不是这个版本。 “真的啊,要是真有点什么,你觉得我还会像这么无精打彩的么,早就不做什么厨娘,钻进将军府里享福去了吧。” “说的也是。”香草瞄了林易秋两眼,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过是俗女一个,根本配不上连她家太子妃都曾经想嫁的人。 第584章相府的八卦 没八卦可以挖,香草和准儿都有些意兴阑珊,又左一句右一句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哪家的公子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姐,半夜爬了墙,几个月后女家发现珠胎暗结这些事情。 这些个事情在丫头堆里总能出现许多个版本来,林易秋在林府和将军府里听过不少了。 聊着聊着,两个丫头便聊到了自己府里的事情。 香草道:“侧妃生的那个孩子还真是可爱,可是太子爷怎么就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呢,真搞不懂太子爷了,以前没孩子的时候想要孩子,这孩子有了却好像也没见欢喜多少。” 准儿似乎有点好奇,“真的假的,侧妃生的那孩子我也见过,真是长得很可爱的呢,太子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嘿嘿,不会是太子爷因为之前的事情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记恨上了吧。 “嘘,别乱说。”香草警惕地望了四周一眼,看到除了林易秋并无旁人,这才松了口气。 准儿却道:“那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好吧,不信你就问问秋梦,说不定她也知道。” 说完,准儿撞了撞林易秋的胳膊,“相府与太子府这几个月都断了来往,这事你知道是怎么起的么?” 林易秋这几个月都在飞凤山,下山之后又一直在林家村忙,没机会也没人跟她聊八卦,她哪里知道,不过听到准儿说相府与太子府断了来往,想必是件大事了,她有些好奇,便想套这两人的话。 “嘘,你们真不怕别人听到啊,这种事怎么好随便在这里说呢,会影响相爷名声的。” 准儿笑了,望着香草道:“你瞧,秋梦也知道,都说了这事不是秘密了吧。” 香草低下头,“其实相府里的丫头们闲时也悄悄议论,相爷一向是疼二小姐的,就算二小姐未婚先育有失颜面,可毕竟对方是太子爷,而且太子爷也负了责娶了二小姐做侧妃,也算给了相府一个交待,再说了,相爷若是还有气也不该往二小姐身上撒,更不该对亲外孙那样。二小姐不像大小姐那么高冷,对下人一向是极好的,出了这事,大家都暗地里埋怨老爷呢。” 林易秋侧耳倾听,却没听出个具体来,大约是孙国玉对孙秀芝做了什么,而且还损失到了孙秀芝的孩子。孩子?林易秋很快就想到了之前那个香囊,看来孙国玉一次没有成功还采取了其他方法去害孙秀芝流产,只是这一次依旧没成功,孩子是顺利生下来了,而且是健康的。 林易秋以前就曾猜测过孙国玉因为儿子而对外孙下毒手,为的就是让太子姬明瑞失去继承资格,而让三皇子姬明详,也就是孙国玉可能的亲生儿子有机会登基成皇。 但姬明详真的是孙国玉的亲生儿子么,林易秋有些怀疑。 香草和准儿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各府之间的闲话,可是林易秋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 花丛下一群蚂蚁正在忙碌的搬运它们今天的食物,是一些馒头碎。 馒头碎?这里怎么会有这种馒头碎? 林易秋弯腰,好奇地从蚂蚁的手里抢来了一块较大的馒头碎,的确是馒头碎,而且是那种不算特别好的面粉做的馒头,做工也很粗糙,偏硬,一般都是那些习惯做苦工和下等的士兵吃的。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馒头,要知道就算是皇宫里最下等的侍女太监吃的都会比这个好。 林易秋顺着蚂蚁的路线往前搜索,可是搜索到一块地转的缝隙就没了踪迹。仿佛是蚂蚁从这块比较大的缝隙里找到的食物又搬运到它们的蚁穴去。 可是这地隙里又怎么会有馒头碎?而且从馒头的干燥程度来看,不可能是从地面上掉到缝隙里然后被这群蚂蚁发现找到的,更像是这馒头本来就在这地底下某处干燥的地方被这群蚂蚁发现了。 难道这地下面有地宫? 林易秋突然闪出这个想法。 有地宫,地宫里有需要吃这种馒头的人? 会是什么人住在地宫里,这里又不是皇陵,根本不需要什么地宫。 林易秋疑惑了,还是说她多心了,根本没什么地宫,这个馒头是从更远的地方被这群蚂蚁搬运了过来。 “秋梦,你看什么呢,要吃饭了,快走。” 林易秋正想得入神,准儿走过来拉了拉她,“原来你在看蚂蚁啊,真是个长不大的丫头,蚂蚁有什么好看的,我三岁之后就不玩蚂蚁了。” 准儿嘻嘻笑着将林易秋拉了起来。 原来已经是中午了,公主小姐在一处吃饭,而丫头们则在另一处吃饭。林易秋留意了一下,他们吃的是米饭,也有面食,但没有馒头。 她特意问了一下这里的厨娘,有没有馒头吃,因为她想吃馒头,那厨娘笑了笑,馒头都是下苦力的工人吃的,她馋这一嘴做什么啊,而且也没有馒头,因为别院的工事早就做完了,所有的工人都已经走了,也不可能有人会做馒头这种不好吃的东西。 林易秋又问工人撤了多久了,厨娘说已经一个月余了。 一个月余,而刚才那个馒头碎显然是最近几天的,所以绝不是之前的工人吃掉到地隙里的。 吃完了午饭,丫头们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这一次林易秋没看到蚂蚁了,也没有馒头碎,好像刚才看到的馒头碎和蚂蚁只是她的幻觉一样。 公主小姐们都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午饭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园中搭起了戏台,戏台上有戏子在演戏。一会儿是南方的绵绵细音,一会儿是北方的悭悭大戏,还有来自北落和西其的民间艺人表演。公主小姐们看得挺有兴致的,倒是没有叫困。丫头们这边看不到戏,只听得到声音,会唱的跟着哼几句。也算是过了一把戏瘾。 看过了戏,就是下午茶时间,丫头们的待遇不错,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茶和茶点,但茶香点心管饱,也是不错的。 丫头们吃得正开心,有人来说主子们准备回了,有人立即将桌上的点心偷拿了一些塞进衣服里面,抹了嘴跟着出来。 公主小姐们跟着领路的内侍往外走,丫头们也排成两行静静地跟在后面。一路上,林易秋特别留意了一下,有很多地方会有一些空心小柱子,小柱子上面还搭了一个像宫灯一样的顶,可是里面又不能放油灯或者蜡烛,这空心小柱子像是一个无甚作用的小装饰一样。 这样的小柱子也很有规律,总是隔一间房的距离就会出现一个,倒有点像是……通风孔? 第585章等谁才是真正在接谁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样的通风孔? 林易秋借着说肚子有点疼,走到其中一个空心小柱子旁边时扶着那柱子弯下了腰,就在弯腰时将手里的一颗小石子往那空心的柱子里放了进去。 一,二,三……三字还没数完,她便听到一声轻轻地石子落地的声音。 应该是不到三秒的时间,按自由落体公式计算,高度至少是二十多米。 也就是说在这个别院下面还有一个高度至少二十多米的地宫。这太让她吃惊了。这里居然有一个二十多米高的地宫,可是为什么呢,谁会花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来打造一个这么大的地宫。 答案不言而喻,除了皇帝,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里建地宫而不被人发觉。 但皇上为什么要建造地宫,林易秋想不明白。 她觉得花无极应该会知道,但她不想问。 “秋梦,你还好吧。”准儿见秋梦迟迟没跟上来,又走回头来寻她。 “没事,可能刚才吃得有点多,胃撑着了,打了个嗝,现在没事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看你刚才的确是吃得有点多,还跟厨娘问馒头呢,你可真是的,难道月歌公主对你不好平时不让你吃饱?咦,也不对啊,你自己就是厨娘,想吃什么偷偷吃便行了。” “没有的事,我就是自己贪吃。”林易秋摸了摸肚子站直了起来,“走吧,不然该被人骂了。” 准儿见在侧边跟随的那个内侍果然朝他们俩望了过来,赶紧拉着林易秋快步跟了上去。 各府的马车都在内门前等候,若是以前,斗的是哪府的马车更气派,马儿更健壮,可是今天,都不用比。因为花无极亲自坐在一辆马车的车头在等人。 比什么能比赶车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花将军更值得炫耀的呢。 公主小姐们走在前头,自然先看到了花无极。 花无极今天只是穿了一套极为普通的衣服,甚至比有些车夫的衣服还要更朴素一些,可是奇怪的是,就算他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只是那样慵懒地斜靠在车头半眯着眼睛等人,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 “哇,是花将军。” “花将军亲自赶马车呢,你们说是来接谁?” 有人望了眼走在前面笑得一脸骄傲的李雁乐道:“还用问么,当然是来接公主的。” 李雁乐的胸脯挺得更高了,细长的颈子像天鹅一般优美而骄傲,抬起了步子轻盈得像在飘了。 孟月歌哼了一声,用眼角望后望了一眼,冷笑:“一车四个人,只有看花将军等谁才是真正在接谁。” 有人不明白孟月歌这话里意思,一车虽然载四个人,但丫头能算进去么,顶多也就是两位公主能争了争这个主次位罢了,而且等谁,两位公主前后脚的距离,能看得出等谁么? 众人觉得孟月歌只是因为在今天的交流会上输了李雁乐一大截,所以说话总是要酸一酸罢了,若是这孟月歌不是尊贵的公主,而是位普通的小姐,怕是此时早就淹没在众人的口水里了。 众小姐都紧跟在两位公主的身后,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看看花无极到底会先扶哪位公主上车。 李珍巧做为李雁乐第一拥护者自然是在她的最近的位置。 “公主,一会儿你一定要先一步到花将军身边,让花无极扶你上车。这样孟月歌今天便彻底输了。”李珍巧小声在李雁乐耳边道。 李雁乐默默点了一下头,面上若无其事,脚下却悄悄放快了速度。 孟月歌对于突然加速的李雁乐只不过冷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讨好只会让男人更加忽略你罢了。李雁乐加快的速度,孟月歌反而走得更慢了,渐渐地直接成了小姐堆里的最后一位。 “花将军。” “花将军好。” 众小姐争先向花无极行礼致意。 “各位小姐好。”花无极向着众人点了一下头,目光却直接越过众人头顶向更远处眺去。 这样的目光哪里逃得过众人的眼睛,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暗道:看来孟月歌果然才是花将军更看重的人,明明李雁乐已经走到身边的,花将军的目光却连瞄一下都没有,直接望到最后面的孟月歌身上。 孟月歌的步子放慢了,林易秋和准儿的步子放快了,很快,孟月歌便等到了林易秋,“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秋梦姐姐刚才肚子疼,就原地歇了一会儿才跟上来。”准儿好心,怕孟月歌责备林易秋,向她解释。 “肚子疼?还疼么,肚子疼怎么还跑这么快,唉,真是不知道本公主心疼呢。来,咱们不急,慢慢走。” 孟月歌亲手将林易秋搀了,小心得像是林易秋是公主,她才是公主身边的厨娘似的。 准儿简直看呆了眼,这公主对自己的厨娘也太好了吧,她以前觉得她家小姐待她已经是极好的了,可是跟公主待秋梦比起来,那还是有区别的。 看到人家主仆情深,准儿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急走了两步,走到自家小姐刘知惠的身后。 而在马车上的花无极在看到林易秋微微那一弯腰就立即皱起眉来。 她不舒服。他立即想到了。 李雁乐正心里得意着,却发现众人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她抬眸,这才发现花无极头微抬,似乎越过眼前这些人望着远处的某人。 是谁,不言而喻。 李雁乐咬牙,这个孟月歌就是故意落后好跟她拉开距离让花无极望过去的。 “公主,快伸手,让将军扶你上车啊。”李珍巧轻轻推了李雁乐一把,提醒她。 李雁乐醒过来,是啊,让花无极扶自己先上车,至少还有个先上车的优势。 她羞答答地伸出胳膊,“将军请……” 可是话还没说完,花无极跳下了车,目光远眺,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花无极疾步穿过人群,走向林易秋,“怎么了,我见你面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林易秋自然知道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花无极身上,她不想给他添绯闻,赶紧摇手,“我没事,就是刚才肚子疼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是花无极不相信,林易秋不是轻易生病的人,若是肚子疼肯定就是……“你来那个了?” 第586章自动脑补 林易秋噔地一红,“哪里,不是,还早呢。” 花无极恍然,“对啊,我算着日子也应该不是今天啊。” 林易秋的脸更红了,他怎么还帮自己算日子啊。 而孟月歌的脸已经是半红半黑了。 公然调情,展示暧昧,她是有多强大的心才没有当场泪奔而去。 “花将军,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觉得秋梦需要吃点药了,刚才那丫头说她疼得路都走不动了,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的。” 花无极一听立即急了,“还骗我说没事。” 说完伸手过来,似乎就要抱起林易秋走。林易秋哪里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来个公主抱,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她赶紧向孟月歌身后闪,“我自己能走,真的。” 其他小姐和丫头离他们都有些远了,谁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做什么,只知道花将军似乎与孟月歌公主在亲密地说着什么,后来更是伸手要去抱孟月歌公主。 这下,剧情一下子反转了。原来都以为花无极对李雁乐比较有意,可眼前看到的却是花无极当李雁乐透明,反而对孟月歌比较亲密,说不定之所以亲自做车夫来接就是为了接孟月歌。 这些小姐脑补的能力并不逊色于她们的丫头,一时间已经脑补了各种场面,带声带色的。 林易秋躲在孟月歌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花无极无奈,也知道林易秋担心着什么,只能做罢,转身率先往马车走去。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气势,只要他来了,不管多拥挤的场面,只要他来了,就会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花无极便是这种人。 他一走近来,小姐丫头们便自动让开了马车前的路,花无极在前,孟月歌紧随其后,林易秋有点“胆怯”地跟在最后面。 于是,众人自动忽略了林易秋,将羡慕的目光锁定在孟月歌的身上。 李雁乐气得直咬牙,要交流会上胜了她一筹又有什么用,她来华的目的是什么,是掳获这个男人,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为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是现在人家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另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公主身上。 当花无极快到马车的时候,李珍巧从后面轻轻推了李雁乐一把,李雁乐顿时反应了过来,嘴里哎呀叫了一声便向花无极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无极一个闪身避开,而孟月歌则一溜接住了身娇肉软的李雁乐。 “哟,雁乐公主今天是穿了左右鞋设地的那个高跟鞋了么,怎么平地上站着也会突然间摔倒啊。” 孟月歌语带讥讽的话将李雁乐羞得脸红得抬不起头来。李雁乐气得反手推了李珍巧一把,“你没事推我做什么,差点害我摔了,幸亏是月歌公主扶住了我。” 李珍巧那叫一个冤啊,不过她冤死也不能喊冤,只能认错,“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是刚才有只蜜蜂飞过来,我一时害怕就挥了下手,没想到将你给推出去了。” “蜜蜂有什么好害怕的,真是胆小如鼠。”李雁乐几乎将刚才的尴尬都化成了怒气发泄在李珍巧的身上,李珍巧被说得也没面子,头低得快到地上去了。 孟月歌冷笑了一声,“雁乐公主,需要我扶你上马车么?” 马车头有放着一个专门供小姐们踩着上车的矮凳,李雁乐使了个眼色,夏风便立即去取了矮凳下来放在地上,李雁乐依旧像个高傲的天鹅一样踩着矮凳慢悠悠地走了车,掀开车帘钻进车里。 夏风跟在其后,也上了车。 孟月歌也不用踩矮凳,手一撑,轻轻一跃便跳上了车,然后又回身过来朝林易秋伸手,“来,秋梦,我拉你上来。” 林易秋赶紧将手递给孟月歌一借力跃上了车,因为她似乎已经看到花无极想要伸手过来抱她上车了。 林易秋上了车,孟月歌微微一笑,朝花无极道:“麻烦将军把矮凳拿上来了。” 花无极自然不会介意做这种事,弯腰将矮凳拿起来依旧放回原处,然后自己跳上车,不管众小姐的目光,打起马儿将车驱动起来。 其实刚才看到花无极想抱林易秋上车的并不止林易秋一个,还有孟月歌。当林易秋伸手递给她时,她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这场戏做到最后没有烂尾。这下,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花无极在两位公主之间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一定是她孟月歌了。 临行前,父皇交给她和孟星河各一个任务,她不知道孟星河的任务是什么,但交给她的就是掳获花无极,就算不能完全掳获至少也不能让李雁乐更占了上风。 现在三国的关系极为微妙,经上次一役,北落和西其的联盟已经名存实亡,而且实力大伤,与华国签订的和平协议与其说是双方的,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认输。现在不管是从哪方面,华国的实力都远在北落和西其之上,想未来十年内安定无忧,就要跟强大的邻居保持好的关系,联姻是最快捷和稳妥的方式。 孟月歌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叫花无极男人,但她是公主,她的婚姻不可能是建立在喜欢上,而是政治的需要,而幸运的是,她父皇给她选的这个人并不差。 马车已经走地了回京的直路上,车内的四人都没有说话,李雁乐闭着眼睛假装很疲惫,孟月歌想着心事,林易秋则望着窗外,欣赏着那一晃而过的春色。 马车一路走得很稳,不知道走了多久,夏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咦,好像已经过了将军府呢,将军为什么没有停车?” 孟月歌望了望车外,果然,这是去林家医馆的路。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让将军先送你们回将军府的,不过将军大概……比较关心我,便先将马车往医馆赶了。你们急着回去么,如果急的话我可以让将军先送你们。” 这以主人之姿的口气说出来的话自然又惹怒了李雁乐,“医馆么,正好,我丫头身上也有点小毛病想找个大夫看看,那就一起吧。” 第587章何德何能 孟月歌听到李雁乐这样说便望向夏风,“咦,你不舒服么,哪里不舒服了,说来听听。” 夏风正犹豫着要怎么说,李雁乐抢先道:“我丫头哪里不舒服不用告诉你吧,见了大夫自然会告诉大夫。” 生病这种东西,说有就有,随口说个失眠,肚子痛,就算大夫也难辨真假,李雁乐倒是不怕被拆穿。 “倒是月歌公主,你哪里不舒服了?我刚才可没感觉到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哪里不舒服就更不用说给雁乐公主听了吧。” “不是说你这个厨娘会医术么,能医得好猪和贱民,难道就不会医你月歌公主了?”李雁乐将话题扯到了林易秋身上。 林易秋正无视两位公主拌嘴在闭目养神呢,听到李雁乐说到她,赶紧将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了,装睡,听不到,你奈我何? 孟月歌显然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直接不理会李雁乐了。李雁乐无人应答,自是没趣,也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来了,帘子掀开,孟月歌抢先钻出了车外,又朝林易秋伸手,“来,我扶你下车。” 李雁乐哼了一声,演什么主仆情深呢。 等李雁乐钻出车外,发现马车头早已经没有了人,车下连个下车凳都没放,她跺了两下脚,“夏风……” 夏风钻出车外,见了赶跳下了车,又拿了矮凳放好,扶着李雁乐下了车。 可是人才下了车,就见孟月歌又从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花无极。 “雁乐公主要陪丫头在此间看病的话我就跟花将军先回将军府了,一会儿再派个车夫来接你们,怎么样?” 李雁乐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她往后望了望,不见那个秋梦。 “你那个厨娘呢?” “你说秋梦啊,她说仰慕林大夫医术,要留下来学习学习,本公主最是支持爱学习的人了,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 孟月歌说完望着花无极,“花将军,你觉得本公主这样做好么?” “月歌公主做得极好。”花无极敢说不好么,里面那个可是自己的女人。 李雁乐突然朝夏风道:“你不是也说想学习华国医术么?” 夏风一愣,然后点头。 孟月歌轻笑了一声,“呀,不是吧,你家丫头也想学啊,不过人家林大夫可是看人收徒的,资质差一点的肯定不要,你要是不信,自己进去问问,我可以在外面等你,我想我应该不会等你太久的。” “本公主推荐的人资质能差么,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么,夏风肯做学徒也是看得起他了,我不信他还不收。”李雁乐说完,带着夏风就往里走。 孟月歌耸了耸肩,不做调查就做事的后果可能很严重,听这口气李雁乐便是完全不知道这林大夫是何许人了。 她朝花无极招了招手,“花将军,咱们在车上等雁乐公主吧,这会儿还这么多病人,林大夫肯定不会让闲杂人等在医馆里逗留太久的。” 果然,孟月歌刚上车不久,就从窗缝里瞄见李雁乐一脸黑地从医馆里走了出来,身后还有那个低着头半声不敢吭的夏风。 看到李雁乐进了车内,孟月歌挑眉道:“咦,不是说让夏风去学医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夏风不吭声,李雁乐骄傲地一抬头,“这个林大夫浪得虚名,也就你家的厨娘什么都不懂才把他当师父,咱们夏风若是拜师学医,至少也得拜个太医之类的。” “哦,是嘛,太医啊,听说太医院的院首王举也经常来林家医馆向林大夫讨教一二,你说的太医不知道是不是指的太医院的太医呢?” 李雁乐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林大夫居然这么厉害,连太医院院首也会来讨教,不过她猜这多半是孟月歌信中开河,只是为了怼自己罢了,有些不以为然。 另一方面,林易秋到了林家医馆,正巧有病人进来,而林知礼手头上还有一位病人没看好,林知礼便让林易秋先问问病情,试着开个方子,一会儿他再来复核人。 那病人瞧着林易秋不过是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面生,有些不太放心,可是又想到之前的那个公主大夫也是差不多年纪,过分的话又不敢说,心想,反正只是看看而已,若是听着她说得不对,自己不吃那药就是了,便放心坐在林易秋的诊桌前。 林易秋问完病史就开始打脉。 这病人的病情其实简单,原来是风寒感冒,却误当成了风热感冒来治,结果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从一点点流涕逐步演变成了支气管哮喘型咳嗽,光是问诊这么一会儿,那病人就已经咳喘了几次,但还能自行缓解,不算太严重。 林易秋用标本兼治的方法,止咳平喘的同时补肺气。 那病人见这年纪的小姑娘已经开好了方子,忙叫已经处理好手头上的病人的林知礼。 “林大夫,快帮我看看这姑娘用的方子好不好?” 林知礼走过来,也不看林易秋的方子,先坐了下来,边问病情边打脉,过了一会儿,他也在纸上写下一方子。 那病人觉得有意思,伸手将两张方子都拿了过来。 其他病人见了也都围了过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林家医馆招大夫的告示贴了好久了,可是到现在还没一个大夫通过考核正式成为林家医馆的大夫,除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大家都很好奇,想知道这位小姑娘何德何能居然能进林家医馆。 那病人仔细对照了一遍,然后啧啧直叹。 “怪哉,都说同一个病就算同一个大夫看有时还写出不一样的方子来呢,可是两位大夫的方子居然一模一样的。哦,不,有一味药的剂量有一点出入。” 林知礼听那病人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伸手将病人手里的两张方子拿了回来,一看,果然是一模一样,只是细辛这一味药的剂量不太相同。 林知礼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好一会儿,他摇头叹了口气放下方子。 大家见林知礼如此,以为一定是这姑娘的方子出了问题,都屏息准备听他如何评判,说不定这姑娘又会被弃用了。 第588章这姑娘像我女儿 只见林知礼突然朝林易秋一拱手,郑重地道:“姑娘还说要跟我请教,实则是林某要跟姑娘请教才对。姑娘虽然年纪小,但用方胆大心细,颇有家父之风,林某自叹不如啊。” 那病人原来还想着这小姑娘医术不错,就一味药的剂量差了一点,所以也就是差了林大夫一点点而已,正想说如果林大夫责怪这姑娘他便求一下情,没想到林大夫却反而觉得这姑娘比他更胜一筹,忙问:“林大夫,这姑娘一味药只是比你用的量多了一点点,你为何会觉得她更高明,难道就是她用的重药,我可是吃了重药的亏才来的,知道这药并不是下得越重越好。” 林知礼回头耐心解释道:“药当然不是越重越好,尤其是有些药,本身就有毒性,用量更是讲究,我刚才纠结于这味细辛的毒性将剂量缩减了一点,可是这样一来效用也差了,原本只需吃两天的药却至少得吃上四天,倒是这位姑娘用的量正正好。你看,秋姑娘方子下面还有两行字,两剂即可,意思是这方子只用吃两天。” 那病人又将方子拿回来看了看,点头道:“嗯,的确是,我刚开始还以为这姑娘的意思是吃完两剂再来复诊呢,原来是两剂便好了啊。若是真是这样,那这位姑娘真是神医。” 其他病人一听,立即道:“这位兄台,你就照这姑娘的方子去吃,两天后你回来,咱们也回来,看看是不是真如林大夫说的,你吃了这姑娘开了方子两剂便好了。” “好,到时我一定回来,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若是真如此,我以后看病就找这位……” 这病人刚才没听仔细这姑娘的姓名,便望着林知礼。 林知礼介绍道:“这位姑娘叫秋梦,是本医馆新请的大夫。” “嗯,若是吃两剂便好,我以后看病就找这位秋姑娘秋大夫。” 这病人拿起方子便站起来过去找阿桥开方子了,其他病人一见林易秋面前的诊桌空了,都争先坐了过来。 林知礼笑着维持次序,“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林易秋知道林知礼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容不得后浪推前浪的人,而且她知道这段时间全是林知礼撑着医馆,定是累坏了,自己既然回来了,当然也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来,当下也不客气,来一个看一个。 花无极送了两位公主回到将军府便重新回到了林家医馆,他这个伙计可是认真的。等他重新到了医馆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易秋桌前排起了长龙。 而林知礼悠闲地坐在一边,满脸笑意的望着正在认真看诊的林易秋。 花无极悄悄走到林知礼身边,“林世伯,看来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帮手。” 林知礼发现是花无极,忙拉了张凳子让他坐,“这姑娘真是越看越像我女儿,每次看到她我都能想到秋儿。唉,秋儿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真让人不放心啊。” 花无极道:“世伯放心,秋儿一向主意大,她不会吃苦亏待自己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等她想通了,她便回来了。” 林知礼觉得花无极这话里似乎有深意,但不懂,皱眉问:“贤侄找了这么久也还没有消息,我真担心……” 花无极怕林知礼过分担心而致病,道:“已经有消息了,就是她还有一些顾虑不愿意回来而已,世伯放心吧,我会一直等她,直到她回来为止。” “世侄真打算一直等秋儿?可是你别忘了现在将军府上还住着两位公主呢,刚才我也瞧见了,这两位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两位公主固然不容易打发,但某些人吃起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或许这样更好,没点压力她也许会一直缩在她的龟壳里不出来呢。” 林知礼这次似乎听明白了,“哦,这么说,秋儿也知道你这边的消息?这样挺好,挺好。” 林知礼的目光又转到了正在看诊的林易秋的身上,林易秋此时正转过头去吩咐阿桥准备给下一位病人抓药,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个秋梦像极了林易秋。 一回头,他瞥见花无极望着这个秋梦一脸着迷的眼神,愣了愣,这花无极为何这样望着这个秋梦,难道他也因为这个秋梦像极了林易秋而喜欢上了? 林知礼复杂地望了那秋梦一眼,然后刚才的好心情突然没有了。 花无极这个伙计大概就是来吃饭的。 说好的抓药,打扫,洗晒,一样都没见他做,只见他吃饭了,吃得还挺多。 “一会儿你负责洗碗。”林易秋放下碗筷时这样命令他。 伙计两个,做事的却只有阿桥,林易秋觉得这样对阿桥不公平。 “好。”某人却听从分配。 “呃,那个,秋姑娘,一会儿不是我洗碗吧,我晚饭后也没特别的活儿要干了。”阿桥哪里敢让花将军洗碗啊,赶紧自告奋勇争取下来这活儿。 “不行,他一天什么都没干,就光吃饭了,不是说要来医馆做伙计的么,连碗都不活,还不如干脆回他的将军府享福去算了。” “没事,我洗,真的,我在将军府就洗过碗,还做过饭呢。”花无极笑着向阿桥道。 “啊?花将军还真洗过碗,做过饭啊,那你府上的那些丫头做什么啊?” “丫头?”花无极望了林易秋一眼,“丫头的手太娇嫩,说洗碗伤手,所以只好我这种手粗不怕开水烫的人来洗啰。” 洗碗伤手这话明明是林易秋说过的,林易秋从桌子底下伸脚往花无极脚背上狠狠地踩,可是一斜眼,却发现他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倒是林知礼有点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林易秋一惊,低头往桌下一看,原来林知礼的脚伸得长,她刚才踩到的不是花无极的,而是林知礼的。 她连道歉都不敢,只能当成若无其事,默默吃饭。 林知礼缩回了脚,目光在林易秋和花无极脸上扫了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589章客气了许多 晚饭后,王惠兰和林可卿来医馆了。 这是他们后来分开住养成了习惯,晚饭后一家人在医馆小聚一聚。 林可卿没想到她见不顺眼的这个秋梦居然来了父亲的医馆里做了大夫,当下就黑了脸。 “父亲,她怎么在这里?”林可卿指着林易秋问林知礼。 “哦,秋姑娘现在是医馆正式聘用的大夫了,她跟你姐姐一样大,你叫她秋姐姐便好。”林知礼向林可卿解释。 “爹,你别拿她跟我姐姐比,她哪点像我姐姐,我就一个姐姐,叫林易秋,其他人都不是,也不配是!”林可卿吼道。 林知礼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女儿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忙向林易秋道:“秋梦对不起哈,我二女儿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太想念她姐姐了,她姐妹俩的感情一向很好。” 林易秋当然不介意,她也清楚林可卿反应这么大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花无极在人前对她过于亲密造成的嘛。 “没事,可卿妹妹想念姐姐乃人之常情。可卿妹妹对我可能有一些误会,我想解释清楚了就应该没事了。” 林可卿听这秋梦一口一个可卿妹妹,讨厌得要死,毫无掩饰地怒目道:“你一个厨娘有什么资格叫我妹妹,你说要解释,好啊,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何与花将军走得那么近,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天清早是跟花将军同骑一匹马进了城,而且你两天两夜没回过将军府,请问那两天两夜你在何处?身边又有何人?” “卿儿!”林知礼见林可卿问得露骨,连忙喝斥她。在他看来,就算这个秋梦真喜欢花无极,甚至花无极也有点喜欢这个秋梦都无不可,毕竟在去年大雪那天,逃婚而去的是林易秋自己,而不是花无极。就算花无极哪天另娶他人,那也是他和林易秋之间情深缘浅,错过了彼此而已,怪秋梦一个姑娘家又有何用。 林知礼看问题一向比较理智,可是一想到早已经认定的女婿要另娶他人,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爹,你是不知道,这个秋梦仗着自己与姐姐长得有三分相似便勾引花将军,将军府里的丫头都知道这事,早就传开了,还说她根本不甘心做妾室,还想做正妻呢。” “别说了!”林知礼再次喝断了林可卿的话,“这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事,咱们……无权过问。” 说完,林知礼似乎一口气憋住了,连咳了两声。林易秋听得揪心,连忙送上一杯水,可是林知礼瞧也不瞧一眼,径直往前厅走去了。 林易秋还握着一杯水的手停下了半空。 “哼,你别以为你长得像我姐姐就可以取代我姐姐的一切,告诉你,有我在,门都没有。你若是自觉趁早离开,离开林家医馆,离开将军府。” 林可卿说完也转身离开了,王惠兰望了林易秋一眼,叹了口气也转身走了。 内院转眼就只剩下林易秋一人。她握着水杯的手迟迟没有收回。 她没想到,真正的难题却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是啊,她可以凭借着医术或者其他能力征服很多人,让他们再次接纳她,可是她的亲人呢,她不是他们认定的林易秋,所以她永远不可能在他们身上找回昔日的东西。 可是这偏偏又是她最在乎的。 一时间,林易秋犹豫了,第一次,她感觉到林易秋这个身份的重要。 第二天,林易秋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饭,吃早饭的时候,她发现不管是林知礼还是阿桥对她都客气了许多。 昨天他们还当她是亲人一样的随意,而今天一早,在他们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刚刚聘用的大夫,客气中有着明显的疏离,显然是昨晚林可卿的话起了作用了。 但这并不是林易秋期待的结果,她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一点。 再次看到林知礼的时候,她就已经忘记了她的初衷。那个忘记林易秋的一切,抛弃掉林易秋的一切,只为了跟花无极在一起的初衷。 亲人和爱人,她都不想放弃。 林家医馆开门早,花无极尚未来,病人也还没有,林易秋便在药柜后面清扫这两天结的蜘蛛网,刚清完要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了人声,而且还很熟悉。 她住了脚,并没有走出去。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国玉。 林知礼一直当孙国玉是恩人,所以一见孙国玉来了,忙起身相迎。 “相国大人今日为何来医馆?难道是家中有人生病了?”林知礼关切地问。 孙国玉摇头,“没有,托福,家中人都康健得很。我只是刚好路过,又想起好久未与贤弟下棋聊天了,便下了车进来瞧瞧。” 林知礼拱手致歉,“最近不是出了林家村猪瘟一事么,这事儿持续了一阵子,我也忙了一阵子,林家村的事情忙完了,却又遇上春季病患多,于是,我又走不开了。早想去跟相国大人下棋论茶了,只是抛不开这些病人,就……” 林知礼说完又拍了一下大腿,“不过我现在可以随时走开了,因为医馆新招了一个特别能干的大夫。” 说完,他四处望了一下,没发现林易秋的身影,有些遗憾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不然可以让相国大人见见,此女医术更在我之上,将来更是不可限量呢。” 孙国玉并不在意一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知礼弟不如跟伙计交待一声,随我一起坐车到府上下几局,如何?” 林知礼呵呵一笑,“好,好极。” 说完便向阿桥道自己要出门一趟,让秋梦坐诊便好。 林易秋一直等到林知礼和孙国玉走出了医馆好久才从药柜后面走了出来,阿桥见了道:“秋姑娘原来在这里面啊,老爷说出去一趟,今天让你自己一个人坐诊。” 林易秋哦了一声,走到诊桌后坐好,可是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孙国玉为何突然来找林知礼。孙国玉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肯定不会单纯地为了下棋来找林知礼的。 但是会是什么呢? 第590章林知礼生气了 自林知礼随孙国玉离开,林易秋一直担心着,后来又觉得林知礼应该没什么危险,毕竟孙国玉是自己亲自过来医馆将林知礼骗走的,他在明知道花无极会盯着他的情况下不会对林知礼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秋姑娘,我的病不会是很重吧?”病人的声音打断了林易秋的走神。 “啊?哦,没事,只是肝火犯胃,吃几剂药,平时注意饮食就好了。”林易秋有些羞愧,自己竟然在看诊的时候走了神,她连忙收敛了心神,认真地写起方子来。 那病人也只是以为她经验不足,在思量方子,不疑其他,拿了她写好的方子就往阿桥那边去了。 不一会儿,花无极来了,他倒是自觉,在林易秋看诊时一点没打扰,自己去后院帮着阿桥晒药材。林易秋瞅了个空,便去后院找花无极。 “阿桥,你在前厅帮我看着点,我跟花将军说个事儿。” 阿桥依言走出了后院。 “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想我了?”花无极心花怒放地一跃到了林易秋面前。 “师父被那个相国叫了过府,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林易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哦,你是说这事儿啊,刚才阿桥跟我说了。不但是你父……哦你师父,孙国玉还派亲信出京遍访名医,只不过好像不是为了给某人看病,只是询问有否鉴定是否亲生子的方法。” “鉴定亲生子的方法?”林易秋一惊,难道这孙国玉又怀疑三皇子姬明详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么? “怎么,你怎么这么关心林世伯?”花无极饶有兴致地问。 “我……我关心我师父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只是觉得奇怪,相国那么大的官为什么要找我师父下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有宴无好宴,这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花无极只是看着林易秋笑,看着她着急解释的样子笑。 林易秋一口气讲了半天,发现花无极正在笑她,嗔怪地道:“你既然喊他一声世伯就该多关注,那相国大人肯定没怀好意,你别让师父上了他的当。” “放心吧,我早就让人盯着相府了,孙国玉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再说,林世伯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笨,孙国玉真要使什么花招,一次可以,两次就不管用了。” 林易秋还是担心,有些事情只可一不可二,哪里还能赌几次? “放心吧。”花无极见她还未轻松下来,不由得上前将她一搂,“你既然这么担心为何还……” 剩下的话花无极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林易秋原本就担心林知礼,此时花无极这一抱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竟不想推开,反正四下无人,不如就让她再在这个怀里呆多一会儿。 从相府回来的林知礼正要走进后院,却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提脚,慢慢地转身回了前厅。 而正沉浸在这个拥抱之中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相拥了一会儿,林易秋终于伸手将他推开。 “好了,我要回去看诊了,你继续干活吧,别偷懒,我可不想白给你饭吃。” 花无极笑笑,“放心,不会让老板失望的。” 林易秋噗嗤一笑,转身走向前厅。 “师父,你回来啦。”林易秋发现林知礼已经坐在了诊桌后面,只是店里还没来病人,他正好像在发着呆。 “哦,是,跟相国大人下了一盘棋就回来了。”林知礼淡淡地道,动手整理桌面的东西。 “不知道相国大人找师父何事呢?”林易秋又问。 林知礼侧头睨了林易秋一眼,“相国大人就找我下一盘棋而已,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林知礼的语气中已经微微透着不爽,林易秋哪里感觉不到,可是她太想知道孙国玉的目的,还是追问:“相国大人是日理万机,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特意来找师傅下棋,师父不觉得奇怪么?下棋之中,相国大人可曾问师父什么特别的问题,或者做什么特别的事?” “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就不配跟相国大人下一盘棋,如果相国大人找我下棋就是另有所图么?” 这一次,林知礼的声音已经有点愤怒了。 一边的阿桥也听见了,赶紧过来打圆场,“老爷,秋姑娘也是关心你,刚才自你走后她去门外瞧了好几次。” “她关心我,我看她是担心我回来得太早了扰了她的好事吧!”林知礼突然摔了笔站起来,气呼呼地往医馆外走去了。 “老爷,你要去哪儿?”阿桥赶紧问。 林知礼气得回头喝,“你管我去哪儿!好好看店。”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阿桥无辜地挠了挠头,嘀咕着:“老爷为什么花这么大的脾气。” 林易秋只知道是自己问得太多了,却不知道是因为林知礼看到了她与花无极相拥在一起那一幕才是导火线。 林知礼走出医馆,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毕竟他为人虽然好,知心朋友却不多,走着走着,却走到林府来了。 林府四周都搭着竹架子,工匠们正在忙着翻修。有认识林知礼的赶紧伸个头出来打招呼,“林老爷,你来啦,快看看,这样一翻新可是跟原来差不多?” 原来花无极是跟林知礼建议全部推倒重建,可是这里的一转一木都有他对前妻的思念,他舍不得舍弃,便让花无极找一些擅长翻新的工匠,尽量用原来还能用的材料,再购买一些跟原来一样的材料进行翻新,经过几个月,这翻新工作已经做成了大半,跟原来果然没多少差别,只是那崭新的门墙,刺鼻的油漆味儿还是告诉他,看着一样,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家了。 林知礼驻足在门外一番感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里走了进去。 “咦,林老爷怎么不见了?”有人发现刚才还在大门口的林知礼不见了。 “应该是离开了吧,这房子又没装修好,到处是残垣断壁的,还挺危险的,林老爷总不能走到里面去了吧。” “离开了就好,要是走进去了可真的危险。”那人松了口气道。 第591章失血休克 林知礼踩着粗细不匀、高高低低的废料一路走过了前厅,来到了往日的书房。 书房是烧得最严重的一处,屋顶都烧没了,门窗也没了,只剩下烧得黑乎乎的四壁。 正是这一场大火烧毁了林家,也烧伤了林易秋。他的大女儿……若不是这一场大火,他的大女儿现在已经嫁给了她心爱的男子,过着相敬如宾的幸福日子,可是这一场大火将所有都毁了。 林知礼皱了皱眉,听说这场大火是一个杀手组织做的,这些杀手之前还曾暗杀过林易秋,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无比地自责,他还没来得及为他这个大女儿做些什么呢,一场大火便又让他们分离。 可是到底是谁,是谁能那么狠心想杀林易秋? 他一直以这个大女儿而骄傲,因为她是一个值得他骄傲的。她在他责难她的时候默默学医,甚至学得比他还好。她用自己的能力开一家医馆,完成他未完成的梦想。她治病救人,不分贫贱。她宽容大度,就算对曾经对她那么不友好的继母和妹妹也表现出了最大的善意。 是谁会想杀一个这样的人呢? 林知礼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以前无法为死去的父亲洗冤,现在也无法找出杀女儿的幕后真凶。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书房,四周早已经烧得不像样子了,巨大的书架上全是黑色的灰烬,一本完整的书都不复存在。看到父亲以往亲手打造的书架成了这样,他痛心地一手砸在那黑色的焦炭上。 突然,头顶上传来吱吖的声音,他抬头…… * 林易秋刚看完手头上的最后一个病人,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声音。 “快,林家医馆到了,快将林老爷抬进去!” 林易秋一惊,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四个身上灰扑扑的男人抬着一块门板冲进了医馆,而门板上,林知礼奄奄一息,不知道从身体里哪儿流出来的血沿着木板像流水一样流了一地。 “哎呀,是老爷,老爷怎么了?”阿桥惊呼着跑过去。 四人将门板放下,一人急着解释道:“林老爷独自跑进还没修复的书房,书房顶上的断梁砸到了林老爷的身上。林老爷当场就晕倒过去了,还出了好多血,幸亏是咱们收工时去巡查了一遍,不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林老爷被砸到了呢。送去附近的医馆,没一个大夫敢接,都说治不了了,我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将林老爷抬这里来了。” 林易秋简直吓傻了,明明心里很急,可是手脚却控制不住地一动也动不了,花无极在里面听到声音出来,见了这一幕也是吓了好大一跳,赶紧让阿桥将其他人先请了出去,并让阿桥关好门在门外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秋,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过来看看!”花无极蹲到林知礼身前,简单一查探,就算不懂医术的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林知礼的脉博微不可触。 花无极一声大吼将林易秋震得打了个激灵,她踉跄着扑到林知礼面前。 “别当他是你父亲,就当他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你说,我做!”花无极一手拍在林易秋的肩上,冷静地命令她。 可是她怎么能当他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呢,不用测量血压,不用打脉,光是看林知礼苍白如纸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和地上那一滩血迹,她都能判断这是失血性休克。 她转身拿来药箱,找到了导致林知礼出血的伤处。是头部的一条大血管,因为是动脉,所以那血根本无法用普通包扎的方法止住流血的趋势。那伤处已经由工人们用干净的布压迫包扎了,可是血还是流了出来,将布的颜色都完成遮盖住了。 准备好针线,然后快速拆开了包扎,找到了出血点,手里的止血钳快速夹住了正在冒血的动脉。 可是止血减少进一步的失血只是第一步。 对于失血性休克,最好的办法就是输血。 对了,输血! 因为担心花无极受伤失血,林易秋一直在寻找可以输血的办法。终于在飞山被她找到了一种树,这种树的树汁不用复杂的制作过程就能制成像橡胶一样的东西,她利用这种树汁试着做了好几种医疗器材,其中就包括了输液器和胃管这种常见的,之前一直没随身携带,所以在林家村才用了树根家的羊肠管,幸亏昨天她住进林家医馆的时候就捎住让松风托人把她放在飞凤山的那个大箱子送到了林家医馆来。 而那箱子里就有她制作的一应医疗器材。 至于血型,她可以通过主侧配血和次侧配血进行简单的血型测试。 “你看着父……我师父,我去去就来。” 林易秋跑向后院,从箱子里拿出了输液器、吸管、针管等需要的东西又跑回前厅。 林知礼的血是现成的,林易秋用吸管分别吸取了一些血清和血细胞液滴在拿来的白色小盘子上,然后又用针头刺穿了自己的手指,同样吸取了血清和血细胞液分别滴入刚才林知礼的那两滴里面,轻轻摇晃。 “你想做什么?”花无极心疼地问。 “救……他。”林易秋只是简单地回了两个字,然后就开始寻找林知礼身上的血管,因为失血过多,外周能用的血管已经不多了,最后,她将针头扎进了他的颈静脉,锁好管,再去看刚才那个小白瓷盘,只见两处的血液里都没有明显的凝集,她心中一喜,“太好了,可以输血!” 说完,她便拿起双相针头输液管的另一头的针头扎进了自己左手臂弯的静脉。 林易秋的动作太快了,花无极还没来得及阻止,林易秋的血已经沿着那条细管缓缓流入了林知礼的血管里。 “你……”花无极失语,这个时候他想阻止却又不能阻止。 “帮我搬一张椅子来,我可能需要坐着。”蹲着太久她会晕倒的。而且她还需要更大的落差才能更快地将自己的血输给林知礼。 花无极抿嘴,默默地去帮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扶她起来坐来。 “我刚才看得清楚,是要检验过才知道能不能输血是不是?”花无极问。 林易秋点头。 “好,你要输血给林世伯我不拦着你,但不能只是你一个人输,你知道林世伯出了多少血么,就算用光你身上的血也不够,所以你要将方法教给我,我,还有黑子,我们都有义务为林世伯输血,这点你应该知道,也不能阻止。” 第592章一句多谢太轻了 花无极打开门,让阿桥去将军府叫黑子过来。 阿桥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刷地就白了,也不用花无极催促,拨腿就跑。 一辆马车在青石路上飞驰。 “黑子,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林可卿不停地催促,刚才阿桥来将军府说老爷不行了,头被砸破了,出了好多血,黑子一听便去后院叫了她和母亲出来,并亲自赶了一辆府里最快的马车往林家医馆赶。 林可卿不知道阿桥所说的不行了是什么程度,可是光是听他说流了一地的血,她就吓得心都跳出来了,平时总嫌这马车跑得太快会颠簸,可是今天她却恨不得这马能生出两只翅膀来,哪怕再颠她也不怕。 林家医馆一会儿就到了,马车还没停稳黑子便跳下了车,转身过来扶林可卿和王氏,林可卿也不等母亲了,推开虚掩的门就冲了进去。 “爹!”林可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而身下是一滩已经有些发黑的血迹。花无极蹲在旁边,而那个秋梦却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一般。 “你……”刚要出口的咒骂在看到林易秋手腕上那条连接着林知礼脖颈的红色细管嘎然而止。 林易秋听到林可卿到来睁开了眼,有些苍白的唇瓣开启,“可卿,你也来了。” 林可卿有些慌神,她的目光在林易秋和林知礼身上来回了好几遍,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直觉告诉她,是这个叫秋梦的女子正在用自己的血救她的父亲。 此时黑子也扶着王氏进来了。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 黑子扶住了王氏,不让她过去打扰林易秋,他也看出来了,现在救林知礼的正是这个他原本讨厌的女子。 “三爷,我需要做什么?”黑子知道花无极让人通知他来可不是只是让他来看这一幕的。 一把匕首落到了黑子的手里,“我需要你的血,挤到这个碗里来,不用多,几颗便够了。” 黑子毫不犹豫,匕首瞬间就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他将血滴进一个白瓷碗里,花无极立即拿了过去,用林易秋教他的方法试验起来。 “太好了,你和我的血都符合。”花无极欣喜,同时走到林易秋身边,快速拨下了她手臂上的针头。 “你……”林易秋一讶,她还可以再输一会儿的。 “你什么,快给我刺上,我不会。”花无极催促她。 权宜之下,也不讲什么交叉感染了,林易秋拿起刚刚从自己手臂里取出的针头扎进了花无极血管里。 “三爷,用我的,我血多。”黑子明白了,只要是通过了检验的血便能用,他的也能用。 “我,还有我,我是他女儿,我的血肯定更可以用。”林可卿着急地道。 就算没有医学常识的人也知道,出了这么多血,光是用一两个人的血肯定是不够的。 林易秋并没有拒绝,可是她一起身眼前就一花,差点摔下地来,是在旁边的林可卿及时扶住了。 “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话,以后……你就是我姐姐,我亲姐。”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怎么了,林可卿竟然哭了起来。 “别哭了,父……你父亲会没事的。” 林易秋又帮林可卿做了血型测试,林可卿果然也是可以的。林可卿听到自己的血也可以用,很是欢喜,非要让自己献血在黑子之前。黑子也不坚持,只是在林可卿才输了一会儿脸色有点变白时就立即拨出了她手臂上的针头让林易秋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四人的血流进了林知礼的身体里,渐渐地,林知礼脸上有了血色。 林易秋又进一步处理好他头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王氏拿来了套干净的衣服,几个齐心协力给林知礼换好了,将他挪到了干净的床上。 待林知礼的眼睛慢慢睁开,林可卿和林易秋直接欢喜而泣,花无极和黑子这种不轻易掉泪的也湿了眼眶。 “我……”林知礼觉得头好疼,刚开始还想不起发生了什么,慢慢地记忆才在脑里重新聚拢,“我刚才被大梁砸中了头,我以为我一定会死了呢。” “老爷,是秋姑娘救了你。她把自己的血输给了你,还有花将军,黑子,可卿,你啊,身上现在可是有他们四个人的血了。”王惠兰之前听林易秋说过,只要醒过来就算没事了。现在听到林知礼不但醒了,还说话了,心里便松了一个大石头。可是明明是笑着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出了眼眶。 林知礼望了一眼林易秋,在她眼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大女儿。 是他幻觉了么,为什么,他就感觉这是他的大女儿。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他的女儿此时说不定还在某个地方吃着苦受着难呢,他怎么能轻易就因为自己受了别人的恩惠而忘记了自己的女儿呢。 林知礼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人。 “伯父应该是累了,咱们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花无极道。 “我留下来照顾老爷,你们都出去休息一下,叫阿桥去开点吃的,你们吃多点,一个个都为了老爷一下子没了那么多的血,不吃多一点怎么行,尤其是秋梦。多……多吃点。” 不知道怎么,望着林易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王惠兰发现一声多谢都是多余的,这换命的恩情,一句多谢怎么能够,一句多谢太轻了,她说不出口。 林可卿心里也是跟王惠兰一样的心情,她看着林易秋一副随时会倒下来的样子心疼又愧疚。 “姐,我扶你出去休息一会儿。” 一行人出去,只留下王惠兰守在林知礼的床边。 “秋姑娘。”黑子有些难为情的走到林易秋身边,“以后你在我这里就跟三爷是一样的,你有什么需要做的随便吩咐我,我一定没有二话。” 黑子能这样说,林易秋有点惊讶,这说明黑子真当林知礼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了,她望了一眼林可卿,真替她开心,能找到像黑子这样的男人,一定能幸福一辈子的。 第593章必须吃 林可卿被林易秋这一望有点怔愣,这种目光像极了她姐姐以前望着她时的样子,可是这个秋梦只是才见过没几面的人啊。 还是说因为刚才她说要从此当她是亲姐姐,所以她望着自己就像望亲妹妹一样亲切。 林可卿低下了头,她有些后悔刚才那样说了,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仿佛是背叛了林易秋。 她看得出来,花无极喜欢这个秋梦,现在父亲被这个秋梦救了,父亲和母亲不用说也会当她像亲生女儿一样,连黑子刚才也说要听命于她,而自己又说了当她亲姐姐,人人似乎都被这个秋梦收买了,那林易秋呢,她真正的姐姐呢,如果她回来发现有人占据了她的一切,又会怎么样?怕是会伤透了心吧。 林可卿心里矛盾得如两把剑在互刺,不管哪把剑刺到了,那疼的都是自己的肉。 阿桥按花无极的吩咐去天香楼拿了饭菜过来。 食盒打开,一盘一盘,一碗一碗,却不是什么名贵菜式。 “猪肝炒大葱。”林可卿认出了其中一盘。 “木耳猪红汤。”黑子也认出一道。 “红枣糯米粥。”林易秋揭穿了主食。 “全是补血的呢。”阿桥总结。 林易秋嗫嚅道:“我不喜欢吃猪肝。” “我也不喜欢。”林可卿也道。 “必须吃。”花无极和黑子异口同声。 结果,林易秋就像被罚似的一连吃了两餐这样的饭菜。 到了第二天中午,花无极临时有事回了将军府,黑子也跟着一起回了,林易秋忙给了阿桥一些钱,让他去买了一只鸡,一只猪前蹄回来。 鸡,林易秋用了三杯鸡的改良法。就是一杯油,一杯酱油,一杯酒,在锅里闷煮一刻钟,然后起锅再刷一层蜜,在灶边烤两分钟。正是皮焦肉嫩,放味三分。 猪前蹄,自然是她最喜欢的甜醋做法。猪蹄切大块淖一次水,然后放进炖锅,不加水,只加甜醋、姜、几个鸡蛋,慢火慢炖一个时辰。猪蹄炖得入口即化,里面有甜醋、姜的味道,肥而不腻,又暖腹又暖身,鸡蛋更好吃,裹着肉味,透着姜味,咬下去还是甜醋的味道,更好吃的还是那姜。 “啧啧,哇,这姜真是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姜,不,应该说我以前都不吃姜的,没想到这辣辣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今天医馆停诊歇业一天,花无极和黑子又没在医馆里盯着他俩,林易秋和林可卿便躲进了厨房,闷着做好吃的。 “姐,你知道吧,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有事非得出去,我今天还得在黑子的监视下在床上躺一整天呢,最重要的还得吃那个大葱炒猪肝,天啊,我现在已经满身都是猪肝味儿。”林可卿吃完半碗甜醋猪蹄就开始有力气埋怨黑子了。 “嗯,所以,幸亏他俩走开了,嘻嘻,一会儿咱们让咱爹……哦你爹娘也一起吃。” 林易秋差点说漏了嘴,急忙改口。 林可卿不以为意,口误这种事她也常做。“也留一点给他们吧,真是太好吃了。” “可是那不是把犯罪现场给暴露了么?” “暴露就暴露了,难道他们还敢打咱们不成,顶多是说两句。嘿嘿,是吧。”林可卿骄傲在歪了歪头,分明是恃宠而娇。 “好,那就留给他们一点。”事实上她本来就做多了,怎么可能不留给他们呢。 林知礼身体还很虚弱,主要以营养的流质为主,像姜醋猪蹄这种大热上火的食物还不能吃。林易秋又另外做了几道开胃又适合他吃的。 看着这个秋梦在厨房里认真地为自己的父亲做吃食,林可卿有点恍忽,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姐姐。 唉,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可知道你若是再不回来,一切就将不一样了。林可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厨房到房间看父亲。 林易秋做好了吃食便端到房间给林知礼。 林易秋本来要在床边喂,可是林知礼坚持要自己吃,林易秋扶林知礼坐起来靠着床头,又将一张矮方几端到床上。 林知礼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加上及时补充了血液,心脏和身体各位得到了有效复灌,恢复起来很快。 林知礼吃完了饭,林易秋又去收拾桌子。 “谢谢。” 林知礼淡淡地道。 林易秋愣了一下,抬头望见林知礼有些感激却又有些疏离的眸子。 有些时候,真正的距离便是从一句谢谢开始的。 敏感的王惠兰感到了林易秋的难过,轻轻撞了撞林知礼,“对自己徒弟说什么谢谢啊,你不是已经收了秋梦做徒弟了么,这徒弟就跟自己女儿差不多,都是亲人。你看人家秋梦可没当你是外人,用自己的血救你呢,你这样一声谢谢反而显得生疏了。” 林知礼低头,“徒弟跟女儿又怎么能完全一样呢,再说了,秋梦这个徒弟的医术可比我这个师父高明多了,我没什么可教她的,这声师父本来就受之有愧,以后……还是别以师徒相称了吧。” 林易秋心里一惊,如果说刚才林知礼那声谢谢只是透着疏离,那这句就是明显地想反悔这师徒关系了,难道是她哪里做得不好让他生气了?她回忆了这两天,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师父……”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王惠兰使眼色让林可卿将这个秋梦带出房间。 林可卿会意,拉了林易秋的手道:“姐跟我去外面吧,让爹休息一会儿。” 等林可卿和林易秋出去了,王惠兰才问林知礼,“老爷刚才是怎么了?你没看出来秋梦那孩子受伤了啊,她才豁出了性命来救了你,你可不能这样就将人家推开了,这不是往人家头上淋了一盆冷水么?” 林知礼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你……你难道就不为秋儿那孩子想想么,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咱们就重新接受了另一个孩子。” “这不一样啊,咱们对秋梦好,可是也并没有忘记易秋啊,等易秋想通了回来,咱们对她加倍的好,而且这个秋梦医术不错,跟易秋这孩子还有点像,两人指不定还能成为好姐妹呢。多一个孩子多一双筷子而已,你难道还心疼那一两顿饭钱呢,再说了,以秋梦的医术,赚的钱只怕比饭钱多多了。” “不是饭钱的问题,咱们可以多一个女儿,可是将军府给多一位女主人么?”林知礼望着王惠兰。 “将军府,女主人?老爷的意思是……”王惠兰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是忧伤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王惠兰突然抬起头,“如果咱们给秋梦这孩子在将军府和林府中选一个,老爷觉得秋梦这孩子会选哪一个?” 第594章二选一呢 林知礼眸光一闪,“夫人什么意思?” 王惠兰笑着道:“意思很简单,咱们可以去找这个秋梦表明立场,就说如果她愿意跟花将军保持距离,不做非分之想,那咱们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不但一直留她在林家医馆里做大夫,还会带她回林家,还会像父母一样操心她的婚姻大事,帮她选一门称心如意的夫家,送一份丰厚的嫁妆,永远做她的娘家人。” 林知礼想了一会儿,又不确信地道:“可是秋梦能同意么?不瞒夫人说,我其实亲眼看到花将军将这个秋梦抱在怀里,那眼神就跟花将军以前看咱们秋儿的眼神是一样的,说明花将军也喜欢这个秋梦。人家如果两情相悦,那咱们这样做算不算棒打鸳鸯?” “算,可是凡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咱们易秋在前,她秋梦在后,花将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秋梦与易秋模样有些相似而一时糊涂,但若是易秋回来,花将军肯定会后悔的,咱们这样做也算是快刀斩乱麻,帮了秋梦一把,不然等到时再被花将军抛弃,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还被世人嘲笑?” 王惠兰见林知礼还在犹豫,又道:“而且咱们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先跟秋梦说清楚,又不是立即就逼着她做出选择,我想她也不是那种蠢人,更不是贪恋将军府富贵的人,只要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会知道咱们是真的为她好,就知道怎么做出选择了。” 林知礼终于点头,“那此事就交给夫人去办,不过你可别真的逼那孩子,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惠兰笑,“老爷放心吧,我知道要怎么说。” 林知礼觉得有些累,躺回床睡了,王惠兰为他盖好被子,“老爷睡吧,我这就去找秋梦说清楚,相信一定给老爷带回一个好消息的。” 林知礼微微点了点头,王惠兰笑了笑,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可卿和林易秋正在小书房看书,王惠兰进来,先是朝林可卿道:“你厨房烧点开水,记住看着开水开了才过来。” 林可卿知道王惠兰这是要将自己支开单独找林易秋说话的意思了,点了点头就放下书走出去了。 “夫人请坐。”林易秋当然也知道这惠兰支开林可卿是有话要跟她说,而且不方便让林可卿听到,她放下书,请王惠兰上座。 王惠兰却没有坐那张太师椅,反而坐在了刚才林可卿的位置,正好挨着林易秋。 “现在无人,咱俩说点贴心话。” 林易秋熟悉王惠兰,若是以前,王惠兰一向像现在这样表面出了极大的亲密感,那肯定是有事求她的。 “夫人要话尽管说。” 王惠兰拉起林易秋的手,放在手里按了按,“唉,这话叫我怎么说呢。可是不说又不好,你救了我家老爷,我和老爷就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了,便见不得你有半点差错,更不能明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不好的,还睁只眼闭只眼。” 林易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她做错了什么了么? “你可了解花将军?”王惠兰话锋一转,突然这样问。 “啊?了解,也不太了解吧。”林易秋不知道王惠兰想跟她说什么,所以回得也很模棱两可。 “其实我问这句有点多余,你跟花将军才认识多久啊,能谈得上了解二字么?我跟花将军倒是认识有些时日了,对花将军也算有一些了解了。花将军是一个重情重义尤其是往日情、故人义的人,你看他对那些老兵便可知一二了。花将军对昔日的士兵尚且倾囊相助,不惜余力,对家人,对心爱之人更是如此。” 说到这里王惠兰顿了顿望向林易秋,林易秋突然就明白了王惠兰想对她说什么了。 看到林易秋眼里的讶然,王惠兰知道她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家的大女儿林易秋吧。她救过皇帝的命,所以皇上亲封她为圣公主,可是这个并不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要说的是,就在皇上封易秋公主之前,易秋就已经住进了将军府,之前花将军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更有随时丧命的危险,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贤妃想到了冲喜这一办法,通过钦天监选八字,从京中无数贵女中选中了易秋。易秋嫁进将军府不久,花将军就醒了,而且完全恢复了健康,不管是易秋医术好治好了花将军还是运气好冲喜有用,总之花将军是因易秋而醒过来的。可是后来皇上反悔,把入嫁冲喜变成了客居一年,让易秋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没了原本该有的名分。但皇上归皇上,花将军却已经对易秋情种深种,非卿不娶,在去年大雪那天,花将军更是不顾皇上的一年之约未到,大摆排场迎娶易秋,若不是易秋因为烧伤受伤太严重怕拖累了花将军而选择了离开,现在,将军府的女主人已经是易秋了。” 王惠兰一口气说完,然后望着林易秋,“秋姑娘的医术不错,老爷说比他的医术还高明,可是秋姑娘也许不知道,我家易秋的医术更好,简直可以说是神技,多少人经她诊治起死回生,又多少人受她恩惠摆脱了病困,不是我自己夸自家的女儿,说起林易秋这三个字,人们不是因她是圣公主而对她敬重,而是因为她救死扶伤,有一颗医者仁心。哦,不过我似乎有点扯远了,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易秋治得好别人,也治得好自己,她现在没回来可能是还没到时候,等她的病治好了,她便会回来。” “以花将军对她的感情,只要她回来,花将军便会立即迎娶她,就算府里住着两位公主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王惠兰说完,抿紧了唇,盯着林易秋,却不再说话了。 林易秋终于明白了,王惠兰这是要对她劝退,离开花无极。 说实话,她心里挺感动的,没想到王惠兰会对她如此,可是…… 第595章解不开的死结 林易秋大概从来没想到居然自己也成了阻碍自己和花无极在一起的因素之一。 王惠兰并没有将话挑明,算是给她留了余地,这个时候,如果她说一句,她对花将军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大概王惠兰会热情地拥抱着她,表示欣慰,可是她……说不出口。 她下山的初衷是什么? 不是要放弃林易秋这个身份跟花无极在一起么? 如果她答应了,那岂不是要表示放弃花无极? 可是面对着林知礼突然而来的客气,王惠兰十分有深意的劝退,林可卿的时亲时厌,她知道如果此时拒绝了王惠兰,也许她就将彻底失去这些亲人了。 她是林易秋,在钱氏那里成了嫁不了花无极的理由。 她不是林易秋,在林家这里成了嫁不了花无极的理由。 她想在亲人的祝福声中走上喜轿,可是却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看到林易秋眼里流露的忧伤,王惠兰有些不忍,在她看来,秋梦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可是这并不是她的错,而非要纠正这个错误却只能在她这里动手,这是为难她了。 王惠兰软声道:“其实你师父已经把你当成她的亲生女儿一样了,可卿也当你是她的姐姐一般,而我,在看到你舍命救老爷的时候就已经视你为恩人。听说你已经没有了其他亲人了,如果你愿意,你以后就可以把林家当成自己的家,别叫老爷做师父了,就叫爹吧,让我们照顾你一辈子。” 林易秋有些泪目,这还是王惠兰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就像母亲的声音一样温柔,而林知礼,当他冷漠地望着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里揪得好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父亲一般,再也无法承受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你别急,这毕竟是一件大事,你再好好想想吧。”王惠兰怕她逼紧了胡乱做出决定来。 这时候,林可卿提着一个开水壶走了进来。 “娘,水烧好了,要冲茶喝么?” 王惠兰道:“好,就冲你姐姐以前最喜欢喝的那个茶吧,我记得那茶还是花将军送的呢,你姐姐一直珍藏着,咱们今天拿出来跟秋梦一起喝,我想你姐姐一定不会反对的。” 林可卿望着林易秋笑了笑,“秋姐姐,你可有福气了,我姐珍藏的茶很好喝的。” 林可卿刚冲好了茶,就见到阿桥站在门口问:“二小姐,门外好多病人求诊,要不要开门。” “开什么门,我爹还躺着,秋姐姐也还没恢复原气,难道外面生病的人是病人,自己家里生病的不是病人啊,让他们找其他医馆看去。” 阿桥哦了一声正要走却被林易秋叫住了,“等一下。” 然后她又朝林可卿道:“我已经好多了,不然就开门吧,爷……教我习医的爷爷以前总说医者父母心,只要自己还能看诊就要给病人看诊,不可无视他们疾苦。” 林可卿微微皱了皱眉,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她也听过似的。 “秋姐姐,你确定你可以么,别勉强自己,若是你再昏倒了,不但我心疼,父亲也要责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我没事,放心吧,带病上岗对病人也是不负责任的。” 林可卿不知道林易秋正是想用工作来缓解自己现在杂乱如麻的心情,以为她真是已经好多了,便吩咐阿桥去开门。 也许是医馆闭馆了一天,今天的病人特别的多。排队直接排到了医馆门外去了。阿桥按照次序给他们派了号牌,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药柜前。 林可卿便帮着引领病人,维持次序,冲茶磨墨。 第一位病人便是那天那个拿了两天药回去的中年男人,他兴奋地走到诊桌前,也不坐下,先是朝林易秋拱手行礼,“秋姑娘真是神医神术啊,与林小姐的医术真的是不相上下了,你知道吧,我吃了你给开了两天的药,真的就好了,你瞧,我现在不咳不喘,跑跑跳跳都没问题了。” 那病人又回头朝其他病人道:“我前两天还怀疑秋姑娘的医术呢,事实证明,秋姑娘果然是神医,我就是一个见证。” 病人中有两天前在此听到这病人说回去吃吃看的,也见过这病人咳喘得直不起腰的样子,通常这种咳嗽去别的大夫那里不吃上半个月的药根本不会见好转,可是这人才吃了两天,如今面色红润,嗓门清亮,分明就是完全恢复的样子。 “秋姑娘果真是神医啊。” “对啊对啊,上次我也在场,听到林大夫也是说秋姑娘的用药比他还高明三分呢。” “对了,说起林大夫,今天怎么不见林大夫,还有,今天到现在才开门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林大夫去林宅查看修建的进度,不小心被断梁砸中了头,当场是头破血流啊,那些工匠将林大夫送到附近的医馆,没一个大夫敢收治,都说失血过多,根本治无可治,只能等咽气了。林家医馆这两天停诊,大约就是因为林大夫可能已经……” “呸呸呸,你们别乱说,我父亲还好好地呢。”林可卿听到那人要说出不吉利的话,连忙打断了。 “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此时林知礼在王惠兰的搀扶下走出了内室。 “啊?林大夫还好好地啊,那外间传言怎么说林大夫活不过当天的。” “是啊,我也听说,我有一个亲戚就是给林大夫修房子的,说当时的血流了满地,怕是将身上的血都流光了,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恢复了起来啊。” “大家别乱猜,我给他们解释吧。”林知礼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在他自己的诊桌后坐下了,“是……秋姑娘,咱们林家医馆的秋大夫治好的我。秋姑娘真乃神医,以后,大家但凡有疑难杂症,尽管找秋姑娘,她的医术绝不亚于我的大女儿。” “秋姑娘,快给我看看吧,我最近莫名其妙地失眠。”下一个病人听到林知礼这样说,原来还怕这么年轻小姑娘看不了他的病,此时却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主动伸手求诊。 “秋姑娘,一会儿也帮我看。” “还有我,我也要秋姑娘帮我看诊。” 一时间,病人们纷纷求诊。 林易秋望了林知礼一眼,看到他眼里的鼓励和热切,再不是之前那种陌生的冷淡的眼神。 也许是王惠兰跟他说了什么。 也许,她是不是又要面临着一次决择。 第586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工作是个好东西,总是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 林易秋一个病人接着一个病人地看,几乎将什么都忘了。 忘了自己是一个一天前才输了至少八百毫升的血的弱女子,忘了爱而不得的痛,忘了亲而不可近的忧伤,忘了时空的距离。 午饭前,最后一个病人也送走了。林易秋将手里的笔一搁,习惯性地快速从椅子上弹起来,这是她庆祝自己又完成了一个忙碌的早上的方式。跟椅子来一个完全不拖泥带水的分离。 可是她是真忘了自己是一个才不久失了八百毫升血的人。 当她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却没有收到信号,或者说收到了,没法像平时一样反应过来,血不及脑,她眼前一黑,噔……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易秋觉得自己醒了,可是也许是太累了,她脑子清醒过来了,眼睛却还没睁开。耳边传来床边的人说话声。 “母亲,其实你今天跟秋姐姐说的话我都在外面听到了。我之前也觉得花将军应该等姐姐,谁都不能娶,可是姐姐都三个月没信息了,如果她一辈子不回来呢,难道要让花将军等一辈子么?而且将军府还住着两位公主,就算没有秋梦,将军府的女主人怕也会在半年之后订下来了,如果是这样,我宁可花将军娶的是秋姐姐了。母亲不觉得秋梦很像姐姐么?花将军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喜欢秋梦的,说明花将军没忘了我姐,就算我姐有一天回来,她发现这样,心里也会安慰一些,不是么?” “傻孩子,秋梦跟花将军是没有前途的,你觉得钱夫人会允许花将军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厨娘或者医女么,你以为皇帝会同意么,就像你说的,花将军之所以喜欢秋梦极大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像易秋,这种感情本来就不可能,再遇上一些波折的话……我这样也是为了秋梦好啊。” “反正我只知道如果有人想拆散我和黑子,我肯定是死也不干的。” “你还别说,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还真的会拆散你和黑子。如果我真那么做,难道你还真去寻死觅活不成?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时轮到你们自己做主了,瞎胡闹,在你秋姐姐面前可不准说这些。” “娘……” “别说了,别吵到秋梦了,我出去看下厨房里的火,你陪着,若是秋梦醒了你就叫我,我将灶上热的粥拿过来。” “哦。” 房间一时间恢复了安静,林易秋静静地享受着这分安静,好一会儿,她轻轻动了动手。 “秋姐姐,你醒啦!”林可卿几乎是立即就扑到了她的床边。 林易秋睁开了眼,“我怎么睡着了?” 林可卿把嘴一撇,“哪里是睡着了,你起身太急,直接晕倒了。” “哦,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病人呢?” “你们大夫还真是一个脾气,我爹听到你病倒了也关心那些病人没人理,这不,午后一开诊就坐到诊桌后面去了。瞧瞧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两父女,我倒像是捡来的那个了呢。” 林易秋笑笑,本来就是亲的嘛,不过这脾气倒跟亲不亲生没关系,而是职业所致。 “我没事了,我出去外面替……师父吧。”林易秋掀开被子要下床。 “别。”林可卿连忙制止她,“父亲交待了,你必然得休息,你若再倒下了我父亲该拿我问罪了,而且我娘还给你做了粥热在灶上呢,你等着,我去端来。” 林可卿看着林易秋躺下了,这才出去。 可是等林可卿一走出去,林易秋便将被子一掀坐了起来,两三下穿好鞋子,穿好外衣便往外面走去。 前厅,林知礼已经有点力不从心,毕竟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还要费神费脑,林易秋到前厅的时候,那些病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呼,“秋大夫出来了,秋大夫出来了。” 林知礼脸色有些发白,握笔的手也在颤抖,其实他自知自己这样是勉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认输,不想让一个小姑娘觉得自己老了,没什么用了,一股子倔劲儿支撑着他坚持到了现在。 “师父,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 林易秋刚才只是一时脑供血不足造成的晕厥,的确是没什么大碍,林知礼也知道自己再强撑下去于自己于病人都没有好处,点了点头,慢慢地站起来。 此时林可卿也发现了林易秋不在后院往前厅走来,看到林知礼起身赶忙来搀。 “爹,我扶你。” 林知礼默默地在林可卿的搀扶下往内室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原来排在他诊桌前的病人已经陆续走到了那个秋梦的诊桌前开始重新排起了队伍。不过林知礼并没有觉得伤感,相反,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感在他心里升起来。 只是如果……他的女儿也在这里那该多好。 阿桥见人有争先恐后地,赶紧过来维持着次序,“一个一个的,都别急。” “一二三四……”一边维持次序,阿桥一边心里默数着,看着今日病人已经比往日多了,悄悄地将休诊的牌子挂了出去。 晚饭前,林易秋将所有的病人看完了,阿桥见最后一个病人走了出去,连忙跑到门口将休诊的牌子拿了进来,然后搬着门板准备关门。 “怎么开门接诊了?”花无极和黑子到了,黑子还在拴马,花无极一跃过来,看到厅里尚摆得零乱的桌椅便猜到了,便朝阿桥质问。 阿桥怯怯地道:“是秋姑娘坚持说要看诊的。” 花无极眉眼一冷,“我出去时不是说好今天不能开诊的么?” 阿桥全身直冒冷汗,他是医馆的伙计,听大夫的没错啊,可是在花无极的目光下他却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腿一软,若不是扶着门板就要跪了。 “是我让阿桥开门的。你看我不是好了么,不但能看病人,还会做饭,别愣在门口了,进来吧,今天中午我做得多,估计还没吃完呢,晚饭就把那些热一热起来吃。” “秋姑娘,我已经买了菜来了。你瞧,都是补血的。”黑子举起自己手里的食盒。 林易秋几乎反射性地闻到猪肝的味道了,“不要,我不要再吃猪肝了!” 第597章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黑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今天的不是猪肝。” 林可卿也走了过来,“千万别是猪肝,猪血也不行,木耳也不要。” “都不是。”黑子努了努嘴,“不让我们进去么,难道要在这门口把食盒打开验证了才让我们进去?” 林可卿这才让开了门口的路,“嗯,进来吧,秋姐姐中午做的菜还特意给你们留了呢,不过先说清楚,若是你们带来的不合我们的胃口,到时你们就自己吃,我们还吃中午剩下的。” 结果,林可卿发现她幸亏是没把话说死,因为花无极这次带来的真是美味,全是天香楼的招牌菜,没有几百两银子都买不到的那种。 林知礼听到花无极来了,也坚持要到饭厅和大家一起吃饭,于是,一张六人小圆桌,正好坐满了。酒菜间,欢声不断,笑语连篇,林知礼好几次晃了眼,以为是回到了林易秋还在的日子。 晚饭后,黑子有事离开了,花无极陪着林知礼品茶聊天,林易秋和林可卿还有王氏到厨房收拾清洗。 “伯父想对我说什么,但说无妨。”花无极知道林知礼将三人支开,启唇好几次都没发出声音,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知礼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道:“贤侄可否跟我说一句实话,秋儿现在到底在哪里?” 花无极抿了抿唇,“不瞒伯父,我当然想告诉你,但她不准。我如果说了,她定会生我气的。” 林知礼望了花无极一眼,发现他说这话时虽然有为难,但眼底有着笑意,“那我换一句,你……现在还想娶我家易秋为妻么?” “当然,我花无极此生非林易秋不娶。” 林知礼突然眉开一笑,“当真!” “当然是真的。那……”林知礼犹豫要不要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可是他想花无极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如果他说了非林易秋不娶,那就一定是真的,也许眼见并非为实,兴许只是花无极一时将秋梦当成了林易秋就抱了抱而已,自己不也老将那个秋梦看成自己的秋儿么。 想到这里,林知礼释然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担心起秋梦来。如果花无极对秋梦没有那个意思,那如果秋梦误会花无极有那个意思而越陷越深不可自拨了呢?那岂不是害了秋梦? “贤侄啊,恕我多嘴一句。贤侄是盖世的英雄,又尚未正式娶妻,想必会有不少姑娘对贤侄心生爱慕,巴不得嫁与你为妻的,若是你冷言冷语相对也就罢了,那姑娘必会意会心生退意,可是如果你心存怜悯,施以温柔,怕是容易让姑娘家误会你对她也有相同的心意,误会至深,可害人害己啊。” 花无极以为林知礼说的是家里那两位公主,心想,他因为林易秋的关系对月歌公主的确比较友好,难道有人传话给林知礼,林知礼就误会了自己对孟月歌心生好感或者担心自己的友好引起孟月歌的误会? 那这可真是误会了,他哪里是对孟月歌好,根本就是爱屋及乌好吧。不过林知礼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他,以后要跟孟月歌保持更远的距离才是。幸好林易秋现在也搬出了将军府,与孟月歌接触不多,他也再无必要因为林易秋而亲近孟月歌了。 想到此,他朝林知礼道:“伯父放心,我之前做得的确有些不好,但其实……跟你说吧,其实都是因为易秋的关系,算是爱屋及乌了,我以后会更加注意了,绝不让这种误会发生。” “原来真是如此。”林知礼本来就猜可能是因为秋梦与林易秋长得有几分相似,现在花无极当着他的面承认是爱屋及乌了,那他就放心了。 “你也不可对人家姑娘把话说得太狠,就是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别引起姑娘家误会就可以了,毕竟是姑娘家,面皮都薄。” “伯父说的是。”花无极却在想,孟月歌那姑娘可不是什么面皮薄的。 感觉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林知礼心里一松,胃口都好起来了,连吃了几块糕点。 林易秋三人洗完碗回来,见林知礼气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都是一讶。 “花将军是给什么神药给我父亲吃了么,我怎么感觉父亲一下子面色红润得像个年轻小伙子了?” 林知礼笑,“心情好面色自然好,对了,我今天想要宣布一个事儿。” 王惠兰似乎知道了,笑着道:“老爷怎么这么急就要宣布呢,等家里修建好,你也身体好一点再说岂不是更好,到时咱们还得摆上十几桌,将亲朋戚友都请来做个见证,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是大事,你这样可是太草率了,人家秋……该以为咱们不重视了。” 林知礼哪里忍得到等宅子修建好,只想现在就说,他朝王惠兰摇了摇手道:“跟亲朋戚友们正式的介绍可以等那么久,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王惠兰便笑笑不说话了。 林可卿好奇地上前问:“爹,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林知礼却盯着林易秋,笑意盈盈地道:“秋梦,我之前跟你说过,以后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不用当了,我就想认你做我的女儿,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林知礼说出这话时其实还有点小紧张,因为他知道王惠兰已经跟林易秋谈过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到了,只要她不对花无极存非分之想,他林家便是她的家,他林知礼便是她的父亲。 林易秋却已经因为林知礼的话欣喜地忘记了一切,头点得像捣蒜,“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林可卿被震惊到了,这么说这个秋梦真要成她的姐姐了?她又想起之前母亲说的话,这么说秋梦已经打算放弃花无极了? 可是她怎么觉得哪里有点误会呢?尤其是看到花无极望着那个秋梦一脸深情的样子,好像挺替她高兴,又挺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从何而来? 林可卿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或许明天这个秋梦便会后悔,因为她看得出,她似乎太激动的,好像早就要认她父亲为父亲,而现在终于达成了愿望似的。 第598章鱼与熊掌都想要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林家的女儿了。”林知礼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高兴了,不但死里逃生,还捡了一个宝贝女儿,更重要的是,这个宝贝女儿还想通了,不会做错事。 王惠兰将一杯茶端了过来,递给林易秋,“酒宴什么的等宅子修建好再补,这杯茶可得现在敬。” 林易秋点头,端过茶,扑通一声跪了,“请师……请爹爹喝茶!” 林知礼乐得合不拢嘴,赶紧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就让林易秋起身,“快起来,地上凉。” 林可卿过来扶林易秋起身,在她耳边道:“好姐姐,这下你可真是我亲姐了。” 林易秋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她这么快就间接认回了亲人,再望着坐在前面的花无极,见他也笑着望着自己,显是为自己而高兴。 而林知礼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一般,笑得很是灿烂。站在他身后的王惠兰…… 王惠兰…… 林易秋突然僵住了。 脑子里像劈进了道闪电,将她劈了个外焦里脆,再一戳,所有的假象似乎都被戳碎了,露出了透心凉的真相。 真相却是,在林家人看来她已经接受了那个交易,她成为林家的女儿,却要放弃花无极。 刚才那一声爹,可是收回来么? 可是看着林知礼慈爱的笑脸,她妥协了。 鱼与熊掌,她都想要。 亲情和爱情,她一个都不想丢。 她是谁,她是穿越者林易秋啊,这个世界的主角,我的世界我做主,难道还不能达成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林易秋决定进行自我催眠先,搞不好会成功呢。 林易秋刻意回避开花无极的目光,像一个女儿一般乖巧地望着林知礼。 林家医馆的秋大夫成了林知礼的女儿,义女,这事很快就随着秋梦有起死回生之术在京城里传开了。 “听说了么,那个秋梦啊将本来都快要死的林大夫都救活过来了。所以,林知礼为了感谢她收了她做义女。” “这件事可是京中最大的新闻了,谁不知道呢,我还知道那个秋梦就是上次在将军府门前帮林家村卖猪肉的那个姑娘。人家不但医术高,心肠好,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不年轻了,听说已经十八了,跟林知礼那个大女儿,咱们的圣公主一样年岁。” “十八了啊,那该成亲了啊,不知亲家是哪户?” “什么成亲啊,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听说家里人都没了,带她学医的师父又远游在外,这没父没母,又没长辈在身边,谁给张罗亲事啊,这不,十八了还没成亲呢。” “那林家招了这个女儿的第一件事岂不就是要给她找婆家么?” “可不是么,林家还没发话呢,听说全城的媒婆已经开始激动了,这谁要是帮这秋姑娘说成了亲,那肯定是轰动全城的,哪个媒婆肯放过这种好事?” 林家医馆最近热闹了,来看病人的皆以年轻男子居多,而且病情很相似,不是扭到了脚就是划破了手,要不然就是查不出病因的失眠、头痛、肚子不舒服。 阿桥黑着脸在门口宣布,“外伤的过来跟我拿蓝色的号码牌,还有失眠、头痛、肚子疼的,都过来跟我拿蓝色的号码牌,其他病种过来拿红色的号码牌。”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我要红色的。” 可是阿桥给了他一个蓝色的。 “我不是外伤,也不是失眠、头痛和肚子疼。”那男子不肯接蓝色的号码牌。 阿桥撇了撇嘴,“是什么都不行,还忘记了最后一个条件,凡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诊都必然拿蓝色号码牌。” 阿桥此话一说,立即响起一片唉叹声。 阿桥将蓝色号码牌在那男子眼前一晃,“要不要,不要我可给别人了。” 那男子勉强接过,乖乖地走到一边去排队。 “诶,兄台,你也是来看这个秋姑娘的。”那男子身边的一个男子轻轻撞了撞他,揶揄地问。 那男子小脸一红,“我……我是被家中母亲逼着来的,非说考中状元她都不稀罕,就稀罕这林家医馆的秋姑娘,让我非要来见见,然后给她老人家娶进门去。我没办法了,家中老母亲抚养我长大不易,她老人家说有生之年就这么一个愿望了,我怎么也要为她达成。” “小兄弟,你劝你还是让你家老母亲换个愿望吧,哪怕是让你真的考状元呢,估计也比让你娶秋姑娘容易很多。” 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那男子的肩上,然后是苦口婆心地劝解之话。那男子愤而抬头,是谁那么瞧不起人呢? 一抬头,发现对方不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长得帅气逼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望着他,连他这个大男人都禁不住有些心神晃动。 “你……你是?” “孙将军,你怎么也来了?”阿桥朝着来人打招呼。 来人可不就是孙文敏么,他朝阿桥点了一下头,“我来找秋姑娘给我配一点熬汤的药材,适合家中太奶奶吃的。” 阿桥忙将孙文敏往里请,却被其他人拦住了,“凭什么他就不用拿号码牌排队啊,以前林大夫在的时候可是说过了,林家医馆的规矩是皇帝老儿来了也要排队,无一例外。” “他是秋姑娘的朋友,不是来看病的,只是来配药膳。”阿桥耐心解释。 “药膳里有个药字,反正占了秋大夫的时间就是要排队。” 四周的人跟着起哄,根本不卖孙文敏的面子。孙文敏也不介意,笑了笑,朝阿桥伸手,“行,拿个号码牌来吧。” 阿桥正要将红色的号码牌拿给孙文敏,又被人拦住了,“阿桥,你刚才还说不管什么,只要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都只能拿蓝色的号码牌,怎么却给他红色的?” 阿桥皱了皱眉,望着孙文敏,“孙将军,这……” “行,给蓝色的给我吧。” 孙文敏有些无奈地接过了号码牌,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越过他直接走到医馆里去。 “诶,等等,拿号码牌。”孙文敏叫住了正要走进去的花无极。 嘿嘿,总算逮到一个可以跟陪他一起拿蓝色号码牌一起等的人了。 花无极撇了撇嘴,“你见过伙计还要拿号码牌才能进店工作的么?” 说完,直接当孙文敏透明走了进去。 “伙计?”孙文敏望着阿桥,“他是医馆的伙计?” 阿桥无辜点头,“是啊。” 孙文敏挑眉,嘻嘻,伙计?看医馆这么忙,应该还差伙计吧。 第599章真正的皆大欢喜 花无极刚进去不久,孙文敏突然笑眯眯地朝阿桥道:“我口渴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能进去喝杯水么?” 阿桥为人机灵,多少能看出来目前这林家人与秋梦的症结所在,说实话,他觉得这个秋梦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林大小姐在前,他会觉得更好。如今林知礼认了秋梦为女儿,他是真心替秋梦和林家人欢喜,可是林家人是不允许秋梦跟花无极好的,如果秋梦喜欢上别人,嫁给了别人,只要不是花无极,那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而眼前这位孙公子,仪表堂堂,又是个将军,瞧他这神情便是要进去找秋梦,如果他真能跟秋梦结成良缘,那就完美了。 想到这里,阿桥忍不住欢喜,面上却淡淡地道:“医馆有规定,若是病人渴了可以随时进去大厅里取水喝,不过你喝完了可得马上出来。” “没问题!”孙文敏给了阿桥一个哥俩好的拍手,就往里走。 “阿桥,我也口渴了。”后面的男子见了立即想有样学样。 “不行,医馆还有规定,一个喝完出来了,另一个才能进,不然都一窝疯地进去,那医馆的次序不乱了套了么?” 后面有人看这阿桥不顺眼了,“喂,阿桥,你不是负责抓药的么,今天怎么一直盯着这门口不放啊。” 阿桥挑了挑眉,“最近情况比较特殊,二小姐说了,她负责抓药的事,让我好好看着门口,别让有些别有企图的人混进来干扰秋小姐看诊。” “别有企图,我看刚才那人就是别有企图,你怎么不拦着他?”有人不愤气。 阿桥挑了挑眉,“你要是长得跟刚才那位公子一样俊,一样有学问,一样有本事,那我明天也对你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默了,谁能比得过刚才那位公子? “刚才那位好像是相国家的公子,孙文敏。”有人想起来了。 “是孙将军啊。” “没想到连孙将军也喜欢这个秋大夫。” “谁说不是呢,那咱们还争什么呢,直接回吧。” 阿桥手里顿时多出了一堆蓝色的号码牌。 阿桥撇嘴,早知道一个孙文敏这么有用,他早请来了,不至于自己天天不做正事盯着这门口管着这帮子别有企图的人。 另一面,孙文敏进了大厅,见林易秋正在为他人看诊,也不打扰她,自去倒了一杯水给自己,走到一边角落里,靠着墙边喝茶边看着她看诊。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眼神却不会变,尤其是认真的眼神。 那一双眼睛分明就与昔日林易秋在给别人看诊时一模一样,专注、自信,仿佛这个世界由她一手主宰。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情形。那时他便是因为门口那一对看似狂妄的对联而进来的。 庆生全凭三指脉,寿诞不属五阎王。 如此狂妄的话在林易秋这里却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已。她的确配得上这副对联。 他还没看到她本人,便对她的自信所惊到了。直到看到她,她就坐在诊桌后面浅浅地笑,淡淡地写着什么,娴静如春花照水,他觉得他的心就像一只鸡蛋一样突然就破了壳,一颗不知情为何物的心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不再属于自己,从此只为她而跳跃。 突然,医馆又闹哄了起来,好像是有人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秋梦,你在哪里?” 是个嗓门大的姑娘。 再一看,孙文敏一下就认出来了,不是别人,是孟月歌,那个北落公主。这个北落公主今天穿的是一身华丽的华国服饰,不过地,不用从她比较异域风的发型上看,光就这个大大咧咧的说话就已经跟华国女子拉开了差别,华国女子哪有这样说话的? 孙文敏皱了皱眉。 他跟这个孟月歌并无什么交集,但对于她的事并不陌生。尤其是在知道林易秋做了她的厨娘之后,他还特意再从各方了解了一遍。 林易秋之前做过她的厨娘,而她似乎也跟林易秋很要好的样子,常常表现得率性天真,但孙文敏知道这个孟月歌一定不像她表面上的那样单纯。 他甚至有一次无意中看到她在大晚上在自己府中的书房出现。一个异国公主半夜私会相国,还刻意地进出时都避开了人,分明是有问题,不过孙文敏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定不会是那种轻易被他国细作所能诱惑做了背叛自己国家的人。 “月歌公主?”林易秋看到来人是孟月歌突然才想起来自己答应陪她去参加那个交流会的事,因为最近事太多,自己竟然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秋梦……”孟月歌嘟着嘴走向林易秋,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这家医馆给你的银子比较多?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更不是那么贪钱忘义的人啊。花无极说你因救林大夫失血过多,都爬不下床来,我可是担心了好久,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过来看你了,可是今天一看,你分明好好的嘛,那个花无极又骗我,看我不找他算账。” 林易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是真将陪你去交流会的事情给忘了,不过我失血过多而昏厥了也是事实,花将军并没有骗你。” 孟月歌似乎吓了一跳,跳上前拉着林易秋上下左右地看,“那你现在没事了吧,怎么救人救到自己失血过多了,难不成你还能将自己的血灌到别人的身上不成?” 林易秋不愿过多解释,朝孟月歌道:“公主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我手头上还有一些病人,等我看完病人了再跟你慢慢解释,到时公主要罚我也认了。” 孟月歌望了诊桌前排长龙的队伍一眼,努了努嘴,“嗯,好吧,我坐一边等你。对了,听说花无极也来医馆了,他在哪儿呢,我去找他。” “月歌公主,花将军在后院晒药呢,我刚才瞅见了,赶紧去,他这会儿可能正需要一杯水。”孙文敏朝孟月歌眨了一下眼睛。 孟月歌娇羞一笑,回了一个多谢的眼神,当真去旁边倒了一杯水端着往后院跑去了。 第600章绝对行,非常行 林易秋望着欢快跑进后院的孟月歌突然有些发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明目张胆地追在花无极后面,还厚着脸皮叫他无极相公,那时花无极还有些酷酷地不理她呢,可是她是那样的快乐,因为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秋大夫,该给我看了。”坐在诊桌前的病人忍不住提醒她。 “哦,好。”林易秋收回心神,专心地看起病来。 林知礼那边病人并不多,看完了便闲适地喝起茶来,一转头却瞥见孙文敏正在角落里望着秋梦,眼里分明是柔情似水。 林知礼顿时眉开一笑,在这京中论哪家的公子最是良配,除了花家的就是相府孙家的了,花无极自然是不行了,但孙文敏绝对行,非常行。 谈婚论嫁不外乎看三点。 一是才貌相配。 二是家世相配。 三是情投意合。 第一点不用说,说男才女貌也好,说女才男貌也可,两人一个是翩翩公子,一个是窈窕淑女,一个是威武的将军,一个是高明的大夫。 第二点,不管秋梦原来家世如何,现在成了林家的女儿就是林家的人,再者以他和相爷的相交,林家和孙家也匹配得过。 第三点,情投意合,从孙文敏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对秋梦是早已情根深种,虽然林知礼不知道孙文敏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秋梦的,但这眼神骗不了人,只是秋梦那里却不知道怎么想的。 林知礼越看孙文敏越是喜欢,这个孙文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便是个聪明的孩子,后来长大了更是出色,而且孙家就孙文敏这么一个男儿,相国夫人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秋梦嫁过去断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孙文敏朝目光来处望去,正看到林知礼一脸慈爱地望着自己,而他望过去时,林知礼也没有回避目光,反而冲他笑了一笑。 孙文敏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也扬起弧度,手里的茶杯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迈开端正的脚步朝林知礼走了过去。 “林叔。”到了面前,孙文敏规矩地朝林知礼拱手弯腰行礼。 “嗯。快坐快坐。”林知礼摸着下巴瞅着孙文敏看,越看越是欢喜,“你来了怎么也不过来坐,却站在角落里独自喝茶呢。” “回林叔,我一进来便见林叔在忙着,不敢打扰,便自取了杯水在边上喝着,想着等叔有空了我再过来。” “那你今天来是……” “太奶奶最近胃口不好,听说秋姑娘不但医术高明,还是厨艺高超,便请来请教一二,看能不能求个菜方。” “哦,你来找秋梦啊,她倒是真的挺忙,不介意地话先跟叔说会儿话,等她忙完了再教你。” “当然不介意,我父亲常说,叔在朝为官清正廉明,在野做大夫则医术精湛,不管哪方面都是我们后辈学习的楷模,能跟叔说会话那也是胜读十年书啊。” 林知礼哈哈大笑,“你啊,还和小时候一样,这小嘴就是甜,会哄人。” “叔,我说的可是句句是实话呢,哪有半点是哄人的。” 林易秋那边正看完一个病人,听到笑声望了过来,看到孙文敏和林知礼正相谈甚欢,忍不住问了一句,“爹和孙将军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不告诉你。”两人异口同声。 哈哈,林知礼和孙文敏对望了一眼,又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林易秋本来还挺不想看到这个孙文敏的,可是见他能哄得林知礼这么开心,便也笑了,“孙公子倒是挺会哄人的,难怪张家小姐和花家小姐都那么喜欢你呢。” 林易秋本是无心一句,也有点为两家小姐抱不平的意思,可是落在了林知礼的耳朵里却有点吃醋的意思,他望了孙文敏一眼,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 孙文敏却误会了林易秋说他花心,更怕林知礼有所误会,忙解释道:“林叔是知道,孙家与花张两家都是亲戚,我与花家小姐和张家小姐走得近些也是因为这个关系,断无其他意思了。” 很多东西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尤其是急着解释,那另一层意思就出来了。林知礼眼角的褶子更深了,道:“我知道,贤侄不是那种人。”又朝林易秋道:“文敏的人品我可以打包票,绝对不是那种一脚踏两船的人,他只是对谁都好,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罢了。” “就是就是,还是林叔懂我。”孙文敏简直觉得林知礼不要太好了。 “误会不误会的,在我这里没有关系,在花家小姐和张家小姐那里可有大关系,你啊,可别让两家小姐为你误了白头。”林易秋撇过头,招呼下一位病人。 林知礼似乎也觉得林易秋说得有理,朝孙文敏道:“文敏啊,不是我说你啊,这情事最怕是暧昧不清,模棱两可,容易误人啊。” 孙文敏郑重地点了点头,“林叔说得极是,我这便去与两家小姐说清楚。” 说完,当真站起来就走,林知礼想拦也来不及了,人已经转眼就走出了医馆。 林易秋一撇头过来,发现孙文敏竟然走了,讶异地问林知礼,“爹,孙公子怎么又突然走了?” 林知礼呵呵一笑,“放心,他还会来的。” 放心,她放什么心啊,她不过随口一问而已。林易秋转过头铺好纸准备给病人开方子。 一会儿,馆里的病人已经全部看完了,林易秋伸开双手,大大地伸了个腰。 “秋梦,可以吃饭了哦,你们快洗手进来吃。”孟月歌从里间小门露出个头来招呼。 林易秋这才想起来这个刁蛮公主还在医馆里呢,那花无极呢? 花无极此时当然是在厨房,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饭桌。 “不会吧,花将军居然会做菜?”阿桥进来,望着那满桌子的菜惊呆了。 还能不能给普通男人一点活路了,长得好,家世好,本事好也就算了,连君子要远离的厨房都能玩得转,还这么溜,这……阿桥突然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成亲一点不冤,这样的好男人花无极也还是单身呢,他凭什么冤啊。 第601章秀假恩爱 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孟月歌跳了出来,“诶,可不是他花无极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我的份呢。” 花无极抚额,“你做了什么?” 孟月歌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眨着眼睛道:“焖红烧肉的时候那勺水是不是我加的?炒菜用的那个蒜是不是我切的?汤里的盐是不是我放的?这么多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怎么就没做什么呢?” 林可卿听到孟月歌这么说,走近一看,“难道我觉得红烧肉的水加多了,这蒜切得太大块了,还有这汤,我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阿桥好奇地盛了一点放进自己的碗里喝了一口,才进嘴就吐了出来,“妈啊,太咸了。” 林可卿望着孟月歌摇头,“盐可是很贵的,你下次还是别进厨房了。免得浪费材料。” 孟月歌知道这林可卿摆明是要气走她,她深呼吸两口,哼,她才不上当。 “本公主浪费点材料算什么,你要是心疼盐我送你一车又如何。不说了,赶紧都来吃,试下我和无极做的菜,都多吃点哈,不要客气。” 孟月歌一副主人之姿,反倒让林家人像是客人似的颇有点局促地找了位置坐了。医馆的饭桌只是一个六人位的小圆桌,今天黑子没来,却多了一个孟月歌,加上阿桥就是七个人,六人位七个人坐,虽然有点挤,但也还坐得下,孟月歌等花无极一落座便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那个位置。 林易秋瞧见了,却低头假装没看到,默默在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饭开始吃起来。 “秋梦,你夹菜吃肉啊。”孟月歌眼瞅着花无极的目光往低头吃着白饭的林易秋身上望,手里的筷子正要动,她便抢先站起来,夹了一声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正要坐下又觉得不够,直到将菜上的每一样菜都夹了一箸放在林易秋的碗里这才罢手坐回椅子。 林易秋望着自己堆成山似的碗,连白米饭都看不到了,“谢谢公主。” “谢什么啊,这菜就是我们俩……两个厨艺不精的非专业人士做的,肯定没你做的好吃,你将就着吃吧,听无极说你至少没了三大碗的血,光是听听我就浑身起鸡皮,你赶紧多吃点多喝点,什么营养吃什么,把失掉的血全部加倍补起来。” 林可卿听了直撇嘴,这孟月歌真当这里是她的地盘了是吧,一副主人之姿也就算了,还动不动把花无极拉上凑个我们俩,言语之间晒熟。 说什么是心疼秋梦,分明是明知道她喜欢花无极而故意秀假恩爱,这跟往一个受伤的人的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虽然父亲母亲都说要秋梦不能喜欢上花无极,而她也觉得秋花无极不能娶秋梦,可是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故意往人伤口上撒盐却是错的。 “月歌公主,吃饭能不能安静点,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你不懂么?”林可卿冷冷地道。 孟月歌脸上一僵,王惠兰瞪了林可卿一眼,笑着望着孟月歌赔不是,“公主别介意,我家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娇惯了,说话总是这样,公主也快吃吧,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因为林可卿这么一搅和,孟月歌倒是不再说话了,偶尔夹菜给身边的花无极,而花无极只是望着林易秋,可是林易秋的碗就没空过,稍稍有点空位出来吧,林知礼便夹菜填上了,再空一点,王惠兰也夹菜再填满了,花无极坐得远,筷子动了几次都没机会。林易秋整个吃饭过程都低着头,完全不看任何人,但她感觉得到花无极目光,突然,心底里既觉得好笑又觉得难过。 吃过了饭,林可卿便和林可卿收拾碗筷,花无极本来也要一起,却被林知礼拉进了书房喝茶,说要跟他下棋,独独孟月歌似乎没什么可做的,王惠兰便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做女红,孟月歌眼珠子一转,欣喜地道:“好啊,我正想给……无极绣一个荷包呢,动手好久了,就是做不好,正好跟夫人请教一二。” 林可卿听她无极无极地喊得亲热得直起鸡皮,撇了撇嘴,将林易秋一拉,“姐,咱们不洗碗了,让人家洗吧,我们去书房看书,我还有好几个不会的问题要问你呢。” 不等林易秋说什么,林可卿拉着她就已经往书房去了。孟月歌一听她们去了书房,立即就不肯跟王惠兰去房间绣什么荷包了,讪笑道:“夫人,我想起来我也想看看书消食,我就不跟你去房间了,我也去书房。” 说完,身子一转就紧跟着两姐妹过去了。开玩笑,花无极在书房,她怎么可能让林易秋也去书房而她却跑去陪什么夫人呢。 王惠兰想拦了拦不住,而且所有人都走了……她望着那一桌子的碗碟,“阿桥……”幸好还有一个阿桥。王惠兰把身子一转,多她一个不多,她也去书房,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算了,里面这会估计乱得跟三国似的,她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干脆回房间清静清静。 书房内,静悄悄。 林知礼和花无极在南窗下下棋,林易秋和林易秋坐城北墙边的书架旁看书,孟月歌也假装翻了几本书,可是除了医书还是医书,她哪里看得进去,假装了一会儿便受不了,身子一转往南窗边走了过去。 可是下棋,貌似她也不懂。 “公主要是无聊可以先回去。马车还停在医馆门口呢。” “是呀是呀,公主呆在这里也没意思,这里是医馆,你一不是病人,二不是大夫,三更不是主人,这天都黑了,你还不走,难道还想留宿不成?”林可卿趁机揶揄。 “可卿,不得无礼。”林知礼轻喝了一声,却又笑着对孟月歌道:“老夫送公主出去吧。” 孟月歌胀红了脸,林可卿却闷着笑,哼,还是老爹厉害,直接送客。 “不用,我晓得门在哪儿,我自己出去了。你们……好好下棋吧。” 孟月歌跺了一脚,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朝林易秋委屈地道:“秋梦,你好好保重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你随时来找我。” 林可卿翻了个白眼,你不欺负秋梦就没人欺负她了好吧。 “公主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待我很好的。” “嗯,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孟月歌颇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眼神流连再三才转身出去。 第602章我很安静啊 “呵……呵,她还真会演,搞得好像欺负你的是我们,明明就是她,好嘛?”林可卿气得吹胡子瞪眼。 “公主待我挺好的。”林易秋解释。 “那……你这么说是我们对你不好?”林可卿有点心虚,可不是不好么,明知道她喜欢花无极,却一心要拆散。 “当然不是,你们是我的亲人,当然是对我最好的。”林易秋认真地道。 “嗯嗯,秋姐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放心,我真的当你姐姐一样。”林可卿将自己的小圆凳朝林易秋挪了挪,几乎是偎进了她的怀里,小声道:“明天是初一,医馆休诊一天,你想去哪里?现在正是踏春好时节,不如我们去效外踏春吧。” “踏春?”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花无极带她去的那片桃林,脸上一红,幸亏灯光并不亮,林可卿没发现她的异样。 “是啊,去踏春嘛,我让黑子赶车,咱们坐着马车出城,黑子在厨房里做菜一般,但去到野外倒是常常超常发挥,若是逮得到小野兔,让他给你现场烧了吃,味道一绝,保证吃了还想吃。” “真的啊,没想到黑子还会烤兔子。”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个。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会,他说以前不会,为了烤给我吃专门去学的。”林可卿有些难为情的道。 学的啊,林易秋想起来黑子的确好像问过她怎么烤兔子好吃,她还认真地教过他,没想到他学来是为了讨好林可卿,早知道她就多教他几种,要知道兔子虽然只有一种,烤法却很多,她记得之前教他的是比较保守的五香味的,可是林可卿喜辣,明天可以带点辣粉在身上,到时悄悄告诉黑子,嘿嘿。 而林可卿想到之前父亲告诉她的话,抿了抿唇。 花无极直到跟林知礼下完了三盘棋才离开,因为他是骑马来的,所以并没有同林可卿和王惠兰一起坐车马回将军府。 骑着马慢慢地走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清冷的夜色里只有马蹄发出的一下一下的哒哒声。 今天一天都没法跟林易秋好好说说话,这让他有些郁闷,骑在马背上,他觉得自己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感觉像生了一场病似的。 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相思成疾吧,因为相思不得解,郁而生疾。 花无极可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在街上转了一圈,他便重回了林家医馆,便将马拴在了侧门外的一棵老槐树下,施展轻功跃上院墙,沿着屋顶一直走,一丝声音也没发出,待到了后院天井,纵身一跃。 “谁在外面?”刚脱了外衣正要上床睡觉的林易秋听到声响轻声一喝,手里立即多了一个药瓶子。这是她后来又改良的僵尸粉,只需要一点点便能将一头大象立时僵住。自从烧伤事件之后,她便跟自己说防人之心永远都不能无,现在就算是睡觉,她的脖子上也挂着几个小药瓶,跟装饰的玉葫芦差不多大,若是别人不小心看到也只会以为她戴了几个玉葫芦,但其实是几种毒药。 窗户突然打开,随着一阵风吹进来,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跃了进来,落地无声,林易秋手里的玉葫芦还来不及打开盖子,发现嘴已经被人捂上了。 “是我。”花无极的声音。 花无极松手,绕到她面前,指着她手里的小葫芦,“你又打算向我洒毒粉?” 林易秋放下小葫芦,扁了扁嘴,“谁叫你半夜潜进人家后院的。刚才明明落地声音挺大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偷呢。” “我那是故意的,看你睡着了没?”花无极耸了耸肩。 “我本来就是要睡了,那你现在知道了,赶紧走吧。” “不走。”花无极打了个吹欠,将外衣一脱,往边上的屏风一扔,然后就朝床走去。 “喂,你不是打算今天在这里睡吧?”林易秋小声吼道。 “对啊,你可以在我的桃花小筑睡,我为什么不能在你的医馆睡?”花无极理由充分,礼尚往来,她没拒绝的理由。 “可是……” “我困了。”花无极直接将被子一掀,先占了半边床,“你要不要睡?”他撇头过来问她。 “我?这是我的床。” “对啊,我没说是我的。”花无极觉得自己并没有抢床的意思,只是要与她共享而已。 “你……” “睡吧,我困了,明天还要进宫,皇帝那老头邀我进宫商讨要事,怕是又要与那些老狐狸斗一天,没点精力可不行。”事实上如果这会没来见林易秋,他觉得他明天估计真得走神,因为得不到满足的他必定会满脑子都会是她,哪里还装得下什么要事。 林易秋无奈跺了两脚,算了,跟这个斗嘴她总是输的那一个,少说两句免得吵醒外面的人。 一上床,她便发现在某人说的困了是假的,假得很。 “你说困了。” “嗯?” “不是应该安静入睡?” “我很安静啊,光是动手也没动口。不安静的那个是你吧?” “你……” “嗯,你果然太吵了。” 堵住一个人的嘴最好的办法不是用钱,而是用嘴。如果她还是想说话,那他只能连舌头也纠缠上了,比如这样。花无极以身示范,如果身边有一个聒噪的女人要怎么对付,先封的她的嘴,再夺了她的舌,然后上下其手,处处点火,火烧燎人之际,他便是她最滋润的甘泉。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某人精力仍旧旺盛,某人却要求饶了,“明天我还要坐马车,可卿约我去踏春。” “踏春?春天最好的风景不正是在这里?”某人翻身欺上,奉上迷人春色。 林易秋吞了吞口水,三月春光美,不及某人色啊。果然,她还是色女本色,眼前美色诱人,她还里还记得什么踏春郊游,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眼前之花,自然是最好的那枝,此时不折还待何时。 夜色正浓,露水深重,屋内却床动帐摇,一室旖旎,春光潋滟。 爱到深处,何以解相思。 第603章你就是这样吃定了我 天未亮,鸡叫第一遍,林易秋便催着花无极走。 “什么时候嫁给我?”某人决定恃宠而娇。 可是这个问题对于林易秋来说是最不能提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一直都不能嫁给你呢?” “你要始乱终弃?”某人发现恃宠而娇走不通便换成道德审问。 “我……”她有些懵了,咋觉得这对白好像不太符合传统剧情呢。 “反正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我的清白可是已经被你给毁了。”花无极边穿衣边陈述事实。 “你的清……白?” “难道你以为就你们女子的第一次才叫第一次,况且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只算今天也不止一次了吧。”花无极歪着脑袋想了想,三次还是四次来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没想好。而且你以后不能在林家人面前表现得与我亲密,就像普通朋友一样就好。” “普通朋友会睡一起?”花无极挑眉反问。 “……”林易秋恼了,他就不能提“睡”这件事么?“我说的是认真的,林家人不知道我就是林易秋,他们之所以认我做女儿绝大部分原因只是想让我离开你,而认我做他们女儿便是对我的补偿吧。可是你知道的,我贪心,鱼与熊掌我都想要,亲情和爱情我一个都不想舍弃,所以,你暂时就配合我一下,行么?” 她走过来,帮他系腰带,并温柔地抱着他。 花无极无奈摇头,“你知道你不求我则己,只要一开口我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你。你就是这样吃定了我,是不是?” “是,所以,求求你,答应我。”她觉得自己快可以改姓赖了。 他回身反抱回她,用温暖的胸膛温暖了她有些发凉的脸颊,“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就不能为我……唉,算了,我进宫去了。”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么凉,时间还早,再回去睡一会儿。” “嗯。”她知道他答应她了,心里既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那就是以后在人前她都要与他保持距离做回普通朋友的样子了。” * 林易秋重新回到床上,也许是因为折腾了一夜上,也许是因为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她还真的睡着了,一直到天亮了,清晨的阳光射进天井,天井的反光又射进窗户。眼睛被阳光叫醒的感觉还挺好。林易秋起床,刚洗漱穿戴好,林可卿便过来了。 进了马车,林易秋发现只有她和林可卿,“咦,母亲不去么?” “母亲不去,她说踏春是年轻人的活动,她走不动了。”林可卿道。 可是林易秋记得王惠兰还挺喜欢到户外游走的。 马车动了起来,林易秋喜欢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可是林可卿说外面风太大,将她才刚卷起的车帘子给放下了。 林易秋总觉得林可卿今天有点怪怪的,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似的。走了一会儿就出了城,出了城便是小路,小路上清静,没什么人行李,可是林易秋总感觉有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后面好像有人骑马一直跟着咱们。”林易秋朝林可卿道。 “是么?”林可卿撇过眼,象征性地往车后望了下,“没看到人,有也不出奇,这条路又不是咱家的,谁都可以走的不是?姐姐累了么,睡一会儿吧,咱们去的地方还要有一会儿才到呢。” “可是今天这天气好像不太好,远处黑云沉沉地,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没事,下春雨是好事,咱们反正有车遮挡,有太阳咱们就走出去摘花扑蝶,有雨咱们就躺在车里看细雨烟云。左右都是美景良辰,不会负了今日一行。”林可卿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天气情况。 林易秋抿了抿嘴,林可卿真的太反常了,她平时是最讨厌下雨的,明明已经走出家门了,看见天空一朵乌云都会扭头回家的那种,可是今天,太反常了。 马车后,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还在,与她们乘坐的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好吧,反正左右无事一身闲,看看林可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到了。”林可卿突然道。 正闭目养神的林易秋睁开眼睛,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耳边似乎还有钟声。 “咱们这是到庙里来了么?”林易秋问。 林可卿点头,“嗯,这是座小庙,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这庙前庙后的景致不错。” 下了车,林易秋放眼一看,呃,景致的确不错,前后都没村没店的,除了山还是山,山上除了树还是树,如果不是听到远处的钟声,她怕是很难相信这深山里面还有座庙。 “姐,咱们开始走吧,剩下的路马车进不了。”林可卿先跳下车,然后伸手去扶林易秋。 林易秋也下了车,望着眼前连路都找不见的山有些懵了,“可是咱们要怎么进山。” 林可卿似乎也没想到,望来望去也没看到一条路,“大约是春天的草长得太快了,把原来的小路直接变没了。” “在这里。”黑子在另一边叫道。 她们走过去,果然在尺深的草里发现了路的痕迹。 “天,我有点怕了,这么深的草会不会有蛇?”林可卿皱着眉道。 “要不咱们随便去个平坦的地方走走就好了。”林易秋也不想上山,倒不是因为蛇,而是没什么兴致。 “不行,我母亲说她上次在这庙里许过愿,吩咐我这次一定要来帮她还愿的。”林可卿硬着头皮要往里走。 “等一下,既然要走草地,还是准备点东西安全点。” 林易秋四下望了望,看到边上有小片竹林,“黑子,你去折三枝细竹来。” “哦,姐姐想打草惊蛇,这真是好办法。”林可卿立即懂了。 “光用竹枝打草肯定是不够的,咱们的鞋子里再洒一点硫粉,这就差不多了。” 于是,三人的鞋子里都洒了一些硫粉,每人手里还持一只竹枝,边打着草就边往山上去了。 走了一会儿,林可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怎么了?”走在最前头的林易秋回头问。 第604章上了林可聊的当 林可卿懊恼地道:“我忘记拿去庙里的香烛了,去庙里还愿,没香烛可不行。” “可是咱们已经上山很久了,再回去拿时间就久了,庙里难道就没有卖的。” “那不一定,烧香拜神得用自己拿的。而且错过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了,母亲交待的事情我要是没办好,回去该被她骂了。” “没事,这里应该离山中小庙不远了,不如让秋梦一人先行上山,我陪你下山取香烛。”黑子走过来,建议道。 “还是三人一起下山吧。这山中蛇虫鼠蚁多,我跟你们在一起才比较安全。” “不用不用,姐姐先上山吧,跟庙里的师父们先说一声,我跟黑子去去就上山找你。” “真不用我一起?” “真不用。就提个香烛篮子,有黑子就够了。”林可卿坚持道。 林易秋想了想,刚才一路走来蛇虫鼠蚁都避开他们走,的确应该没什么问题。 “姐姐,你等会沿着小路一路往西走,记得是西哦。” 林可卿拉着黑子往山下走,又不放心回头嘱咐了几句。 林易秋朝山顶的方向望了望,这里山高林密,还真是难辨方向,于是,她紧记着林可卿说的,一路往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是走得两条腿都快动不了了,肚子也饿了,可是所谓的小庙还是没看到,别说庙,连路都不点痕迹都没有了。 林易秋感觉她好像迷路了,这路一会往上一会儿往下,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她现在连自己在什么方位都不清楚了,甚至连自己是往山上走还是往山下走都不知道,就像进了迷宫一般。 因为东张西望,加上腿酸无力,突然脚下一滑,“啪……”林易秋光荣地摔倒了,而且好像脚踝扭伤了,想站都站不起来。 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如果到晚上还是这种状况,她完全可以想像那些夜间出没的动物们会怎么看待和对待她这个重一百斤的猎物。 难道她居然会在这个地方一命呜呼? 这死法也太窝囊了吧,而且尸骨无存,她也对不起给了她一副好身体的原主啊。 林易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挨着坐下来,脱下鞋袜。右脚踝果然肿得像个包子似的,不动都痛,动起来就是要命的痛。 “谁能救救我啊。”林易秋无奈仰天一叹。 根本没指望有回应的她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谁在那里?是秋梦么?” 咦,有人?林易秋好不惊喜,可是她又怕是幻听,人容易在绝望的时候听到幻听,就像沙漠里口渴极了看到一条瀑布从天而降的海市蜃楼。 “谁,谁在那里?” “我,孙文敏。” 声音近了,林易秋不用回头也听出来了,真的是孙文敏,可是孙文敏为什么会在这个深山老林出现?她突然想起了今天林可卿的异常表现,还有马车后面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原来一切都是林可卿设计的偶遇。 偶遇就偶遇,这个设计方案可真够危险的,万一她刚才不是摔了脚踝,而是直接一坡滚下了山,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堆骨头都不完整的血肉了。 “你摔了?”孙文敏走了过来,因为走得快,他也差点摔了下去。不过他身手敏捷,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看这样子是不能走了。”孙文敏蹲下来,看到林易秋右脚踝肿胀的程度做出准确判断。 “不一定,只是伤到了踝关节,骨头没事,所以只要消肿了便能走。” “肿成这样,要消肿至少得几天。”孙文敏是习武之人,对其他伤患不懂,对这种却是了如指掌,因为小时候练武就没少受过这种伤。“不如,我背你走吧。” 林易秋想到林可卿的设计,她虽然不跟她计较,但可不会上她的当。“不用了,我刚才看到那边有透骨草和伸筋草,你采一些在旁边的小溪边洗干净,再打一些溪水过来,我将那些鲜草兑冷水打成糊敷在脚踝处,半个时辰之后便能好一大半,我便能走了。” 孙文敏按她所说,去摘了一些药草,一会儿洗干净的拿过来,“我身边没有水壶,你有么?” 林易秋噗嗤一笑,“还真是个没吃过苦的少爷公子,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摘一片叶子下来,将叶缘两边往内了拢,便能用来当碗打水了。” 孙文敏被林易秋这样一说,有些脸红,抿了抿嘴,默默走到梧桐树下摘了片叶子,去溪水边洗了两遍,确定很干净了再卷了起来盛了一些水过来。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我是心直口快,哦不,是口不遮拦,不会说话好了,我不是有心说你的。” “没事,我本来也是像你说的,没什么野外经验。来,你拿着水,我来打草药,这个我还是比你强点。” 孙文敏从林易秋的手里拿过草药,放在手心里一搓,那草药便直接成了糊状。 “哇,厉害。快,放进了冷水里来。”林易秋伸出手里的梧桐叶,接住了草药糊,用手指搅匀了便往自己的脚踝处敷。 看着她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她同样细白的脚踝上打着圈,不知道怎么,孙文敏竟觉得心中升起一种异样,一种有些燥热酥痒的异样。 他急忙撇过头不去看她。 一会儿,林易秋已经感觉到脚没有那么疼了,肿似乎消了一些,她便由得那药汁敷在肿处,又让孙文敏重新折了片梧桐打了点水给她洗手。 “不好意思啊,明明你才是少爷公子,我却使唤起你来。” 孙文敏低头,声音略有些沙哑,“秋姑娘要是再这么说,孙某便无地自容了。” 林易秋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旁边树丛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兔子,快,孙文敏,快抓住它,咱们的午饭就是它了。” 孙文敏反应也快,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已经比兔子的速度还快地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孙文敏便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回来了。 “哈哈,咱们挺幸运,居然有两只。” “更幸运的是,我还带了烤兔子的调料。” 第605章我给你打掩护啊 当然幸运的不止是孙文敏抓到了兔子,林易秋带了调料,还有孙文敏居然会升火。 看着孙文敏笨手笨脚地终于把火堆弄好了,又笨手笨脚地把兔子剥了皮,清了内脏,架在了火堆之上,林易秋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像花无极第一次做菜都能做到行云流水般潇洒帅气。 林易秋有了安慰。 “嗯,再加一次配料。”烤兔子就是先腌,边烤再边添加配料,这样便越烤越香了。 不一会儿,两只香得流口水的烤兔子便成了。他们一人一只,大块朵颐起来。 “对了,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啊?哦?这个……”孙文敏假装在咀嚼不方便说话。 “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林可卿让你跟在我们马车后面出的城,然后又听她的按路线过来找我的?” “呃。”孙文敏抿了抿嘴,“二小姐让我保密的,我其实不能说。” 这就等于说了。 林易秋继续吃着兔子,过了一会儿,却听孙文敏又提起这事来,“你可知道二小姐为什么让我过来寻你?” 林易秋转头望着他,“她想搓合我跟你,可是我不喜欢你。” 孙文敏讪笑,“秋姑娘还真直接,跟易秋一样直接。” 是么,她怎么不记得她以前也跟孙文敏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我喜欢你。我也很直接,是不是?” “呃。”很少人在别人先说不喜欢他之后还会说出这句。这个孙文敏难道就不觉得这样没面子么? “我看得出林叔也喜欢我。” 这个关林知礼什么事?哦,倒是关的,古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差点忘了。 “而林叔似乎不太赞成你和花将军走得太近。” “你直接说我爹不支持我嫁给花无极不就好了,我还是喜欢你像刚才那样直接。”林易秋扁了扁嘴,林知礼不支持她嫁给花无极,难道她不会努力争取么,就非得妥协嫁给他么?是他太看轻了她和花无极的感情,还是太看轻了她的能力? “哈哈哈……”孙文敏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的,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在笑。 “你……笑什么?”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别人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笑成这样都会生气,因为这种笑好像是在笑自己天真和无知。 “不是,我……我没想到还真骗到了你,看来我的演技不错。”孙文敏终于不笑,眨了眨眼睛,连同刚才笑得太过用力笑出来的眼泪一起眨掉了,剩下一双笑得有一丝妩媚感的桃花眼。 “你骗我?”林易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我刚才说喜欢你的事啊,当然是我骗你的。你看你,长得没张家小姐可爱,性格又没花家小姐活泼,我孙文敏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呃。”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毒死你。 “不过呢,我倒是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见识广,懂医术,会做吃的,能帮助我哄太奶奶,所以呢,我想说,如果你需要我帮你骗林叔或者谁给你打掩护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的意思,你明白?” “打掩护?你确定?”林易秋有些心动,林知礼目前肯定不会接受她和花无极在一起,如果有孙文敏帮忙打掩护,或者还真是比较方便。 “嗯,反正你记得给我好处就行了。” “没问题,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随时说一声,以后你孙文敏就是我林……秋梦的朋友了。” 孙文敏笑得眯起了桃花眼,他以为刚才那个口误他没听到没,他只是假装没听到。 “对了,咱们回吧,时间不早了,再不回还真得在这林子里过夜了,夜间的林子可是很危险的。” “先不急,让别人急急。” “啊?” 让谁急,当然是让设计的人急啊。 果然,天还没黑呢,就听到林可卿呼唤她的声音。 “姐姐,你在哪儿,应我一声啊。” “孙将军,你在不在?”还有黑子的声音。 孙文敏和林易秋都没出声,专心地啃着手里的骨架子。 “咦,他们在这里。” 一会儿,黑子扶着林可卿过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林可卿是真吓着了,脸色白白的。 林易秋终于是不忍心,“没事,不过我们烤的两只兔子吃完了,你们来晚了,没份哦。” 林可卿看了那还残存火花的火堆,还有他们两人手里的野兔子,最后目光落在林易秋光着的脚上,当然,上面还有绿糊糊的东西。 “姐姐的脚……” “扭了一下,暂时不能走路,所以就坐在这里打算吃饱了再走。” 吓也吓完了,吃也吃完了,林易秋抹掉那些药糊,肿已经消了一大半了,活动之后脚也没那么疼了。她重新穿好鞋袜,站了起来,将脚往地上踩了踩。 “怎么样,能走么?”林可卿真是后悔了,真不该用这种方法制造什么偶遇的。 “行了,不过可能要人扶一把。” “我来扶你。”林可卿自然自告奋勇。 “你扶只会让咱俩一起再摔一次,还是有劳孙公子吧。”林易秋将手递给孙文敏,嘿嘿,不是要做掩护么,那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孙文敏扶着林易秋慢慢地走在前面,黑子和林可卿反而落在了后面,美其名曰是断后,其实是观察。 “你瞧他们俩这是不是好上了?”林可卿小声问黑子。 黑子皱了皱眉,“感觉好像不太像,但是又有点像。” “说了等于没说。”林可卿觉得问黑子这种木头人问了也是白问。她都看不出来真假,黑子更不行了。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孙文敏对这个秋梦的关心和体贴不像是假的,而秋梦似乎也没把这个孙文敏当外人,这不,还让他扶呢。 如果是她,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扶自己,她是宁可爬回去也不让其他男子扶着自己走的。以己夺人,她觉得这个秋梦应该也许还是喜欢这个孙文敏的。 再说了,连花家小姐和张家小姐都被这孙文敏迷得晕头转向的,秋梦只是一普通女子,还能抵挡得住这个俊俏公子的魅力? 第606章你是不听话才扭伤的 下了山,孙文敏仍旧骑马伴行,只是这一次不是走在马车后面,而是前面。 车内,林可卿向林易秋道歉,“我真没想到会让姐姐摔伤的。” 林易秋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不怪你,可是不能有下一次。” 林可卿立即道:“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的,这一次都已经够我后悔了,而且回到医馆,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是我让你受的伤,怕是会狠狠地将我骂一顿了。” “放心吧,我不告状。” “嘻嘻,还是姐姐好。”林可卿又瞅着林易秋眨了眨眼睛,“我看得出来,那孙文敏是真心喜欢姐姐的,姐姐可有一点点喜欢上他?” 林易秋抿了抿唇,如果真要这个孙文敏打掩护,就不能跟林可卿说实话。 “有一点点吧,孙公子人不错。” “哇,真的啊,嘿嘿,孙公子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后悔来这一趟了。不过姐姐放心,我先不告诉孙公子,让他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 回到医馆已经是黄昏了,林可卿主动留孙文敏下来吃晚饭,然后就让林易秋去厨房做饭,她则跑去找王惠兰。 果然,这便是王惠兰出了主意,林可卿这是回去汇报结果了。 林易秋刚钻进厨房,孙文敏也进来了。 “我自己一个人便可,孙公子在外面等着吃就好了。” 孙文敏却已经撸起袖子,系上围裙,洗干净手走到林易秋面前,“我正要跟你讨教做吃食呢,怎么可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个机会你真的只能错过了。”门外,花无极的声音传了来。 孙文敏扮傻,回头热情地打招呼,“花将军来得正好,我正要跟秋姑娘学做菜呢,你来了就别走了,正好试试我亲手做的。” 花无极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望了望孙文敏,又望了望林易秋,“听说你今天出去踏春了?” 仿佛又闻到了熟悉的醋味儿,林易秋忍住笑,“嗯,途中还偶遇了孙将军,所以一起回了。” 老实交待可以从宽处理。 可是花无极似乎还不太满意,“我还听说你脚受伤了?” “呃,还好,扭了一下,现在已经好了。”扭挫伤及时冷敷处理之后还是好得挺快的,加上在马车上还休息了那么久呢,现在也就是一点点痛的感觉,完全可以忍受。 可是花无极似乎觉得不可以忍受。 “脚都扭伤了还乱跑。” “呃,我是乱跑才扭伤的,前后顺序换一下。”林易秋道。 “错,你是不听话才扭伤的。” “诶,你干什么呢,我……这有人呢。” 花无极直接走到林易秋身边,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起来,走两步往墙角的高凳上一放,“你给我老实地呆在这里,动眼动口不动手,更不能动脚,这扭挫伤越动越厉害,你不懂啊?” “我……懂……”关键是她现在不是还要做饭嘛。 “饭我来做。”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花无极道。 “哦,好。” 那只能说好,人家大将军要做饭,你还能拦着不行? “诶,你,不是要学做饭么,过来,给我打下手。”花无极转身走向灶台,还不忘拉上那个说要学做菜的孙文敏。 孙文敏耸了耸肩,“好,跟着花大将军学做菜,不丢人。” 花无极根本不理会他话里的揶揄,指着地上那一堆菜,“去,给我洗了,洗完再切好,切得细细地,半指长,长一点不行,短了也不行。” 林易秋跷着双脚坐好,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花无极还好,如阵前将军,左挥挥右挥挥,可是孙文敏,一会儿要洗,一会儿要切,一会儿又烧柴烧水,忙得团团转,原本白净的小脸上全是烟灰,原本梳得溜光的头发上也沾满了碎柴杆,一身锦衣差不多要报废了。 孙文敏蹲下来看灶里的柴火,花无极也蹲了下来,小声道:“我不管你猜到什么,又想做什么,总之别打她的主意。” 孙文敏耸了耸肩,“什么猜到什么,想做什么,我可不喜欢猜迷,不过林老爷喜欢我,这件事我知道,林家二小姐想让我做她姐夫,这件事我也知道,我还知道她对我印象不错,唉,秋梦今天一人在山中迷了路,扭了脚,可是我扶她下的山,你呢,你又在哪里?如果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我才要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免得误人误己。” 花无极气得牙痒,可是面上却若无其事,“谁喜欢你都没用,她不喜欢你,只喜欢我。” “是么,不一定吧。” 孙文敏起身,去掀锅盖,花无极也站起来。“你不相信?你刚才没看出来,我抱她,她一点没生气,如果不是喜欢我,又是因为什么?” 孙文敏笑笑不语。 这时,林可卿走进厨房,“咦,是你们俩在做饭啊。今天吃什么呢?” 林可卿好奇地走过来看,孙文敏赶紧介绍,“有酸菜木耳炒肉,有竹笋焖鸡,还有清蒸鱼。全是我……做的。” 花无极:…… 孙文敏白了他一眼,所有的材料是他弄的,煎炒焖煮都是他动手的,可不就是他做的么?而花无极,你只是动了动嘴而已。 林可卿给了孙文敏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孙将军真厉害,刚才听我说你在山上还烤兔子给我姐吃了呢,没想到连下厨也会,比黑子可强多了。” 林可卿现在的重点目标是孙文敏,故意忽略花无极。 花无极没想到这个以前一见他就眼冒金星的林二小姐现在直接当他透明,却将孙文敏当成了宝,看来林家人果然是支持孙文敏。 花无极那个冤啊,诉都没地方诉去,只得委屈地朝林易秋望了一眼,谁知林易秋根本没瞧他,却瞧着孙文敏,这下,他真是慌了,这小女子什么意思啊,打算移情别恋了不成? “姐,你快来尝尝,文敏哥这个焖鸡做得可真好吃,皮嫩肉多汁,香得不行。” “当然香,鸡肉加了新鲜竹笋的味道,又打散了干贝做汤,山珍海味都齐了。”花无极撇了撇嘴。 “咦,干贝?医馆厨房什么时候有这个的?” “我带来了。啰,那里还有好多食材,一会儿清理出来分开存放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花无极说完,还真的转身往外面走去。 “诶,那个,花将军你不吃了再走么?”林可卿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花无极回头望了林易秋一眼,发现她眼里根本没留他的意思,解释道:“皇上交待了一些差事,还没处理好。” “哦哦,皇上交待的啊,那花将军赶紧去吧。”林可卿摆了摆手。 “是啊,花将军赶紧去吧。”孙文敏皱着眉头学林可卿的样子也朝花无极摆了摆手,“花将军,不送啦。” 如果目光成箭可以化形,那孙文敏现在估计已经万箭穿心了。 第607章说谁是醋坛子呢 孙文敏在医馆吃完了饭又陪林知礼下棋喝茶,期间与林知礼相谈甚欢,从小时候拉过林知礼的手学走路,聊到摔伤到林家包扎换药,再聊到未来的人生计划,简直就是无话不谈,无话不欢。 林易秋郁闷的是,孙文敏和林知礼在书房下棋喝茶,林可卿却非要拉着她也在书房看书,其实看书是假,想给孙文敏制造机会是真,可惜这点林知礼没体会到,一直和孙文敏说个没停,林易秋倒是落得个清闲,当真抱着本书看起来了。 棋下完三局,孙文敏输了两局,险胜一局,结果当然是林知礼是最后的赢家。 林可卿走过来帮忙收棋,望着父亲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揭穿,“爹,人家孙公子让着你呢,你没看出来?” 林知礼笑得更欢了,“孙贤侄让得高明,刚一开始我的确没发现,可是刚才那一子露了破绽,哈哈,你犹豫了一会儿,却下了一个明显错误的地方,那种错误可不是你这种级别的人会犯的。不过呢,贤侄的好意我怎么能不领呢。” 林可卿斜眼瞄向林易秋,发现她看书看得入迷,根本没朝这边望过来,顿时有些怀疑,之前还确定这个秋梦对孙文敏有些意思,现在,又说不准了。 林知礼跟林可卿不一样,他把重点放在了考察人品上面,觉得孙文敏现在能小心地哄他高兴,将来也会小心地哄着秋梦高兴,他回忆自己当初,不也是使尽浑身解数去哄着老丈人开心才将易秋的母亲嫁给他的么?他真心喜欢易秋的母亲,所以才会用尽心机哄老丈人,如今孙文敏哄自己也是同一个道理。至少秋梦那边,他觉得问题不大,孙文敏是难得的好儿男,这样的男子不嫁还想嫁谁呢? 林易秋正看到林怀仁写的关于油风的见解,边看边幻想出病人的体征四诊情况和方子治疗方法比对,却听到有人好像说了一声明天见。 她仍在思绪之中,头也没抬,便点了点好,说了声好。 终于看完了这一页,她抬起头来,却看到林可卿正笑眯眯地望着她。“你干嘛对着我笑,这笑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呢。” 林可卿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姐姐藏得可真深啊,真没看出来,姐的魅力无边呢,那孙文敏也算是人中龙凤了,京中多少家的小姐都想做他的良人,可是他却偏偏喜欢上了才没见几面的姐姐。姐姐快跟我说说,他是如何对姐姐一见钟情的?” “什么一见钟情啊,他……”林易秋想说他是给我打掩护的,可是这话又不能跟林可卿明说,“呃,他只是对我有点好感,算不上喜欢。” “诶,别不承认,我看出来了,孙文敏就是喜欢你,他刚才不是约了你明晚去天香楼吃饭么?你还答应得那么快,我看他都乐坏了,怕是今晚回去睡不着觉了。” …… 林易秋觉得睡不着觉的应该是她了,她什么答应孙文敏的,她怎么完全不记得了。哦,想起来了,刚才…… 夜深人静,林易秋果然失眠了,但失眠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孙文敏,答应吃个晚饭而已,大不了跟他说清楚自己是没听清楚,可是约在天香楼?那不是摆明让花无极知道么,那个醋坛子,没影的事情都能吃醋别说看到她和孙文敏一起吃晚饭了。 “花无极,你就是一个醋坛子!”她恨恨地说了一句。 “说谁是醋坛子呢?”一个声音在窗外响起来,然后窗户一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外衣被扔在了屏风架上,然后一个人就滚进了林易秋身边的半边被子。 动作当真是流畅得像演练了上百遍似的。 “你这次怎么没一点声音。”她刚才的确没听到他从屋顶上落下的声音。 “你当我是三脚猫功夫的啊,都说了上次是故意让你听到的。对了,你刚才说谁是醋坛子?还有,那个孙文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总粘着不放?” “呃,人家堂堂将军,虽然比你小几品,但你也不能说他是狗皮膏药吧。对了,你不是说去帮皇上做事了么,做得怎么样?” “别打岔,快说说孙文敏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多半是猜到你的身份了,你啊,别傻傻地被他骗了。” “怎么会呢,人家很聪明的。”林易秋将手伸进他的中衣下,“你确定在这个时候要谈别人而不是谈咱们么?” 呃,花无极发现某人主动表现的时候真的是很像只挠人的小猫。 第二天,鸡叫两遍的时候林易秋还没有醒,花无极也不忍心吵醒她,冲着她睡得粉红的脸颊亲了一下,翻身走了。 听到窗户轻轻合上的声音,林易秋睁开了一只眼睛,确定无人,又睁开了一只。 妈啊,好险,幸亏被她混过去了。 * 孙文敏今天一早起床便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他今天不当值,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打发,可是他根本不想要一整天,恨不得马上便是晚饭时间。 “少爷,老爷让你去一下书房,说有尊贵的客人要引见给你。” 小厮在门外敲门。 “尊贵的客人?我爹说是谁了么?” “老爷没说,不过小的看到好像是一位头戴白纱斗笠的姑娘进的书房,风尘扑扑的,应该是从远方来。” 孙文敏愣了,远方来的姑娘……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相府书房。 孙文敏走进书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边安静着像一朵白莲一样的一位女子。 女子容貌倾国倾城,乌黑的秀发像上好的黑缎,但是那一双眼睛……似乎没有半点神采,好像失明了。 一名女子出现在相府的书房不算出奇,奇的是这女子长得跟林易秋一模一样。 但孙文敏知道这女子并不是林易秋,因为那双眼睛。他见过林易秋失眠时的样子,就算是在那个时候,那双眼睛也能让他心动,可是眼前这双眼睛,在他心底里掀不起半点涟漪。 第608章幕后之人想做什么 “文敏,过来见过公主。”孙国玉一脸郑色地朝孙文敏招了招手。 孙文敏一边盯着那位公主,一边朝孙国玉走了过去,“父亲,您……是从哪儿接来的这位公主?” 孙文敏早听说孙国玉派人去南方接圣公主的事了,不过他那时还没真的在意,心想,大约是某些有心人弄一个容颜尽毁,目盲,口哑的假公主送上京来达到某些目的。他还曾经去将军府找过花无极说过此事,花无极也是这个想法,可是眼前这位,除了眼盲,其他几点都大出了他的意料。 世上居然还有长得如此像的人,明知道是假的,孙文敏还是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两眼。的确太像了。他突然想知道花无极若是看到这个圣公主会有什么想法。 “放肆,还没向公主见礼便质问父亲,是谁教你的礼仪!”孙国玉冷声一喝。 孙文敏不知道父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为以父亲的聪明,要识穿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难。 “父亲,身份核实过了么,单凭外貌可不能断定一个人的身份。” “当然,这还用你说。”孙国玉似乎有些不悦了,脸黑得像块炭。 “孙将军。”坐着的圣公主突然开了口,声音居然也跟林易秋的一模一样,让孙文敏很是吃了一惊。 在万千世界中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已经不易,还要声音一模一样,就更是难中之难了,还要模仿得让人察觉不出,必然要经过一番费心费力的教导,这样打造出来一个人,肯定不只是为了简单的冒充。 幕后之人想做什么,而父亲……孙文敏不由得望了坐得端正的孙国玉一眼,而他的父亲在这里面又是否扮演了角色? “孙将军怀疑我的身份么?”圣公主转身望着孙文敏,应该说是将眼睛对着孙文敏,却看不到他,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焦距。 “就凭你这番淡淡的语气,我便有理由怀疑,以前公主可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 “那是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将军你了。”圣公主道。 “什么意思?” “我脑里只有一些片断式的记忆,比如父亲,可卿,无极,这些至亲至家之人的画面,而将军……的确没在我的记忆里。” “嗯,文敏,还是我跟你说吧。”孙国玉叹了口气,“公主独自离了京,路上又遇到了盗匪,在逃避盗匪追杀时不慎跌下悬崖,被山下的农民救了,可是公主撞伤了头部,所以一起想不起事来,直到月前,公主突然有了一些片断的记忆,正巧村里一位从京城里回乡的村民认出了圣公主,上报了当地衙门,父亲这才知道原来圣公主竟流落到了乡野,赶紧派人前去接回。我刚才已经跟公主详谈过了,她的记忆片断虽然不多,但都符合,确是圣公主无疑了。” “父亲,那你打算怎么办?将这圣公主送进宫还是送回林家或者是公主府?”孙文敏压着心里的疑惑,淡淡地问。 “当然是先向皇上汇报,然后由皇上和公主定夺,这事怎么能由我说了算。”孙国玉说完,朝孙文敏挥了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换了衣服一会儿跟父亲和公主一同进宫,公主的事情我已经写了折子呈交给皇上了,皇上知道寻回公主高兴得很,立即要宣见。。” “那文敏先告退了。”孙文敏弯腰退下,眼睛却忍不住又往那假圣公主瞄了一眼,这女子端坐如常,虽然是个假的,却仿佛是个真的。 还真是淡定呢。 一会儿,相府门前停了一辆豪华大轿,一位衣着华丽却头戴面纱的女子在人的搀扶下慢慢步入轿内。 圣公主的轿在前,相国的轿在后,孙文敏则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哈啾!”这是林易秋今天打了第三个哈啾了。 “姐姐,你是不是着凉了?”林可卿给林易秋端了一杯热茶来。 “没有啊。除了打哈啾,别的还好。”林易秋喝了一口热水,瞄了一眼门口,花无极那家伙不是说要来做伙计的么,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还没打三天鱼呢,就开始晒网了。 林可卿见林易秋的眼睛往门口瞄了,窃笑道:“姐姐是要想孙公子了么?你们约的是晚饭时间,可是现在才上午呢。” “哪……有。”林易秋这一声吱唔的否认似乎更加坐实了。 “哈哈,没有就没有,我相信。” 看着林可卿一副笑得暧昧的样子,她是相信她相信了才怪呢。算了,反正这也没什么关系,孙文敏那边她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才是。 至于林家的误会,暂时的误会才会让他们不把目光盯在她和花无极的身上,她至于可以松口气慢慢想办法。 她觉得她现在有点像乌龟了,躲在乌龟壳里,可是又能怎么办了,似乎没什么好办法,鱼与熊掌都想要,既然贪了心,烦恼自然就要多了。 门口来人了,不是花无极,是黑子。 “黑子,你怎么来了?”林可卿抓了一把糖迎过去,到了跟前就将其中一颗已经剥好糖衣的塞在黑子的嘴里。 “三爷有事要进宫一趟,让我过来看看要不要帮手。” “今天病人不多,还忙得过来,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一会儿留下来吃午饭吧,你想吃什么,午饭我来做。” “我和你一起做吧。”黑子挠了挠头,“连三爷都会做菜了,我却一个炒饭都炒不好,那可不行,像三爷说的,连菜都不会做,怎么能照顾好未来的媳妇儿呢。” “嘻嘻,好哇,你帮我一起做。”林可卿觉得这觉悟不错,可以发展一下,搞不好她也有一位御用大厨。 “黑子,花将军去宫里做什么,你可知道?”林易秋问。因为她一早开始便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跟花无极这趟进宫的内容有关。 说到这里,黑子有些郁闷地道:“按理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可是……唉,还是等三爷回来自己跟你们说吧,他说这事还未确定,不好先告诉你们。”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快说,不然你可别想留下来吃午饭。”林可卿威胁道。 “呃,三爷真不让说,而且这事情我也觉得蹊跷,还是等三爷有了定论再说吧,免得你们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一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们空欢喜的呢?”林可卿想了想,突然似乎想到了,眼睛一亮,“难道是有姐姐的消息了!” 第609章假的真的 林易秋心中一惊,因为她从黑子的脸上已经看出了答案。 “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哈,是你自己猜到的,到时别告诉三爷。”黑子软声相求。 “那你说详细点,不然我就告诉花将军说是你说的。”林可卿耍无赖的时候真的很无赖。 而黑子也很无奈,三爷说对自己爱的女人一个字,宠,如果非要加几个字,那就是毫无原则的宠。 “其实之前孙将军就曾到府上跟三爷说相爷要从南方接回一位圣公主,当时孙将军和三爷都以为只是长得像的人想冒充拿好处,可是现在不但接了回来,还要进宫面见皇上,这说明极有可能是真的。” “不,肯定是假的!”林易秋脱口而出。 林可卿和黑子都望着她,有些吃惊。林可卿抿了抿嘴走近林易秋,“秋姐姐放心,就算是找回我的亲姐姐,我也一样还当你是亲姐姐一样的,不但是我,我父亲,母亲,甚至我的亲姐姐林易秋也会当你是亲人,依然对你好的。” 林易秋知道林可卿是希望宫里那位是她的亲姐姐,那是人之常情,可是她要怎么能解释清楚呢,事实上不管她如何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算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可是林易秋发现自己想错了,假的原来真可以成为真的,只要有心。 林易秋见到那个假圣公主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假圣公主的厉害了。 假公主是跟着花无极一起到的林家医馆。 宫里提前已经派人前来通知了,所以林家人都很激动地守在林家医馆,阿桥更是在医馆门口挂起了东家有喜,停诊一天的告示牌。 林知礼坐在大厅的诊桌后面,等得有些焦急,两脚无处安放地不停地在身前挪来挪去,“快,再去看看,来了没?” 王惠兰笑,“老爷,别急,宫里来人说他们要晚一点才出宫,肯定比传话的内侍要晚到的。” “可是内侍都已经走半天了啊。”林知礼皱着眉道。 “哪有半天,才一刻钟而已,爹,你这是想姐姐想得太厉害了,放心,姐姐既然已经回来了,早一点迟一点到都会到,咱们耐心等着吧。”林可卿道。 林易秋也有些焦急,她想看看这个冒充她的人是如何做到能让皇上和花无极都能相信她的。她之前一直以为虽然自己从未承认自己就是林易秋,可是花无极肯定是相信自己就是林易秋的,而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假冒品,如果不是像3d打印机一样按她的模子打印出来的,肯定不可能让花无极相信她是真的。 而且她有自信,就算那个假林易秋就像3d打印机一样按她的模子打印出来的,花无极也不可能相信她是真的。 这点自信,她觉得自己有,也应该有,不然是对她和花无极感情的不尊重。 比起林知礼的激动,林易秋更多的是想看看那个假林易秋是如何被当场揭穿的。 “老爷,他们来了,花将军带着大小姐回来了!”阿桥突然激动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来啦,这次是真的来啦,你……你看仔细了么,是易秋么” 阿桥激动地点头,“是大小姐,我看仔细了,不过……大小姐的眼睛好像还没恢复,是被花将军搀扶着走下马车的。” “什么!”林知礼有些没想到,原来,他的女儿的眼睛还没恢复么,不怪得这么久都没给家里传消息来,原来……他一阵心疼,又一阵欣喜,算了,总算是回到家里来了,眼睛……他慢慢治,就算治不好,他就做女儿一辈子的眼睛。 “爹……” 一声轻轻地呼吸让林易秋惊喜地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 “秋儿……真的是你么?”林知礼蹒跚两步走近那身着白衣的女子,是的,这眉眼,这声音,都是他的女儿。 “爹。”这个林易秋又喊了一句。 “嗳嗳嗳,快,进来坐。”林知礼从花无极手里抢过了林易秋的手,亲自扶着她往后院走去。 “小心,这里有一道矮门槛。”林知礼在扶着假林易秋穿过月亮门的时候这样说。 “嗯,爹,我知道的。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医馆里的样子还有印象。” 林知礼微微一怔,走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父亲?” “哦,没什么,就是感觉秋儿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说完,林知礼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可能会伤了刚回来的女儿的心,又连忙补充道,“瘦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不像以前,都是大嗓门,现在倒是温柔了许多。” 假林易秋低了低头,有些哽咽地道:“父亲不知……女儿这次真是遇上大难了。之前我毁容又失了声,眼睛还看不见,心中自是觉得配不上无极,便选择离开京城,想去一乡野小地养伤度过余生,谁知走了两天便遇上了盗匪,我便胡乱逃窜,您知道的,我眼睛瞎了,根本分不清方向,结果从悬崖上摔下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农户家里,可是因为头部撞伤了,失了记忆,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家农户倒是个好人,收留了我。我虽然没有一些记忆,但医术却没有忘记,我开了方子让那家人帮我买药煮药,没多久,我脸上的伤好了,声音也慢慢恢复了,可是眼睛却因为伤得严重,只有微微的光线,分得清白天和晚上,事物的样子却看不清楚。后来,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我的脑中渐渐有了一些往日的画面,但也不多,我只能知道画面中的一些人,比如父亲,可卿,无极,但却回忆不起具体的事件,甚至连你们的身份都想不起来,是后来一位从京中回乡的村民见了我,认出我的身份上报了当地衙门,衙门的人又上报至京,相国大人才令人将我接回。” 林知礼听假林易秋说完,心中已是全无疑虑,全是对女儿的心疼,“原来女儿还在途中遇上了盗匪,幸亏是上天见怜,让我女儿平安归来了。” “嗯,我也感谢上苍,让我重见父亲。可是我的眼睛……估计是恢复不了了。” “没事,一会儿父亲给你再看看,实在好不了,父亲做你的眼睛。” “父亲。”假林易秋感动地靠着林知礼的胳膊。 第610章假小白 其他人也跟着他们后面往后院走。 林易秋紧跟在林可卿身后,突然,她脚下踢到了什么,又是这个门槛,最近因为不习惯这个门槛,她踢到过很多回了。 突然,她笑了,哼,看来这个假林易秋功课也没有做得很足嘛,比如说刚才她说她记得这个门槛。 她这个真的林易秋都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门槛,那个假林易秋却说她记得这医馆的样子,记得这里有一个门槛,尽管她后来用自己的失忆将一切全部遮过去了,但有些东西一旦留下了怀疑的种子,适当的时候这种子便会生根发芽,直到开花结果。 所以,刚才林知礼才说林易秋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 “对了,这里是什么时候加了门槛?”林易秋似是不经意地问林可卿。 “哦,这个啊,因为我和母亲有时会来医馆里住,爹就和阿桥搬到前厅住,这穿堂的门原来不是有点松嘛,我爹就让人重新做了一扇,又加了这个门槛,这样门便牢实了。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林可卿刚才听到假林易秋说失忆的事,却没听清楚前面他们说门槛的事。 可是跟在她们身后王惠兰却听清楚了,花无极也听清楚了。 王惠兰有些疑惑望了林易秋一眼,花无极却是轻轻扬起了嘴角。 从前厅走到后院的书房,时间并不长,因为林知礼照顾假的林易秋眼睛看不见走得慢了些,所以用了一盏茶的时候,林易秋刚好用这一盏茶的时间来想想如何揭穿这个假的林易秋的同时还不暴露自己。 她不止一次偷偷瞄身后的花无极,发现这家伙大有一种你自己想办法,我就做个观众的事不关己的模样,真想回头就揍他几拳。 书房到了,林知礼扶着假林易秋到她平时最喜欢坐的西窗下的罗汉床上,他自己则坐在了另一边的太师椅。 一行人纷纷进入书房,花无极坐在了另一边的太师椅,王惠兰挨着假林易秋身侧坐下了,林可卿和林易秋坐在了假林易秋的另一侧。 “姐姐这次回来最高兴的要数姐夫了吧。”林可卿用半是玩笑的话开了头,想打破目前这种有点奇怪的气氛。 可是她一回头望着花无极,却见他正望着秋梦笑得有些玄妙,目光里似乎有某种语言。她愣了愣,旋即提高了一些声音,“花将军,你说是不是?” 花无极从林易秋身上收回目光,望着林可卿道:“我当然高兴,我的新娘回来了,那我的婚礼便能举行了,如何能不高兴?” 林可卿没想到花无极是这样说,那刚才的目光又代表什么,是在跟秋梦说,你看,我的正牌妻子回来了,你没戏了?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更生气了,这简直比跟秋梦调情还让她生气。 林可卿发现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又想让自己的姐姐和花无极完成婚礼,可是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花无极伤害秋梦。 哎呀,真是乱了,林可卿越来越糊涂了,怎么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知礼却很高兴,转身望着花无极欣慰地道:“秋儿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贤侄不但不嫌弃还主动提出来成婚,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太高兴了。” 王惠兰也高兴地道:“那既然如此,正好亲家也在京中,咱们正好可以跟亲家商量婚礼何时办,选日子,定酒席,请各亲朋好友,这些可都是要跟亲家商量才好做决定的,如果想在今年就完成婚礼,那从现在开始商量就差不多了。” 说完,王惠兰望着花无极,等他回话,花无极却望了林易秋一眼,又望了假林易秋一眼,“婚礼的事不急,一应需要的早在去年大雪那天就准备好了,就差新娘到位了,但新娘或者还有话要说,是不是?” 王惠兰有种错觉,她觉得花无极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似乎在秋梦的身上,难道不是应该望着林易秋问么? 假林易秋淡淡地开口,“父亲,婚礼的事先不急,你也知道的,我很多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无极现在对于我来说,就是脑子里的那几个片断里出现过的人,我想,还是多相处一下,等我想起更多的事情来再说吧。” 花无极在等林易秋开口,可是却迟迟不见她说话,而她的目光似乎在假林易秋的手腕上。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瞧见了在假林易秋左手腕上的那个银手镯,那是以前林易秋常戴在手上的,可是自从那次被火烧伤,他却再没有看到她戴过,他以为是在那场大火中弄丢了,没想到却在这个假林易秋的手上。 可是有些不对,花无极以前就觉得林易秋那个手镯有些不简单,所以特别留意过,那种金属的质地看起来像银,却不是银,他曾在手镯上暗暗用力,以他的力道,如果是普通银手镯,用一成力便能直接将它捏成片,可是他用上了十成的力,却连一点变化都没有。这太让他吃惊了,当时他还曾想问林易秋这种手镯的金属是从何处得到的,如果用于制造兵器,那真是无坚不摧啊,不过他知道林易秋对手镯的事似乎很小心,便一直忍住没做任何打听。 没错,此时林易秋的确被这个假林易秋手腕的假小白给惊住了。 从外形上看,这个假小白与真小白一模一样。要知道小白的这个造型,用小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按照主人的审美变化的,这种属于她哥哥的审美在这个世界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来,绝对不可能是撞版问题。 如果不是撞版问题,就是是抄袭问题了。 很明显制造这个假小白的人是拿着真小白仔细地模仿制造出了这个假小白,也就是说这个假小白的主人一定知道真小白在哪里。 突然,林易秋决定暂时不揭穿这个假林易秋了,她要从她这里打听到小白的消息,把小白救出来。 想打听到小白的消息,用硬攻只是下下策,因为她不敢肯定这个假林易秋是不是仅仅是某个幕后之人的一枚棋子,如果她此时揭穿她,那线索可能就此断掉了。 第611章总是搞错 林易秋这边已经打定了主意,为了找回小白,暂时不揭穿这个假的林易秋,而那边,花无极似乎也秒懂了林易秋的心思,只是……这可是苦了他了,难道还得继续演戏?别的戏也就罢了,跟个假林易秋演戏,他真的觉得是为难自己了。 林知礼听到假林易秋说婚礼的事不着急,自己却先急了,“咱们可以先办婚礼,再慢慢培养感情,你和无极本来就是有感情,只是你这一失忆不记得了,但无极记得啊。成了亲,听无极慢慢跟你说,这样不是更好?” 林知礼说完便望着身侧的花无极直打眼色,可是花无极像是没看到似的,脸上啥变化也没有,林知礼心里那个急哟,就差没用父母之命一说端出来强迫这两人进洞房了。 王惠兰总觉得这三人之间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花无极不紧不慢,林易秋不温不火,而那个秋梦,仿佛介于两人之间,左右着这两人的决定。 “老爷,既然两个孩子都这样说,咱们就听孩子们的吧。”王惠兰劝林知礼道。 林知礼无奈地叹口气,“唉,你说他们……算了,不听还能怎么样呢,这女儿大了不由爹啊。” 说完,他望了一眼坐在一边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假林易秋,总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变了,不是样子变了,是那种感觉变了,就像他不认识似的,可明明是他的女儿啊,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瞄到了另一边的秋梦,看到了她那双眼睛,相比之下,这个秋梦倒是时常让他有种看到女儿的感觉。 “那……秋儿这次回来打算住哪边,林家宅子被烧毁尚未完全修葺好……” “爹,我想去将军府住。”林知礼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假林易秋便开口道。 她这话一说,林易秋立即抬头望了过去,看到那个假林易秋脸上浮起一朵红云,模样娇羞可人。 “好好好,爹赞成,哈哈。”林知礼本以为女儿对花无极没有了好感,所以才会反对举行婚礼,原来真是因为感情上还接受不了啊,这下他松了一口气,他侧头望着花无极,“贤侄觉得如何?” 花无极微微一笑,“这没问题,正好夫人和可卿也住在天福院,跟……易秋一起,能有人照应。” “对对,就是这么说。”林知礼见花无极没意见,立即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决定了。” 欣喜的样子似乎已经看到了林易秋嫁进将军府的场景了。 花无极却瞄了一眼林易秋,轻轻抛了个眼色,林易秋撇了撇嘴,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假的会提出住进将军府,如果这样她岂不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她,并打探小白的情况? 圣公主林易秋回来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很多林易秋以前的病人都跑来医馆求诊,可是假林易秋以自己脑子还没彻底恢复,没答应接诊,病人失望之余只好找林易秋看诊,相比之下,也觉得疗效没什么差别,也就不再吵着让林家大小姐坐诊了。 假林易秋不过是来林家医馆半日便回了将军府,花无极和王惠兰也并回了,林可卿因为医馆病人多,怕阿桥一个看门和抓药忙不过来,便留了下来帮忙。 找回了姐姐,林可卿似乎挺开心,却又挺疑惑,一个下午总是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连阿桥都感觉到了,瞅着个空闲的时候凑到林可卿跟前问:“二小姐,大小姐这次回来怎么不一样了,我说的不是眼睛啊,就是整个人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二小姐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所以有些疑惑?” 林可卿撑着双腮叹了口气,“对啊,不过也可能是姐姐撞了头失忆的缘故。东西记不得了,自然就没感情了,我就感觉她好像记不得我了,所以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大小姐看着我的时候像看陌生人一样,而且那种眼神有点冰冷冰冷的。以前大小姐就算看陌生人也不是这样的啊。”阿桥也撑着双腮叹起气来,“大小姐什么时候能像以前一样呢。” “你们俩发什么呆叹什么气呢?”林易秋拿着一张方子走了过来,看到阿桥正叹气,便用那方子往他头上一拍,“诶,别愣啦,抓药去。” “是,小姐。”阿桥立即弹了起来,看到人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来人不是林易秋,林家大小姐,而是秋梦。忙改了口,“是,秋大夫。” 林可卿也拍了阿桥一下,“你啊,怎么搞的,总是搞错我姐和秋姐姐。” 阿桥挠了挠头,“我也不明白,总是一没注意就当秋大夫是大小姐了,不过她俩在某些地方实在太像了,像刚才那样用方子拍我的头,大小姐以前也常这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桥拿着林易秋的方子去抓药了,林可卿却瞅着这个远去的秋梦嘀咕起来,有些她真觉得如果换一张脸,这个秋梦比刚才那个失忆回来的林易秋更像林易秋。 林易秋重回将军府,这件事在将军府掀起大波。 几个院子都骚动了。 首先自然是天福院。原来的主人回来了,天福院一众丫头小厮都像压抑了生长的小草突破了泥土一样突然生机勃勃了起来,干活都有劲多了。 而怡心院,小桃是最郁闷的,明明易秋小姐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三少爷还不将她调回去呢,还要让她在这怡心院里服侍这个外国公主孟月歌。 素心院,李雁乐一听说华国的圣公主,花无极原来喜欢的女人林易秋回来了,花了一个时辰在房间里打扮,女人输了男人不要紧,只要不输了美貌就行。 天福院门口,两波人马偶遇了。 “咦,这不是月歌公主么,怎么?你也来看圣公主?”李雁乐看到了从对面而来的孟月哥人,而她们之间正是天福院的院门。 孟月歌微微一笑,“小桃是圣公主原来的侍女,听说主人回来非要回来看看,我呢,一直都是成人之美的,便带她过来见见圣公主,而我也顺便跟圣公主见见面,虽说是圣公主先住进了天福院,可毕竟后来离府过一段时间,听说还失了忆,我主动过来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李雁乐还没开口,孟月歌又抬手掩在鼻前道:“听说圣公主是个大夫,鼻子很灵,最讨厌浓香型的脂粉味儿,雁乐公主今天这么浓妆盛装到天福院,知道的当然是说雁乐公主尊重圣公主所以盛装上身,不知道的还以为雁乐公主这是趁人病夺人命,想用浓香熏死圣公主呢。” 第612章人家不欢迎咱 李雁乐之前还不觉得,经孟月歌这一番揶揄,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身浓妆有些太过了,毕竟原本她也不是喜欢浓香型脂粉的,都是刚才一时冲动比美反而失了方寸。 “我本来是想来看望圣公主的,不过既然月歌公主也要去,那我就不去了,让这个机会给月歌公主又如何,听说花将军回来之后一直在东院忙,想必没吃好饭,喝好茶。” 说完,她微微一侧头朝身后的侍女道:“走,咱们去东院看花将军。” 看着李雁乐骄傲得像一只大公鸡往东院方向走去了,孟月歌扁了扁嘴,没人告诉她,花无极鼻子比林易秋的鼻子还要灵,还不喜欢浓香型的胭脂水粉么? 不过,反正她是不会告诉她的。 孟月歌把头一甩,往天福院的院门走了进去。 假林易秋此时正端坐在天福院的小花厅,院里的管事何嬷嬷正侍立在一边,王惠兰坐在另一边,气氛有些沉郁,因为刚才钱夫人派丫头芙蓉过来了,明着是嘘寒问暖,暗地却是有些讥笑为何去而复返。 “秋儿,跟娘离开将军府吧,你要住公主府也好,要住林家医馆里也好,要不咱们先租个宅子住一阵子也好,总比在这里要自在得多。”王惠兰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有些激动地劝假林易秋。 这个假林易秋似乎也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何代表着钱夫人的丫头芙蓉刚才为何是那番言语和态度,“或许只是丫头不懂事,说话之间没礼数。” 王惠兰却不这么认为,“大户人家的丫头,又是跟在主母身边的大丫头,如果不是主母授意,她如何敢这般说话行事?别说了,咱们林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也不受嗟来之食,我这就收拾好行李,一会儿便离开将军府。秋儿你若是坚持还要留在将军府,那我……” “谁要离开将军府呢?”孟月歌在门外慢慢走的几步时间里已经听了个大概,听到此时才迈开大步走进花厅。 小桃跟在孟月歌身后也走进了花厅,却比孟月歌走得更快到了假林易秋的身边,“小姐,你真的回来啦,太好了,我和天福院的姐妹们都快想死你了,也担心死了。” 假林易秋眉眼一讶,似乎根本不认识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王惠兰倒是认得,只是不知道这小桃与林易秋之间的情谊,此时见她说话这么没上没下地,便嗔了她一眼,“小桃,我家易秋撞伤了头,很多事情不太记得了,你现在不是服侍月歌公主么,还不回你主子身边去!” 小桃望了假林易秋一眼,发现她看自己的确像看陌生人一样,加上王惠兰突然的冷淡,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得乖顺地回到了孟月歌身后。 假林易秋身后的何嬷嬷此时向假林易秋介绍道:“易秋小姐,这位是北落的月歌公主,现在客居在将军府,住在怡心院。” 假林易秋朝孟月歌点了点头,“原来是月歌公主,请坐。” 孟月歌认真地看了假林易秋两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轻轻扬起了小小的弧度,背着手慢慢走到一边的花椅落了座。 “早就听说过易秋公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惊为天人。听说公主撞伤了头,还失了忆,想必在离开将军府的这三个月里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这次回来了就要好好休养休养身体才好。月歌跟公主虽然无旧交,但听过公主不少事迹,对公主也是神往得很,此次来华,本来也是怀着向公主学习的心思,来了华国之后才知道公主已经不在将军府,如今你平安归来,我可得好好跟公主处处了。” 孟月歌一番话说得天真烂漫,根本就是一个小粉丝对自己的仰慕对象所说的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心里是舒服的。假林易秋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听说月歌公主也是女中豪杰,刀剑骑射样样都不输男儿,也是让易秋仰慕得很。” “哦?你还知道我?”孟月歌歪着头问。 王惠兰也是好奇,林易秋怎么还听说过这个北落公主,还知道她会刀剑骑射? 她又转念一想,怕是听花无极说的。 这林易秋又道:“听说公主要在京住半年交流学习,最近每天还去参加贤妃娘娘和太子妃主持的那个交流会?想必会挺忙的,就不留公主了。” 说完,又朝何嬷嬷道:“何嬷嬷,我有些困了,你送送公主吧。” 孟月歌没想到这林易秋一点面子不给,既然直接赶人,不过她也感觉到了,这林易秋似乎挺熟悉她,她再想到之前听二哥无意说起的事,似乎更加肯定了,眯着眼睛朝那林易秋深深望了一眼,也不等人再来赶,直接站起来便走了。 小桃望了望林易秋,又望了望转身就走了孟月歌,想到三少爷毕竟还没将她调回天福院,只得跟着孟月歌走了。 孟月歌走到天福院院门的时候突然转身,吓了小桃一跳,“公主,我在后面呢,你突然停下来转身,差点让我撞上了。” “小桃,你不觉得这个林易秋有点奇怪么?” “什么奇怪啊,易秋小姐失忆了,记不得事了,肯定会有些不一样的啊。” 孟月歌努了努嘴,“算了,你这么笨,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啊,去找那个叫绿洲的丫头回来,让她见见她这个以前的小姐,就清楚了。” 而她自己,孟月歌决定去见见自己那个二哥,看他葫芦里还有什么药可卖。 黄昏时分,林家医馆正准备打佯,马口却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慢慢走下一人,却是王惠兰。 “娘,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还正犹豫要不要到将军府跟你和姐姐一起吃晚饭呢。”林可卿拉着王惠兰道。 王惠兰却一脸生气,“我已经将咱们的行李都搬出来了,再也不去那个将军府了。” “怎么回事,你……都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说走就走,跟夫人还有贤侄打招呼了么?” 王惠兰努了努嘴,“还打什么招呼啊,人家是巴不得咱们走呢,也是怪自己眼拙,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出来人家将军府的人根本不欢迎咱。” 第613章打掩护,你还记得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清楚点。”林知礼知道王惠兰应该也不是那种不顾面子的人,必定是事出有因。 王惠兰见林知礼这么一吼,也觉得委屈,便将今天在将军府钱夫人的丫头芙蓉到天福院里一番明讥暗讽的事说给林知礼听了。 “会不会你会错意了,钱夫人根本没那个意思,是那丫头不太会说话。”林知礼道。 “爹,这肯定不会的,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娘识人的功夫可比我强,定是那丫头得了夫人的话才敢这么做的。” “可是夫人为何要这么做啊?夫人没理由针对咱秋儿啊,秋儿好不容易回来,就算钱夫人不如咱们一样怜惜秋儿,也不至于看不顺眼想赶走吧。” 林可卿和王惠兰也觉得不可理解,一边听到此话的林易秋却明白了,因为假的林易秋回了将军府,钱夫人以为她林易秋食言借失忆想重回将军府。现在想,失忆却是一个不错的梗,可是她不好意思用。 这样一来,看来那个假林易秋在将军府的日子倒是不太好过了,希望别过得太惨吧。怎么说也是为她受过了。 当然,同情假的林易秋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在想如何接近这个假林易秋套到小白的消息。 下午因为比较忙,林易秋没时间做饭,让阿桥去外面买了现成的,阿桥还没回来,孙文敏却来了。 看到孙文敏,林易秋这才想起来昨天无意中答应他陪他一起去天香楼吃晚饭的事。 林可卿一看到孙文敏也想起来了,立即将林易秋往孙文敏那推了过去,“孙公子,我姐姐可交给你了,吃完晚饭再到双子河边走一走,听说那边很多卖花灯的,还可以租小船游双子河,坐着船上连喝着小酒边吃着小菜边赏双子河两岸的夜色是别有一番情意呢,别着急回来,反正晚上医馆也没事。”她边说边朝孙文敏眨眼睛,分明是在说再晚也不怕,越晚越好。 林易秋原本打算就当跟朋友一起出去吃个饭,可被林可卿这样一说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个大错,这可是在古代,答应一个男子吃晚饭,还是两人独处,好像是太暧昧了一些。 “那个,我正想说,我今天还有点事,可能不能出去了。”林易秋朝孙文敏抱歉地道。 “哎呀,秋姐姐,你哪里有什么事,除了吃饭看书就是睡觉,吃饭跟孙公子一起吃是一样的,看书嘛明天再看也不迟,至于睡觉,天天都睡几个时辰,今天少睡一会儿也不会变丑,而且答应了人家的事怎么好随便反悔呢,最后,我叫阿桥打饭时说了,只打四人份,懂了么,你不去就没晚饭吃了。” 林易秋还一句话没说,人已经被林可卿连推带拉地弄到了医馆门外,“好好玩,别想太早回来,我会亥时正才来开门,你太早回来了也到不了家。” 林易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泼出去的水呢,再望望孙文敏,只见他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请秋小姐赏脸吃个晚饭吧。” 林易秋噗嗤一笑,“打掩护,你还记得吧?” “当然,我对秋小姐绝无非分之想。”孙文敏举起单手,挺认真的说。 一个将军对你一个平民小女子说绝无非分之想,你难道还想让人发誓不成,林易秋笑了笑,她这样再三强调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如果不是孙文敏脾气好,怕是会取笑她了。 “行,走吧,不过咱们别去天香楼吃了,可卿不是说双子河上的游船上就有饭可以吃么,咱们去游船上吃,边吃边赏两边的景致岂不是更好。” “好主意,我赞成。”孙文敏笑着道。 最后两人果然到了双子河岸租了一艘小船,在船上点了一些酒菜,两人边吃边赏着两岸的风景,有说有笑,轻松惬意。 快到亥时时,孙文敏将林易秋送回了林家医馆,医馆门是关着的,林易秋轻扣了两下,出来开门的是阿桥,见了是林易秋和孙文敏,笑着道:“二小姐吩咐了,若是亥时未到的敲门一概不理,嘿嘿,原来是指这个。” 林易秋无奈冲着孙文敏一笑,看,连阿桥都当起红娘来了。 孙文敏也回一笑,笑里的意思却是未明。 * 孙文敏回到孙府,经过书房时听到里面传出孙国玉的声音,“文敏,进来,爹有话要问你。” 孙文敏一愣,难道是他跟那个秋梦出去游船吃饭的事情让父亲知道了?他是打定了主意只要这个秋梦答应嫁他,就算是他父亲也不能阻止他娶她,可是父亲在这个时候如果知道再加以反对的话,那可是麻烦,因为那个秋梦还没答应要嫁给他呢。 这种时候的任何破坏都是致命的。 所以,他有些担心。 “父亲,你找我何事?”孙文敏走进书房,看到父亲居然破天荒地对他笑了。可是这笑却比以前任何一次严肃的时候更让他觉得害怕。 “坐吧,咱们父子俩好久没坐下来谈谈心了,以前也是父亲太忙,没多关注你的事,你看你,年纪已经不少了,像你这么大的男子,京中还有几个是没成家的?上次你母亲说起此事时我已经想问你了,你自己可有中意的姑娘,如果有就要说给父亲听,免得父亲和母亲错点了鸳鸯误了你的终身。” “父亲这是从何说起呢,文敏一心只想好好办好皇上给的差事,婚姻大事还没想考虑呢。”孙文敏低头道。 “哦?是真没考虑还是有所顾虑不敢说给父亲听呢?比如今天那位和你一起游船赏夜景的姑娘,难道不是你心中喜欢的姑娘?” “这……”孙文敏心中一惊,父亲果然是知道了。一时间,他犹豫着要怎么样说才不会让父亲出面阻拦他与那个秋梦继续来往,可是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十成的把握。 “怎么?你怕父亲反对?”孙国玉哈哈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姑娘就是知礼贤弟新收的义女,叫秋梦,是么?” 第614章约到家里来吧 孙文敏没想到他父亲连秋梦的身世都打听过了,但见他满脸堆着笑,完全不像要说出什么阻挠的话的感觉,可是如果不阻挠似乎又不符合他父亲一向的作风,犹豫之下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 “父亲,文敏一向喜欢结交异性朋友,跟姑娘出去游玩又不是头一次,父亲不用觉得奇怪。”想了想,孙文敏决定还是先别暴露。 谁知孙国玉像是看透了他似的,一双眼睛盯着他好像直盯到他心底去了。孙文敏也自认气场不弱,可是从小到大,在他父亲面前,他的气场似乎还没建起来就塌了。 孙国玉挑了挑眉,“哦,你的意思是对这个秋梦也像对花家和张家的小姐一样,只是交个聊得来的朋友而已?” 孙文敏低头,“嗯,当然,而且我今天才第一次约她吃饭就被父亲知道了,父亲的消息真够灵通的。” 孙国玉轻哼了一声,“你是在怪我派人跟踪你么?” “文敏不敢。” “嘴上不敢,心里怕是怨着父亲了吧。这个先不说,咱们说说今天跟你吃饭的那个姑娘,你说是第一次约人家姑娘吃饭,但我看得出,你对这个秋梦似乎有些不一样。” 孙文敏心头跳了一下,面上却淡定地道:“能有什么不一样?今天出去花的钱甚至比上次跟花无意出去吃一顿饭花的钱的一半还少,而且也没吃什么特别的菜式,船上的菜嘛,就是简单的家常菜而已。这顿吃完还不知道约不约得到人家下一次呢。说不定人家姑娘心里已经觉得我是个小气的公子哥,下次都不理我了。” “那下一次就约到家里来吧。” 孙文敏的话才刚说完,孙国玉便吐出了这么一句,吓了孙文敏一跳。 “父亲,约……约家里来,你没说错吧?” “家里新请的大厨手艺还不错,能弄几个端得上台面的菜来。你若是觉得单独约一个姑娘家有些不方便,可以邀请你林叔一家子,这样就不会太唐突了。”孙国玉连请那个秋梦来家里吃饭的理由都想好了。 “呃……”孙文敏心里简直是惊呆了,这还是他的父亲么,居然说要请秋梦到家里来吃饭? 孙文敏一时搞不懂父亲的意思,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无心成亲,父亲摈弃了门户之见,贫富之分? 可是在他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但父亲又的确开口说要请秋梦来家里吃饭。 “行了,你下去吧,就明天吧,明天就亲自去林家医馆一趟,务必将你林叔一家子请来。” 孙国玉朝孙文敏挥了挥手,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似乎刚才的笑意全是费力挤出来了。 孙文敏默默退下。 * 另一边,林易秋与孙文敏吃完了晚饭回了医馆睡觉,刚才一路上困得不着,总是哈欠连天,可是躺在床上便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假林易秋和她手碗上的假小白。 当然,想着想着,就想到花无极了。 她猜他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有来,之前几天都总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不想让自己想歪,因为她告诉自己花无极肯定知道自己才是真的,现在住在将军府里的那个是假的,可是假的比真的还像,这放到哪里去说会有人信?花无极信是信,会不会怀疑? 想到这个,林易秋更没睡意了。 突然有些后悔,也许刚才应该当场就揭穿那个假林易秋的。 “还没睡?”窗外终于响起了声音。像是站了好久,声音里没有急步而来的急促。 “你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林易秋心中一喜,却按压住想自己爬起来去开窗的冲动,哼,反正他自己也会开的。 窗果然开了,花无极一跃进来,带来了春夜里的露水的清凉气息。 “你站了多久啊,身上这么冷,一层湿气。”林易秋摸到他的中衣。 “是来挺久了,在孙文敏送你回来之前便来了。”花无极冷冷地道。 “呃,原来你是生这个气啊,我跟孙文敏又没什么,你知道的,我爹不明真相对我有些误会,如果没有孙文敏这个挡箭牌,我跟你只要说多一句话我爹便会起疑。” “你当孙文敏是挡箭牌,他可不一定这么想。” “谁说的,挡箭牌这事便是他提出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会让他扶我下山又跟他出去吃晚饭?他这个朋友还算不错,够义气。” “你啊,就是太天真了。”花无极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了一些了,这才伸手将身侧的林易秋搂了过来,“你就没想过,如果他仅仅当你是秋梦,那孙文敏跟你不过几面之缘,凭什么为你义气做你的挡箭牌,如果他认出你的真实身份,那他避而不谈,却继续跟你套近乎,甚至正事不做,还想跑来林家医馆做伙计,又图的是什么?” “呃,跑来林家医馆做伙计的那个是你吧。” “当然是我。不过如果不是我挡住了,那他就是第三个伙计。” “孙文敏真说过来医馆当伙计?”林易秋皱着眉头有些不信。 “干啥?你不会是心动了吧。免费的伙计只能请一个,多了会出人命的。”花无极咬牙要挟,真怕这小女子图一时便宜又惹下一桩。 “哪会呢,我也只请得起一个免费的,多一个负担不起。”妈妈告诉我,免费的东西从来是最不好要的,她已经招惹上这么一个难啃的大麻烦了,难道还嫌不够麻烦,再招惹一个,谢绝。 “对了,你盯着她手上的手镯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的手镯跟那手镯看着一模一样,但好像自你烧伤之后就没看到你戴了,难道就是那个?” “是,也不是。但我肯定她应该是拿了我的手镯去比对着打造了她手上的那一只,样子像,却不是我的。” “这就是你不揭穿她的原因?” “嗯,我想找回小白。” “小白是谁?” “我的手镯啊。” “林易秋,我觉得你应该有些事情要跟我说得更清楚一些了,你说呢。”花无极侧转身,目光与她相对。 第615章我是但又不是 “呃……”林易秋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被花无极追问起小白的事情。 她要怎么说呢,就从他因小白的时空穿越差一点受伤至死说起? “那个,如果我说,你是不是全信?” “你说,我就信,但你首先告诉我,你是林易秋,对吧。”花无极盯着她。 “你这语气……难道你不是一直就认定了我是林易秋了么?” “可是你一直否认。”花无极很无奈,“你没亲口承认,我便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如果我和那个今天住进你将军府的林易秋都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林易秋呢,你相信谁?” “你。我不怀疑你是真的,我只是怕你不向我承认你是真的,你懂么?”花无极将她重新搂回自己的怀里,狠狠地揉了揉她的秀发,像是在惩罚一般,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难道就不知道他的心是多么的忐忑么?生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离他而去,或者选择了别的人。 他知道她是一个最不喜欢麻烦的人,而跟他一起似乎麻烦不断。 “是,我是林易秋,但又不是林易秋。”林易秋决定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她不想再对他有任何隐瞒,哪怕是说出小白的事情。 “你说吧,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听你慢慢说。” “那就从小白说起吧,你知道小白吧,就是我手上的那条银色手镯,可是你其实很早就应该认识它的,因为他在你的身体里呆了好久,还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是说那个时候那个无端飞入我身体里的暗器就是小白?可是怎么可能,那件暗器应该是一个小石头大小。” “不,不是小石头大小,是一只小虫大小。小白最先的形态是一个虫体,但它不是真正的虫,而是一个特别金属制造的智能外科机器人,它拥有最完美的芯片和最强大的动能系统,它虽然不是人类,却拥有人类的学习能力和情感特点,它虽然没有心脏,却有一个纳米发电系统,任何的摩擦跳动都能成为它能量的来源,你无法想像,它是我哥设计出来的最完美的机器人。” “等等,机器人是什么人,你哥?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哥的?” “所以我说了,我是林易秋,又不是林易秋,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社会文明比你们这个时代进步了一止两千年的一个世界。而小白,是我在那个世界的哥哥设计出来的一种有着人类智能的机器,就像你们发明的弓箭,可是你们的弓箭只有当你拉动时它才会发射出箭枝,但小白,只要我说,或者用密电命令,它便能执行我下达的任何命令,你所知道的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不是我完成的,而是小白。” 花无极花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将这件事情消化,可是他还有一事不明白,“既然小白那么神奇,为何别人会从你的手上将它拿走。” “这就是我是最错的地方了。小白的情感越来越接近人类,而我担心它因为担心我而在我遇到事情时不用我吩咐而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所以我命令它在我没有召唤它的时候关闭掉所有的系统,就像一个不能看,不能听,不能感觉的人一样,所以在那天的大火中,它才会没有救我,反而被别人拿走了。而麻烦的是,因为受伤,我的声音受损,原来可以用声音召唤小白的,现在不能了,只能用密电的形式,但密电需要接收,我必须得找到小白的具体位置才能给它发密电。” “这么说,那个假的林易秋便能用她的声音命令小白?” “当然不能,如果能,这个世界早就换了天地了。小白的力量绝对超你的想像。假林易秋的声音虽然像极了我的声音,但小白听声音跟人类耳朵听声音是不一样的,像却不代表是,它区分得出来之间细小的差别。可是让小白呆在别人的手里还是太危险了,我一定要拿回小白。” 花无极原本以为小白神秘的地方可能就是医术,就像一个神秘的医盅,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它可比医盅厉害多了,如果让小白落入有心之人的手里,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这事交给我吧,你还是乖乖地做你的林家医馆的首席大夫,其他的事都不许过问,更不许不经我的同意就胡乱做些什么事出来,还有,不可以再跟孙文敏出去,吃饭,逛街,游船,都不行!” 林易秋缩了缩脖子,“不行就不行嘛,这么大声做什么,一会儿吵醒了其他人,看你怎么办?” 花无极咬牙,他觉得这个小女子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到耳朵里去,或者说,左耳朵听进去了,又从右耳朵里飞出来了。 “明天我要出城一趟,你除了在医馆哪儿都不能去。” 霸道,凭什么啊,她又没坐牢,还限制起自由来了。 可是谁叫人家长得帅呢,“好,都听你的。”这会儿。 第二天,花无极又是不告而别,可是枕边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告诉林易秋人才刚走不久。 只是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才不用工作天天只用谈恋爱,林易秋早早起来洗漱好就做早餐准备一天的工作了。 上午依旧是忙碌的,林易秋一口气看完了十几个病人,头有点晕,口有点渴,正想叫阿桥给自己倒杯水,一杯温热的水便放在了自己面前。 “谢啊,今天怎么这么贴心,我还没叫你,你的水便准备好了。”林易秋喝了一口,赞,“嗯,水温刚刚好,这服务水平又见提高了啊。” “这么说我还真有做伙计的潜质,要不你炒了花无极聘用我得了,你瞧你那个所谓的伙计,今天一早都没见着人,怕是又翘班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吧。” 林易秋这才知道原来给她递水的是孙文敏。 “你怎么又来了?皇上给你高薪就是让你瞎逛的?” “我父亲让我来请你们一家子去府上做客,府是最近新请了一位厨子手艺不错。”孙文敏道。 第616章当心吓跑她了 林易秋一讶,侧仰起头望着孙文敏问道:“你父亲为何突然请我们一家吃饭?我可不知道我们林家与你们孙家关系有如此要好?” “我们林家?”孙文敏挑了挑眉,“我也不知道秋姑娘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林家人,这一句我们林家叫的可真顺口。”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嗯嗯,既然父亲已经认了我做女儿,那我就是林家的人了,不是我叫得顺口,是你的适应能力太差。” 孙文敏不置可否,却又问:“对了,之前听他们说你姓秋?但秋姓很少听说过,你是姓秋吗?” 林易秋原本的确是想以秋为姓的,后来想想换姓太麻烦,当林知礼说要认她做女儿时,她便告诉林知礼其实她原本也是姓林,这样便省去了要不要改姓的苦恼。 所以,秋梦当然是姓林啦。 所以,孙文敏这样一问起来,她便有了证人了。“我姓林,只是之前他们都误会了,不过我跟父亲讲过,他知道的。所以说我和林家八百年前本来就是一家,现在只不过是更亲了一些而已。” 孙文敏眨了眨眼,“是吗?那还真巧。” “对呀,这叫无巧不成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此时门外又来了一位病人,林易秋赶紧整理好桌面,抖擞起精神,开启工作模式。孙文敏见了耸了耸肩,“你忙吧,我先进去找林叔了。” 没过一会儿,孙文敏又出来了,走到林易秋的身边笑了笑,“林叔已经答应了,等医馆打烊的时候,我就过来接你们。” 林易秋正给病人打着脉呢,朝孙文敏挥了挥手,孙文敏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十分开心地走了。 等林易秋看完病人,这才想起来,刚才好像忘记跟孙文敏说她不去赴他家的豪门巨宴了。不过再一想,她说不说也没关系,既然是相国请客,主角肯定是父亲,至于她去还是不去也无关紧要,她心里盘算着等林知礼他们几人去了相府,她便在家研究一道小菜。 下午空闲的时候,林知礼过来对林易秋说:“相爷请我们一家去吃饭,一会儿咱们提前一点关门,你和卿儿换一套比较华丽的衣服,倒不是想攀比什么,只是相府毕竟是大户人家,咱们穿得体面也算不失了礼数。对了,你有空再帮父亲想想咱们带什么礼物过去比较好呢?” 林易秋道:“父亲,我能不去么?昨天看了一本书,觉得挺有意思的,想今天把它看完。再说了,相国门深院大,我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去了还不吓得脚都不会动了,到时给父亲丢脸了。” 林知礼正色道:“你别妄自菲薄,你若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那就没什么大家闺秀了。父亲的眼光不会错,你啊,就是不想应酬而已。父亲不是爱慕虚荣,非要结交权贵,若是其他人相邀也罢了,相爷是爹的恩人,当初若不是相爷开解,我说不定还沉浸在我父亲的冤死的悲痛之中,相爷不但开解劝慰我,还举荐我入朝为官,后来更是帮助我查寻父亲冤死的线索,最后才将谢太师的罪行揭穿,还了父亲的清白,所以,相爷是我,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你既然做了我的女儿,也要记住这份恩情。” “这…” “别这了,就这么决定了。知道你说看书,只是推托之词,是不是担心进了陌生人不自在?你放心,相爷不是那种会欺压小辈的人,再说,还有文敏呢。” 这时林易秋才明白林知礼的目的,怕是真以为孙文敏喜欢她,想去孙国玉面前说媒吧? 这下,林易秋就更不想去了,但她看着林知礼一脸殷切的样子,实在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她想以孙国玉的性格,定是看不起她这个小小的大夫的,倒是不用多虑,就当去蹭一顿好了。 “好吧,那我就陪父亲走一趟,但是万一到时我出了什么丑,你可别懂怪我哦。” 林知礼立即笑了,“不会,不会。我担心卿儿也不会担你,你这么懂事?怎么会出丑呢?到时进了相府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不用太拘谨。” 黄昏时分,还没等医馆正式打烊,孙文明已经亲自驾着一辆大型豪华马车到医馆门前了。 林可卿今天穿了一套鸭黄色的春衫,显得活泼俏人,林易秋则穿了一场湖水蓝的,款式有些老旧,但也婉约大方。林知礼嫌林易秋穿的衣服太旧了,想让她重新回去换一套,王惠兰还是有些私心,自己的女儿比不过之前的嫡出小姐林易秋也就罢了,总不能连这半路进家门的义女都比不过吧。她瞧着在衣服的配衬下,林可卿比那个秋梦看着水灵多了,心里便欢喜了,劝着林知礼道:“老爷,孙公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再去换衣服就有些迟了,再说秋梦模样漂亮,衣服就算旧一些也不影响,倒是让相爷知道咱林家的女儿不是那种爱慕虚荣之辈,都是能勤俭持家的。” 王惠兰这样一说,林知礼再看这个秋梦身上的装扮就觉得没问题了,甚至不能再好了,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 四人走出医馆大门,孙文敏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敬地相迎,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了林易秋的身上。她今天并没有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简单朴素的着装,一样的不施脂粉,一样的浅笑大方。 可是也许是孙文敏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总觉得今天的林易秋特别的美丽,一双大眼睛仿佛盛满了整个太湖的水,美得不胜收。 看到孙文敏呆滞的目光落在秋梦的身上,林可卿调皮地跳到孙文敏面前大喝了一声,果然将他吓得一怔收回了目光。 “嘿嘿,看什么呢,眼睛都不会眨了。”林可卿小声揶揄。 孙文敏怕被林易秋知道了他的心思,急忙朝林可卿使眼色,“别乱说,当心吓跑她了。” “哦哦,懂懂,可是刚才某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可是忘记考虑会不会吓跑人这个问题了。” 刚才出门的时候林易秋正抱着林知礼要送给孙国玉的礼盒,根本没看到孙文敏,所以更不知道孙文敏看她看得发起了呆,这也是孙文敏敢盯着她看的原因,不过孙文敏却没想到林易秋没看到他却被林可卿看到了。 “送你一本剑谱。” “嘻嘻,成交。” “姐,咱们上车吧。”林可卿走过去帮着林易秋抱那个笨重的大木盒。 “你刚才跟孙文敏说什么呢,好开心的样子。”林易秋随意一问。 “哦,没什么,我跟他说我父亲送了你父亲礼物,还挺贵重的,这饭吃得亏了。他就送要送我一本剑谱当补偿差价哦,我当然开心啦,黑子最近迷上剑术,我在给他收集剑谱呢。” 第617章疯病好久没犯了 林易秋倒是从来没有来过孙国玉的相府,只是从门口经过几次。 每一次看着那黄门大高院,看着就气派非凡,只是这样的气派之下,裹着的又是什么样的灵魂? 在华国高薪养廉的国策之下堂堂的相国光是明面上的收入都十分可观,加上明收暗扣的,嘿嘿,若是将小金库晒出来,怕得是富可敌国。 林易秋也不懂了,一个人已经做到位极人臣又富可敌国,为何就不能好好地做点实事,还要想那么多歪门路子去捞更多的好处呢? “姐,进去吧。”林可卿见林易秋一直仰头看着相府大门踌蹰不前,用手肘撞了撞她,“姐不会是胆怯了吧,告诉你,其实我也挺怕的,这相府还真是与咱家不一样,光是刚才门口摆的那两头大石狮子都气势。” 林可卿正说着,却听到前面走着的王惠兰突然哎呀轻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夫人?”林知礼停了下来,关心地问道。 王惠兰似乎有些害怕,但又说不出来害怕什么,最后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的病还没完全好。” 林易秋一愣,王惠兰的疯病好久没犯了,她记得以前她也不是随时就会犯病的,每一次犯病总会有一些因素刺激。今天这才进了相府而已,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她怎么又突然会有些犯病的感觉。 对了,王惠兰之前有一次犯病就是因为在相府看到那个当时把她推入水井的黑衣人,后来一次犯病是在医馆里看到黑衣人的画像。 她之前就怀疑过那个黑衣人不是太子的人就是相国的人,后来因为没找到这个黑衣人,又出了花无极的事,莫青随之失踪,这事便搁了起来。 她仔细地回想刚才进府里看到过的每一个人,似乎并没有一个人符合那个黑衣人的特征,看来只是王惠兰重新回到刺激她发疯的地方而有所反应而已。 林知礼见王惠兰没事,又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知礼贤弟,哈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前面,孙国玉那只老狐狸已经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是错觉么,林易秋觉得他似乎往自己身上瞄了几眼。 “相国大人言重了,知礼如何担得起相国大人相迎,愧之愧之啊。” 孙国玉热情地拉起林知礼的手同步往明厅走去,此时已经有府里的大丫头过来请王惠兰及林易秋林可卿随她往后院去。 这是男主人接待男客,女主人接待女客的意思了。 孙文敏自然是要在前厅陪林知礼的,不过林易秋才跟着带路的丫头走了不远,孙文敏便追了上来,将她拉慢两步,小声向林易秋道:“我太奶奶听说教我做吃食的姑娘进府来,非要见一见,你可得给我点面子,一会儿别在太奶奶面前说我的坏话。” 林易秋一愣,“你居然担心我在你太奶奶面前说你坏话?难道你太奶奶听我的话不成?” 孙文敏但笑不语,“反正你记得说我的好话就行了,事后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就是了。” “这算是贿赂?” “算是吧。”孙文敏似乎挺无奈的。 “好,接受。” 孙文敏似乎这才放心了,转身往回走。 林可卿后退两步跟林易秋并行,小声问她:“刚才孙文敏跟你说什么?” “他叫我别在他太奶奶面前说他坏话,这孙文敏大概是挺孝顺他太奶奶的,以前就跟我讨要做小吃的方子去哄他太奶奶开心,现在又担心我说他的坏话,怕他太奶奶生气难过,倒是真难得。” 林可卿扁了扁嘴,是真的怕惹他太奶奶生气难过,是另有目的啊,一个女子若是男子的亲人面前说那男子的好话,其意思是什么,当然是对那男子有情啊。 原来孙文敏是打的这个主意。 林可卿看破不说破,嘿嘿,这种当不怕上,就让秋梦姐姐上回当吧。 林可卿突然觉得她可以从孙文敏那里再要一本剑谱了。 林易秋他们刚走到一个院子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叫的声音,“来了来了,林家夫人小姐都来了。” “是么,快快请进来!” 后面这把声音有些苍老,却十分精神,怕是孙文敏的太奶奶了。 从院子里面又出来几位老妇,笑着朝他们弯身子,“夫人小姐里面请,老太太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 “是吗,没想到文敏还会真的下厨啊,我还以为他是骗我的呢。哈哈,就是太笨了,怎么能把韭菜当成葱了呢。哈哈。”孙家老太太听林易秋说起孙文敏在林家医馆做饭时的趣事,笑得合不拢嘴。 “太奶奶啊,孙公子可真是太孝顺你了,以前就常跟我的易秋姐姐讨教做小吃的方子,现在又跟我的秋姐姐讨教做吃的方子,不管跟谁讨教,可是目的都是为了哄您老人家开心,您老人家这个大孙子可真是没白疼呢?”林可卿插嘴道。 “啊?以前,现在?你到底有几个姐姐,林家不就是两姐妹么?”孙家老太太有些糊涂了。 “原来是两姐妹的,不过我易秋姐姐前些时候不是严重受伤了么,暂时离了京一阵子,而您看到的这个是我父亲刚认下了义女,林秋梦姐姐。” “哦哦……”孙老太太似明又不太明,望了望林易秋,皱了皱眉,嘀咕道:“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呢,如果不是同一个,文敏又怎么会……” 这时,门外有丫头进来,“老太太,相爷说要用饭了,问老太太是要一起吃还是在后院单独用?” 孙老太太朝丫头道:“我老太婆就不去凑热闹了,让相爷跟客人们一起吃,我……就留下秋梦这丫头和我一起吃便好。” 那丫头领了话退去,又有婆子过来领王惠兰,“夫人和小姐请随我到前厅用饭。” 林易秋愣了,为何是单单留下她啊。 “姑娘,来,跟我一起到外面走走,先活动活动,一会儿才吃得下,你们大夫是不是常这么跟人说的?” “呃,饭前也不适合活动太多了。”她拒绝么,她觉得这老太婆好像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但她真的不想听。 第618章高攀低嫁 “听敏儿说你是一个大夫,不过刚才你妹妹的话把我给弄糊涂了。按她的意思好像教敏儿做菜的是两个姑娘,而你是后面的一个,是么?”孙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问。 “嗯,是,我跟孙公子才认识不久。”所以千万别乱想,尤其别乱点鸳鸯谱。林易秋心里补充道。 “是么,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前后做的菜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所以我这老太婆子才没感觉出来是换人了。” “哎呀,老夫人,做菜的都是你家的厨子,我只是说了个方法,你吃起来自然没差别。” “是这样?” “当然呢,天下美食虽然复杂多变,但其实都是一个样,只要合了胃口,就算是色香味哪一项欠缺了一点都依然可以说得上是美食,那位林小姐与我一样都是大夫,我们都是根据孙公子所介绍的情况来制定的菜式,而恰好我和林小姐都是不错的大夫,想法也接近,所以制定出来的菜式的风格也相对接近了。”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孙老夫人点点头,又侧头望了林易秋一眼,“模样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你的眼睛很漂亮,定了婆家了么?” 林易秋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想说定了怕她追问,想说没定,又怕她现场做媒。她忽然觉得孙文敏哪里是个挡箭牌啊,分明是根搅屎棍,把事情越搅越复杂了。 她可不想惹孙家这个麻烦,想了想道:“定了的,小时候家里就给定了亲,后来父母去世了跟着师父学医四处游走一直没回家乡,就给耽误了。我现在连家乡在哪儿都不记得了,等师父远游回来到京城找着我再回乡下看看吧。” “既是父母都不在了,又认了林家,那就别再回乡下了,按我老婆子看啊,跟你定亲的哪家也不小了,见你未回,怕是早已经媳妇娃一大群了。” 林易秋微微一笑,“毕竟是父母定下的,还是要回去看看有所交待才好。” 孙老夫人讶了一讶,又点头,“嗯,你倒是个重信守义的孩子。” 陪着孙老夫人在相府的后花园走了一圈便重新回了孙老夫人住的院子,孙老夫人用餐比较简单,食材是最普通的,但做法不可谓不精致,连根配菜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让普通食材做到如此细致,与其说是厨子用了心,不如说是照顾她的心用了心,如此可见,那孙国玉虽然为人奸诈阴险和狠毒,但对自己的老母亲却是极好的。 吃完了饭,王惠兰和林可卿又重新进来了。几人坐在一起,又是一番谈笑。 快离开的时候,林易秋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一人,哦,今天全程没看到相国夫人。 听说孙国玉娶的是户部尚书刘进的妹妹刘洁,也就是花无极的二姑丈的妹妹,当然刘家也是京中出了名的书香世家,孙国玉却才是一个初出名头的新科状元,是刘洁在新科状元孙国玉骑着高头大马胸戴大红花在京城大路上游行时一见就钟了情,主动让家里人上门去向孙国玉提的亲。虽然是女方主动,但从当时两家的门第来看,还真不是刘洁高嫁,应该是孙国玉高攀了。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一时传为京中美谈。 王惠兰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以为是相国夫人病了,便多嘴问了一句,“老夫人,怎么没看到夫人呢,不会是身体有恙吧。” 孙老夫人笑着摇头,“非也,她只是去庙里上香还愿去了。这洁儿啊,就是个素淡的性子,不爱热闹,没事只往庙里走动。” “夫人性子娴静,我就耐不住了,念两遍经便能打瞌睡。”王惠兰说完便自嘲地笑了两声。 “那么静也不好,唉,是我们孙家亏待她了。”孙老夫人叹了口气。 王惠兰也知道孙国玉当年是高攀了刘家的事,以为孙老夫人叹的是这个,便不以为意,“古话都说了,莫欺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相爷现在是位高权重,皇上最信托的人,这样的身份也没有负了当年夫人的情深意重啊。” 孙老夫人略带些苦涩地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林可卿觉得有些好奇,便问林易秋:“你说那相国夫人为什么还老往庙里跑啊,人家去庙里都是求着神佛给点什么,可是相国夫人什么都不缺了吧,你说她要是求,会求什么呢?” 林易秋也觉得挺奇怪的,就像林可卿说的,一个生活样样如意、事事顺心的人是不是常往庙里跑的,只有心里装着事,还是难以用常规途径解决的事才会想到有求于神明,可是相国夫人会有什么事要求助于虚无飘渺的神佛呢? * 林易秋以为吃完一顿饭便会画上一个句号,没想到只是一个逗号。 第二天,孙国玉居然派人来医馆接人,接的还不是林知礼,而是她。 林易秋听到父亲说是孙国玉想见见她是,她可真是一头懵。 “父亲,相爷为什么要见我啊?”林易秋想从父亲那里探听一点线索,万一这个孙国玉是发现了她的身份,那她现在又无小白在手,极可能就会招了那老狐狸的暗算,她的命金贵着呢,还不能白白送人。 “这个啊,昨天相爷倒是提起过,好像是说他的一个亲戚有点毛病,但又不是很方便启齿的那种,所以我猜是不是妇人身上的病,所以不方便找我,就找了你。” 林易秋想想,如果是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对了,是谁来接我?” “还是孙公子。” “哦,那行,我就去一趟吧。” 林易秋猜如果是孙国玉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想害她性命,大可以随便派个人来,绝不会派自己的儿子来做这个接人的人。 “嗳,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再去?” 林知礼看到林易秋站起来便直接要往外面走,便叫住了她。 林易秋低头望了自己身上半旧的亚麻色衣服一眼,朝林知礼一笑,“不用,挺好的,这衣服耐脏。” 说完便转身走了。 耐脏?林知礼无奈一笑,去相府穿耐脏的衣服,她以为相府很脏么。 如果林易秋听到林知礼这句心里的话怕是要接嘴,的确很脏。 第619章亲子鉴定 林易秋没想到孙国玉找她还真是为了给人看病。 是一个妇人。 并不是在后院,而是在前院书房,孙国玉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就跟孙文敏离开了,独留下那妇人和林易秋。 所孙国玉介绍,这位妇人是他的一位远房亲戚,这次是有事上京来求助于孙国玉的,但孙国玉说她的问题他解决不了,只能请高明的大夫帮忙,但至于是要帮什么,孙国玉没说。 “大娘,你是要看病么?有什么不舒服不妨直说,现在这里就剩下我和你两人而已。” 那妇人望了林易秋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也不是看病,就是我家那男人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你知道的,我和他聚少离多,要生个娃不容易,几年过去了,我的肚子都一点变化都没有,可就在去年他短暂回来了一天,我们就有了那么一次,然后还偏偏怀上了。” 林易秋刚开始听她说几年怀不上还以为她是来求子的,谁知道剧情又转了,说是怀上了,都怀上了还有什么麻烦呢? 那妇人又道:“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可是我家那浑男人偏偏说那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不是他的,而隔壁老王的,你说,这不是要活活逼死我么?我跟他讲道理,他不听,还说要给我写休书,不但要写休书,还不认咱们的儿子。” 隐约中,林易秋似乎感觉到她要说什么了,却不打断她,任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做过的事怎么好承认,我死活不肯接他的休书,他便说好,除非我能证明儿子是他的。可是我要怎么证明呢,说样子吧,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娃根本看不出来像谁,说禀性更早了,我一时想不到法子便上京来求助于大表哥,心想着大表哥是堂堂相国,必然有办法,可是大表哥说他也没办法,不过或者大夫有办法。他跟我说姑娘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夫,连京里面所有大夫都说救不了的人在你的手里才医治一天就龙精虎猛了。” 妇人说完,眼睛便直直地盯着林易秋,似乎在等她回复。 林易秋大概已经明白了,就是亲子鉴定呗,不用说这个妇人就是个托,幕后真正想知道亲了鉴定的方法的是孙国玉。 也许是他不知道怎么样对之前从林怀仁那里得到的亲子鉴定方法开始怀疑了,又觉得她的医术高明,连失血休克的林知礼都能抢救回来,一定知道亲子鉴定的方法。 可惜她还真的无能为力。 但是她可以试试拿孩子套狼。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证明你生的孩子是你相公的,可是……我还真没有办法。” “啊?连姑娘都一点办法都没有么?那我岂不是一定会被相公休了,我被相公休了是小事,可是相公连他的孩子也不要了,这……可是人间惨剧啊。” 妇人夸张地演起了哭戏。 林易秋皱了皱眉,“先别哭,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姑娘请说!”妇人高兴的样子不像是看到丈夫原谅她的样子,而像是看到了一堆金子。 林易秋笑了笑,“这个方法我也是听一个老大夫说的,不知道管不管用。我自己倒是没实践过,你若是想用这个方法,可在真正在你相公面前演示之前先演示几次,确定没问题了才好。” “姑娘说吧,试验的事我自己想办法。”那妇人催促道。 林易秋拿出身上带的银针包,又在旁边找到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往里面倒了一点凉开水,然后端了回来。 “你看,我先在这杯子里滴一滴血。”林易秋说完便用一根银针扎了自己的食指一下,挤出一滴血滴进水杯里。 “姑娘怎么滴血在杯子里啊?”妇人不解地问。 林易秋也不急,慢慢解释道:“这是之前我听一个老大夫说的,说是如果是有血缘关系,那两个的血便会溶在一起,如果没有血缘关系,血则不溶合。” “啊?还有这种说法?快试试。”妇人皱着眉头主动伸出手来。 林易秋抓着她的一根手指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滴进刚才的水杯里。 “快看看,是不是不能溶合?”妇人伸长了脖子往那水杯里看去,看到后来滴进去的那滴血在水里转幽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与前面滴进去的那滴血溶合。 “果然不能溶合!”妇人欣喜地拍掌,眼底跳跃着激动的火花。 林易秋淡淡地道:“咱们再找个有血缘关系的一对来试试就成了。” 那妇人皱起了眉头,“有血缘关系的啊,那这府中就只有相爷和孙公子了。难道……可是好像不太好吧。要不还是算了,我回去再另找别人试试就好了。” “那随便你吧,反正你得找一对十分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来测试才行,不然这结果不准可不赖我。” “不赖姑娘,不赖姑娘,那今天就太多谢姑娘了。”那妇人笑着道谢,眼睛珠子却转来转去。 林易秋猜到她还有话,慢慢地收拾着银针。 “呃,那个,姑娘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儿。”那妇人歪头瞅着林易秋嗫嚅着道。 “什么?”林易秋淡淡地问。 “嗯……就是我这个事嘛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你知道的,被自己的相公怀疑生的孩子却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情怎么说也不是好事,所以能不能请姑娘就当今天没进过相府,没听我说过此事,不要跟第三人提起此事来。” “哦,你说这个啊,这没问题。” “那太好了。”那妇人高兴地拉起林易秋的手,“我就知道姑娘肯定是个好人。” “那如果没其他事我便回去了,医馆里还有病人呢。” “哦哦,那就不耽误姑娘看病人了,呃,还有啊,这事你也别跟孙公子说,我们好歹也是亲戚,让他知道了,我以后就没脸面见他了。” “嗯,我答应不跟第三人提起此事,自然也包换了孙公子的。”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妇人笑着低下了头。 第620章难道你也早就怀疑 妇人送林易秋到了明堂,孙国玉和孙文敏都在。 孙国玉见双人同时进来,望了那妇人一眼,似乎收到某种信息,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孙文敏见林易秋进来,站了起来,指着身边的位置道:“秋姑娘辛苦了,坐会喝点茶吧。” 林易秋却站定了脚,朝孙国玉道:“相爷,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给这位大娘听了,希望对她有用吧,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想先回医馆了,医馆病人多,就我父亲一人,我怕他忙不过来。” 孙国玉微微一笑,“真是个孝顺的孩子,知礼贤弟没认错亲。嗯,行,我让管家派车送你回去。” “父亲,还是文敏送吧。”孙文敏站了起来,主动请缨。 “让管家派个稳重的车夫送就好,我还找你有事。”孙国玉伸手朝孙文敏按了按。 孙文敏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林易秋望了孙文敏一眼,见他似乎并不知晓自己此趟来相府的原因,如果是这样,下次只要稍加询问便能知道今日的结果。 一路无事,顺利回到了林家医馆。 林易秋回来的时候医馆的病人还挺多,她一出现,那些原本排在林知礼诊桌前的病人便自动挪了几个过来,等看完病人,已经是医馆平时快打烊的时间了。 林知礼倒了一杯茶水给林易秋端了过来,“今天去相府可是帮什么人看了什么病?” 林易秋摇了摇手,“不是看病,不过是解决了一个家庭官司。” “家庭官司,这是怎么说?” “嗯,那妇人让我给她保密,所以……” “哈哈,行,那我不问了。”林知礼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又问,“相爷除了让你去解决这个家庭官司可还有说别的么?” “父亲指的是什么?”林易秋假装不明白。 “呃,算了,这事要成也没这么快,等有机会我自己登门再去问相爷好了。”林知礼摆了摆手走开了。 林易秋看着林知礼略有些迟缓的背影,突然觉得父亲老了许多,明明也才四十多岁而已。 唉,古人说人生七十已经是古来稀了,在古代,各种条件差,四十岁的确不能说是年轻了。她原本还想跟父亲说的事情又按捺住了,还是等有结果之后再说吧。 晚上,林易秋躺在床上边想着事情边等着花无极。 孙国玉之前从林怀仁那里得知到滴血认亲的事情,怀疑林怀仁会将此法说给皇上听,从而发现亲子的秘密。但其实,滴水认亲根本就是不可能靠的。任何两个人的血都有可能会溶合在一起,也有可能不相溶,这跟血缘没有一点关系,却跟理化条件有关系。 比如时间,温度,水中的杂质等各种理化条件都可能造成结果的相背。刚才她就是用时间。一滴血离开人体越久就越容易变性凝固,她刚才通过与那妇人交谈拖延了时间,让她先滴进水里的那滴血开始凝固了,她才用银针刺破那妇人的手指让血滴进水里,这样,两滴血自然不能相溶。 林易秋之所以会告诉那妇人滴血认亲这个方法,就是想借她之口告诉孙国玉。孙国玉应该是开始怀疑这种方法的准确性了,如果这时加上她再一次展示了这个方法,以孙国玉多疑的性格必然会再一次去验证。所以,她只要告诉花无极,让他派人盯着孙国玉,看看他都去接触了谁,那就清楚了。 而林易秋心里最怀疑的那个人就是三皇子姬明详了。 刚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花无极来了。 林易秋赶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原来你早就怀疑惠妃和孙国玉的关系。”花无极有些惊讶。 “嗯,可是你却一点不惊讶,难道你也早就怀疑了?” 花无极点头,“我一直在调查孙国玉,所以将他的过往也一并调查过。虽然很多人证都已经没有了,但他也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孙国玉原来是一个贫贱的书生,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孙国玉在私塾读书时曾有一个差点要谈婚论嫁的师妹。” “师妹?”林易秋惊讶的不是师妹这件事,在华国男尊女卑还不至于那么明显,男女同一私塾读书学习也并不是一件违背礼教的事。 “你说的那个师妹不会就是惠妃吧。” 花无极点头,“正是。可是后来两人却没有成亲。孙国玉娶了刘家的女儿,而他的师妹选秀进了大内宫中,还成了惠妃娘娘。” “哦哦。”林易秋似乎已经脑补出了一段缠绵曲折的爱情故事出来,而且还是个悲剧式的结尾。 “个中原因虽然不知道,但以惠妃在入宫后的态度转变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惠妃选秀入宫也是经过不少关卡的,如果说她进宫选秀单纯是家里父母的意思,她本身不愿意进宫,那她完全可以在那一段时间里故意落败,这样最后也不会当真进了得宫,可是她不但没有落败,反而鹤立鸡群,让皇上在众人秀女中选中了她,并且很快宠幸还怀了皇子晋升为妃位,要说惠妃自己没有花心思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林易秋知道姬成业的性格,别说他原本就恋着李后对其他女人根本就是一种身体上的需求而不是真的动心,就算是他为谁的美貌或者智慧而动了心,如果那人展示出并不接受甚至半点厌烦的样子出来,他便不会再在那人身上花什么时间和心思,因为既然不爱,又何需花费更多的精力呢,不如捡个服软的下手省事。 所以,惠妃后来的冷淡让她在宫里几乎成了透明的摆设,姬成业几乎没怎么去过她的清婉院。 可是一个曾努力排除万难才挤成宫里成功做了嫔妃的女人又怎么会突然就转了性子,淡然起来了呢。 比起后面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淡然,前面的不到半年的热情似乎就成了不合情、不合理了。 “这么说惠妃没爱过皇上,嫁进皇宫只是一种障眼法?”林易秋似乎有些明白了。 第621章大戏已经主线明确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如果嫁人必定会是一户同当户对的,而且是正妻。可是正妻,当家主母,那势必会为夫家操持内务,生儿育女,很多责任和义务让你不得不做好你的角色,而很多前尘往事也再与你无关,你名字前面突然多加的那个姓便成了你今天最沉重的包袱,想甩也甩不掉。 以惠妃的家世,如果想摆脱这种困境,只能嫁进宫。 不是正宫皇后,她便没有那么多责任,只要争得一个妃位,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宫院,从此便能躲在自己的桃花源。 而这个大内皇宫还管理有点混乱,外臣居然也能时不时进来逛下花园,嘿嘿,那就更加值得向往了。 一对不知道为什么而拆散的鸳鸯又再度在大内皇宫里相遇了,就像干柴遇到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啧啧,没想到我也是编剧本的高手。”一部大戏已经主线明确,骨架分明,就差补充细节了。 “可是我觉得姬明详挺无辜的。”林易秋突然又叹了一句,说真的,不但无辜,还可怜,还……反正她挺喜欢姬明详的,真不想他受此连累,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他始终是一个不错的人。 “真到了揭穿事情真相的那一天,我希望不要伤害到姬明详。”她道。 “那要看姬明详自己怎么决定了,我相信就算姬明详真是孙国玉的亲生儿子,皇上也不会杀了他的,顶多就是……贬为庶人吧。而且,我还真看不出来姬明详哪点像孙国玉。对了,你真能鉴定出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血缘关系么?” 林易秋摇头,“要是真能,我便不用这么长嗟短叹的了,直接抓着姬明详取一滴血去跟皇上验一验不就好了。” “别想太多了,也许明天就有答案了。”花无极将林易秋搂进怀里,唉,睡前还真不适合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不如咱们想想如果你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咱们应该给他起什么名字好?” “呃,这话题转得有点快了吧。” “不快了,我已经想很久了,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到时才不会胡乱塞个名字给咱们的儿子。”花无极一动,翻身欺上去,“也许是个女儿,所以你可以想两个名字,一个适合儿子用,一个适合女儿用,反正迟早都能用得上,先想了也不会浪费。” “迟早都……”她把重音放在了这个都字上,抽了抽嘴角,“你是打算让我几胎?”优生优育,重质不重量,懂不? 花无极扬起嘴角,一双眸子瞬间深了几个度,“几胎都没问题,本将军精力充沛,不播种成功绝不言累。”话说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成功案例?他都开始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林易秋本来还想向他普及一下关于优生优育的问题,可是某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的播种能力了,哪里还能允许这个时候说话,说话是多余了,一切尽在实际行动中。 * 第二天,林易秋醒来的时候按例取过放在一边的小药瓶,往手心里倒药。可是倒了半天,没一粒药丸滚出手心来。她摇了摇瓶子,omg,居然什么时候吃完了她都没注意。 她算了算,昨天应该是安全期吧。 但据说用安全期避孕是最不安全的做法。 所以她才一直吃药避孕的,可是这药突然没了,要重新做出来至少需要三天。 三天…… 如果真的已经排卵了,那受精再着床都够了。 她忐忑了半天,但一工作起来就忘记了,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晚上发现医馆里的药材不齐全,还得另外再去买了才能制作,幸亏当天晚上花无极没来,她侥幸地想,应该不会命中率那么高吧,才漏吃了一次药就中招?不会的,中彩票也没这么准的。 第二天,一工作起来又忘记了。 晚上花无极倒是来了,还给他带来了她要的消息。 让她意外的是,孙国玉要验的并不是他和姬明详,而是孙秀芝的孩子和太子姬明详。 林易秋松了一口气,那她这样一弄反而救了孙秀芝的孩子了。 因为常规进行滴血认亲的话,那孩子和血不管和谁的血滴在一起都会相溶的,跟太子的自然也会相溶。 花无极见他还没告诉她答案,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便道:“孙国玉怀疑孙秀芝的孩子不是太子的,幸亏他按你的方法做了测试却发现两滴血能相溶,不然,秀芝的孩子可能就活不成了。因为孙国玉取血的动作太明显了,根本不可能不让太子起疑,以太子的性格,如果……” 花无极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林易秋却知道,如果孙国玉的测试结果是非亲生,那姬明瑞为了不让孙国玉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状,只能让那孩子意外死亡,正所谓死无对证。 “没想到孙国玉居然是想验太子和秀芝的孩子,那这么说,他还是坚信姬明详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姬明详还真是?”她希望不是啊。 “如果说有一个人知道姬明详到底是不是孙国玉的亲生儿子,那只能是惠妃。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咱们何不从惠妃那里着手?”花无极道。 “从惠妃那里着手,可是惠妃根本不可能会告诉任何人真相,就算是她说了,你也无法确定真假。” “那就要看用什么方法了,如果说在生死和真相面前选一个呢,你觉得她会选择哪一个?” “什么意思?你有方法了?” “嗯,是有些眉目了,不过还需要时机。” 花无极说完正事,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乱动了。 林易秋可不想让安全期真变成不安全,按住了他的手,“我看了皇历,今天好像不宜房事?” “啊,你看的那本皇历?我从来还不知道皇历上连这个都有写。” “皇历上写着今天诸事不宜,当然也包换房事啊。所以,今晚斋睡。”林易秋说完,转身便往里滚了一些,让他刚要搂过去的手落了个空。 “斋睡……”花无极咬牙,可是他想开个荤啊。 第622章你不冷么 长夜漫漫,有美在怀,却偏偏看得吃不得。 花无极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郁闷的事情了。 就像一万只蚂蚁在心头上嘶咬,他却拍不得,赶不动,那颗躁动的心啊,比放油锅上煎还难受。 不只是花无极难受,林易秋也难受啊,她困了,想睡了,可是身边那人躁动的一颗心空气都搅热了,沉默只会让空气更加暧昧。 “对了,你府里头的那个林易秋怎么样了?可露出什么破绽?”林易秋觉得还是聊点与私事无关的事,让脑子动起来,身体便老实了。 花无极吐了一口气,更像是叹了一口气,“没怎么样,比你刚进府那时可乖多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跟其他人暗中联系,一时我还弄不清楚她的意图。” “咦,那倒是奇了。不过她既然是相国找回来了,肯定跟相国脱不了干系,你说会不会是她就是因为顾忌这点,怕别人将她往相国身上联想开去,所以想以静制动,安静一阵子让别人忘记她是怎么来的,再行动?” “可能是吧。”花无极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不感冒,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致。 “呃,对了,你刚才说你有办法让惠妃自己开口说出姬明详的亲生父亲是谁,是什么办法,可否透露一二?”林易秋轻轻撞了撞他。 花无极这才有了点说话的欲望,“只是有了想法,真要实施还得你的帮忙呢,而以你目前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惠妃相信你,所以,这事还急不来。” “哦?还需要我的影响力啊。我真是好奇你说的办法是什么了?” “说到影响力……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让那个假的你不安静的办法了。” “啊?你思维跳跃有点快,你要怎么让那个林易秋不安静?” 花无极却不说话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今天冷了呢,你不冷么?” 经他这么一说,林易秋的确觉得好像比平时冷了一些,“嗯,是比平时冷了。” “那你还不滚过来一点。” 好吧,为了取暖,她就朝他滚过去了一点。 “手冷么?” “有点。” “脚冷么?” “也有点。” “我也觉得有点冷。” “那怎么办?” “所以,你不觉得一场运动才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运动?床上的?她发现自己又被带进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花无极精神抖擞地走了,林易秋则一身疲惫地继续睡回笼觉。 正像小时候念的那首打油诗一样,春天不是读书天,春日暖阳正好眠。林易秋从没感觉到哪个春天有这个春天那么想窝在被窝里不想出来。 可是工作的时间还是不能错过的。 林易秋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有着严格又敬业的职业道德,绝对是不想离开被窝的。 “秋姐姐,你觉得你好像长胖了?”林可卿今天突然跟她这样说。 “啊?不可能吧,嘿嘿,你才见我几天啊,就发现我胖了?”林易秋有些不以为意,她最近也没怎么多吃懒动啊。 说到多吃懒动,她有些心虚了,好像最近的确吃得多了一点,又懒得动了一点,平时她都是有起来晨跑的,哪怕是围着天井转圈也是有的,可是最近越是越来越懒了,早上起来转圈的习惯都直接掐了。 她又对着旁边的水盆看了看,似乎脸也圆了一点。 妈啊,还真胖了啊。 她沮丧地坐回椅子。 “胖了好啊,我觉得秋姐姐最近是越来越好看了,气色红润,脸上都像会发光似的。” “那是油光,看来我真要注意下自己的饭量了。”痛定思痛,林易秋决定减肥。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孙文敏来了,来蹭饭,但也带来了四道他府里厨子做的菜。 “哇,这个挺好吃的,细滑爽口,但看不出是什么做的?”林可卿夹了一箸其中一道菜,吃完就问。 “这一道叫做蒸鱼唇。”孙文敏道。 “蒸鱼唇!”阿桥似乎吓了一跳,再看那道菜,细细地数了一下,“我的妈啊,加上刚才二小姐吃的那条,这里一共有四十九条鱼唇,那岂不是得用四十九条鱼来做?” 林知礼听到阿桥这样一说,皱起了眉来,“文敏,下次不可让厨子做如此浪费食材的菜式了。” 孙文敏抿了抿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知道了,林叔。” 林可卿吐了吐舌,心想自己本想让孙文敏在秋姐姐面前多得一分,没想到反而在父亲那边减了一分,父亲和爷爷都是那种最讨厌奢侈浪费的,小时候她和姐姐吃饭时不小心将米饭掉到桌面上,父亲和爷爷都让她们要一粒粒地夹回自己的碗里吃掉一粒都不能剩下呢。 她觉得对不起孙文敏,就想帮他再拿回几分,看着那盘茄子挺素的,吃了一口,哇,她真是惊呆了,因为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茄子,如果不是的确是看着是茄子的造型,光从味道上看,完全不知道是茄子做的。 “孙公子,那这道菜又叫什么名儿,明明是茄子嘛,可是吃起来真是比茄子好吃一百倍不止了。” 孙文敏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可不敢将这道菜详细讲出来,点了点头,“嗯,就是茄子做的,普通家常菜。” 阿桥吃了一口,连筷子都还没放下就啧啧赞了起来,“快说说你家大厨是怎么做的,要是我能把茄子做出这个味道来,我宁可天天吃茄子,顿顿吃茄子。” 孙文敏脸上微微一窘,“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你要是真想学,我下次问了厨子再说给你听。” 林易秋低头偷笑了一下,却被林可卿看到了,“秋姐姐也是厨娘出身,秋姐姐肯定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快说快说。” 林知礼和王惠兰都试了一下,也觉得好吃,都望着林易秋,似乎在等她说出做法。 林易秋望了孙文敏一眼,他果然在给自己打眼色让自己别说。 “嗯,这个茄子之所以好吃是因为用瓦罐煨的鸡汤调制过再来烤,去了茄子的涩味,添了鸡肉的香味,自然就比一般做法做出来的茄子好吃了。” “哦,那也简单,我下次试试。”林可卿道。 孙文敏感激地望了林易秋一眼,谢她轻描淡写的介绍。 要知道那道鱼唇是浪费了四十八条鱼,那这道茄子便是浪费了十只鸡。 这个瓦罐煨鸡汤只取一只鸡最好的那块肉放进瓦罐里煮汤,而做时只取汤而弃鸡肉。 当林可卿把目光转向剩下那两道菜时,孙文敏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想起来还有一些公务未办完,得先走一步了。” “诶,孙公子,还有两道菜没介绍呢……”林可卿想拦住孙文敏,可是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知礼望着那桌上的几道菜,似乎在想什么,眉头拧了半天。 第623章还是花将军厉害 “父亲,吃吧,反正浪费都已经浪费了,咱们不吃就更浪费了。”林可卿见林知礼几乎都不动筷了,连忙劝。 林知礼却摇了摇头站起来,“你们吃吧,我有些乏了,先去房间了。” 看到林知礼一脸沉重地走开,林可卿朝林易秋努了努嘴,“你说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浪费了几十条鱼而已,父亲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林易秋却猜得出原因。林知礼一向敬佩孙国玉,认为他是当之无愧的相国,为国为百姓谋福利,不管是从官风还是个人的素养上看,孙国玉都可算他心里的榜样级人物。 可是今天这几道相府的家常菜,每一道都极尽奢侈,很难不让他有所怀疑,也许一个口口声声将勤俭视为美德的相国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 林易秋却觉得这样也好,有了这个铺垫在前面,到时揭穿孙国玉的真实嘴脸时,父亲也不至于太失望。 “吃吧,父亲也许是真的有点困了。”林易秋不想让林可卿知道太多。 “嗯,咱们吃,这可是浪费了四十多条鱼做出来的,不吃白不吃。” 吃了一会儿,阿桥突然叹,“有钱人就是吃个好玩,我已经吃了十二条鱼唇了,味道是没得说,可是一点没觉得饱,还不如给我一条鱼尾巴实在呢。算了,我还是多扒两碗饭吧。” 林可卿笑阿桥不懂吃,阿桥却道他要是懂吃这个鱼唇那可就惨了,他辛苦工作一个月怕也吃不起这顿鱼唇,不懂才好呢。 林可卿不以为然,林易秋却给了阿桥一个鼓励的眼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连阿桥都懂,孙国玉没理由不懂。 有时候犯错的人并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而是无法抵制其中的诱惑。权,钱,对孙国玉的诱惑哪里止那一盘鱼唇和鸡肉茄子,而是无穷尽的。 医馆快打烊的时候,花无极来了,见林易秋和林知礼都还在忙着看诊,二话不说便钻进了厨房。等医馆打烊的时候,花无极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哇,还是花将军厉害,这么普通的食材也让花将军巧手一变变成了美味。”阿桥一进厨房就闻到了香味,食指大动的同时也不忘称赞两句。 “还是?”花无极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还是是什么意思?” 阿桥道:“中午孙将军过来了,带来了相府大厨做的四道菜,样样都是精品,应该说是非常浪费食物的精品,用四十条鱼的鱼唇做了一道呢,我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谁想到的,居然杀一条鱼就只为了吃那一点点鱼唇?虽然是好吃,但……不实惠。” 花无极抿了抿嘴,“然后呢?” “然后,孙将军吃了一半就说有事走了,老爷也说没什么胃口回了房间,最后那盘鱼唇几乎是我和二小姐给吃完了。” “那秋小姐呢?” “秋小姐也吃了,也说好吃,只不过没二小姐吃得多。” 花无极似乎挺开心的,一边整理桌面一边朝阿桥道:“行了,去叫他们都进来吃饭吧。” 林易秋早知道花无极来了,也知道他进了厨房做饭,只是没想到他做的菜是越来越好了。比如说这么一道简单的炒菜花,淖水的时间控制得刚刚,不会老一分,也不会生一分。 林知礼也喜欢吃这道炒菜花,不过吃了两次就有了些疑惑,“贤侄,这菜花不会是加了什么名贵奢侈的食材在里面吧?我吃着觉得多了此海味在里面。” 花无极点头,“是有海味,但不能说奢侈,就是淖过水之后用了煮了干贝、虾米的冷水过了一遍,增加了菜花的口感和味道,再用切碎的蒜茸清炒一遍,简简单单,却十分可口。” “哦,原来就是这个汤啊,难怪我在汤里还吃出了一点菜花的鲜味来,这倒是极好,一次又做好了一个菜,又搞定了一个汤,还什么都没浪费。”林可卿由衷地赞叹。 “嗯,更难得的是还将菜花的柄去了皮切成花也炒进去了。”林知礼夹起一块没有花的菜花,果然是菜花柄。 “不会吧!”阿桥激动地站了起来,“花将军居然跟我娘……一样,我娘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娘,那可是一个铜板能当两个花的人呢,但花将军,您可是一年拿几千两银子官俸的人呢,怎么能想到连这个菜花柄都不放过?” 花无极微微一笑,“我是见有个人这样做菜学的。” 这个有个人还在现场呢。花无极瞅了林易秋一眼。 林易秋赶紧撇开目光,装作啥都不知道。 林知礼却瞧见了,微微皱起了眉头。 晚饭后,林知礼坐在床上发着愣,王惠兰走了过去,连叫了他几声也没听到答复,笑着走到他身边,提高了声音,“老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知礼醒神过来,见是王惠兰,抿了抿嘴,道:“对了,你去趟将军府吧,找找咱们女儿,看她有没有想起一些什么来,上次我说要给她开两副药吃,她又不肯,说是身体没事,只是记忆出了点差错,等慢慢想起来便好。但我看,这不能再慢下去了,再慢下去怕是得出事了。” 王惠兰吃了一惊,“出什么事,是不是秋儿除了失忆还有什么其他毛病?” 林知礼摇了摇手,“不,不是秋儿的问题,是……唉,这事先不提,你明天去一趟将军府吧。” 王惠兰努了努嘴,“老爷,那钱夫人对咱秋儿好像有什么不满意似的,她身边丫头说话也稀里古怪的,我不想去,要不你让花将军捎个信给秋儿,让她到医馆来找咱们岂不是更好,就算要开方子吃药,到了医馆也方便不是?” 林知礼想了想,“嗯,也好,等明天贤侄过来时我再说。” 夜深人静,将军府天福院的侧门侧出来一个人,身穿黑衣夜行衣,头戴黑色面纱,一双眼睛在夜里格外明亮。 此人看着是个女子,从侧门出了小巷子便直奔相府而去。 第624章我眼睛疼 相府书房。 “你说什么,钱夫人对你有所怀疑?”孙国玉盯着来人,似乎在思索她说的话的真假,“难道是你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那人便是从将军府悄悄溜出来的假林易秋,此时她并没有戴着头纱,一脸与林易秋一模一样的脸,还有一双有焦距的眼睛,是的,她根本没有失明。 假林易秋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才对,我扮失忆,扮失明,不管他们怎么用往日的事情做试探,我都能用记不得了做掩护,但钱夫人对我的态度似乎不是因为怀疑是不是林易秋而是像是针对林易秋而引起的。” “你的意思是钱夫人不是怀疑你,而是不喜欢林易秋。”孙国玉皱眉想了想,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确听说过之前钱夫人并不太喜欢林易秋,嫌弃她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都不晓,不过后来好像又有所改变了,等等,后来的转变也许是因为林易秋得了圣宠,封为圣公主。林易秋失忆,就等于失去了皇上这个靠山,钱夫人觉得没有了皇上做靠山的林易秋又只是一个小医馆大夫的女儿,与花无极不能匹配,所以才……” 孙国玉抿紧了唇想了好一会儿,似乎也只有这理由才成立。 假林易秋又道:“相爷,现在钱夫人不信任我,花无极似乎对我也有所戒备,这种情况下好像根本没办法实施计划,不知相爷可有其他扭转局面的法子。” “扭转局面,倒不是没有。如果这事进行得顺利,不但能扭转局面,还能加速咱们的计划。” * 将军府。 “月歌公主,易秋小姐还没起床呢,你这么早闯进来会惊扰易秋小姐的。” 天福院门口,小丫头尽职尽责地企图拦下往里闯的孟月歌,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拦得住孟月歌这种学过武连七八个男子都打得倒的女汉子。 孟月歌扒开那小丫头就往走,大步流星地,没一会儿便抛下那丫头一大截,直接推开了假林易秋的房间大门走了进去。 小丫头追了上去,却被孟月歌把门一关,关在了门外。 小丫头正拍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林易秋的声音,“没事,月歌公主找我说话而已,你退下吧。” 小丫头这才退了开去。 房间内,孟月歌双手插腰,盯着在梳妆台边慢慢梳头的假林易秋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你不是真的林易秋,你是谁?” “月歌公主为何有此一说,我不是,那谁是?”假林易秋回过头来望着孟月歌,那双眼睛分明就是一双正常的眼睛。 “你……也没有眼疾,你到底是谁?混进将军府有何企图?” 假林易秋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公主最好回去问你二哥,如果他愿意说的话。如果他不愿意说,那你也无可能从我身上知道得更多。我只劝公主千万不要坏了二皇子的事,不然……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是公主,那后果也不是你能负担得起的。” “你果然是我二哥的人。” “请公主出去吧,带好门,我眼睛不好使,没办法帮你关门的。” “哼,你别得意,我会知道你的目的的。”孟月歌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坐在梳妆台边的假林易秋此时对着铜镜摸着自己一张陌生的脸,这张脸,人人都说倾国倾需,人人都说美貌如仙,可是她并不喜欢,还讨厌得很,因为每一次当他看着这张脸的时候那恍忽的样子都让她妒忌,妒忌得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不计一切地为他做事,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那样看过她一眼,而有这张脸的这个女人,才跟他认识多久啊,不过区区几面,半年不到,他居然就为她而着迷。 她捏起手里的一根银钗,用尖锐有钗头对准了自己的脸。 如果可以,她真想划花这张脸。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易秋小姐,你没事吧?”是刚才那丫头。 “我没事,月歌公主已经走了。对了,你去帮我叫三少爷来一趟,就说我的眼睛疼,想让他陪我去林家医馆找我父亲看一下眼睛。” 那丫头忙应了一声好就跑开了。 而假林易秋将梳妆桌上的一个药瓶打开,然后把瓶口对准自己的两只眼睛各熏了一下,须臾,她的眼睛便开始浑浊了起来,就像角膜受损视物不清的样子了。 花无极正想出府,听到丫头来报,犹豫了一下便朝天福院走了过去。 “听说你眼睛疼,要紧么?”花无极明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假的林易秋,但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声音还是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有些疼,这两天好像更厉害了,我自己用了一些药,好像效果不大,听说我父亲新认的那位义女医术高明,我想过去让她瞧瞧。” “哦,你想让秋……姑娘给你瞧病?” “嗯,我的眼睛原来是烧伤,可是后来却是因为中毒才一直未能视物的,我最近一直在试图找出我中的毒,终于让我发现了,只是无法配制解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也许秋姑娘能帮帮我也不一定。” “嗯,好,我带你去。”花无极倒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易秋没想到那个假林易秋居然会点名找自己看病。 当她坐在自己面前,林易秋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假林易秋伸出手腕,“请秋姑娘诊脉。” 林易秋轻哼了一声,想考她么? 可是在探完脉之后,林易秋却疑惑了起来,这女人的脉相果然是中毒的脉相,只是非常复杂,而且是从小到大似乎都在不停地中毒,从蛇毒到生物碱之类的毒似乎都有,她真是奇怪,一个人中了这么多毒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又是从何处何时开始中了这么多毒的?简直就是一个大毒缸了。 “秋姑娘请看,我自己根据自己的情况试着调配出了毒粉,我应该就是中了这种毒粉才导致失明的,但我却调配不出解药,不知秋姑娘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假林易秋将一个药瓶子从身上拿出来,放在了诊桌上。 “小心!” 林易秋刚想去碰那药瓶,假林易秋便叫了声,“这毒粉好生厉害,微微一点接触到眼睛便能致其失明,秋姑娘莫要也中毒了。” 第625章还是圣公主高明 花无极在旁边一听,突然伸手将那药瓶一把抢了过去,“既然这毒这么厉害,那就毁了它。” “给我吧。”林易秋伸手,见花无极不动,又补充了一句,“没事,顶多就是失明而已,又不会死,再说了,我是一个大夫,不会因为怕毒而拒绝病人的求诊的,她现在坐在我的诊桌前就是我的病人。” 花无极知道林易秋若是坚持什么,他也没办法阻止,将药瓶放回了桌面。 林易秋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给自己戴上,又拿出一张白纸铺在桌面,将四边折起来像个小盒子,然后才拿起那药瓶,揭开瓶盖,轻轻地倒出了一点点药粉在那小纸盒里。 有白纸做底,观察起药粉来就容易得多了。 好一会儿,林易秋突然笑了。 “我知道了!” 她正要说她知道解药如何配制了,却听到面前的假林易秋高声抢先说了出来。 原本,林易秋回林家医馆打秋梦看诊这事就已经是一件值得群众吃瓜的事情了,所以,今天医馆里站着不看病看热闹的人多了很多,这会儿听到这个林易秋说自己知道了解药,纷纷激动起来。 原来林易秋,圣公主,果然是比秋大夫的医术还要高明啊。 假林易秋笑着伸手,“可否请秋姑娘给我一枝笔?” 林易秋将手边的笔沾了墨放进她的手里,又给她铺好了纸。 林知礼其实也早在一边看了多时了,此时听到他女儿自己有办法可以治好自己的眼睛,欣慰极了,走过来道:“秋儿,要不你说,为父来代笔。” “爹,我自己行的。就是眼睛看不到,字迹可能会差点。” 阿桥走过来激动地道:“小姐只管写,阿桥一定能认出小姐的字的。” 假林易秋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提笔开始写方子。 阿桥守在旁边看着在,看了几个药名之后就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小姐喜欢写小楷,可是现在却写的隶书,虽然这隶书写得也不错,几乎没有受到眼睛失明的影响,但是这字与之前的小木楷的风格也相差太远了吧。 也许是小姐两种字体练得比较娴熟,能用两种不同的味道表达吧。阿桥这样想。 假林易秋写完了方子,搁下了笔。 林知礼忙俯身拿起那方子,看了看,一边看一边点头,“嗯,的确是解毒的好方子。” 他激动地将方子交给阿桥,“快,去抓药,今天就给小姐煮上一剂。” 那些围观的病人见林知礼认同那方子,又问林易秋,“秋姑娘可觉得那方子对症?” 林易秋是看着假林易秋写的,自然知道她写了什么药,点了点头,“对症,如无意外,应该吃五天便能大好了,至于她体内的残毒,那就不是几天能清除得了的了。” “什么,秋儿这毒不能彻底清除么?”林知礼紧张起来,伸手就往假林易秋的手腕上按去。 那假林易秋似乎很怕林知礼探她的脉,手反射性地就一回缩,“父亲,你别听她瞎说,不过是区区一种毒而已,吃五剂药就能大好,再换个方子清理一下残毒,不用半个月就能全清。” 林知礼似乎信了,有些放松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间,四周吃瓜的群众又议论起来。 “看来还是林家大小姐的医术高明,说半个月便能清光残毒,要是秋姑娘却说清除不了。” “那也是,圣公主可是救过皇上的人呢。” “那秋大夫还救过林家村整个村的村民和猪呢。” 听着四周群众议论纷纷的话,花无极这才明白这个假林易秋要来林家医馆看病的原因了,原来是与林易秋斗医来了。 是单纯地想斗赢林易秋还是另有别的目的,花无极总觉得这个假林易秋不简单,一定不只是为了简单的输赢才设计了今天这一出。 时间也过得快,五天过去了,那个假林易秋的眼睛真的好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林易秋不但能医别人,也能医自己,还治好了连太医都没有任何的办法的自己的眼疾。 正当林易秋和花无极都不解这个假林易秋的目的时,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在早朝时突然倒地,昏迷不醒,王举等太医都看过了,无一人有办法,甚至连令皇上昏倒的原因都找不出。 太医没办法,就只能求助于民间,求助于江湖了。京城到处都贴了告示,说谁能救得好皇上谁就都得到重金奖赏。 京中所有大夫都跑去揭了皇榜,再纷纷往皇宫里跑。 只是这欢欢喜喜地跑进去,又垂头丧气地跑出来。 一连三天,谁也没能治好皇上的病。 林易秋挺担心皇上的,可是花无极说皇上这次的病来得十分蹊跷,在他还没查明原因之前,不准她揭榜进宫。 花无极不准她揭榜进宫,那个假林易秋却揭了榜。 假林易秋信心十足,还让林知礼和花无极陪她一起进宫为皇上治病。 “秋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易秋姐姐治不了皇上的病?你放心吧,我姐姐很厉害的,保证药到病除。”林可卿看到林易秋望着门外发呆,以为她担心揭皇榜治病的事。 “也不用担心,就算治不好也不能更差,其他揭皇榜却没治好皇上的病的大夫都回来了,治不好也领了赏银,没有被问罪。听说原本太子是要罚那些揭榜进宫却没真本事的大夫的,是贤妃娘娘阻止了,说要为皇上积德,这样皇上才更容易好起来。”阿桥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打听的,说得头头是道。 林易秋根本不是担心那个假林易秋治不好皇上,而是担心她治得好。 就像那个眼睛中毒事件一样,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次皇上中毒也是如此,根本就是这个假林易秋自编自导,先想办法让皇上中了毒,然后再等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再进宫为皇上治病解毒,这样一来,她便能彻底得到皇上及贤妃等人的信任。 可是她得到了信任会再做什么,这才是林易秋思考的问题。 第626章这个人有些眼熟 不一会儿,街尾驶来一辆马车。“是花将军,是他们回来了。”阿桥眼尖,看清了坐在车头的人,然后冲着屋子里的喊了起来。 林易秋一愣,这么快,难道是没解毒成功。虽然她感觉到是假林易秋的阴谋,但这一刻却突然还是希望她能为皇上解毒成功。 “秋姐姐,走,看看去,你刚才不是一直盯着门口看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么,这会儿回来了你又发干什么愣啊。”林可卿走过来撞了撞林易秋,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她们到了门口,花无极的马车也到了,花无极跳下车,又放好下车凳。 “花将军,事情怎么样了?皇上的毒解了么?” 林可卿忍不住问。 “解了解了。”车帘一掀,林知礼率先钻了出来,然后是那个假林易秋。 “还是秋儿厉害啊,一下子就查出了毒物,并且找到了皇上中毒的原因。” “我就说嘛,大小姐是神医,大小姐出马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呢,这下皇上肯定又不知道要怎么赏大小姐了。咱们林家医馆又再次扬了名,以后这病人啊就更多了。”阿桥有些得意地道。 林可卿嗔了阿桥一眼,“赏什么赏啊,我姐是为了求赏才进的宫么?皇上本来就收了我姐做义女,我姐可是圣公主呢,救皇上是应该的,对吧,姐姐。” 那假林易秋淡淡一笑,“嗯,可卿说的极是。而且皇上这毒中得有些深了,要想彻底清除所有毒素,还需继续服一个月的药才行,到时余毒全部排出,这算是好了。最近几日可能都要麻烦……无极送我进宫了。” 假林易秋最后一句是望着花无极说的。 林易秋也望向花无极。 花无极眯着眼睛一笑,“乐意之极。不过我之前答应过月歌公主要送她去城外皇家别院参加交流会,所以,以后每天早上你可以和孟月公主她们一起上车,我先送你进宫再直接送她们出城,正好顺路。” “嗯嗯,顺路就好,那就麻烦你了。” 林可卿在一边看着这二人总觉得怪怪的,好一会儿努着嘴道:“姐姐和花将军也太客气了点吧,要知道,他可是……差一点就娶了你的人呢。” “咳咳,咱们进去再说吧,这大街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林知礼清咳了两声,率先往门内走。 众人进屋,林可卿落后几步,看着几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姐姐好像不是像自己的姐姐了,那个步态优雅,一步一莲花的清冷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昔日的林易秋,倒是旁边那个走路一摇一摆,大大咧咧的秋梦…… 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这样去想呢?林可卿甩了甩头,姐姐一定是失忆了才会这样的。 可是,她又瞄了一眼那清冷的背影,真没有一丝相似的印象。 林可卿在观察假的林易秋,林易秋也在观察,同林可卿一样,她觉得这个背影太过清冷了,但同林可卿不一样的是,她觉得这个清冷的背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晚上,林易秋躺在床上时还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花无极什么时候进了屋她居然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真要是盗贼进屋了把你掳了你都不知道,这警惕性也太差了。” 林易秋扁了扁嘴,分明他自己才是那个登堂入室的贼人,还好意思笑别人。 “对了,你查那个假的我有些眉目了么?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 “哦?那你想到了是谁没有?”林易秋问。 话刚说完,她的额头已经挨了一记。 “她就是你的样子,你说我眼熟不眼熟?” 林易秋捂着额头,“我说的不是样子啦,你感觉一下,抛开样子不说,她的背影是不是有些眼熟。” 花无极皱了皱眉,“没觉得,因为你说不让我看别的女子的,我一直记着呢。” 林易秋才不相信他真的没看过别的女子呢,只是他这样说,她还是假装开心一下吧。“嘻嘻,不看,那闻呢,你嗅觉那么灵,难道就没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也有一些熟悉?” 花无极无奈摇头,“算了,看来你今天不搞清楚她的来历是睡不着觉的了,就告诉你吧,其实我早怀疑过她的身份,因为她虽然改变了样子却没改变身上的气息,你难道不记得你初进将军府是谁抢了你救治我的功劳?” “啊?你说她是苏如瑜?”林易秋恍然大悟。 难怪她觉得那女人很眼熟呢,不止是苏如瑜,还有之前女医院的那个苏桑,之前她就怀疑苏桑跟苏如瑜可能有某种关系,现在想想,极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之所以没往苏如瑜身上想,是因为之前她女扮男装时的样子太菜了,严重误导了她。现在想想,搞不好苏如瑜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比较菜鸟的易容术,让她在以后关键的时候不会联想到她身上来,这心思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深谋远虑! “嗯,一个人改变样子容易,改变气质难,改变气息就更难了。不过我奇怪的是,她的易容技术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就跟你的易容技术一样让人吃惊。说实话,如果不是更加相信自己的鼻子,我还真的无法相信她就是苏如瑜。会不会是因为……小白?” “不会。”林易秋摇头,“小白认主,模仿的声音再像也不可能瞒过小白,他是不会听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的命令的。再说了,在我丢失小白之前,那个苏如瑜其实就已经易容过他人一次了,就是女医院的苏桑。不过她苏桑似乎没有做什么坏事,除了后来为孙秀芝看诊…… 对了,孙秀芝! 那这么说苏如瑜后面的人是太子?那小白岂不是在太子的手里! “太好了,我知道小白是哪里了!”林易秋兴奋地叫了起来。 “在哪里?”花无极问。 “在……”林易秋正想说在太子那里,可是一想到花无极还没发现太子的险恶,如果她此时告诉他苏如瑜幕后之人是太子,他肯定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627章引蛇出洞 林易秋转了个口,“应该是在相府,这个假林易秋不是相国孙国玉接来的么?那肯定是相国指使她做一切行动的。” 花无极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怎么样,孙国玉跟这事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你放心,我的人一直监视着孙国玉,只要有相关线索,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嗯,那就好。” 而心里,林易秋却在想,小白表面上只是一个小物件,随便藏在哪里都行,如果没有一点线索,想找到小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能让藏的人自己找出来,可是如何能让藏的人主动去找出来呢? 林易秋歪着脑袋想事情的样子惹笑了花无极,“你想事情的时候还真像一个小孩子,想什么呢?” 林易秋嘟着嘴道:“如果是你将一样东西收藏起来了,会是什么原因能让你突然想到去把那件东西找出来呢?” 花无极道:“自然是突然要用到它的时候,或者说觉得放的地方不太安全,要转移。嗯?你是想引蛇出洞?让拿走小白的人主动暴露?” “嗯,而且我好像有办法了。”林易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抢走小白的人不外乎是孙国玉或者姬明瑞,不管是谁,她只要对症下药,那找回小白指日可待。 “你想怎么做?” 林易秋决定将试探孙国玉的事情交给花无极,至于试探太子姬明瑞,还是她自己出马好了。“附耳过来。”她朝他招了招手。 * 一早,花无极向相府递了拜贴。 “难怪今天早上院子里老是听到喜鹊喳喳叫呢,原来是贵客到。花将军可是很少跟本相走动,今天这是吹了哪阵风将花将军给吹来了?”孙国玉一副受宠若惊地样子,亲自走出明堂之外相迎。 花无极抖了抖双袖,施了一礼,“让相国大人亲自来迎,如何好意思呢。今日我来还真是有事。” “哦?那里面请,咱们边喝茶边慢慢说。”孙国玉伸手十分谦卑地让花无极先行。 花无极嘿嘿一笑,拉了孙国玉的胳膊,“一起一起。” 入了明堂,分主次坐了。 丫头们端上茶水点心。 孙国玉朝丫头小厮们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花将军说话,若是有其他访客,一率拒了。”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孙国玉眯着眼睛望着花无极,“花将军现在可以说了,是何事?” 花无极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着道:“此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我一时没有主意,想着相爷见多识广,或许能给我一个意见。” “哦,花将军不必吞吐,有事尽管问,我把下人都全部赶退了,此事说出来也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第三人知道。” “那……我可就说了。”花无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说起来其实就是易秋。相爷没发现易秋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么?不但是失忆了,连性子都不一样了,这失忆总不能连人的个性都一起改了吧。” “呃,一个人的性情跟她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圣公主既然已经忘了很多前尘旧事,那行事说话自然也会有些不一样,不过我相信,如果圣公主恢复了记忆,应该就能跟以前一样了。在这之前,还请花将军要多点耐心才好啊,莫要让公主伤了心。听说……”孙国玉瞄了花无极一眼才又道,“听说花将军现在府里可热闹了,不但有北落和西其的两位公主,还有一个叫做秋梦的姑娘,也就是林知礼新认的义女,花将军想必是在花丛中看花了眼,乱了心了吧。” 花无极讪笑,“哪有的事,相国可别听些小道消息就当真才好。” 孙国玉哈哈一笑,“花将军年少风流,就算是娥皇女英左拥右抱也不为过,只是对圣公主,还请念在往日旧情上面,别过分冷落了。” “花某哪敢冷落圣公主呢,今天圣公主还进宫为皇上解了毒,皇上又催着我和她的婚事呢,是她自己说尚未恢复记忆,此事不急来着。” “哦,圣公主真这么说?”孙国玉似乎不信。 “难道我还骗相国大人不成。”花无极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说圣公主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不但是性子,连她身上戴的那个镯子也不一样了。” “哦,那个镯子又如何不一样?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镯子么?”孙国玉有些不以为意地问。 花无极四下里看了一下,似乎极为小心,然后才轻声在孙国玉耳边道:“相爷不知道,那手镯是易秋她爷爷送给他的,那里面有林怀仁一生的医学总结。” “一只手镯而已,如何放得下?花将军不是说笑吧?” 花无极却一本正经地道:“相爷如果是见过那只手镯便知道我不是说笑了。那只手镯是林怀仁请隐世名匠造的,据说那材料还是从天外飞石里提炼出来的,比一般的铁岂止是硬了千倍,就算是你拿世上是锋利的斧头使劲地砍都不能损伤它半点。我是以前听易秋说的,她爷爷虽然著书几十卷,可是有一些却是不传外人的秘技,全部写进了那手镯里的米书里了。” 孙国玉微微蹙眉,“不会吧,林国手不像是那种会藏私的人啊,他可是立志要将将自己毕生所知道的医学知识与天下所有医士分享呢。” “那总有一些不方便分享的,比如说以前易秋曾提到她爷爷曾用血液进行各种试验。” “血液的各种试验?”孙国玉轻轻地重复了这一句。 “对啊。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方剂肯定是乐于与他人分享的,但有一些不可说的秘技却只能传给自己的传人。所以,当年易秋的爷爷找到了这个隐世的匠人,请他打造了十八粒米书。米书想必相爷也听说过,据说最高明的匠人可以在一粒米上面刻出一整套金刚经出来,那林老的这十八粒米书可是内容不少呢。全部藏在了手镯的机关里。” 第628章十八粒米书 孙国玉撇过头去,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一会儿又转头似是不经意地问:“花将军为何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花无极故做吃惊地道:“不是相爷让我放心说的么?我可是真心求助于相爷,相爷万不可因为没有什么好处而敷衍我。” “哦?你将这事说与我听是想求助于我?可是我又能帮助你什么呢?” 花无极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有点怀疑现在回来的这个林易秋不是真的林易秋,极有可能是有人假冒的。你想想,模样虽然一样,但性子完全不同,手镯虽然样式一样,可是质地不同。之前的那个手镯刀斧都砍不变形,可是现在这个手镯我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弯曲。而且我侧面探听过这个林易秋了,她似乎一点都不知道手镯的奥妙,还以为是一个普通手镯而已。” 孙国玉摆了摆手,“嗳,这可不能说死了,圣公主不是撞了头失忆了么?既然是失了忆,不记得手镯的奥妙并不算什么。再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是林易秋之前告诉你的,那她可曾打开过让你亲眼见过里面的十八粒米书?” 花无极摇头,“这倒不曾,她说她爷爷虽然将手镯给了她,可是因为那时她年纪太小,她爷爷又去世得太突然,根本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解开机关的办法,现在如果说还有一人能解开这个机关,那必是那个造此机关的隐世匠人了。” 孙国玉哈哈一笑,“这么说就是圣公主嘴上说说而已,她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手镯里面的确有十八粒米书啰,那说不定只是那手镯的制造材料特殊比一般的手镯坚硬而已,而现在圣公主戴的这个质地却是跟一般普通银质手镯一样,所以才让你起了怀疑。但或许是圣公主失忆之后被人给换下的。这世上,见财起意地可不是少数,那些人见圣公主并非普通人家的小姐,必然会以为她身上的首饰也特别值钱,但又怕她怀疑闹僵起来,便仿着打造了一个假的再给圣公主戴上。” 花无极作恍然之状,“相爷这么一说倒是通了。这么说还真是有可能的。哈哈,我也是糊涂了,这世上哪里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呢,唉,我啊,是关心则乱,糊涂了。那就谢过相爷开解,我就告辞了。” 花无极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嗳,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也不迟嘛,”孙国玉站起来相留。 花无极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又坐回了椅子,“我现在是闲人一个,相爷不嫌我打扰,那我就留下来陪相爷喝杯小酒。” “好,这样才好嘛,我这就让人多准备几个小菜,一会儿咱们不醉无归。” 孙国玉又让人端出棋盘,要与花无极下棋,花无极自然不拒绝,两人便你执白我执黑一人一边在棋盘上对杀了起来。 第一盘,孙国玉赢了一子。 他一边收子一边安慰花无极,“花将军的棋艺其实已经很精湛了,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老夫虚长你二十几年才险胜你一子,惭愧得很啊。” 花无极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对了,林老当时请的那个隐世匠人既然那么懂机关术,可是鲁超的传人?” “还是相爷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的确是鲁超的传人鲁本,就在京西外三十里的桃花村,当年林老曾为其治过顽疾,所以这个鲁本一直视林老为恩人,这才会为他打造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机关手镯和里面十八粒米书。” “哦哦,林老医术精湛,的确救过不少人,没想到连鲁本也曾是他的病人。”孙国玉将子全部收好,然后又做了个请的动作,“怎么样,咱们再来两局,三盘两胜?” “好,那我就陪相爷多玩两盘。” 花无极笑着落下一子。 最后,三盘下完,孙国玉赢了两局,都是险胜一子,最后一局却是花无极赢的,赢了个漂亮,孙国玉几乎是满盘皆输,连子都不用数,一眼便知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这……”当花无极提子时,孙国玉还是一脸懵,似乎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走错了一步导致这满盘皆输的局面的。 “还请花将军指点,刚才这一局是哪里错了关键一步?”孙国玉自认下棋在朝中已经无敌手,没想到今天却输在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手上,是不甘心也是不服气。 “关键一步啊?”花无极似乎也懵得很,“我倒是没留意,反正就突然发现自己那一子下完是特别地好,刚刚好,但你要让我说,我却说不上来,大概是运气好,碰上了吧。” 孙国玉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我刚才都说过了花将军的棋术也是非常好的,这一局赢了就是赢了,不能说是运气。” 孙国玉再望了一眼那棋盘,还是搞不懂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输的,明明一直占着上风的,可是就是最后这一子落下之后整个局势就变了。 但就算是可以悔棋,他发现他也无法在十步之内有任何扭转的机会。 输了,输得很惨,还输得莫名其妙。 终于送走了花无极,孙国玉立即回到书房,从书架上一个隐秘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黑暗中,那东西发出银色的金属光泽。 * 花无极到相府半日闲坐的同时,林易秋却到了太子府。 “你是何人,可有名贴?”门人拦住了从大门里张望的林易秋。 林易秋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这东西是我看到从一个女子身上掉下来的,我捡起来发现是一只手镯,样式还挺特别的,想捡起来要还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这附近也就你们太子府才有那种气质的女眷了吧,我猜可能是你们太子府里的人的,不信你可以拿着这个去问问看,看是谁掉的。不过我可有言在先,若不是你们太子府的人掉的可要还我,我还去原来捡到的地方蹲着,看失主会不会回来取。” 那门人接过那手镯在手里看了看,似乎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他怕是真是府里某位贵人遗失的,不敢大意,让另一门人看着门口,自己则拿着那手镯往里跑去。 第629章我们见过 林易秋背着双手在太子府门前转圈。 她让张家首饰铺的师傅给她做了个急单,按着小白的样子打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银手镯。 太子姬明瑞并不稀罕小白,所以用试探孙国玉的方法对姬明瑞是没有用的,但她猜他会稀罕戴这个手镯的人。如果假的林易秋真的跟姬明瑞有关系,那他一定想知道真的林易秋的情况,而这个手镯就是一块探路石。 如果真的小白在姬明瑞的手上,那他一定知道如果再出现一个小白,除了是假林易秋手上的那只,便是真的林易秋重新打造的一只。而刚刚送到太子府的这一只很快便会直接送到姬明瑞的手上。 因为门人是不可能直接将东西递到后院查找这手镯的主人的,只能交给太子定夺。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那个门人就出来了。 “姑娘,太子想见你,你跟我进去吧。”那门人道。 林易秋却没有动,“那手镯呢,查到是你们府里的女子掉的么,如果不是就还我,我去别处问问。” 那门人道:“你急什么,我们太子要见你那是你的荣幸,还不赶紧地跟我进来?” 林易秋努了努嘴,有些不情愿地跟着那门人往里走。 太子府书房,姬明瑞书桌上放着两只手镯。对,是两只。两只都焕发出银色的光泽,几乎是一模一样。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姬明瑞赶紧将其中一只用本书盖了起来。 “太子,那捡到手镯的姑娘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 林易秋走进书房,一眼便看到了她刚才打造的那只手镯,还有手镯旁边那本放得有些不平的一本书,那本书下面好像压着什么,她稍稍错了错身,看到有一丝银色的光亮透了出来。 “你就是太子?”她故意问道。 “是,你……咦,咱们是不是见过?”姬明瑞微微一愣,这女子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林易秋似乎也想起来了,笑了笑,“咱们当然见过了。不过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因为你现在穿的衣服跟以前看到时不太一样。” “我们真见过?”姬明瑞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的。 “宫里,我们在宫里见过,我之前是月歌公主的侍女。” “你就是月歌公主的那个厨娘?”姬明瑞终于想起来了,难怪这么熟悉,当时他在宫里见到这个厨娘时就觉得她有点像林易秋,尤其是那双眼睛,可是样子却比林易秋差远了,所以他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可是现在这个长得像林易秋的孟月歌的厨娘却拿着跟林易秋身上戴的一模一样的手镯来见他,这就有些让他疑惑了。 “你这只手镯真是刚才在门外捡的?那你形容一下你看到的那位女子长什么样,个子多高,身材如何,穿的是什么衣服,鞋子是怎么样的?” 林易秋张大了口,“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记都记不过来,还怎么回你,再说了,我是拾金不昧前来寻失主的,如果不是你们府里的人掉的,那把手镯赶紧还我,我再去寻找失主就是了,为什么要回你这么多问题。” 姬明瑞笑了笑,“别急嘛,我这也是帮你在找失主啊。你想,我虽然是这府里的主人,但不是每一个人身上戴什么首饰我都清楚的,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值钱的首饰,有可能是太子妃的,有可能是其他良人丫头甚至婆子的,我总不能挨个地去问。可是如果你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人的长相衣着,我便多一些线索,说不定能根据你所说直接就锁定了失主了呢。” 林易秋摸着下巴点头,“是倒是这个理。嗯,我想想啊,她跟我差不多高,身材嘛也差不多,长相还真没看清,因为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头发挺美,身穿一身白衣,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哦,那就不是我府上的人了,我府上的都不穿白衣的。”姬明瑞说完,拿起桌上那只手镯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他一伸手,“那你拿回去吧。” 林易秋伸手一抓,将那手镯抓回自己手里,“行,既然不是你们太子府的人的,那我再去找找吧,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只能放回丢失的地方期待原主自己回来找了。” 说完,她转身便离开。 姬明瑞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为什么他有种错觉,这女子的背影与林易秋的很像。 “去,跟踪这个女子,把她今天从现在到睡前的一举一动都监视清楚回来报告。” 立即有人从黑暗中应了一声,然后一个黑影掠出了门外。 林易秋从太子府出来就感觉有人在跟踪,并不是她的反侦察能力有多好,而是一种直觉,就是感觉到有人跟踪,而她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林易秋拿着那手镯又走了太子府附近了几家,当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失主,然后她又回了太子府门前不远的那条街,蹲在街边守了好一会儿,最后,她望着手里的银镯子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扔在了地上。 走了十几步,她又折回来,从地上捡起那只手镯,戴在了自己手上,拉低了袖子,然后笑着走了。 一路走,连回头都不曾,直接回了林家医馆,然后正常看诊,吃饭,直到睡觉。 吹熄了灯,她松了口气,跟踪她的人似乎已经走了。 才刚躺到床上,窗户一动,花无极跃了进来。 “你那边情况如何?”林易秋忙问。因为她这边情况似乎不太好。刚才在太子府,她看到了姬明瑞压在书下面的那只手镯,虽然没有看清全貌,但她知道是一只银色的手镯,她试着发出电码,可是那只手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说来,太子姬明瑞那里虽然有一只类似小白的手镯,但却不是真的小白。 “不是。”花无极摇头,“孙国玉家里的确藏着一只跟小白一模一样的手镯,可是那只手镯……” “那只手镯也不是小白?” “当然不是,一只能被普通长剑一砍成两断的手镯怎么可能是你的小白呢。” 第630章真的小白在哪里 林易秋这下糊涂了,相府的那只不是,太子府的那只也不是。 姬明瑞将她拿去的那只压在了书下面,却拿了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给她。而她假装没有发觉,拿着姬明瑞故意给错的那只当成是自己捡到了那只回到了大街上,扔掉,然后又舍不得捡起来。完全符合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心思,既然找不到失主,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被那跟踪的人看在眼里,再回去禀告太子,姬明瑞便不会有任何怀疑的理由。 花无极尚不知林易秋趁着自己去试探孙国玉的时候同样去试探了姬明瑞,但他知道她下午并不在医馆,“对了,你下午去哪儿了?” “下午?我有事出去了一趟,没什么特别。” 花无极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事瞒着我?” “难道你没事瞒着我?大家扯平。” 花无极失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瞒着你?” 皇家别院的馒头碎,皇上再次中毒,还有这个假公主的到来居然没有引起姬成业那个滑老头的半点猜疑,这都太多疑点了,如果不是其中有什么其他故事在那里,那这个剧情就太简单了。 她可不相信姬成业那老头是个简单的人,更不相信花无极什么都不知道。 林易秋但笑不语,既然是瞒着她,那她也不想去探明白,就像她瞒着他一样,大家都有一些暂时不可说的秘密,只要这些秘密不是恶意的就可以了。 突然,她的鼻子皱了皱,好像有食物的味道。 花无极嘻嘻一笑,“三层油纸都没包住这烧鸽的味道,看来是你的嗅觉进步了,或者说是我的烧烤技术又见长了。” 像变戏法似的,花无极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烧鸽,你去哪里弄的鸽子来烧?” “嘻嘻,当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鸽子可是被人精心养的,比一般的鸽子好吃,这是第一只,你可是喜欢吃,以后还有。” “切,不就是别人家的信鸽么。”搞不好是相国的,听说相国家养了不少信鸽。 “当然是别人家的,我家的我可舍不得拿来烤,不过你如果想吃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嘻嘻,你重色轻友,下次我要去告诉花无度,说你欺负他的鸽友。”花家的信鸽都是花无度负责养的。 “哪有人自己去告自己相公状的,没良心。”花无极将油纸打开,露出金黄脆香的烧鸽。 林易秋听到那句自己相公陶醉了,伸手去抓那烤鸽,这只鸽子还真是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一看就是出身名贵,身份不凡啊,她撕开成两半,将一半递给花无极,“来吧,咱们一人一半,无极相公。” 花无极笑得很甜,满天的星辰都撞进了他的眼里,比那烤鸽还诱人,“好听,再叫一遍。” 林易秋心里软得像一团融化的奶酪,“无极相公。” “哼,终于肯叫我了,果然还是美食比本将军还要有诱惑力。” 傻傻的花无极是以为是美食诱惑,林易秋咬着食指,她要不要告诉他,他比美食多一百倍的诱惑力呢。 算了,还是别说了,让他在大厨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一些吧。 再说,不是都说秀色可餐么,烤鸽只是一道小菜,他才是她的大餐。 一翻淋漓畅快的挥汗运动之后,林易秋有点短暂性失忆,咦,她好像应该拒绝来着,但是为什么要拒绝,她不记得了。 而某人,心满意足地将身边的娇娃搂进怀里,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奸笑。按他从林怀仁的妇科金论上面看到的,这几天正是播种的好时机,百发百中,更何况他哪止百发。 * 林易秋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太子府和相府里的小白都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 当时在林宅的起火现场到底是谁从她的手上取走了小白。 之前她以为是掉在火场中了,后来假的林易秋戴着假的小白的出现让她怀疑是这个假林易秋背后的人,而现在,高度怀疑的两个幕后之人居然手里都只是假的小白,那真的小白呢? 或许那个假的林易秋会知道。 她曾几次在苏如瑜面前展露过医术,其中不乏有用到小白的时候,如果苏如瑜想得到小白,那完全有理由,因为小白这样的一个神奇的助手对于每一个医者的诱惑力都是很大的,2999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不会例外。 没有小白在身边,林易秋无法快速完全快速整形,所以她现在想改变形像进行跟踪是不太可行的了。简单的化妆术也瞒不过苏如瑜那样精明的人。 对了,还有一个人,苏如瑜认不出她,她却认得出苏如瑜,而且保证不会出场她。 “小姐,你终于想起我啦。”绿洲在见到林易秋之后差点没激动地哭鼻子。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又有一个和小姐一模一样的假的林易秋出现呢,我之前还以为是有人冒充,想去揭穿,谁知一看,哇,那人真跟小姐一模一样呢。”绿洲太久没看到林易秋了,这一见面就激动地说个不停。 “你还真是爱哭,减肥了也没把眼泪减少一点。”林易秋拿出自己的手帕去帮她擦眼泪。 绿洲破涕为笑,“难道老爷也没怀疑那个林易秋是假的么?我虽然只跟她见过一面,可是我一眼便知道那肯定是假的小姐,真的小姐才不是她那样的呢。” 林易秋道:“这也不怪父亲他们,样子实在太像了。对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让你去帮我跟踪这个假的林易秋的。” 林易秋昨晚就想好了,要想找到小白,突破口可能还是在这个假林易秋身上。因为她有种感觉,这个假的林易秋看似跟姬明瑞和孙国玉都有联系,但她似乎都并不是为以两人为主,她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所以,小白应该在她真正的主人那里。 谁是苏如瑜的主人? 而又是谁会想要将小白据有己有呢? 或许……是那个神秘的药王谷的谷主。林易秋突然想到。 第631章帮我去跟踪 药王谷,药王,虽然从未去过这个地方,也从未见过这个药王,但从花无极那里林易秋了解过。 据说药王谷之所以能夹在三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主要是因为药王谷出的伤药特别地好,三国征战不断,伤员多,自然需要的伤药也多,这药王谷便靠着出售伤药便能大捞一笔,可是随着各国的医者不断地努力,加上近年来因为花无极率领下的花家军太过强大,一旦发起战争,通常是快速一面倒的势头就结束了,这样,对各国造成的伤亡反而是最小的。伤员大大减少的结果是药王谷的伤药也逐渐缩小了销量。 这对于无其他产业的药王谷的打击是致命的,除非能另有所为,打破伤药这个局限。 所以,无能不能的小白也许就成了这个打破局限的关键。 只是这还是她的一个猜想,具体的证据得从那个苏如瑜身上找出来。 从相府和太子府都有一个假的小白可以看得出,这个苏如瑜怕是将太子和相国都给骗了。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时在书房里,着火前,她中的迷香便是苏如瑜下的,而当她中了迷香之后,苏如瑜便潜进了书房,从她的手上拿走了小白。 这么说,火也是她放的? 林易秋心中一寒,她一直以为这个苏如瑜虽然做的事并不地道,但不至于会杀人。看来她还真是高看她了。 “小姐,你说吧,要我怎么做?”绿洲一脸坚决地道。 “你的样子变化大,苏如瑜不认得你,所以你帮我去跟踪她,记住,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远远地跟着她,看她一天下来都去了哪里。这苏如瑜聪明得很,你记住在跟踪途中,不管她跟什么人说话或者做了什么事都不要好奇,不要靠近,你的目的就是了解她接下来的几天去哪些地方就行了。” 绿洲想了想,点头,“嗯,这个容易,小姐放心吧,我一定做得好好的。” 林易秋想了想,又道:“现在可卿和母亲都住在医馆,我也住在医馆,住得有点不方便不说,我与你联系也不方便,不如这样,你去跟母亲说你打理公主府有些忙不过来,请她过来帮忙,这样便能顺理成章地让我们住进公主府来,我与你也方便交流情报。” “好,这样最好了。”绿洲正巴不得呢,这样她又能跟小姐住在一起了。 “不过我就不能住原来的房间,你另外安排一个院子给我们三人住就行。” 绿洲当然也同意,毕竟公主府人多嘴杂。“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万一那个假公主也说要住进来呢?还有……如果那个苏如瑜打着你的旗号跟我拿这段时间的收益呢,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银子呢。” “这个的确是个问题。”林易秋倒是从没往这里想,“你呀,还真不怪是个称职的管家婆。” 林易秋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凑到绿洲耳边说了几句。 绿洲听完直拍掌,“哈哈,这个主意好!我明天就让静姝去,这下搞不好咱们不用担心被拿反而有收进点的可能了。” 林易秋见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赶紧跟绿洲告辞,正从门店里出来的时候却撞见了静姝。静姝一愣,“咦,这不是秋姑娘么?你来买鞋?” 林易秋点头,“嗯,这不是天气越来越热了么,我过来看看有没有穿着凉快些的鞋。” 静姝道:“有呢。”她越过林易秋看到了她身后不远的绿洲,笑了笑,“想必绿洲姐姐已经跟你介绍过了,我就不多嘴了。” “嗯,是的,那我就先告辞了。” 林易秋朝静姝摇了摇手就走出了鞋店。 静姝转身望了林易秋的背影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转回身朝绿洲走去。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让你跑一趟呢。”绿洲见静姝走过来就想起了林易秋交待。 “什么事,姐姐请说。” 绿洲道:“是这样的,我想扩大咱们鞋厂的规模,再从外面招一些工人,还有再购买一些材料,可是咱们的钱是不够的,所以嘛,想让你去将军府走一趟,跟小姐要一点。听说小姐为皇上解毒,皇上赏了不少金银,她没有回公主府,全部放在将军府的天福院里呢。” “我去跟公主要钱啊?”静姝有点犹豫,努了努嘴,“跟公主要钱这事绿洲姐姐去比较好一点吧,我……真有点不太敢开口。” “这有什么,小姐以前的钱都是交给我打理的,虽然小姐现在失忆了,但你可以稍稍提醒一下小姐她以前的习惯,我相信小姐会把钱交给你带回来的,也不用全部,小姐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好了。” 静姝抿嘴想了一会儿,“嗯,好吧,我去要要看。” 她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问:“对了,刚才秋姑娘来做什么?” “哪个秋姑娘?”绿洲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现在成了你们林家义女的那个秋姑娘啊,她不是刚见过你出去的么?” 绿洲眼神闪烁了一下,“呃,也没做什么,就是经过被我看到了,我抓进来问一下老爷夫人他们在医馆里的情况,听说夫人已经从将军府搬出来了,也不知道夫人住在医馆会不会习惯,我还想让夫人他们住进公主府里来呢。” “就这事?” “嗯,对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事。秋姑娘医馆里忙着呢,我就问了两句她就说忙然后走了。” “哦哦。医馆里的确挺忙的。”忙怎么还会经过公主府?明明刚才那个秋梦说的是来看鞋,可是绿洲却说是她看到秋梦经过鞋店把她叫进来的。 两人的说辞相差太大。 还有绿洲突然提出来让林夫人住进公主府的事,这种事本来是应该先问过公主的意见才决定的,为何绿洲却是在见过了那个秋梦之后就提出来了。 再想到公主明明回京许久了,还住进了将军府,可是绿洲从未去将军府看过公主,连这次去跟公主要钱也是让她去,以绿洲对公主的感情,这太让人不可理解了。 她又想到刚才那个秋梦。 她之前还怀疑过这个三分像公主的秋梦会不会就是易容后的公主,还曾让绿洲去试探来着。谁知试探之后绿洲便肯定在告诉她秋梦绝不是林易秋。 或许,她还真该去见见那个将军府里的圣公主。 第632章不负所托 静姝回到鞋厂忙了一会儿,忙完才想起来绿洲的交待,重新换了套衣服便往府外走。从公主府到将军府并不算太远,静姝也不雇车,打算直接走着去。只是走没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人,身穿一身青葱色的春衫,不是绿洲又是谁。 静姝有些疑惑,看绿洲去的方向也是将军府,那她应该也是去找公主的,可是为什么又叫自己去呢?静姝按下疑惑,决定跟在后面,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绿洲当然是为了完成林易秋交给她的任务准备去跟踪那个假的林易秋,也就是苏如瑜。她心里正为接了公主这么一个危险又刺激的任务而兴奋着呢,连步路的步子都是轻盈的,丝毫没感觉到后面还有人跟着她。 按林易秋所说,绿洲并没有直接进到将军府,而是在将军府外面的一家小馆子坐着。 “嘿,小姐说这叫守株待兔,我今天就等你这个狡猾的兔子了。”绿洲叫了份盐花生,一碟牛肉,颇有点豪气地往那长板凳上一坐,决定守株待兔了。 静姝也悄悄地躲在另一家的店铺门前的木柱后面。 不一会儿,将军府门里出来一人,此人身穿白色百折裙,头戴素雅的珠钗。 “嘿嘿,出来了呢。”绿洲放下了一小串钱跟在了苏如瑜的身后。 静姝一见,落后丈远,也跟在了绿洲的身后。 苏如瑜一路闲庭信步,仿佛只是出来散个步,随意得很,有时会在小摊前停留,看几件小玩意,有时会进间茶楼,喝一壶茶才出来。 绿洲紧记着林易秋所说,不管她跟什么人说话,进去哪家铺子,她只记下了,却并不靠近,更不进去打听什么。 绿洲正跟着苏如瑜走到一条巷子前,只见她身体一转进了巷子。 绿洲暗叫不好,兴许是被发现了,赶紧跟上去,可是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小乞丐,拉着她就不认,“姐姐,给点吃的吧,我都饿了三天了。” 绿洲被那小乞丐拉着动弹不得,明知道这小乞丐定是苏如瑜安排过来的,可是看着小乞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忍不住去责骂,只得从腰里掏出钱袋子拿了两个钱塞在他手里,那小乞丐才欢喜跑开了。 小乞丐跑开,绿洲再一看,苏如瑜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追进那条巷子,再出巷子,只见眼前是一条旺街,人来人往,却独不见她要跟踪的人。 “左边,第三个铺子。” 正当绿洲想跺脚的时候,静姝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 “静姝?你怎么在这里?”绿洲一讶。 “你不是让我去找公主要钱么,你跟着公主,我跟着你,就走到这里来了。” 绿洲欲言又止,静姝却一摆手,“别说了,你做你的吧,我看来得改天再去找公主了。”说完,竟转身走了。 绿洲也不理她了,向她说的方向走过去,果然,才那家店铺外面守了一会儿,只见苏如瑜就从那家铺子走了出来。绿洲望了眼那铺子的名字,记了下来,然后又跟着苏如瑜继续走。 * 今晚时分,绿洲便坐着一辆大大的马车到了林家医馆。 绿洲进去的时候林易秋正在为病人诊治,她便先向林知礼及王惠兰、林可卿说明来意。 “你是说我让我们住进公主府啊,可是连我姐都不在公主府,咱们住进去不太好吧。”林可卿心里可没觉得不太好,只是碍于父亲母亲还没发话,不敢答应。 林可卿望着王惠兰,王惠兰就望着林知礼。 林知礼抿了抿嘴,“按理说,若是秋儿相邀,你们住进去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公主府既然是皇上赐给了秋儿的,秋儿请你们进去住自然是可以的。” 说完,他又望着绿洲问:“对了,秋儿也会搬回将军府住么?” 绿洲知道林知礼是误会了此次是那个假的林易秋邀请的,也不说破,道:“小姐倒是没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公主府的人都是听我的,小姐不在不是还有我么,保证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了去就是了。” 绿洲也听说了王惠兰搬出将军府的原因。 王惠兰倒是不担心这个,瞄了眼另一边正在诊病的林易秋,“那秋梦……” “当然也住进去。”绿洲也望了一眼林易秋抢话道。 王惠兰这就放心了,她生怕绿洲只让她和可卿去住,却独独漏了秋梦,让秋梦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不过看到绿洲对秋梦态度大变,她又疑惑了,她可是记得之前绿洲并不太喜欢这个秋梦的,尤其是那时在将军府的时候听到花无极与秋梦关系暧昧,绿洲甚至表现极端,直接搬出了将军府住到公主府去了。 所以,这一次绿洲主动让秋梦一起住到公主府,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哦,王惠来很快想明白了,林易秋已经回来了,绿洲的担心已经不复存在,加上绿洲一直是个单纯的姑娘,一切为林易秋为中心,林易秋若是同意,她没理由反对的。 绿洲又道:“今天就搬进去吧,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丫头们将一个院子收拾出来了,那个院子挺大的,小姐以前就喜欢那个院子,只是嫌自己一个人住太大了才没选,这次跟夫人你们一起住,那个院子正好。该置备的东西我也都置备齐全了,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直接收拾几件衣服便能住进去了。” 林可卿笑了笑,“绿洲倒是动作快,我不去住都不好意思了。” 绿洲心想,哪里快了,她可是自知道小姐的新身份就开始收拾那个院子了,就想着哪天小姐能住进去,没想到还真如了她的愿。 医馆还没打烊,病人陆续有来,林知礼又开始忙了,林可卿也走到药柜后面抓药,王惠兰去收拾行李,绿洲则做起了她的老本行,为林易秋端茶递水。 林易秋刚看完一个病人,嘴里觉得有些渴,手一伸,就碰到了一杯茶,“小姐快喝,我放了干月季花,温度刚刚好。” “绿洲,你啥时候来的?”林易秋刚才一直顾着看病呢,根本没留意绿洲进来。 “好一会儿了,刚才小姐在忙,我便没打扰,对了,搬去公主府的事情我已经跟夫人他们说了,今天晚上就搬过去。” 林易秋捧着花茶喝了一口,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你今天跟踪的结果如何?” 听到林易秋问这个,绿洲得意地道:“不负小姐所托,嘿嘿,虽然那个苏如瑜挺狡猾的,可是我还是跟踪到了。” 于是,绿洲便将那个苏如瑜今天去过的所有的地方都说了一遍。 听完,林易秋点头,“嗯,果然不出我所料。茶馆、饭店、首饰铺子这些都是障眼法,只有两个地方才是她今天的目的。” 第633章又有人中毒了 “哪两个地方?”绿洲不解地问。 “你不是说她在芝麻街的一家首饰铺子里待了很长时间么,我记得那家首饰铺子,它有一个后门,后门出去不远就是相府。而她去的那家饭馆则靠近太子府。” “啊?小姐的意思是那个苏如瑜今天是去了太子府和相府这两个地方,可是她去这两个地方做什么,难道她之所以假冒小姐是因为这两人授意的?” 林易秋抿了抿嘴,“有些复杂,我一时也想不明白,更没办法说给你听了。” 不管是不是由孙国玉和姬明瑞直接授的意,但至于跟这两人脱不了关系了。但还有一点林易秋觉得不对劲,按刚才绿洲所说,苏如瑜已经起了疑,为何还会坚持去这两个地方呢?要么就是她觉得她已经甩到了绿洲,要么就是她今天一定能去这两个地方给一个交代,要么就是……故意引绿洲相信她去了这两个地方。 可能性太多等于没有可能性,林易秋觉得自己把自己都给绕晕了。 “绿洲,你什么时候跟秋姐姐这么要好了。我在那边瞧着你们聊了半天了,聊什么呢,说来听听。”林可卿朝这边走了过来。 “没什么,我不是来跟秋小姐说去公主府住的事情么,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我好去置办。” “哟,我们家绿洲还真是有大管家的风范了,不错不错。”林可卿打趣她,“那个,我正想说呢,你记得给我准备一个大大的衣柜啊,专门有一扇是用来挂衣服的,我发现姐姐那样挂着衣服挺好的,穿的时候不会有折痕。对了,给秋梦也准备一个。” “早准备好了,房间里的衣柜都是按小姐平时用的样式做的,保证你们满意。”绿洲得意地道。 “咦,真的假的,打造个衣柜得花不少时间呢,绿洲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啊。”林可卿怀疑地望了绿洲一眼。 “二小姐哪那么多问题,你搬进去住的舒服就成了。” 绿洲才不解释呢,免得说多错多,幸好她平时就是这么跟林可卿不客气的,林可卿也没觉得意外。 花无极晚上来医馆的时候没看到林易秋,只在她的房间书桌上发现一张字条。 我去公主府住了,敢来你就来。 花无极一笑,公主府,那有什么不敢去的。字条一翻开,果然后面还有详细的地图。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这次别迷路了。 迷路不存在,那是哄她的好吧。 花无极将字条塞进衣袖里,跃出窗外。 知道花无极会来找自己,林易秋让绿洲将王惠来和林可卿安排在院子的东厢,自己则住西厢,廊下种有细竹,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大的院子,就算她这边有点什么动静,王惠兰那边也听不到。 林易秋点起一盏小油灯,坐在桌前等着花无极。想到自己如此用心良苦只为和花无极在此处偷情,觉得又好笑又幸福。 灯火摇曳,窗户一开然后又快速合上,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了她的身旁。 * 林易秋知道最近花无极肯定有大的动作了,因为昨天他跟她拿了一种毒药。 这种毒药看似很凶猛,沾上一点便能昏迷不醒,整个人就像中了剧毒一样,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林易秋当初做这个毒药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自服用来装死,没想到先让花无极拿去用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宫里便来人到林家医馆请林知礼进宫为人看诊。 “公公可知是为谁人看诊,症状又如何,我先了解一二才方便带东西进宫。”林知礼并没有急着跟那公公进宫,而是先问病情。 那公公见四下无人,这才跟林知礼小声说道:“别人我是打死不会透露的,可是在林大夫面前,我就只能是知无不言了。” “公公请说,我这也是为了方便看诊,绝不会乱说的。”林知礼道。 那公公凑近了林知礼一些,小声道:“是三皇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三皇子突然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倒地不醒。太医院的人都看过了,王太医也看过了,说是中了毒,但是什么毒,如何解,他们却一概不知。皇上又请了圣公主进宫,可是圣公主此次也是一筹莫展,皇上这才不得不来劳烦林大夫了。” 林知礼一听吓了一跳,“是三皇子啊,可是连秋儿都不知道是中了何毒,这……” 林知礼皱起了眉头,他深知自己的医术不如自己的女儿,如果女儿也没有办法,那……他突然望向了一边正在默默看书的林易秋,朝那公公道:“公公可容我多带一人进宫?” 那公公为难地道:“这可不行,皇上只让我请林大夫进宫的,我要是多带一人进宫,万一皇上责罚……” “我自会向皇上说明是我的意思,绝不牵连到公公就是了,再说了,现在是救人,救三皇子,请公公多担待担待。” “那行吧,三皇子平时对咱们内侍也是极好的,咱们帮不了忙还不能担点风险么,那就请快些准备进宫吧。” 林易秋在一边早听到了,她没想到花无极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但又一想,已经十年了,也不能说是快了。 爷爷啊爷爷,终于能真正地让你看到坏人的下场了。 林易秋听到林知礼要她一起进宫,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皇宫内院,清婉院中,三皇子姬明详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床边惠妃哭得有些失声,皇上姬成业则在一边反复地踱来踱去,相国孙国玉也在,此时默默地站立在一边,没什么存在感,地上则跪了密密麻麻的人,有院中的内侍,有太医院的太医们。 另一边,花凳上坐着那个假林易秋苏如瑜。 苏如瑜此时紧锁着眉头,似乎苦思不得解。 突然门外来报,“林大夫和秋大夫来了。” “快请!”姬成业立即转身迎向门外。 惠妃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又向门外望去。 “皇上……” “什么都别说了,快看看明详。”姬成业扶住正在行礼的林知礼,将他一拉,直接带到了姬明详的床边。 第634章要换血 在林知礼看来,救人如救火,他也不跟皇上客套了,一边拿出自己的银针包一边走向姬明详。 林易秋则紧跟在林知礼身后,顺便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苏如瑜。只见她紧锁着眉,怕是还在想姬明详中的毒是何类,又如何解。 她冷笑了一声,这是她特别制作的毒药,为的是给自己装死用的,当然没那么容易让其他人验得出是什么毒,就算是药王谷的药王亲自来了,也不一定验得出。 “如何?”姬成业见林知礼收了银针,赶紧问。 林知礼抹了把汗,朝姬成业跪下,“小民无能,查不出三皇子中的毒,而且三皇子这毒似乎已经走遍了奇经八脉,想用银针封穴稳住心脉也不行了,我……无能为力。” 惠妃立即哭了起来,那手里的帕子承受不住那么多眼泪,全湿了。 姬成业有些心烦意躁,原地踱了两步,“林大夫也没办法,那……这难道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么?” 孙国玉此时却将目光放在了林易秋的身上,咬牙上前一步,“皇上,这位秋姑娘医术精湛,不如让她试一试。” “秋姑娘……”姬成业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林易秋的身上,“这位是……” 林知礼急忙介绍道:“她叫林秋梦,是我新认的义女,医术在我之上,之前我差点失血过多而亡,正是我这位义女将她的血输给了我才救活的我。” 姬成业眼底一喜,也不顾得男女之别,将林易秋一拉,“快,帮三皇子看看,要是能救回三皇子,要什么赏赐你随便说。” 林易秋慢慢地坐在床边,拿起姬明详的手搁在自己手心里,伸出另一只手为他诊脉。 房间里虽然不下五十人,但无一人发出一点声音,连惠妃也不哭了,屏息着看林易秋诊断。 好一会儿,林易秋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三皇子这是中了海外的一种奇毒,此毒一旦服下便是无解。” 一语落,惠妃差点晕死过去。 “当真无解?”姬成业却从林易秋脸上的神情看出了异样,“只要能解此毒,需要什么药,哪怕是最珍奇的药材朕也能寻来,你尽管说。” 林易秋抿了下嘴,“皇上英明,这毒虽然无解,但想要清除三皇子身上的毒的确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这个方法可能需要皇上的血相助。” 姬成业一听,立即朝旁边的德公公喝道:“拿匕首和碗来。” 又问林易秋:“需要多少血,你说。” 林易秋笑了一下,“先别急,并不是简单的一碗血或者两碗血就能解药的,我要的是换血。此毒在进入人体之后是无解药的,但如果是在服毒之前,那人先行服下解药再服毒药,此毒便跟与血液中先存在的解药中和,变成无毒。三皇子身上的毒已经走遍了奇经八脉,现在只有换血,将他身上的血一一引入另一个已经服了解药的人的身上,而同时,将那服了解药的人的血再引入到三皇子的身上,这样,两人同时交换了血液,三皇子有了新鲜血,而那人虽然身体里进了毒血,却因为预先服用了解药而自行解毒,也会无事,只要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血来个大循环,三皇子便能解毒苏醒过来了。” “这不行,皇上怎么可以以身犯险,用其他人,其他人的血。对了,就用文敏,我儿文敏,用他的血来救三皇子,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血能救三皇子,也是心甘情愿地。”孙国玉站了出来,一脸地大义凛然。 林易秋冷笑了一声,知道危险为何不说用自己的,哼,早知道你是惜自己的命,不过今天可不能让你躲过去。 “不行,只能用皇上的。”林易秋为难地道,“如果不是非得要用皇上的血,我也不会一开始不敢说了。此毒有排异性,如果不是亲父子之间的血,不论是输入的还是输出的都是一个死字。” 听到亲父子三个字的时候,林易秋明显看到惠妃身体一震。 她又继续道:“这毒我也是在教我医术的爷爷的手记里看到的,据说很久以前曾有两人同时中了此毒,因为有一人没了父亲,换血时用的是自己母亲的血,结果不但他连他母亲也一起死了,而另外一人用的是他父亲的血,成功地解了毒,父子都没有事。” 看到姬成业犹豫着,林易秋又道:“换血解毒之前,换血的人还需要服用三天这个解药,当解药彻底与自身的血相适应之后才能进行换血解毒。听说药王谷有一种解毒丹能解百毒,虽然一时解不了此毒,但也可以暂缓此毒的毒性漫延,足以在这三天之中让三皇子性命无忧。只是京城离药王谷甚远,要想在一天之内拿到这解毒丹也不是易事。所以……这事看来还是不成的。” “成,一定要成!”姬成业突然似乎下定了决心,“请秋姑娘调配解药,至于解毒丹,我现在就令人飞鸽传信于药王,不管药王开什么价也要让药王将解毒送到京里来,用最快的信鸽仅一天便能带回解药。” “一天不行,只能半天。”林易秋道。 “半天……”半天时间是不够信鸽来回京城和药王谷一趟的。 惠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不断地往孙国玉身上送。孙国玉抿唇似乎犹豫了半天,这才递了眼色给坐在一边的假林易秋苏如瑜。 苏如瑜站了起来,“药王谷的解毒丹我也有,之前苏姑娘在将军府住的时候曾送了一瓶给我。” 说完,她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递给了姬成业,“皇上,这就是解毒丹。” 姬成业又将小葫芦递给了林易秋,林易秋打开盖子嗅了嗅,的确是药王谷的解毒丹,她又将解毒丹递给了惠妃,“请惠妃娘娘每日给三皇子吃一粒,直接塞进嘴里让此丹慢慢溶化吸收便好。” 林易秋知道药王谷的解毒丹,其他人制作的解毒丹如果单服也是有毒的,只有药王谷的解毒丹,单服无毒,正好给姬明详用。而且,她顺便验证一下这个假林易秋身份。药王谷特制的解毒丹可是只有药王的亲传弟子才有的。 第635章应有一个参照 惠妃拿过解毒丹便倒了一粒出来,往奄奄一息的姬明详嘴里塞了一颗。 “秋姑娘,他……怎么没什么变化?”惠妃转头紧张地问林易秋。 林易秋望过来,当然没什么变化,药王谷的解毒丹在这个时辰就是个安慰剂的作用。 “没事,没变化就是好事。现在三皇子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了。” “三天,真的要三天么?我担心……”惠妃欲言又止。 “没事,三天若是换作常人没毒死也饿死了,可是三皇子中了这毒,这毒正好让他体能消耗不大,三天不会饿死他的。”多少得瘦两斤就是了,林易秋暗暗想,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做多两顿好吃的给姬明详补补当赔罪吧。 “这……”惠妃望了望林易秋,又望了望躺在那里的姬明详,最后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咬得紧紧地,皮破了血渗出来都不自知。 姬成业倒是有些轻松了,“竟然秋姑娘有信心这办法能救明详,那咱们就只能选择相信了。” “皇上,老臣有话说。”孙国玉突然站了出来,望了一眼林易秋,又朝姬成业拱手低头,“为了皇上的安全,我觉得此事还应有一个参照才行。” “什么参照?”姬成业问。 孙国玉皱了皱眉,“这个参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望着林易秋道:“既然秋姑娘有信心,那就是说如果另外有一个人中了此毒,只要是父子换血是不是一样能成功救治呢?” 林易秋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孙国玉想搞什么鬼,于是点了点头,“当然。” “那好。”孙国玉似乎找了什么机密一般,吐了一口气,“皇上是九五至尊之躯,就算是为了救皇子也不可轻易涉险,除非秋姑娘能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个跟三皇子中一样毒的人与其父亲换血而成功获救,这样才能证明此法是真的有效。不然,老臣就是死……也不能让皇上亲涉此大险。” 孙国玉说完还相当激动地朝姬成业跪了下来。 “爱卿快请起。”姬成业也有些激动地伸手去扶。 “皇上若是不答应老臣,老臣便久跪不起,老臣心中担心皇上安危啊,皇上切不可因为三皇子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肚外,皇上并不是三皇子一人的父亲,而是全天下臣民们的依靠啊。” “这……可是眼下去哪里找一个像相国说的父子来测试呢,再说了,朕冒险是冒险,那别人冒险也是冒险啊。” 孙国玉一脸坚决地道:“皇上不用为难,老臣愿意为皇上测试!” “爱卿啊……” 别说姬成业满脸的感动,在场其他人也是动容。 林易秋还真没想到孙国玉会来这么一下,难道他还真是对自己的医术坚信不疑,居然提出让自己做测试。 可惜花无极此时不在,不然她可以问问他,她觉得花无极似乎比自己更了解孙国玉这只老狐狸。 “不行,相国大人乃是国之栋梁,不可轻易涉险,要测试也应该另外找人。”惠妃却激动地站了起来。 “惠妃娘娘,不用多说了,这法子是老臣提出来的,只有老臣亲自测试才不会让他人说老臣是拿他人性命作谄媚之用,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皇上受人诟病。” “可是相国……”惠妃眉眼里似乎很急切。 “惠妃娘娘,一切应该以大局为重。”孙国玉的声音放得有些严厉了一些。 “大局,大局有比性命更加重要么?”惠妃眼里含着泪花。 “有。”孙国玉一个简单的有字里面似乎包含了许多的信息,惠妃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跌坐回床面。 好一会儿,她伸手去摸躺在床上的姬明详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丝笑,笑得让人有些看不透。 “那就依相国的意思吧,你们是男人,你们说了算。”惠妃幽幽地说了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姬明详的脸。 林易秋也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孙国玉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原本她是想借只有亲生父子才能换血这件事搞清楚姬明详到底是谁的儿子,因为如果姬明详真是孙国玉的儿子,那惠妃为了救儿子定不会让姬成业这个冒牌父亲为姬明详换血的,可是现在被孙国玉这样一搅,说出以大局为重这样的话,惠妃的表现她便看不明白了。 孙国玉的以大局为重的意思是什么,是让惠妃放弃救自己的儿子,通过换血让姬明详陪着姬成业一起死? 这样,挺身试毒的相国孙国玉成了英雄,而所有的责任则由她这个出此医疗方案的大夫负。 新皇登基,根基不稳,孙国玉便能只手遮天,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 想得倒是挺美。 可惜天底下哪有真正愿意舍弃儿子的性命只为成全一个负心人的大局的母亲,如果有,那她就再加一把火。 林易秋面上不动声色,望着孙国玉道:“不知相国是不是想清楚了,如果真要为皇上测试,那相国可得首先确定自己的儿子就是亲生的儿子,万一不是,那毒在两人身上游走至全身,偏偏还一时死不去,如凌迟之刑一般痛苦万分,直到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咽气。这可真不能开丁点儿玩笑。” 林易秋相信如果三皇子真的有危险,惠妃断不可能答应,所以她一直留意着惠妃的神情变化,可是让她奇怪的是当她说到凌迟之刑时,她分明看到孙国玉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倒是惠妃,脸上并没有特别的变化,只是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难道惠妃真的那么爱孙国玉,连儿子的生命都可以拿去做自己爱人的踏脚石? “秋姑娘,请慎言!”孙国玉突然怒喝一声,“秋姑娘不要以为自己医术高明就随意侮辱人,文敏是我亲儿,此事当然没有半点怀疑的地方。倒是秋姑娘,你若是根本没有信心解此毒,此时最好坦白,若是等到到时我与文敏任何一人有事,到时你便真的是凌迟之罪!” 第636章老臣愿意为皇上牺牲一切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林知礼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不是不信任这个秋梦,只是觉得今天秋梦和孙国玉都有些与平常不太一样,就连姬成业,惠妃似乎都与平常不太一样,他不但看不懂那毒,更看不懂这些人。其他人也就罢了,他是真心担心他这个新收不收的义女,就连坐在另一边自己的亲生女儿,此时他也遗忘了,心里只祈祷秋梦不要有事。 而此时林易秋心里也在计较,她似乎有些明白孙国玉为何要坚持以身试毒了,可怜惠妃此时怕是心都要碎了吧,她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惠妃,只见她眼神格外的平和,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什么事都不在她的关心之内,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姬明详。 林易秋又望着孙国玉,这老狐狸此时眼神犀利,像是被人袭击了要反抗的野兽一般。 戏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到了最后还能不能保持住。 林易秋微微一笑,“相国放心,我从不乱说话,更不会乱下诊断和治疗意见,我说治得好就是治得好。如果相国真的愿意以身试毒,我可就准备开始了,因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换血的人必须得先服下解药,而解药与身体的血液相溶合至少得三天时间。” 孙国玉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好,不过我也有言再先,如果我和文敏但凡有一人因此事而出现危险,那请秋姑娘自请凌迟处死!还有,再不准提什么让皇上换血救三皇子的话!” 孙国玉说完又朝姬成业跪倒,“皇上,请一定要相信老臣,老臣愿意为皇上牺牲一切,哪怕是用自己和亲儿的性命!只求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莫要在他人的怂恿下做出冲动的决定。” 姬成业感动地扶起孙国玉,“朕明白爱卿一番良苦用心,爱卿如此为朕,朕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爱卿了。” “皇上这样说是折煞老臣了,老臣能为皇上试毒,那是老臣的荣幸。” “爱卿请起。”姬成业扶起了孙国玉,“朕已经决定了,既然秋姑娘能识得此毒,又懂解此毒,那她的方法便是唯一可用的方法,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朕都不会责罚任何人,明详是朕最小的儿子,他心性善良,可是朕却总是最容易将他忽略,其实他可能不知道,朕一直视他为朕的骄傲,如此此次能救回他,那……” 姬成业说到这里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姬明详,“那朕要好好地听他抚琴,听说他弹奏古琴的技艺连宫里的乐师都自愧不如,朕却从来没好好听他弹奏过。” 惠妃转头望了姬成业一眼,眼里某种流光流动。 孙国玉心里一紧,眉头皱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 一会儿,孙文敏来了。 孙文敏似乎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宣进宫,而且是后宫,还要是清婉院的内室。 姬成业端坐在床边的高椅,德公公侍立在一边,底下一排小圆凳依次坐着孙国玉、苏如瑜、林知礼和林易秋。 孙文敏被小公公带进来,见了这场面愣了一愣,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先向皇上行礼。 “来人,给孙将军赐座。”姬成业转身望向孙国玉,“爱卿跟孙将军说说吧。” 内侍将小圆凳放在了孙国玉身边的位置,孙文敏望了一眼坐在末位的林易秋才走向了孙国玉。 孙国玉朝孙文敏和蔼的笑着,直到他坐下来,这才拉着他的手,跟为皇上试毒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孙文敏只觉得被孙国玉握的手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 “文敏,我知道这事有风险,但为皇上试毒,是咱们做臣子的光荣。父亲相信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孙文敏将自己的手从孙国玉的手里抽出,站了起来,肃然朝姬成业跪下,“文敏愿意为皇上试毒,而且文敏相信秋姑娘的医术。” “好!”姬成业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朕有臣工如此何忧天下家国不安呢?” * 为了方便行事,需要换血之人都住进了清婉院。 皇上姬成业,相国孙国玉和孙文敏。 清婉院西厢一间小房是安排给孙文敏的,孙文敏换好了衣服和衣躺在床上,身边并没有他人,房间里静悄悄的,夕阳余光透过窗户射进屋,给了这间小屋唯一了暖意。 门开了,林易秋端着一碗药水走了进来。 孙文敏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还以为会是一个普通的宫女送进来,看来上天对我还算不薄。” 林易秋莞尔一笑,“你不是说相信我的医术么,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凄凉,像是觉得自己要死了似的。” 她走到床边,将一碗清水似的毒药端给孙文敏。 孙文敏接过碗,望着那碗苦涩一笑,又抬头望着林易秋,“可笑吧,居然是自己的父亲求来的这碗毒药。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觉得我就算活着,心也跟死了差不多。” “这药喝下去不到半刻钟你便进入昏睡状态,之后没有任何知觉,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我了。”林易秋道。 “等我醒来就会看到你,这怕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开心的事情了。”孙文敏端起碗仰头一口喝光了碗里药,然后将那碗慢慢地放加身边的桌上。 “我还要做什么,就躺要床上等着昏睡过去么?”孙文敏笑了笑。 “呃,差不多吧。”林易秋望了一眼屋内外,确定没人,又弯腰低声在孙文敏耳边说了一句,“你放心吧,这毒药就算不用解也没事的,不过,我希望你醒来之后发现其他变化不要怪我,有些事情,你必须要做,我也必须要做,如果再见面就算不能成为朋友,我也不希望你恨我。” 林易秋本以为自己这样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会让孙文敏听得很懵,谁知道孙文敏只是淡淡一笑,“该来的始终会来,躲也躲不掉,我左右不了什么,也许这样一睡不起倒是一件好事。” 说完,他躺到了床上,自己动手为自己盖好薄被。 林易秋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利用了他,却还想让他不恨她,这本来就是她的奢求。 她转身离开。 “等一下。”孙文敏突然开口叫住她。 第637章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孙文敏睁开眼睛,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这一睡要睡多久,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么?” 林易秋一愣,点头,又走了回来,坐回他的床边。 “那你能拉着我的手么?”孙文敏桃花似的眼睛调皮地眨了一下。 林易秋被他逗乐了,轻轻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睡吧,哪那么多要求。” 不过她还是将他的一只手抓了起来,“我帮你看看手相吧,我以前跟一个道士学过两下。” 她当真拿着他的手心看了起来,“嗯,生命线很长,是个长命百岁的样子,智慧线嘛还可以,所以你应该不太笨,至于感情线……” “感情线如何?”孙文敏笑着追问。 “嗯,从手相上看你比较晚婚,但夫妻感情不错,还有三个孩子,全是女孩儿,哈哈,这下你压力山大了。” “女孩挺好。”如果像你就更好了。 孙文敏闭上了眼睛,“好了,你走吧,真吵,吵得毒药都不能发作了。” 林易秋努了努嘴,这家伙,又是他自己说让她留下来陪他的,现在赶人的也是他。她将他的手放回被窝里,“行了,我走了,我会每天来看你的,三天后你的毒便解了,三天的时间对于你来说很快就过去了。”对于她来说却是漫长得很啊。 * 林易秋离开孙文敏的房间,先到了小厨房取了汤药,又来到孙国玉的房间。孙国玉的房间就在孙文敏房间的隔壁,只是这里布置精致,处处飘香,还有几个内侍在忙碌着。 孙国玉似乎并不认生,坐在床上的姿势闲适自在得很,俨然将清婉院当成了自己的后院似的。 林易秋走进去,将药碗端给孙国玉。 “相爷,请饮下解药。” 孙国玉掀了掀眼皮,颇有些意味地望了林易秋一眼,然后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秋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啊。”孙国玉淡淡地道。 “当然,相国放心,只要你和孙公子是亲生父子,那么你不会死的,孙公子也不会死。” 再次提到亲生父子的事情,孙国玉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我可是替姑娘可惜啊,姑娘医术不错,若是老老实实地坐诊看病,想必不用多少年就会名扬天下,可是却偏偏往不该走的路上走,怕是小命不长啰。” 林易秋也冷笑了两声,“我刚给令公子算过命,他应该会长命百岁,但相国就不好说了。至于我嘛,我的寿数怕是阎王老子都管不着,相国就更不用操心了。” 说完,林易秋再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孙国玉望着林易秋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姬成业的解药也喝下了。姬成业坚持要与姬明详同住一起,所以内侍们便在姬成业的床边又安了一张床,中间仅隔开一人走动的缝隙方便林易秋检查病情。 夜深,人却未静。 清婉院宫墙上掠过一人影,此人影落下墙头悄悄地溜进了孙国玉的房间。 “查清楚了么,三皇子到底是如何中的毒?”孙国玉问来人。 来人黑衣蒙面,单膝跪在孙国玉面前,“查清楚了,三皇子一中毒皇上便让内务府联同京尹齐大人暗中细查,的确是从海外来的奸细下的毒,此奸细早已经在京中潜伏多年,此次是通过重金买通了大内茶房的小太监,本来他们的目的确是要毒杀皇上,可是皇上却将那碗新茶赐给了刚好进宫有些口渴的三皇子。如今那个小太监和海外奸细已经秘密关进了京府衙门。京府衙门滴水不漏,小的没办法进入。” “没事,只要查清楚此事碗是外国奸细所为便可。我是担心……”孙国玉咬了咬牙,却没有说下去。 “还有。”孙国玉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那件事可以准备进行了。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莫老爷子,是时候让他起些作用了。” “相爷,会不会太急了点,相爷真的相信莫青会为了他爷爷而背叛花无极和皇上?万一他要是从中耍花样,那咱们可就被动了。”黑衣人似乎有些担心。 孙国玉自信地摇头,“不会的,他已经背叛花无极了,一个人若是背叛了一次便不在乎第二次,更何况我能给他的远比花无极能给他的更多,他若是识时务就该知道他的选择只有一个,加上他爷爷在我们手里,他敢不听?你告诉他,要想后半生还能在阳光下活着那就得把坏事做到底,只要天下在我们手里,历史的笔就在我们手里,到时是好是坏还不是由得我们书写?” “是,相爷英明,属下马上去办。”黑衣人领命而出。 黑衣人走后没多久,孙国玉房间的门外又来了人,此次却是一个女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孙国玉望着来人,幽幽一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惠妃。惠妃从黑暗中一步步走来,清冷而美艳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诡秘。 “我放了安息香,皇上睡得很沉。现在整个清婉院都是你安排的人,你还怕什么?”惠妃慢慢地走近孙国玉。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你。你太感情用事了,容易让姬成业看了破绽来。” 惠妃冷笑了一声,“现在连皇上都不叫了,敢直呼真名了么?到底是你的胆子大还是我的胆子大?” 惠妃偎依进孙国玉的怀里,眼神温柔,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师兄,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难道就不担心详儿?他可是……你的孩子。” 孙国玉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喝道:“你疯了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你想让我们二十几年的付出都白废了么?” 惠妃将身子一转,离开孙国玉半尺远,红着眼睛低吼,“你还知道是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我守在这深宫就像一个活死人,你呢,想起来了就来看看我,想不起来就一直在你那个黄门大院里享受着天伦之乐。我不贪心,只要你偶尔想起我,来看看我,我守着你,守着儿子,哪怕是魂断深宫我也无怨无悔,可是……可是现在详儿出事了,你不能让详儿出事啊,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第638章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小声点!”孙国玉上前捂住了惠妃的嘴,“我当然会救咱们儿子。你以为我会让咱们儿子陪姬成业一起送命么?” “可是文敏不是也喝了跟详儿一样的毒药,你能同时为两人换血么?再说皇上坚信他就是详儿的父亲,你要怎么能让他让你为详儿换血解毒呢?”惠妃疑惑地问。 “根本不用换血。我的人已经查出来了,详儿身上中的的确是海外奸细下的毒,不但查出来那毒的配方来源,连解药也查出来了,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去制造。你放心,我已经请了药王进京,有他在就更万无一失了。咱们的详儿肯定会没事的。” “真的?”惠妃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害详儿不成,你忘记咱们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么,还不是为了详儿?将来天下都是详儿的,如果他没了,那这天下我争来还有什么用?” “你还有文敏呢,我只有详儿了。我现在想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我不要什么天下,我只要详儿,只要他平平安安地,我就满足了,有时想想,我宁可你不是相国,宁可从没进过宫,宁可跟你粗茶淡饭过一辈子。” “幼稚,那是你没过过粗茶淡饭的日子,等你真正过了,你就知道你一天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孙国玉握起惠妃的手,“再坚持一阵子,咱们很快就成功了。” “可是,那秋姑娘不是说详儿的毒已经深入奇经八脉,根本无法解毒,除非换血……” “那是她医术不够精湛,这世上有毒药便有解药,哪有像她说的那样,只能换血解毒,真是笑话,再说换血?她要怎么来交换两个人身上的血液,分明就是故弄玄虚,我看这里面可能还有花无极的作用,她一个小小的医馆大夫哪里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我看秋姑娘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再说,她说这样的谎能有什么用,三天一到,如果她不能为详儿换血,她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连林家都要牵连的。” “或许她根本就是想借此事将皇上与详儿都谋害掉。你想想,花无极一直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太子如今虽然没有被废,但在皇上心里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加上……实话跟你说,我怀疑秀芝所生的孩子根本不是太子的种!而这个消息也早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你想想,皇上会立一个已经品行有损又无子嗣的儿子为太子么,太子失势是迟早的事。二皇子早就没希望染指皇储之位了,太子如果再失势,那皇上会选谁为未来的天下之主,当然是咱们的详儿,所以太子开始着急了,与花无极设下了如此毒辣的陷阱。你再想想,此次林易秋-圣公主回京,花无极却表现得异常冷淡,反而跟那个秋梦打得火热,连林知礼都察觉到了,还曾跟我提亲,想让文敏娶秋梦为妻,为的就是斩断那个秋梦与花无极的来往。如果不是花无极迷惑了那个秋梦,那个秋梦会舍出性命来帮他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花无极……”惠妃想了想,摇了摇头,“花无极的确是站在太子一边,但说他要谋害详儿甚至皇上,我觉得还是不太可能,你确定么?此事可不是小事。” 孙国玉叹了口气,“唉,你还是太单纯了,朝廷上的男人若是耍起阴谋来,可是比你们这些后宫中的女人还要让人不寒而栗。花无极明明一直驻守北疆,为何去年突然回京还让皇上给他安排了一个一品的闲差,贤妃明明选了林家女儿入将军府冲喜嫁给了花无极,一转眼却成了客居。后来林易秋救了皇上被封为圣公主,花无极又突然与林易秋的感情与日递增了起来。再后来,林家无端失火,林易秋偏偏在火场中毁了容,失了声,还成了瞎子,花无极却冲进了一家镖局将里面的一众镖师杀了个干净,说那些镖师是杀手,是烧林家的凶手,哼,这是贼喊捉贼,做样子给林家人看呢。说到底,花无极才是个高手,玩弄着林易秋和秋梦这两个女人为他做事,谁有用时他便对谁好,你瞧,现在林易秋失忆,医术落后,花无极立即眼里便没有她,只有那个秋梦了。” 惠妃眼中神色有些松动,“我也听说了,花无极对林易秋的确是冷淡了许多,反倒是对那个秋梦温柔有加。” 说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呈现出伤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女人何时能真正自由过,不过都是男人手里的玩物,林易秋,秋梦,我,贤妃,还有已经死去的淑妃和端妃,谁不是呢。” “你跟他们怎么能一样。”孙国玉将惠妃搂进怀里,企图安慰她,“我和你是情投意合,是门户之见拆散了我们。当初我向你家提亲,你父母反对我才伤心之下答应了刘家的提亲。你不知道,我后来是多么的后悔,再后来听说你入了宫,从此深宫深似海,我跟自己说我只有拼命地往上爬才能有机会进宫见你一面。” “这么说,你之所以做了那么事爬上这个相国之位竟是为了我么?” “当然,你怀疑任何事都可以,不能怀疑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后来你怀上了详儿,跟我说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从那时开始我发誓,一定要给详儿最好的前程以回报你对我的深情。你说,我又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真的么?”惠妃依偎进孙国玉的怀里,“那如果……如果……” “没什么如果,咱们就快成功了,详儿很快就会成为九五至尊,到时天下便是咱们一家三口的。” “可是,你真的确定详儿的毒能用解药解除么?万一还是需要换血,那……” “你放心吧,你要是不相信,我会让文敏先服下解药,你看到文敏能醒过来便会相信了。文敏和详儿虽然都是我的孩子,但我可是一直把详儿放在第一位的。如果到时文敏不能醒过来,我再让那个秋梦给我和详儿做那个换血术,这样,你总不会再有疑虑了吧。” “可是皇上那边……你要如何让他答应让你和详儿做换血术?” “皇上,等三天之后,他应该已经不是皇上了吧。” “你要怎么做?”惠妃一惊。 第639章换一个儿子换天下 孙国玉伸手捏起惠妃的下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语气变得温柔了许多,“你放心,这一次咱们会真正在一起了,还有详儿。” 惠妃目光流动,但她从孙国玉眼中没有看到温柔,只有满满的杀意,这杀意让她有些心惊,什么时候那个只会诗圣人诗书的少年郎竟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 林易秋今天算是累坏了,又要动脑又要动手,还要演戏。 正想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觉,听到窗外有声响,她刚心中一动,窗户就打开,一个人影掠了进来。 “还真是你,你这色胆也太大了吧。”林易秋双手撑腰,朝着某个登堂入室的人笑。 “我是跟踪一个黑衣人进宫的。”花无极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有点零乱的头发,一边解释道。 “这个理由不太好。”她更愿意他说是因为想她了,辗转反侧,所以干脆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宫里来相会,女人嘛,总喜欢听好听的。 花无极已经脱了外衣走到床边,“既然来了,我就睡一觉再走。” 躺好的他回头坏笑,“顺便让你劫个色。” 林易秋失笑,谁劫谁啊,他还说得多委屈似的。 她走到床边推了推他,“你睡里面,万一有人进来呢,我就把被子往你头上一蒙就是了。” “你说跟踪黑衣人,那黑衣人呢?”她觉得他八成是在骗她,黑衣人难道闯进了清婉院不成,皇上可还在这里呢,那胆子也太大了吧,跟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子一样大,那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黑衣人进了孙国玉的房间,不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应该是得了命令去行动了。” “那你不跟出去?”林易秋躺了下来,拉过半边被子。 “因为我想你了,所以就让别人去跟好了。”花无极凑了过来。 这算是好听点了。 “不过我又看到惠妃进了孙国玉的房间。惠妃待的时候可比黑衣人久得多了,刚刚才走。”花无极递了递眼色,意思是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就自己想像了。 “惠妃走时神情如何?”林易秋听到是惠妃就有了兴趣,因为惠妃正是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可是孙国玉那老狐狸警觉性太高,哄人的手段也似乎一流,她怕是惠妃这一进孙国玉的房间就被哄住了,到时这次辛苦策划的就全白废了。 “神情啊,黑暗中看不太出,不过我感觉惠妃并不太相信孙国玉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她如果不信任孙国玉就肯定会来找你,毕竟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是她的儿子,孙国玉可以不要这个儿子,她却不能不要。” 林易秋点头,是啊,冷血如孙国玉又怎么能理解,儿女便是母亲的心头肉,生命中的重中之重,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 在孙国玉那里得不到可信的答复的惠妃是不可能乖乖地等着三天时间到了才看到结果的。 但惠妃那人,林易秋发现她还是没完全看透,她转头看向花无极,“那你想我怎么做?我到现在还猜不秀姬明详的父亲到底是谁。如果真是孙国玉,那他的心也太狠了,除非他是不相信我的说法,但从他甘愿让孙文敏饮下毒药来看,又不像,难道他两个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么?” 花无极似乎也在思索,“或许他想用一个儿子换整个天下。” “用一个儿子,你是说孙文敏!”林易秋突然想到刚才看到孙文敏脸上的悲色,难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如果是那样……她似乎体会到了孙文敏当时的悲哀。 “怎么了?别担心,孙文敏又不会真的死。”花无极轻轻地搂了搂她。 “可是他心里太难过了,哀莫大于心死,刚才却还笑着说我吵到他了,赶了我出来。” “睡吧,我就这样抱着你,你今天也累了,好好睡一觉。” 花无极说完,还真的抱着她,像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婴孩一样,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哄着她睡。 花无极的声音低沉滋性,哼起歌谣来就像大提琴奏出的乐曲,不一会儿,林易秋便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林易秋醒来,发现桌上有花无极留下的一张小画,画上是半树桃花,一间小屋,一张石桌,桌上两坛酒。 林易秋笑了,她知道这是花无极给她的无声的约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便与她回到桃花林里畅饮桃花酒。 桃花酒,她想起那些苦涩难下咽的桃花酒,那可不行。 她提笔沾上墨,也在纸的背面画了一幅小画。 画上她背一个医箱,他握一把长剑,前面是远山,朝阳,后面是京城繁华如烟。 林易秋洗漱好便开始查房了,首先当然是去看一号床的姬明详。 姬明详还是昨天的样子,她进去的时候姬成业不在,这个勤勉的皇帝应该是上朝去了。惠妃正在为他仔细地洗脸,一点一点,没有一个地方遗漏,难道人家说世上最温柔的不外乎母亲的手。 林易秋走过去,惠妃却还没发觉,嘴里喃喃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惠妃娘娘,我来看三皇子了。”林易秋不得不提醒她。 惠妃侧头望向林易秋,挤出一丝笑容,“秋姑娘来了,快帮我看看详儿,他今天跟昨天差不多,还是没醒过。” 林易秋望了姬明详一眼,她的药虽然三天时间才能自动消除,当然还是跟昨天一样。 “没有变坏就是好事,我看看吧。” 惠妃连忙让开床边的位置,林易秋坐过去,拿起姬明详的手假装打起了脉。 “怎么样?”惠妃望着林易秋,见林易秋没回应,抿紧了唇,几次开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秋姑娘,不是我不信任你,这……听说这海外之毒也不是不可解的,不如你再多翻翻你爷爷的书,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解毒方式,毕竟这换血……你要如何将两人的血交换呢,想想也是天方夜谭。” 林易秋一边琢磨着惠妃的话一边放下了姬明详的手,“我昨天已经说了,三皇子的毒已经进入了奇经八脉,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解法那只能是我说的换血之法,至于其他方法……反正我和我爷爷都没听说过。不知道惠妃娘娘又是从哪里听说过这海外之毒还有其他解法的呢?” 第640章连我都有点感动了 惠妃撇开目光道:“我也不太记得了,是很久以前好像听人说过这么一下。” 林易秋猜一定是昨天夜里惠妃去见孙国玉,孙国玉这样告诉她的,为的是让她安心。但她却不能让惠妃安心。 “那不可能的,教我习医的爷爷一生游医四方,见多识广,就连林老爷子生前也对我爷爷的医术赞叹不已,尤其是在制毒解毒的方面,我爷爷可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的。” “你爷爷,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位神医,连林老太医也认识你爷爷么?” “岂只认识,林老爷子曾与我爷爷一起讨论过医术,医术上林老爷子胜我爷爷一筹,但制毒解毒上面,林老爷子却输我爷爷一分。” “原来你爷爷真是隐世名医啊。”惠妃听到林老爷子也认可便信了八分,“那换血……又是如何换的?我孤陋寡闻,还请秋姑娘解释一二。” 林易秋道:“惠妃娘娘只曾听过我父亲之前失血过多差点没命的事?” “有,听说当时令尊撞破了头,血流了一地,整个京城的大夫都不敢医治,所以工匠们将他送回了林家医馆,然后……难道当时用的就是换血之术?” “不,我父亲当时只是失血过多,所以只是单纯的输血,并不是换血,所以并不强求血缘关系,只要是部分条件符合便能输血,所以当时我、可卿、花将军和花将军的手下黑子都为父亲输了血。” 惠妃垂眸思索了片刻,“换血如果不是亲父子真的会两人都死?” “当然。”林易秋不加犹豫就回应了。 看到惠妃低垂着眼眸,林易秋道:“惠妃娘娘是在担心孙大人和孙将军的血缘关系么?嘿嘿,其实我昨天只是见孙大人不相信我故意那样说气气孙大人罢了,我是相信孙大人与孙将军的亲生父子关系的,不然,我真为他们二人换血的时候那岂不是得害死他们么?你是不知道,这换血如果不是亲生父子的血液,那后果……” 林易秋不说下去了,却打了个冷战,这比说下去更让惠妃紧张了起来。 “换血的事情惠妃娘娘不用担心,我为孙大人和孙将军换血之后便会为皇上和三皇子换血,到时四个人都好好的,孙大人也自然信了我,不再为难我了。” 惠妃似乎根本没听到林易秋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好一会儿,她又突然问:“一个人如果为另一个人换了血,那还能立即为另一个人再换血么?” “当然不能,换血是极消耗体力的,而且就算强撑着进行第二次换血也不行,因为体内的解药已经用尽了,换了也是白换。”林易秋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我也跟皇上和孙大人说过了,幸好他们每人只是为一个人换血,所以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这件事你跟孙大人也说过了?”惠妃急促地问。 “嗯,当然,我将换血术的详细情况都跟皇上和孙大人讲过一遍的,孙大人和皇上也都表示理解,孙大人还说,反正到时他会先跟孙文敏换血,成功了才能让皇上与三皇子换,唉,不能不说,孙大人对皇上倒是忠心不二,连我都有点感动了。” 惠妃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神有些呆滞了起来。 “惠妃娘娘?”林易秋提醒地叫了一声。 “啊?还有什么事?” “没事了,是您踩着我的裙摆了。” 惠妃低头一看,自己果然踩到了林易秋的裙摆,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踩脏你的裙子了,一会儿我让宫丽容给你送一套新的衣服当是赔罪了。” 林易秋本想说不用,但听到丽容这个名字就点了点头,“那就多谢惠妃娘娘了,我正好没带多余的衣服进宫。” 从姬明详的屋子里出来,林易秋又去看孙文敏。 昔日骄傲的公子爷如今孤零零地躺要一张小床上,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林易秋打开了窗,让屋子里的空气流通起来,这才走到孙文敏的床边,抓起他的一只手,脉相与中了剧毒的脉相很像,迟而弱,但其实并没有大碍。 林易秋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叹了口气道:“这毒是我下的,我清楚这毒药的药性,能让人在三天之内像中了剧毒一样,昏睡不醒,但其实感官是清醒的,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能闻得到味道,痛温觉也是正常的,但你清醒的大脑却不能支配你的行为。哈哈,就是说如果我现在打你一拳,你虽然知道痛却不能开口和还手。嘿嘿,不怕告诉你,这本来是我研制出来给自己在万不得已时装死用的。其他的,等你醒来我再跟你说吧,这几天你就安心躺几天,就当是休养了。” 说完,林易秋便站起来要走,却突然发现孙文敏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她一讶,再仔细看,却又没动了。 难道是孙文敏是学武之人,抵抗这毒药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一些? 林易秋坐回床上,在他身上几处做了神经反射,却又是与昏迷之人一样的没有反应。 真是奇了。林易秋纳闷着,突然,她笑了笑,“好吧,我每天过来给你讲一个故事。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她当真给孙文敏认真地讲了一个故事。 讲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是孔子与孩童争论太阳到底是早上的时候大还是中午的时候大的小故事。 故事讲完,她见孙文敏没什么反应,自己摇了摇头,刚才一定是错觉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丽容便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过来了。 “秋姑娘,这是惠妃娘娘前些时候刚做的,还一次都没穿过呢。”丽容有些得意地将惠妃送来的那套衣服展开给林易秋看。 “你瞧,这面料,这款式都是外面不轻易买得到的。” 林易秋瞄了一眼,这衣服面料十分少见,不是宫中常用的面料,而且颜色艳丽,也并不像一向喜欢清淡素雅的惠妃的眼光。 “这衣服是宫外做了送进来的吧,是惠妃的娘家人送的么?”林易秋听说惠妃跟娘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惠妃虽然封了妃位,但从来不在皇上面前为娘家人争什么,家中唯一的亲兄弟,连个一官半职也没有,家里人埋怨她,又怎么可能会送这么好的衣服进宫孝敬? 第641章难怪 “呃……那倒不是。”丽容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就拉林易秋起来,要她试试那衣服。 林易秋可不想穿这么艳丽的衣服,像个金孔雀似的。 “先别急,我衣柜里还有一套衣服呢,这套衣服太漂亮了,我都舍不得穿,还是先放着吧。” 丽容听了就放下了衣服,“也是,这样好的衣服就算惠妃娘娘也没多几件呢,惠妃娘娘居然二话不说就给你秋姑娘你,那也是秋姑娘你的福气。” 林易秋一猜就知道是孙国玉送进宫给惠妃的了,孙国玉明知道惠妃娘娘在宫里一向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还送这么明艳抢眼的衣服给她,怕是觉得这大内皇宫很快就可以换主人了吧。 难怪…… 林易秋突然明白了这君臣之间暗中来往的风刀霜剑。 但明面上,她想起昨天在姬明详屋中那感人至深的一幕,妈呀,真是假的都比真的感动了。 丽容送完了衣服便要走,林易秋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丽容回头问。 林易秋有些难为情地道:“我进宫得急,胭脂水粉一点儿都没带,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但这是在宫里头,我若是素面朝天,那是对皇上和宫里面娘娘们的失礼,这……” 丽容望了林易秋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简单,惠妃娘娘的胭脂水粉都是我管着的,我拿一些过来给你就是了。惠妃娘娘对这些倒是很随意,若不是皇上最近都在这清婉院里走动,平常啊,惠妃娘娘也是不怎么用胭脂水粉的。不过秋姑娘的皮肤也很好,就算不用也比一般女子要漂亮得多,要是用了,就更加明艳了。” “哪里,惠妃娘娘才真的是美丽动人,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二十岁的三皇子的母亲。” “那是,惠妃娘娘刚进宫那会儿皇上可是天天来咱们清婉院里的,皇上还赞咱们娘娘像极了当年的李后,若不是后来……”丽容说到后来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咬住了唇,咳了两声,“唉,兴许是生了孩子之后转了性子,有了三皇子之后惠妃娘娘一心抚养着三皇子,连对皇上也越来越冷淡了,渐渐地,皇上都不来咱清婉院了。皇上虽然也是男人,却是天底下最特殊的那一个,总是别人女人哄着他,哪有他哄女人的,肯哄的……” 说到这里丽容又咬住了唇,“哎呀,我跟你说这么做什么,我出去了。一会儿拿些胭脂水粉过来给姑娘你。” 丽容快步走出了屋。 林易秋却已经从她的话里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惠妃娘娘是故意冷淡皇上才导致自己失宠的,而且是生下三皇子之后,这么说,之前的迎合只是为了能生下一个皇子让自己能在这宫里立足。 好一个情深的女子。 只是怕她的情有独钟并没有换来他的情深似海。 但是姬明详到底是姬成业还是孙国玉的儿子,林易秋还没有弄懂。 看来不到最后一刻,惠妃是没那么容易说出实情了。 第三天终于还是来了。 清晨,从皇宫里便驶出了几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往西边直道而去。 孙国玉与花无极同坐一辆马车。 “花将军可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孙国玉淡淡地问。 “皇家别院。”花无极也淡淡地回道。 “为什么会去皇家别院?今天不是为三皇子和文敏换血治疗的日子么?” “秋姑娘说换血术施行期间不可有任何的打扰,宫里边太吵杂了,容易干扰手术,再说了,宫里人多嘴杂,此事毕竟干系到皇上的安危,半点都不可大意,皇家别院那边不但安静利于手术,而且没什么闲杂人,也利于术后休养。相国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从步兵衙门调派了四千精兵在别院的东南西北四门守着,保证不会出现任何安保问题。” 孙国玉似乎并不意外,嘴角轻轻一扯,“花将军能保证就好,此事可是非同小可。” 说完,他掀开车帘,望了后面一眼,后面浩浩荡荡地似乎还有好多辆车。“怎么回事,后来是谁的车?” 花无极道:“三公九卿,六部尚书,太子,二皇子,全都在后面跟着呢,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确,皇上以别院请宴的借口请他们到别院。” 孙国玉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面上却忧心忡忡地道:“看来皇上还是不完全信得过那个秋梦,已经安排好了后事。” 另一边,林易秋、惠妃和丽容同坐一辆马车。 惠妃从上车开始就有些心神恍忽,奇怪的是丽蓉也有些异样,虽然她极力遮掩,但紧张的情绪还是从她不断互搓的双手看得出来。 皇家别院一个崭新的院子里,林易秋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四张床,两两并列,上面分别躺着孙国玉,孙文敏,姬成业,姬明详。 姬成业望了望四周,原本应该在这里的惠妃并没有来。 “惠妃呢?”姬成业问侍立在一边的丽容。 丽容有些胆怯地站出来半步,“回皇上,惠妃娘娘刚才说头晕得厉害,吃了两粒安神丸,谁知道竟睡着了。要不我去叫醒惠妃娘娘。” “不用了,她睡着了也好,省得在一边干紧张。”姬成业阻止了丽容,又朝林易秋道:“可以开始了。” 林易秋点头,早已经挂在孙国玉和孙文敏中间的架子上的两条管的一头取了下来,将细细的针头扎进了孙文敏臂上的血管里,然后又取下另一端,扎进孙国玉臂上的血管里,最后将夹在管中间的夹子放开,鲜红的血液似乎在管子里流动了起来。 就连孙国玉也有些惊呆了,不由得望了林易秋两眼。 姬成业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国玉身边的孙文敏。 “怎么样,相国可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林易秋问孙国玉。 孙国玉面无表情地摇头,“暂时没有。” 林易秋又去察看孙文敏的情况,只见他唇色开始变得鲜红,面色也逐渐自然起来。 不一会儿,孙文敏的眼睛忽然睁开。 第642章这怎么可能呢 坐在一边的姬成业脸上一喜,叫道:“孙将军醒了,秋姑娘,快看看。” “孙将军先别动,等我拨管。”林易秋按住正要起身的孙文敏,将管子上的夹子夹紧,然后抽出了分别在他左右手臂的两个针头。 同样的,孙国玉手臂上的两个针头也拨了出来。孙国玉似乎特别惊喜,顾不得按压手臂的针眼,朝坐在一边的姬成业走过去,“皇上,秋姑娘医术果然高明,臣不辱使命,亲测此法有效,请皇上放心与三皇子换血!” 姬成业也很高兴,更多的似乎是欣慰和感激,一把搭在孙国玉的肩膀上,“爱卿辛苦了,快和孙将军下去休息,这里交给秋姑娘便好了。” 孙国玉摇头,“为皇上办事哪里说得上辛苦二字,皇上放心,老臣一直守着你,直到看到三皇子和你都安好无事。” “好好。一会儿外面就会摆起酒宴,到时咱们君臣再痛饮三杯。”姬成业转头望着林易秋,“秋姑娘,可以开始了。” 林易秋走过去,像刚才一样,将两条管的两端分别插入姬成业和姬明详的手臂里。 姬成业平静地躺在床上,孙国玉却显得很紧张,嘴唇都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但眼底的那抹光,却因为姬成业脸上逐渐呈现的黑色而跳跃了起来。 “不好了,秋姑娘,你看,皇上的脸……”一边的丽容指着姬成业叫了起来。 林易秋也是一惊,急忙抓起姬成业的手打起脉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明明应该是有效的。” 突然,姬成业全身颤抖起来,似乎极为难受,而另一边床上躺着的姬明详也突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刚才还有些呆滞的孙文敏也望了过来,见了这样一幅情景也焦急了起来,“秋梦,怎么回事?皇上和三皇子怎么会这样?” 林易秋急得额头上直冒汗,“我……我……” 花无极已经快速冲了过来,“先拨掉管子再说。” 林易秋反应过来,快速拨掉了在姬成业和姬明详手臂上的针头。 可是两人的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似乎难受至极。 突然,惠妃从门外冲了进来,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疯了似地扑到了姬明详的身上,惊惶地叫着:“详儿,详儿……” 可是姬明详双目紧闭,身体却在不断地颤抖着,就像被万虫嘶咬。 “怎么会……怎么会……详儿,你不能有事啊,你若有事让我如何能活下去啊……详儿,详儿……” 惠妃抱紧了姬明详,似乎这样便能将他的痛苦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并没有,惠妃的身体和姬明详一起颤抖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似乎只有惠妃惊惶的哭声和姬明详肌肉发出的颤抖声。 而孙国玉,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角余光因瞅见姬成业全身已经开始发黑发硬的身体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突然,再过一会儿,惠妃的哭声嘎然而止,因为姬明详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 她呆滞地看着一脸黑气的姬明详,“详儿,详儿,你怎么了?”她摇了摇,可是任惠妃怎么摇,姬明详就是半点没动弹,而且身体开始慢慢僵硬发冷。惠妃伸出颤抖的手指放在了姬明详的鼻尖。 突然,她哇地一声大叫了起来,放下了姬明详像一头野兽一样冲向了林易秋,一把抱着她的双臂,双手死死地掐进了她的肌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不是说……” “惠妃!你还不明白么,这都是花无极和这个秋梦的阴谋,是他们要谋害皇上和三皇子!什么换血,根本就是阴谋,他们与太子联合置皇上和三皇子与死地,然后想无诏而称皇!”检查完姬成业鼻息的孙国玉此时高声厉喝了起来。 惠妃却似乎没听到孙国玉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孙国玉哪里还顾着上惠妃,不耐烦示意丽容过来将惠妃带到一边,然后突然大声向外面叫道:“来人,将花无极和林秋梦这两人押下,还有,太子谋反,证据确凿,立即将在外面的太子也一并拿下!” 一声令下,从门外立即涌入了众多士兵,这些人个个眼神狠厉,身材彪悍,根本不像是普通士兵。 花无极已经挡在了林易秋的身前,“你们做什么?就算换血失败,但皇上在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失败不会责罚任何人,还有,你们凭什么将此事牵扯到太子身上,根本就是企图构陷太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哈哈哈,孙国玉大笑一声,“无法无天?现在我就是法,就是天,而你,花无极,很快就是阶下囚了,我劝你还是识时务束手就擒,不然,你觉得你带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逃得出我的天罗地网么?不怕告诉你,现在整个别院都是我的人,你想逃,你以为你真的是战神,战无不胜么,还是你有翅膀,能飞出去?”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了进来,而且相信门外还有更多。 花无极只是将林易秋拢在身后,脸上淡定地道:“孙国玉,你真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么,群臣就在外面,你说我和太子谋害皇上,证据呢,满朝文武不是傻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证据能让群臣服你。” “证据?”孙国玉轻哼一声,“皇上和三皇子的尸体就是证据,还有关押到京府衙门里的海外奸细和那下毒的小公公,他们的口供也都是你花无极联合太子弑君弑父的证据!” 花无极眼睛一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居然还将手伸进了京府衙门?” 孙国玉显然有些有恃无恐了,得意地道:“齐智那个老顽固当然是水火不浸,但他手底下的人却不会像他一样假装什么双袖清风,不怕告诉你,不过是区区几百两银子,我便拿到了那两个人的口供,而且已经白纸黑字写清画押,就算齐智将那两人杀了灭口都来不及了。” 花无极指着孙国玉大怒而喝:“你,居然买通狱卒,篡改口供,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你堂堂相国居然做得出!你……” 花无极气结失语,一甩手,咬牙道:“相国的手段还真是高啊。” 第643章为了一个女人 看到花无极气结的样子,孙国玉似乎更得意了。 “这算什么,不过是略施小技,在你花无极眼里就算高了?”孙国玉以一种胜利的姿态斜睨着花无极,似乎像在看阶下囚一般,眼里充满了蔑视。 “的确不算高。”花无极突然冷笑了起来,“买通狱卒逼供做伪证,这种事情朝庭中人大多会做。相国的手段看来也只是如此而已。” “哈哈哈……” 似乎听到好听的笑话似的,孙国玉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望着花无极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输了么?就是因为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低估了我。你一次又一次设计想让我钻进你的圈套,可是最后都没有成功,因为我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看穿你。” 顿了一下,孙国玉颇有点语重心长地道:“花无极,花将军,姜还是老的辣。我知道你聪明,又有花家军做后盾,可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没想到我会利用这一次三皇子中毒反将了你一军吧。” “嗯,的确没想到。相国大人最初说要亲自为皇上试毒,我还感动了一番。没想到居然只是相国你用来欺骗天下人眼睛的苦肉计。” “哈哈,当然。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孙国玉为了皇上甘愿以自己和性命和儿子的性命来试毒,我的忠心不容置疑,而皇上和三皇子却死在了你推荐的大夫的手里,你说,朝臣和百姓会相信谁?是相信我这个为皇上试毒的人,还是相信你这个推荐了医死皇上的大夫的人?我知道你有花家军,但是在这里,你的花家军能起什么作用,今天你被我抓住了,你就是弑君的罪人,你,还有整个花家都逃不脱死罪!花无极,你认命吧,负隅顽抗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一点而已。” “认命,那可没那么容易,这个别院的每个城门都有一千精兵,只要我从这里逃出去,振臂一挥,那四千精兵便会将你的这些人全部奸灭。” “原来你还在指望那四千人,实话告诉你,有人已经用你的名义将那四千人全部稳住了,只会守在城门处半步都不会挪动,更不会看到你的振臂一挥。而太子,不怕告诉你,你指望的太子早就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什么时候要他的命不过是我的一句话而已。你和太子谋反弑君证据确凿,花无极,你已经没什么可倚仗的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知道你武功高,寻常人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手底下的这些人还真不是什么寻常人,你武功再高,能一打十,一打百,可是你能无休无止地打几千人么,几万人么?迟早是个死,与其累死,死得肢体不全,不如投降吧,兴许还有一个全尸。” “我花无极可还没有投降这个先例,有本事你便叫你的人上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都不怕死。” “你的佩剑在进别院前就已经被缴了,你还想用双拳杀我这么多年精心训练的杀手?”孙国玉眉眼一冷,朝那些围过来的士兵下令,“不论生死,给我擒住花无极!” 看着四周的人再次围了上来,孙文敏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林易秋的前面,与花无极并排而站。 “父亲,花将军不会害皇上的,秋梦更不会用医术杀人,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请父亲一定要调查清楚再论罪。” “愚蠢,到现在你还在帮着外人!”孙国玉朝孙文敏喝了一声,“走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给我退到一边去!你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冒着生命危险救的你。” 孙文敏一动不动,“刚才的确是父亲换血为我解的毒,但文敏身上的毒又是如何来的,难道父亲为文敏求来的么?父亲莫要执迷不悟,犯下大错!” “不孝子!敢如此顶撞为父。来人,先将这不孝子给我拿下。” 立即有人拿着绳索前来。 “谁敢上前,我让他血溅当场。”孙文敏大喝一声,让那正准备上前的几人停下了脚步。 “动手!”孙国玉厉声道。 这下,那几人不再迟疑,摆开了架势就朝孙文敏扑过来。 孙文敏立即施展手脚还击,其他人又朝花无极袭去,花无极也加入了搏斗中。 那些不像士兵的士兵用的全是江湖上的功夫,有些招式甚至极为狠毒,但孙文敏和花无极都不是普通高手,虽然以一敌十,仍未落下风,倒是孙国玉的杀手不断地倒下。 眼看着自己的人一点便宜没讨到,孙国玉突然将目光瞄到了渐渐离花无极和孙文敏越来越远的林易秋的身上。 “想她活命就都给我住手!” 林易秋脖子上突然一凉,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孙国玉站在她身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花无极和孙文敏将近身的几个人打趴,两人互为掩护以背相对,他们尚未显败迹,但林易秋被擒无疑是他们最大的掣肘。 “你堂堂相国居然挟持一个弱女子,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花无极怒斥。 “笑话,成则为王败则寇,失败的人才会被笑话。你们若是束手就擒也就罢了,若是敢反抗,我的匕首便立即划破她的喉咙!” 说完,孙国玉手里的匕首微微一用力,锋利地刀尖便被染红,林易秋白皙的脖颈上顿时渗出一条鲜红的血迹。 “爹,你放开她。她是无辜的,你不要一错再错了!”看着林易秋受伤,孙文敏激动地吼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为了一个女人你连你爹都要背叛么?要是咱们成了大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孙国玉说完,手底下又用了一分力,刚才还是一条血线,现在已经是一股颇有点吓人的血流。 “爹,你别伤害她,她……是林易秋!林叔的亲女儿林易秋!”孙文敏一咬牙说出了林易秋的真实身份。 “你是林易秋?”孙国玉望了眼匕首下的人,有些惊讶。 “是。我就是林易秋。”林易秋冷静地道。 “哼,就算你是林易秋又如何,你毒杀皇上和三皇子,一样是死罪。” 第644章你还是太感情用事 “爹,林国老可是曾救过太奶奶的命,太奶奶要是知道你伤害了林国老的孙女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孙文敏见父亲根本不为林易秋的身份所动摇,不得已将太奶奶也搬了出来,因为他知道他父亲对谁都可以冷情,只有对又当爹又当娘将他抚养长大的太奶奶一人是无法冷情的,而太奶奶谁都不看重,就只看重曾救过她性命的林怀仁一人。 “哈哈,你以为你用这样简单的骗术就能骗到我么,林易秋现在正在将军府里,而这个女人只是跟林易秋长得三分相似而已,文敏,你帮着外人竟然会撒这种一识就穿的谎,真是让为父太失望了。” “父亲,我没有撒谎。将军府里的那个林易秋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我不知道那个假的林易秋是如何做到与真林易秋一模一样的,但这个林易秋肯定是真的,儿子敢用性命担保,所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林易秋是不会害皇上的。” 孙国玉冷笑两声,手里的匕首并没有松开一丝,“谁说林易秋就不便害皇上,就算她真的是林易秋,谁不知道花无极与林易秋打得火热,她帮着他为太子谋反设下毒计害皇上,理由更充分了。你不必再说,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现在就将花无极拿下,不然,别怪为父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孙文敏见孙国玉完全不听他的,一时也不敢说话再刺激他,只咬唇望着花无极,花无极却朝他递了个眼色,“孙将军,你还不明白么,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不,应该说不是不相信,而是故意不承认,因为假的林易秋根本就是他接进京的,是不是,孙国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无极,我劝你还是乖乖认罪伏法吧。” 孙国玉的话刚说完,突然神情一惊,因为孙文敏趁所有人没留意,一个闪身将离他不远的惠妃擒在了手里。 “文敏,你做什么?”孙国玉大喝。 “父亲,我多少听过一些你和惠妃娘娘的事,你放了林易秋,我便放了惠妃娘娘。” 此时的惠妃似乎还在儿子的悲痛之中,根本没意识到眼前的处境,神情呆滞地任由孙文敏挟持着。 “文敏,你居然敢威胁为父!” “文敏不敢,还请父亲放了林易秋。” “放?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敢杀一个女人么?但是为父敢,我数三声,你放开惠妃,不然我便在你喜欢的这个女人脸上划上一刀!”孙国玉将匕首从林易秋的脖颈挪到了脸上,匕首尖锋已经在林易秋白皙的脸上刺出一点殷红。 “父亲,你知道的,我爱林易秋,所以,我会为她做任何不可能的事。”孙文敏眼神坚定,一只手掐在了惠妃的咽喉处用上了三分力。惠妃立即开始呼吸困难,也终于从失去儿子的悲痛之中醒神过来。 “国……玉……”惠妃痛苦地朝孙国玉伸出一只手。 可是孙国玉却像见所未见,目光只在孙文敏的脸上,“你要知道,一个女人根本无足轻重,父亲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一……” 听到孙国玉数一,孙文敏手下也用深了一分力,惠妃几乎已经无法呼吸,一张美丽的脸胀红起来。 “二……”孙国玉却依然坚决地数着,目光甚至没在那个已经快窒息的女人脸上停留过。 “父亲,你难道真要不顾她的死活么?” “别说你不敢,就算你敢,告诉你,一个女人跟我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事业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我说过了,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三……” “好!”在孙国玉刚开始数三的时候,孙文敏松开了手。 没有了支撑的惠妃跌坐在地上,丽容赶紧上前去扶,可是惠妃却满眼绝望地盯着孙国玉,紧紧地咬着唇。 “娘娘……”丽容小声提醒她,惠妃眼神一黯,扶着丽容站起身到一边的矮椅上坐了。 “父亲,我已经放开惠妃了。”孙文敏摊开双手,一副直接投降的样子,“父亲,你赢了,你别伤害林易秋。” 孙国玉却颇有些失望地道:“文敏,你太让我失望了,倘若你坚持用惠妃做人质,我还是会受你掣肘的,可惜你先怯了,说到底你还是太感情用事了。” “有感情不好么,难道父亲真要做那种毫无感情的人?” “孙将军,没有感情的那叫禽兽,不叫人。”花无极纠正他。 孙国玉脸色一冷,朝那些士兵喝道:“来人,将两人绑了!” 那些士兵犹豫了一下,见花无极和孙文敏都没有反抗的意思,这才上前,用绳索将两人的双手反缚在身后。 “我还有一点不懂。” 被绑成粽子的花无极瞄了坐在一边神情黯然的惠妃一眼,朝孙国玉问道:“易秋的解毒方法是没错的,皇上也是跟相国一样喝了解毒药的,为什么相国你和孙公子会没事,而皇上和三皇子却死了。难道是相国在皇上身上另外下了毒?” 孙国玉见花无极和孙文敏已经束手就擒,手里的人质自然没了作用,将林易秋往边上一推,冷笑了两声,“我当然没有对皇上下毒,下毒的是海外奸细和那个小太监。” 花无极似乎不信,“不可能,那个海外之毒明明就可以通过换血解毒的。这点在你和孙将军身上也测试过了,而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是成功的,为何到了皇上那里就不成功了呢?” 听到花无极问解毒的事情,惠妃似乎活了过来,朝林易秋扑过去,“是你,一定是你另外下了毒,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林易秋扯开了惠妃,“没有,我当然没有另外下毒,我还纳闷呢,为什么皇上和三皇子没有成功解药,除非……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亲生父子!” “不,不是,是,不是……”惠妃嘴里乱语着,眼神几次要往孙国玉身上瞄,却又在还未触及对方的目光就回避了开去。 花无极却突然有些明白了,望着孙国玉道:“难怪相国大人如此淡定,因为你早知道皇上和三皇子根本不会成功解药,因为你知道他们并不是亲生的父子。相国大人真是手段高明啊,我这次真是不得不佩服了。” 孙国玉脸上一黑,望了惠妃一眼,惠妃却躲开了他的眼神。 “我早听说过了,惠妃娘娘早些年与相国大人是师兄妹的关系,相国大人还曾到惠妃娘家上门提亲,可惜去的媒人和聘礼都让人给丢了出来,所以,相国大人才转而接受了刘家人的提亲,成了半个上门女婿。”花无极笑道,笑声里故意透出轻蔑之意。 第645章虎毒还不食子 孙国玉似乎被花无极那轻蔑的笑惹怒了,有些激动地吼道:“我不是什么上门女婿!我那时已经新科状元,皇上的宠臣,京中的新贵,刘家之女嫁我是她高攀了,刘家不过是尚书之家,我是堂堂相国!” 孙国玉一声更比一声高。 花无极轻哼了一声,“相国大人,我记得那时你还不是相国呢。新科状元,每三年便有一个,在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个状元,可是尚书只有六位,官袭三代的门第更是不多。我听说当时你在京中并没有宅院,住的地方还刘家的别院呢,说是半个上门女婿的确是我说错了,应该就是上门女婿才对。” “你胡说什么!”孙国玉激动得双脸涨红,指着花无极的手微微颤抖。 花无极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惠妃娘娘当初抛弃你而选择进宫是对的,惠妃为皇上生得一子,位列后宫四妃之一,三皇子更是深得皇上宠爱,说起来真是可惜,若不是三皇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说不定还会立三皇子为太子,因为我曾亲耳听到皇上说,三皇子像极了他,将来登基为皇也会继承他的意志将华国治理得更好。”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的儿子怎么会像他!”孙国玉突然仰头一笑,眼中却有些湿意。 而此时,跌坐在地上的惠妃却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什么意思,父亲,你说什么!”孙文敏有些不敢置信。 他听说过父亲与惠妃可能有些藕断丝连,这也是自己母亲越来越信佛的原因,母亲不是信佛,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不与父亲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罢了。 但是三皇子居然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个消息未免太震惊了。 孙国玉转身朝着孙文敏和花无极,朗声一字一句地道:“我说三皇子姬明详其实应该叫做孙明详才对,他是我的儿子,我孙国玉的儿子!” 他望了惠妃一眼,放缓了语气,“我与美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门户之见拆散了我们,而又是皇上,他……秀女进宫要经过三轮选试,根本就不想进宫为妃的美书根本不想进宫,故意频频出错,可是皇上不管不顾,仅仅是因为美书有那么一点点像李后,有那么一点点勾起了他对李后的回忆就让她成了他的女人。凭什么,他明明不爱她!他口口声声说只爱李后一人,可是他是怎么做的?我才爱美书,我努力经营,就是为了做到官至一品,才有机会进宫,才有机会再见美书一面。” 林易秋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我明白了,难怪皇上与三皇子换血解毒术会失败,难怪你今天做足了准备,是因为你一早就知道皇上与三皇子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一旦开始换血解毒,那皇上和三皇子就必死无疑,所以,伯仁虽不是你所杀,却因为你而死!你还真残忍,姬明详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杀死了自己和惠妃的孩子,只是为了顺便杀死皇上,你还口口声声说爱惠妃,你杀了她的孩子,你可有问过她这样的爱她接不接受?” 孙国玉根本没看惠妃一眼,挺胸而道:“惠妃还年轻,她还可以再有其他孩子,一个孩子换狗皇帝一命,太值得了。” “值得么?”林易秋哼了一声,又走向惠妃,弯下腰看着她,“惠妃,你也觉得值得么?” “不!我要我的儿子!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你……你还我儿子来!”惠妃突然扯着林易秋衣襟,像头发狂的野兽一般。 “我说了,我没下毒,是因为皇上与三皇子并没有血缘关系,换血解毒才失败的。”林易秋因为惠妃的话心中一动,却皱着眉再一次解释。 “不,不对,详儿是皇上的孩子,详儿是皇上的孩子,详儿是皇上的孩子!”惠妃一连说了三个详儿是皇上的孩子。 林易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姬成业那老头的直觉还真是准,他说姬明详一定是他的儿子,呵呵,看来他的直觉并不亚于整个把直觉挂在嘴边的她呢。 “美书,你说什么,详儿是谁的孩子?详儿怎么会是姬成业的孩子呢,你不是说详儿是我的孩子么?”孙国玉走过来一把抓过惠妃,不敢相信地质问。 惠妃眼神恨恨地望着孙国玉,咬牙切齿道:“孙国玉!虎毒还不食子,皇上再薄情,但他对详儿是真心的,可是你……我放弃一切想守着你,守着咱们少年时的情意,可是你呢,你只是利用我,利用我在宫里为你做眼线,为你打探皇上的喜好,为你寻找政敌的弱点并加以打击,我是心甘情愿地,可是详儿,你不该利用详儿,利用他的生命达到你最阴险的目的!我恨你,孙国玉,我悔啊,我为什么会认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美书!”孙国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你说,详儿到底是谁的孩子,你说清楚!” 惠妃眼神冰冷,“当然是皇上的孩子。我进宫很快就怀上了详儿,但那时我不爱皇上,而你又偷偷往我宫里安插进了你的人,我那时满心以为你对我的情意未变,我欺骗你说详儿是你的孩子,也是同样在欺骗自己。这么多年了,我自己都差点要相信详儿是你的孩子了。” “你说清楚,为什么说详儿是姬成业的孩子!我明明查过内务府的记录,算过日子,详儿应该是我的孩子才对!”孙国玉有些受辱般地发狂,扯着惠妃的衣襟紧紧地,连惠妃被他勒得有些气喘都不知觉。 惠妃努力使自己喘了几口气,断续地道:“林太医……为了诊过脉,说我……平时好静懒动,所以导致了生产延迟。你以为是你的孩子,我便不说破,因为我那时相信你对我的情谊,虽然明知道详儿不是你的孩子,可还是宁愿是你的孩子。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骗了你心里觉得对不起你,所以不惜帮你做那么多事来弥补自己觉得对你的亏欠。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我居然觉得亏欠了你!我亏欠你什么了?是你亏欠了我,亏欠了我这些年对你的真情!你……还我的详儿来!” 惠妃像疯了一样伸手去掐孙国玉的脖子,可是她的力气哪有孙国玉大,孙国玉将她一推,推到了地上,她的额头撞到坚硬的石地上,立即破皮渗血,血流进她发红的眼睛里,更显得惊怵。 孙国玉望着这样的惠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可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望向林易秋,“按惠妃所说,姬成业跟姬明详是亲生的父子,可是为什么他们却死了?你说!” 林易秋耸了耸肩,扁了扁嘴,“谁说他们死了,一直都是你自己说而已。” 第646章证据在这里 “什么意思!” 孙国玉面色一惊,倏地转头望向姬成业躺的地方。 “爱卿,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这么多年,朕差点就相信你是真心辅助朕治理国家,真心为百姓谋福祉,真心对惠妃的。”姬成业慢慢地从那张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犀利地望着孙国玉。 “皇……上……你怎么会没死?”孙国玉一脸苍白,像见了鬼似的。 姬成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慢慢地走下床,然后慢慢地走向惠妃。 “惠妃,让你受惊了。这些年,是朕亏欠了你。” “皇……上?”惠妃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恐,皇上没死,而且居然还在跟她说他亏欠了她?她仿佛在做梦一般,就像多年前,皇上第一次走到她面前,跟她说她像一个人,问她愿不愿意留在这宫里。 姬成业扶起了惠妃,又转头对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姬明详喊了声,“详儿,起来吧,过来照顾你的母亲。” 惠妃一惊转头,望着那张床上躺着的人,眼底闪烁着激动和不敢置信的光芒,“详……儿?详儿!” 在惠妃殷切的目光中,姬明详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 惠妃忍不住掩而泣,是真的,她的儿子并没有死。 姬明详跑过来跪倒在惠妃面前,“母亲,是儿子是让担心了。” “你没死,你没死!”惠妃什么都不顾了,抱着姬明详就痛哭了起来。 孙国玉却懵了,“怎么回事?明明两人都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活过来?” 他突然想到了,转头望着林易秋,“是你,你这个女人搞的鬼!” 林易秋微微一笑,“对,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事是正大光明的,不像你,你做的事才能叫做搞鬼。” 孙国玉又摇手晃头,“不对,不对。我刚探过他的鼻息,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呼吸了,他的身体都冷了,都僵硬了,如何能死而复生?你这个妖女,一定是你使的什么妖法,对,是你使的妖法,皇上已经不是皇上了,三皇子也不是三皇子,是你的傀儡!” 孙国玉朝那些士兵大呼,“快,将这些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你想把谁杀了?你以为朕真的是昏君没有防备你么?”姬成业突然大喝一声,“把这些反贼都杀了,除了孙国玉,其他一个不留!” 孙国玉还没来得及惊慌,突然,无数枝羽箭从墙里射出来,就像幻觉似的,瞬间,不管是屋里的还是屋外的士兵,全部都一箭穿心而亡,他们甚至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孙国玉被眼前这一切吓傻了,原地转了一圈将天上地下看了个遍,可是那些箭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墙上连半点缝隙都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羽箭是从哪儿来的?” 姬成业冷笑了一声,“都亮出来让相国大人见见吧,让他也死得明白。” 突然,所有的墙面都变了,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连天花极上都有。 可是再眨一下眼,这些孔又都消失了。 “这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一个房间,每一个箭孔都对准一个你的人,操纵这些箭的全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三皇子中毒才不过短短三天,三天时间你如何能做这样的精巧的准备?” “三天时间当然不够,可是三年就足够了。”姬成业脸色一冷。 “三年……”孙国玉哈哈大笑起来,“原来皇上那么早就开始对微臣不信任了。” “你不要觉得委屈,你要是觉得委屈,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岂不是更委屈。孙国玉,事到如今,你还不跪地认罪!”姬成业突然大喝了一声。 天子之威,非一般人承受得住,孙国玉双腿一打颤,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微臣……没罪。”孙国玉低头咬牙,“三皇子的毒不是微臣下的,微臣一心为皇上试毒,且根本不知道皇上与三皇子是假死为欺骗微臣,所以才误以为是花无极和这个秋梦联合起来谋害皇上,微臣一心为皇上,但若是欲加之罪,微臣也不能委屈承受。” 林易秋没想到这个孙国玉死到临头还不肯认罪。 姬成业冷笑,“的确,目前看来似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犯下的罪。” “证据在这里!” 突然门外一声高喝。 林易秋听到这声音心中便是一喜。 孙国玉则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莫青。 莫青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走进来,在花无极面前跪倒,“三爷,莫青不辱使命,已经寻到了证据,请三爷察看。” 花无极从莫青的手里拿过那个木盒,走到姬成业面前,“皇上请看。” 姬成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一叠的书信,他打开其中几封,脸上表情变得凝重。 孙国玉脸色苍白,如死状,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样的证据。 “孙国玉!”姬成业将那盒子啪地一合,“真是让你死一千遍也不能赎你的罪!” * 皇家别院外,群臣还在纳闷,怎么皇上请他们来,却一直没有现身,从早上一直等到黄昏,饭吃了三顿,说好的酒宴却没有真正开始。后来,德公公又出来跟他们说,酒宴暂取消,同样的马车又载着他们从别院离开,各自回了自己的府第,只是去的时候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回去的时候少了许多。 第二天,早朝的大殿上,百官发现站在首位的相国大人告了长期病假,好几位尚书及其他官阶不低的官员也同时告了长期病假。新科状元沈才田一鸣惊人成了相国,其他缺漏的官位也全都及时补充上。在新上任的相国沈才田的提议下,朝廷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这个部门专职监察,上查皇亲国戚,下查文武百官,部门人员分布全国各地,但具体成员只有皇上知道,可能是朝廷中人,也可能是贩夫走卒,而全国每一个城门口都有一只铜鼎,凡击响铜鼎告状鸣冤者,必须公开陈述冤情,而凡公开陈述的冤情一律由当地衙门受理并公开宣布最后的处理结果,如果案子涉及当地衙门,则由上一级衙门负责受理,而同时公开陈述的冤情也会由分布在当地的监察部成员写成密奏秘密上呈至皇上。 由此一来,每一双眼睛都是百官德行的监察者。 另一方面,官员推荐的仕途方式也彻底取消了,科举制成了唯一选拨人才的方式。高薪仍在,但铁饭碗没有了,有过必奖,有错必罚,无能者退,有能者上的模式开启,朝廷顿时像吹进了一股清风,处处生机。 第647章孙国玉还真是嘴硬 北郊皇陵的山脚下,一间简单的土砖房里,摆着一张简易小木床,墙角边一个泥糊的灶台,一个头发半百的老者正在把一口新的铁锅往灶上搬。 再仔细看一眼,其实他的年纪并不算大,只是花白的头发和沮丧的眼神让他有些老态龙钟。 门外刮起一阵风,尘埃在屋里乱舞,他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刚开始只是清咳几声,后来连成了串,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门外的人站着,就这样看了好久,直到他停止了咳嗽才开口。 “知道朕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么?” 孙国玉转身,伏在地上,“皇上仁慈。” “不,不是仁慈免了你的死罪。”姬成业走了进来,刚才还乱舞的尘埃似乎都静静地臣伏在了地上。 “我本没有抄你的相府,不过你夫人却遣散了所有从仆,自愿净身出户,回到你乡下祖宅做一个为你孙家看守祠堂的普通妇人,孙将军也辞了官,他们二人向我求情,请求免你死罪。” 孙国玉老泪纵横,“我……对不起她,辜负了她,到头来却是她救了我。” “不,你又错了。”姬成业走了两步,环顾了一圈这四周的环境,这间屋子是才搭建的,跟乡下最普通的民房一样,也许更简单一些,只有生活必须的东西,比如说床,灶,桌,椅,还有墙角边那口米缸里装的够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姬成业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相府的一切本来就得之不义,就算全部充归国库也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行。但朕还是给了你特敕,你知道是为什么?” 孙国玉想了想,又摇摇头,而他的头始终不敢抬起来,“微……罪臣不知。” 姬成业转身怒斥:“十年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锦衣玉食没错,为了高官厚禄也没错,可是你不该在其位而不谋其事,甚至利用手中的权利为了一己私欲而陷害忠良,你更不该出卖国家利益甚至不惜鼓动两国战争只是仅仅方便你好从军费中中饱私囊。你已经是一品的相国,拿着一年几千两的俸禄衣食无忧,可是你还不满足。是你的贪得无厌让你变了质。你早已经不是那个寒窗苦读一心求功名的单纯少年郎。朕不杀你,让你在这里守皇陵,让你体会这普通百姓柴米油盐的生活,你就回到最初,好好地感受吧。” 姬成业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请等等!”孙国玉伏地磕头。 “你还有什么事?” “惠……妃,她还好吧。” 姬成业转过身,“你还能在这个时候问一句惠妃,算了,本来她让朕不要告诉你,她出宫了,至于去了哪里,你不用知道了。” “那三皇子呢?”看到姬成业转身要走,孙国玉赶紧又问。 “三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留在身边。”姬成业说完,再不停留,抬步走出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一阵风起,屋子里的尘土再次飞扬了起来,而孙国玉久久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被禁足于这间小小的土屋,行走的范围不超过屋外十米,所以,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在他的这间土屋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也有一间新建的小屋,同样的简单的土砖房,同样简易小木床,墙角边同样有一个泥糊的灶台,不同的是,在灶台边煮着简单的小米粥的是一个女人,她一头乌黑的头发仅用一条麻布绑在脑后,身上穿着乡下女人穿的最简单的布衣,脚上踩着草编的鞋子。 * 假的林易秋消失了。 花无极暗中派人搜遍了京中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其踪迹,四面城门的守将也没有发现她出城。 “苏如瑜一定还在京城里,但你说她会躲在哪里呢?”公主府的小院里,林易秋撑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想不到。 花无极也想不到,“或许她已经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林易秋能想到的,但她真不想往这里想,因为如果是这样,那她要找到她就更难了,而要通过她再找到小白就难上加难。 “对了,你说皇上对惠妃到底有没有一点情谊?”林易秋突然有些八卦起来,“如果说有,那那么多年在宫里边,皇上几乎是当惠妃透明一样,说不通啊。如果说没有,那皇上此次费尽心机来逼着惠妃证明三皇子是他的孩子的用意又何在?只是单纯地借此除掉孙国玉?或者说让惠妃认清孙国玉的真面目?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花无极伸手往林易秋额头上轻轻地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说不定皇上就只是因为觉得只有借三皇子中毒一事才能让孙国玉自以为找到了最佳时机可以放手一搏,根本没其他想法。而事实证明皇上是对的,此次果然将孙国玉引出来了。” “嗯,那倒也是。唉,终于把杀我爷爷的幕后真凶给揪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突然空荡荡的。”林易秋叹了口气,“而且那个孙国玉还真是嘴硬,居然不肯承认就是他杀了我爷爷。要不是看在孙文敏的面子上,我真想直接一把毒粉洒过去,到时让他生不如死,看他还如何狡辩。” “孙国玉为何独独不承认杀你爷爷这点?”花无极也有些奇怪。 林易秋唉了口气,“孙文敏跟我说,应该是因为他太奶奶,因为我爷爷救过他太奶奶,他太奶奶心里一直把我爷爷当成最敬重的人,当初我爷爷去世,父亲发疯,也是他太奶奶让孙国玉请的名医为我父亲医治,并安排入朝为官。所以说,孙国玉不承认杀了我爷爷,应该是怕孙家老太太知道了不肯原谅他。” “没想到这孙国玉也有一点是好的,孝顺其母,可惜他若是真的孝顺便不会逆母意而行,事后遮掩算什么真孝顺。” 花无极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别说别人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做回真正的林易秋跟我成亲?” “啊?”林易秋低头咬唇,这话题转得有点太快了吧。 第648章是特意来送我的么 花无极一记额头敲又落在了林易秋的头上,这次明显重了些,“啊什么啊,快做个决定,皇上可是问我了,那个像林易秋的秋梦是谁。你自己的毒自己知道,虽然是呈昏死状态,但不管是三皇子还是皇上可都听到孙文敏对孙国玉说你就是林易秋的话,你觉得还能继续装得下去么?” 林易秋一边揉着被他敲疼我脑门,一边嘟囔着:“怎么不能,我又没当着孙国玉的面承认过,完全可以说是当时情况特殊,孙文敏是为了救我才故意那样说的。再说,孙文敏……” 提到孙文敏,林易秋突然想到了,“咦,孙文敏真的向皇上请辞了?真要的回孙家祖屋守祠堂去?” 花无极黑着脸,“我发现你对孙文敏的关心有些过度了。” “是么,不觉得,我对三皇子也挺关心的,三皇子又怎么样了?听说惠妃自请离宫去守皇陵,皇上也准了,但三皇子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太子,这件的事件里他好像就是个台词中的人物,完全没露过脸。” “太子遵皇上旨意一直在府中练习书画,修身养性,当然没法露面。”花无极道。 “哦哦。”林易秋吐舌,伸手在他胸前乱画,嘟囔道,“反正那个太子我是不太喜欢,你啊,别总是事事为着他着想,当心他把你带坑里去。” 林易秋一边窃喜自己将孙文敏这个话题成功转移了,一边侧面提醒着花无极那个无良太子,多少希望起点作用。 花无极笑笑,“太子……他要做的事你不懂,别管他了,还是说回咱们的事。” “咱们的事,咱们能有什么事啊?”林易秋暗叫不好,这孙文敏的话题是撇开了,却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皇上可是说了,一年之期已经到了,我若是没娶林易秋进将军府,那他可要给我指婚了。” “皇上指婚?那老头怎么管得这么宽,你娶谁难道是他说了算?”林易秋不相信,觉得肯定是花无极为了逼自己现身找的借口。 “皇上是谁,他不管则已,他若管起来,别说我娶谁,不管是谁娶谁,谁嫁谁,他都能管。” “那你父亲母亲没意见?”林易秋心思一转,咬着唇问,“万一你母亲不喜欢皇上指定的人呢?你是听你母亲的……还是听皇上的?” “你关心的是这个?”花无极抱着林易秋双臂推远了一点距离,好让自己可以看着她的眼睛,“自从你回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你好像在怕我母亲不喜欢你,难道这就是你一直不肯答应嫁给我的原因?你记得从前你可不是这么怕东怕西的。” “啊?我从前也是这样的好吧,你母亲一直就不太喜欢我嘛,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弹琴不会画画不会念诗不会女红,也不太会讨她喜欢,她若是想在我身上挑个毛病出来太简单了,唉,被我自己这样一提醒,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了。”林易秋嘟囔着垂眸,事实上她觉得钱夫人不至于是那么肤浅的人啊,可是为什么就是看她不顺眼呢,她其实觉得自己还挺顺眼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我以为你会自认天下第一呢。”花无极笑。 林易秋低头努嘴,她什么时候那么张狂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过,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只想在长辈的祝福下幸福地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夫妻白头,子孙满堂而已。 “真拿你没办法,这样,你现在就跟我去见我的母亲,当着我母亲的面,你听听我母亲会怎么说?” “啊?当着你母亲的面?”林易秋坚决地摇头,“不去!”那不是见光死么,如果没问,她还可以想办法周旋,如果问了,钱夫人的答案是否定的,到时要怎么办法,是拉着花无极一起对抗他母亲还是推开花无极顺着他母校的意,两种都不是好办法。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你……”花无极还想说什么,可是鼻尖一阵异香,“你……居然用迷香……” 林易秋皱着鼻子拉了一张椅子放在花无极身后,正好接住他。直到迷香散尽,她吐了口气,“都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的。” 说完,她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嘱咐了绿洲照顾好花无极,就溜出了公主府。 可是出了将军府要去哪儿呢,林家医馆?不好,将军府?更不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门口来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那城门上飞扬的彩旗,唉,彩旗也不自由啊,明明飞舞的样子很张狂,可是却被一条木杆固定在了城墙上。 “易秋!” 突然一声惊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易秋回头一看,一辆青篷马车,马车头坐着一人,此时见了她正跃下车头朝她走来。 “你……是特意来送我的么?”孙文敏显然十分惊喜,一双桃花眼憔悴中透着一丝光。 呃,林易秋不好说不,只得点头,“车上是你母亲和太奶奶?” 孙文敏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点头,“嗯,我母亲已经知道了,大家都瞒着太奶奶,可是太奶奶是多聪明的人啊,迟早是瞒不住的,不过你放心,太奶奶会没事的,她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想得通透。关于你爷爷……” 孙文敏抿了一下嘴,“皇上仁慈,不但没有祸及家人,还网开一面饶了我父亲的死罪,你会不会觉得……” 林易秋摇头,“我要的只是是非公正,至于如何判,那是皇上的事,也许皇上这样判有他的深意,毕竟让一个人死很容易,让他意识到自己犯下的罪恶却很难。” 说完,林易秋瞄了一眼那辆简陋的马车,“你呢,真打算就这样回到乡下过贩夫走卒的日子么?你的力气可不是应该用在那些地方的。” “你……希望我留下来?”孙文敏眉眼一喜,“你不恨我?” 林易秋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恨你啊?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放心,这点我分得很清楚的。而且这次让你父亲落网我也利用了你,你也没恨我,不是么?”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孙文敏裂嘴一笑,“我此次只是送母亲和太奶奶到乡下祖屋,送完我还要回京。越喜在前些时候揖盗时受伤严重无法再胜任捕快一职,齐大人听说我将原来职务辞了,就问我要不要做他的捕快,从头开始,我本来还没决定呢,现在决定了。” 啊,什么意思?林易秋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向齐大人要一个红包,帮他招到了一个特级捕快。 第649章太顺利了 送走了孙文敏,林易秋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沿着街瞎游荡,不过没逛多久就又遇上熟人了。 孟月歌和孟星河正从一个成衣铺子里走出来。 “秋梦?” 林易秋本来想绕路躲开,可是被眼尖的孟月歌瞧见了,边叫着她边朝她跑了过来。 “你跑什么呀?怎么,现在成了红人,连本公主也不认了?”孟月歌努着嘴。 “什么红人?”林易秋一讶。 “不是你治好了三皇子的病么?连那个林易秋都没办法的病你却给治好了,快说说,皇上赏了你什么?”孟月歌追问。 “皇上……”林易秋想了想,皇上好像还真什么都没赏她呢,从皇家别院离开她就直接回了公主府,根本没跟皇上打照面了,“没。”她肯定地道。 “不会吧,你救了三皇子,你们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他居然连赏点东西都不曾,太小气了。真的,我为你抱不平。”孟月歌撅着嘴道。 林易秋望了一眼孟月歌身后正走过来的孟星河,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像是装的女子的衣服,但颜色居然是白色的。她可不记得孟月歌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公主是来买衣服?”她问孟月歌。 孟月歌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孟星河,“哦,是。衣服嘛总不嫌多的,再说了,现在越来越热了,来该换夏衫了。咦,对了,你买夏衫没,我刚才去的那家成衣店不错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林易秋摆了摆手,“算了,我夏衫还有呢,不浪费那个钱了。公主你慢慢逛,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孟星河,林易秋赶紧撒开腿跑了。 孟月歌回头望着孟星河,“你是狮子还是老虎,她一见你便跑。” “我是狼。”孟星河撇了撇嘴。 “是什么狼,色狼?”孟月歌嘻嘻笑了一声,却换来一记白眼。 * 林易秋一口气跑出好远,可是停下来的时候,孟星河手里抱着的那件衣服的颜色却一直在自己眼前晃。 白色的衣服。 孟月歌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就是没有白色的衣服,而那种白色也不可能做男装,再说了,孟星河也不是那种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人。 如果不是孟月歌和孟星河的,那那件白色的衣服又是谁的呢? 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喜欢穿白色衣服,就是那个从将军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假林易秋-苏如瑜。 现在想想,此次让孙国玉落网似乎有些过于容易了一些。孙国玉是多聪明的人啊,布局二十余年,居然能让莫青轻易就找到了他与北落和西其的书信来往。 越想越觉得有异常,林易秋干脆往将军府走去,反正现在花无极中了迷香躺在公主府呢,她也不怕与他撞见。 可是走到将军府前她才想起来,莫青现在根本不认识她,她去问莫青此次的关键信息,他肯告诉她才怪呢。 正准备转头就走,花无度却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有莫青。林易秋下意识地就打了个招呼,“无度。” 花无度一愣,看了眼才发现跟自己打招呼的是府里面以前那个厨娘,叫秋梦的。 “咦,你来找月歌公主?她出去了。”花无度说完就要和莫青一起离开。 林易秋知道他这是要去步兵衙门,但不知道莫青为何跟花无度一起出府,她想到自己的疑问,便想向莫青探听一下。 “你们是要去哪儿,能不能捎我一段跑。”林易秋弯腰拍着一双腿,“我一路从公主府走过来的,腿快走断了。” 花无度好奇,“你为何是从公主府走过来?” “我现在跟夫人他们一起住公主府,刚才绿洲托我去帮忙送货,我刚送完经过将军府门前就看到你们了。” 花无度听到她是帮绿洲送货,果然就心软了,“我们要去步兵衙门,你是回公主府是吧,正好顺路,就捎你一段吧。” 这时,马车夫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花无度伸手,“上车吧。” 林易秋道了声谢便跳上了车。 花无度和莫青坐在正面,林易秋坐在侧面。 “你叫莫青是吧。”林易秋开口,“我听花将军提起过你。这次还真是亏得你深入虎穴寻找到孙国玉通敌卖国的证据,不然最后还真没法将他定罪。” 莫青朝林易秋望过来,他似乎也对这个秋梦并不陌生,“我也听府里的人提起过你,此次之所以能成功擒获孙国玉,姑娘的功劳也不小。尤其是姑娘的换血之术,虽然此次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真正实施换血术,但听说换血术是真实存在的,之前姑娘就是用这种方法输血给林大人而救了他。” “并不算什么大本事,雕虫小技而已。”林易秋谦了个虚。 花无度此次没到现场,听到莫青这样说却是吃了一惊,朝林易秋撇了撇嘴,“没想到你倒有些真本事。” 说完,又忍不住望了她一眼,“奇怪。” 但奇怪什么,他却不说了。 林易秋才不管他奇怪什么呢,转而问莫青,“按理来说,孙国玉会将那种与他国密使的来往书信存放得十分隐秘才对,为什么能轻易让你给找到了呢,孙国玉可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连他儿子都被他欺骗过去了。” 莫青听到林易秋的置疑,眉头皱了起来。“这事也是巧合吧。普通信件孙国玉一般是看过之后就立即烧毁了,只有涉及到以后的利益划分需要留存为证的书信他才会珍而重之地小心地收藏起来。三爷交给我的目标也正是孙国玉藏起来的这些书信。本来一直没有什么头绪,就在去别院的前一天,孙国玉从宫里回了相府一趟,还收到一封飞鸽来信,这封信似乎很重要,他并没有烧毁,而是选择与以前的信件一起藏起来,这样便终于让我窥探到他藏信的地点了。” “哦哦。”林易秋似乎明白了,但依然还有疑虑。总之就是一句话,太顺利了。 第650章钱氏来访 “莫青,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大夫,顶多再加个厨娘身份,能懂这些朝廷中事?”花无度觉得莫青有些奇怪,平时口严实得很,今天怎么对着一个女子说出这么隐密的事情。 莫青笑了笑,解释道:“秋姑娘不是普通人,可谓是有勇有谋,孙国玉当时以匕首抵在姑娘颈间相挟,若是换了普通女子,怕是吓都得吓哭了。姑娘与三爷的默契让我想起了林小姐,可惜我这次回来却听他们说林小姐再次离府出走了。” 花无极似乎有些烦躁,“唉,你有完没完,我困了,要睡会,你别说话打扰到我。” 说完,还真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莫青笑着与林易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也半闭着眼睛睡了起来。 林易秋微微掀开窗帘望马车外望去,公主府就在前面了。她在街上瞎逛了这么久,回去正好是花无极醒的时间,唉,这家伙这下该对她生气发火了。 * 回到房间,花无极却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出来。 不过刚坐了一会儿,绿洲就进来了。 “小姐,你刚才是不是把三少爷给迷晕了。” “啊,本小姐的魅力一向很大,迷晕人是常事。”林易秋笑笑。 “小姐还笑,三少爷走的时候脸可黑了,他还说了句,这世上也就你敢欺负她,他却无还手之力。” “谁说他无还手之力的,他今天还连敲了我两次额头呢。”林易秋不满地投诉。 “三少爷就是应该好好敲敲小姐你。”绿洲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小姐你怎么想的,三少爷对你多好啊,天天问你什么时候恢复身份跟他成亲,你倒好,天天就是一个字-不。三少爷的心啊,估计伤得一道一道的。也就是三少爷脾气好,要是我,直接绑了,塞进花轿里不就成了,哪用那么多废话。” “哟,我们绿洲可以啊,哪天你就这样把花无度给绑了,塞进洞房里得了。” “小姐,你瞎说什么呀。”绿洲羞得直跺脚。 “哼,原来是说别人就理直气壮,说自己就小媳妇儿一个,会害羞啊。”林易秋哼了两句,又想起来道,“对了,我今天还看到花无度了,那家伙……我可是提到了你的名字,他才让我搭了个顺风车回来的,所以说嘛,兴许你的事没那么绝望,好好努力,小姐我看好你哦。” “小姐,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嘻嘻,不说,快去给我做饭,我饿了。”瞎逛了一天,饭都没吃一口,可不就是饿了么。 一连几天,林易秋还像往常一样去林家医馆看诊。林家人也没察觉到什么,仍然当她是秋梦,只是因为林易秋的再次消失而有一些疑惑和忧伤。 但这几天花无极却没再露面,白天没,晚上也没。 刚开始林易秋以为是因为跟王惠兰和林可卿同住一个院子的缘故,可是一连三天连白天都没来医馆晃悠一下,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林易秋的屁股有些坐不住椅子了,一日不见还如隔三秋呢,她都三天没见着花无极了。 可是黑子也没来医馆,她连个可以打听的人都没有。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医馆里来人了,却不是花无极,而是钱氏。 “钱夫人怎么来了?” 当钱氏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林可卿快速地闪到林易秋的桌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林易秋也不知道钱氏为何而来,看那神清气爽的样子绝对不是来看诊的。 钱氏走进来,直接走到了林易秋的诊桌前,“你就是秋梦?” 钱氏的目光落在林易秋的脸上,似乎有些惊讶。 其实林易秋变成后来这个样子之后还没真正与钱氏面对面地见过面,这次是第一次,而且是近距离接触。 “你……” “钱夫人好,不知你是来看诊还是?” 钱氏并没有坐下来,“我有些话要跟姑娘说,可否内室一述?” 此时林知礼已经走了过来,“夫人。” 钱氏礼貌地点头还礼,“打扰了,我今日前来是想与秋姑娘说几句话。” 林知礼哦了一声,心里虽有些疑惑,还是向林易秋道:“快请夫人内室坐吧。” 林易秋站了起来,“夫人请吧。” * 林易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钱氏。 但是她已经拎着行李站到了将军府门前了,退步没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秋姑娘,这是你的房间,已经按夫人吩咐,将要置备的东西都置备齐全了,姑娘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跟芙蓉说就成了。” 芙蓉热情地领着林易秋参观了将军府最大的一个院子,也就是钱氏住的院子,名叫顺心院。 就在刚才,钱氏亲自到了林家医馆,告诉她,她最近身体不适,想请她到将军府里住一段时间,顺便给她调理一下身体。 林易秋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借口,但是因为什么目的而说出的这个借口,她就不懂了,钱氏什么都没有,只问她愿不愿意。她居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管他是为了什么呢,这样至少她就能见到花无极了。 可是她又想错了。住进将军府三天了,她还是没见着花无极。到是一天到晚陪着钱氏吃饭,打牌,喝茶,逛园子,总之钱氏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俨然就跟芙蓉一样的角色,只是钱氏对她似乎有三分客气,两分亲呢。如果不是知道钱氏肯定不会喜欢她,她会天真地误以为钱氏这是在考察未来儿媳妇儿呢。 第四天,花无极回府了,还到了钱氏的顺心院请安,林易秋也终于顺利见着了他。 花无极见到林易秋坐在钱氏的身边似乎很吃了一惊,几句话之后,钱氏便说有些困了要回屋休息,芙蓉扶着钱氏就去了内屋,留下花无极和林易秋两人在花厅里四目相对。 “你怎么跑来我母亲的屋里做丫头了?”花无极一开口就是疑问句。 “我还想问呢,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林易秋嘟囔着,消失七天,连个信都没有。 第651章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你知不知道我去林家医馆没看到你差点吓死了。”花无极一把将林易秋搂进怀里,狠狠地,狠狠地搂了搂。 林易秋已经习惯了他表达的方式,轻轻一笑,“这样挺好啊,我好像感觉你母亲对我并不是那么讨厌了呢。” 花无极揉了揉林易秋头顶的头发,揉得她简单的发型也散开了。 “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会突然将你带到了府里来,还是她住的院子?” 林易秋嘟着嘴,“我到现在还糊涂着呢,这几天我见不到你,还以为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一直战战兢兢的,又不敢刻意讨好,又不敢随便敷衍,你不知道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三天我是怎么过的。” “所以啊,你直接跟恢复林易秋的身份不就好了。想想看,你是公主,在哪里都是打横走的那个。” 林易秋歪头望着他,“说得也是,我的品级好像也比你大,到时你见了我是不是得按制行礼。” 花无极却暧昧一笑,“我不是每日都与你行礼。” “有么?” “周公之礼。” …… 林易秋的脸噔地就红了,这算什么礼。 * 回到寝屋的钱氏却有些心事。 “芙蓉,你觉得那个秋梦如何?”她突然问正在放帐子的芙蓉。 芙蓉一愣,“夫人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行,你说说看。” 芙蓉想了想,“我是听府里的丫头们说过秋梦与三少爷如何如何。看三少爷以前与易秋公主的情形,不像是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其他女子。不过说起来了奇怪得很。上一次易秋公主离府出走,三少爷急得跟什么似的,不但命其他人四处寻找,自己更是城里城外到处找,但这一次,易秋公主突然消失,三少爷好像跟没事人似的,提都没提一句。而且,我看这秋梦竟与易秋公主有三分相似,我还听到有传言,说秋梦就是易秋公主。夫人,你看……” 钱氏却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道:“秋梦当然不是易秋公主,两个人两个模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再说了,那个林易秋回来那段时间秋梦也在,如果是同一个人,如何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种谣言别人乱传就罢了,咱们府里的人不能也跟着乱传。” “是,夫人。”芙蓉低头认错。 “我困了,你下去吧。”钱氏朝芙蓉摇手,静静地躺到了床上。 * 李雁乐不知道怎么知道钱氏身体欠佳的事情,带着身边的丫头和许多珍贵药材就直接过来顺心院了。 “公主真是客气了,夫人在花厅呢。”芙蓉正巧在院子里,引着李雁乐就往花厅那边走去。 花厅里,钱氏正一边喝茶一边享受着林易秋为她新调的香。 这香已经燃了半天了,味道有些淡,林易秋走到铜鼎边轻轻拨弄了一下,让香气更浓了些。这香宁神静气,正适合更年期中情绪不太稳定的钱氏。 李雁乐还未走进花厅就已经闻到一股怡人的香气,瞧着芙蓉已经走远了,她顿了脚,回身问身边的丫头,“这是什么香?” “闻着应该是安息香,却又不全像,应该是夫人新请进府的那个秋梦弄的,我听府里的丫头们说过了,夫人不喜欢吃药,那秋梦便用香来为夫人调理身体,夫人似乎特别满意,还让秋梦制多了一些用来送给和王妃及其他两位姑奶奶。” 李雁乐微微皱起眉头,“这秋梦之前不是孟月歌的侍女么,听说后来去了什么林家医馆做大夫,现在又跑回来将军府做了钱夫人身边的人,这秋梦不会是受了孟月歌的指使打到夫人身边去做她的眼线吧。” 那丫头道:“也不是不可能的,公主你别瞧那孟月歌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公主身上的压力她身上一样存在,不可能不真的不当一回事的。” 李雁乐点头,“嗯,不管怎么样,目前来说,还是本公主略占上风。走,咱们去会会那个秋梦去。” 说完,她轻轻扶了一下头顶的步摇,理了理发梢,这才抬步往前继续走。 “夫人今天气色不错,看来是秋姑娘的调养之法十分得当了。”李雁乐走进花厅,先是大方地赞了一赞。 钱氏喜上眉梢,“是雁乐公主来了啊,快请坐。” 李雁乐边走边道:“我听说夫人身体略有不适,便拿了些从西其带过来的珍稀药材,这些药材在华国不太常见,还请夫人识得这些药材的人调配入药膳食用。” 钱氏朝丫头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丫头上前,一人引了李雁乐入座,一人收下了礼物。 “正巧我这里就有一位不错的大夫,要不给她看看。” 李雁乐自然知道钱氏指的是这个秋梦,点头,“好啊,秋姑娘见多识广,对这些药材应该不会陌生才对。” 丫头将木盒拿了过来,当着钱氏和其他人的面打开。 林易秋走过去一看,珍贵倒是够珍贵,但稀就不算稀了,不就是冬虫夏草、红景天、红花、塔黄这些后世的藏药么。 林易秋指着那味塔黄道:“这味性寒,有泻热,导滞,消肿,散瘀的作用,目前不太合适夫人服用,其他几味倒是可以少量加入骨汤中偶尔服用。” 李雁乐眼底有丝惊讶,冬中夏草、红景天、红花这几种也罢了,塔黄却是极少出现在华国的,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大夫也识得。 不过表面上她却显得云淡风轻,“嗯,的确如秋姑娘所说,仅塔黄这味性寒,女子不宜多用,其他几味久服可延年益寿,夫人可放心服用,若是觉得好,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钱氏客气地道:“公主对我真是太慷慨了,之前送的一些补品还没用完呢,这次又送了这么多过来。” “哪里,对夫人好是……应该的。雁乐住在府上也没少打扰,这一点药材算什么呢。”李雁乐微微低头,两分谦逊,三分羞涩。 “那是的呢,都说西其的药材很不错,不如雁乐公主也送一些给我如何?” 一声响亮的女子的声音传来,林易秋不用看人也知道是孟月歌来了。 第652章布菜丫头 孟月歌大步流星,没几步就走进了花厅。 这次她倒不是空手而来。手里捧着一盆花,光是那花盆带土就至少四五十斤重,可在她手里却显得很轻巧。 钱氏一见她手里的花就眼眉一喜。 林易秋知道孟月歌这次的马屁是拍正了,钱氏就喜欢兰花,尤其是建兰,而孟月歌手里头的这一盆正是建兰,而且是一个难见的品种,绿色的叶条之间抽了几枝花穗,随着孟月歌的走动摇摇晃晃的,十分精神。 “快,上去帮月歌公主端着。”钱氏立即朝身后的丫头道。 那丫头也身材高大,可是从孟月歌手里接过那盆花还是感觉到一些吃力。 孟月歌拍了拍手,朝钱氏走了过来,“夫人,我听说你这几日有些不舒服,想必是春去夏来,身子有些倦困,我可跟你说,这种时候光是靠药物调养可是不够的,更不能老是呆在屋子里头,要多出去外面走动走动,一走,身子自然轻爽起来了。” 有丫头过来引了孟月歌入座,又上了茶。 孟月歌似乎这才看到林易秋,神情一讶,“咦,秋梦,你怎么也在夫人这里?” 钱氏道:“是我去请秋姑娘过来的,听说秋姑娘不但医术好,厨艺好,调香的技术也好,我不想吃那些大夫们配的苦药,就请了秋姑娘为了调香。月歌公主闻闻,这香好不好?” 孟月歌嘻嘻一笑,“我可不懂香,不过秋梦懂。夫人,可不是我吹牛,我这个秋梦可是个宝贝,什么都会。”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钱氏似乎挺高兴的,又道:“今天两位公主都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不如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人多热闹。” 李雁乐瞄了孟月歌一眼,立即抢先道:“我当然是乐意之极。” 孟月歌却问:“今天的菜可是秋梦做的?我好久没吃秋梦做的菜了,甚是想念呢。” 钱氏望了林易秋一眼,“不知秋姑娘今天给咱们做什么菜呢,我也很期待。” * 林易秋精心做了五个菜,都是按钱氏喜欢的口味做的,酸菜鱼、拔丝山药、神仙鸭子、鱼香茄饼、淡炒豆芽。 “秋姑娘可真厉害,将简单的食材做成了几百两银子的菜,这味光闻着都已经忍不住想吃了。”芙蓉上来帮忙端菜时忍不住大赞。 林易秋淡淡一笑,心想,她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夫人不喜欢的林易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称赞自己呢。 赞美之词有时真不可相信,反之,抵毁之词有时也是假的。 林易秋突然心思一转,向芙蓉问道:“对了,听说以前住在将军府里的那个易秋公主也很会做菜的,不知道跟她做的相比,我的会不会差一截?” 芙蓉转头朝她笑道:“我还没吃过秋姑娘做的菜,不过那个易秋公主做的我倒是吃过。之前易秋公主做菜送过来给夫人吃,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见了就没胃口,可是菜都已经做了,总不能扔掉,将军府还没有扔菜的习惯呢,夫人便把那些菜都赏给了我们这些丫头。说真的,易秋公主做的菜挺好吃的。人们都说,能在菜上面花心思,说明那人也不会差,易秋公主也是个好人,就是夫人,好像……” 芙蓉抿了抿嘴不说了。 “夫人不喜欢那个易秋公主?”林易秋似是不经意地问。 “那倒也不是,夫人的心思有些猜不透。刚开始的时候夫人的确不太喜欢,那时易秋公主还不是什么公主呢,只是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不过夫人不喜欢她倒不是因为门户之见,是因为那个林家小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追在三少爷后面厚着脸皮叫无极相公,我们这些丫头们听着都觉得脸红,心想,哪有那么不知羞的女子呢。不过后来,林家小姐成了易秋公主,慢慢地,七少爷、八小姐,连大少爷都为易秋公主说话,夫人似乎也渐渐对这个易秋公主有所改观,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突然又看易秋公主不顺眼了,正巧易秋公主被火烧伤了,眼睛瞎了,面容毁了,连说话都不行,夫人便……” 芙蓉说到自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多了,摇了摇手,“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快上菜吧。” 后面的话林易秋没兴趣知道,因为钱氏后来找她说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用芙蓉再说一次,但是芙蓉说突然……钱氏是突然又看她不顺眼的,这么说是后来有什么事让钱氏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会是什么事呢? 从后来钱氏跟她说的话可以体会出,钱氏似乎对赶她出府有些愧疚,却又不得不赶她出府。 她想向芙蓉打听多一些这个突然是怎么的突然,可是芙蓉似乎已经后悔跟她讲了这些了,再问只会让她有所怀疑,林易秋只能暂时按捺住。 李雁乐和孟月歌陪钱氏吃饭,按理,林易秋的身份是上不了桌的。所以,林易秋自觉,把全部菜端上了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上不了桌,也不用她站着服侍,她大可以跑到厨房去安静地吃独食。 “秋梦,来,你坐这里。”钱氏却叫住了她,还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易秋一愣,望了眼李雁乐和孟月歌,两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可想而知,并不是她俩提出来的主意。 “过来坐啊,愣着做什么?”钱氏催促道。 林易秋只能走过去,歪着屁股坐了。 丫头们打好饭端过来,芙蓉站在一边布菜。 钱氏朝芙蓉道:“你且下去吃吧,这里有秋梦就可以了。” 林易秋这才恍然,原来是留她下来为她们夹菜啊。 算了,谁叫她现在又是丫头又是大夫呢,身兼多职,能者多劳吧。她安慰自己。 可是李雁乐望着她的眼神是什么眼神,疑惑?忌妒? 呵呵,你忌妒你来啊。林易秋觉得李雁乐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吧,连个布菜的丫头都忌妒。 孟月歌倒是什么表情也没有,时不时还跟林易秋像个老朋友一样拉上几句。 第653章有人会逼你 一顿饭,林易秋忙着为这个夹菜,那个添饭,总之就是钱氏的手指哪儿,她便往哪夹,她忙得满桌子转,自己却没怎么吃上两口,但看着钱氏一脸高兴的样子,她也就忍住了。 吃饭的时候能忍是因为还不太饿,到了晚上就忍不住了。午饭因为给你夹菜没吃饱,晚饭又因为钱氏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叫她去换香给错过了,等于一天下来就吃了一顿半,不饿是假的。 林易秋睡来睡去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服就翻身下床直奔厨房而去。 到了厨房才想起来,剩菜剩饭是不可能有的了,因为将军府的习惯是没有剩菜剩饭的。没有办法,只好重新生火,准备用酸菜炒两个蛋下点面来吃。 “你也没吃晚饭?” 林易秋正艰难地生火,眼睛被熏得泪汪汪的,却听到身后有声音。 她像抓到了救星,“无极,你来得正好,帮我生个火。” 生火算是她唯一还没掌握熟悉的厨房技能了。 “我也是饿了,想找东西吃,正好,咱俩搭伙,我生火,你做饭。” “没有饭,酸菜鸡蛋面收不收货。”她颇有点委屈地道。明明她中午和晚上都做了五菜一汤的,可是自己愣是没吃饱。真是不知道钱氏是有意的还是有心的。 “算了,有什么吃什么吧。”花无极倒也不挑,蹲下来就开始生火。 林易秋有了帮手就快多了,打蛋,切菜,下面,一会儿功夫两碗热腾腾的酸菜炒蛋面就成了。 厨房外,钱氏和芙蓉站了半天了。 “夫人,这里风大,咱们进去吧。”芙蓉劝道。 “没事,再看看。”钱氏望着里面吃着那么简单的面条也能吃得十分欢快的两人一时竟挪不开眼睛。 芙蓉冷得缩了缩脖子,这夏天虽然都快来了,但夜里还是挺冷的,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夫人明明表面上故意为难那个秋梦,却又暗地里这么关心她,甚至站在这门外老半天了,就是看她忙着下一碗面。 不过也可能是看三少爷。芙蓉想。 三少爷因为是早产,小时又多病,也许是照顾得越是辛苦就越是疼在心尖上,家中八子一女,夫人最疼的就是三少爷。 不过,她总觉得夫人看三少爷的眼神好像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随时要离开自己出远门的孩子一样,不舍,非常不舍。但三少爷明明已经决定留在京中不回北疆了啊,而夫人此次也没有随老爷一起回北疆,母子二人正好可以好好地相处一大段时间,哪来的不舍? 芙蓉觉得夫人好像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夫人不说,她也不能问,只能夫人做什么她就陪着做什么罢了。 终于,钱氏转身,嘴角还有笑意,“咱们回吧。” 芙蓉赶紧搀着钱氏轻手轻脚地离开。 * “对了,皇上今天可又问了我一年之期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皇上那里要怎么回复?” 吃完了面,花无极主动承包了洗刷的工作,林易秋则在他身后抱着他,随着他的挪动而挪动,像个连体婴似的。 “一年之期啊……”以前林易秋觉得姬成业那老头订的一年之期太长了,现在却觉得太短了。“不然,你拖拖。” “再拖,再拖就该让我娶两个公主了。”花无极真想好好敲敲这个傻女人,“两位公主的半年之期也快了,你觉得如果我的婚事没在这半年之期决定下来,那两国的皇帝会接回他们的公主么?你不会真想让我娶两位公主吧。” “当然不是。要不你再给我半个月,我想弄清楚你母亲不喜欢我的原因。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嘛。” “半个月,那就只能半个月,半个月一到,我可不管,我就跟皇上说你是林易秋,我要娶你,而且是非你不娶。” 唉,本来这么浪漫的情话林易秋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因为钱氏莫名的态度而忧伤得完全高兴不起来。 “嗯,再看吧。”林易秋懒懒地道。 “什么再看,不能再看了。”花无极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不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婚姻大事,一辈子的事,当然要慎重考虑啊。” “借口。” “人家还小。” “呃,你都已经是京里出了名的大龄剩女了好吧。”花无极无情地指出事实。 林易秋撇了撇嘴,早知道不告诉她大龄剩女这个名词了。 她打了个吹欠,“不行了,我真困了,回屋睡了。” 其实时辰也没有多晚,但林易秋发现自己也许是适应了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的生活习惯,越来越没法熬夜晚睡了,像现在,眼皮子都重得抬不起来了。 花无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想跟她说会话的,突然就放行了,“嗯,赶紧回去睡,吃得好睡得好才能……” 后面几个字花无极说得太小声了,林易秋没听到,“你说什么?” “没什么,快回屋睡吧。现在你住顺心院,我就晚上不过来了,我母亲屋里的丫头个个功夫不弱,耳力也好,你还没做好决定之前我也不逼你,不过你可得自己把这事放在心上,不然到时不用我逼你,嘿嘿,自然有人逼得了你。” 林易秋觉得花无极这话似乎另有深意,可是她实在太困了,不想动脑子去想。花无极将林易秋送到了她住的房门前就走了,林易秋回屋果然是沾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连翻个身都不曾。 起床洗漱好,林易秋正准备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做早饭,就被芙蓉叫住了。 “秋姑娘,三少爷过来陪夫人吃早饭,夫人让你也过去呢。” 林易秋一愣,指着自己问:“夫人叫我,你没听错吧。” “当然没。” “那同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就三少爷和夫人,他们还等着你呢。” “哦哦。”林易秋心想,就吃个早餐而已,总不能还让自己去做什么布菜丫头吧。 第654章如果我让无极娶你 才走到门外,林易秋已经听到钱氏心情大好地和花无极说话。她吸了口气,抬步往里走。 “夫人,三少爷。”像个可怜的小丫头,林易秋低着头走进去。 “秋梦,过来,坐我旁边来。”钱氏热情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林易秋小碎步走过去歪着屁股落了坐,乖巧得让花无极差点失笑。 “来,试试无极做的糕点。”钱氏伸手拿了个馒头放在了林易秋面前的碗里。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做点心,吃吃看,味道还不错。” 林易秋低头拿了馒头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松软香甜,还有芝麻糖的味道。这是她教花无极的做法,在做馒头的时候摊成薄片,薄片上抹一层芝麻糖,再卷起来做成普通馒头的形状。 钱氏也拿起馒头在嘴里慢慢地嚼起来,“不是我自己说自己儿子,真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哪位姑娘要是嫁给了他,那真是享福了。” “娘,你这样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在给自己儿子做媒呢?”花无极瞄了一眼林易秋,笑着对钱氏道。 钱氏呵呵直笑,却不搭话。 林易秋也觉得钱氏今天这话听着像在做媒,但做谁的媒?总不能是她吧。但她总感觉到钱氏往自己身上看过来的目光。 吃过了早饭,花无极便走了,临走时向钱氏说可能晚些时候回来,如果早就过来陪她一起吃晚饭,如果晚了就在外面吃了。 钱氏似乎有些担心,林易秋也觉得花无极有什么事没跟她说,虽然他跟往常一样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可是眉间似有似无的蹙着,仿佛藏着许多心事。 “无极最近在忙什么,你知道么?”等花无极离开,钱氏问林易秋。 “啊?我不知道啊。”林易秋微微一低头,“我跟花将军也不是那么熟的,有什么事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吧。” 她生怕钱氏会误会什么将她赶了出去。 “真不熟,可是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钱氏道。 “听到的有时并不是事实的全部。”林易秋微微抬了一下头小声反驳。 “那你告诉我事实的全部?”钱氏转身往太师椅上坐了,似乎打算听她讲故事。 “坐,不急,你慢慢讲,我慢慢听。” 林易秋转身在下首位坐了,“夫人想听什么?我真的跟三少爷不太熟的。” 钱氏抿了抿嘴,“那如果我让无极娶你呢,你可愿意?” “啊?”林易秋又惊又喜抬头,她没听错吧,钱氏居然说让花无极娶她?可是钱氏望着她一脸的认真,不像是说着玩的。 “我说让无极娶你,不过……前提是他可能得先娶正妻,你只能做为妾室,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虽然是妾室,在府中却跟正室有着一样的待遇,就算是将来你生下的孩子也是一样,与嫡出无二。” 钱氏的话简直是一波更比一波惊,先是说让花无极娶她,后来又说让她做妾室,再后来又说她跟正室无二。 没有一样是她能预料到的。 “你知道简婆婆吧,她虽然只是我婆婆的陪嫁丫头,但在府里的地位你也看到了,连我都得让她三分。如果你嫁给无极,我保证,你会比简婆婆更好。” “可是……将军府,花家不是不给纳妾么?”林易秋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可以不顾一切跟花无极在一起,她甚至在之前就曾想过做妾逃过钱氏的注意力的方法,但真正说到要做妾,她还是觉得一万个别扭,不是名分的问题,是要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花无极,她能做得到么?光是想想他拉着别的女人的手她都受不了。 “凡事都有个例外,花家子弟不纳妾既是祖上定的,那也可以废除。你知道的,现在两位外国公主住在府里,皇上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花家的祖训再大也大不过皇上的旨意。无极是个倔脾气,皇上让他死他可以不眨一下眼睛,但皇上若是让他娶他不喜欢的人,他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想让你劝劝无极。” 若是别人问同样的问题,林易秋肯定毫不犹豫地回一句我劝不了,也不想劝,但这个人是钱氏,是花无极的母亲。 “我想想吧,再说,我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啊。” “不,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他听的,因为……你对于他来说是特别的。” 钱氏抿了抿唇又望着林易秋道:“而且你为了他也牺牲了不少,你之所以成为秋梦,不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么?如果你在乎的只是一个名分,那你现在应该是另一个人才对。” “啊?夫人,你……”林易秋一惊,望着钱氏正想说什么却被钱氏伸手打断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的。”钱氏笑得十分温柔,“我家无极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子这么不离不弃地爱着他,如果他以后若是对你不好,我认你也不会认他。” “可是……” “你不用急着答应我,好好想想吧。不过我看皇上的意思,应该会让无极在半个月之内给一个答复,因为西其和北落的皇族里似乎都不太安稳,两位公主的婚事就成了很关键的因素。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利用联姻和两国保持至少五十年的和平,打战,是谁都不想的事情,你若是见过驻守在北疆的士兵就会明白,他们想回家,想过太平安生的日子是多么的迫切。” 钱氏说得恳切,大的方面小的方面都一一陈述,林易秋觉得自己应该像远嫁的王昭君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却始终没法勉强自己说出愿意两个字。 “夫人,没事的话我先回屋了,我有些困了,想睡会。”林易秋知道在长辈面前打哈欠是不礼貌的,可是她是真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看你最近挺容易犯困的,是住的地方不习惯晚上没睡好么?”钱氏关心地问。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不认床,可能是春去夏来气候影响的。” 钱氏望着林易秋异常红润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 第655章传言 林易秋跟钱氏告了个假出门,因为林可卿捎信来说林知礼要陪王惠兰去庙里还愿。 林易秋刚走到将府府门口就看到莫青正要上马车,“莫青,你要去哪儿?我正要去林家医馆,你方便就捎我一程。” 莫青回头,“这有什么不方便,秋姑娘上来吧。” 林易秋上了车,却看到车上好大一包行李,“咦,你这是要出远门?” 莫青道:“嗯,沈大人不是在全国弄了那个敲铜鼎鸣冤么,还真有人敲了。” “哦,难道你是那个监察部的一员?”林易秋一讶。 “当然不是,我不是朝廷派去的,是三爷让我去看看情况,因为好像此事与太子爷有关。” “与太子有关啊,这倒不是出奇,也就是你们三爷傻傻地相信那个太子了。”林易秋心想,莫青是花无极最相信的人之一,给他打打预防针也是好的。 “你啊,可别像你家三爷一样,提防着那个太子一些。” 莫青一愣,“秋姑娘好像与太子并不熟吧,怎么如此针对太子?” “我不是针对他,总之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家三爷被太子卖了还帮他数钱就是了。对了,你说跟太子有关,不知道是什么事?” 莫青道:“好像是说太子的人在那边强行以低价买下别人的商铺,然后再高价逼人承租,因为有人反抗,还出了人命。三爷不相信这事是太子做的,以前相爷,哦,孙国玉就曾利用太子的名号做这些事情,这次也说不定是别人打着太子的旗号做的。” 林易秋才不相信那个太子那么清白呢,如果这事真是太子做的那倒是好,趁机能让花无极认识到真正的姬明瑞。 “对了,你家三爷呢,最近总是没怎么见到他。” 莫青有些打趣地道:“秋姑娘好像挺关心三爷的。最近皇上总是派三爷做这做那,而且都是挺重要的事情,唉,树大招风,三爷本来就已经是一棵大树了,这下更招风了。就算是太子那边的人最近也老是说些对三爷不利的话来,所以三爷才想暗中调查此事为太子解忧以自证清白。” “花无极还需要自证清白,他帮太子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太子若是还怀疑他那……”林易秋无语,其实她本来是想说那正好,别帮这个没良心的太子了更好。 莫青压低了声音,“秋姑娘不知道,坊间有些传言对三爷极为不好。” “传言,什么传言?”林易秋一愣,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花无极一向最受京中百姓喜爱,不可能传一些对他不好的传言才对。 “这个……既然是传言,那就是不实的,秋姑娘还是别知道了。”莫青一掀车帘,“哦,林家医馆已经到了,秋姑娘可以下车了。” 林易秋一看,果然是到了,“行,那祝你一路顺风吧。”说完,她便下了车。 医馆里只剩下林可卿和阿桥两人,病人已经有几个在等着大夫看诊了,林易秋什么都顾不上了,坐到诊桌后就开始为病人看诊。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易秋才将病人全部看诊,伸了个懒腰,等着阿桥去外面买熟食回来,今天太忙了,谁也没空做菜,只好让阿桥直接去外面的饭馆里买回来。 阿桥一回来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可卿望了他一眼,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要说就赶紧说,不然我看你吃饭都没胃口了。” 阿桥挠头笑了笑,“被二小姐看出来了啊。” “快说吧,什么事?不是要涨工钱或者回家吧,现在医馆可正是忙的时候。” 阿桥道:“当然不是,我的工钱已经够高了,别的医馆的伙计都羡慕我呢,家里也没什么事,我父母巴不得我在外面多赚点钱,哪会催我回家。我想说的是……” 阿桥又咬住唇不说了。 “想说什么快说啊。” 阿桥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出去买菜,听到有人在说……说三爷可能是皇子!” “啊!”林可卿大吃一惊叫了起来,又生怕被别人听到了,连忙又将自己的嘴捂上。 林易秋也是吃了一惊,“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人敢随便造谣?” 阿桥道:“我也觉得奇怪呢,可是人们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津津乐道,哪管那么多。不过此事不是小事,若非有一些可以让人们捕风捉影的证据是不可能传得这么快的。” 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之前孟星河就跟她说起花无极不是花家亲生儿子的事,难道这件事跟孟星河有关?如果是孟星河传出来的,那就有理由了,他是北落皇子,听说北落政局不稳,朝廷上手握大权的几个大臣各自为政,大皇子孟旭日与这孟星河似乎也是面和心不和,大皇子虽为长子,却一无军功,二无政绩,二皇子孟星河虽然在战场上总是遇上花无极,是九战九败,但在军中威望仍是颇高,加上北落没有立储必为长子的习惯,所以可想而知。 如果说这事情是孟星河捣的鬼,那真是太正常太合理了。林易秋一直就觉得那个孟星河不是什么好人,做事更是不择手段。他无非是想借此将华国的朝廷也变成像北落一样乱起来,如果太子和花无极两人生了嫌隙,那原本像一条索的华国众臣便为分成两股,一股粗两股细的道理孟星河自然懂,说不定还能让这两股人打起来,到时就更加突然让他这个外国皇子混水摸鱼了。 想到此,林易秋就更加担心花无极了,如果姬明瑞听到这个传言,以他多疑的性格必然会先下手为强,而花无极偏偏对他又没防备。 林易秋越想越惊,实在等不到晚上回去再说了,吃完了午饭,她借着医馆午休关门的时间便走了出去。 花无极没有在将军府,听门人说是太子派人来将花无极叫了出去。 太子……林易秋心里一抖,不会这么快就动手吧。 林易秋又急忙跑到太子府去,以她的身份当然进不了太子府,只得在太子府前转悠,花无极没等到,却看到了一个熟人,林易秋如见救星,赶紧跑了过去。 第656章脸色不太好 “孙将军。”林易秋朝刚从太子府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跑过去。 孙文敏原本还黯然的脸上闪出一抹光来,“易秋?是你。对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连名带姓的叫我吧,我听着舒服多了。” 林易秋点了点头,“不过你可不能再叫我易秋了,我现在是秋梦,林秋梦,不能再叫错了。” 经上次的事,林易秋也知道孙文敏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与其费心去否认还解释还不如干脆承认了,然后逼着他别跟其他人暴露她的身份更好,所以,林易秋也就不在孙文敏面前否认自己就是林易秋的事,当然也还有另一层原因,免得孙文敏不知道她的身份再说出一些暧昧的话来让花无极那家伙吃醋。 孙文敏笑着点头,又有些得意地问:“我是不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真相的几个人之一?” “嗯嗯,为数来多,所以你得保密。对了,你也是被太子找来议事的?”林易秋将他拉到一边,问。 “议事?哦,不是,我来看我大姐和小妹。”孙文敏说到大姐和小姐时眼神明显一黯。 林易秋这才想起来,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一个是孙文敏的大姐孙秀林,一个是孙文敏的小妹孙秀芝呢。再一想,原先姬明瑞与孙国玉虽然暗地里互相整,但明面上还是友好的,现在孙国玉的事情已经暴露在明面上了,姬明瑞还能真心才孙家两姐妹好么? “那你来做什么?”孙文敏突然想到林易秋徘徊在这太子府附近必然也有是事。 “我……随便逛逛。”林易秋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担心花无极才追过来的吧,“秀芝还好么,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还好,她的孩子长得挺壮实的,已经能抬头了,腰杆也硬,嘴里吱吱呀呀地。”孙文敏提到小外甥才开心了一些。 “嗯,秀芝的孩子应该三个多月了吧。”林易秋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孙国玉总想证明秀芝的孩子不是太子所生,虽然是用心不良,但却不是空穴来风,“对了,太子对秀芝的孩子还好吧,你知道的,毕竟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子又不是那么大方的人,说实话,我还挺担心秀芝和孩子的。” 孙文敏微微一笑,“那倒是不至于,今日我见妹妹和外甥那光景,似乎并没有受父亲的事的影响,不管是孩子的还是秀芝的衣食住行,一点没变化,还是跟以往一样,只是……太子心性淡泊,对孩子不太亲呢。” 林易秋心想,这孩子还真可能不是太子的。一个男人对着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却喊着自己做爹的孩子想必是无法亲呢得起来的。 “秀芝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我之前为她把过一次脉,觉得她体质大不如从前,还挺担心的。”林易秋又顺口问了一句。 “我倒是不担心小妹,小妹心性单纯,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可是大姐……看着面色萎黄,精神不振,我还挺担心的。” “这样啊,不如你带我进去,我给太子妃看看。”林易秋突然心中一动。如果是孙文敏带她进去给孙秀林看诊,那她就顺理成章地混进去了。 “你肯为我大姐看病,那太好了,那咱们现在就进去。”孙文敏高兴地将林易秋的手一拉,拉完才发觉自己越礼了,又松开,“对不起,一时情急。” “这有什么啊。”林易秋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别说只是拉到个衣袖,就算真拉到了手也就是普通接触而已,古人就是麻烦。 孙文敏挠了挠头,“走吧,我带你进去。” 孙文敏是太子亲家舅子,进太子府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林易秋跟着孙文敏直接就到了在太子府内院。 见到孙文敏去而复返,孙秀芝一愣,“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姐呢,我带个大夫来给大姐瞧瞧,我见大姐气色不太好,别是生病了不自知。” 孙秀芝望了一眼孙文敏身后的秋梦,似乎吃了一惊,“这姑娘好生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林易秋自己上前一步,“我与侧妃并没有见过,不过他们都说我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孙秀芝又看了两眼,“哦,你跟林家大小姐,圣公主林易秋长得有些相像,难怪……” 这时孙秀林带着一个丫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丫头手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林易秋猜定是孙秀芝的儿子的。 “咦,这位是?”孙秀林见林易秋陌生,问孙文敏 “这是林家医馆的大夫,林秋梦,也是林叔的义女,她医术不错,我带她进来给姐瞧瞧。” 孙秀林淡淡地道:“我又没病,瞧什么大夫。” 孙文敏坚持,“还是瞧瞧吧,有病没病瞧过便知,反正大夫都已经来了,瞧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说完,他向林易秋递了个眼色,林易秋也瞧着孙秀林的脸色不太好,萎黄之中又透着一丝潮红。 “太子妃看着也的确没生病,应该是睡眠欠佳,胃口不好,不如让我打打脉,开个调理的方子?”林易秋上前一步道。 孙秀林望了林易秋一眼,也跟孙秀芝一样吃了一惊,“你……” “姐姐是不是觉得她长得像林易秋?”孙秀芝插嘴道。 孙秀林点了点头,却又望了林易秋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姑娘成过亲了?” 林易秋摇头,“没呢。” “哦。”孙秀林抿了抿嘴,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伸出手来,“那就打个脉看看吧。” 林易秋便在孙秀林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伸手给她打脉。 孙秀林的脉有些迟缓,但缓中却有一股异样的搏动感,如滚珠颤手。 林易秋一喜,“太子妃的癸水多久未来了?” 孙秀林一愣,“我这几年信期一直不太准,我也不太记得了,大约是有两个月没来了吧。”说完,她又压低了一些声音,“不过前些天有一点点血色,不多,小腹还有一点刺痛。” 第657章不是病了 果然是有了。 为了谨慎,林易秋又为她另一只手打了脉,然后看了她的舌相,终于可以确定了。 但是太子妃突然有孕,林易秋觉得还是不宜直接这样由她宣布出来。她知道古代对于家中妇人有孕还是比较慎重的,比如像之前太子妃假孕的时候都是秘而不宣,只告诉了皇上和皇后。 孙文敏见林易秋一直不出声说孙秀林是如何病症,以为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顿时紧张了起来,“秋姑娘请直说,我姐到底如何了?” 林易秋笑着道:“放心,没什么大问题,请让其他人退下,我有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要跟太子妃说。” 孙文敏猜可能妇人疾病,自己也不方便在场,朝其他丫头道:“咱们都出去吧。” 说完,带着丫头们退出了花厅,还关上了门。 孙秀芝见此也十分紧张,门一关就赶紧问:“秋大夫,我姐姐是什么病?” 林易秋微微一笑,“太子妃不是病了,而有了。” “有什么了?”孙秀芝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喜了啊。”林易秋道。 “啊?有喜!”孙秀芝顿时眉眼都笑开了,拉着林易秋问:“你没诊错吧,我姐姐真的是有喜了?” “千真万确,不过太子妃身体不太好,孕脉很弱,现在又是早早孕期,一定得多加小心,不可跳跃、受惊,就连抬一抬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不行。” “秋姑娘放心吧,就算没怀孕都不可能让姐姐抬重物的,更何况是现在有孕了。”孙秀芝显然十分高兴,在原地转来转去,“姐姐有身孕了,太好了,我要跟管家说一声,最近府里头什么建设都不能有了,桌椅床柜都不可挪动一下,万事都要以姐姐的身子为重。” 相比于孙秀芝的高兴,孙秀林却心事忡忡地,一双柳眉微蹙在眉心,半天不舒展。 “太子妃不用太忧心,你的身子虽然有些弱,但孕脉暂时还是稳的,只要注意一下饮食和休养,顺利养到四个月大就完全没问题了。” 孙秀芝亲自去准备好了文房四宝,过来请林易秋,“请秋姑娘帮我姐姐开些调养的方子吧。” 林易秋心底里对这孙家姐妹没有成见,甚至还为他们有一个那样的老爹,又有一个根本没真心爱着他们的相公而有些怜悯,所以,知道孙秀林怀孕了,以后在太子府也算是有了依靠,她也真心替她开心。 腮腺炎引起的无精症在后世也有在精液中偶尔发现有精子存活的并导致生育的例子。林易秋猜应该是前些时候太子一直被禁足在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又日日读诗做画摆样子,身体和心灵都有了一定的净化,导致了这万分之一的意外。 这也算是一个可喜的意外。 “秋姑娘,关于我怀孕的事情还请暂时保密,连……太子也不要说。”孙秀林走过来道。 林易秋一讶,这种好事为何要瞒着太子呢,她以为孙秀林应该是第一时间会告诉姬明瑞才是。 “姐姐是想亲自告诉太子这个消息么?”孙秀芝道。 “不是,我是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如果现在告诉太子,万一……还是先别说,等四个月之后再说吧。”孙秀林有些黯然地道。 “哦,都听姐姐的。”孙秀芝安慰孙秀林道,“姐姐不必太过忧心,秋姑娘不是说了么,只要咱们多多注意是肯定没问题的。” “嗯嗯。”孙秀林淡淡地点了点头。 写完了方子,林易秋又和这两姐妹聊了一会闲天,但让她失望的是,这两姐妹似乎真像养在深闺的小媳妇,不但对外界关于花无极谣言一无所知的样子,对太子姬明瑞最近在做什么也是一无所知。 从太子府出来,林易秋还是没弄明白姬明瑞找花无极是为了什么事。 孙文敏却因为孙秀林有喜了而显得很高兴,“易秋,不麻烦的话我想请你每天来为我姐看看,你知道的,她这一胎怀得可不容易,由于我父亲的事,她现在在府里其实过得并不太好,太子几个侧室都是京中显贵之家的小姐,以前还不敢明着说什么,现在不但背地里阳奉阴违故意使些绊子,当着姐姐的面也不太客气了。若是这一胎顺利生产,那姐姐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林易秋没想到孙秀林现在的处境是这样的,不过想想也是,建立在利益上面的结合也必将会因为利益而分散,用利益维系的婚姻看似牢固,其实脆弱得很。 “没问题,你时常帮我,我就帮你这一个力所能及的忙也不算什么。”林易秋答应了。 “那太好了,以后每日午饭后我便去林家医馆接你,这样也不会耽误你给病人看诊,回去的时候你还能在车上小睡一会儿,你放心,我亲自赶车,一定不会让你觉得颠簸。对了,出来这么久连杯茶都没喝呢,前面一个小茶馆,咱们去喝杯茶再回去吧。” “嗯。”林易秋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问了,“你有没有听到坊间有一些传闻?” “传闻?”孙文敏愣了一下,“关于什么的?” 林易秋叹了口气,看来孙文敏最近是没闲时间出来逛街,所以关于花无极的传闻根本没听说过。 林易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孙文敏呢,两人已经走到了茶馆里,她便住了口没再说。 茶馆里人来人往,不一会儿,便有人提起皇上还有亲生子流落民间的事来。 那人说得大声,孙文敏显然也听到了,不过他只是一笑置之,“这年头还真是什么谣言都有人敢造,你听听,真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稳了。” 可是那人说得有板有眼的。 “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李皇的侍女温娘抱着一个襁褓逃出了皇宫。” “这事不是已经出过告示了么,说是温娘与洪侍卫私通,生下私生子,怕皇后责难,干脆趁着皇上私服在宫外,皇后又身体不适时抱着私生子偷偷逃出皇宫,后来遇到一个醉汉,那醉汉竟直接抢过温娘手里的孩子摔了在地,而温娘自己又因逃避追捕而跳了河。” “那是一面之词,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温娘没死,她抱出宫的孩子也没死!而且那孩子根本不是温娘生的,而是李后和皇上的孩子!” 一语出,全场皆惊。 第658章大家都已经猜到了 孙文敏原先还当是个别好事之人乱嚼些无根无据的舌头,因为宫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民间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是关于那个神奇又神秘的李后,虽然人已经不在多年了,可是民间百姓可没忘记这位特别的女子,这些年关于李后的各种传闻就没消停过,但大多都是一些一听便知是个人杜撰的,可是这人却说得有板有眼,一些细节如亲身在现场一般。 孙文敏不竟皱起眉来,一转头看到林易秋却仔细地听着,面上并无讶色,小声问:“你早听过这种谣言?” 林易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这还得了。” “小点声。听听他后面怎么说,我之前也只是从阿桥那里听回来的,这里离林家医馆那边还挺远,居然也有人在此造谣,可想而知这并非是一两个好事之人哗众取宠,怕是有人蓄意而为。咱们稍安勿躁,且听听再说。” 此时有人站了起向那人问:“那孩子明明是被一个醉汉摔死了,温娘也明明跳了河尸骨无存,你怎可无凭无据地说孩子和温娘都没有死?还说那孩子是李后和皇上的孩子?” 那人摇头晃脑地道:“你们想过没,温娘出宫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宫里派出来的人秘密找了好些天,一直没有其踪迹,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大街还与醉汉起了争执?” 此话问出,大家似乎都思考起来。 孙文敏也起了疑惑,朝林易秋道:“此事我听府里的一些老人说起过,当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温娘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就像是故意暴露了自己一样,现在想想更加确定了,可是温娘为什么明明藏得好好地又突然要暴露自己呢?除非是……” 孙文敏心里有一个想法,可是不敢说。 林易秋也想到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温娘就是丑娘,而丑娘与将军府的关系……还有当时钱氏的早产…… 她记得当时温娘告诉她小皇子死了,而她为了逃避追捕也自己毁了容从此居住在京城外的乡下。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逃避追捕,温娘大可以走得更远一点,反正有花折旗的帮助她改名换姓根本不是问题,但她为何偏偏不,而是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毁容,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更何况还是一个很美貌的女子。 除非,她还有牵挂,而那个牵挂让她选择留下来,所以,她宁可毁容也要留在京城附近。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老是让我们猜。”有人叫了起来。 那人道:“你们可知道当时京中还有哪一户人家正有婴孩出生?” “那一年啊……”有人数着手指算了起来。 “我知道了,那一年好像是将军府的……”这人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面色惊惶地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说完,四下望了一下,逃也似的跑了,店小二追了出来要讨要茶钱,可是哪里还追得上。 其他人却还没反应过来,互相问着:“怎么回事,那一年到底是谁出生了?” 有人小声道:“算起来,好像是将军府的三少爷,也就是花无极花将军出生的那一年,时间……似乎也对得上。” “就是就是,我记得有一年钱夫人为庆祝三少爷大病痊愈在三少爷生辰那天在将军府门前摆下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请所有人吃,时间正是李后的忌日呢。” “这么说……难道……”有人面色大惊。 “哈哈,看来大家都已经猜到了,所以……” “大胆狂徒!居然敢胡言乱语!”孙文敏再也无法淡定听下去了,拍桌而起。 林易秋暗叫不好,顾不得什么,站起来就往刚才那说话的人跑过去。 “哎呀,抢钱啦!” 突然,那人向着空中撒出一把银子来,银子到处滚,惹得所有人都去抢,场面一时混乱了起来,林易秋也被满地抢银子的人给拦住了,等她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再去找那人,哪里还找得到。 孙文敏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四下望望,失望地道:“唉,让他给跑了。这人一定是故意造谣的,如果给我抓到非得送到京府衙门去好好让齐大人审审不可。” 林易秋无奈摇头,“算了,这幕后之人一定不简单,能让这人出来造谣必然也会做好了成全的准备,别说咱们没抓到,就算抓到了,估计也难让他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谣言止于智者,百姓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上他的当的,你别太担心。”孙文敏道。 林易秋摇头,“谣言的确止于智者,但你觉得这个世上是智者多还是傻瓜或者说不嫌事大的人多?” 孙文敏无语了。 一会儿,地上的银子被捡光了,茶馆也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大家听我说。”孙文敏踩到了一条板凳上站了起来。 孙文敏原本就个高,这下更是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只见他振臂一挥,“大家听说,刚才那人是居心不良有意造谣的,大家别相信他的话,你们想想,此人若是说的是实情,他为何要逃,为何要撒下银子为自己制造混乱逃跑,我听说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在京中造谣了,可见其用心之险恶。花将军是咱们华国的战神,花家军更是咱们对抗外敌的倚仗,此人造谣生事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让花家受人猜忌,咱们可千万别上当,别中了外敌的离间之计!” 人们面面相觑,似乎并不太相信孙文敏这一番说词。在人们心里,给他们敬仰的花将军再加一层尊重的身份绝对是锦上添花,他们哪里想得到不但不是锦上添花而且是杀身之祸。 “你说是假的,那你拿出证据来。”有人叫道。 “是啊是啊,有本事你也说得头头是道的,把他刚才说的一一反驳了去,若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你就是羡慕妒忌恨。” “对对。” 孙文敏望了眼林易秋,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林易秋这下总算知道了,群众的眼睛并不是雪亮的,而是带着一层自我意识极强的玄幻眼镜的,他们绝对会按他们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看到的事情添加色彩。 说得再好不如骗! 第659章请大家多多辟谣 “哎呀,我说你讲这么多大道理做什么呢,直接跟他们说刚才那人是谁不就好了。”林易秋也站上了旁边一根板凳。 “刚才那人我们认识,不瞒大家,我们跟了他几天了。这个人收了国外奸细的钱在咱们京城里四处散布谣言,一会儿说李后是西其人,是西其派来咱们华国的奸细,一会儿又说花将军是皇上的儿子,再一会儿又说沈大人不是真正的新科状元,并非真才实学,还曾说齐大人贪污受贿,卖国通敌,总之,把咱们华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说了个遍。” 林易秋这样一说,人们就哗然了。 “这人还真是居心不良啊,因为李皇身世神秘,身材有些像西其人,就说是西其派来的奸细,因为花将军与李后那个夭折的孩子同一天出生就造谣说是皇子,因为齐大人位高权重就说是贪污受贿,卖国通敌。若不是咱们知道齐大人的为人,知道李后绝不会背叛皇上,还真被这些话给骗了。” “是啊是啊,这人太阴险了。” “我早觉得这人故意造谣的了,你们想想,谁没事冒这么大风险造这种谣啊,还撒银子逃身,怕是早就想好了的伎俩吧。” “对,你们没发现刚才这个口音不太纯正,兴许根本就不是咱们大华人。” “对,你这样一说我也察觉到了,那口音有点像咱家隔壁那个嫁过来大华多年的北落女子的口音。” 孙文敏刚开始还有点怪林易秋胡乱牵扯了李后和齐大人进来,结果听这些议论,立即服了。 林易秋见火候到了,继续道:“这位就是京府衙门的新捕头,奉命追捕这个造谣人已经多日了,大家若是以后再见到那造谣人或者他的同伙,请一定要上报衙门将那人抓起来。还有,这人及其同伙已经在京中各地造谣多日了,怕是已经有不少百姓都听到这些谣言,相信还有一些百姓没有那么明智,多少会受到一些蛊惑,请明白的真相的大家多多辟谣。” 刚才还信得七八成的人们突然就成了明智的人,这个马屁拍得正好,人们一下子就转了态度,“姑娘放心,咱们一定向其他人说明白,千万不能让这些谣言影响到花将军和齐大人,更不能让李后泉下蒙冤。” 林易秋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齐大人和李后,不过眼下也只能借他们二人的名声挽回这一把了。 “谢谢谢谢,大家果然都是不容易上当受骗的。” 从茶馆出来,孙文敏将林易秋拉到了一边,“关于刚才那人,你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林易秋摇头,“我怎么可能有,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在现场听到造谣。” 孙文敏见林易秋似乎并没有心要告诉他全部,急得直跺脚,“你还不相信我?你可知道花无极此次要有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刚才我们不是已经把谣言澄清了么?”林易秋似是不太在意地左右乱望,心底里她并不想让孙文敏知道的太多,当然不会跟他继续就这件事聊下去。 “你……”孙文敏见她有意回避话题的样子有些失语,抿了抿嘴才有些微愠地道,“我知道你可能还不是完全信任我。可是……刚才你那些话对那些普通百姓说还行,如果是太子及其党羽呢,他们可不会那么容易打发。刚才那人说得半真半假,传进有心人的耳朵里,就算是假的也可以成真了,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见孙文敏生气了,林易秋这才嗫嚅地问道:“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我……”孙文敏一张口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好办法,谣言一旦开始了,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不是凭着一张嘴,或者说一人之力就能改变得了的。 突然他想到林易秋今天无端端出现在太子府门外,而且他也听说了,今天太子邀了花无极过府商议事情。 “你是因为担心太子会对花无极不利才出现在太子府门口的吧?” 林易秋抿嘴一笑,“嗯,让你猜对了。太子的为人我可是真的不相信,他那种人为了那个位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别说是街坊上已经有了这些谣言,就算没有,我相信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太子也做得出。” 林易秋故意直言自己对姬明瑞的看法,看看孙文敏如何反应。 “太子……”孙文敏犹豫了一下,深深地吐了口气,“其实我对太子并不十分了解,但你要相信花将军,如果他愿意辅助太子,那说明太子在花将军心中必然是一个值得辅助的人。” 呃,林易秋算了服了,这种话要是黑子或者莫青说出来也就罢了,连孙文敏也这样说,“你什么时候成了花无极的粉丝?”她忍不住嘟囔。 “什么粉丝?”孙文敏觉得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那个,你既然没办法那我就先走了,当然,我答应你每天替太子妃看诊的事算数的,每天午饭过后这个时候你去医馆接我便好。” “或者我可以请你吃午饭。” “别。”林易秋还没等孙文敏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出诊费我可是要照收的,所以吃饭便免了,我不想到时因为吃人嘴软不好意思给你打折。” 林易秋望了望前面,“前面不远就是了,我自己走过去好了。免得阿桥他们看到了又瞎猜些什么。” 说完,她也不等孙文敏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下午才看了几个病人林知礼便回来了,林知礼一脸的高兴,搀着王惠兰的手更是小心翼翼地。 “父亲,母亲不过是去拜了一次佛祖,你怎么把她当成瓷娃娃似的保护起来了。” 林知礼的动作太明显了,林可卿忍不住跳过去打趣。 “咦,小心点,以后在你母亲面前不要蹦蹦跳跳的,万一摔了你母亲可不行。”林知礼挡在王惠兰前面,挡住了林可卿。 林可卿一愣,望着林知礼皱了皱眉,“不对,难道母亲……不会吧。” 王惠兰羞涩一笑,“可卿,你可能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第660章你好像胖了些 林可卿啊地一声就尖叫了起来,想拉着自己母亲分享着自己的喜悦,可是自己的父亲把母亲挡得死死地,像是她是一个危险分子似的,她只得回身抱着林易秋兴奋地直跳,“听到没,我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林易秋被林可卿搂着又紧又疼,不过感受到她的喜悦,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其实前两日她见王惠兰脸色潮红又突然胃口改变厌起鱼虾来就猜到了一些,没想到是真的。 看来春天果然是一个适时播种的季节,林易秋又想到孙秀林好不容易怀的一胎,只是孙秀林却明显没有像王惠兰这样幸福,她甚至不太敢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姬明瑞。 对此,林易秋到现在还不太理解,就算是担心孩子可能不保,也不至于连告诉一声都不敢吧,而且这事又能瞒得了多久呢,真要瞒到肚子大了胎安稳了再说?到至于得四个月之后。可是,难道等到自己肚子大得都瞒不住了才告诉自己的丈夫自己怀孕了,这难道不是挺怪的么? 不管孙秀林怎么样,王惠兰现在是林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别说干活了,就算是喝杯茶,林知礼都会亲自去端来试好了温度才拿给王惠兰喝,看得林可卿和林易秋都好生羡慕。 林可卿更是直言必须得让黑子来家里好好地观摩一下,以后才会这样照顾自己。 正好林宅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林知礼跟工头说让工人们加加班,结果三天就全部修整好,再花了一天打扫,林知礼宣布可以搬回林宅了。 于是,不但王惠兰和林可卿从公主府里搬了出来,为了避免他们误会,林易秋也从公主府搬了出来。 这几日,林易秋都忙着医馆的事,没怎么回将军府,不过钱氏知道是因为王惠兰怀孕林知礼顾着照顾没理会医馆的事才让林易秋走不开也很表示理解,不但让林易秋别急着回将军府,还让芙蓉送来了许多孕妇适合吃的补品。 而花无极似乎很忙,自从那天林易秋便没见过他了,但从芙蓉那里听到花无极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了外地调查有人倒卖私盐的事,还说如果顺利的话半个月便能回来了。 半个月啊,林易秋发现没有花无极的日子半个月真的很长,很长,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身边空空的,就觉得心里也空空的。 这天吃完了午饭,孙文敏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了医馆门口。 林易秋走出门口,伸了个懒腰,说实话,用自己的午休时间出诊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尤其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快到了,天气有些闷热的关系,每天一吃完午饭她就困得不行,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孙文敏,加上又不放心孙秀林那个好不容易怀上的宝宝,她肯定放弃什么诊金溜到床上抱着被子睡大觉了。 “易秋。” 在林易秋上车正要钻进车内,孙文敏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她回头问。 “你好像胖了些。”孙文敏道。 “呃,能不能别提这事了。”林易秋哭丧着脸,“今天早上阿桥已经这样说了,昨天可卿也这样说了,最难过的是我刚做的夏装还没开始穿呢,好像腰围就小了,我没觉得自己最近吃多了啊,可是就是长肉了,简直冤死了。” “长点肉是好事啊,你太瘦了。”孙文敏认真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肉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当然不觉得多余,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钻进了车内。 上车刚坐稳林易秋便睡着了。 梦里面,她好像看到花无极在种桃树,她跑过去帮忙,却见他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说什么今年播种明年收成。她便笑他,种桃树哪有今年播种明年就有收成的,但花无极笑着道他播的种就能。林易秋还想问为什么,却身体一晃,醒了。 “到了。”孙文敏掀开车帘,“咦,你刚才是睡着了么?” “嗯,睡了一会儿。”林易秋完全醒神过来,却已经不记得刚才那个梦了,只记得花无极一脸坏笑的样子,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想到刚才的画面,她嘴角扬起笑。 孙文敏看得一愣,撇开了脸,待林易秋钻出车来,又跳下车放下了下车的矮凳。 若是平时,林易秋肯定一跳就直接跳到地上了,不过今天她觉得身子重重地,便老实地踩着矮凳走下车。 门人已经很习惯他们这个时候来了,问也不问一下,直接就让他们进了。两人刚转过石屏风却遇见了正要出门的太子姬明瑞。 “姐夫。”孙文敏恭敬地先低头打招呼。 “太子殿下。”林易秋也赶紧低头。 “文敏,听说你最近常来看你姐,有心了,咦,她是?”姬明瑞望着林易秋问。 “哦,这位是林家医馆的秋姑娘,我请她过来帮姐姐瞧瞧身子。” “你姐身子不好么?”姬明瑞微微一讶,似乎又明白了,叹了口气,“唉,她就是想太多了,你知道的,你父亲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怪罪到她的头上,可是她却自己想多了。我这些时间比较忙,也没什么闲暇去看她,你有空就多来陪陪她。对了,叫她别乱想,只要好好地带大鑫儿,太子妃的位置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她的。” 说完,姬明瑞便抬步继续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望着林易秋的背影叫了声,“你……秋姑娘是么,回过头来本太子看看。” 林易秋脖子一缩,不会吧,这样都能让他认出来? 孙文敏也是一惊,朝林易秋使了个淡定的眼色,率先转回身,“姐夫,怎么了?” 姬明瑞却盯着林易秋,等着她转身,“这位秋姑娘我好像见过,转身抬头让我看看。” 林易秋没法,只得转身抬头,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贵人事忙易健忘,我与太子殿下在宫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月歌公主身边的那个秋梦?咱们不止是见过一次,上次就是你捡到了那只银镯子送进府来。”姬明瑞眯起了眼睛。 第661章选日子 “呃,是,我也想起来了,哈哈,还是太子记忆好。”林易秋打了个哈哈赶紧又低下头,一副小女人不敢见人的胆怯模样。 姬明瑞望着她低头的样子觉得有些熟悉,尤其是刚才她说话时,眼里偶然闪过的光芒,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听说秋姑娘最近也常来探望秀林,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是有收诊金的,如果还谈辛苦就对不住那份诊金了。”说话时,林易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说到诊金时想到孙文敏许下的一次五十两的高价诊金忍不住笑了起来。 姬明瑞微微一怔,这笑……竟然让他心里腾起一丝久违的火苗。 “你……” “姐夫,你不是赶着出去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孙文敏在姬明瑞刚一开始就打断了他。 “嗯,你们去吧,别让你姐等太久。”姬明瑞淡淡地摆了摆手。 孙文敏赶紧朝林易秋便眼色,两人转身并排着急步就走了。 姬明瑞望着林易秋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剑眉一敛。 “太子,还要去兵部么?”姬明瑞的侍卫见他半身身形未动,上前半步问。 “不了。”姬明瑞摇手,“我要去一个地方,你不用跟了,你去兵部跟兵部尚书说我改天再去找他。” 侍卫一愣,“太子,你若是出城……” “放心,我不是出城。”姬明瑞转身欲走,才走了两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住了脚,转身又往内院走去。 “太子,你不出门了?”侍卫问道。 “我换身衣服再出去。” * 姬明瑞当真是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比刚才那套素了些,他对着铜镜看了看,觉得满意了,这才转身走出。 出了太子府,姬明瑞骑上马,直奔京中某处而去。 白马走过几条街,又转了一个巷子,终于在一间不算太大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姬明瑞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门口的槐树上,然后去扣门。 好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个男子的脸。 “哟,太子,稀客啊,怎么今天大白天地跑来我这里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孟星河,他边说着边用眼角余光瞄了下四周,确定并没有第三人。 姬明瑞却不跟他多话,直接将他一推,进了院子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带我去见林易秋。”姬明瑞突然来了一句。 孟星河身形未动,倚在旁边的树干上淡淡一笑,“太子不是说这个失忆的林易秋是假的么,今天过来是来捉人还是?” 姬明瑞一摆手,“我想过了,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她之所以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极可能是因为失忆,我想再跟她谈谈,看她还记得多少。你知道的,我父皇一直在问她的下落,如果说能让她多记起一些事来,我将她带到父皇面前也算是有一个交待。” “哦。”孟星河笑了笑,“她在里间制药,你进去吧。” 姬明瑞绕过孟星河往里走,走了两步回头,“这次本太子记你一个人情,若是林易秋愿意跟我走,我便直接将她带到父皇面前成全她与花无极的一段情谊,到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孟星河眼睛一眯,笑了笑,“太子放心,我从来都不会忘记取自己的好处。” * 消失了近半个月的林易秋又出现了,还进了宫。因为皇上的宠妃珍妃身体不适,林易秋住进了珍妃的宫里为其调养身体。林易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还是孙文敏告诉她的。 太子府外不远的一家茶馆成了林易秋与孙文敏见面聊事的御用场所,二楼人少,说话方便,却又能随时关注着一楼大厅里的茶客们聊的话题。 “这个假林易秋到底是何方神圣,皇上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但他居然也相信那个就是真的林易秋,看来这事不简单。”孙文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那个林易秋现在是跟宫里的珍妃在一起?”林易秋抓住了重点。 “嗯。据说是珍妃身体不适,那个林易秋是进宫为其调养身体的。” “那可知那个林易秋是如何进的宫,总不能是她自己闯进宫去的吧。” “是太子找到的人,也是太子劝她回的京,正好一回京就听说了珍妃身体不适的事,进宫就顺理成章了。” “太子?”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个珍妃就是咱们以前曾经怀疑过的那个李其珍,你可记得?咱们还曾怀疑她是谢太师的人,后来我才发现她更像是你父亲安排的人,不怕告诉你,那次皇上中毒我怀疑就是你父亲故意给谢高挖的坑,这也是谢高后来在水牢里说自己是中了别人的计的原因。可是这个珍妃,居然在你父亲已经失势之后又重新活跃起来,……或者她背后的人也不是你父亲,而是另有其人。” “你怀疑太子?” 林易秋抿嘴不语,她的确怀疑太子,但是没有证据。在这之前,太子姬明瑞似乎与这个珍妃一点交集都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事。”孙文敏有些欲言又止。 “啊?什么事,说啊。”林易秋有些不在意地道。 “我也是听齐大人说的,说皇上最近召见了钦天监的官员,让他们选日子。” “选日子?选什么日子?”林易秋一愣。 “好像是要让花将军成婚。”孙文敏耸了耸肩,“我想此事跟那个假林易秋进宫有莫大的关系。 当然有关系,女主角已经出现了,一年之期又已经到了,皇上张罗婚事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可是谁能想到真正的女主角却在这里,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无极不是还在外地么?这么大的事皇上难道都不用问一下花无极的意见?”林易秋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时间,花无极说要半个月才能回京的。 孙文敏摇头,“你以为皇上做什么决定需要跟别人商量么?别说是让臣子成个亲,就算是让臣子死,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好吧,君权无敌。林易秋扁嘴喝一口闷茶。 第662章没有一个高兴的 经过林易秋的一番汤水调理,孙秀林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见好,脸色红润,身上也有肉了,只是胎龄还不大,肚子未显。但让林易秋觉得奇怪的是孙秀林一直没将怀孕的事告诉姬明瑞,府里的丫头也只知道每日煮药,却不知煮的是安胎药。 林易秋曾偷偷地猜,兴许孙秀林怀的不是姬明瑞的孩子,不然为何如此?可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猜有点不道德,赶紧挥走了这个想法。 这天,她照例到太子府为孙秀林看诊,破天荒的,太子姬明瑞居然也在孙秀林的院子里,一脸春风得意,与孙秀林两姐妹交谈甚欢,还时不时逗逗丫头手里抱着的小鑫儿。这可是第一次见。 孙文敏也有些意外,他望着林易秋打眼色。 两人都猜是不是孙秀林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姬明瑞,不然半年没踏进孙秀林住的院子的姬明瑞为何今天如此留连? 见到林易秋他们来,孙秀林明显紧张了起来,孙文敏根本没察觉,直接就朝喜爱的小外甥跑了过去。 “小鑫,来,舅舅抱抱。”孙文敏从丫头的手里抱过了胖乎乎的小鑫儿,朝着坐在旁边笑颜逐开的姬明瑞道,“姐夫已经有了一个小鑫儿,再过九个月又会多一个孩子,我就希望这次是个姑娘,这样刚好凑成个好字。” “文敏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九个月后我会多一个孩子?”姬明瑞皱着眉问。 孙文敏啊了声望向孙秀林,却见孙秀林脸色突然苍白了起来,他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姐姐竟没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太子? 姬明瑞见孙文敏望着孙秀林,也转头望向了孙秀林,“太子妃,文敏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秀林一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我本来想过些时日稳定些再告诉太子的,谁知道文敏一时口快就说出来了。” 她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复抬头望着姬明瑞,“太子,我有了,这次是真的,已经一月余了,你要做父亲了。” 姬明瑞望着孙秀林尚平坦的腹部,皱了皱眉,“我要做父亲了?” “是啊是啊。”孙文敏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赶紧抱着小鑫儿上前一步道,“姐夫,之前姐姐胎动不稳,姐姐怕先告诉了你却又保不住胎儿白白让你伤心就一直瞒着你。经过秋姑娘的调理,现在胎儿安稳得很,我猜姐姐也是打算今天告诉太子吧,结果却让我一时口快先给说了出来。” 姬明瑞嘴角微微颤动,“真是这样么?太子妃?” 孙秀林反而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了,挺了挺胸,“是。本来我就是打算今天告诉太子的,谁知道让文敏抢先说了。” “哈哈,好事啊。”姬明瑞突然大笑着站了起来,“真是好事啊。一屋子的妾室都没有谁怀上,就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怀上了本太子的骨肉,真是叫本太子高兴啊,高兴。” 姬明瑞将高兴两个字强调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个高兴,简直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孙文敏有些不明白姬明瑞的反应,明明嘴上说着高兴吧,但完全让人感觉不出来他在高兴,他正要说什么,被孙秀林用眼神制止了,他又是一愣,姐姐为何好像很害怕似的,又不是……他咬唇将心里要腹诽的话吞了回去,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乱想都不行。 姬明瑞笑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我还要去兵部找一个尚书大人谈事,就先出去了。” “诶,姐夫……”孙文敏剩下的话没说,因为姬明瑞已经快步走出了院子。 孙文敏望着姬明瑞有些貌似决绝的背影皱起了眉头,直到姬明瑞走得看不见了,他才回头望着孙秀林问:“姐,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太子好像一点都不相信他要做父亲似的?” 孙秀林神情一黯,喃喃道:“他的确是无法相信自己要做父亲了。” “什么?”孙文敏站得远,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有些困了,今天就不用诊脉了吧,你带着秋姑娘回吧,明天也不用来了,我现在没什么事了,秋姑娘还要顾着医馆的生意,别让她天天两头跑累坏了。” 孙秀林说完,站了起来,径直往内室走去。孙文敏纳闷地追了两步,又觉得似乎追上去也没什么好说的,又停下来了。 他转身望着坐在一边也正纳闷的孙秀芝问:“小妹,你知道大姐这是怎么了么?还有姐夫,他们之间怎么怪怪的,没一个为将要为父母而感到高兴的,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孙秀芝也不是很明白,她默默地从孙文敏手里抱过了小鑫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太子好久没来姐姐屋里了,而姐姐却突然怀孕,太子不会是怀疑……” “你乱说什么呢!”孙文敏打断了孙秀芝的话。 孙秀芝一缩脖子低下了头,嗫嚅道:“我刚才嘴快乱说的,你可千万别跟姐姐说。” “侧妃,太子前两个月曾来过太子妃屋里,还留宿了,按时间推应该就是那次。”孙秀林的丫头在旁边,听到他们议论插了一句。 听到丫头这样说,孙文敏白了孙秀芝一眼。 突然,那丫头像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那天太子喝了很多酒,醉得厉害,应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呃,孙文敏和孙秀芝都是一愣,不记得了……这种事似乎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去提醒一下。 林易秋却比他们两人想得更多一些,如果只是单纯的怕太子因醉酒的厉害不记得那一夜,孙秀林大可以直接在说怀孕的事情的同时稍加提醒一下。这种事情醉得再糊涂也不可能完全没印象,所以,她猜姬明瑞根本不是不记得那天留宿的事,而是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做父亲,根本不相信孙秀林肚子里的种是他自己播下的。 而孙秀林也似乎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敢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姬明瑞。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两个月前…… 林易秋突然想到一件事。 第663章躺着中枪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孙文敏见林易秋发愣,用手肘撞了撞她。 “啊?哦,没什么。”林易秋摆了摆手。 “真没事?”孙文敏瞧着林易秋那双轻易不起皱折的眉头不竟怀疑。 “真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困了。”林易秋用了跟孙秀林的一样的借口。 “那我送你回去吧。”听到林易秋说困了,孙文敏倒是相信的,因为刚才在车上林易秋就睡过一觉了,而且是被他残忍地叫醒的,他有些过意不去,“既然姐姐说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了,那以后中午我便不过去接你过来了,你可以好好睡睡午觉了。” 林易秋打了个吹欠,“嗯嗯。” 在回去的路上,林易秋却破天荒地睡不着了,因为刚才她想到一件事。她曾听花无极说起过,前两个月他因与太子商议一些事情谈论曾在太子府吃住了两天。 再想到孙秀林与花无极那段所谓的阴差阳错,林易秋突然明白了孙秀林怕的是什么了。 花无极这次怕真是躺着中枪了。 唉,像孙秀林与姬明瑞这样表面上相敬如宾,暗地里谁也不信谁的夫妻还真让人恐惧婚姻啊。 皇子的谣言加上这子虚乌有的奸夫嫌疑,林易秋还真担心姬明瑞会对花无极做出什么动作来,幸亏他现在是在外地,她想在京城之外姬明瑞的势力不见得能动得了花无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易秋差点摔下来。 “你没事吧?是衙门里的同袍拦住了马车,估计是衙门里有事。”孙文敏简单交待了一句就跳下了马车。 林易秋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一位身穿衙门差服的男子骑马拦住了马车。 “孙头,出事了,齐大人让你马上加衙门一趟。”那衙差道。 林易秋赶紧掀开了帘子钻出来。 “你去忙吧,这里已经离林家医馆不远了,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了。” 不等孙文敏说什么,林易秋已经跳下了车。也许是跳下车的动作太大了,她觉得肚子微微一疼,不过只是皱了一下眉,没在孙文敏面前表现出来。 孙文敏知道齐大人若是差人在非当值期间来找他必然是要紧的急事,再想到这里离林家医馆的确已经不远了,嘱咐林易秋了两句便赶着马车疾弛而去。 林易秋等孙文敏的马车走远了,这才坐在一边的石阶上休息。 怎么肚子突然疼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可不是那种弱女子,跳了跳蹦一蹦就不行的,脑中一道灵光突然闪过,她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 “易秋!”一声熟悉的叫唤声打断了她,也打断了她突然闪过的灵光。 林易秋向着声音来处望去,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松风。 “松风,这么巧,你今天进城卖货?”林易秋站了起来。 “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你怎么坐大街上了。对了,早茶也进城了,他跑去林家医馆找你了,看来得扑空了。” 林易秋笑笑,“不打紧,那小子跑得快,他寻不到我就会来寻你,想必一会儿就到了。对了,山上的情况还好吧,好久没见颜姨他们了,挺想他们的。” “想就回去呗,颜婶也说想你了,你不在,她说她都不知道教谁绣荷包了。“松风戏谑地说道。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这句肯定是你自己编的。颜婶才不会这样说呢。” 两人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远远地就看到早茶朝这边跑过来了。 “呵呵,这小子,还真的就腿脚快这个优点了,大街上跑这么快也不怕撞到老人孩子。”松风瞧着跑成一阵风的早茶道。 林易秋也笑了,笑意还在嘴角边,早茶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易秋姐姐,原来你跟松风哥先遇上了啊,难怪我去医馆没找到你。” “难得来一趟,我请你去吃东西吧。”林易秋拍了拍早茶的肩头,这小子又长高了,她想拍他的头是不可能了。 “不了,我们还得赶回去拿行李呢。嘿嘿,饭可以留到晚上再吃。”早茶神秘地道。 “晚上,晚上你们还要进城?”林易秋一愣。 早茶望了一眼松风,才又道:“松风哥说带我在京城里长长见识,我们在城里找了个份工作,以后在城里住下来了。” 林易秋望着松风,“你找了份什么工作?” 松风耸了耸肩,“离你们林家医馆不远新开了一家镖局,镖局生意做得不是很大,主要走京城附近几个郡县,镖师的工作正适合我和早茶,工钱也还可以,我是一个月五两银子,早茶也有二两,反正买卖药材的事我已经交给山上的其他人了,这七两银子赚了也是赚的。” 早茶偷偷笑了声,朝林易秋告密:“我娘说肯定是松风哥也想姐姐了才想到京城里来工作的。” 松风脸一红,手就敲上了早茶的头,“乱说什么,让易秋姐姐笑话了。” 林易秋并不在意,因为这的确像是颜蝶会说的话,每次松风都会急着反驳,她要是在意不好意思的就是她了。 早茶摸了摸自己的头,嘟着嘴道:“你们大人就是麻烦,哪像我,想姐姐了就是直说。” 说完,望着林易秋道:“姐姐,那你想我和晚夕了没,我们可是想死你了,你不在,山上的人都不好玩了。” “当然想,想死了。” “哈哈,我就知道。” 早茶和松风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他们要回凤凰山拿行李,还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再回来,也亏得是他俩轻功一流,普通人走一趟都不行别说走个来回了。 林易秋回到医馆已经是下午开诊的时候了,一进入工作状态,她便忘了一切,包括之前脑中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灵光。 晚饭前,松风和早茶还未来,孙文敏却来了。 “我决定搬到你家里去。”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决定了。你不担心你自己也应该担心你母亲,她现在不是怀孕了么,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被吓着了,你觉得可以?” “这……” “别这啊那的,这事先不要告诉林叔他们,免得他们先紧张了起来。” “那你要用什么借口住进我家?”一个大男人突然住进别人家里,难道不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第664章谢晓空成了镖师 孙文敏抿嘴一笑,朝林易秋眨了眨他好看的桃花眼,“凭咱们的关系,还需要理由么?” “咱……俩!”林易秋瞪大了眼睛,“咱俩什么时候有什么关系了?” “哦,你过了河就拆桥。我不是你的挡箭牌么?”孙文敏可怜巴巴地道。 “挡……”林易秋失语,“不行,你用另外一个理由。” 孙文敏哈哈一笑,“我早想好了,孙家的一应房产铺子农田包括之前住的宅子不是已经还给皇上了么,我现在本来就没地方住,平时也是住在衙门里头,正巧衙门这两天在整个屋顶住起来不太方便,我跟林叔说一声,林叔必然会主动让我搬进去,你信不信?” “信,这样可以。”林易秋点完点又望着孙文敏,“你明明想好了还问我,拿我玩耍呢?” “不敢不敢,哪敢啊。”孙文敏说完一边大笑着跑开了,走出医馆前还跟她摇手,“我去找林叔了,以后就同吃同住了,还请秋姑娘多多指教。” 医馆里此时有不少人呢,听到孙文敏这样说全都朝林易秋望了过来,林易秋顿时又窘又气,这孙文敏时而正经得像个君子,可若是不正经起来,耍人就像个痞子。 虽然有孙文敏住在林宅镇宅,不过,林易秋还是有些担心,趁着下午空闲的时候悄悄地制造了不少防身药粉放在身上,不但放在身上,不管是林家医馆还是林宅,甚至他们常坐的马车里都藏了不少,就是为了应付万一杀手突然杀到。 因为孙文敏告诉她一件事,之前那家打着镖局幌子而做暗杀买卖的杀手组织并没有全军覆没,最近京中出现的一起暗杀事件里死者的死法就与那个暗杀组织一向的手法极为相同。 想到那样穷凶极恶的杀手居然还逍遥法外,林易秋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王惠兰现在怀着孕,别说杀手上门动手,就算是吓一吓也是不行。 林易秋想到孙文敏白天还要当值,分身乏术,便又悄悄地以林知礼的名义用高价请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护院。 医馆打烊的时候孙文敏又回来了,可是却没看到林易秋。 “秋姐姐跟一个叫做松风的男子出去吃晚饭了,对了,还有一个叫早茶的孩子。我听秋姐姐说那两个是她以前的远亲,最近正好来京城里做事,今天才遇上的。”林可卿跟孙文敏解释道。 “松风?”孙文敏觉得这个名字有一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 孙文敏突然有了点印象,“那孩子是不是长得特别高大,一双腿尤其长。” “嗯嗯,就是,孙公子认识那两人?”林可卿一愣,她都是第一次见那两人呢。 “不认识,不过之前好像见过他们跟林……秋姑娘在一起过。”孙文敏差点说漏了嘴,急忙掩鼻掩饰过去。 林可卿浑然不觉,“那两人看着有些功夫,不过我看秋姐姐与他们相谈甚欢,应该没什么危险才是。” 孙文敏此时已经想起那个孩子了,就是之前去过将军府找林易秋的。那孩子的功夫的确不错。他想到最近京中的异况,兴许有这两个人的保护林易秋会更安全一些。 孙文敏以为这两人是林易秋专门找来保护她和林家人的,放心不少。 另一方面,林易秋跟松风和早茶到了一家普通的小饭馆吃饭。 林易秋点了几个他们喜欢吃的菜式,小二记下点的菜名就下去了,这家饭馆生意并不算很好,都已经到了饭点了,大堂里才稀稀疏疏地坐了几桌,大家都坐得远,谁也听不到谁说话,倒是挺适合聊天说话。 一坐下来,林易秋习惯性地拿出筷子篓里的筷子开始用自己干净的手帕沾了随身带的酒水擦,不然油腻的触感实在让她下不了口。 “对了,你们今天去的那个镖局平时一般都走些什么镖,收费贵不贵?”林易秋随意问了两句。 松风还没说话,早茶抢着道:“镖啊,我们今天才去,好像没看到走什么镖,院里的镖师好像分成两等,跟我们一样的普通镖师都在外院活动,像今天没什么事的话就收拾收拾,打扫打扫,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做,另外一些厉害的镖师好像一直呆在内院,并不出来,就算偶尔出来一个,还蒙着面,一身很重的戾气,让人觉得挺不舒服的。” “哦,镖师走南闯北,有时还得为了保护镖货还手杀盗贼,的确多少有些戾气在身,其实镖师真不是一个好职业,你们不如换个行当来做。”林易秋真心觉得如此,虽然松风和早茶功夫好,自保完全没问题,但常常打打杀杀的会增加一个人身上戾气,像早茶刚才说的,从内院出来的镖师就明显比外院的戾气重。 “呃,反正我说了不算,你问松风哥吧,他……”早茶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咬唇没往下说。 “告诉你也没什么,顺便也让你多些警觉。其实我是跟踪到之前总是来攻山的那个盗匪,叫谢什么的到的那家镖局。” “你是说谢晓空?”林易秋一愣,谢晓空好久没出现了,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镖局,以他现在的落魄绝不可能是到镖局托镖的。 “那你有什么发现?”她又问。 “我跟踪他一直到了那家镖局,发现他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我的意思是白天进去之后直到晚上也没出来,我守了两天,都没发现他出来,只能有一个可能,他应该成了里面的镖师,而且是内院的镖师。” 谢晓空成了镖师?林易秋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以谢晓空的脾气怎么可能安心做一个走南闯北拿点辛苦钱的镖师? “那你之后一直没再见过他?” “没有,不过我昨天夜里在镖局外蹲守的时候发现从内院出来几个黑衣蒙面的高手,但因为身形手法都不是那个谢晓空我便没跟踪出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那几个蒙面的高手又静悄悄地回了内院,半夜出门还不走正门,这实在让人想不通,难道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林易秋心中一动,“你说是昨天?” “就是昨天。”松风肯定地道。 昨天不就是孙文敏说的命案发生的时候?林易秋突然一惊,同样是镖局,难道……之前那个漏网的杀手居然重操旧业,还想用镖局做幌子做暗杀的黑买卖? 第665章所谓笨贼 所谓笨贼笨贼,这开黑店的杀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笨贼了。四肢发达了,头脑就相对简单了。 当然,这条并不适用于花无极。 林易秋腹诽那个笨贼的同时还不忘记排除掉花无极。 “松风,交给你一件事,如果做成你可能就会失业了,但你可以去跟京府衙门拿赏金,这赏金绝对比在镖局干五年还要多。华国高薪养廉,自然对助打黑除恶的善良百姓的奖赏也是不吝啬的。 松风耸了耸肩,“你只管吩咐就是了。” 林易秋朝松风招了招手,松风便附耳过去,两人便嘀咕了几句。 早茶听不到,看得直着急,“你们说什么呢,要做什么得预我一份。我也要赏金。” 松风此时已经跟林易秋商量好了,坐直回身体,朝早茶道:“你放心,有你忙的时候,到时你别说困就行了。” 吃了晚饭,林易秋便和松风分两边走了,她直接走回林宅,松风和早茶则回镖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林易秋的第六感告诉她好像有人监视,她不动声色,拍门叫人。 一会儿,小厮来开门,见是林易秋,便道:“秋小姐,孙公子已经过来了,老爷已经安排在了西院。老爷还说西院在宅子整修的时候把大部分旧的家具什么的都清出去了,让你有空过去问问孙公子还有什么差的需要的,着人去置办就好。” 林易秋心知林知礼是误会了她和孙文敏,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解释的麻烦。 来者是客,再说,她还要将今天松风告诉她的情报跟孙文敏交换一下,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先往西院走去。 那小厮见了,关了门就往主院那边去了。 西院果然是简陋了一些,院子的花草也还没重新种上,空荡荡地,幸好门窗都是新做的,看着还不算太差。 她到的时候孙文敏正在院子里舞剑。身上单薄的中衣被薄汗湿了,衣下的小麦色的肌肉隐约可见。 林易秋站在院门边清咳了两声,孙文敏连忙放了剑将搭在一边椅子背上的外衫抓过来穿了。 “看来孙公了是宾至如归了,我过来问适不适应的话是多余了。”林易秋背着双手踱进院子。 “我挺喜欢你家院子的,处处透着家的味道。”孙文敏道。 林易秋撅嘴道:“孙公子拍马屁快成精了,哪里就看出来家的味道来了。父亲刚才还说西院简陋啥都没有呢。” 孙文敏却不这么想,指着院角一处,“你看这三块奇石,两大一小,高瘦的看着像父亲,矮胖点的像母亲,两个石头中间的像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家的味道呢。总之这院子我一住下来便不想离开了,看来你们得收留我多一些时日了。” “你就直说想赖着住不用给房租的房就好了呗。”林易秋走了过去,望了望四周,四面院墙上都是新刷的白灰,只是这白灰似乎有种淡淡的香味。 “我渴了,咱们坐下来喝杯茶吧。”她朝孙文敏道。 孙文敏连忙道:“花厅坐吧,刚才下人们已经将红炉还有茶具都拿过来了,正好可以煮给你喝。” 林易秋点点头,往花厅走过去。 她当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在花厅里才说话方便。刚才自从门外走进来到现在,她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而她要跟孙文敏说的话自然不能让第三人听到。 花厅里,孙文敏点燃了红炉小灶,又将盛得半满的水壶放上去,等着水沸沏茶。 两人慢慢地喝着茶,又慢慢地吃着点心,直到大半夜还没散。也许是喝茶太多,孙文敏上了几次茅厕。 “你确定今天肯定有动静?现在可是挺晚了。”孙文敏端起茶杯时用茶杯掩住了嘴型才问。 林易秋同样端起茶杯掩住了嘴型才回道:“估计吧,我也说不准,不过咱们院里今天布了这么多双眼睛,你觉得会没事么?” “嗯,那倒也是,就是不知道这些眼睛是为了看你还是看我,如果是看本公子也就罢了,若是看你……”孙文敏顿了一下,“看得多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易秋嘻嘻一笑,“放心,我从不给人白看,你忘了,我是一个大夫,看大夫都是要给诊金的,想赖也赖不掉。” 孙文敏哈哈一笑,“有道理。” 突然,门墙外响起了打更人的声音,“天干物躁,小心火烛。” 林易秋莞尔一笑,“信号到,孙捕头,可以收网了。” 孙文敏突然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掷地,“全部抓起来!” 孙文敏的话间刚落,墙上突然跌下好几个黑衣蒙面人,而跟在他们后面又跃下几个人,同样是身穿黑衣,只是并没有蒙面。 “走,咱们出去看看。”孙文敏站起来,大步走向花厅外。 林易秋也走了出来,这里只是一个小网,更大的网还在另一处呢。 果然,孙文敏稍加试探便知道了,这里几个武功平平,大概也只是做做监视而已。 “走,那咱们去他们的老巢吧。” 离林家医馆不远,一家新开不久的镖局突然便无数火把照得光亮如同白昼。 门外来了一骑两人。 “孙头,已经控制住了。前院有十二人,内院只有四人,加上去沈府行暗杀的四人,一共就二十人。”有穿衙服模样的人上前来牵马,顺便报告了战果。 孙文敏翻身下马,又扶林易秋下了马。 “走,进去看看。” 林易秋皱了皱眉,与孙国玉落网一样,虽然在情理之中,计划之中,但好像总是过于顺利了一些。 林易秋跟着孙文敏走进镖局大门,在前院蹲着十二个人,应该就是和松风他们一样被用一点银子请进来做做摆设的普通镖师。 他们越过穿堂走进内院,这里比外院更宽阔一些,正面好像是议事厅和书房,两边是厢房。 这里不同于外院,经过了一番打斗,门也歪了,窗也破了,椅子凳子摔得到处都是。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似乎已经断了气,旁边还绑着两个,再远些门柱上绑着一个。四人眼里没有惊色,似乎是惯犯了,自知遇上了衙差便是个死字,面无表情,准确的说是面如死灰。 但眼里却没有松风所说的那种让人看了会觉得冷风吹来的那种戾气。 “孙头,找到了。”有人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 第666章假的东西真的证据 “这是从书架里的暗格找到的,上面还有锁。”那衙差将木盒子交到了孙文敏的手上。 孙文敏拿过手摇了一摇,问身边的林易秋,“你猜是什么?” 林易秋秀眉微微一蹙,“不外乎是账单,杀手名单,交易记录这些。只是……” 她咬了咬唇,算了,等齐大人看过这里面的东西自会辨别真假。 “你是想说这些东西得来得太容易了?”孙文敏其实也有这个疑惑,一切都似乎太顺利了。 “嗯,的确如此。我们再去里面看看。” 林易秋提步往前走,首先走进了那个议事厅,然后又走进了书房。 从书房出来,林易秋又道:“去厢房看看吧。” 孙文敏拦住了她,“厢房就算了吧,都是男人住过的地方。脏兮兮的。” 林易秋把头一甩,“猪圈我都去看过,总不能比猪圈还脏还臭吧。” 孙文敏想起来,听说之前林家村闹猪瘟,林易秋亲自去察看并改建猪圈,想想猪圈那味儿,他立即就让开了,“请吧。” 林易秋大步走了过去。 东西各三间厢房,但很新,一切都是新的,被褥,床或者其他家具,都是新的。 “这家镖局刚开业没多久。”孙文敏到处望了一眼道。 “嗯,的确是刚开业没多久,而且……”林易秋随便摸了一把椅子的把手,摸了摸桌面,“好像这桌椅都几乎没怎么坐过,你瞧,很均匀的一层灰。” 孙文敏一摸,果然如此。 “走,咱们再去其他几间看看。” 林易秋走出了这间厢房,又走进了另一间,同样如此,桌椅床铺似乎都没有用过的痕迹。 “一家开了半个月的镖局,没有一单正常的生意,内院的厢房明明有人住却没有住过的痕迹,还刚才的书房和议事厅,同样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书房,我看过了,墨是一整块尚未开的,笔也是新的,纸是完整的一叠,一张都没使用过,可是书房里却这么一个盒子,里面还可能装了账单或者其他,你不觉得奇怪么?” 孙文敏望了手里的盒子一眼,“的确,这么说这盒东西是有人故意留给咱们的,这些人,这间镖局,甚至昨天的暗杀都是有人设计好展示给咱们看的。” 林易秋问:“对了,衙差的人赶到了么,可知暗杀的对象是谁?” 孙文敏道:“派去的人应该直接将杀手押回衙门了,走,咱们一起回衙门看看。” 他见林易秋没动,又道:“放心吧,刚才你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我便让人通知了齐大人,齐大人也在等消息呢,这会肯定还没睡,咱们现在赶过去,正好可以帮助齐大人破案。” 林易秋抿了抿嘴,“你别告诉齐大人我的身份。” “你指哪个身份?”孙文敏故意问之。 林易秋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不去了。” 孙文敏便去拉她,“知道了知道了,去吧,你不去问清楚今晚也睡不着。” 林易秋这才跟孙文敏往衙门里去。 京府衙门里,灯火通明。 齐大人虽然没有坐在明厅审案,却真的没睡,在书房里正等着孙文敏回复呢。 见孙文敏带着个姑娘进来,齐大人脸上微微一愣,“这位是?” 孙文敏拱手,“大人,这位是秋梦秋姑娘,此事正是她通知我的,去跟踪杀手的人也是她的朋友。” “哦,原来是秋姑娘,久闻大名了,快请坐。”齐智迎了上来,亲自引着林易秋到座位就坐,“你的两个朋友被我让人带去厨房吃东西了,稍后就过来。” 孙文敏拿出手里的木盒子,“大人请看,这是从镖局里搜到的,但我和秋姑娘怀疑此事太过蹊跷了,这木盒子里面的东西可能有假。” “嗯。”齐智点头,又一笑,“不过有些假的东西也能给我们提供真的证据,不管怎么说,打开看看再论。” 孙文敏当着齐智的面撬开了木盒子上面的锁头,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个账本,还有一本记录着什么。 “大人请看。”孙文敏直接呈给齐智。 齐智拿起里面的两本东西到手里翻开,一本翻看了几页,又翻看另一本,看完哈哈一笑,“果然是有心之人为之啊。” 说完,递给孙文敏,“你看看,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孙文敏拿过手看了起来。 林易秋问齐智,“大人,不知道今天的杀手是在哪家被抓到的?” 齐智道:“沈相家。你的人出手的及时,不然沈相今天怕是难逃一劫。” “果然。”林易秋并不意外,最近沈才田大刀阔斧地整治底下的官员,相信是动了不少的手里的蛋糕,有人因此狗急跳墙而起杀意是再自然不过的理由了。“那刚才上面的账本是不是写着某一官员买通此镖局杀手杀人的记录。” 此时孙文敏已经看完了两本东西,大惊道:“居然是户部的左侍郎杭诚!” 他放下两本本子就请命,“请大人下令,卑职这就带人前去一察究竟。” 齐智道:“不急,你现在去只会得到一具尸体,缓缓,缓缓,咱们看看再说。” “可以给我看看那两本东西么?”林易秋问。 齐智朝孙文敏示意,“拿给秋姑娘看看吧。” 孙文敏将两本册子拿给了林易秋。 林易秋翻开看,首先是账册,上面记录了三单生意,第一单是城西苏姓某富户用五百两银子买隔壁王姓汉子的性命。 孙文敏见林易秋看到这此处便解释,“这案子齐大人已经破了,当时那杀手扮成了流浪汉到那王姓男子家中讨要钱财,王姓男子不肯施舍反而恶言相向,于是那杀手扮成了流浪汉便拿起门外放的旧柴刀将人给砍了。王家人报了案,流浪汉很快就抓到了,刚开始那流浪汉只肯承认是被骂得昏了头冲动杀人,后来齐大人发现那苏姓富商总是到明堂外来听审,派人跟踪,果然发现他居然暗中与这死者的妻子有苟且之事,苏姓富户见被衙差捉奸,以为是自己买凶杀人的事情被杀人说出来了,自己倒先全招了。齐大人拿着苏富户的证词到杀手面前,杀手这才承认了,但还不及细审问,那杀人便咬舌自尽了。而被抓到牢里的苏姓富户也不知道为什么撞墙自尽而死。” 第667章多半是个替罪羊 林易秋又翻到第二页。 孙文敏接着解释,“这是前天夜里发生的,是吏部侍郎遇害一案。吏部侍郎当胸中了一剑,死了,凶手尚未抓到。你瞧,上面写清楚了暗杀的对象,虽然并没写明委托人的姓名和住址,但写了一句城东杭家某男。” “你就是这样判断是户部的左侍郎杭诚买的凶杀的人?”林易秋一愣,仅仅凭这一点不够吧。 “你有所不知,户部的左侍郎杭诚是外籍入京为官的,整个城东就他一家是姓杭的,而且从其他佐证也可以推出,杭诚确实有杀人的动机。最近沈大人正在查户部,而杭诚就是户部里出现问题最多的一个被调查对象。如果这份东西是真的话,那杭诚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可惜这份东西太有问题了。”林易秋摇头,“这个杭诚……如果我没猜错,多半是真正的凶手找个替罪羊。”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手上已经有了证据,可以拿人了,只要拿到了人,关起来审审不就清楚了?”孙文敏道。 齐智不置可否,却望着林易秋,“秋姑娘说说看。” 林易秋朝齐智点头,又望着孙文敏道:“就像你说的,这个杭诚的动机已经有了,如果这个时候沈才田出了事,只要有人透露一点点的内部消息给杭诚,那杭诚就成了惊弓之鸟,就算他本来没有买凶杀人,那他自己也会因为恐惧而将自己当成了买凶杀人的人,由此会露出更多的破绽让人可寻,如果这个时候再出个什么意外,比如不小心跌进河里,或者自杀在家中,那这案子就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 “所以……”孙文敏皱着眉,突然又一展开,“所以咱们稍安勿动,看看谁会跟这个杭诚接触?那谁就极可能是这个真正的幕后凶手!” 林易秋望着齐智,齐智微微一笑,望着林易秋道:“这件事我觉得交给你的朋友最为合适,他是生面孔,轻功高,能在府院中来自如无人之境。” “如果此时杭府有招小厮或者丫头会更好,远距离监视不如近距离接触探的消息更多。” “招小厮或丫头,你想做什么?”孙文敏皱起眉来,“你不会是想……”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是想让我那个小朋友去试试,你放心,我对丫头没兴趣。”林易秋笑着摇手。 * 第二天,新上任不久的相国沈才田在家中受到杀手的袭击一事就传遍了京城。 杭家。 杭诚原本前两天就有些身体不适,一向喜欢请病假的他自然偷懒称病在家,前两日还欢喜地与新讨的小妾亲亲我我,今天他却没有亲亲我我的心思了。 沈才田在家中遇袭,虽然没受伤,杀手也溜掉了,但京府衙门的人已经介入了,乍一听到这消息时他还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叫了三声好,可是冷静下来他就吓得双腿直打颤了。 “老爷,相国遇袭而已,你何必惊惶成这样,相国得罪人多,遇袭是迟早的事,你又没得罪人,怕什么呢?”身边的小妾以为杭诚只是因为怕被杀手杀害,不当一回事似地劝他,手里拿着一串果子就要引他像往常来吃。 杭诚摆了摆手,“没心情和你玩了,自己一边去。” 那小妾何曾受到过如此冷落,嘴一撅,“老爷,你是不是又看上别的姑娘了?若是当真如此,老爷直说便是了,我……我自己走出府去,不劳老爷赶。” 杭诚本来就够烦的了,又被这小妾一闹,便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了,脸上一黑,“想滚赶紧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那小妾着实吓了一跳,掩面哭着就跑出去了。 这小妾可是杭诚好不容易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美貌自不必说,哄男人的功夫也是一流,见她跑出去又想去追,才追了两步又觉得无趣,退了回来,跌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好一会儿,门外跑进来一个丫头,见了杭诚便道:“老爷,媚姨娘不知道为何突然生气将她屋里的丫头小厮都全部发卖了,现在又吵着没人侍候,管家让我来问老爷,这下该怎么办?” 杭诚心烦地一挥手,“这管家也是白吃饭的么,丫头小厮卖了不会再买一些回来么,咱们杭府是差钱了还是怎么了?现在,马上,给我找人牙子来,重新买最好的丫头进来。” 那丫头得了话赶紧退下了。 杭诚烦心地随手将桌上的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吐了口气,“妈的,这下麻烦了,真要杀死了还好,这死没死掉搞不好会以为是我做的手脚报复到我这里来了。” 也许是花瓶打碎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丫头,立即有两个丫头战战兢兢地跑进来,“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杭诚正烦得呢,又被这丫头这么一问就气了,“发生什么事?你问了你能帮我解决么,真是又蠢又笨又无用,要你们来做什么!” 说完,他脚下一踢,将地上的花瓶碎片往那丫头头上踢去,这一脚还真是准,那花瓶碎片直直地插进了那丫头的眼睛,顿时血流了满地,那丫头更是疼得满地打滚叫了起来。 “还叫还叫,快,给我拖下去,烦死人了。” 杭诚哪里有半点愧疚,直挥手让另外一个丫头将人给拖出去。 另外那丫头咬着牙去扶那丫头,两人踉跄地走了出去。 松风伏在屋瓦上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他真想直接跳下去也拿一块碎片插入那杭诚的眼睛里。 * 林易秋觉得自己还真是运气好,想找机会混进杭府就有了机会在眼前。 杭府要买丫头小厮,可是人牙子带去了几批都没能入了管家的眼。 “不是我挑剔,你们也替我想想,咱们府上是什么样的门第,就这些歪瓜裂枣的能侍候得了咱家的老爷和姨娘么?快,别寻些好的过来。哪怕一个长得周正一点的也好,让我可以送去老爷屋里头顶个空缺。” 人牙婆领着几个被嫌弃过的小丫头小子走了出来。 “哎呀,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人牙婆子一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和一个长得高大的孩子在路边,那孩子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饿,女子一脸着急又关切地叫着。 第668章丫头小厮 那年轻的女子和孩子都穿着简朴,像是乡下来的,可是女子容颜明艳,孩子身材高大,这不正是她要找的人么? “姑娘,你弟弟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人牙婆走过去亲切地问。 这年轻的女子正是林易秋,而那孩子就是早茶。 林易秋难为情地道:“我弟弟不是生病,是饿得肚子疼。家乡的亲人死了,我和弟弟种不了庄稼就逃田到了京里,可是进了京才知道没有引荐是找不到活的,我和弟弟把干粮都吃完了,我还好,可是我弟食量大,饿得不行了。” 人牙婆哈哈一笑,“你们碰上我就是运气了,这样,我给你们找个好去处,保证让你和你弟弟顿顿都吃得饱。” “真哒!”林易秋眼睛一亮,“如此你就是咱姐弟俩的大恩人了。” “嘻嘻,自然是真的,不过,我先带你们去吃饱,换套衣服再说。” 一会儿,那人牙婆便带着吃饭喝足,又穿得像模像样的林易秋和早茶重新到了杭府。 “嗯,这次这两个还算可以。”管家很满意地望了林易秋和早茶一眼。 人牙婆眉眼一笑,将那管家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两个可是我的压箱底货,可以卖断的,嘿嘿,如果管家再不满意可没更好的了。这价钱嘛……” 管家一仰头,“价钱好说,丫头按二百两算,小厮嘛一百,自去账房领钱吧。” “嗳,谢谢管家老爷,谢谢管家老爷。” 人牙婆子又走回林易秋身边,“行了行了,都交接好了,你们以后就把这里当成家了,管家可是很好的人,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穿好,你们就只管好好干活就是了。” “多谢婆婆。”林易秋扮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丫头朝那人牙婆道谢。 “嘿嘿,不谢不谢。”人牙婆笑得眼都弯成了月牙,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管家走过来,朝旁边的其他丫头道:“这个去媚姨娘的屋里做小厮,这个嘛,去老爷屋里,你们带下去教教。” 早茶被个小厮带走了,林易秋也被一个丫头领进了内院。 “呐,这就是老爷的院子了,咱们做的事也很简单,倒茶摇扇、穿衣叠被,一句话来说就是随时听老爷吩咐就是了。其他洗扫的粗活自然有下等的丫头婆子去做。”那丫头指着这个院子淡淡地说道。 “哦,这没问题,我在家里也这样服侍母亲,倒茶摇扇、穿衣叠被一样都不难嘛。” “哼,难不难的,你以后自会知道了。”那丫头把话一撂,转身就走了。 林易秋自然也跟着那丫头走。 “对了,老爷现在在哪儿呢,怎么没看到啊?”林易秋问那丫头。 “老爷要用你时自然会唤你,你主动找老爷做什么?”丫头边喝茶边道。 “不是,我刚来,不是想在老爷面前多做点事表现一下嘛,可是这半天了都没见着老爷,想表现也没机会。” “哟,乡下来的倒是挺识时务。老爷现在在大夫人院里头,不用你服侍,一会儿老爷回来了,你就到跟前去吧,醒目点,别出乱子就成了。” 林易秋哪里坐得住,趁着那丫头不注意就往前面去了。 那杭诚整颗心一直悬着就没放下来过,之前沈才田彻查百官,虽然查到他头上有些麻烦,但他已经拿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就算被查出点什么来,他也不太担心,大不了来个降品到地方去做个六七品的小官,还正合他意呢,京中的水太深,尤其是沈才田做了相国之后越来越没什么可捞的了,去了地方,山高皇帝远,稍稍用一点点手段三年便能发达。 可是现在沈才田遇袭,还没死,一定会联想到他的头上,他成了众矢之的,谁敢包庇他,巴不得把他推出去做个典型,其他人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他让自己的正室准备了不少份礼貌,一会儿就让小舅子出马送到各府去,希望能回旋一些。 晚饭前,送回去的礼全部原封不动地又回来了。 这下杭诚更坐不住了。 林易秋悄悄地在杭府转了几个圈,因为头顶上还有松风这个千里眼帮她放风,完美避开各种巡查。今天一天,杭府安静得很,没一个外客来访。 晚饭后,杭诚早早地就吃完了去了书房。 林易秋自然和今日当值书房的丫头主动换了班,低着头守在书房外面,如果没猜错,今晚必有动作。 夜深了,杭诚的书房还点着灯,杭诚似乎在等着人。 突然窗一动,杭诚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房间里来人了。 “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来给你解围的。” 在门外得到松风暗示的林易秋悄悄地贴近了书房的门,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要怎么为我解围,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杭诚努力想看清来人的面容,可惜他头戴斗笠,又避开了灯光,只看到一个依稀的影子。 “很简单,你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了,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沈大人遇袭,你又称病在家,据说京府衙门的齐大人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证明就是你买通了杀手去杀害沈大人的。” “胡说,我没有做此事,谁敢陷害我!”杭诚喝道。 “哼,证据面前是没有人听你自辩的,再说了,就凭沈才田查到的就已经足以使你锒铛入狱了,这只是多加了一条而已。” “我没做的事情如何有证据?我不信,你定是在唬我。”杭诚还算有点脑子,并没有吓得不清醒。 “证据?最近京时有一家新开的镖局被衙门查封了,你可知是为了何事?衙差从镖局里搜出两本本子,你又可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我唬你。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你好好打听打听,我明天再来。” 那黑衣斗笠人突然从窗跃出,就跟他来时一样。 而门外的林易秋已经从他的身形大约知道了,这正是去莫青老家接莫老相爷的那个黑衣人,也就是当时在王家门外跟踪并推王惠兰入井的那个黑衣人。 第669章他们只是幌子 杭诚正在为黑衣人所说的而左右摆动,却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 沈家。 沈才田刚刚吹熄了烛火上床睡觉,床幔才放下,却感觉到房间里吹进了一阵风,他掀开幔账一看,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今天这风还真大。”沈才田披了衣服下床准备去关窗。 “沈才田,沈状元,沈相,真是没想到了,短短半年时间你竟然从一个外地赶考的书生摇身一变成了堂堂一国之相。”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沈才田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过耳同样不会忘。 “谢晓空,你居然还没死?”他一下就听出了这把傲慢无礼的声音的主人。 “哈哈,没想到我居然还得沈相国的挂念,真是不枉此行了。”谢晓空从黑暗中走出来,透过窗户的月华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一张满是戾气的脸。 “我和你不算有远仇,也无近怨,你半夜里潜进我的府中大约也不是为了和我攀旧聊天吧,说吧,你要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谢晓空有恃无恐地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活不过今晚了。实话说了吧,我现在是个为钱卖命的杀手,有人花了两千两买了你的命,我至少可以得一千两,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所以这一千两我志在必得,所以,你的命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阎王爷的了。” “你跟昨晚那些是一伙的?”沈才田喝道。 “昨晚那些人?哦不不,他们怎么能称得上跟我是一伙的呢,他们不过是幌子,他们存在的价值就在于被人抓住,虽然现在还没被抓住,但等我杀了你,他们就会被抓住,然后将主人设计好的对白在严刑逼供下交待出来而已。杀你,他们还不够格。” 谢晓空说完,似乎并不着急动手,傲慢地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看在你即将要死了的份上我能说都会告诉你。” “我想知道是谁买了我的命。冤有头,债有主,我死后下了地狱总得跟阎王爷报仇家的名姓吧。” “这……说实话我挺想告诉你的,因为你若是知道了也不会怨到我的头上,可惜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买了你的命,只知道你得罪的人怕是你永远都惹不起的人,因为人家连你怎么死,死后谁背锅都帮你设计好了,你啊,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那我会怎么死?”沈才田似乎有些视死如归,这个时候还未见惊色,只是问他会怎么死。 谢晓空挑了挑眉,“不错,算是我杀的这么多人中最有种的一个,一会儿我会让你快点死掉,不会有任何的痛苦的。” “是么,那就多谢了。”沈才田说完,当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似乎任谢晓空杀过去。 谢晓空却转身往窗口走去,似乎根本不要动手而是要走,可是突然,他头也不回,反手打出一把匕首,那匕首似乎划过某种有弹性的物体然后呯地一声钉入了墙体,那声音干净利落,完全在谢晓空的意料之中,而一具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更加证明了这点。谢晓空笑了,他出手从不失手,杀这种文弱的书生实在太大材小用了。身体一跃,他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京中就传遍了,相国沈才田大人在家中遇害,是被杀手一刀毙命。 大街小巷,茶楼馆子也都议论开了。 “可怜沈大人是独居,血流了一地,直接第二天丫头叫了半天门见无人应才推门进来发现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京府衙门听到沈家人报案赶去现场时发现沈大人身上的血都流干了,哎呀,沈大人可是一个好官清官啊,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去杀害沈大人啊。” “这还用说么,听说最近沈大人在彻查六部各大官员贪污受贿之事,六部各大官员都战战兢兢地,平时一个个出门都嚣张得不得了,你瞧最近谁出门了,不是规规矩矩地去部门报道做事就是称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紧闭。可真是没想到啊,居然有人敢买凶杀人,简直太目无王法了。” “王法是什么啊,还不是那些官的一张嘴,一向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沈才田,年轻气傲敢从虎口里拨牙,偏偏……好人命不长啊。” “先别说这个了,你们猜会是什么人买凶杀人?” “这……最近沈大人查谁就是谁呗,这还用问?” “这么说是……那家?”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谁心里都有一个名字,却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茶馆角落,一个头戴宽缘帽的中年男人此时稍稍起身,将一块银子放在桌面算是结了茶钱,然后弯着身子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溜了出去。 杭诚出了茶馆就在转角上了马车,他今天特意用了府里下人们出门采购用的最简陋的马车,换了身管家的衣服,又戴了顶小厮的帽子,这才敢出门。 刚才一路听了不少百姓的议论,他现在是坐如针毡。 “老爷,还要去哪儿?”赶车的车夫问。 “不去哪儿,回府。”杭诚说了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走后门,别在前门停车。” 在车上杭诚的脑子转个不停,到底是什么人买凶杀了沈相,他猜来猜去猜不着,如果说是六部中人,他觉得他们谁都没那个胆子,何况沈才田整顿六部已经是箭在弦上的事情了,就算是杀了他,那他手底下的人,皇上,都还会继续查下来,杀了他只会让这件事加快而已。 其实六部中许多人已经做好了降职的心理准备,他也一样,都已经认命了,谁还会冒险去杀人呢,毕竟贪污受贿只是降职、罚钱,但不至于死,若是买凶杀人,杀的还是堂堂相国,那可是会死人的。 除非有人有非杀沈才田不可的理由。 而朝廷之上,有谁是会因为沈才田查六部而有比降职罚钱更严重的后果呢? 突然,杭诚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很快他又拼命摇头,让自己甩掉这个想法。 第670章我都听你的 杭诚从后门回到了自己家里,一回到家中就往书房跑去,然后关起门来谁也不见。 直到快午饭的时候,杭诚打开了门,朝外面道:“让那个秋梦给你送午饭里来,其他人不用进来,就她一人服侍就行。” 一会儿,林易秋便端着丰富的午饭走进了杭诚的书房。 好一会儿,林易秋又才端着吃剩下的饭菜从书房里出来直接往厨房走去。 “诶,秋梦,你怎么进去了这么久,你嘴角边还有油迹,你是跟老爷一起吃的饭?”好事的丫头悄悄问她。 “哦,是啊,老爷问我吃了没,我说没有,老爷人还挺好,就让我一起吃了。” “就这样?只是一起吃个饭?” “不然呢?”林易秋眨了眨眼睛,天真地道。 那丫头撇了撇嘴,“反正杭府空的院子还很多,你要是哪天搬进了新的院子做姨娘可别忘记我们。” 林易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晚上,杭家书房又来人了。 “求求你救救我。你说要怎么做,我一定听你的。”杭诚一见那黑衣人便扑了过去,双手抓着人家的衣服就不放,就差鼻涕眼泪一起来了。 黑衣人嫌弃地推开他,“镇定点,还没到那种地步,你只要听我的,保证你没事。” “听,听,我一定听,只要你能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手上沾了什么?怎么一阵味道,真是难闻。”黑衣人轻轻拍了拍刚才杭诚抓过的地方,可是那味道还是散不去。 “呃,我晚上吃了烤鸭子,那东西用手拿着吃的,味道重,多少残留了一点味道,可是我保证,我是有洗手的,真的。” 黑衣人放弃了继续拍走那味道,因为油腻的味道一旦沾上了,确实没那么容易拍得掉。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叠书信,走到书桌边放下,“如今沈才田已经死了,咱们要做的就是将他的死归结于分赃不均,他的同党才买凶杀了他。” 杭诚一讶,“分赃不均,怎么可能呢,你是说沈相自己贪污受贿?” 黑衣人抚额,“你也可以这样认为,总之你明天将这些证据呈上去就行了。” 杭诚拿起桌上那些所谓的证据看了看,越看翻看的动作越快,不一会儿已经将所有的东西扫了一遍,“这些……这些可不是小事啊,如果这些是真的,那整个朝廷就将大换血,至少一半的人都得下狱,而且好像还牵连到了……三皇子。”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你到现在还在担心别人,你知道打脸打在哪里不会疼?” 杭诚愣了愣,“打哪里都挺疼的。” “笨,打别人的脸上就不会疼,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 杭诚突然明白似的猛点头,“懂懂,我懂了,不管这东西是真是假,只要让皇上看了,我的事就是小事了,沈才田的事才是大事,到时谁还会管我一个四品小官啊。这可是结党营私的大案啊,还牵扯到了皇子之争,是皇上最大的忌讳,等于拨了龙须,哈哈,这下沈才田是死也白死,不但没人给他申冤,怕是连个全尸都得不到了,鞭尸都不为过啊。” 黑衣人似乎挺满意,“你懂了就好,这件事情办得好,到时吏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杭诚伏地就直磕头,一声一声地,一点不含糊。 “行了,我走了,剩下的事情看你的了,若是不办好,你知道后果的。” 黑衣人说完,脚尖一点,人已经跃出了窗外。 杭诚见外面一点声音没有了,这才吐了口气出来,抹了把冷汗。 * 一匹白马停在太子府门口,马上下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无极。 花无极风尘仆仆,似乎一路急行了几十里未停,一跃下马就直接往门里闯。 门人见是花无极,自是不用也不敢阻拦,“花将军里面请,太子在书房呢。” 花无极微微点了下头,脸色沉重地就往书房里跑去。 书房里,除了太子姬明瑞还有一个人,林易秋。应该说是跟林易秋一模一样的一个林易秋。 “太子。”花无极一进书房便朝太子直奔过去,“香郡的事情有些不妙,很多证据都不利于太子……” “这些先别说,你看看这是谁?”姬明瑞不知道是不清楚花无极说的事还是真的不担心,心情大好地指着旁边坐着的林易秋道,“圣公主来府里坐客,你来得正好,一会儿陪圣公主吃饭。” 花无极似乎这才看到旁边坐着的林易秋,微微蹙了蹙眉,“圣公主,今天为何如此有空来探望太子?” 林易秋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跟太子有关,就过来跟太子说说,看看真假,我现在的记忆时好时坏,好不容易有了些画面,我便想要抓住,想尽快想起以前的事来。” “哈哈,你看公主多有心,而且听说皇上已经准了无极你与公主的亲事,就在下个月的良辰吉日,你啊,可不能辜负了公主的深情厚意。” 花无极淡淡一笑,“微臣暂时还无心想自己个人的事情。” 说完,他又朝太子拱手,“太子请借一步说话,我真的是有紧要的事情要跟太子汇报,请太子早做决断。” 姬明瑞一挥手,“不急不急,已经传饭了,咱们吃完了饭再说。” 正好,有小厮来报,饭菜已经好了。 “走吧,咱们先吃饭,好久没跟无极喝酒了,咱们今天喝两杯。” 花无极无奈一笑,“好吧,吃完饭再说,说真的,我一路急弛,实在也是又饿又累。” 饭桌上,姬明瑞频频向花无极敬酒,刚开始花无极还有些拒绝的意思,可是喝到后来就来者不拒了,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喝。 突然,姬明瑞向林易秋使了个眼色,林易秋站起来,将自己身前一滴未喝的酒杯端起,慢慢地朝花无极走过去。 “我想起来你以前说不让我喝酒的,可是这酒已经倒了,不如你替我喝了?” 林易秋浅笑盈盈,花无极醉得面若桃花,手一伸,将她手里的酒杯端了过来,“这话我的确说过,好,这酒我帮你喝。” 说完,一仰头,那酒就到了肚子里。 “哈哈,无极真是有艳福了,还有美人敬酒,来,再吃点菜,别光喝酒,一会儿喝醉了就不好了。”姬明瑞给花无极面前的碗里夹了好些菜。 花无极摆了摆手,“我不会喝醉的,再来,我还能喝个几大坛子。” 第671章别家暴啊 烛火晃动,刚才还喝酒的两人成了一人,其中一人已经伏在桌上睡得沉沉地。 姬明瑞望着已经推都不会动一下的花无极笑了,不过一向小心的他不会让这件事出一点纰漏,他转身问身边的林易秋:“你确定这药性能维持到明天午时?这次可不能出一点错,我要保证时间上一定是准的。” “当然确定。太子别忘了我出自哪里。”林易秋得意地笑了笑。 “是啊,药王的得意门生,关门弟子,如果你对药性都把握不准,那就没人能把握得准了。” “太子英明。”林易秋浅浅一笑。 姬明瑞眼底忽然亮了一下,眯起了眸子,“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我发现你倒是越来越像真的林易秋了。” 林易秋笑,“太子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是林易秋嘛。” “哈哈,对,你本来就是林易秋,你放心,我说的话绝对算话,只要这件事成了,我定会以两国联姻的名义将你嫁到北落,嫁于孟星河为妻,圆了你的心愿。” “如此那就谢谢太子了。”林易秋深深一躬。 “现在还剩下一件事。”姬明瑞眯起了眼睛,脸上闪过残酷的神情,“一包堕胎药。” “太子可要再考虑一下,以太子妃现在的状态如果服下堕胎药,那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到时你真不后悔?太子妃对太子你可是真心实意的。” “哼,什么真心实意!”姬明瑞的手捏成拳头用力砸在了桌面上,让碗碟刷刷地抖了一抖。 “如果她对我是真心的,又怎么会跟花无极苟合,还怀上了孩子!” “太子如何能确定那孩子就是花无极的呢,也许是太子您的呢,这事关太子您的骨肉性命,太子要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如果真要怀,十几年都不怀,为何偏偏在花无极住进了府里就怀上了。这顶绿帽子……我迟早要还给他花无极。” 姬明瑞说完咬着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透出复杂的情绪来。 * 太子府后院。 太子妃孙秀林有些受宠若惊地引着姬明瑞往自己的寝室走去,门打开,她有些惊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男子,回身朝姬明瑞道:“太子,我不知道花将军为何出现在我的……床上,我刚刚出去时这床上还是空着的。” 姬明瑞突然一把抓住孙秀林的手腕,“不用解释了,我想我很明白了,再明白不过了,你不是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么,我今天就成全你,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他都是你的,你们随意,我无所谓的,真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喝下一碗药。” 姬明瑞说完,朝外面道:“端药来。” 林易秋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林易秋,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太子在一起,你……你们……想干什么?” 林易秋端着药水走近,“请太子妃将这药喝了吧,别挣扎了,这样对你腹中的胎儿不好。” “这是什么药,我为什么要喝药,我不喝,我身体好得很。”孙秀林盯着那碗药惊惶地道。 “你今天不喝也得喝。”姬明瑞从林易秋手里接过那碗药,一手卡着孙秀林的咽喉一手端着碗往她跑里灌。 “呸呸呸。” 一碗药见了底,孙秀林似乎感觉到不妙,想将喝进去的药水吐出来,可是哪里吐得出来,而且她的肚子似乎已经隐隐有种烧灼感。 她捂着肚子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肚子有不舒服的感觉!” 林易秋无辜地摊开了手往姬明瑞身后躲去,“太子,你自己说吧,好好说,别家暴哈,不然到时就不像捉奸现场而是家暴现场了。” “什么捉奸?太子,她在说什么?”孙秀林上前抓住了姬明瑞的双臂。 “你还有脸问?”姬明瑞高高地抬起下巴,睨视着孙秀林,“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么?想给本太子戴绿帽子?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仗着本太子不敢把你怎么样么?你别忘记了,你那个父亲已经没用了,再说了,他就算在,他什么时候又把你们两姐妹当过人看了,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用,用不着就可能随时放弃的工具罢了。你那个父亲比我更加残忍得多。你可还记得之前你父亲给你和秀芝那个香囊了?若不是林易秋发现得早,你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早就不在世上了。” 孙秀林眼神晃动,“父亲……他……” “你现在知道了吧,你父亲为了他的前途可以随时牺牲掉你和你妹,不光是你妹,还有你弟,孙文敏,他一样说弃就弃,他才是真正冷血的人,可惜啊,他一直以为姬明详是他的孩子,却不知惠妃骗了他,他辛苦到了最后居然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可叹到了最后姬明详和孙文敏都一起背叛了他,真是报应。” 姬明瑞说到这里,反手揪着孙秀林的衣襟,“可是我不会像你父亲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忙活半天居然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认他的假儿子。我就算是要认儿子也会认一个一辈子会将我当成真父亲的不知道他亲生父亲是谁的儿子,而不是我最讨厌的人的儿子做儿子。” “你……你不能啊,我肚子里怀的真的是你的儿子,太子,你相信我,不然你会后悔的。”孙秀林苦苦哀求,眼泪一直在她眼睛里打转。 “别演这么好,因为你演得再好我也不会相信你。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个房子里过完你最后的时光吧,我也算对你不错,最后的时间里还将你心心念念的情郎给你送到面前了,你若是喜欢,还可以再来一场鱼水之欢,不过他醉成那样了,怕是有心无力了。” 姬明瑞一松手,孙秀林便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林易秋上前,“太子,我们走吧,一会儿她的药效就发作了,你应该不太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姬明瑞一双眉毛微微皱起,最后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孙秀林,“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 第672章沈才田死不足惜 姬明瑞一咬唇,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林易秋紧跟在其身后也走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出去,门就立即被关上了,姬明瑞吩咐那关门的两人,“把门窗都锁死,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开门,直到本太子过来为止。” 那两人忙称是。 刚走出这个院子,姬明瑞便对林易秋道:“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宫,记住,药的分量要刚刚好,咱们这次能否成功关键就在这个发作的时间了。” 林易秋点头,“太子放心吧,催动毒药发作的最后一味药就靠气味的,我已经将那味药涂到了那些信件上面,等皇上一拿到手,那味道便散发出来,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达到药效,保证万无一失。” 林易秋转身欲走,姬明瑞又叫住了她。 “太子还有事?”林易秋问。 姬明瑞抿了下唇,“嗯,你确定真的林易秋已经在孟星河的监视之中,绝对不会坏事?” “当然确定。以二皇子的功夫对付一个女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是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的人吃过她的亏,她银针刺穴和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药粉让人防不甚防。” “没事,二皇子也吃过她的亏,所以对她有所防范。” “还有,二皇子确定不会伤害她?我是说一点损伤都不能有。” 林易秋一愣,“这点二皇子没说,不过应该不会,你不是说到时让他将完整无损的真的林易秋交给你的么,自然是一点损伤都没有。” “嗯,好,你去吧,门口有马车等着你。” * 第二天,早朝大殿上。 德公公站在殿中问百官,“今日诸位大臣有否有事要奏?” 站在末班的吏部侍郎杭诚望了望四周,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德公公一使眼色,立即有执事公公前去取杭诚手里的奏折。 执事公公先将奏折递到了德公公手里,德公公打开看了一眼,面色一惊,望了杭诚一眼才转身将奏折呈到了姬成业的面前。 杭诚只觉得德公公那一眼甚是犀利,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得头皮干了。自他手里的奏折被拿走那刻开始,他的腿就开始打颤,颤个不停,额头上还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众大臣看着他如此模样皆是不解,又深知问题必然在他刚才递出去的那封奏折上,便将眼睛偷偷往坐在高台龙椅之上的姬成业。果然见姬成业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到最后竟是将手里的奏折啪地一声扔到了地上。 “杭诚,你这奏折上所写可是实情!”姬成业高声质问。 杭诚再也控制不住啪地一下就跪了下来,“回……皇上,句句属实,微臣还查到了相关证据,请皇上一阅便知。”说完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叠纸来。 姬成业大喝一声,“呈上来。” 立即又有执事太监去取了递到德公公那里,德公公这次连看都不敢看怕耽误了什么似的,直接就送到了姬成业的手里。 姬成业连续翻看了几页,脸上的怒意越来越明显,看到最后大手猛一拍龙椅站了起来,也许是站起来太急,他有些头昏,德公公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皇上,不要紧吧。” 群臣发现姬成业脸色特别差,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若不是被德公公扶着,怕是已经倒地了。 “父皇,您没事吧。”太子姬明瑞出列,关切地问,却因为殿上制度不敢上前直接询问,“我看父皇气色不好,还是赶紧传太医吧。” 德公公此时也见姬成业脸色越来越差,连忙示意底下太监,“快,去请太医。” 那太监连忙飞一般地跑出去了,德公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朝另一个太监道:“圣公主此时在珍妃娘娘宫里头,快,也去请来。” 那太监也赶紧撒腿跑去了。 “皇上,您坐会儿。”德公公扶着姬成业坐回龙椅。 姬成业却似乎还在气头上,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叠纸道:“沈才田,死不足……惜!太……子,给群臣念……念。” 姬明瑞赶紧捡起刚才散落在地上的纸,稍做整理了一下就开始念,念了几句似乎才发现竟是沈才田与沿海几个郡县大的商户勾结贩卖私盐的证据。 “这个沈才田真是太过分了,朝廷一再禁止私盐买卖,他竟知法犯法,还勾结巨商哄抬盐价以求暴利。” 底下一众大臣听了皆是一惊,个个面面相觑,似乎颇有疑虑。 姬明瑞又开始读第二张,这张更夸张,是沈才田霸占了两座铜矿山私自开采,并暗设厂间私造钱币。 此条一读出,底下的人都低着头,互相看一眼都不敢了。霸占铜山造钱,那可是等同于谋反的大罪,要是诛连九族的。按往年案例,就算是在朝中结交得稍好一些的同袍都会受到牵连。 三皇子姬明详今日也在列,此时站了出来,“父皇,皇兄,沈大人一向清正廉洁,怎么可能突然犯下数条大罪,此事多半是政敌恶意攻击,请父皇和皇兄弟明察,而且这上奏的杭诚本身就不可靠,前些时候沈大人才说查到吏部杭诚买官卖官的事,试想一下,就算真有这些事,这杭诚是如何突然知晓还拥有这么多证据的?” 听到姬明详这么一说,其他大臣也都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沈大人为人为官一向清正廉洁,不可能做出这些事啊,再说了,沈大人才任相国不久,一直忙于整顿吏制,连京城都没出过一步,如何与沿海几郡的巨商勾结贩卖私盐起来了,还说什么霸占铜山和制造钱币更是无稽之谈了,那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做到的事。” 姬明瑞突然翻到一页,瞄了姬明详一眼,这才道:“我也差点以为沈大人是被冤枉的了,毕竟这些事情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得到的,原来……” 姬明瑞突然将手里的一张好像记账的纸展现在众大臣面前。 “难怪父皇气成这样,原来是皇家之人参与其中!” 第673章花无极不是轻浮之徒 “什么皇家之人?”姬明详似乎预感不妙。 “就是你,三弟,你做的好事啊,原来是你图谋不轨!” 姬明瑞指着姬明详道:“好你个三弟,平时在父皇面前装成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原来暗地里做着这些勾当,幸亏是被又难发现了,不然,怕是不久就要弑父杀君了吧!” 说完,姬明瑞将手里两张纸分别用两只手展开给众大臣看,“你们看,这是沿海各巨商与三皇子姬明详和沈才田分赃的记录,这里沈才田才占了一成,而三皇子姬明详就占了五成。” 他见众大臣都望向了姬明详,而姬明详一脸含冤莫白的样子,又道:“这张则是铜山制币厂厂主的口供,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何时与三皇子搭上了线,又是何时开始被授意开始制造钱币的。” 姬明详怒瞪,“你别血口喷人,我知道前些时候有人举报太子皇兄霸占铜山私造钱币,还有贩卖私盐的事,沈大人派人下去查了,花将军也去查了,相信不久就有详细的调查结果送上来,皇兄莫要恶人先告状!” 姬明瑞耸了耸肩,“是谁恶人先告状,实话告诉你吧,这些证据就是花将军下去查探之后送上来的,而沈才田派去的人根本不是在查案,而是在毁灭证据,幸亏花将军及时进京将证据交到吏部侍郎杭诚的手里,而沈才田收到风声想先发制于人,便借由调查吏部贪污受贿的事想牵制住杭诚,可惜三皇子已经不相信沈才田能全身而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了杀手将沈才田给杀了,想来个死无对证,本太子说得对么,皇弟?” 姬明详气得满脸通红,“你怎可血口喷人?” 姬明瑞又从自己身上拿出另外一张纸,“这里是被抓住的杀手的供词,证实就是你姬明详买通的杀手杀了沈才田。” 突然,姬成业喷了一口血水出来,染红了身前一大片地方,然后两眼一直晕死了过去。 “父皇!” 姬明瑞急奔过去,只见姬成业的眼睛瞪得直直的,已经没有了焦距。 “父皇……父皇驾崩了!” “什么?你胡说什么,父皇怎么会……”姬明详正要冲上去,却被姬明瑞两眼一瞪,“你还想干什么!退下!来人,将这个谋反弑父的逆贼抓起来。”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股士兵,不由姬明详分说就将他抓了起来,还堵住了嘴,不让他说话。 此时太医和林易秋都到了。 德公公急得一抹眼泪,朝太医王举和林易秋道:“快看看皇上。” 王举先一步走到姬成业身边,探了探鼻息,又打了会脉,甚至不相信地将耳朵贴到他的左胸口听了听,最后脸色大惊地摇头:“皇上是真的驾崩了。” 德公公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下来。 姬明瑞放声大哭了起来,“父皇,您走得好冤啊,您是被贼子沈才田和姬明详活活气死的啊!” 经姬明瑞这么一说,德公公似乎反应了过来,忙问王举,“王太医,皇上的死因如何?” 王举悲伤地道:“急火攻心,脑溢血啊。” 德公公大惊往后一倒,竟也晕死过去。 王举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大声呼叫,好一会儿,德公公才醒转了过来。 “德公公,你可要挺住啊,父皇崩了,这后宫之事还有好多要仰仗你呢。”姬明瑞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德公公连忙伏地,“是,老臣糊涂了。” 德公公指挥下已经有内侍陆续进来大殿处理姬成业的遗体,而姬明瑞一边摇着手里的证据一边朝众大臣道:“这些证据都是花将军不辞千里远赴当地所调查到的,现在花将军就在我的府上,如果大家还有疑虑,请跟我一起到府上当面向花将军问个清楚。” 众大臣面面相觑,此时皇帝新丧,按理他们不应该离开,直接跪坐三日为皇上守灵才对,可是眼下这桩案子牵涉到的可是下一位皇帝应该是谁的问题,他们如果不当面向花无极求证清楚,这灵也守得不安生。 几位尚书围在一堆商议了一下,户部尚书带头站了出来,“好,我们就跟太子跑一趟,确定清楚了再回来为皇上守灵。” * 太子府前,马车停了一队,从马车上陆续下来数十人,全都身穿正式的朝服。 “各位大人请,花将军昨晚到的太晚了,我便让他在府里先歇下了。” 姬明瑞说完,又朝门人道:“去将花将军请到明堂来,就说各位大人都来了,让他将这次去调查的结果好好地跟各位大臣们讲清楚。” 那门人却面带难色,迟迟不动。 “怎么了?还不去!” 那门人突然跪下,“回太子,花将军在你上朝去之后就喝了点酒,后来……更是借着酒劲闯进了太子妃的院子,还将一应丫头小厮都打了出来,又放话说他的事要跟太子妃单独在一起才能做,谁敢进去就要谁的命。府里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花将军的对手啊,所以无人敢进去,管家也没办法,只等着太子回来问过了才敢行事。” “混账!你们不顾太子妃的安危了么,你们不知道太子妃现在身怀有孕,半点闪失都不可有么!花无极……你!” 有大臣建议,“花将军虽然喜欢喝酒,但从未真正大醉过,兴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找太子妃说。太子妃的内院不方便太多人进去,不如就咱们六部尚书几个老家伙一起进去看看,也好有个见证。” “对对,看我都糊涂了,花将军怎么可能是轻浮之徒呢。”姬明瑞说完,笑着朝其他大臣道,“那请各位大臣请到明堂里用茶等候半刻,等本太子与几位大臣去去就来。” * 太子妃院子前面,好些丫头和小厮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却谁也不敢走进去一步。 “怎么回事,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别给我太子府丢人!”姬明瑞对着那些丫头小厮一顿喝斥。 “各位大人,里面请。”姬明瑞伸手,十分恭敬的样子。 几位大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吐了口气往里走。 第674章竟然敢闯内院 姬明瑞领着六位尚书往里走。 院子静悄悄地,除了脚踩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姬明瑞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打鼓,越是到了快成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里越是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皇位就在眼前,一切与自己做对的或者可能与自己做对的人都已经铲除干净了,他还有什么不能拥有的呢? 他告诉自己,他即将得到的完全可以填补他现在的空虚。 已经到了孙秀林的寝屋前面了,还是没见到一个人。 吏部尚书上前,“太子,臣下们不能再往前了,就在此等候吧。” 姬明瑞点头,自己独自往寝屋走去。 啪的一声,姬明瑞还没走到,门却自己开了。 姬明瑞一愣,随即看到花无极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他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有几条像指甲抓出的血痕。 “花……无……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内院!”姬明瑞上前,一把抓住了花无极前襟,高声质问。 “太子,听我解释,都是喝酒误的事。”花无极解释道。 其他六位尚书都听到了,脸上齐刷刷地一白,立即上前来。 “太子,咱们先不说私事,先问花将军关于杭诚所呈的证据是否属实吧。” 姬明瑞这才将花无极的衣服松开,“好,你们问吧,我就怕他现在因为此事反而想污赖本太子一把。” 吏部尚书上前,朝花无极拱手,“请问花将军是否将查到关于沈相和三皇子贩卖私盐和私霸铜山制造钱币的证据交给了吏部侍郎杭诚。” 花无极一愣,“怎么会是沈相和三皇子贩卖私盐?还私霸铜山制造钱币?我查到的明明是……” 花无极望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姬明瑞,“我查到的明明是太子与地方勾结贩卖私盐,私霸铜山制造钱币,甚至在京外建造自己的行宫还在行宫里制造铁制军械。” “好你个花无极,果然是想脱罪而污赖本太子,我真是看错你了。”姬明瑞指着花无极破口大骂,“昨晚你还口口声声说是沈才田与姬明详合伙做的事,今天就敢栽到本太子的身上,就是因为你玷污了本太子的妃子无法交待而做出如此黑白是非不分的事情么?” “太子,你说什么呢?”一个女子惊呼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 姬明瑞和其他人回头一看,太子妃孙秀林和孙秀芝几个丫头一起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六位大臣都望向了姬明瑞,姬明瑞也愣住了,将孙秀林盯了好一会儿,从上看到下,尤其是在她的腹部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即剑眉一敛,喝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门人告诉我花无极借酒闯进了你的寝屋?” 孙秀林淡然一笑,“太子问这个啊,昨夜花将军不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无法解决而郁闷不欢喝了些酒么,今天一大早醒来得知太子居然拿着他昨晚放在房间的那一份证据上了早朝,以为是太子向皇上负荆请罪去了,为太子担忧便又饮了一些酒,许是酒味吸引了家里那只爱喝酒的猫,扑到花将军身上就是一顿乱抓,花将军是真喝醉了,不然也不会被只猫给挠伤了脸。花将军的脸被挠伤了,衣服也破了,总不能这副模样进宫去跟皇上为太子求情,于是便跑到我的院子里来想借一套太子平日里穿的衣服先穿了进宫去,一听说花将军来了内院换衣服,一众丫头们就争着要服侍,我怕让花将军难为情,便将丫头小厮都带了出去,怎么传到门人那里就换了个模样呢,那几个门人也是该好好惩戒一下了,平日里就爱乱传话,这次更离谱,这不是将本妃和花将军都陷入万死之地么?” 姬明瑞的脸色随着孙秀林的话越来越差,直到孙秀林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他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一个太子妃啊,你嫁本太子之前就与花无极相好过,我本以为你嫁了本太子之后会收敛一些,知道什么叫做礼仪廉耻,可是你不但不知,还与花无极一起想除掉本太子然后双宿双飞?” “太子!”孙秀林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姬明瑞的目光毫不怯弱,“你怎么可以如此污蔑我和花将军!花将军与圣公主是情投意合,皇上都要为两人主持婚礼了,你这个时候这样说,让花将军和圣公主如何看待我?我是太子的妃子,本妃的颜面可也是太子您的颜面!再说了,我已经怀了太子您的骨肉,现在才不到两月,太医和圣公主都为我把过脉,认为我身体差,胎动不稳,一直让我静养,我连提拿件轻物都不敢,何至于被太子污蔑成与花将军有……苟且。” 孙秀林说到最后已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六部尚书面面相觑,明明是来取证的,却偏偏撞上了这种事。 六部尚书心里也有计较,这种事就算是真的,按说也是家丑,太子却巴不得掀出来众所周知,分明是有意污赖花无极,让他百口莫辩的同时无法得到皇上及他人的信任,而他出去调查到的证据也分分钟就成了连拿都拿不出来的无用之物。 姬明瑞见六部尚书的神色便知他们已经倒向了花无极一边,他不知道事情为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脑子里想了一千种法子,可是没有一个法子是眼下可行的。幸好皇上已死,姬明详也被他的人关押了起来,朝中无主,他又是太子的身份,只要他振臂一挥,明日登基成皇,到时还有谁敢提起这件事。 主意想定,他再无心与孙秀林争论此事。 “来人,太子妃身体不适,不宜久站,将太子妃请到内室,本太子还有要事与大臣们商议。” 立即从门外走过来几人,“太子妃请。” 孙秀林微微一笑,“太子莫急,我担心那猫毁了昨晚花将军带回来的证据,便收拾了起来,趁现在太子在,就一并交给太子吧。” 说完,孙秀林示意丫头拿过来一个盒子。 姬明瑞正要去拿那盒子,此时户部尚书刘进和从侍郎升任的刑部尚书李动走了出来,“这盒子太子动不得,还是交给我们吧。” 第675章我还在这里呢 姬明瑞望了这两人一眼,“差点忘了,你们两个可都是花无极的姑父,难道不用避嫌么?” 刘进正色道:“这盒子里装的是花将军调查上来的证据,又不是花将军犯罪的证据,我们二人何须避什么嫌?倒是太子,刚才花将军直指太子参与此事,本是念着情谊带着证据前来劝说太子主动向皇上自首,但太子与花将军的说法天差地别,是太子应该避嫌才对。” 姬明瑞望了那盒子一眼,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昨天他明明已经从花无极身上将所有的证据都搜出来并且张冠李戴重新伪造了另一份,也就是今天凡杭诚呈给皇上看的那一份,那这里如何会再有一份,分明是花无极早醒来之后发现证据不见了这个事实便伙同孙秀林弄了这么一份假的来套他上当。 想到此,姬明瑞大方地将手一摊,“行,你们两人就当着其他人的面打开吧,我也想看看里面的证据究竟是怎么样的。” 刘进和李动对视了一眼,又询问其他四部尚书的意见。 “那就打开吧,免得出了现场又生事端。”吏部尚书李密道。 “好,那我就打开了,大家一起看看,也好有个见证。” 刘进说完,当场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有账本还有一些书信。 李密一看到这些东西顿时皱起眉来,悄悄地朝姬明瑞打着眼色。 姬明瑞也皱起眉来,悄悄地朝自己身边的侍卫打眼色,那侍卫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退了下去。 “这……这些!”刘进边看边神色大变。 其他几位尚书也都围了上来,一一看了他手里的东西。 “太子可否给微臣一些解释?”刘进勉强镇定地道。 “哈哈,解释?你们想要什么解释?大殿之上,本太子本来已经给了你们最好的解释,可是你们偏偏不信,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拥护我明日登基,二是……死,而且是跟沈才田一样背着满身的罪名而死,死都死得一文不值。” 刘进大怒,指着姬明瑞道:“你虽为太子,但皇上在之前已经当着沈相和我们六部尚书的面前改了诏书,称若是你有行为不端则废了你的太子位,另立三皇子为太子,如果他有所不测,也是由三皇子登基继位。” 姬明瑞挑了挑眉,“我当然知道这个,我就是知道了这个才下定了决心早一步行动,那个昏了头的老头子凭什么废了我的太子位,姬明详那个蠢材哪点比我强,本太子只要略使一点手段他便成了废物。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哈哈,现在我是赢家,你们几个若是识时务的就知道应该到底要奉谁为主!” 刘进和李动当即道:“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奉你这种人为主。” 姬明瑞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又问其他几个,“你们呢?” 李密立即站过一步,谄媚地道:“太子是知道我的,我一直为太子鞍前马后效劳,对太子从无二心。” 姬明瑞轻蔑地望了这个吏部尚书一眼,“之前孙国玉得势时你一直为他做事,你当我不知道?不过本太子还是决定留下你,本太子是明主,你这棵墙头草既然将头摆到了本太子这边,那也算你识时务。” “其他人呢,怎么?都想跟着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一起陪葬?” “姬明瑞,你未免也太嚣张了,我还在这里呢。” 姬明瑞的话还未说完,花无极淡淡地出了一声。 姬明瑞似乎这才发现花无极似的轻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在啊,正好让你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而你,也离死不远了。你武功高没错,可是你双拳能敌得过五百箭兵么,还没等你出手,你的身上怕已经成了筛子,不信你可以看看。” “都出来给花将军看看吧。” 姬明瑞的话音一落,这座院子的四面墙头就冒出了无数的劲装蒙面杀手,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箭已上弦的长弓。 “只要花将军稍有异动,直接射死,不用请令。”姬明瑞淡淡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又望着花无极,“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一动也别动,不然若是成了筛子,我可不负责任。” 花无极耸了耸肩,“好,我不动。不过,我不明白,你已经是太子,只要耐心一些,等着皇上宾天之后你就是新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还是正大光明得来的,你难道还等不起这时间么?” 姬明瑞哈哈一笑,“我等得起,可是如果他有一天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而是认定了另一个人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呢,他会将皇位传给我么,不会,他一定会将皇位传给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一边的刘进忍不住插嘴问。 “呵呵。”姬明瑞冷笑了一声,又转向花无极,“我一直怀疑你会不会早就知道你的身世。” “这怎么跟花将军又扯上关系了?”刘进又问。 姬明瑞哈哈笑了一声,望着花无极道:“也许你就在等着我宣布这个消息,对不对,可是我告诉你,就算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没用,又能做什么呢,一切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 说完,姬明瑞转身向着刘进等人,“不怕告诉你们,花无极……就是温娘抱出宫的那个孩子,他……就是李后与他生的孩子!” “你说什么!”突然一声大吼,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声音。 姬明瑞如见到鬼似地惊慌地望向了声音来处。 姬成业与姬明详竟然好端端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你……你不是死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明瑞惊慌地望着四周,“都出来,将他们一个个都射成筛子!” 墙上冒出了无数人,可是所有的箭头方向都对准了姬明瑞。 “你们对着我做什么,全部对准姬成业,姬明详还有花无极,对准他们!” 花无极摇头,“你还没发现么,这就是一个陷阱,一个可以让你自投罗网的陷阱,你的人早已经尽数被我的花家军换下了,现在,他们只听我的命令。” “你……花无极,你……”姬明瑞指着花无极,突然冷笑了两声,“你别得意得太早,你的女人还在我的手里,你若是不想她死得很难看,最好别动我。” “你是说我么?”从姬明详的身后走出来一个,正是林易秋。 第676章我当然是花家的孩子 “你?”姬明瑞眼神闪烁,“你……” “有劳太子记挂,我就是林易秋,如假包换。”林易秋笑着走向了花无极,牵起了他的手,又望着姬明瑞,“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你想利用假的林易秋为你下毒害人,可惜我比你了解女人,所以有比你说服她的理由更充分的理由让她跟我合作,你不知道吧,从昨晚开始,她就成了我,我就成了她,不,应该说是我恢复了原来的我,重新成了林易秋。” 姬明瑞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这下他知道他彻底上当了。 “逆子!”姬成业指着姬明瑞怒斥,“朕知道对不起你的生母,可是朕已经做出补偿了,这些年,朕明知道你心性不如明详可是还是没想过动你的太子之位,是你太让朕失望了。你贩卖私盐,让那么多百姓因吃不起盐而送了命,你还私自霸占铜矿山制造钱币动了我华国之根本,你啊你,竟无半点君王体恤百姓之心,这样让朕怎么能放心将华国的天下交给你!” 姬明瑞望着姬成业冷笑了一眼,“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你不是早已经怀疑我不是你的儿子?所以私底下重用花无极这个真儿子并打算将江山交给他么?” 姬明瑞此话一说,众人皆将目光放到了花无极的身上。 林易秋也望着花无极,她突然明白了,钱氏为什么不肯答应她与花无极婚事,因为她是姬成业的义女,一旦花无极的身世曝光,那她与他岂不是乱了伦理? “逆子,你胡说什么呢!”姬成业有些窘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一再地发出这种言论,“你这样是在诋毁你的母亲,你当然是朕的儿子,我姬成业的儿子。不怕说,朕重用花家花无极是又信又怕,重用花无极还不是为了给你留一只左膀右臂?” 花无极的手轻轻地在林易秋手背上按了按,转头望着姬明瑞道:“太子错了,大错而特错,不该因为这个错误杀了林国老,更不该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花无极继续道:“当年惠妃骗孙国玉说三皇子是他的孩子,孙国玉半信半疑,曾找过林国老询问关于亲生父子之间有何可以证明的方法,林国老根本没想太多,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学术上的问题来研究,后来,他告诉孙国玉他从古书上看来的法子,说试过几次是可行的,但准确性还需要进一步的试验。可是孙国玉哪里等得下去,直接就取了自己的和三皇子的血就去检验,检验的结果让他很是惊喜,因为两滴血是相溶的。如果按之前林国老所说,两滴血相溶就表示这两人存在着亲子关系。” 此言一出,众大臣面面相觑,这可是宫中秘事,虽然知道的不少,但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头一次,而且是当着皇上和三皇子的面。 他们偷偷望了望姬成业和姬明详,发现两人都十分的淡定,像听一件根本不关自己事的闲话一样。 而花无极又继续说道:“而这件事让你知道了。你并没有拆穿孙国玉和姬明详,因为你知道,只要这件事是真的,那就完全不能威胁到你,相反,还能在必要的时候起到非常利你的作用。而你做了一件事,你设法取到了一滴皇上的血与自己的血,可是结果让你很是意外,两滴血居然不相溶。你还暗地里调查了一番,算起来你母亲德妃娘娘怀你的时候正是皇上去西其做质子的那段时间,所以,你怀疑你自己并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而同时,你又取了一滴我的血和皇上的血做了同样的检验,结果是两滴血相溶。” “花将军难道真的是李后的孩子!”刘进忍不住有些激动地道。 “当然不是!”花无极断然否决。 “我当然是花家的孩子,而三皇子和太子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姬明瑞笑了起来,“你为了给皇家遮丑连这种谎也要撒么?” “不,这不是谎言。”花无极转头望着林易秋,“你是大夫,又是林国老的孙女,还是你来说吧。” 林易秋点头,“嗯,其实两滴来自不同人身上的血是否相溶跟是不是亲子关系并没有关系,而是跟当时血液的状态和水的性状有关系。这样说你们可能不明白,我做个实验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她朝孙秀林道:“可否请太子妃让人拿几个干净的碗给我,每个碗里再倒上同样的水。” 孙秀林点头,吩咐丫头去办。 一会儿,丫头端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面有好几个白碗,碗里都装了半碗水。 林易秋从腰里掏出银针包,往自己手指上刺了一下,挤了一滴血在碗里,又让花无极伸手,在他的手指上刺了一下,挤了一滴血在同一个碗里。 “我跟花无极肯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你们看这两滴血。” 大家都伸了个头看过去,只见两滴血慢慢地溶合在了一起。 “你们再看看,还是我和花无极的血。” 林易秋又将自己的一滴血挤进了碗里。 但这一次,她挤花无极手指上的血时只挤而不让血滴落在碗里,隔了好一会儿才让那血滴进碗里。 “你们再看,这次还会不会溶。” “不会了。”刘进不放心,还去摇了摇那碗,那不管怎么摇,两滴血就是不相溶。 “大家这下知道了吧。”林易秋将银针放在手里摇了摇,“还有谁不相信的,尽管可以来试试。” 姬成业这时走了出来,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姬明瑞道:“当年朕曾受不了西其的环境偷偷回国一次,就是那一次有了你,朕虽然并不像爱李后一样爱你母亲,但朕相信你母后。朕的确是亏待了她,虽然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但究其因也是因为朕而起。所以,你犯下的罪就让朕这个做父亲的为你承担吧。” 姬明瑞不明白姬成业的意思,却见姬成业慢慢地转头望着林易秋,“朕猜你已经猜到了,是明瑞杀了你爷爷,都是朕教子不善,朕决定禅位于三皇子姬明详,同时贬自己为庶民,还有姬明瑞,同为庶民,隐居北郊山林,永不出山一步。” 姬明瑞似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我不甘心!”姬明瑞突然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第677章挟持 姬成业一惊,“明瑞,你要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姬明瑞突然上前一把抓了孙秀林在自己手里,一把匕首顶在了孙秀林的脖子上。“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姬成业原本也有些功夫的,加上谁也没想到他会挟持孙秀林,一时之间连花无极都来不及阻止,孙秀林已经成了他的人质。 一群丫头婆子慌成一团,姬成业气得大吼:“逆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么,你如果用这种方法逃脱,你一辈子都会在被追捕中过日子,那是你想过的日子么?” “难道你给我的又是过日子么,哼,你贬为为庶民,那还不如干脆杀了我。成则为王败则寇,输了我认,但赢了,我就是至尊无上的君王,天底下谁敢不听我的!” 姬明瑞边说边往院外走,有孙秀林为人质在手,皇上也没说阻拦的话,谁也不敢拦着,只能慢慢退开。尽管外面围着几百精兵,但都随着姬明瑞的靠近而自动散开出一条路来。 姬成业亦步亦趋,紧跟在毁明瑞后面苦劝,“你啊,到现在还不明白,君王之威是什么。你以为你用杀戮换来的威严会真正让人信服么?刚才你让六部大臣选择站队,只有李密这种反复小人愿意跟你,其他人呢,谁说服你了?” 姬明瑞紧紧地将孙秀林挡在自己身前,手里的匕首更是紧贴着她的脖颈,不让射手有半点机会。 “不服就是死,哈哈,只要我做了皇帝,还怕没有人愿意辅助么?一年几千白花花的银子,谁能抵挡得了这金钱的诱惑,这些个寒窗苦读出来的学子,哪个不是奔着白花花的银子才做的官!” 虽然步速不快,但姬明瑞挟持着孙秀林不一会儿已经走到了太子府门外,不过门外也全是花家军。姬明瑞皱眉,真不知花无极突然之间怎么调集了这么多的花家军过来,密密麻麻的,如点豆成兵。 他将孙秀林狠地一提,匕首微微用了点力,刺出一个血口,咬牙朝花无极道:“让你的人全部退回院子里去,不然,她若是死了也会算在你的头上。” “太子,你就算不念僧面也看佛面,我怀的真的是太子您的骨肉,我敢发誓!”孙秀林有些痛苦地小声叫道。 “女人的誓言?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么?”姬明瑞说完,匕首往孙秀林白皙的脸颊轻轻一划,一股血痕立即出现在孙秀林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吓人。 “你别乱来,她若是真有三长两短,你可真没有条件可以谈了。”花无极一挥手,所有人都慢慢地退回院子里。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从这条街的尽头来了几十人,全都黑衣蒙面,身下骑着白马。 姬明瑞一喜,幸好他有先见让侍卫去找这批死士前来接应。 “太子。”其中一个似乎是带头的,到了姬明瑞身旁翻身下马。 “花无极,你让人把我府里的马车赶出来。”姬明瑞又道。 林易秋走到花无极旁边,小声道:“那带头的黑衣人就是之前企图杀害我母亲还有从莫家接走莫老相爷的那个人。这批死士应该就是镖局里的漏网之鱼。” “没事,他们若是不逃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逃了,定死无疑。”花无极手一挥,身后一人便去后院套马车去了。 “明瑞,你把秀林放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呢,受不得惊吓。”一路跟出来的姬成业跺脚大叫。 姬明瑞咬牙道:“哼,谁说她肚子里的种就是我的骨肉。父皇,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脸肿得像个猪头的事么?呵呵,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你那时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皇后,我病了连看都没看过我一眼。是林国老给我治的病,说真的,林国老真是一个好人。” 说到这里,姬明瑞眼里闪过一丝悔恨,不过只是瞬间便消失了,“但好人有什么用,难道我母妃不是好人么,我不是好人么?我那时烧了三天三夜,身边就只有母妃和林国老照顾我,就连宫里的内侍都觉得我迟早是个被遗弃的人而不理会我,如果母妃和林国老不在我身边,我渴了连个端水都人都叫不出来。后来我好了,可是林国老告诉我母妃,我这种病可能会有一种后遗症,那就是影响生育。母妃当时很淡定,说反正皇储之位大抵不会落在他的身上,生不生得出儿子又有什么关系,活过来就好了。” 姬明瑞仰头一笑,“活?不!我不要只是活着,我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既然皇帝那么厉害,能左右那么多人的命运,那我就做皇帝。父皇,你无法想像吧,那时我才三岁,但我就已经发誓我一定要成为下一位皇帝,成为像父皇你那样能左右他人命运的人!” “从我知人事开始我便跟许多女人睡,当然,都是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我要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刚开始我还怀疑林国老的诊断,可是后来我不得不相信了,我甚至跟最丑的寡妇睡过,只是因为她很会生,凡是跟她睡过的男人都能做爹,唯一没有做爹的就只有我一个。哈哈,我真的绝望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就算不能生出一个儿子,我也要做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娶世上最美的女人。我只是在孙国玉面前稍稍展露出自己的实力,他便设计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我。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当我是他的棋子,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棋术,反倒被我将了一军,落得个一辈子看守皇陵的下场。” 姬明瑞说到孙国玉时露出几分得意,“孙国玉那个老狐狸,想用一个女儿换我的信任,可惜赔了两个女儿都没真正得到我的信任,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点,我可比父皇强多了,至少我早就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了,而父皇却还蒙在鼓里,帮人家养了那么多年的情妇,哼,好歹到了最后儿子是自己吧,不然我都替父皇难堪啊。” 第678章我来做你的人质 姬成业皱起眉来,“朕与惠妃和孙国玉的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还没有资格来评判长辈!这么说,你杀林国老不是因为怕揭穿你不生育这件事,你太让朕痛心了,为了这样的理由,你竟然杀了曾日夜不眠不休照顾人的孙国老。你……” 也许是气急,姬成业猛地咳嗽起来。 姬明瑞却哈哈一笑,“是你教给我的,成大事不拘小节。一条人命而已,哪个成王成帝的不是踩着百骨上位的。父皇难道不是么?” “那如何一样,朕并没有杀一个不该杀的人!” “但却很多不该死的人为你而死!”还没等姬成业吼完,姬明瑞先吼了回去,此时的他想到暗夜里垂泪的母亲,想到她那么年轻就油尽灯枯而死,眼里不竟有些湿意。 “朕是对不起你母亲,但那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母亲若是知道是你杀的孙国老,泉下有知也会心难安。” “你不要再提我母亲了,我母亲……她就是不够狠。”姬明瑞突然抬头望着姬成业,扯了扯嘴角,眼神充满了戾气,“但我够。” 姬成业眉头一蹙,“你……” “我?”姬明瑞眯了眯眼睛,“只要拦着我成功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林怀仁,他太愚忠了,又太迂腐了,他知道我无法生育下继承人,只要他还在一天,那他迟早劝你另立太子的。” 姬成业痛心地道:“可是后来秀芝不是为你生下了鑫儿?你居然还一错再错。” “鑫儿,哼,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但他的父亲是谁连秀芝自己都不知道,好笑吧,你所谓的孙子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强犯的孽种!” 一旁将鑫儿抱在手上的孙秀芝又羞又悲,哭得泪眼婆娑,她似乎更怕才几个月大的鑫儿听到,用力地捂住他的耳朵。 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了。 姬明瑞朝那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黑衣人意会,一个飞跃上了马车,竟一剑直接将原来赶车过来的人砍死踢下了车。 花无极见状双手一捏,咬牙才将要杀人的冲动给忍了下去。 姬明瑞依旧挟持着孙秀林,可是孙秀林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眉头深深皱起,身子总是忍不住要弯下去。 “孙秀林,你别给我装,要是我出不去,今天你也活不了。”姬明瑞一边费力地拉着她一边警告她。 “太子,我的肚子疼,你相信我,我……真的怀的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就不信我呢。”孙秀林一头的冷汗。 “我都已经将一切说出来了,你还狡辩下去有用么?我告诉孙秀林,今天就算你肚子里真的是我的种,你也别指望我能放了你,你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凭借了。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你瞧,有你在手,花无极都不敢让他的人动手,你该感动啊,你的老相好还这样体贴爱护你。” 姬明瑞此时面色狰狞得像只野兽,眼里戾气暴窜。 “姬明瑞,你放开秀林,她是真的不舒服。”林易秋知道姬明瑞肯定不会轻易放开孙秀林的,正如他所说,孙秀林是他此刻唯一的凭借。可是孙秀林的胎本来就不稳,加上这两天的惊吓,着实对她影响不小,瞧她此时的样子,怕是已经动了胎气,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尸两命都是随时可能发生的。医者仁心,更何况还有一条弱小的生命。 “你放开秀林,我来做你的人质。”林易秋突然走上了前。 “秋儿!”花无极拦住了她,“你不能去。” “放心吧,我没事,可是秀林如果再这样下去真的会一尸两命的。”林易秋朝花无极使了个眼色,花无极虽然明白了,但还是不肯让她冒险。 “我真的没事,他现在还不敢伤害我,现在除了我,相信再没有别人能够换下孙秀林,孙秀林若是有事,你我都会无法安心的。”林易秋说完轻轻推开他,这一次花无极并没有阻止她,“你小心。” “嗯,我惜命得很,肯定不会有事。”说完,她朝姬明瑞走了过去。 “等一下!”姬明瑞叫住了越走越近的林易秋,“你……把外衣脱了。” “你……”花无极真想直接上前把这个姬明瑞给捏死了算了。 “没问题,你不就是担心我的银针和药瓶么?”林易秋从怀里掏出银针包扔到了一边,又将腰带取下来,连着上面系着的药瓶也尽数扔到了一边,最后将外衣脱了下来,同样扔到了一边。 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伸开手,原地转了一圈,“你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这下你同意换人质了吧。” 姬明瑞冷笑一声,“你和你爷爷一样,太容易心软了,却不知道对不该心软的人心软会害了自己么?” 林易秋淡淡一笑,“我的确和我爷爷一样,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你这种人是无法体会到的。我现在过来了,你可以放开秀林了。” “你再走近一点。”姬明瑞当然不会那么傻,知道自己只要手里没有人质,那墙头上隐伏的弓箭手便能将自己的脑袋射穿。除非他挟持着人质到安全距离。 等林易秋走到跟前,姬明瑞才示意身边的那个黑衣人挟持住她,然后将手里的孙秀林一推,迅速将林易秋挟持在手里。 花无极扶住孙秀林,交给了一边的王举。 “上车。”姬明瑞用匕首顶着林易秋逼她就范。 “逆子,你逃不掉的,你现在下车,不要伤害林易秋,朕还可以饶恕你,你若是离开这样,朕也不能再偏袒于你,你可知道!”姬成业厉声喝道。 姬明瑞此时哪里听得进去,“父皇,你先别得意,你以为我就这么一点实力么,不怕告诉你,只要我出了城,京中就是我的囊中之物,父皇你且高兴多两日,两日之后便是你的忌日!” 说完,姬明瑞命令黑衣人,“走,从西城门出城,谁阻就杀谁!” 西城门?林易秋低着的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皇家别院。 第679章难得你肯这样乖乖地 姬明瑞的马车在几十个黑衣人的护送下一直往城门方面狂奔,守城的得到了花无极指令,大开了城门让他们顺利出去。 几十人和马嚣张地穿过了城门甬道,扬起一阵迷人眼的尘土。 “快去报告花将军,说他们向皇家别院去了!”守城校尉站在城墙头,朝下面的军士命令。下面早就已经跃上马背的士兵立即打马往城内跑去。 姬明瑞一行人出了城门直接拐进了直道,一路都无半个追兵。 姬明瑞一只手仍挟持着林易秋,另一只手掀开窗帘往后望去。 看了一会儿,他确定并无一个追兵,直道宽七十多米,路两侧全是草地,并无可以藏身遮掩的大树或者其他屏障,所以一望即知并无埋伏。 姬明瑞得意地放下了车帘,望着林易秋道:“花无极的弱点就是你,只要我抓住了你,他就是折了翼的老鹰,没了牙的老虎。他手握千军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一个小小的你全部都吓得不敢动弹。” 林易秋歪着脖子,“现在没人可以威胁到你了,你可以拿开你的匕首了么?” 姬明瑞望着林易秋近在眼前的一张白皙可人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只要看上一眼,心中便热血激动。 他手里的匕首没有动,反而收紧了手臂,“难得你肯这样乖乖地被我抱着,说真的,我还真不愿意松开。” 樱桃似的红唇就在眼前,姬明瑞觉得心中像有一团烈火在烧,所有的顾忌都不存在了,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 心中一动,他俯下身想去一亲芳泽。 谁知道怀里的人头一偏,他手一热,心中一惊,匕首啪一声掉地,收回手来,只见温润的血便淋了他一手。 “你疯了!”姬明瑞对着林易秋大叫,“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松手你就死了!” “知道。如果你敢胆再像刚才那样,那你绝对会在追兵赶来之前失去我的这个人质。”林易秋瞪着眼睛喝道。 其实林易秋刚才那一歪头是有分寸的,知道避开颈侧的大血管,虽然匕首划破了皮肤,却不会引起较大的出血,但却可以吓到姬明瑞,让他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若是真正叫她以死保清白,她才没那么傻,什么也没有命重要,她相信花无极也会是这样想的,只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清白当然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姬明瑞悻悻地拾起了匕首,抹了血放回腰间的刀鞘。 “你要去哪儿?你知不知道抓到你只是个时间问题,你逃不掉的。”林易秋终于摆脱了他的禁锢,掏出自己的手帕去按压脖子的出血处。 “告诉你也不怕,我去皇家别院。” 看到林易秋惊讶的样子,姬明瑞很得意,“想不到吧,皇家别院竟然会成为我的秘密基地。哈哈,父皇当初令我督建皇家别院,原意就是在皇宫与直道之间建立起一个囤兵之所,可以随时护卫皇城,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但在地面上给他建了一个,还在地底下建了一个自己的囤兵之所,比地面上的更大。” 林易秋挑眉,“你居然囤兵,你可知就算是太子,囤兵超过三千也是谋反之罪,是要杀头的。” “哈哈。”姬明瑞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谢高的杀手不止三千,孙国玉也养了四千院卫,我一个堂堂太子怎么可能输给他们俩个。” 说完,他凑近了些,“不怕告诉你,我在别院养了近两万的精兵,一个个都是我让人从各地重金找来的,单打可以以一对十,群殴,怕是同样数量的花家军都会败北。哈哈,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我只是一个无用的太子么?不光如此,我还在京中各地布置了三千杀手,这些人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只要是我下的命令,哪怕是让他们闯进宫去杀了我父皇,他们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 林易秋心思一动,轻蔑地笑了一声,“三千?你吹牛吧,不就是刚才来接应你的这几十个么,把几十个说成三千,太子这牛吹得可不是一点点的大。” 姬明瑞理了理衣摆坐直了身体,淡淡地道:“当然有三千。你看到的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们可是我埋在京中的秘密武器,以各种身份隐藏着。可能是一个挑夫,可能是一个朝廷官员,也可能是一个青楼妓子,总之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就连他们之间也不知道对方。平时可以为我收集各方面的情报,只要一定要用到他们时才会让他们暴露。” 他说完,斜睨着林易秋,挑了挑眉道:“我知道你是想故意套我的话,可是没用,就算告诉你还有三千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不会知道他们是谁,因为除了我谁也不会知道,而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或者……” 姬明瑞突然笑了笑,“或者你嫁给我,成了我的女人或者我会考虑告诉你。” 林易秋也笑了笑,“他们只听你一人的命令,也就是说如果你在不这个世界上了,或者说你跟外界没办法再联系,他们就等于断了线的风筝,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尤其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联系,只要离开了你,他们就是一盘散沙,什么都做不了,就跟一个普通的挑夫,一个普通的朝廷官员,一个普通的青楼妓子一样,我说得对么?” 姬明瑞脸一黑,双眼一眯,“我到现在还没想杀你,你最好别逼我。” 林易秋完全不理会他散发的危险信号,“我相信花无极,我想你也相信他,所以你怕了。” “我怕?开什么玩笑,我会怕花无极,他不过曾是听命于我的一条狗,若不是我觉得他很好用,他怕是早就已经死了一千次了。” “真的么?”林易秋不置可否。 曾经,她也以为花无极拥护太子,真正今天她才知道,花无极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卧底。 现在想想,这个卧底的身份才符合他。亏她一直为他担心,原来只是自己瞎担心。 她望了望飘飞的门帘露出的皇家别院一角,突然想到花无极曾被罚西山修路的事。 看来皇上和花无极早就站在同一战壕里了,只是这个姬明瑞还傻傻地不知,甚至窃喜自己棋高一着。唉,蠢人不自知,就离死不远了。 第680章有路匪 林易秋卷起了靠近她那一面的窗帘,静静地望着窗外。 窗外的凉风吹来,让人有种畅快的感觉。恶人终将会有恶报,报应未来,只是因为时候未到而已。 不过林易秋还是有些担心的,为了不引起姬明瑞的怀疑,花无极肯定不会在姬明瑞动手前对皇家别院里的人动手,可是这一次姬明瑞动手快,不知道花无极来不来得及布局这一切。 要是此时有什么意外能拖延一些时间就好了。 林易秋冥思苦想,可是都没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除非能有让姬明瑞不得不停下来的理由,不然他是不会有丝毫的耽误的。 突然,两侧有了火把式的光亮,直朝这边冲了过来。 林易秋一愣,花无极该不会是在这里直接截道吧,那岂不是跟刚才在太子府的时候一样,因她而受到掣肘,毫无意义? 她突然怕花无极会因为担心她而智商掉线,因为如果同样的情况下她和他换个位置,她说不定早就智商掉线了。 “太子,两边有人马冲了过来。”外面有人叫道。 “本太子看到了。”姬明瑞透过林易秋卷起车帘的这一边车窗看过去,只见数十匹马载着手握火把的人朝他们的队伍冲了过来,“好像不是花无极的人,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武功也高低不匀,更像是路匪。不过……路匪怎么会往这条道上来,给我盯紧点,必要时先下手为强,尤其是带头的,如果真的路匪,只要带头的被干掉了,其他的人就不成气候了。” 林易秋也看出来了,不是花无极的人,但是她的人。 她心中不由得大赞,还是自家相公的计策高。 来的不是花家军,而是飞凤山的人,领头的是松风,他身边的是早茶,此时穿着普通的衣服,蒙着面,肩扛着大刀,就跟路匪差不多。 怕是花无极也知道,若是用花家军的人扮路匪肯定一眼就被姬明瑞识穿,可是如果是飞凤山的人就自然得多了。 松风他们已经近到眼前了,突然改了路径,由两边直插过来变成了并行上前。 “太子,他们是想在前面拦下我们。”赶车的人又问。 “只管放马往前疾行,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便不动手,尽快赶到皇家别院才是要紧。”姬明瑞盯着那些人,心里猜着他们是否与花无极有关。 若是有关,此时怕是已经围了上来了,而不是用这种土匪曾用的截道的模式。 “太子,其中一个弃了马在地上跑了起来,那家伙真不像人,跑起来比马还快,已经在咱们的正前方了,是停还是硬闯,我看着对方功夫不弱,若是硬闯可能会有损伤。” 因为有人质在手的缘故,姬明瑞的马车一直走在最前面,此时他掀帘往后叫了一声,“光,你去杀了他,别耽误马车的速度。” 后面一匹马便飞快地从侧面越过了马车往前面奔去。 林易秋从背影看得出,这人便是那个推王惠兰掉井,也是从乡下接莫老相爷进京的那个黑衣人,从姬明瑞肯定的语气可以看出,这个叫光的武功不弱,林易秋不竟为早茶捏了把汗。 不过就在这个光冲到了前面的时候,林易秋看到松风也同时加快的速度。 那个叫光的黑衣人用的一把长剑,身下骑的是他一向骑的那匹千里马,暗夜里那把长剑划开一道白光。 “光若是拨剑,必见血才收。”姬明瑞有些得意地道。 林易秋尽量掩饰着自己对早茶的担忧,她面上淡淡地道:“人家只是截道为两个钱财,你就直接要了人的性命,太狠了吧。” 姬明瑞挑眉,“哦,你觉得他们是截道求财的?” “我之前听步兵统领刘勇说过,京城外最近有一股武功高强的流匪出没,这些人不但武功高,还手段残忍,杀人越货,可惜衙门里几次派兵都因为他们神出鬼没无功而返。” 姬明瑞点头,“我倒也听说过。” 林易秋见姬明瑞有三分相信了,便又道:“太子的人若是将他们都杀光了,倒算是为百姓灭了一害,积德了。” “哦,你要本太子杀光他们?”姬明瑞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林易秋,似乎这样能看穿她心里的本意。 林易秋露出一丝怯意,“不过太子的人不一定打得过这帮人,听说刘勇手底下一个自恃武功高的副校独自追踪到这股流匪,与带头的交上了手,可是被废掉了一只胳膊,幸亏他的坐骑是千里马,他跃上马,单手打马回城,马儿快才救了他一命。” 林易秋说的就是原来谢晓空领的那批流匪,所以并不是临时胡骗乱造的,而且这件事当时曾在京中引起过一阵恐慌,若不是后来谢晓空这批人被松风给灭了,没再传出伤害百姓的事情,就连花无极都要出面去解决了。 听到林易秋说起这件事,姬明瑞果然已经由半信半疑到全信了,他掀开他那边的窗帘往前看去,只见黑暗中两人的兵器不断地碰撞发出尖锐的金属声,但他的人一点上见也没占到,相反,因为对方又加入了一人,已经呈现败像。 姬明瑞沉声命令:“后面十人一起上!其他人呈左右后三面队形保护好本太子!” 林易秋也赶紧做害怕神情缩在了马车一角。姬明瑞见了,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还有怕的时候。” 林易秋歪头翻了个白眼,然后缩着脖子害怕样,“你虽然狠,但还是读过书知道一些礼义廉耻的,可是那些流匪就不一样了,听说他们连妇女的尸体都不放过。” 姬明瑞似乎被她这一句莫名地讨好了,心情大好地一拍大腿道:“你放心,一会儿我没事,你也会没事。这股流匪既然惹到本太子头上来了,那就算他们倒霉了。本太子就当是日行一善,灭了他们。” 林易秋心中却暗自得意,灭吧,灭吧,还指不定谁灭谁呢。 说实话,当时在飞凤山上看到那些普通的种着田地的男子随手一拍就拍碎一块拦在田里的巨石,她真是惊呆了,后来才知道,那个还只是山里面练普通外功的,像早茶这种又练内功又练外功,力可举鼎,迅可逮兔子的高手比比皆是,尤其是松风,绝对是除了花无极之外她见过武功最高的男子了。 林易秋猜松风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拦姬明瑞的进程给花无极处理掉皇家别院里地宫的那些人,所以她火上浇油鼓动姬明瑞出手。 安全?她只担心松风提早把这些人都解决光了姬明瑞又拿她做回无聊的人质而已。 第681章太子玉令 林易秋歪头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缩着脖子害怕样,“你虽然狠,但还是读过书知道一些礼义廉耻的,可是那些流匪就不一样了,听说他们连妇女的尸体都不放过。” 姬明瑞似乎被她这一句莫名地讨好了,心情大好地一拍大腿道:“你放心,一会儿我没事,你也会没事。这股流匪既然惹到本太子头上来了,那就算他们倒霉了。本太子就当是日行一善,灭了他们。” 林易秋心中却暗自得意,灭吧,灭吧,还指不定谁灭谁呢。 说实话,当时在飞凤山上看到那些普通的种着田地的男子随手一拍就拍碎一块拦在田里的巨石,她真是惊呆了,后来才知道,那个还只是山里面练普通外功的,像早茶这种又练内功又练外功,力可举鼎,迅可逮兔子的高手比比皆是,尤其是松风,绝对是除了花无极之外她见过武功最高的男子了。 林易秋猜松风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拦姬明瑞的进程给花无极处理掉皇家别院里地宫的那些人,所以她火上浇油鼓动姬明瑞出手。 安全?她只担心松风提早把这些人都解决光了姬明瑞又拿她做回无聊的人质而已。 前面,松风和早茶已经与姬明瑞的人缠斗了起来。虽然是二对十一,但早茶和松风还是未见败相,姬明瑞看得有些着急,深知再拖下去对他是极不利的。 他望了林易秋一眼,皱了下眉,突然掀开车帘钻了出去。 姬明瑞站在车头上,高声放话:“前面好汉是求财还是拼命,若是求财立即停手,赏你等黄金千两。” 听到姬明瑞这样说,早茶和松风立即奋身一跃,远离的打斗圈。 松风叫道:“好,黄金千两拿来,放尔等过去。” 林易秋望着姬明瑞,看他如何应对,别说黄金千两,就算一两他都没有。 姬明瑞停顿了一下,又高声道:“好汉听我说,我此次出门太急,没带银两在身,这样吧,你报个府门,我过两天派人送上门去。” 松风哈哈一笑,“你当我三岁孩童么?没带银两出门,还让我报府门,怕是过两天送上门的不是黄金千两,而是刀剑无数吧。别说废话,今天要么把银两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松风手里的长刀一舞,黑夜中顿时像划出一道闪电。 姬明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我是当今太子,说的话难道还不值黄金千两么?你放心,我说给就一定给!”姬明瑞再次强调了他太子的身份。 “太子?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你说你是太子,可有凭证?你能拿出太子令么?你拿得出,我便相信。” 姬明瑞脸色一黑,可是眼下他除了身上的太子令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凭证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太子,不可在此与他们耗时太久,久则生变。”赶车的黑衣人道。 姬明瑞抿了抿嘴,从腰上解下太子玉令交给那赶车的黑衣人,“沉,给他看看,看完即刻拿回。” 叫沉的黑衣人从姬明瑞手里拿过太子玉令,朝松风走了过去。 松风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单人匹马地穿过十一的队伍朝那黑衣人迎了上来。 黑衣人将太子玉令递给了松风,松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黑衣人见松风拿着看了半天了,便催他:“看完了就还我,太子玉令可不是你能拿到手上把玩的。” 松风撇了撇嘴,“这玉看着是块好玉,但上面的纹饰和字我都不认得,我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太子玉令,万一只是一块普通玉牌呢?” “普通玉牌,你知不知道光是这玉就是稀世之宝,别说上面代表的权力,你赶紧还我,当心你拿不稳摔坏了。” 松风又撇了撇嘴,“听说好玉很硬,摔不坏的。不如我试试。” “你个乡下佬,玉硬不硬跟摔不摔得坏没什么关系,你别乱来,快将玉还我。”黑衣人听说他要摔,吓得眼都直了,伸手就要去抢回。 松风坐在马背上,手一扬,手里的东西随着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就飞出了一大段距离。黑衣人见他还真敢扔,吓得都来不及去责骂,赶紧撒腿了就追着那条抛物线出去。 幸运抛物线的速度不快,黑衣人稳稳地将东西接在手里,喘了口气,只是下一秒他就差点要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 黑衣人的咆哮声还没落音,那边就传来松风命令所有人撤退的声音,“咱们走,放太子殿下过去。” 说完,几十人几十匹马如来时一样迅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直道两侧,空中还传来松风的声音。 “太子殿下准备好黄金千两,在下必会两日后带着玉令亲自上门讨要!” 姬明瑞气得直咬牙。 刚才那黑衣人踉跄跑来请罪,“属下该死,没抢回太子的玉令。” 姬明瑞气极,若是平时,就算此人是他亲信也少不得一顿责罚,但他知道此时正是用人之计,咬牙忍下怒火,摆了摆手,“没事,此人狡猾,非你之错,快上车,赶紧去皇家别院要紧。待咱们东山再起之时,还怕此人不会亲自手捧玉令前来认罪?”说完回身钻进车内。 “多谢太子不罚之恩。”黑衣人跳上车,将马打动了起来。 林易秋冷眼瞧着这一切,心里猜着那太子玉令必然有什么用处,不然姬明瑞不会这么紧张,而花无极也不会让松风故意讨要过去。 不管怎么,她觉得花无极这网是越收越紧了,而她得想办法从这网中跳出来,才能让花无极毫无顾忌地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马车出了直路转了个弯就到了皇家别院前面了。 林易秋敏锐地感觉到四周的风声有了特别的变化,而姬明瑞等人显然因为如此顺利就到了皇家别院这个他们的基础而过于兴奋而没有任何发现。 安静的别院因为突然而来的车马而热闹了起来,这份热闹很快让空气中有了一些血腥的味道,林易秋心中一惊,别院虽然没有多少人,但基本的防卫和打扫清洗人员还是不少,这大概是地宫的人知道东窗事发,太子要启用这个别院的人马而在暴露自己的同时冲出地面大开杀戒。 第682章你跟我一起住 一条命都已经弥足珍贵,更何况这么多。 林易秋突然冲到了姬明瑞的前面,拦住他,“你快下令让他们不要杀别院里的人。” 姬明瑞哈哈一笑,“你自己都是我的俘虏,又有何资格让我别杀别人。” 林易秋道:“你的目标是要做皇帝,而不是魔鬼。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成功了,你是天下之主,那普天之下的人都是你的子民,你若有自信就该把这些关起来,等到你真的成事了,再让他们匍匐在你的脚下接受你的宽释,你说对么?” 姬明瑞觉得林易秋一定是他命中的克星,虽然他的内心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在恭维他,而是要利用他对她的仁慈救那些,但他还是因为那句如果成事了而心生喜悦,是啊,如果成事了,普天之下的人都是他的子民,而她,也是他的。 “命令下去,不要再杀人了,全部集中关押起来。”姬明瑞朝身边的黑衣人命令。 “是,太子。”黑衣人领命而去。 姬明瑞对着林易秋笑了笑,“怎么样,我已经听你的话饶了那些人一命,你是不是也该听一听我的话了?” 林易秋警惕地道:“你要我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让你选一个院子,别院这么多院子,你随便选一个,你……和我一起住。” 姬明瑞笑得一脸暧昧,林易秋差点想一脚踢上他那种让人恶心的脸。 “太子确定要和我一起住,我可不是温室里的娇花,更不是驯养乖顺的小猫小狗。我是那种会趁你一不留神就会要你命的人。” 姬明瑞笑了笑,动手去解身上的外衫。 “你干什么?”林易秋本能地抱住了胸。 姬明瑞失笑,“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做些什么吧,我只是见你穿着单薄,想把自己的外衫给你穿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易秋才觉得有些冷,刚才为了取信于他,她将外衫脱了。 “不用,太子殿下的衣服不合我身,我一会儿跟个宫女要一件来穿就好。”林易秋说完,指着前面好个宫院,“我就住这里好了。” 姬明瑞笑着点头,“这个院子我也喜欢,太好了,我发现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说完又朝身后的人道:“去找两个看着顺眼点的宫女过来服侍。”然后一伸手,拽着林易秋的胳膊就往里走。 “喂,你若是喜欢这个我便住别的院子去,将这个院子让给你就行了。”林易秋想挣脱开,可是她发现如果一个男人使了劲,哪怕并不是像花无极那种高手,她也是挣脱不开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么?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 这个院子小,正屋三间,中间是小厅,左右是暖阁,一间做了书房,一间做了寝室。 姬明瑞将林易秋往那寝室一推,“你先乖乖地在里面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关上了门,命令两个黑衣人,“你们守着,不管什么情况不准开门,记住,是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开门。” “是。”两个黑衣人点头。 姬明瑞望着门朝里面道:“你最好别耍花样,里面有被褥,将就着睡一晚吧,你放心,我不会进去的,你若不放心可以从里面把门拴上。” 听到里面并无声音,他挑了挑眉,转身离去。 林易秋耳听到姬明瑞走远的脚步声,嘻嘻一笑。 谁说她就只有腰间挂的瓶子才有药? 她伸手从头上取下一只钗,将钗头转了两圈,钗头便扭了下来,露出中空的钗柄。 两个黑衣人守在门外,突然听到里面窗户啪地一响,然后响起林易秋的惊呼声:“你……是什么人!” 两个黑衣人对望了眼,“有人从窗户闯了进来!” “快!” 两人不及思索,推开门。 只见一阵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他们还来不及说多一句话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林易秋跳过两个的身体,将手里的钗头重新扭回钗柄上插回了发间,“哼,本小姐可是防不胜防的。唉,也只能说你们两个太笨了,窗户被砸不能是从里面砸的么,再说了,你们主子交待了两遍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开门,你们还是不听,一会儿回来受到什么惩罚可是不关我事,是你们自己不听话嘀。” 说完,再不敢停留,她猫着身体就往外跑去。 幸运姬明瑞高估了里面两人的智商,这个院子再没有其他守卫,她顺利走出了这个院子,找了个地方就静静的藏了起来,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走出别院是不太可能了,这个时候其他地方没有把守,但别院四门肯定是重兵布防。但姬明瑞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一定派人四处搜寻,这个地方也尽早会被找到,她得找一个姬明瑞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突然,她灵机一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 林易秋一路小心谨慎,却是往灯火最亮的院子里走去。 另一方面,姬明瑞见过了地宫首领回来发现门外躺着的两个黑衣人,而林易秋已经不知去向。 一盆冷水泼醒了两人,两人一醒来就立即知道是上当受骗了,伏在地上向姬明瑞请罪。 同样的,姬明瑞忍着想要请两人扭断脖子的冲动,“叫上一百人,就算是翻遍整个别院也要把林易秋给我找出来!” 两人领命而去。姬明瑞一拳头狠狠地砸在桌上,“可恶,还想要逃!” 那个叫光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太子,四周并没有发现花无极的人。” 姬明瑞皱起了眉,“没发现?” “太子,会不会是花无极投鼠忌器不敢前来?” “不会。”姬明瑞肯定地道。 “那……” “再去探,范围扩大一些,还有,让所有人警惕起来,地面和地宫各一半人马,必然时咱们会进入地宫撤退。”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第683章将因你而死 一会儿,去搜寻林易秋的人回来了。 “太子,到处都没发现,那个女人像消失了一样。”回话的人很是疑惑地道。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端端消失,再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你们这些蠢材,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就可以挡三军!” “是,属下再去找!” 房间又只剩下姬明瑞一个,他在想林易秋会躲去哪里。 四城门把守严实,她肯定逃不出去的,地宫各入口隐秘,她也不可能一时找得到,就算找得到,地宫同样也是守卫严密,她不可能进地宫自寻死路。 那她还可能躲去哪里呢,这个别院每个院子都被找遍了,以他的人对别院的熟悉,不可能漏过可以藏人的地方没找。 突然,姬明瑞好像想到了,倏地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太子要去哪里?”守卫在门外的人见姬明瑞出来,追着问。 “之前那些侍卫和宫女关押在哪里,带本太子去!” “就在前面不远的院子里。”那守卫赶紧走到了姬明瑞的前面带路。 皇家别院平日里看着守卫稀疏,侍女也没几个,可是一聚集起来才发现不是人不多,而是别院太多显得人少。 “太子,全部关在这个院子里,一共九间房,每间房可能有三十四人左右。”管这里的人向姬明瑞汇报。 “没发现有人进来?”姬明瑞皱着眉问。 那回话的一微微一愣,然后低头,“没有。” “是没有还是防卫松懈?”姬明瑞脸色一冷。 那人吓得顿时半跪在地,“回太子,这里守卫一刻钟换一次岗,可能中间会有一点时间空档,可是这里只是关押普通侍卫和宫女的地方,谁会潜进来这里呢?” “谁?当然是一个不怕死的女人!跟我进来。”姬明瑞咬牙往里走去。 那管事地赶紧站起来跟了上去。 九间房成个品字在院子三面排开,姬明瑞站在院子中间,环顾了一周。每间房因为关押的人数不少,好些人把头挤到门边或者窗边,只是门都锁着,窗重新从外面钉上了木条,看似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检查看看,看哪个门的门锁是坏的。” 那管事的立即朝几个人一挥手,那几个人便快速上前去检查各个房的门锁。 一会儿,都来报,“是好的。” 管事的朝姬明瑞询问:“需要每个门打开挨个查看么?”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还是用最简单的办法。” 姬明瑞站在院子中间转了一圈,然后站定,大声叫道:“林易秋,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快给我出来,不然,我每数三下杀一个人!” 说完,他吩咐那个管事的,“去,打开其中一个房门,随便给我拉几个宫女出来。” 那管事的立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拉了四个宫女走出来,那些宫女都已经听到了姬明瑞刚才的话,吓得个个小脸发白,走路都踉跄不稳,一个甚至摔倒在地。 “就她了,拉过来。”姬明瑞指着那个跌倒在地的宫女道。 那宫女一听,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连哭都不会哭了,一脸死灰地任人拉扯了过来。 “你,叫林易秋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姬明瑞拿剑指着那个宫女。 那宫女虽然怕得全身颤抖,可是面对姬明瑞的长剑仍是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姬明瑞的长剑又在另外三人宫女眼前一一指过,“你们说!”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背叛公主的。”其中一个道。 “我们也不会。”另外两个也一起说道。 姬明瑞哈哈一笑,“很好,都挺护着那个女人的。” 说完,他高声道:“林易秋,你看到没,我数三下之后你若还未出来,这些拼命护着你的宫女就将因你而死!” “一……”姬明瑞开始数了。 九间房里关押的人都簇拥到了门窗可以看得到院子中情况的地方,眼神里虽然有悲也有坚决。 而其中一间房的最里侧,起了一些骚动。 “圣公主,你不能出去。你若是被太子挟持住,花将军攻不进来,咱们照样也是死。” “是啊是啊,刚才若不是公主出言劝太子刀下留人,咱们也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 “没错,公主真不能出去,那几个姐妹就是再怕死也知道这个道理,你别上了太子的当。” 原来,正如姬明瑞所料,林易秋正是躲在这些宫女之间。 刚才她突然想到姬明瑞后来看不到她必然会四处寻找,而唯一不会找的地方应该就是关押这些宫女侍卫的地方。于是她先是到了宫女的住所找了个件宫女衣服穿上,又改变了发型,这才趁着看守换岗无人时溜进了这个院子。 也幸亏她觉得好玩跟花无极学了开锁的技巧,那锁用发钗轻轻一撬便开了,然后她又让一个手细的宫女从里面门框伸手出去将锁重新锁上,丝毫没有破绽。 可是她却低估了姬明瑞,没想到他还是想到了这个地方。 “二……”姬明瑞已经开始数二了。 “你们让我出去吧,以姬明瑞的个性,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如果我不出去,他杀也会杀到只剩下我一个人,既然迟早被他发现,我干脆早一点出去,免得他杀红了眼伤害无辜的你们。” “不行,我们是不会让公主出去的。”其中两个身材高大的宫女后靠着门死在那里。 林易秋苦笑,“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宁死也要护着我,我都感激你们,可是你们也应该明白我的个性,如果今天有人因我而死,我这辈子也无法再快活起来,你们明白么?” 其中一个宫女动容,“我们这里很多是花家军甚至其他军队里的军士的儿女,如果不是花将军,咱们也许早就饿死在乡下了。” “是啊,她说得没错。军籍制一改,咱们这些人都有了新的出路,说起来,都是花将军和公主你的功劳,你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 “就是就是,今天就是让我们都死,我们也不会交出公主的。” “我们万死而不悔!” 林易秋边抹着眼泪边道:“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第684章我就活着看你的下场 “三……” “我在这里!” 当姬明瑞刚开口数三,林易秋便高声叫了出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 “公主……你……” “别说了,让我出去吧,姬明瑞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我也会再想办法摆脱他,不但如此,花无极也已经动手了,你们要相信,他一定会救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的。” 说完,林易秋推开了拦在自己身前的宫女,这一次大家知道林易秋是决心以一己之身为大家赢得获救的时间,默默垂泪让开。 门开了,林易秋走了出去。好些宫女想追着林易秋出来,可是被开门的两个守卫推了回去,仍是将门锁死。 林易秋一直走到姬明瑞面前,“你赢了,我出来了,你放了她们吧。” 突然一股湿热的血喷涌了出来,溅了一地,还有几滴飞上了林易秋的脸颊。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刚才还明明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你……” 姬明瑞走近林易秋,掏出身上的手帕擦掉沾在她脸上的血滴,“我就是要让你知道,逃走的下场是什么?这一次是一个人,如果有下一次,那他们,还有他们都会为你陪葬!” “你……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成为真正的王者的。”林易秋望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宫女,心痛如绞。 姬明瑞将手里的手帕随意一扔,然后望着林易秋冷笑,“你和花无极一样,太心软了,这个弱点会让你们根本无法成为最后的赢家。” 林易秋讥笑,“不,你错了,靠血腥手段上位的人才无法成为真正的赢家,午夜梦回之时,难道你就不怕有冤死鬼索命么?” “我怕,我怕什么,生时死在了我的剑下,死了只剩下一缕孤魂,还能奈我如何。” 说完,姬明瑞道:“来人,把林易秋带回刚才那个院子。” 林易秋也不用等人来推,自己转身便走。 “等一下!”姬明瑞又突然叫住她,“把东西先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林易秋假装不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门外那两个人别说你一个弱女子,就是换个有武功的男子也不能瞬间打倒他们,把你让他们昏倒的药交出来。” 林易秋拨下头上金钗扔到地上,“给你。” 立即有人去将那金钗捡起来交给姬明瑞。姬明瑞拿到手里,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金钗里的机关,扭开钗头,将里面的药粉尽数释放到了空中,然后仍将金钗扭好,朝林易秋走过来,随手往她头上发髻上一插,凑到她腮边道:“的确聪明,可惜本太子比你更聪明。你要庆幸本太子喜欢你,不然你现在怕是已经没命了。” 林易秋退开一步,抹了把手上的鸡皮,“可惜本姑娘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幸运的事,你之所以不杀我不过是因为你打不赢花无极,你怕,所以你要靠我保命,你啊,其实应该诚实点,打不赢花无极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打不赢我家相公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一个。” 姬明瑞听到她如此鄙视的声音不由得腾起怒火,伸手就捏住了林易秋细细的脖子,不过只是瞬间他便冷静了下来,看着她明明已经胀红了脸却一点不惊恐的样子他便明白了,她这是在故意激怒他。 “你想让我一怒之下杀了你,然后花无极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攻进来,甚至可以大张其鼓地为你报仇,直接杀了我。哼,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当然不会杀了你。我活你活,我死你才可以死。” “是么,好啊,我就活着看你的下场吧。” 林易秋冷笑,她是故意激怒他的,但却知道他并不会杀她,只是用此法让他对她放松监视。 * 林易秋回到刚才那间房,这次门外并没有人把守,只是在院子和外墙多了不少人巡逻,看来姬明瑞是不担心林易秋会自己逃,只是担心有人会从外面进来救走。 林易秋的确不敢想逃走的事了,除非她能确定其他人的安全。 知道姬明瑞不会在这种事情对她侵犯,她干脆真打算躺到床上睡一觉。没有好办法的时候睡一觉,也许睡醒了就有了,而且跟姬明瑞斗还需要保持好精神和体力。 刚躺下,门突然一开然后又快速地关上。 林易秋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并将头上了金钗握在了手里。 “谁!” “别出声,我不是姬明瑞。” 林易秋听出来了,是谢晓空。谢晓空这个时候来,还是避开了姬明瑞。她心中一动,看来机会来了。 “怎么是你?”林易秋还是将金钗抓紧,以防万一。 谢晓空也看到了林易秋手上的金钗,并没有靠近,“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你知道的,我也担心姬明瑞发现我,幸好光手底下的杀手都是蒙面,不然我在知道光后面的主子是姬明瑞便会偷溜掉了。不过幸亏我没有偷溜到,才看见了她,还有她……手里的娃。” “什么,你说看到谁?”林易秋被谢晓空的话弄糊涂了。 “她啊,就是在太子府门前那个抱娃的女人,她手里的娃……你没发现么?她手里的娃眼睛大大的,长得特别像我,像我。” “你是说孙秀芝?她手里的娃叫鑫儿,是太子的儿子。” “什么太子的儿子,你今天没听到么,姬明瑞亲口承认的,他根本是没种的,他怎么可能有儿子,那孩子我一眼看到就觉得特别亲切,真的,我还没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那个孩子了,那眼睛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他还对着我笑呢,他一定是知道我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先说说吧。”林易秋可不想花时间听他述亲子情。 谢晓空皱着眉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也是一件荒唐事。去年我生辰那天手底下几个兄弟包下了一间小小的青楼寻欢,那个女人好像被人灌了催情药被我手底下的兄弟掳了来送到了我的房间,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以为是兄弟们给我找的乐子,后来起身去上了趟茅厕,回来就不见她了,只在床上发现了她没有拿走的一个香囊。我还挺 第685章我睡不着 听着一个禽兽骂另一个人做禽兽,那表示那个人还真是禽兽都不如。 林易秋道:“不,那时她还并不是太子府的人。你可知她是谁,她叫孙秀芝,是相府的二小姐。” “孙国玉的女儿?”谢晓空似乎大吃了一惊,“怎么会……” “是啊,堂堂相府的二小姐居然被人设计喝下了催情药,这人我想不用我说你都猜得到是谁。当然,姬明瑞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你算是打乱了他的计划却又给了他一个好的机会,让他做了一回便宜爹。姬明瑞在知道孙秀怀孕之后就软禁了她,你若见过那时的她怕也会心疼,因为被限制出行,几个月窝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不见天日,她几乎都忘记说话要怎样说了,当时姬明瑞只打算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关心她的状态,如果真按那种状态下去,我想你现在肯定已经见不到她了。” “这个姬明瑞,好狠毒!”谢晓空想到那个柔弱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得走的女子心里就忍不住柔软了起来,尤其是见到了他的孩子,那个眼睛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突然,他就觉得自己原来在这个世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而这个女子还受到另一个男人的欺凌,这个孩子也认了这个男人为爹。 “不行,我要救出孙秀芝和我的孩子。”谢晓空突然下了决心。 林易秋在心里计较着,此时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原本也是十恶不敕的凶徒,要是事到如今,她还是愿意赌一把。 每个人,哪怕是世上最狠毒的恶人,在心底里也会有柔软的一处,也许那个孩子突然就唤醒了谢晓空那一丝的良知,让他这样的人也突然可以变得像个英雄一样说出要救人的话来。 “要是如果姬明瑞成功了,孙秀芝和孩子根本就不可能脱离他的魔爪。”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用兜圈子了,我既然来了,就已经下了决心了,我动手,你动脑子。如果我死了,你就告诉孙秀芝,告诉她我是她的男人,我是为了救她而死的,叫她把孩子的姓改过来,姓谢,名字随便她起,反正姓只能是谢。” “好,我一定告诉她。”林易秋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身上也有发光点了,只是功不抵过,他大概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想用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留下点什么值得说道起的回忆。 “那就行了,你说吧。”谢晓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走了过来。 * 林易秋的计划很简单,但执行起来并不容易,靠谢晓空一人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帮手。 谢晓空走后,林易秋也走出了房间,正巧遇上姬明瑞走进院子。 “你要去哪儿,你别忘了刚才那个宫女是为谁而死的。” 林易秋见他提起那个无辜枉死的宫女就气直冲脑门,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摁住自己不上前杀了他。 “我睡不着,想去后花园里采些花草制点香催眠,没问题吧?” 姬明瑞笑,“你想去后花园?正好,我刚吃了点宵夜太饱了睡不着,可以跟你一起散个步。” 他本以为她会立即转身回房,没想到她却道:“好啊,一个人去后花园也挺怕的,不过我要挖些花草,你干脆再多派些人给我用,那我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姬明瑞正怕她自己去挖会出什么幺蛾子,挑眉,“好,十个够不够。” “够了。” 林易秋走在前面,姬明瑞带着十个人走在后面。 “我要这个的根,对,挖十株,因为我只取根尖上一点嫩汁。” “这个的花,要五十朵。” “这个这个,要上面的叶子一百片。” “这个要茎。” 不一会儿,林易秋便指挥着这十个人挖遍了后花园,收获了几大筐花草树皮。 姬明瑞也懂些药理知道,他看了看,这几筐都是几种常见花木,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心想大概是林易秋睡不着故意折腾着他跟着受累。 这种小女人的把戏常在他后院的那些女人身上看到,如今在林易秋身上看到,姬明瑞竟有点雀跃,他甚至开始幻想,等他真正登基成为了皇帝,这个女人成为他的正宫娘娘的模样。 几筐花草树皮被抬到了刚才的院子。 “还需要他们做什么?”姬明瑞心情大好地问。 “不用了,男人粗手粗脚的根本做不了精细活,比如这些花我只要第一层的花瓣,这些树皮我却又要最里那层薄如纸的,还有这些树根……总之男人做不了,你给我几个女人吧。” “女人?你想要宫女?”姬明瑞有些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随便,只要是女人便行,我可不想用臭男人动手制出来的香。” 也许林易秋有些撒娇的语气让姬明瑞一时就智商掉了线,还真的答应了。 “要几个。” “不多,三四吧。” “好,给你四个。”姬明瑞用一种宠溺的口气道。 说完,他转身朝身后的侍卫道:“去,找四个手脚机灵的宫女过来。” 一会儿,侍卫还真的带来了四个宫女。林易秋虽然不至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四个宫女她依稀在别院里见过,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姬明瑞还没有完全被她迷惑住,虽然院子里只有她们五人在弄这些花草,但四周增加了好些守卫,而且是无缝交接巡逻。 林易秋指挥着四个宫女处理那些花木,捣鼓了大半夜,终于制出了一点点的精油。 林易秋将精油装进瓶子里,晃了晃,“嗯,这下睡得着了。” 姬明瑞走过来,“这是什么精油。” “催眠安神的啊,还能是什么?”林易秋打开了瓶盖,“不信你闻闻。” “不,你先闻。” “闻就闻,园子里的花木不多,按这个配方制出来的精神效果并不算好,就是闻好一会儿都不会睡着,不过放在枕边久了就有作用了。”林易秋说完,还真对着瓶口深深地嗅了嗅。 “你过来闻一下。”姬明瑞指着一个守卫道。 “就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要用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给别的臭男人拿去闻。”林易秋说完,将瓶子里的精油倒了一半在另一个瓶子,然后把那个瓶子递给姬明瑞,“半瓶给你,你想怎么验就怎么验。如果没什么事,我想进屋睡了,还有。”她指着那一地的废弃的花木道:“这些东西我没用了,叫人找个地方扔了吧。” 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第686章你爱的女人已经死了 姬明瑞并没有大意,还是让几个自己人都闻了一遍那半瓶精油,确定都没什么问题,再说,这半瓶精油对他的两万精兵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将那精油瓶子放回自己腰间,既然是她亲手制的,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直接扔掉。 那些废弃的花木就摆在院子中间,甚是碍事,他朝侍卫道:“找个地方扔了。” 然后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计划要等到天亮后才能实施,这个时候还是睡一觉更好。 夜更深了,天上的星子转了半圈,整个皇家别院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间活动的虫子在吱呀吱呀地鸣叫。 黑暗中,一个身影靠近了刚才被抛弃在草丛里的那堆林易秋放弃不用的花木。 那个黑影轻轻地将那十根浸了花汁的树根捡了起来捆绑在背上,然后又消失在黑暗里。 姬明瑞正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林易秋大叫了一声,“失火了!” 他顾不得穿上衣服就冲出了房间,只见对面方面林易秋的房间里火光漫天。 守卫已经提着水桶围了上来往燃火的窗房上泼水。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着火,林易秋呢,我刚才听到她叫唤的。” 一个守卫道:“不知道,门窗都是从里面拴住的,刚才那声音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公主应该还在屋里面。” “什么,还在屋里面!”姬明瑞大惊,“快,撞门,救人!” “太子,靠近门窗的火势都很大,怕是公主从里面故意放的火,我们刚才试过撞门,好像被什么重物挡住了,窗户也是,一时撞不开。” “撞不开也要撞,要是林易秋烧死在里面,我要让你们都陪葬!”姬明瑞急得团团转,“这个女人想做什么,把自己活活烧死么,就是为了给花无极无后顾之忧!傻,蠢,笨!” “太子,不好了。”一个人冲进了院子,到了姬明瑞面前跪下,“那些侍卫不知道怎么从关押的院了里冲了出来,还有那些宫女,现在分开成好几个方向分别逃窜去了,光首领请太子指示,如果此时派人去搜捕这些人那可能分散大部分兵力,防御上面就有所破绽了。” 姬明瑞没想到一波未平二波又起,望着对面房间的熊熊大火皱了皱眉头,“四城防御的人不要动,其他他去搜索,这一次格杀不论。” “是。” “你们继续给我救火,撞门!”姬明瑞明知道此刻十分危险,林易秋和自焚,侍卫和宫女的逃脱都是一个信号,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这屋里的这个女人,他甚至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女人,那他打下了这个江山又有何用,没有一人与他分享,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那他要这江山岂不是就是要了个寂寞么? “林易秋,你个蠢女人,快给我出来!”他红着眼睛对着那扇烧得成一片火海的门大叫道。 而此时,噼噼啪啪的火花声中还传来了一种声音。 有人飞奔跑来报:“太子,不好了,花家军在攻城!” 姬明瑞眉头皱着更深了,终于对着那些救人的侍卫道:“不用救了,这种女人死不足惜,咱们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花无极吧。还有,去命令所有搜查逃犯的人都回来,现在守城才是关键。” 姬明瑞转身往院外面走去,走到院门口,又停下了脚,却没有回头,他身后的侍卫也随之突然停下了脚,谁也不敢前进一步。 最后,他还是没有回头,疾步往墙门方向走去。 城墙上,姬明瑞望着底下已经排兵布阵好的花家军大叫:“你们听着,让花无极出来与我说话!” 姬明瑞的话音刚落,骑马站着头一排的花无极就抬头应道:“本将军在此,逆贼想说什么!” 姬明瑞冷笑,居然敢喊他为逆贼,这个江山本来就是姓姬的,就是他的。 “你敢攻城我便让你爱的女人先死在我的剑下!” 花无极高声道:“你若是还有人质在手早就拉出来了,你现在是半个人质都没有了,还敢叫嚣!” 姬明瑞哈哈一笑,“没错,我手上的确没有人质了,但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的女人为了让你没有顾忌攻城,竟然将自己反锁在屋里放火自焚,哈哈哈,你没想到吧,花无极,你的女人现在怕是烧得全身焦皮烂骨的了,你听到没,她好像在叫,火烧得我好疼,火烧得我好疼。” “三爷,姬明瑞一定是骗你的,他想让你乱了方寸,你别信他,刚才我们还收到人质已经安全的信号,那信号肯定是公主发出来的,怎么可能现在就成了自焚了呢?”花无极身边的莫青见他因姬明瑞的话脸色大变,侧头悄声劝慰。 花无极的确紧张了一下,刚才收到林易秋发出的人质已经安全的信号他就在猜她是如何做到安全的,可是他发现他想不到,藏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以姬明瑞对别院的熟悉很快就会找到她,藏得了一时也藏不了多久。 “三爷,快做决断吧,若是小姐真是藏身起来,咱们这边攻势越猛那她就越有利。”黑子似乎知道花无极担心,因为他的担心也是一样的。 花无极一拧眉,手里的令旗高举,“听我命令,全力攻城!” 姬明瑞没想到花无极还是决定攻城,他朝身后的侍卫道:“通知地宫的人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姬明瑞倒是不怕花无极攻破四门,因为他早就有所准备。 地宫还有通往京外的出路,只要出了京,他就能到他准备了多年的秘密基地,那里人马,黄金,要有应有,就算起事直接攻进京城也不是难事,只是唯一麻烦的是那些人只听太子令或者他的亲口调集,若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太子令…… 姬明瑞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转身就往城墙下走。 “太子,去哪儿?” “去地宫!” 姬明瑞有个预感,那个女人还没死,她那么爱花无极,怎么可能让他接受她已经死掉的这个残酷的事实? 第687章地宫有情况 地宫的入口有很多,但大都是从里面关闭或开启的模式,姬明瑞一连到了两个入口前唤门,可是都无人应答。 他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入口处无人把守的,而把守的死士也不可能敢不回应他,更何况还连今天的暗号也说了。 “太子,好像地宫有情况。”跟在姬明瑞身后的光上前一步道。 “不是好像,是一定有情况。”姬明瑞突然眼底闪过一道光,“一定是那个女人……你派一些人在各个入口查看,我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就往刚才那个院子走去。 正在救火的人见姬明瑞去而复返,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暖阁的火已经灭了,四处烧得焦黑,门窗的大块木柱上还有零星的火花。 “把门撞开,我要进去。”姬明瑞道。 那些守卫便去卸下一块门板四人抬着来撞门,此时这门已经烧得脆了,没撞两下便撞出了一条通道。 姬明瑞朝两人招手,“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两人便进去,好一会儿又出来了,“回太子,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门窗都被衣柜和桌椅堵死了,怎么里面会没有人?” 果然! 姬明瑞转身就往外疾走。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守城的大将来报。“太子,不好了,花无极亲自攻打正门,此时已经破门,正率领花家冲进来了。” 姬明瑞狠狠地捏起了拳头,这个花无极!早知道有今天就应该一早把他杀了。他曾有无数次的机会,可惜都因为惜才而手软。 他以为等到他登基为帝那天才是杀他的时间,谁知道他竟然对他早生怀疑。 姬明瑞咬牙,这个花无极城俯也太深了,竟然连他都没看出来。 “太子,还是请跟属下们一起退下地宫从秘道出京吧。”手下的人见姬明瑞向着城门方向咬牙切齿,以为他要拼命决战,赶紧相劝。 姬明瑞眯了眯眼,“命令一队人断路,其他人跟我进地宫。” 地宫入口还有一个是可以从外面直接进入里面的,这个入口除了他其他知道的人都已经见阎王去了,甚至连光,还有地宫首领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全部人跟我到荷花池。”姬明瑞一声大吼,率先往后花园的荷花池跑去。 后花园的荷花池并不大,水清见底,水底有鹅卵石,游鱼在荷叶下嬉戏。夜风顺着水面吹来,落在人的身上感觉特别的冷。 那些将士不知道姬明瑞为什么会带他们来这个地方,个个面面相觑。 姬明瑞却走到了荷花池边的一段扶栏前,双手握着扶栏上面的一个狮子头动手扭动了起来。 随着他的扭动,将士们发现从荷花池水底里突然升起一条石彻的石墙,这石墙越升越高,直到突出水面将荷花池分成了两半,一半很大,一半只有四米宽,只见姬明瑞又扭动起这个石狮子底下的一个圆环,这一次,大家听到咯咯的声音,然后那只有四米宽的水池里的水突然就一泄而空,大家这才发现水池里的水不是突然不见了,而是水池底是空的,原来的池底不见了,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石阶黑,大家这才明白,这就是地宫的隐秘入口。 “光,你先带十人前面开路。”姬明瑞明知地宫已经出现了问题,当然不会自己身先士卒,让光带着十人先冲了进去。 “太子,下面没人。” 姬明瑞这才自己跳了下去。 一到下面,姬明瑞便敏感地闻到一股香味,他嗅了嗅,的确是香味,但已经很淡了,闻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只是地宫里住的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出现香味? 一定是林易秋那个女人。 “我们得尽快与地宫的人汇合。光,告诉所有人千万别掉队,这里一旦迷了方面就不可能靠自己走出去了。”因为这个入口只有姬明瑞一个人知道,而为了防止敌人趁机跟进来,这一段还设了迷宫,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走出去的方法。 这一次,姬明瑞只拉了一个士兵挡在自己身前就往里走去。 这一段迷宫并不算长,但如果不知道步法就会在里面团团转,怎么走出怎么不出来。 不一会儿,姬明瑞眼前就豁然开朗。可是他十分小心,出口较窄,是最容易被袭击的地方,他朝后面招手,身后的光便带着几个士兵绕到了姬明瑞的前面,两人一左一右陆续走出了出口。 “太子,外面没人。”光也走出去了,四下看了下,确定无人才让叫姬明瑞。 姬明瑞仍是很小心,推着身前那个士兵慢慢地走了出去。 这里是议事厅,空荡荡的大圆桌四周摆放着几十把椅子,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太子,太不正常了,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这里往常也是有人巡逻至此的。”那叫光的黑衣人道。 “再出去看看。”姬明瑞心里当然也知道事情不妙,可是此时他只能强装镇静,此时若是自己先乱,花无极不用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打倒了。 出了议事厅外面是一个类似院子的场地,三面还有游廊,游廊里面还有房间。如果不是天花是石壁,这里的布局就跟地面上差不多,但每隔一段天花处便总有一个黑黑的洞口。 有些杀手是第一次来地宫,看着这里的情形忍不住四下张望。 “不用怕,那些是通风孔。”姬明瑞见有人望着黑洞有些害怕的样子有些得意地解释了一下。 “不是,太子,我发现每个黑洞下面的地上都有一截树枝,这是为什么?”有人问。 姬明瑞这才发现,在他面前不远的黑洞下面的地上果然有一截树枝。他皱了皱眉,这里是地下,怎么会有树枝,如果是风吹下来的也不可能,因为通风孔的上端是做了遮挡的。 “去拿过来给我看看。”姬明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深深一拧。 有人将那树枝拾了过来,交到了姬明瑞的手里,姬明瑞几乎是立即闻到了树枝上面的香味,就跟他刚进来时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 而且这香味,虽然已经很淡了,但他这么嗅了一下还是觉得头有些眩晕,他急忙将手里的树枝一扔。 第688章活该就是个倒霉蛋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摸清我地宫的通风孔情况的?”姬明瑞咬牙切齿地吼叫道。 光上前一步,凑近姬明瑞小声道:“太子,不会是咱们中间出了内奸吧,不然,就凭公主一个人一双手,光是逃出那个院子都不可能做到。” 姬明瑞眯起了眼睛,“的确,我去查看过了,那门后的柜子应该是先推过去堵住的,可是窗后的桌子却是事先在桌子上面绑好了绳索,然后从窗外拉着推窗而关上的,能想出这个办法的非林易秋这个女子不可,但能徒手拉动那张桌子却不是她能办得到的,她一定有一个帮手。” 姬明瑞突然望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士兵的黑衣杀手。 那些士兵是长期训练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不可能突然背叛,除非是最近招进镖局里的那些杀手。 “这里是地宫,通风不太好,你们所有人都把面巾都摘了吧。”姬明瑞朝那些黑衣人道。 黑衣人都望着光,光站起来将自己脸上的面巾猛地一摘,扔在了地上,“全部听太子的,把面巾给摘了。” 那些黑衣人这才一个一个伸手将脸上的黑巾都摘了下来,只有一人迟迟不摘。 “你为何不摘?”姬明瑞眯着眼睛望着那个最后不摘的人。 “嘿嘿,不怕太子笑话,你我故人,若是见面,怕是只有你死我亡了。” 姬明瑞眉头一皱,“谢晓空?你还没死!” 谢晓空这才将面巾一摘,扔到了地上,“我当然没死,我若是死了怎么知道太子的好手段,太子可是将我父子坑得好惨啊。” 姬明瑞道:“所以你千方百计混进来做花无极的细作,哈哈,你可真会站队,你不觉得花无极才是你的仇人么?而你现在居然帮着花无极和林易秋,谢晓空啊谢晓空,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活该就是个倒霉蛋!” 谢晓空却根本不为他的话所动,“姬明瑞,你如今也是个丧家之狗,就别说这种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话了。我死还有人年年在坟头上为我除草烧香,你死了,连个捧灵位的人都没你,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你?我可不记得花花大少谢晓空还有儿子。” “这就要多谢太子爷啦,我本来是没有儿子的,你送了一个儿子给我,还帮我养得那么好,本来看到这样的情份上我也应该帮你一把,这样吧,送你个全尸就当是帮你了。” 说时快,谢晓空突然拨剑就朝姬明瑞刺过去。 “保护太子!”光叫了一声挡在了姬明瑞的前面,接下了谢晓空这一剑。 可是谢晓空这一剑就像发出了一个信号,突然,从四面的房间里冲出来无数侍卫,个个手持兵器朝着姬明瑞等人冲了过来。 这些正是刚才逃出关押的那些侍卫,刚才那些侍卫当然不是这些来势汹汹的杀手的对手,可是现在他们以逸待劳,而且在气势上占了上风,攻击起来远比刚才被迫还击来得更加勇猛。加上一个谢晓空在姬明瑞的阵营里将那些人搅得个后方大乱,一时间侍卫一方明显占了上风。 姬明瑞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可是他根本不可能认输,而且经营了这么多年,要他认输,那简直就是等于要了他的命。 趁着这些人打得一团乱,他悄悄地溜回了议事厅。所有人都没看到,只有暗中一直注意着姬明瑞的林易秋看到了,她哪里允许这个杀害她爷爷的人再次逃脱,悄悄地跟在了他身后也溜回了议事厅。 姬明瑞根本没发现有尾巴,走到议事厅的主座下面,这里有一块石板是松的,他将石板取出,露出里面的一个圆形石球,他轻轻一按那石球,只见他身后的一副壁画突然分开成两半,中间显然是一道门。 林易秋躲在议事厅的门外面都看清了,她之前以为姬明瑞只是想原路返回地面,所以便跟着他,免得他藏了起来找不到,可是现在看到居然还有别的通道。这种地方的通道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通道,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从别院一路往西是出关的路,关外便是北落。 她知道姬明瑞早与北落人勾结,如果让他出了京到了关外联络北落人,到时再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兵攻华,那好不容易得到安宁的两国百姓又得重新回到战争之中。 这边林易秋还再犹豫要不要冲出去,那边姬明瑞已经站起身来要从暗门出去了。林易秋没时间再犹豫,赶紧出来追着姬明瑞也进了暗门。 林易秋算准时间会距离姬明瑞二十米左右,可是刚一进暗门就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林易秋,你还敢追过来,还真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显然,她又成了人家挟持对象。 林易秋觉得自己连续两次犯蠢都落到了姬明瑞这里,真是不知道是他真比她聪明还是她太急攻近利想为爷爷报仇而变傻了。 姬明瑞一手挟持着林易秋一手伸到墙壁上按动了一个机关,只见那道门就合上了,唯一的光亮也没有了。 “怕黑么?”姬明瑞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林易秋皱了皱眉,如果能拖到花无极赶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怕,是人都怕黑,难道你不怕?”她道。 “我?以前怕,可是怕着怕着就不怕了。你试过三岁大一个人坐在黑屋子里一直到天亮么?刚开始我还叫,问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陪陪我,哪怕不说话,站着坐着,让我知道旁边有人也好,可是没有,叫多了几次我便知道了,再叫也不会有人来了,我便一个人试着适应那黑,结果还真就不怕了。告诉你,我这么大就没哭过,就算我母妃去世的时候我也没哭,因为眼泪是搏人同情和怜悯的,我没有眼泪,我不需要别人同情,更不需要别人怜悯。” “人怎么可能没有眼泪,除非那人眼睛有问题。”林易秋道。 “为什么要有眼泪,眼泪是弱者的,我是强者。”姬明瑞冷哼了一声。 第689章我会杀了你 黑暗中林易秋脑子转个不停,她得引姬明瑞继续在这里说道,直到花无级赶过来。刚才她冲出来的时候已经在那张椅子处留下了记号,如果是花无极一定会发现的。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引姬明瑞在此停留下来,姬明瑞也不是笨蛋,不可能不知道夜长梦多这个道理。 除非能有一个他非常想知道答案的话题。 突然,林易秋想到了。 “姬明瑞,谁说会哭的人就是弱者?我就经常哭,我的泪点很低的,看一部戏要落好几次泪,可是我难道是弱者么?你可别忘记是谁将你逼到现在这个田地的,是我,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将你地宫的一万人不用一兵一卒就搞定了的么?”她歪着头挑恤地问。 姬明瑞咬牙,手里的匕首不由得用了两分力,“哼,你用了迷香。但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迷香?我明明一直盯着你的,你没可能有时间做迷香,更没可能将浸了迷香的树枝准确地扔进每一个通风孔。” “当然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而且还多亏了你的帮忙,若不是你给了我十个帮手,后来又让四个宫女过来帮忙,我不可能那么快就完成。”林易秋嘻嘻一笑,“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姬明瑞恍然,“原来那些树枝就是今晚你在后花园让人挖的那些?可是我明明闻过了,根本没有迷倒人的效用。” “当然有。你觉得没有是你医术不精。”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又用力了一分,林易秋嘿嘿一笑,轻轻往后挪了挪脖子,“别激动,医术又不是你的专长,是我的。你闻的时候还差一样引子。我说要制作催眠的精油其实就是为了让那几种花汁浸入树枝里,那几种花汁提炼的精油的确只有催眠安神的作用,但如果浸入那种树枝,然后将那树枝放在火上了烤,散发出来的香味就成了世上最厉害的迷药之一。地宫通风差,只要将那树枝扔进通风孔,那迷香自然会散发到地宫的每一处,再是厉害的高手也抵挡不住这种迷香半盏茶的时间。”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通风孔的?不可能是谢晓空告诉你的,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来皇家别院。” “当然不是他,他只是按我说的将烤过的树枝扔进通风孔而已。你别忘记了,我之前可是秋梦,秋梦陪着孟月歌公主来别院参加那个交流会好几次了,我不但发现了地宫的通风孔还猜到了你地宫的死士大约有一万多。”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猜得到?你不可能进入地宫,也没有地宫的地图。”姬明瑞明显是不相信,“难道你真的不是凡人,是神仙不成。” “我当然不是神仙,但是我一个聪明的凡人。我好几次发现地缝里爬出蚂蚁,而且从地缝里驮出馒头碎,我将发现蚂蚁的位置画了个图就猜到你的食堂有多大了,这是其一。至于通风孔,其实你应该在空柱上多加一点实用性的东西,比如真的放一盏宫灯什么的,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让我发现了异常。” “你……”姬明瑞失语。 “对了,你还没问我是怎么带人进入地宫的呢?”林易秋又道。 “赶快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姬明瑞手上的匕首又用力了一分,空气中顿时传来血腥的味道。 林易秋知道自己已经在挑战姬明瑞的极限了,忍痛道:“其实我到今天以前都还没发现地宫的入口,就在刚才你让人去通知地宫首领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他走的方向和他回来的时间。方向加上时间,我很突然就算出了大概的距离,然后在那个距离范围内寻找就容易得多了。我让谢晓空故意在离那个入口最近的通风孔只扔下了半截树枝,这样迷香的效用就会减轻一半,这一半减轻的分量足以让里面的死士冲到出入口处想冲出来报信,我们的人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能了。” “的确是很聪明,聪明得我都不舍得杀你了。”姬明瑞突然将一块手帕塞进了林易秋的嘴里,然后又扯下腰上的腰带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做完这一切就拽着她的胳膊,“现在马上跟我走,如果你敢有半点故意拖延落后,我便一刀杀了你,绝不心软。” 眼前突然起了火光,原来这墙上有早就浸了松油的火把,用时只需要用火折子一点就燃了起来。 姬明瑞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拽着林易秋便跑了起来。 林易秋知道姬明瑞是认真的,不敢故意跑得太慢,只是沿途不是故意踩掉了一只鞋子就是扯掉身上的饰品,她从姬明瑞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的步子就猜到了,这里一定有一段迷宫一样的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易秋觉得脚都已经划破好几处了,终于眼前光亮了起来。 原来此时已经天亮了。 他们走出洞口,眼前便是一座高山。 “这是哪里?”林易秋问。 姬明瑞得意地道:“过了这座山便是关外,这座山的另一侧是陡峭的绝壁,加上此山高万丈,鸟都飞不过,人更是无法攀越,所以谁都想不到我会从这里越境到北落去。” “鸟都飞不过,那你要怎么过?”林易秋好奇地问。 “你不是挺聪明的么,你想啊。”姬明瑞拉了拉绑着她的腰带的另一端,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坐会儿,一会还得爬山,没有体力可不行。” 林易秋坐下来,舔了舔嘴唇,“我要喝水。我听到溪水的声音了,前面应该有条小溪。” 姬明瑞警惕地眯起了双眼,“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怕告诉你,如果我一旦发现追兵,我肯定第一时间杀了你,因为你太聪明了,我绝不会把这样聪明的一个你留给我的敌人。” 林易秋微微一笑,“多谢太子殿下看得起,不过我是真的口渴了。” 姬明瑞这才站起来,拉着林易秋往小溪的方向走过去。 “对了,你真确定你这样一无所有的跑到北落去,北落会为了你而出兵攻华国么?”林易秋似是随意一问。 第690章我饿了 姬明瑞脚步一顿,差点让后面的林易秋一头撞了上去。 “当然能,本太子手里大把值得北落垂涎的东西,更何况……” “更何况你还可以签订一些特殊的合约,比如他们入关之后可以在京中任意抢掠几日,又比如你会年年给他们送去大量的金银布帛,粮食香料,甚至让他们北面称臣……” “混账!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姬明瑞回头打断了林易秋继续说下去。 林易秋冷笑两声,“真的不会么?到时你在他们手上,你有求于他们,难道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格?你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一个华国么?姬胆瑞,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自己姓姬吧。还是你更稀罕北落赐你一个孟姓?” “你……”姬明瑞突然一手拎住了林易秋的衣襟,红着眼睛低吼,“我警告过你,最好别再激怒我。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 林易秋被这样的姬明瑞吓到了,因为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意,“行行,我就是随便起了个话题,你消消火。”林易秋认怂地打了个哈哈。 姬明瑞松开了手,继续往前走。 前面果然有水,不过不是一条小溪,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河上暗礁巨石多,一种从山上奔流下来的河水拍打到那些巨石上,发出哗哗的声音。 “你解开我的手,我要喝水。”林易秋背过身示意自己这样无法喝到水。 姬明瑞并不理会,弯腰捧了一手河水给自己,喝足了,又捧了一水朝林易秋走过来,“喝吧。” 林易秋知道他是起了戒心,只好低头在他手里喝了一口。 “不是说渴了么,喝这么少?”姬明瑞看着手心里还剩下一半水。 “没胃口了。” “不喝拉倒。”姬明瑞双手一收,手心里的水便洒到了地上。 “走吧,我们沿着这河边往山上走也行。” “好。走吧。”林易秋咬了咬牙,跟上了姬明瑞。 走了一小段,她悄悄回头望了望自己留在石块上面的血色脚印苦笑,现在她只有用这种方法给花无极留下讯号了。 一路往山上走,那路越往上走越是艰难,加上林易秋双手被绑在身后,好几次几乎摔下山下,幸亏另一头腰带被姬明瑞拽在手里拉着她,不然她就摔死好几回了,可是没摔死不代表没摔疼,除了心不疼,她现在全身上下哪里都疼。 姬明瑞当做没看到她全身上下摔得青肿的样子,继续催促她赶路。 林易秋也不开口求他解掉手上的绳索,因为那样她就有理由走得更慢一些。 最后一次一头摔到了一块巨石尖刺上,她的额头被刺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一脸。 姬明瑞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扯下一小条衣服边去给她包扎额头上的那个口子。 “你放心,就算你破相了,丑成了丑八怪我也会娶你做皇后,然后天天让那些美貌如花的嫔妃们去给你请安,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不好,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做皇帝,我更不可能做你的皇后。”林易秋现在巴不得他多跟自己说话,她趁机歇歇脚,也可以给花无极争取多一点时间。 她现在就是担心他在那段迷宫里找不到出路,姬明瑞那段迷宫全无规律,只能靠硬记,可是花无极没走过,如何去记。 “好了,别装死,赶紧起来继续走。”将头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好,姬明瑞便催促林易秋起来继续走。 他们沿着河边走,走到后来林易秋已经明显感觉到石壁的灼热,看来是已经到中午了。 “我饿了,能不能吃点东西?”林易秋有些虚弱地道。 “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吃,你别耍花样。”姬明瑞怀疑地望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人。 “我真不是耍花样,你瞧这日头,已经在咱们的头顶了,我们走了大半天的路了。” 其实姬明瑞也有点饿了,做为一个养尊处优习惯的人,饿肚子是最不能接受的。 “可是这附近哪有吃的。” “河里有鱼。”林易秋道。 “不可能吃鱼,换别的。”姬明瑞又不是傻,不管是他还是她去捉鱼,后果都是她会借机逃走,而烤鱼时的烟和气味也会给追捕的人留下信号。 “那就挖野果、摘野花充饥吧。”林易秋道。 姬明瑞想了想,“好,你说我来挖。” 说完,他仍是一手拉着绳索另一端往林子里走,“这里有么?”他指着身边四周这一块地。 “有。” “好,那就这里了。” 姬明瑞将绳索那端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又问:“挖哪里?” 林易秋道:“那个像薄荷叶的草下面会有果子,你小心挖,那果子是埋在土里的。” 姬明瑞按林易秋所说,果然挖出了一小堆红色的果子,他虽然看着嘴馋得很,可是不敢先吃,脱下了外衣将果子包了。 “还有什么能吃的。”这点果子是肯定不够的。 “嗯,那棵树上的果子也能吃,不过你肯定不会爬树了,还是算了。” 听到林易秋这样说,姬明瑞冷笑两声,“想用激将法,太明显了。我不爬树,你再找别的。” 林易秋原地转了一圈,“那就只剩下那边那个野木薯能吃了,你去挖一点来吧。” 姬明瑞又挖到了一点像木薯一样的大块头的东西。 他用衣服包着这些东西走到河边洗干净了。 “你先吃。”他拿起那个红色的果子送到林易秋嘴边。 林易秋啊呜一口就咬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让我先吃的,当然不可能让你挖有毒的东西。还有另外那个,也一起拿过来吧。” 姬明瑞当真将那个野木薯也递到了林易秋的嘴边,林易秋又啊呜一口咬了吃了。 这下姬明瑞相信是真的没毒了,也拿起那个果子和野木薯吃了起来,不过才吃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的嘴好像越来越不听自己使唤了,一口咬下去好像很艰难似的,到后来甚至连抬头将食物送到嘴边都有些困难了。 突然,他望向林易秋,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嘿嘿,这两样东西同时吃并没有什么致命的大毒,但能让人肌力丧失两个时辰。” 第691章李默 “你……你这个女人,居然不惜让自己也中毒。”姬明瑞大声吼叫,可是他发现他现在说话都有些困难了,说出来的话变音得有些可笑。 “你吃得比较多,所以你中毒也比较深,你看我,就是不会动而已,说话还是挺正常的。”林易秋甚至扯开嘴角笑了笑,“瞧,我还会笑。” “你……” “别你啊我的,还是好好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吧,有什么话等两个时辰之后自动解毒了再说。”当然,那个时候她相信她也不用听他再废话了。 “解药,快……给我!”姬明瑞又叫道。 “解药?没有,都说了,这个毒两个时候之后就自动解了,再说了,就算我有解药怎么拿给你,你动不了,我动不了,大家都动不了,除非多出第三者出来。” “公主说的这个第三者是我么?” 林易秋的话刚落间,林子里突然传出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姬明瑞一喜,“李默,快,搜她身上,找出解药给我。” 李默和几个冰山脸一样的男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李默?你怎么在这里?”在这里看到李默,林易秋自觉不妙。这里是华国境内,靠近北落,却不是靠近西其,她自认为自己不会是李默追踪到此的对象,那么就是姬明瑞。李默追踪姬明瑞肯定不是为了在他成为落水狗之后捞他,反之,极可能是棒打落水狗,因为在对北落和西其的态度上,姬明瑞一向是亲北落而远西其的。 “还是公主的警惕性更高啊。”李默嘴角扬起一丝可有可无的笑意。 “李默,快救本太子,别跟她废话。本太子之前答应北落的一样也可以答应西其,你只要救了我,你就是你们西其的大功臣了。”姬明瑞这会儿倒是把这段话说得挺畅顺的。 可惜听的人故意听不清,“你们什么,你让我推你进水里,因为水可以解毒?” 李默走过来蹲在姬明瑞的身边,故意将耳朵贴近了他的嘴边,然后恍然,“哦,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不但帮你,还会帮公主,一视同仁嘛。” 姬明瑞大惊,“李默,你想做什么?” 李默笑笑,“帮太子啊,太子不是说要我帮你把你推到水里解毒么,我可是一向听太子的,当然会帮这个忙。”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身后的人道:“喂,你们几个,小心地抬着太子,把他扔进水里。哟,太子的手还跟公主的手绑在一起呢,那就成了,公主是千金之躯,你们这些臭男人可不能随便碰,你们只要把太子扔进水里,公主自然也会跟着下水的,到时两人就都得救了。” “李默,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你居然敢落井下石!”姬明瑞害怕地吼叫着。 林易秋当然知道他害怕什么,他现在全身动不了,如果此时被抛下这湍急的河水里,那就等于将他扔进了一个绞肉机里,而且是清醒地体会每一寸肌肤被绞,直到完全死掉为止。 林易秋也怕,但她还没有姬明瑞那么怕,因为李默说对了一件事。 “哈哈,太子,你用错成语了,这不叫落井下石,这叫做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我乐于助人呢。” 李默说完,朝那几个已经将姬明瑞抬起来的人道:“扔吧,别让太子等久了。” 扑通一声,姬明瑞便被扔进了水里,而下一秒,林易秋也被带进了水里。 李默望着一路被河水冲下山去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唉,如果不是因为李留仙,我还真舍不得杀掉你啊。” 李默带来的其中一个上前问:“五皇子,那现在怎么办,将姬明瑞已死的消失散发出去么?” “这个不急,花无极已经在山下了,咱们不说,他们也会看到尸体,咱们还是先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咱们的军械师李留仙大人吧,他若是听到公主被花无极害死,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或者会穷其一生为咱西其军队研究武器直到打赢花无极为止吧。” “五皇子英明。”那人恭维道。 “哈哈,本皇子当然英明。走吧,这场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是要转场了。咱们回西其去!” 姬明瑞刚一落水便感觉到了一件事,他好像会动了。 没错,林易秋也会动了,因为李默说对了一件事,这毒的解药正是水,只要全身泡在水里,僵尸毒便能解了。 可是水流实在太急了,河中暗礁明石都多,林易秋就算会动了也动弹不了,只能任由河水将自己冲过去再冲过来,不停地在水里打着转,头上身上到处都痛,到后来甚至都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姬明瑞比林易秋好不到哪里去,他身娇肉贵,一辈子的疼加起来也没这短短的几分钟受到的疼痛更多。直到突然身体被什么猛地一拉,他发现自己停下来了,可是手被什么扯得生疼,感觉手像是断了一样。 他的眼睛终于能正常视物了,这才发现自己在水上漂着,而让他不再往下游冲的是手腕上系着的那根腰带。 原来他与林易秋之间的那条腰带挂在了一块河心的石头上,而他和林易秋一人一边对望着。 “咱们一起用力顺着绳子往上爬,看能不能攀上这块巨石,如果能,咱们就有救了。”林易秋朝姬明瑞叫道。 姬明瑞咬了咬牙,“好。”说完,一回身右手抓着左手腕的腰带便往上爬。 此时他已经瞄到岸边不远处来人了,不是别人,正是花无极,而他要是想能跟花无极谈条件,只有将林易秋这个人质牢牢抓在手里。 想要活命给了姬明瑞最大的力量,让他很快便先林易秋一步爬到了那块石头上。 “别动,若是再动一下我便松手,你知道的,这里不远处就是一个瀑布,如果从瀑布上面摔下几十米的石群上,怕是连花无极也认不得你死后的样子。” 还差一点就靠近石壁的林易秋被迫停了下来,然后她就知道姬明瑞为什么突然那么勇猛爬得那么快了,原来是花无极来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第692章我要太子玉令 “花无极,你最好别乱动,现在,我只要一松手,你爱的女人就会粉身碎骨。” 姬明瑞朝着已经疾奔过来的花无极道。 花无极在岸边站定,看到了在水中不停起伏的林易秋,因为此时姬明瑞故意将腰带放得更长了一些,这样林易秋根本没多少力可以借,被水流的力量冲得眼睛都无法睁开,稍不注意就会呛一大口水。 “花无极,咱们还是好好谈谈条件吧。”姬明瑞道。 花无极此时心如刀绞,可是他还得拖住姬明瑞,稳住他的情绪,“你想要什么,你在别院的人已经全部没了,就算我放了你,你也无处可逃。你还是认输啊,你知道你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再与皇上对抗了。” “谁说的。我当然还有。”姬明瑞将手里的腰带又松了一分,水里的林易秋顿时往下一沉,呛了一口水从水里冒出头来却不住的咳嗽。 花无极双手一拧,“那你要交换什么?” “太子玉令。”姬明瑞高声道,“你现在马上把太子玉令交给我,我便放了她,不然,你就准备给她收尸吧,不过收尸时你最好准备一个大麻袋,谁知道到时是摔成多少块儿了。” “我没有拿你的太子玉令,你找错对象了吧。”花无极一边说话,放在身后的手一边打着不知道什么意思地暗语,而身后不远处的花无度和松风等人收到这个信号各自开始退开。 “你当我是傻子么,如果到现在还不知道抢我的太子玉令的人是你派来的,那本太子还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了。”姬明瑞拉了拉手里的腰带,“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万一我一不小心手滑了,那可就抱歉了。” 花无极低头似乎考虑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道:“好,太子玉令可以给你,但你要怎么交换,我拿过去给你你一定不放心,你过来拿你也不敢,你要怎么拿这个太子玉令?” “你先给我看看太子玉令是不是在你的手上。”姬明瑞其实还有点担心东西并不在花无极那里。 花无极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然后高举在手里,“这东西假不了,相信太子一眼便知。” 姬明瑞定睛一看,花无极手里的可不就是他的太子玉令么?有了这太子玉令他才能将他花钱花力散布在各地的力量快速聚焦起来,因为太子玉令就是信物。 “很简单,你把太子玉令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用箭射过来,我验证无误之后自然会将林易秋给拉起来。当然,我不可能一下就放了她,她可是我保命的筹码,但至少她不会再受这水底里呛水的活罪。” “好!”花无极大吼一声,“拿我的弓箭来。” 身后林子里立即有士兵手拿着长弓跑了过来。 花无极将太子玉令装进一个小袋子里,又将袋子绑在箭尾处,然后一搭弓,只听呯一声,箭如一道光射出,再听啪一声,箭头没入姬明瑞身下不远的石壁里。 “花将军还真是痴情,为了一个女子先后几次受我挟制,连这已经到了手的胜利都轻易相让。那本太子就不客气了。”姬明瑞一手将腰带揪紧了一些,然后弯腰去拿那袋子,可是袋子绑在箭尾,而箭尾又距离他有些距离,他试了几次都拿不到,如果要更近一些只能将林易秋先拉上来,他解放出那一只手才能攀下去一些拿。 姬明瑞望着花无极道:“你扔了弓箭,退后一百米。” 花无极果真扔了弓箭退后了一百米。 姬明瑞这才放心地将林易秋拉了上来,待她半个身体拉到了石面上他便仍用腰带将她的双手绑在了身后。林易秋此时已经精疲力竭,其实就算姬明瑞不绑她她也挪不了半步。 姬明瑞这才放心双手攀石往那箭尾靠拢。 突然,空气中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姬明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花无极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他手中并无一物,但脸上却挂着胜利的笑意。 姬明瑞来不及做更多的猜测,一只利箭穿透了他的手背死死地射入了石壁。 “啊……”他惨叫了起来,随着剧痛更是一个脚滑跌进了水中,可是射入石壁的那只箭固定了他下滑的距离,他只有半个身子在水里,另一半悬在空中,十指连心,况且手心插箭,那种钻心的剧痛真让他恨不得死了算了。 看着岸上的花无极奋力一跃朝这边飞来,姬明瑞脑海里似乎不停地闪过画面,母亲在夜里垂泪到天明,而姬成业却在坤安宫里陪着那个李后亲亲我我,你侬我侬,他不要再回去接受那个男人的施舍,他想赎罪,不,他偏偏要让他一辈子都欠他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姬明瑞突然一手拍在石壁上,而那只被箭枝固定在石壁上的手猛地一抽。 “姬明瑞……”躺在石头上的林易秋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可是哪里拉得到,姬明瑞立即被湍急的河水冲了个没影。 待花无极身形落定,姬明瑞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不远处就是瀑布,瀑布下面是乱石潭……”花无极皱起了眉头,虽然姬明瑞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足以赎罪,但这种死法还是他没有想到的。 “无极,那个太子玉令好像也随着姬明瑞一起被水冲走了。”林易秋虚弱地道。 花无极蹲下身去解开她身后的束缚,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轻轻地抱起。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他心里好不自责,尤其是在看到她全身上下都是血痕,心里恨不得那些伤十倍在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没事,可是太子玉令……” “那个没关系了,姬明瑞已死,太子玉令已经失去了意义。我们回家吧。” “回家?”林易秋头一低,“回哪个家?” “回将军府,你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当然是回我们共同的家。” 共同的家,这是多么好听的四个字,可是林易秋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花无极一惊。 “我……肚子疼。” 第693章除非药王在 “肚子疼?”花无极抱着林易秋的手突然感觉到一股湿热,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延开来。 脸色苍白的林易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像很久没来月事了,难道……一阵来自腹中剧烈的阵痛和身心的极度疲惫终于将她击倒了。最后一眼,她望见了花无极惊惶的样子,她不忍,伸手想去摸摸他,安慰他,可是手才刚刚抬起就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 周围好多声音,似乎还有花无极焦急的怒吼声,她从来没有听过花无极这样的声音,林易秋觉得很吵,更担心花无极,想醒过来,可是不管怎么样都睁不开眼睛,不管怎么样都醒不过来。她觉得自己一会儿很冷,像在寒冰里,一会儿很热,像在岩浆中。 将军府,天福院,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 一张床边花无极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王举的诊断结果。 终于,王举松开了手站了起来。 “王太医,易秋的情况如何?”花无极压抑着急迫的心情尽量用平衡的声音问。 王举皱眉,望了一眼刚刚同样检查过林易秋身体状况的林知礼,“林贤弟是何意见?” 林知礼同样也是皱眉,眉间尽是忧伤。 “若是秋儿能醒来还……”他抬头望了一眼花无极,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王举也是叹了一口气,“是啊,若是易秋能够醒来自己参与治疗或许还好,咱们两个对妇产方面的所知还是太粗浅了。但是易秋先是在水里一番冲撞,接着小产,然后又是血崩,然后还感染,持续高热不退,这……” “都是我的错……”花无极突然双手抱头蹲下了身体,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将她陷入危险之中,若不是他想用孩子逼着她答应嫁给他,若不是…… 如果林易秋能够醒来,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不,哪怕是让他死,只要林易秋能醒过来。 王举见此,劝道:“花将军不要太自责,也不用太悲观,我先用药看能不能控制住发热的状态,只要能让易秋醒过来,或许就有办法了。” 花无极也知道此时不是悲观的时候,放下手站了起来,走到林易秋床边,拉起她一只滚烫的手,放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搓,“快点醒过来,好么?” 王举与林知礼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往门外走去。 等走得远些,王举这才道:“易秋的情况很是不妙,我能做的不多,除非能另请到更高明的大夫。” 林知礼一拳砸在身边的墙上,“可是,整个华国还有谁比咱俩的医术更精湛?” 王举道:“华国没有,其他两国呢,林贤弟别忘了还有药王谷。” “药王谷?”林知礼眼睛一亮,复又黯下去,“别说药王谷山高水远,就算药王就在眼前,以药王与华国近年的关系,他也不见得会为秋儿诊治。” 王举也是担心这个。 药王谷明面上与三国维持着同样的关系,但因为近年来华国向药王谷采购的药品越来越少,药王很是不满,之前太医院的刘单合因曾给过药王一些好处倒是与药王的关系尚好,但到了王举这里,他不愿意买药王谷价格虚高的药材,与药王谷的关系可没那么融洽。 “药王那人重利轻义,咱们许以重金,或许还有希望。我与药王谷的人虽然没多少交情,但来往还是有的,我已经飞鸽传书过去,应该今日便能收到回信。” 林知礼动容,以王举的脾气就算是他自己病入膏肓也不会主动向药王谷低声下气的,可是为了林易秋却……“王兄费心了。” 王举摆了摆手,“我没事,我现在不怕药王谷开价高,只怕他们知道林易秋的身份而故意视而不见不加理会。等到晚上就知道了,如果还没收到药王谷的消息就是如此。” 林知礼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做两手准备吧,我再回去看看我父亲留下的医书,希望能找到一些类似的医例。” 说完,林知礼便拱手告辞快步离开。 屋内,花无极仍紧紧地握着林易秋的手,窗外,钱氏和花无意经过。 “娘,三哥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了,这样下去三哥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花无意透过窗隙望着里面的人心疼地道。 “唉,这个时候你叫他如何吃得下。”钱氏幽幽地叹,“算了,我们回吧,此事千万别让简婆婆知道,如果不然,别害她老人家担心。” “什么别让我知道?” 钱氏的话刚说完,简婆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钱氏侧头一看,简婆婆正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易秋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们啊,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瞒着我这老婆子,是想让我老婆急死么?” 钱氏忙走上前,“简婆婆,我们正是怕你着急上火才想瞒着你的,你别急,太医们都来看过了,目前人没事,只是还发着烧,人还没醒过来。” “那还叫没事,王举呢,让他来见我。”简婆婆跺脚。 “简姐姐,小王在这里呢。”王举此时正走回来,看到简婆婆了心中突然一动,赶紧迎了上来。 钱氏奇怪,简婆婆一向深居简出,怎么会直呼太医院首为王举,而王举在简婆婆面前还自称是小王。看着关系挺不一般。 “什么情况,老实说。”简婆婆还没等王举走近就道。 “简姐姐,易秋公主现在可是说是命悬一线,我……实在有些用心无力啊。我想此时除非易秋公主自己醒来给自己看诊或者是……” “或者是什么?别吞吞吐吐地,快说。”简婆婆喝问。 王举抿了抿嘴,像下了个决心道:“除非药王到此。” 望了简婆婆一眼,王举又道:“我已经向药王谷飞鸽传信,本来应该今天此时能收到回复的,可是还没收到,我猜估计是我前些日子将他们得罪了,故意没让药王禀告所求之事。如果简婆婆出面……” 简婆婆突然一摆手,“不用说了,你再传信,让药王马上进京,就说是我老婆子请他上京喝茶。” 王举眉眼一喜,伸手用力拍了下大腿,“好,我马上就写信。” 第694章苏如瑜来了 王举施针解热起了一定效果,林易秋出了半身汗,身上已经没那么热了。 王举又用林易秋之前留下的那个胃管插胃,往里面灌了一些牛奶和稀汤,以此维持着林易秋最基本的营养,可是高热总是退了又起,王举和花无极都不敢离开,白天晚上都守在床前。 林易秋回将军府之后来了不少访客,不过都被花无极全部拒绝在门外,连皇上派来的人也没进来半步,姬成业担心林易秋,偏偏花无极不给他的人进来看也不主动汇报病情,他无法,只好亲自上门来了。 “三少爷,皇上来了。”门人先一步跑到天福院报信,此次来的是皇上,不是个公公宫女什么的,门人哪里敢拦,只能先一步报信。 花无极几天没吃饭没梳头洗脸,脸上憔悴不堪,唇上青须明显,王举望了一眼,道:“花将军不如先去洗把脸,换件衣服,这里我先看着。” 花无极摇头,“不用,若是易秋醒来见不到我会不开心的,我知道她一定希望醒来第一时间就能见到我。” “见到朕这个义父难道不开心么?花无极,你给朕好好地去睡个觉!这里朕来守。” 姬成业大步走了进来,却让一起来的德公公等人守在门外。 王举见姬成业进来,赶紧准备行礼,被姬成业手一摇制止了,“王院首不必多礼,你也辛苦了,快坐下。” 花无极却仍是握着林易秋的手一动不动。 姬成业皱紧了眉头,其实他是因为钱氏进宫才亲自过来的,当他知道花无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林易秋,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个儿子啊,果然最是像他,可惜人家却不肯承认身上流的是他姬家的血。 当他明白过来个中原因之后是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样的儿子才是他的儿子啊,他又有何理由去要求他认祖归宗呢。 这个儿子啊……比他还有种。 若是他当时也有这种只要爱人不要祖宗的勇气,说不定现在一家三口就是很幸福很圆满的样子。 看着花无极一脸憔悴的样子,姬成业实在忍不住了,一手化刀朝他后颈砍下去。 看到花无极居然被他这样一个武功平平的人都轻易打晕了过去,姬成业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来人,将花无极抬出去好好安置好了。” 早已经等到外面的花无度和黑子进来,将花无极抬了出去。 姬成业却在花无极刚刚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床上的人。 林易秋此刻皮肤苍白得像白雪,脸颊却因为高热而呈现绯色,连呼出的微弱的气息都是热的。 “王举,你一定要把朕的公主给朕治好,知道么。不管需要什么,你只管说,朕去采办。”姬成业望向王举,甚至有些激动地抓紧了王举的手。 王举有些受宠若惊,惊得跪地,“皇上,于公于私微臣都会尽力治疗的,只是公主的病情实在太重了,我……担心自己是力不从心啊。” “不行,你一定要治好公主!”姬成业突然站了起来,高声一喝。 王举吓得连声道:“是是是,微臣一定治好公主。” 姬成业又坐了下来,声音放温柔了许多,“行了,这里有朕呢,你该干嘛干嘛。” 王举吩咐了姬成业注意试探林易秋的体温,自己则出去外面看厨房煮的药。 花无极并没有睡很久,恶梦将他惊醒过来。 “易秋!”花无极从床上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却没有林易秋,一时间没从梦境和现实中清醒过来,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将被子一掀就冲出了门外。 而此时,将军府却来客人了,是一位头戴纱笠的白衣女子,点名要见花无极。 “是你。”花无极一见来人便感觉出来了,“苏如瑜。” “是,正是小女子。” “你还敢来?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因为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我。不如咱们还是坐下来先谈谈条件吧。” “你的意思是你能救易秋?” “当然。我知道王举已经给药王谷飞鸽传书了,以药王与简婆婆的关系,药王若是能来肯定已经来了,可惜的是,药王已经来不了了。虽然这件事是药王谷的一个秘密,但是我也不怕告诉你,一年前药王研制一种新的毒药却不小心自己中了毒,那毒严重影响了药王的神智,让他时不时发疯癫狂,厉害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半年前,药王在一次发疯后失踪了。所以,现在能救林易秋的普天之下就可有我一个人了。” “那你要什么?”花无极知道这苏如瑜可不是善茬。 苏如瑜摘下了头上的纱笠,原来她现在竟然是林易秋化名成秋梦之后的样子。 “看到这张脸你一定会有些好奇,我不知道林易秋有没有告诉我跟她之间的交易。” “什么交易?” “这么说她是没说了。”苏如瑜微微一笑,“林易秋能够顺利恢复身份,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觉得可以么?那天晚上她突然找到了我,说要跟我做一个交易。说起来我还挺佩服她的,以她那时的处境,她竟然敢主动找上我跟我谈条件,如果我不接受,只需要高声一呼,说她行刺,她就会成为阶下囚。不过她真的很聪明,我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看出我的心思的,她告诉我,姬明瑞的计划会失败,如果我继续参与其中,就会连累孟二皇子,但如果我帮她,那她便会让我以秋梦的身份引二皇子出京,从而离开姬明瑞谋反这个是非圈。说真的,姬明瑞早就跟我谈过条件了,内容甚至比她说的更诱人,但是我却相信了林易秋的话,因为她几乎洞悉了姬明瑞的全部计划,试问一个连计划都被人猜得一清二楚的人又怎么会成功呢,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姬明瑞死了,林易秋虽然昏迷,但至少还是活着的那一个。” 花无极皱了皱眉头,“那这次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如瑜苦涩一笑,“爱交出去就收不回来,许多事情就不由自己了。我会答应孟星河,你也一定会答应我,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第695章一点印象也没有 北落,二皇子府。 安静的小院子,一个身穿短衫长裤的女子正在荡秋千,秋千越荡越高,底下的丫头婆子们看着十分心惊,而秋千上的女子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反而笑得很欢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秋千更没推,她却越荡越高。 一个男子走进了院子。 “二皇子,皇子妃她……”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顿时都纷纷朝院子外面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身材颀长的男子和荡秋千的女子。 “易秋,下来吧,该吃午饭了。”那男子仰头叫了声。 “再玩一会儿吧,我都快能看到院子外面去了。” 这女子正是林易秋,而底下站着的男子就是孟星河。 孟星河眯着眼睛望着头顶上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女子有些发怔。 一个月前,他追着以为是林易秋的秋梦出了京城,当他追到后他才知道那个不是秋梦,更不是林易秋,而是苏如瑜。而很快他便收到了姬明瑞计划失败还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而林易秋却因为落水受伤伤了胎气,流产后昏迷不醒。 他想到了一个可以将林易秋带回北落的计划,而如他所料,这个计划十分成功,就连花无极也无法阻止这个计划,反而亲自驾着马车将她送到了北落边境。 林易秋此时双眼睁得大大的,她想看看院子外面的情形,这个院子外面是一条热闹的街,街道两边都有铺子,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看的,她想看那个每天都挑着担子来街上摆放小玩意的那个人今天来了没有。 她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了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有会唱歌的鸟儿,有打小鼓的木头人,还有会在地上转个不停的小皮猴子。若是有一天没看到他,她便觉得这一天特别的无聊,而今天他好像来迟了,到现在还没出现。 孟星河见林易秋总不肯停下来,也起了玩心,待她的秋千再一次下落时突然一跃而起,两只脚尖轻轻地踩在她的秋千两端,双手扶在绳索上,奋力一荡,那秋千便荡得更高了起来。 林易秋眼前便出现了整条街的样子,可是她还没有看到那个挑担子的小贩。她有些失望,也因为孟星河这样靠近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算了,去吃午饭吧,我饿了。”她道。 孟星河没想到刚才还兴致高昂的林易秋突然就没有了玩兴,再一想到极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接近而造成的,皱了皱眉。 没有人荡的秋千慢慢地停下来,秋千还没完全停稳,林易秋便放手跳了下来,差点没摔了个跟头。 孟星河心一抖,然后也跃下了秋千。 “怎么总是这样急急躁躁地,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要小心点。” 孟星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呃,你总说我是你的皇子妃,可是我为什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孟星河撇了撇嘴,“你小产了,又发了一场高烧,醒过来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哪里还会记得我呢。你看院子里这么多丫头婆子你可记得他们其中哪一个?” 林易秋摇了摇头,“一个都不记得。” “这不就对了。”孟星河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可以等你慢慢记起来。” 林易秋一怔,这么一摸头,她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影子,但那影子太模糊了。 因为这一摸头,她对他突然有了一些好感。或许他们以前就经常这样,所以他刚才一摸她的头,她便有了一些影像。 “嗯,你真好。”林易秋朝孟星河裂嘴一笑,然后率先往前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说好的,今天可是我闭门静养的最后一天,吃完了午饭你便允我出门去。” “好,吃完了午饭我陪你一起出去逛逛。” * “哇,这条街还真是好多人啊。从秋千上看跟走到下面来看还真是不一样,秋千上看人都是矮矮的,走下来才知道人人都比我高。”林易秋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小声叫嚷着。 孟星河则心情大好地跟在她的后面,只有看到人多的时候悄悄地走到她的外侧替她挡开冲撞过来的人。 林易秋很快便发现了这一点,感动的同时似乎想起来以前也有人这样为她挡开街上乱冲撞的人。难道就是孟星河么? “那边有杂耍,咱们去看看。”孟星河指着前面的帐篷道。 “杂耍?” “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看杂耍的时候。”孟星河将林易秋胳膊一拽,“走快点,这家的杂耍戏很受人喜欢的,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林易秋有些抗拒他的接触,不过听到去晚了就看不了杂耍她就暂时忘记了这点不自在,跟着孟星河跑了起来。 结果他们还是去晚了,但孟星河直接走到了最前排的位置,给了那个占了第一排最好的位置的两个人一人一块金子,那两人便拿着金子欢喜地让出了位子。 “你这样可不太好,为了看一场杂耍就花了两块金子,金山也不够你这样花的。”林易秋就事论事。 孟星河歪头笑道:“因为现在没人管家里的小金库,所以我就大手大脚地花钱了,要不明天你掌管家里的钥匙,我花每一块银子都得向你拿,这样就能避免乱花钱了。” “我?我不会管钱。”她记得她的确不怎么会管钱,好像她以前没管过钱,而是有一个人帮着她管钱来着,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可惜她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听到管钱这两个字便觉得特别亲切。 “没事,学学就会了。反正你不是说在家里闲着挺无聊的么,你现在身体也好多了,不如就学着管钱,这样也有事情做可以打发时间了。” “可是管钱……”林易秋还在说什么,台上却出来人了,便收了声音。 台子上出来的应该是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胖的矮,瘦的高,手里拿着好几个套圈,扔来扔去,一会儿串成了一串,一会儿又分开成一个个地抛高,总之那几个圈在他们手里就像活了似的,要它们如何变化就如何变化。 底下的观众都看着直鼓掌,林易秋也鼓起掌来。可是眼前的一幕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我们已经也这样来杂戏团里看过杂耍么?”她问旁边的孟星河。 “当然,我说过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杂耍团嘛。”孟星河挑了挑眉。 第696章不合情不合理 杂耍戏换了一个又一个,林易秋看得挺开心的,手都快拍红了。 “瞧,大象上场了。”身后有人这样说道。 林易秋往台上看过去,果然是大象上场了,不但有大象,还有狮子。那头老象扬起长长的鼻子仰天长叫了一声,引得场中观众又是一阵鼓掌。 大象表演的是用鼻子投圆环。狮子表演的是钻火圈。一边是呆萌准确的大象,一边是惊险刺激的狮子,观众都看得好专注。 此时,观众席中却有一个小孩子在闹腾,非要跑到台上去摸大象的鼻子,那父亲阻拦不住,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出来吓孩子,那孩子估计是被吓大的,哪里怕这小小的匕首,当下将父亲手里的匕首夺了过来随手一扔,这一扔还真准,直直地就朝大象的屁股插去。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大象就已经发起狂来,朝一边的狮子冲了过去,而那狮子显然也想起了它往日的雄风,哪肯乖乖钻那个火圈,便朝惊慌的人群跑去,这下观众席里当真惊成一团了。 所有人都顾着四下逃窜,只有林易秋怔在了那里,这一幕好像在她脑子里很熟悉很熟悉。 孟星河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迎着狮子跑过去。对于对付猛兽,他觉得再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了,当狮子一跃而起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滑步溜到了它的身下方,待它落地时他反向跃起,一脚正正地踢在了狮子的腹中,只听嗷呜一声,那狮子便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狮子,而那头大象却还在奔腾,大象这种动物若是它不动就看着很温顺,可是一旦它跑起来,就是一堵墙也无法拦下它。 孟星河手中长剑抽出,当那大象冲入惊慌的人群的前一刻,大象突然痛苦地嘶叫了一声,轰然倒地。 杂耍团的老板这才跑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是欣慰又是心痛,欣慰是没伤到人,心痛是大象和狮子都没了。 观众可不管那么多,危机解除,大家都朝英雄鼓掌表示敬意。 掌声中,孟星河像一个战场归来的英雄一样向林易秋走过去。 而林易秋有些怔愣,好像曾经有一天,也有一个人这样如谪仙一般飘然而下,但那时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血腥,至于没有死在血泊中的大象。 “你没事吧?”孟星河朝林易秋走过去,看她还在怔愣当中,以为她受惊过度,担心地询问。 林易秋从那模糊的记忆片断中醒神过来,望着眼前的孟星河。 孟星河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她出府以来看到的男子中最帅气的,小麦色健康的皮肤,五官立体而精致,一双眸子深邃得让人看不穿,嘴角时常扬着略着点痞味的笑意。 林易秋觉得很奇怪,这么多熟悉的情形都在告诉她他应该就是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男子,可是她这样直直地望着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涟漪,不合情也不合理啊。 终于,她撇开了目光,“杂耍看不成了,我们回去吧。” “嗯,出来半天你也累了,是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孟星河轻轻搀着她的胳膊,这次她却没有拒绝,他微微一讶,扬唇一笑。 回去的路上,林易秋东张西望却没有因什么东西而停下脚步。 “你有看中的东西跟我说,我买给你。”孟星河一副宠溺地道。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是在找一个杂货小贩,之前他总是来王府后院的巷子里卖东西,那些东西看着挺稀奇的。” “哦,有什么稀奇的,说来听听,我让人去找。” “嗯,他那里有有会唱歌的鸟儿,有打小鼓的木头人,还有会在地上转个不停的小皮猴子,当然,都是假的,但制作成这样精致的活灵活现的小玩意我还是第一次见。” 孟星河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怎么会做一个沿街卖杂货的小贩夫呢。 “行,我记下了,一会儿回去我便让人去找。”孟星河道。 “嗯,问问价,贵的话就别买了。” 孟星河哈哈一笑,“若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买不下来,那我的钱还有什么意义。”说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她的秀发十分滑顺,总是让人忍不住就想摸摸。 林易秋低头,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孟星河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一阵阵悸动在心里荡漾开来。 两人刚回到王府,就见一个身穿大红色北落服饰的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哎呀,二哥,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林易秋瞧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熟悉,却又叫不出来名字,而关于她与她是否有过什么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易秋,你认得我么?”孟月歌跳到林易秋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她。 “我们以前认识?” “当然认识,哦,对啊,你是我二嫂嘛,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你养病养了一个月,我二哥都不肯让我来见你,不然我们早见上面了。” “哦哦,你是月歌公主。”林易秋这养病期间别的事都不可以做,便抓着书看,她看书的速度快,无聊的时间又长,于是只要是书房里的书她几乎都看完了,后来,孟星河连北落史和本朝的大小事记录史也拿给她看,所以她虽然对这个孟月歌没什么印象,却是很清楚关于她的事。 “对了,二嫂,你这养病都养了一个多月了,想起点什么了没有?”孟月歌望了一眼孟星河,又望回林易秋。 林易秋敏感地感觉到这孟月歌和孟星河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不过她也不说破,她对这个孟月歌的印象不错,若是以后多一个这样的玩伴也是挺好的,于是拉着她的手,“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吃晚饭。”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尝过秋梦你的手艺了。”孟月歌高兴地道,可是说完发现自己二哥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才觉失言。 孟月歌瞄了眼林易秋,发现她好像根本没发现她话里的问题,只是疑惑地问:“我会做饭么?” 第697章我不会失去她的 孟月歌正要说话,却被孟星河一个眼神打住了。 孟星河将林易秋轻轻地揽了揽,“你别听她胡说,你就是以前闲着无事时学做了两个点心,还把手给伤了,后来就没再做了,厨房有丫头婆子呢,你一向讨厌油烟,很少去的。” 孟月歌瞅着孟星河放在林易秋肩上的手,挑了挑眉,“二哥二嫂好恩爱哟,真是羡慕死我了。” “你要羡慕直接跟父皇说,赶紧找个人嫁了,免得没事天天来我这里蹭饭吃。”说完也不理会孟月歌,直接揽着林易秋往门里走去。 孟月歌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跺了下脚,“不干不干,我就要来蹭饭。”说完追了进去。 二皇子府对面的巷子里,一道炽热的目光始终盯着林易秋,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半个身影才从拐角处闪进了巷子。 “你想怎么做,就这样一直远远地看着?”松风盯着眼前那个垂头丧气的男子。 他现在这个样子跟他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样子,不单是容貌,还有整个人的气势,失去了林易秋,他便失去了活力一般,整个人都枯萎的起来。 “林易秋已经没有了记忆,加上孟星河本身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子,又有心追求,你就不怕天长日久,她真对他产生的情谊?你是了解林易秋的,她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喜欢上了孟星河,你可就真的失去她了。” “不,我不会失去她的。”花无极猛然抬起头来。 刚才还毫无精神的花无极此时眼神灼灼,“孟星河说易秋之所以会爱上我只是因为我在他之前就认识了她,如果重新来一次,他先认识她,那她爱上的一定是他。可是我要让他知道他错了,林易秋是永远不会爱上他的,也不会爱上任何其他人,因为她是我的,我是不会把她让给别人的。为了救她,我已经按照约定把她送到北落了,如果她失忆了,以前的记忆真的找不回来了,那我就让她再爱上我一次就可以了。” “呃,你有计划了?你想怎么做?”松风问。 花无极略一思索,“当时是想办法到她的身边去,苏如瑜帮我做了现在这张假面皮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大用场。” 松风望着花无极那脸很路人的脸笑道:“但是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张脸能吸引她的注意么,你别好别不承认,那小女子虽然不是因为你那张脸而爱上你,但绝对是因为你那张脸没让她让自己一进门就成了寡妇的。” 花无极摸了摸自己那张假脸,微微一笑,“你放心,那张脸已经在她的心里了,就像她易容回来我能一眼便认出她一样,她也一定能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的。” 松风撇了撇嘴,“说起来苏如瑜也真是一个奇人,明明对孟星河言听计从,却又三番两次地帮你。就说你现在这张脸皮吧,不管是找材料还是制作都耗了她不少心力。我见识过易秋的易容术,她那个是直接削骨磨皮,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苏如瑜这个却是仿真面皮,说真的,她这易容的技艺还真不亚于易秋,尤其是你现在脸上这张假面皮,如果不是知道是张假面皮,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只是手工做出来的一张脸。” 花无极道:“就像她说服我时说过的,爱一旦给出去了就收不回,她爱那个人,虽然有成全之心,却总忍不住想再努力一些得到那个人,而我也是一样,相思之苦如毒虫噬心,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的,我尚且如此难受,我又怎么能忍心让易秋也受此痛苦。” “呃,易秋现在可是不记得你了,哪有什么噬心之苦。是你自己想她了,后悔把她送到孟星河身边了就直说嘛。” 松风撇了撇嘴揶揄,却想起林易秋那些日子在飞凤山望着京城方向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样子,“唉,你可记得苏如瑜所说,那张假面别轻易撕下来,这么制作精良的一张脸却是一次性的,撕下来就贴不回去了。还是最后祝你赶紧成功吧,不然你府里那个假扮你的莫青估计要疯掉了,林易秋下落不明,秋梦成了周游各国的游医,花无极又成了华国炙手可热的单身汉,据说现在各方各面的人都在逼着他相亲呢。” 花无极伸手捋了捋额前的一缕头发,“放心,不会太久。” 松风又问道:“对了,你让我去跟踪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瞧着不是一般人,他功夫也不弱,很快就感觉到我跟踪他,半路还甩给了我好多暗器,幸好是我,换成早茶估计都成筛子了。” “你若是知道他的名字怕是会骄傲几分。西其军械师李留仙。”花无极道。 “什么,那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留仙?”松风一惊,然后释然,“果然会让我骄傲几分,能从李留仙打出的暗器里毫发无伤地打了个转回来,看来我的功夫的确不能说弱了。”说完,还嘿嘿地笑了两声。 花无极却笑不起来,眉头微蹙,“李留仙怎么会突然到孟星河的府门外卖起了杂货来了?我感觉他是冲着易秋来的,之前易秋就说过,是李默将她和姬明瑞扔进了河里,李默在扔之后好像说了一句话,易秋没听清楚,却隐隐听得李留仙三个字。” 松风也跟着蹙起眉来,“也就是说李默是因为李留仙才想置易秋于死地,可是为什么呢,我不记得易秋说过跟这个李留仙有仇啊。” “不但没仇,从后来李留仙对易秋的态度来看,他甚至表现出了一些不太一般的友好,李留仙这个人很奇怪,就算为西其皇家做事,却从不对西其皇家任何人有半点卑躬屈膝的样子,甚至连半点讨好的行为都没有。而他却突然到了这里,还做起了一个摆卖杂货的贩夫,总不是为了刺杀易秋。” “如果不是刺杀,那就是保护?” “说不准,只能看看再说。” “那这样我就不能回华国了,我与你一起留下来吧,你想怎么做?” “我?”花无极挑了挑眉,“明天这个二皇子府里的一个小厮应该会辞工回乡下,而我做为他的同乡正好在此地,就被他推荐进府顶替他的位置。” 松风嘻嘻一笑,“那就不多我一个,做小厮这个主意听起来很不错。” “不,咱们一明一暗,你嘛,还是盯着李留仙。你的轻功比我好,暗线你负责是最适合不过了。” 松风被这通彩虹屁拍得眉梢一扬,“算你识货。” 花无极微微一笑,拍个马屁便赶走一个情敌赢得一个助手,这个马屁拍得值了。 第698章做恶梦了 孟月歌吃过了晚饭还不肯走,又赖着说要住下来,孟星河自然不准,可是孟月歌先求了林易秋,而林易秋巴不得有一个跟她说话投机的女子可以留下来,便开口帮着央求。孟星河无奈,只好答应了。 孟月歌见孟星河答应了,立即让丫头们把她的行李搬进林易秋的院子里来,林易秋这才知道这孟月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住进来而不是临时起意。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反正她需要的是一个看得顺眼的伴儿,而孟月歌想要的大约不在她身上,因为她真的好像一无所有,连记忆都没有的人就像连自己都不是完整的,又还有什么呢。 原本孟月歌被安排在林易秋住的房间的隔壁间,可是到了睡觉的时候,孟月歌突然自己抱着被子过来了。 “我认床,睡不着,过来跟你一起睡吧。”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易秋。 “可是你在我的床上就睡得着了么?”林易秋不解。 “也睡不着啊,但甚至有人陪我说话。”孟月歌说着已经走到林易秋的床上将自己带来的被子给铺好了,“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吧。” 她铺好了床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转身过来问林易秋:“我二哥晚上不会突然过来吧?” 林易秋微微一愣,然后才道:“不会。” “哦……”孟月歌扁了扁嘴,回身整理床铺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这个时候还假君子,笨蠢傻。” 林易秋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孟月歌再转身过来已经笑嘻嘻的了,“我没有姐妹,母亲去世得早,我还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呢,有点小兴奋,你呢?” “我?”林易秋想说她也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可是她都已经是一个结过婚,怀过孕小产后的女人了,说没跟人同床共枕过,似乎不太合适。 她笑了笑,“听你二哥说我是有姐妹的,如果关系好的话应该有一起睡过吧。” “哦哦。”孟月歌撇了撇嘴,“我二哥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你一会告诉我。” 林易秋秀眉微微一蹙,她总觉得孟月歌这话里有什么问题。 孟月歌已经率先脱了外衣爬到床里侧去了,林易秋没法,也只得接受这个占一半床的女人了。 “诶,我哥跟你说他第一认识你的情形了么?”孟月歌问。 “他说是在看杂耍戏的时候,对了,我们今天还去看了杂耍戏,可惜中间出了点变故。” “哦哦。” 林易秋突然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听你二哥说我原来是华国人,是一个家医馆的大夫,后来因为救过皇上被封了个挂名的公主,可是你二哥是北落二皇子,我们如何在华国又碰到一起看杂耍了呢?” 孟月歌眼眸微闪,“呃,我二哥没跟你说么?” “他只说我们是看杂耍时认识的,没具体什么情况,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哦,那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啊,我那时在北落呢,也是事后听二哥说过一嘴而已,你要是想知道得详细些你下次直接问二哥好了,我相信他会很愿意告诉你的。” “哦。”林易秋随口应了,却没打算真的问,她只是觉得他们的说辞好像有许多漏洞,像是好多事情瞒着她一样。 不一会儿孟月歌便睡着了。根本没有什么认床啊,林易秋望了眼睡得一脸香甜的孟月歌,伸手帮她押好被角。 林易秋还没有睡意,望着西窗外的白月光发着呆。 一个月前,她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脑子似乎用水洗过一样干净,什么记忆都没有,幸好,话会说,字会写,看到东西会知道怎么用,但就是对有关人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比如说看到一张弓,她知道那个是弓,但谁用过弓,她不记得了。 不过她觉得她的记忆应该并没有真正消失,就像今天在杂耍场,她看到孟星河从倒地的大象背上跃下来,另一个影子同时在脑海里动了起来,那影子虽然很模糊,很模糊,但她知道那就是她过去的记忆。 更奇怪的是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就让她心微微颤抖了起来,反而是孟星河清晰地站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孟星河真的是她的相公么,她真的怀过他的孩子么?她竟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知不觉,林易秋便睡着了,梦中,那个影子似乎愈加清晰了,但当她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那个影子却又消失了,孟星河惊慌失措地闯进了她的梦里,强行要将她从那个梦里拉出来。 “别拉我,别拉我……”她拼命地想挣脱开,去追逐那个模糊的影子,可是孟星河抓得她的手紧紧地。 “易秋,易秋,醒醒!” 林易秋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梦里的情景突然抽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胸口有些闷着慌,耳边还传来孟月歌的叫声。 “易秋,你做恶梦啦。要不要喝水?” 林易秋清醒了过来,望着关切她的孟月歌摆了摆手,“没事,做了个恶梦而已。” “做了什么样的恶梦?”孟月歌好奇地凑过来问。 “做了……”林易秋使劲地想了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想得最后头都有点痛了。 “哎呀,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还是再睡会吧,天色还早着呢,睡吧,不然明天该没精神了。”孟月歌拉着林易秋躲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恶梦出了一身汗,身上反而轻松了一些,林易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了,身边的孟月歌还没醒,林易秋便自己翻身下床。 院子里,丫头们在静静地打扫,见林易秋出来,热情地打招呼。 “皇子妃,你今天起得真早,精神好些了么?”一个平时活泼的小丫头见四下没管事的,大着胆子上前跟林易秋拉话。 “你叫小兰?” “是啊,皇子妃。”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府上?”林易秋对这丫头的印象仅在一个月前醒来之后。 “我是一个月前来的啊,那时皇子妃还在昏睡之中。” “哦,你是一个月前来的啊。”林易秋想起来之前问过一个丫头也是一个月前才来的,也就是说已经是第二个跟在她醒来前后进府的丫头了,那其他人呢?不会也都是一个月前来进的府吧。 第699章魏礼来 林易秋又叫了几个丫头小厮过来,一问果然都是一个月前进的府。 “你知道咱们院里的丫头小厮婆子谁不是一个月前才进的府。”林易秋问那个小兰。 “那应该是张婆婆吧,她是咱院里的管事婆婆,对府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跟二皇子也很熟络的样子,应该不是新人。”小兰道。 “张婆婆啊。”不知道怎么,林易秋还挺不想跟那个张婆婆说话的,她总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连对着孟星河说话都不见笑脸。 “张婆婆怎么了?”孟月歌此时从里屋走了出来,听到张婆婆三个字好奇一问。 “哦,我是在说张婆婆应该是院里的老人,其他的好像都是新请进府的。”林易秋回应道。 “哦,这样啊。”孟月歌撇了撇嘴,“二哥居然让张婆婆到了这院里做管事啊,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孟星河突然出现在院门口。 “二哥,早啊,我正想表扬你呢,说你体贴啊,居然让张婆婆来照顾易秋。” 林易秋听到孟月歌这么说,凑近她好奇一问:“张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二哥的奶娘,二哥一向很敬重的,在这府里就像半个主子,连我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原来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婆婆是孟月歌的奶娘啊,还真是没想到。 林易秋想起刚才的事情,上前问孟星河,“除了张婆婆院里的丫头小厮婆子似乎都是一个月前才进的府,为什么,这又不是一座新府。” 孟星河没想到她问这个,微微一愣之后就道:“之前都是他们照顾不周才令你小产的,当然得辞退他们,你放心,这些都是我亲自挑选过的,不会出现之前的状况了。” “哦,原来是如此。”林易秋有些惭愧,刚才她还有些想歪了,以为是因为那些老的人知道些什么,而孟星河不想让她醒来之后见到老的人加以询问才换的新人,原来竟是她小产连累了那些人被责罚辞退。 “对了,一会儿可能又得进来一个新人,之前那个打理园中花草小厮有事回乡下,临行前荐了一个,一会儿应该会来,我还得去宫里见父皇,你先看看那人,若是看得顺眼就留下,若是不顺眼就赶走再换。” “这有什么顺眼不顺眼的,左右不过是一个花匠,二哥你对二嫂也太宠溺了,唉,羡慕死我了。” “羡慕你就赶紧嫁掉,别整天缠着易秋。”孟星河望了孟月歌一眼,目光里有一种警告的味道。 孟月歌似乎收到了,嘴一撅,“二哥放心,我不会坏你的事的。” 孟星河无意说太多,转头向林易秋道:“让月歌陪你吃早饭吧,我就先进宫了。” 说完,便匆匆走了。 孟星河走后不久,林易秋刚刚吃完早饭便看到张婆婆带着一个男子进来,那男子身材颀长,可是却低着头,一副很安顺的样子,但那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一种潇洒气派却是在每一步行进之间显露了出来。 林易秋皱了皱眉,这人光是这么一个身影居然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她认识他么? “张婆婆,这人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孟月歌也瞧见这人了,好奇一问。 “回公主,这人是新来的花匠,二皇子走的时候说过了,让皇子妃瞧瞧,如果顺眼就留下来。”张婆婆将那人带到林易秋面前这样说。 孟月歌歪头想去看那人的样子,只看到高挺的鼻子和低垂的眼眸。 “头抬起来让本公主看看。”孟月歌道。 可是那人并没有抬头。 “喂,叫你抬头呢,没听到本公主说话么?” 孟月歌有些生气,双手插腰就要发公主脾气了,林易秋赶紧劝住她,“大概是乡下来的,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你别这么大声吓他了。” 林易秋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眼前这人看着像是从乡下出来不敢抬头见人的那种人么,绝对不是,倒像是故意不抬头。 她望着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要到此做长工还是短工?” 花无极此时才慢慢抬头,露齿一笑,“我叫魏礼来,刚从乡下出来,我的手艺不错,不过是做长工还是短工目前还没想好,视情况而定吧。” 孟月歌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回话的,明明看着谦逊却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据傲,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朝着林易秋道:“二嫂,做个花匠而已,主要看做事的态度,这人感觉就不太像能认真做事的,别用他,我另外给你找一个花匠好了。” 孟月歌有种直觉,这个叫魏礼来的人有古怪,明明看着是生面孔,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她的直觉告诉她,得让林易秋离这人远一点。 “人家才来哪里就能看出能不能认真做事了,你这样武断地说人不好。”林易秋抿了抿嘴,“这样吧,让他先进院子里做事,如果真做得不好再辞退,这样别人也不会说咱们用人不公允。” 孟月歌知道自己的话在这里是不管用了,也没再说什么,只盯着那魏礼来看了半天,最后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得做罢。 林易秋也觉得这魏礼来有些古怪,可是与孟月歌不一样的是她看着这人的眼睛竟有些心头微悸,就像看到脑海里的那个模糊的影子一样。难道这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不成? 魏礼来,为你来?是她多心了么,这个谐音分明就是为你而来的意思,还有他那双眼睛,仿佛不是应该长在这样一张面孔上的一双盛满漫天星辰的眼睛,只是一眼,就能让她仿佛能陷进去。 张婆婆见孟月歌和林易秋都盯着这新来的花匠看,不由得也多看了他两眼,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惊艳的地方,可是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公主,都盯着看,她一时搞不懂了,轻轻咳嗽了两声,“那这样我便带他下去了,今年的花草正在替换中,这要做的事情还挺多,试用两天就该知道这人能不能用了。” 林易秋反应过来,却并不因自己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而觉得慌乱,朝张婆婆微微一笑,“嗯,带下去吧。” 说完,便拉着还盯着这个魏礼来看的孟月歌往房间里走去。 第700章一个怪老头 午时的阳光特别猛烈,小小的日头像饱含了灭世力量的魔球,洒向大地的光辉仿佛要将一切熔化。林易秋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吃着井水镇过的水果还觉得有些烦热,偏偏还有人必须顶着烈日干活。 “二嫂,你吃这个,这个也挺好吃的,这个时节能有这个果子吃也就只有二皇子府了。我可是托了二嫂的福了。”孟月歌边说着将一串清甜的果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转头却看到林易秋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趴在桌面眼睛盯着某处发呆,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在对面的南墙下那个新来的花匠正在翻地种花。 孟月歌皱了皱眉,她看到这人的第一眼便觉得不好,现在看来果然不好,这人虽然跟花无极完全是两个人,但如果不看样子,只看身形,还真是有九成像,尤其是这样远远地望过去,难道是这人让林易秋想到了些什么? 孟月歌可不能让林易秋就这样盯着这人看,于是站了起来,抹了把额头的汗道:“二嫂,这天气好热啊,不如咱们找个凉爽点的地方去玩吧。” 林易秋也正热得慌,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她的目光就是舍不得从那个男子的身上挪回来,明明听到孟月歌说话了,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么热的天去哪儿都是热的吧。” “当然不是,我知道就离这里不远有有座小山,那山下有一深潭,潭里的水由山下飞泻而下,坐在潭边,从山里吹来的风带着水气微微还有花草的香气,如果咱们再拎上一两坛酒过去,欣赏潭边景色的时候将酒坛先泡在潭水里,待半个时辰之后捞上来启封再喝,哇,那酒就算是普通的黄酒也能喝出仙酿的感觉来。你说是不是人间一美事?” 林易秋被孟月歌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心动了,终于挪过来目光望着孟月歌,“不过,我好像觉得自己不应该喝酒。” “不应该喝酒?怎么会有人这样觉得,酒是世间最好的东西之一了,哪有应该不应该喝的,不喝酒那简直还不如不要活了。” 孟月歌自己爱喝酒,便觉得天下的人都应该爱喝酒,“别说了,我带你去吧,这里太热了,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说完便去拉林易秋。 林易秋被她拉了起来,又回头朝南墙下望过去,却不见了那个魏礼来的身影。 “二嫂,你再这样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可能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哦。” “什么?”林易秋一惊望向孟月歌。 “我二哥可是一个醋王,要是知道你盯着他看,回来就得提剑把他给杀了,你要是觉得这个该死,那就尽管盯着他看好了。”孟月歌撇了撇嘴。 林易秋皱了皱眉,解释:“我看他是因为他给我一种熟悉感,我想从他身上体会这种熟悉感然后想起一些东西来,并不是因为别的。” 果然是这样。孟月歌更不能让她继续看着这个人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盯着陌生男子看,这样吧,我们去那个深潭喝酒,说不定喝醉了也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这次孟月歌再去拉林易秋,林易秋就没有抽开手了。 两人出了府,孟月歌让人牵了她的马来,与林易秋共骑一匹就往她说的深潭奔去。 走了没半个时辰果然到了一座深山脚下,马儿再慢悠悠地在山脚下的林子里转了转,就到了一个潭边。 这里倒真是一个凉爽的地方,林易秋一下马就感觉到了,林子里的风带着花香吹来,风中还有湿气,那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带来的水花。 “我们好像忘记带酒了。”林易秋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呢。”孟月歌又一跃上马,“二嫂要这里先等我一会儿,我的酒寄存在这半山腰的一座破庙的地窑里,我去取两坛就来。” 孟月歌说完就打马走了,留下林易秋一人在这里。 林易秋倒不觉得寂寞,沿着潭边走了起来。这潭其实挺隐秘的,真不知道孟月歌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四周的石面都长着一层细细的青苔,完全不是一个人来人往热闹景点会有的样子。 就当林易秋以为不可能遇上人的时候,前面却趴着一个老头。 那老头头发半白,衣着普通,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宝贝一样,林易秋瞧着他专注地盯着前方的样子,猜前方必然有什么,不敢惊动,放轻脚步绕到林子里找了个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站定。 原来那老头正盯着岸边一棵树上的蜘蛛网,那张蜘蛛网比一般的要大,只见上面粘住了一只白羽飞蛾,飞蛾还是活的,虽然被困,仍不放弃逃生,将蜘蛛网晃得左右摇摆,眼看着就要摇开一道破口,只见一只巨大的蜘蛛从树上悬丝而下,正好落在那网心,然后不紧不慢地朝那飞蛾爬了过去。 林易秋笑,原来这老头是童心未泯,看这蜘蛛抓飞蛾的小乐趣。 正准备离开,她却听到一声蛙叫,这蛙声响亮,引她回头,这一回头还真吓了她一跳,只见刚刚吃下那只飞蛾的蜘蛛瞬间被一只身型如盆大的巨蛙的长舌卷进了腹内。 她以为这就完了,却见那老头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林子里某处草丛眼放金光,出于一种本能,她突然觉得那草丛里一定还有一只毒物。 刚才那飞蛾和蜘蛛都已经是剧毒之物,但如果单单只是这两样,她还可以认为是巧合,加上这难得一见了巨蛙,她就不得不怀疑这老头从那只飞蛾开始就是有计划地在引着某样东西出来。 果然,草丛只突然窜出一条通体金色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就朝那巨蛙一口咬去,可怜那只巨蛙,到腹的蜘蛛怕是还没完全消化就已经成了这毒蛇的食物。 那蛇活吞了巨蛙正要转身溜走,这时,那看热闹的老头却突然跳了出来,手里不知洒了一把什么粉,顿时将那蛇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哈哈,可算是抓到你了,加上我一早先喂给白蛾吃的毒药,正好五毒齐了。”老头说完,拿下肩上背的袋子,将那蛇装进了袋子里,然后扎好袋口。 林易秋现在知道这老头大概是个制毒达人,这毒蛇便是他此次的终极目标,想着等他走远了再出来,免得麻烦,谁知那老头却瞧着她藏身的方向道:“幸好你刚才没破坏我的计划,不然现在你已经死了。出来吧,我也不是随便就杀人的。” 第701章药王是谁 林易秋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慢慢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我就是听朋友说这里凉快,所以来纳凉,无意打扰前辈抓毒物。” 那老头挑了挑眉,“你可知道我刚才抓的是什么?” “世间难得一见的毒中之毒,白蛾,毛蛛,花蛙,金蛇,加上前辈最先喂给那白蛾的蜜粉,一共五毒,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出的蛇胆练成的药丸却成了解毒的圣药。我说的没错吧。” 林易秋此时大概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可是她观此人神色,时而天真,时而精明,明而慌乱,时而淡漠,像是中了某种影响神智的毒药。 那老头刚才还一副冷漠的样子,此时见林易秋说对了,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对,对,就是这五毒,谁都想不到,用这五毒聚合炼成的药丸就是天下第一的解毒圣药。” “尊下就是药王吧。久仰大名。”林易秋在一个月内看过的书里就包括三国及药王谷的人物传记,除了少量书有残缺可能导致某部分人物没得以认识,几乎这三国的大小人物她都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从这老头的年龄及相貌特征和刚才那五毒提炼解毒药的做法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药王?药王是谁?”那老头晃了晃脑袋,脸上现出天真而迷茫的神情,“我又是谁,你又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林易秋看他这神情知道他并不是在装疯,可是这样一个会用毒的老头若是疯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她又问了一遍。 “你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那老头却学着她说话的样子说了一遍。 “你饿了么,我这里有糖。”林易秋刚才走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把糖放在身上的袋子里,怕的是喝酒太多会醉,这糖有解酒作用。说来奇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这种糖有解酒作用,就像刚才她突然就说出来那五毒的名字一样。 难道真像孟星河告诉自己的,她以前是一个大夫,而且还是一个不错的大夫。 虽然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学过的东西却像烙印一样没有消失。 那老头听说有糖,还真感兴趣了,朝她走了过来,“你别骗我,真有糖才好,不然我就拿刚才那条大蛇出来吃你。” 林易秋取下腰上挂的小袋子,打开袋口,拿了一块出来放在手心,“看,这不是糖么?” “真的有糖,太好了,我要吃糖。” 那老头速度真快,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晃到了她的眼前,她还没看真呢,手心里的糖就没有了,那老头却已经跃上旁边的树杈,就坐在那树杈上吃起糖来。 “你从哪里来,你还记得怎么回去么?”林易秋又问。她总是不放心让这样的一个人随意地到处走动的,就算他不故意放毒杀人,但他现在神智时清时懵,万一觉得好玩放那条蛇出来,那就是人间惨剧了。 “我从一个山谷里来,但怎么回去我忘了。”那老头呵呵笑了一声,“你这糖真好吃,不如把那一袋子的糖都给我了吧。” 林易秋还没说话呢,那老头已经跃下了树,伸手将她腰里的袋子给取走了,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这轻功可以跟早茶看齐了。 那老头取了糖袋子,正想转身就走,林易秋赶紧叫住他,“诶,你拿走了我的糖,难道不用付钱么?不付钱就拿人东西可是偷,你想做一个小偷?” 那老头还真停下来了,转身,“我没有钱,那怎么办?” 突然,他嘿嘿一笑,“我拿了你的袋子,那我把我的袋子给你,这下总公平了吧。” 说完,他将背上装蛇的袋子一放,像是怕林易秋反悔似的,脚下抹油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影子,林易秋想叫回他,哪里还叫得回。 林易秋望着那个装着毒蛇的袋子叹了口气,“算了,至少这毒蛇是留下来了。” 那毒蛇中的药王的药的药力似乎已经过了,袋子动了起来,可是这袋子是特制的牛皮袋,那蛇就算力大也一时无法挣破袋子而自由。 林易秋想虽然人家是毒蛇,但好歹也是一个生命,原本长在深山里也没起害人之意,只是别人有心捕它而已,她心生怜悯,便将那袋子拖进草丛里,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土坡下有一洞口,她将袋子拖到洞口处,又半松开袋口的牛筋绳,仅用一树枝固定了个活结。这样那蛇再挣扎一会儿便能将那树枝挣断,重获自由了。 林易秋做好了这一切就赶紧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了,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刚才与孟月歌分手的地方,看到孟月歌果然已经回来了,手里两个酒坛子已经扔了一个进潭水里,另一个在林易秋过来时也刚好抛离了手,稳稳地落在潭心,那酒坛在水里打了个转就浮上了水面。 孟月歌见林易秋走过来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插腰望着她道:“你跑哪去了,我回来没见到你差点吓死了,你可别乱跑,这里人烟罕至,野兽毒虫都多,我来这里都不敢乱跑,只在这潭水四周走动而已。” 林易秋笑,“我没走远,就在这里面躲了会阳光。” 孟月歌抬头望了下天,此时日头微斜,因为四周都有树木,这里虽然有阳光,却不觉得晒。 她想这林易秋大约也是等她等得无聊随意走了走,总不能就此而埋怨她,便不再说了,朝她走过去,“这酒再浸一会儿就能喝了。” 而林易秋却总是担心那条大蛇会在受惊之后乱窜,突然捂着肚子叫痛。 “怎么好端端地肚子痛了呢,你刚才是不是偷吃什么山中果子了?”孟月歌见林易秋蹲下来捂着肚子直叫唤,吓得小脸都白了。她可是见过林易秋昏迷不醒的样子,若是这个时候出一点点问题,她二哥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我刚才喝了点生水,可能是太凉了。”林易秋咬着牙道。 “肯定是太凉了,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才刚刚小产过,这生冷特别是要忌的。不行,咱们赶紧回吧。能骑马么?要不我背你回?”这里离二皇子府何止十里,孟月歌也是急坏了,就说要背林易秋回去,林易秋感动之余也不想太吓她,赶紧说只是一阵一阵地,缓一缓就好了,她又蹲了一会儿,抬头跟孟月歌说好多了,孟月歌自然也不敢再提喝酒的话,趁着林易秋说好多了就是出骑马回去。 第702章纠正它 回到二皇子府,孟月歌发现孟星河还没回,松了口气,告诉林易秋千万别把她带她出去吹冷风的事情告诉孟星河,林易秋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整个下午,林易秋都有些魂不守舍,因为那个魏礼来,她发现她只要见到那个魏礼来,心里总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就是只要看一眼就不想挪开眼睛,越看越想看,甚至想过去跟他说说话,更甚至想摸摸他的眉毛,拉拉他的手…… 林易秋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怎么会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呢,就算是没有记忆她也知道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可是她不是应该对二皇子才有这种感觉才对么? 到了快晚饭的时候,林易秋决定了,如果这是一个错误那就要趁错误还没变得更严重时纠正它。 “陈管家,那个花匠还是辞了吧,我觉得他……太高了。”林易秋想了好一会儿,只想到这个辞退人家的理由,希望那个魏礼来不要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受到打击产生身高自卑才好。 陈管家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林易秋居然要辞退那个花匠,“就因为个子太高而辞退会不会不太好,最近府里的花圃正要整理,之前的花匠做了一半,土都翻得差不多了,突然就说要回乡下,临时再请一个懂的花匠比较难,如果这些土再不种上花木,等这几天雷雨到来的时候,园子里该涝起来了。” 林易秋本来就觉得自己因为个人的原因还辞退那个魏礼来而觉得不好意思,经陈管家这么一说,她就赶紧道:“那就当我没说吧,其实个子太高也不是什么毛病,府里的小厮好像个子都挺高了。” 陈管家暗自嘀咕,可不是么,北落的男子都身材高大,要挑个身材矮小的来做花匠,难道要去华国挑不成? 见林易秋妥协了,那陈管家便去忙了。 陈管家从林易秋的院子里出来,走到一片土坡处,见那魏礼来正要种几株月季,便提步过去,“你呀,这几天没事就别去二皇子妃面前晃了,二皇子妃刚才还说看你不太顺眼,要将你辞退了呢。” 正要将一株月季扶进挖好的土坑里的花无极听了这话简直就石僵了,林易秋居然说看他不太顺眼,还想要辞退了他! “你也别泄气,好好干,我已经跟二皇子妃说了,她也勉强同意你留下来了,就是你以后让她看到就是了,她一般午后会休息一个时辰,她院里的花木你就趁那个时候去修理种植吧。” 花无极面色冷冷地点头,“是。” 陈管家见他低头,猜他是知晓了,提步走开。 一连几天,林易秋都没再看到那个魏礼来,刚开始她还告诉自己这样正好,见不着面就会正常了,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想着要见一个人,越是见不着越是想念,根本是控制不住的。 “易秋,你怎么了?”晚饭时,孟星河发现林易秋光吃着碗里的白饭,菜一点都没碰,“是菜不合口?” 但他知道肯定不是菜的问题,林易秋从来不挑食的,只要是好吃的,她都能吃得很欢,可是已经几天了,她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哦,不是,是我最近可能没什么胃口。”林易秋可不能告诉他她在想那个魏礼来的花匠吧。就算北落礼教不是很森严的那种,但自己的妻子想着另外一个男子,这是谁也不可能接受的,她是失忆了,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可是……她望了一眼孟星河,这个称作是自己相公的男子明明样样都比那个花匠更出色,但她为什么对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也是懵了,懵得很。 或许她恢复记忆就好了。 “对了,二皇子,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一个大夫,你可以弄了个百子柜给我么,再配备常见了三百种药材,我想或许我能从那些熟悉的药材中慢慢地找回自己的记忆。” “你不会是想自己配药给自己吃吧,那不行,你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万一吃错了药吃坏了身体怎么行?” 林易秋没想到一向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孟星河却反对起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我保证没把握之前不乱吃药。”林易秋想说服他。 “不行,我可以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但不能让你自己给自己乱开药。”孟星河拒绝得很干脆,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易秋心中一凉,看来这个打算是没办法实现了。 见林易秋神情恹恹,孟星河又心软了,但他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百子柜的,“你要是觉得闷就学得打理府里的田产,商铺吧,明天我让陈管家带着你到咱们的商铺去转了转,其中也有一些首饰铺、成衣铺、鞋铺,你可以挑一些给自己穿用。” 鞋铺……林易秋发现自己在听到鞋铺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有了些鞋子的样式,那些样子好像并不曾在北落见过,难道是以前华国的?可是为什么单单会是鞋子给她的印象如此之深。 “好,我那我明天就跟陈管家去铺子里转转。”林易秋心想,不管是什么,去鞋铺里转转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孟星河见终于哄到她笑了,心里欣喜,夹菜放进她的碗里,“再多吃一点,你看你瘦了好多。” “嗯,好。”林易秋冲着他一笑,“谢谢。” 孟星河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异样的情愫,他微微抿了抿唇,瞅了一眼吃得正欢的林易秋道:“你休养了一个月,身体好些了吧,要不要明天再请大夫把把脉?” 林易秋一边吃饭一边道:“我身体没什么事啦,不用再浪费请大夫的钱了。” “真没事了?”孟星河歪头,脸上微微现出绯色,“那是不是表示我可以回自己的院子睡觉了。” “你回自己的院子睡觉?”林易秋刚夹了一块鸡肉进嘴里,因为听不懂孟星河这句话而不自觉地重复了一次,然后她突然明白了,却被刚吃进嘴里的那块鸡肉呛到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703章重新开始认识对方 咳了好一会儿,林易秋抬头,发现孟星河那双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她。 “那个,你不是说在我想起事情之前不会不顾我的意愿难为我的么?”林易秋说完抿紧了唇,按理说她是他妻子,别说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就算是新婚的夫妻,又有几对是在成亲之前有感情基础的,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掀起盖头才是初见的比比皆是。 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可以接受无感情便睡在一起的人。 林易秋在想到这点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看过那么多书的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因为她居然一点都不赞同那些书里的言词,尤其是对婚姻,对女性,对女性在婚姻中的卑微地位完全不赞同。 孟星河挑了挑眉,“我只说住回自己的院子,并没有说跟你住同一个房间。我是觉得我最近比较忙,白天几乎没多少见面的时间,晚上有些时间嘛,你又早早把院门给关了。我想过了,如果说你一直都不恢复记忆呢?或许我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 说完,孟星河小心地伸手过来握住林易秋的手,见她并没有抽回,他便又大胆一些,双手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忘掉那些过去,重新开始认识对方,这样好么?” 林易秋望着孟星河眼里的深情微微皱了皱眉,她觉得他是爱她的,因为他在望着她的时候没有闪躲,眼神真诚而炽烈。 那她呢,她有心里有几分愧疚。 她居然对一个这样爱着她的男子,她的相公,完全没有记忆,不但没有记忆,还在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只有愧疚,而无半点情动。 她觉得就像他说的,她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你搬进来吧,如果我们以前真的相爱,我想我们也一定会再次相爱的。” 林易秋点头答应了。 孟星河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就让欢喜给代替了。 “好,我明天……不,今天就搬进来。” 孟星河撇头向外,“忍冬,赶紧让人去把皇子妃住的旁边那间房给我收拾出来,本皇子今晚就要住进去。” “这么急啊。”林易秋微微一低头,她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样是不是给了他太多希望了,万一自己根本无法再爱上他呢。 “那个,月歌今天晚饭怎么不跟咱们一起吃了。”林易秋这才发现晚饭只有她和孟星河,不见孟月歌。 “她?她下午是不是带你一起出去了,大概是觉得自己闯祸了,怕我骂,自己乖乖地溜回去了。对了,她下午带你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孟星河下下打量了一下林易秋,确定并无什么损伤,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易秋心想应该是息装肚子痛吓到她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她带我去的那个深潭那里有点凉,我喝了口生水感觉肚子有些痛,她倒是吓坏了,立即就带我回来了。” 孟星河双眸一冷,“你才小产完,怎么可以带你去那种地方,幸亏是没什么事,不然她断一条腿也不够赔罪。” “断腿……太严重了吧。”林易秋心中微微一惊,看这孟星河眼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难怪孟月歌一路叮嘱她不要跟他哥告状呢。 一会儿就吃完了饭,如果是往常,孟星河便离开院子去前面书房,她便让人关了门,再去房间歪着看会书就睡了,可是今天孟星河已经说了要搬进来住了,所以吃完了饭,林易秋就不知道该回房还是陪着他再聊会天,如果直接回房,似乎还冷情了一些,可是陪着他,她都不知道还能聊些什么。 “怎么,你还没吃饱?” “嗯?吃饱了啊。”林易秋一愣,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那还不起来,你坐着,丫头婆子们哪敢收碗碟。”孟星河戏谑地道。 林易秋这才想起来,她还坐在餐桌边呢,尴尬了一下,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屋了。” 孟星河见她走出了饭厅才追了出来,“刚吃饱呢,不如我们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喝点茶消食。” 林易秋想了想,才吃饱就回屋的确不太合适,点了点头,“也好。” “再下盘棋?” “啊,我……好像不会下棋。” “不会么?”孟星河似乎不太相信。 林易秋歪头又想了想,“应该是不会的,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嘛,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难道你以前有跟我下过棋么?” “那倒没有。那你会什么,我陪你。”孟星河又道。 林易秋想不起来自己会什么,又问孟星河,“那我们以前饭后都会做什么?应该有一些打发时间的事情做吧,下棋?看书?还是其他?” 其实这时候林易秋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画面,就是她好像和谁在一起踢毽子,好像还一不小心摔到了一起,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一个男子温热的脸膛,口水蹭了他白色的衣衫,湿了一大片。 她好像还叫他什么相公来着,难道那个男子是孟星河? 她望着孟星河,“你会踢毽子么?” “毽子?那都是小孩子玩的玩意,怎么?你想踢毽子?月歌小时候倒是喜欢踢,要是喜欢下次叫她陪你一起踢。” “哦,不用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随便问问,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踢。”这么说来,那个在脑海里看不清模样的陪她一起踢毽子的男子不是孟星河了。林易秋觉得在预料之中,又不在预料之中,总之,她觉得孟星河不是她脑海里的那个影子,却又觉得这事很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孟星河,那会是谁呢,难道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他的样子。 两人刚走进院子的凉亭,孟星河的侍卫却走了进来,“狼主,宫里好像出事了,大皇子让您进宫一趟。” 孟星河双眼一眯,“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望了一眼林易秋,孟星河立即起身,“行,我去一趟吧。” 说完,又朝林易秋道:“院门别关,晚上我还回来。” 第704章小心毽子来了 一句颇为暧昧的话从孟星河的嘴里说出来,还带着挑动的眼神,可是落在林易秋的心里却是半点涟漪都没,她只是轻轻地点头,像是答应一件很普通寻常的事情,“好。” 孟星河扬起了笑,转身大步离开。 孟星河离开,林易秋一个人趴在石桌上望着对面的南墙下还未整理好的花地,突然,她看到了一株野草,那种草草冠浓密,就像一只扎得有点散的毽子。 她走过去,小心地踩在那些挖得有些松动的石块走过去,想将那株野草摘下来当毽子踢。 花无极此时刚按陈管家的吩咐将这院子外面不远的一处山坡上的花草移植完毕,经过林易秋住的院子,瞧着四下无人,纵身一跃飞上了墙头,再沿着墙头一路伏行,很快便到了南墙上,正好见林易秋小心地踩着石块要去摘什么。 他知道林易秋现在什么都没想起来,不敢惊动她,免得她将自己当成登徒浪子,到时就没办法继续守着她了,于是,伏低了身子,悄悄看她做什么。 “哈哈,终于摘到你了。”林易秋手往那野草的茎上一掐,再用力一扯,那株野草的一截就到了她的手上,只是,因为原本脚底下的石头就有些不太稳,加上她那么用力一扯重心摇晃,整个人还没站直起来就脚下晃了起来,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后倒下去了。 她记得后面也是好几块大石头,妈呀,这倒下来没死也重伤了。她倒下去的那一刻这样想,然后认输地闭上了眼睛,至少不会亲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喷出来。 可是,身体怎么突然反重力地旋转了起来,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腰上有一只有力而温暖的大手。 待感觉到身体落地,她睁开了眼睛,然后撞见一双炽热的瞳子里。 “你没事吧?”花无极看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 “啊?哦,我没事。”林易秋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的男子原来是魏礼来。 “你怎么突然从天而降?”她问。 “哦,干完活有点热,我爬到墙头想吹会风,结果看到你要摔倒就跳下来扶了你一把。” “只是扶了我一把么?”林易秋转身望了望他们现在处的地方,距离刚才那里两天丈远。她就算是失忆也知道一个普通的花匠不可能在一跃这么远,更何况手里还有一个差不多一百斤的人。 她心里隐隐有些想法,可是还没证实之前不敢说破,于是扬了扬手里的野草,“会踢毽子么?” “你摘这个就是想踢毽子?”花无极失笑,这家伙还真是性子不改,就算忘记了一切,这爱玩的心性一点没变。 “你不会踢?”她有点怕他说出否定的答案。 “当然会,踢得还挺好。”花无极扬唇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道,“曾经有一次姑娘跟我一起踢毽子,结果撞到了我,直接摔到我身上了。” 林易秋眼底一喜,“然后呢?” “然后?她没受伤,我的背后却撞青了一大块呗。”花无极笑。 “那她是你的妻子?”林易秋咬唇一问。 “那时还不是。”可是她总是赖皮地叫我无极相公,花无极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林易秋显然有些失望,那只是巧合么? “来,我陪你踢毽子吧。”花无极后退一步,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条直线,“咱们以此为界,你踢我挡,毽子落在对方的地上就算是对方输一分。” 林易秋没想到他说出来的玩法跟自己正想玩的玩法一模一样,惊喜之余还是有三分疑惑。 “那开始吧。”林易秋也后退了几步,然后手里的野草一抛,脚尖一踢,那毽子就飞向了对面的花无极。 花无极笑,心里想起了什么,故意和以前一样,让那只毽子要脚上反复踢了几个花样这才朝林易秋踢了过来,林易秋看得正有些愣怔,刚才那人每一次踢起毽子的动作似乎都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她甚至能知道他下一脚会踢个什么花式出来,怎么会这样? 她的相公不会踢毽子,一个花匠却能如她记忆里的画面一样踢出毽子的花式出来。 “小心毽子来了。”花无极说完,脚尖一踢,毽子便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向着林易秋飞过去。 林易秋一愣,看着那突然飞过来的毽子,突然脚下一滑,居然整个人身前扑倒下去。 这一次,她没有闭上眼睛,因为她相信,这一次她同样不会摔倒在地,果然,一个身影朝她飞了过来,可是她暗暗在脚下使了劲,当那个身影落到眼前,她却比刚才扑倒更大了部的力道向他整个人扑了过去。 花无极本来是想扶住在摔倒的林易秋,却没想到她这一摔的力气比他预料的大一些,一时没注意,竟被她反往后推去,看到她眼里一丝狡黠,明明可以一蹬脚就稳住身形的他放弃了自救,任由身体直直地往后摔去。 啪,他整个后背贴到了地面,而她整个人扑进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一时间,林易秋懵了,虽然看不清记忆时的那个模样,可是她知道,这就是她记忆里的男子。 可是为什么…… 林易秋想不明白,这不合情不合理啊。 花无极这个四脚朝天的姿势并不太舒服,可是他很享受,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原来并没有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有一种直觉,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之前陈管家过去说皇子妃不喜欢见到他,害他还真的伤感了好一阵子,原来,只是她的感觉太强烈而不敢再见到他,而现在,大概是她又想到了什么设计的试探。 不管是什么,他知道她原来和他一样,不管什么情况下彼此都是最特别的,就算让他真的做一辈子的花匠又如何,为了这一刻也值了。 “还是不对……”胸膛上那个女子喃喃了一句,然后拍拍手爬了起来。 “什么不对?”花无极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林易秋舔了舔唇,她没对他流口水啊,所以不对。 第705章这个名字 “还差了点什么。”林易秋望着这个魏礼来撇了撇嘴,“然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什么都不知道的花无极懵了,“差了点什么,差了点什么?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什么意思,他大概明白了,这一番试探似乎没出现他想要的结果。 望着林易秋干脆离开的背景,花无极一歪头,没事,今天才第一天,已经有了这样的结果,不算差了。他也不敢在这院里停留太久,毕竟是孟星河的府里,而那家伙警觉性高,若是被他发现了,他居然可以全身而退,再见林易秋却是不易了。幸亏是孟星河怕人多打扰林易秋静养,这院里的丫头安排不多,且不干活时都不准他们在外面随意走动,不然刚才那一幕若是被丫头婆子发现了,也是很麻烦了。 花无极苦笑,没想到追自己的娘子也有一天会这么畏首畏尾的。脚尖一点,身体一纵,他飞身上了南墙,原路而回。 林易秋回到屋里一时也睡不着,看了一会儿书又想起那个魏礼来来,突然站了起来,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一会儿,一个丫头小跑了过来,“皇子妃有何吩咐。” “带我去二皇子的书房,我要看书。” 那丫头一愣,“皇子妃要看什么样的书,这个院子里的书架上有很多书啊,婢子帮皇子妃去拿。” “不用了,院子里的书架上的书我全部看完了,我去外面的书架寻一些书来。” “可是,二皇子说过,皇子妃若是看书只管在院里的取,而外面的书……” “怎么,我想看本书难道还不行,难道二皇限制过我看什么书么?”林易秋见这丫头迟迟不肯带自己去外面的书房,越发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有些是真的。“你不带我去,我自己找去。” “婢子带皇妃去吧。”那丫头虽然得了孟星河的吩咐,说不能让皇子妃去外间书房看书,但心里自以为大概是之前皇子妃身体不好,孟星河怕她出去外面吹风,但现在连孟月歌公主都带着皇子妃到处跑了,应该是没什么不方便的了,而且她来这里做丫头才不久,如果因为没遵从皇子妃的吩咐随时可能被辞退的,要知道二皇子可是对这个皇子妃千依百顺的。 于是,那丫头赶紧领着林易秋就往前面的书房走去。 前院的书房是正式的书房,果然和林易秋想象的一样,藏书颇多。 但林易秋并不是因为这里藏书多而来的,而是因为这里的书应该不会像内院的书房那样总有撕掉某些部分的痕迹。 林易秋进了书房就吩咐那丫头去给她泡茶,见那丫头走后就急忙在书架上找起来。 她记得在内院的书所有有所撕毁有书册都是跟华国有关的,准确地说是应该跟华国的一个人物有并,因为总是在写到有关这个人物的章节时,那些页面便被撕毁了。 她一连抽了几本华国有关的书,又顺意再抽了几本别的,然后走到书桌前坐下翻阅了起来。 花无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句不断地从书面跳了出来。 原来孟星河刻意想要撕毁的这个名字叫做花无极,华国的大将军,与北落交战数次,次次战赢。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孟星河想在自己的妻子面前隐藏起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别的? 一会儿,丫头端着茶进来了,林易秋连忙将那几本不是华国人物传记的书摆在了自己面前。 可是心里,她却因为书上的另一个名字而大乱。 因为其中一本书上写了短短一句,花无极曾重伤不治,华国皇后提议为其娶妻冲喜,而女方是从京中四品官员之家未嫁女中挑选八字出来的,最后选定的是四官少府少监林家之女。 林家之女,上面并没有说那个林家女的名讳,但林家之女,林家…… 花无极,花无极,花无极…… 每一次心里念起这个名字,林易秋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会呯地一声轻轻颤动了起来,直接到整个心像小鹿一般乱撞了起来。 花无极,这个人一定跟自己有着某种不一样的关系,可是那个花无极…… 明明在遥远的华国啊,那府里头这个小花匠魏礼来又是谁? 林易秋觉得自己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被搅成了浆糊了。 “易秋!不好了!” 正当林易秋揉着脑袋,孟月歌突然闯进了书房。 “怎么了?”林易秋抬眼问。 “二哥被大哥关起来了。”孟月歌脸色大惊地道。 “你大哥孟阳炎为什么要关孟星河?他不是亲大哥么?” 北落皇家并不像西其或者华国那样复杂的关系,唯一的两子一女都是一母所生,北落始皇立下规矩,为了避免祸起萧墙,根本不给机会除皇后以外的妃嫔怀孕,如果妃嫔实在是意外怀孕了,那母子只能选其一,对于皇帝来说,子当然比母金贵,所以,一旦妃嫔怀孕,那婴孩十月胎熟落地之时便是那妃嫔命丧黄泉之时,生下的孩子也会当成皇后之子被皇后抚养长大。所以,对于北落妃嫔来说,怀孕不是好事,而是催命的符。 孟月哥抿了抿嘴,“其实……这是北落皇族的一个秘密,我……算了,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我只想求你跟我去一趟皇宫救人。” 林易秋虽然怀疑孟星河在她的身世上面骗了她,但她心里明白孟星河是真心对她的,所以听到他被关起来的消息还是挺担心的。 “可是我不会武功,如何救人?”她想救,但不会啊。 “如果用武功能救二哥,我就不用来找你了。”孟月歌道。 “那如果救?” “我父皇中毒了,好像是一种来自药王谷的稀有的毒,北落的人都知道二哥与药王谷来往密切,所以怀疑是二哥用的毒。你不是神医么,一定会解毒,你现在是二哥的人,如果你出面给父皇解了毒,那群臣便会相信我父皇中的毒不是我二哥下的了。” “我……”林易秋指着自己,解毒,她行么?可是上次在深潭,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药王用的五毒,就好像医和毒已经成为了她的骨和肉,就算脑子里的记忆没有了,但这种本能根本不需要什么记忆只要看到了就会自动大脑海里跳出来。 “好,我跟你进宫。”林易秋决定了。 第706章我要帮手 北落皇宫是三国之中唯一一座依山而建的皇宫。 奔腾的一片飞瀑从宫殿的右侧飞流而下,汇成一条小河绕过宫殿前方一直奔流至远方。这样的宫殿有一个好处,防御性好,后面是天然的绝壁为屏障,前面是一条深河为天然的护城河,只需要在河上建一座桥,而那桥就成了通往皇宫的唯一出入口。 林易秋和孟月歌坐着马车一路从二皇子府出发直到宫殿前面的桥前面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吊桥了,咱们要下车步行。”孟月歌率先下了车,然后去扶背着一个药箱的林易秋。 林易秋跳下车,立即有两个手持长矛的北落服饰的士兵便走了过来,见是孟月歌带的人倒是不敢直接用长矛顶着,手里的长矛当一声拄地,两人便齐声道:“公主,大皇子有令,没有大皇子的手谕一率不准靠近吊桥。” 孟月歌冷目一扫,“混账,我请了神医来为父皇诊病,难道这也不行么?走开,拦我者死!” 孟月歌手里的长鞭吧一声甩开,那两个士兵身上都被扫了一道,可是那两人愣是站着一动未动,一人嘴角渗血,却仍是眼神坚毅地道:“公主今天是进不去的,如果非要进,只能踩着我兄弟二人的尸体过去了。” “公主还是回吧,就算过了我兄弟这关,后面还有好多人,他们就不会像我兄弟二人这样顾念公主了。”另一人也道。 “我皇兄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大皇子现在在宫里守着皇上,公主就算想见也见不了。” “那我二皇兄呢?”孟月歌又问。 那两兄弟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公主若是想救二皇子还是尽快想办法吧,听说大皇子请了国师做法,国师占得一卦说……” 那人说到这里突然又停下了,孟月歌一急,差点又一鞭子甩了过去,吼道:“说什么!” “国师说二皇子乃天上天狼星下凡,自古凶星下凡便会给人间带来灾难,只有让凶星重返天宫,人间才得太平。” “什么!”孟月歌心中一急,一鞭吧一声甩在了旁边的地上,那地上顿时划开一条缝隙。 “公主,大皇子决定在明天正午时分便将二皇子押上祭日场,绑在铜柱上祭天,公主若是想救二皇子就请尽快想办法,不然……” 林易秋看这吊桥,桥这头仅这兄弟两人把守,而吊桥一旦吊起,这桥就等于分隔成了两半,一半与另一半相隔足有七八丈远,轻功再高的人也不一定能跳得过,而且就算跳得过,吊桥那头重兵把守,一时也很难突破。 “月歌,我们回吧。”林易秋扯了扯孟月歌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孟月歌望了那吊起的吊桥一眼,也自知凭自己之力连这吊桥也过不了,把牙一咬,转身拉着林易秋上了马车。 “易秋,你可有办法进宫?”马车离开吊桥刚一段路,孟月歌便问。 林易秋皱了皱眉头,“如果想进宫,可能还得请帮手。” “帮手?这……”孟月歌抿了抿嘴,“我二哥手底下的人不少,可是都不在京里,若是给我几天尚且可以,但若是说明天正午之前……不行。” “难怪……”林易秋也猜到了,孟阳炎急于在明天正午时分便对孟星河动手,就是为了怕夜长梦多,不过幸好她所说的帮手并不是孟星河的人。 “我想到两个帮手,但还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帮,这样吧,如果需要重金,还希望公主这里能够保证。”林易秋心知那两人应该不是能重金可以买其勇的人物,但先把话说在前面总没有错。 “不管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是你说的两个帮手是谁,我能知道么?”孟月歌脸上写满了怀疑。 “若是他们同意了,我再告诉公主吧,这样,公主送我回府,然后公主再给我找一个张详细的皇宫地图,越详细越好,至于以后的事,公主不用参与,这样就算到时事情没有成功,公主也有再行周旋的余地。” 孟月歌本来是肯定不愿意让林易秋自行完成此事的,但听到她这样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二嫂千万不可太过于冒险,不然就算二哥救出来,到时他也会怪死我的。”孟月歌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做冒险的事情,因为明天我和你都会出现在现场,而且咱们要正式出现在现场。” “如何出现?大哥是不会让我们进宫的。” “他会的。我虽然没见过孟阳炎,但他的行事方式我从那些书里的记载里可以看得出来,他明明生而高贵,骨子里却有一种卑微感,这种人越是自卑感越强就越是有一种傲慢的假像。他既然以二皇子下毒弑父为由要公开处死他,那他势必不会想给人留下以莫须有的罪名坑杀兄弟的名声,这样,你明天……” 林易秋在孟月歌耳边叮嘱了几句,孟月歌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似乎全明白了。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些大臣就算全部到场,咱们又如何能证明二哥是清白的?除非父皇能醒过来,但父皇你都还没看过,能保证解得了他的毒么?” “不用,我相信你父皇的毒还不至于一时要了他的命,你大哥的性格多疑而谨慎,他在还没确定你二哥的势力已经完全被他所控制住之前是不会让你父皇没了命的,所以,咱们只要能让你二哥暂时安全,你父皇也不会有事。” “那些大臣求情难道就能让大哥释放二哥?你还是不了解他,他不会的,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一定会牢牢地把握住,直到置二哥于死地,因为……”孟月歌说话说到一半再次闭上了嘴。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瞒着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大哥非要置你二哥于死地,我想你最好还是跟我说清楚,这样也许才能真正救出你二哥。” 孟月歌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大哥不是我母后亲生的!” 第707章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 “什么?孟阳炎不是你母后所生?”林易秋其实在孟月歌刚才在府里第一次把话说了一半咽回去时就怀疑孟阳炎和孟星河不是一母所生,但那时她以为孟星河不是皇后所生,没想到竟然是生为皇长子的孟阳炎不是皇后的嫡子。 “当年父皇最爱的一个妃子怀了身孕,本来按规矩若是妃嫔先于皇后怀孕生子不管是这位妃嫔还是其肚子里的胎儿都活不了,这是北落一直的规矩,我母后仁慈,决定让父皇二选一,而父皇又将这个选择的权利给了那个怀疑的妃子,最后那妃子决定生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那个妃子就以剑刎颈而死。” 真的是仁慈么?林易秋听到此时心里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让一个丈夫选择留下爱人还是孩子,让一个母亲选择留下自己还是亲儿,这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最残忍的事情。 孟月歌继续讲道:“我母后觉得那妃子也算是女中豪杰,从此将她生下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抚养长大,就算后来生了我二哥和我,也从未在三个孩子中对谁更好一些或者对谁更不好一些,所以,如果不是母后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起此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大哥并非我和二哥一母所生的亲兄长。也是从母后去世之后,我发现大哥与我和二哥的关系突然有了些变化,原来大哥和我们无话不说,甚至还会在我们面前抱怨一下什么的,可是自母后去世以后,大哥见我们说话都像跟大臣们说话一样,句句是客套,话话是官腔,所以我怀疑大哥是不是和我一样也知道了他不是母后所生的这件事。” “那你二哥知道这件事么?”林易秋问。 “我二哥,应该知道吧,但我没问过他,母后告诉我时身边并没有旁人。” 林易秋猜孟星河应该也早就知道此事了,如果不是北落皇后早死,或者这两兄弟可能一直这样维持着友好下去,因为北落皇后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做不成皇帝,而且会以不着痕迹的方式让孟星河当上这个北落皇帝,比如说战功,又比如说群臣举荐,因为北落不像华国,并没有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的规矩。 但北落皇后重病之时怕也知道如果她不在了,这皇位就不一定落得到自己儿子的手里了,于是,不得不做出一些预防措施。 或许她会让皇帝立下秘诏,或许她会向某些值得她相信的重臣说明孟阳炎的身世,并且留下非自己儿子不可继承皇位的期望,而这些做法不会是不透风的墙,孟阳炎很快就知道了。 慈母的面具挣开,北落皇后对孟阳炎以往的千般好万般爱可能都抵不过听到这消息时的失望,爱化成了恨,孟阳炎想置孟星河于死地也就不意外了。 想想孟阳炎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是可怜并不是他害别人的理由。 如果每一个可怜的人都恃着这分可怜而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利肆意报复,那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会乱成一团糟。 孟阳炎身为皇子却不明白个中道理,就冲这一点,他就早已经没有了继承的资格。 她不会去评判死了的人,但活着的,是非对错,总要有一个定论。 不一会儿,马车重新到了二皇子门口,林易秋跳下了车,孟月歌却没有下车,与林易秋简单摇了个手当做告别就让车夫打马继续往前走去。 林易秋也不敢耽误,转身进府。 “让新来的那个花匠过来见我。”林易秋一进自己的院子就吩咐张婆婆。 她之所以叫张婆婆去做这件事,就是知道以张婆婆的威望才能在半夜三更的时候从外面带一个男人走进她的这个院子。 “皇子妃,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皇子妃觉得院子里有哪些花木要做修理的话,明天再让人做便好。” 林易秋就知道这个张婆婆不会那么顺利就范的,她盯着张婆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二皇子被大皇子以毒杀皇上之名抓了,要在明天正午之时处死,我现在要救二皇子,那个花匠就是为数不多的帮手之人,张婆婆不管有什么怀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我,明白么?” 张婆婆大惊,“皇子妃说的是真的!” “当然。”林易秋再次郑重地点头。 “可是那个花匠能做什么,二皇子的亲信虽然都不在京里,但府里还有不少武功不错的家丁,都会比一个花匠强得多。” 林易秋摆手制止张婆婆继续劝说,“我说了,时间不多,如果张婆婆有办法从皇宫里救出二皇子尽管说,如果没有,那就立即马上按我说的去办。” 张婆婆的嘴刚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一咬牙,“我这就去请人。” 一会儿,那个魏礼来就被张婆婆亲自带来了。 林易秋朝张婆婆道:“麻烦婆婆亲自去院门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张婆婆望了林易秋一眼,又望了那个魏礼来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屋。 花无极听到张婆婆去叫他说是二皇子妃有找,着实惊喜了一下,以为是林易秋想起什么来了,忍不住半夜都要见他呢,结果一进来,看到林易秋的眼神他就知道他想错了,林易秋根本什么都没想起来。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花无极直接先开口。 “你……知道我有事求你?”林易秋一讶,她都还没开口说呢,这人是有预知能力么? “堂堂二皇子妃,若没有紧要的事求我,如何会让我一个花匠半夜进内院?”花无极反问。 “聪明。”林易秋衷心地恭维了一句,“我想让你和你的朋友进北落皇宫一趟,你愿意么?” “进北落皇宫?而且不但是我,还有我的朋友,我一个花匠可没有什么朋友。”花无极耸了耸肩,他隐约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了。孟月歌半夜惊惶地跑进了书房,然后不一会儿就拉着林易秋一起出府,再过了一会儿林易秋又去而复返,算算时间,正好是从二皇子府到北落皇宫走了来回,而且是没进成宫的那种。 第708章这人情算孟星河头上 林易秋微微一笑,“你轻功不错,抱着一个人还能气不喘心不慌地跃出几丈远,还有你的那个朋友,如果不是我刚好发呆望着墙头都不知道你朋友像一只鸟儿一样从屋顶轻轻掠过,可惜正好被我瞧见了,还一时好奇推算了一下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见的人是何人。” “那又如何?我和我朋友轻功好却也不能成为我们必须得帮皇子妃的理由。”准确的说是帮孟星河的理由。 帮一个情敌登上皇位,花无极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伟大。如果孟星河死了,或许他明天就可以带着林易秋回华国了,到时再想办法解毒,总比让她这样继续呆在情敌的家里放心得多。 而且他只是见死不救,并不算违约。 花无极有一万个理由不答应林易秋。 “你明明是个武功高手,却隐姓埋名在此做个普通花匠,你与你朋友见面本来应该大大方方地约见,却偷偷摸摸在翻墙越院,如果我此时大呼一声,院门外四百侍卫就会冲进来,你武功就算再高也不可能一打四百还能获胜。你帮我,我便记你一个人情,你若不帮我,此刻便押你见官。”林易秋冷哼了一声。 呃,花无极本来还想说其实就算我有一万个理由不答应,可是你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叫我缴械投降,乖乖就范,可是你却偏偏要用这种方法逼我,那我到底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好呢。 反而为难了。 如果此时答应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受那四百个侍卫所吓而怕了。 但不答应他做不到啊,这可是林易秋请求他的事情。 “唉,谁叫你是林易秋呢。”花无极无奈摇头,“好吧,我答应你,可是我先申明,我可不是怕了院外那四百侍卫,再说了,这个府子里总共也就三百八十一个,加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家的话。其中一半的人只是练过普通拳脚。孟星河根本极少在北落京府住,这些人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别说只有三百八十一个,就算真来四百高手也奈我不何,你信么?” 林易秋微微一笑,“信,那你现在是同意帮我了?” “嗯,这个人情算在孟星河头上,你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大可不必为他承什么人情。好吧,现在你将一切情况告诉我,最好不要有什么隐瞒,不然到时事情败了,咱们都有危险。” 林易秋觉得他这句话里有其他意思,他说她和孟星河并没有什么关系?夫妻关系难道不是关系么?听他的口气似乎极了解孟星河,这个魏礼来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现在不是了解这个魏礼来的身份的时候。 林易秋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尽数告诉了花无极,花无极听了拧眉,“如果是明攻的话我有把握攻进北落皇宫,可是你要让我和我朋友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进北落皇宫,这个的确有点难度。” “如果从正门吊桥进去的确不行,但如果从瀑布那边呢?我看过了,那些守卫估计是仗着那边有天险,别说守卫原本就布置得少,就算是换岗也是空档的时间很久。” “我知道北落皇宫,瀑布那边根本无法过去,那瀑布宽有十丈,我和我的朋友轻功虽高,却都不可能一跃十丈之远。” 林易秋嘿嘿一笑,“不,可以的。你没注意到瀑布那边种着一片茂密的竹子么,你的轻功加上竹子的韧劲,别说十丈,就算再加两丈也没问题。” “竹子……”花无极突然大悟,“我明白了,果然还是我的易秋,这法子大概也只有你想得到了。行,我现在就去找松风,如果用这个方法我保证明天完成你给你任务。” 说完,花无极便转身往门外走去了,而林易秋却因为刚才他无心的一句话而怔在了原地。 他刚才说果然还是我的易秋,什么是他的易秋,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易秋了,他……到底是谁? 而且他刚才提到另个一个男子的名字,松风,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似曾听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孟星河,魏礼来,松风,还有那个花无极,花无极……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到这个名字,林易秋发现她的心总是抵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花无极,你又是谁?我又是谁? 林易秋觉得一切的答案或许都要等再见到孟星河才会有。 林易秋安静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醒来,她先吃了一个饱饱的早饭,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吃饱饭如何打仗? 刚吃完午饭,门人便手里拿着一个帖子跑进来了。 果然,孟阳炎请她盛装出席今日正午时分的杀孟星河的祭日礼。 北落人以太阳为图腾,崇拜太阳的力量,在北落皇宫的最高处的广场上立起一根巨型的铜柱,铜柱镂空,里面塞有易燃的木柴,而这铜柱顶上有一块天然的晶石,每当有重犯不知道如何判决之时,便押其到这广场,将该犯人用牛筋绳绑于铜柱之上,然后揭开盖上那块晶石上的布。 日当正午时最为炽热,此时那晶石折射太阳光进铜柱内,引燃里面的木柴,铜柱燃烧,铜壁变成烙铁,便会将那犯人活活烧死。 但如果那犯人在大火燃烧之前能逃开铜柱的束缚,那就说明此犯人另有冤屈,需要重新核实证据,另行审理。 原本孟阳炎只是打算请几个老王爷见证,但林易秋让孟月歌连夜走访京中四品以上的朝臣,让他们联名上书请求一同见证,并非是为了让他们求情,而是真的让他们见证一下而已,而同时,也让孟阳炎想到要请上她这个二皇子妃一共见证,而让她可以顺顺当当地走到孟星河的身边。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不可能出现的神迹真的出现。 以迷信惑人,最简单最直接的对付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林易秋让张婆婆给她选了一套正式的北落服饰,扎下北落的发型,戴上北落的首饰,化上北落人 第709章你穿北落服饰真好看 北落皇宫,依山而建,从山脚下望上去,一屋更比一屋高,层层叠叠,就像小孩子堆积木一样,但其实最高的建筑也才三层高,比起华国宫里那座九层塔矮多了。 孟月歌也被邀请进宫观刑,林易秋的马车到宫门前的时候,孟月歌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前等了一会儿了。 孟月歌一见林易秋的马车到了,赶紧跳下了车,朝林易秋迎了过来。 “二嫂,你的办法真的可行么?” “所有的计划都不是天衣无缝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事,孟阳炎若是不管不顾直接杀掉孟星河咱们可能没什么办法,但他若又想杀死孟星河,又要让自己师出有名,那他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 林易秋拉着孟月歌的手走向守桥侍卫,展示了自己的请帖,那侍卫便朝另一边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另一边的侍卫便去摇桥边的大轱辘,然后,那吊桥就慢慢地放了下来。 林易秋望着那吊桥,歪头朝孟月歌道:“其实这吊桥破绽很明显,真的没有人攻进去过么?” 孟月歌一讶,“什么破绽?” “吊桥的绳索虽然是铁索,可是那大轱辘却是木的,如果几十火箭齐发,不用半柱香时间那大轱辘就会烧毁,吊桥便会自动放下。如果是我一定会用一个铁轱辘。” 孟月歌恍然点头,“的确如此。” 此时吊桥已经放了下来,林易秋和孟月歌沿着桥面走过去。 另一边的侍卫果然比刚才那边多得多,粗算一下也有三十个,再看这城门左右两侧一排二十余间矮房,分明是侍卫营。林易秋又斜眼望了望瀑布那一边,不管是城墙之上还是墙下,侍卫的数量明显比其他地方少,看来她推算得没错,这样那个魏礼来和松风便有机会潜进皇宫,而且顺利到祭日场做手脚了。 “你看什么?”孟月歌见林易秋停下了脚步便问。 林易秋刚想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忍住了,摇了摇头,“第一次来这么巍峨的皇宫,忍不住到处看看。” 孟月歌撇了撇嘴,“就是一个好看的鸟笼子,一旦进来,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我就不喜欢这个皇宫,一点都不喜欢。” 林易秋可不觉得她不喜欢这个皇宫,因为她刚才分明在她眼里看到是另一种与她嘴里说的完全不同的意思。在北落,虽然也存在一定的男尊女卑,但君王也并非男子才可,北落就曾出过三位女君,而且政绩并不输于其他男君。 不管孟月歌如何,林易秋今日之行只为救孟星河,而且一定要救出他。 依山而建的宫殿好处多,坏处也有,最明显的一个就是走得累。林易秋觉得自己走得脚都酸了,结果回头一个,那吊桥也近在眼前,而山顶还很远。 终于,祭日场到了。 这是整个皇宫的最高点,铲平了山顶上建起的一个广场。 广场中央立着一根高三十多米,五六人合抱粗的大铜柱,柱镂空空心,里面堆放着易燃的柴火,而柱子上用牛皮筋绳绑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那男子头发散开,有些零乱地披在脑后,脸上有红肿,嘴角有渗血,明明如此狼狈,可是眼神却仍是如野狼一般,锐利而不驯。 当林易秋走进广场,孟星河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望着一身北落服饰的林易秋眼底蓦地一喜,嘴角甚至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林易秋!”他冲着她叫了一声。 林易秋刚走进广场,目光还在四周观察着,却听到孟星河突然开口大声叫她,目光便转向了说话的人。 孟月歌轻轻撞了撞林易秋,“我二哥对你也真是一往而情深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因为看到你而笑,你啊,可真要救出我二哥,然后一辈子好好对他才好。” 林易秋不置可否,她会救出他,但一辈子对他好,就不一定了。 看到林易秋望向他,孟星河笑得更欢了,“易秋,你穿我北落的服饰还真好看,以后就这么穿给我看。” 此时广场四周的石条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都是北落的贵族或者朝臣,有些原本还有些觉得孟星河不可能毒杀皇帝,想在今天为他求情,但此时见他居然如此放浪,都摇头叹气,怒其不争。 有些甚至直接怒目望向那个红颜祸水林易秋,眼里毫不掩饰着鄙夷和愤怒。 林易秋皱了皱眉头,她不是计较别人的目光,而是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她做了什么么?为何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孟月歌也感觉到了,拉了拉林易秋,“如果今天让这些人为二哥求情估计是没什么效果了。” 突然,她又眼神一紧,望着某处道:“大皇兄朝我们望过来了。” 林易秋望过去,只见此时坐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一个男子正站起来然后朝她们走了过来。 那男子眼中有着胜利的得意,与孟星河三分相似的眼睛里却有着更加复杂的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易秋圣公主么?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孟阳炎身体微微一躬,伸出一只手就要来拉林易秋的手。 在北落,男子向女子行礼,可以轻拉她的手。 但林易秋并没有伸手,一是她不会让自己讨厌的人拉自己的手,二是她被孟阳炎的那句林易秋圣公主而惊到了。 她的确是林易秋,但圣公主是谁,从昨夜在孟星河的书房里看到的书里知道,圣公主就是救了华国皇帝,冲喜到花将军府的那个林家女子,但孟阳炎的意思是她就是这个林家女子么?她就是冲喜嫁到花将军府的那个林家女子么? 孟阳炎伸出的手还停在空中,孟月歌忙解释,“大哥,易秋是华国人,不知道我北落的礼节,你知道的,华国的女子可不能接受除夫君之外的男子的身体触碰。” “是么?”孟阳炎挑眉望了一眼孟月歌,“三妹出门一趟,的确学习了不少他国的礼节呢,看来是为兄我小瞧三妹了。三妹年纪也不小了,改天有空为兄为你择一门夫婿嫁出去,免得整天跟一些人混在一起,学坏了是小事,丢了性命可就是大事了。” 第710章这怎么可能 “大哥,我的婚事可不能由你做主。”孟月歌嘟囔了一句。 孟阳炎眼色一冷,“三妹看来真是被宠坏了,是时候改改性子修修品行了,今日之事一完,你就进宫,好好跟宫里的嬷嬷学学,学不好便不要出去丢人了。” “你……”孟月歌失语,孟阳炎这意思分明是要将她软禁在宫中。 林易秋暗地里拉了拉孟月歌的衣衫,让她稍安勿躁。 “大皇子不是说要今日行刑祭日么,还特意请了这么多人来观刑,不知道如果真出现神迹,烧来死孟星河,大皇子又要做何处理?” “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孟阳炎先是大笑了三声才道,“圣公主是觉得孟星河的皮比较厚呢还是觉得火烧起来那铜壁不够热呢?” “非也,我相信天神不是冤枉一个无辜的人,如果皇上中的毒不是孟星河下的,那天神一定会保佑他不会被你这样武断定罪轻易烧死。” 林易秋故意将这句说得大声,场中其他贵族和大臣都听得清楚,于是,议论声四起。 “听说这祭日火刑在咱北落一共就执行过七次,每一次那被行刑的人都被烙得哇哇直叫,最后活活烧死在铜柱之上,七人七条命啊,根本无一人能幸免。” “那七人都是谋反大罪的皇族之人,可是二皇子一向为咱北落冲锋陷阵,英勇无畏,怎么可能跟那些人一样呢。” “我也觉得二皇子不可能做出毒害皇上的事情。” “可是为何二皇子一进宫皇上就中了毒,中的还是药王谷才有的极品毒药。” “听说连宫中的内侍和侍卫都招了,就是二皇子还不肯承认,所以大皇子才用了这个祭日刑,二皇子若是真的没下毒,便能得天佑,不会被火烧死。” “万一天神刚好此时打盹没看到咱们人间的情况呢?” “不是说二皇子是天狼星下凡投世,为祸人间么,怎么一会儿都说起下毒之事来了。” 朝臣收到的信息似乎都不太一致,各说各的,孟阳炎似乎并不介意这些朝臣的议论,嘴角一扬,“请圣公主落座,祭日之刑很快便开始了,圣公主若是怕,便坐得离本皇子近一点,本皇子可以替皇弟暂时代为照顾圣公主。” 林易秋微微一笑,“不用,因为我相信二皇子是清白的,所以这祭日之刑根本不会出现。” 说完,林易秋便拉着孟月歌走到边上的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孟阳炎碰了个钉子,一撇嘴,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广场中响起了铜铃声,一个脸上画着奇怪符号的长头发男子穿着奇怪的服饰走了过来,只见他先是围着孟星河边跳边唱了半天,然后突然走到孟阳炎面前,“禀大皇子,正午时已到,可以行刑。” 孟阳炎望了林易秋一眼,站了起来,手一挥,“行刑!” 只见铜柱下面的两个士兵用力拉起连接着铜柱顶端的绳索,那覆盖在铜柱顶端的那块白布便随着那绳索的拉动而慢慢地滑下来,露出铜柱顶上那一颗巨大的晶石。 正午的日光映在那晶石之上,发散着耀眼的光芒。 孟月歌一紧张,扯着林易秋的衣袖小声道:“你到底想的什么办法,这祭日刑都已经开始了,不用一盏茶时间我二哥就会被活活烙死了,你……你不会骗我吧。” 林易秋微微一笑,“没看,这火不是还没燃起来么,不要紧张,再看看你就知道了。” 铜柱上,孟星河全身是汗,在这种天气下,就算是不被火烧,就这样靠着一根大铜柱子站在太阳底下晒也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不过,除了他身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他几乎没有表露出一丝的畏惧。 林易秋掩嘴打了一个吹欠。 吹欠这种事情据说会传染,一旦一个人开始打,其他人也会跟着打。 林易秋打完一个吹欠,身后不远也有一个人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终于有人发现什么不妥了。 “大皇子,这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铜柱里的柴火还没被点燃,是不是表示这二皇子是被冤枉的,这事要……” “一定是有人在柴火里做了手脚。”孟阳炎站了起来,突然朝林易秋望过去,眼神很是锐利,可惜林易秋只是无聊地又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次,连被绑在铜柱上的孟星河也打了一个哈欠。 他突然望着孟阳炎眼神如狼地道:“孟阳炎,老子都快站得脚酸了,你的火怎么还没点起来。” 孟阳炎一挥手,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去,检查一下铜柱里的柴火,看看是不是有人加了水。” 那侍卫走过去,很认真地检查了一会儿,然后走了回来,“回大皇子,柴火是干燥的。” “怎么可能!”孟阳炎失态地叫了一声。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说祭日之刑是请天神代为决断难决断之事,那这火燃不起来,不就说明了二哥是被冤枉的了么?还请大皇兄立即释放二皇兄!” 孟月歌站了起来,拱手低头朝孟阳炎请示。 这时,其他原本只想做壁观的贵族和大臣也都动了起来。 “请大皇子给二皇子一次申诉的机会。” “请大皇子重新审理此案。” “二皇子决不会毒杀皇上的,请大皇子明察。” “二皇子如此情况下都不死,一定是天神所佑,天神都认定二皇子是冤枉的,请大皇子立即释放二皇子。” “请大皇子立即释放二皇子!” 一时间,请救释放二皇子的呼声一浪接着一浪。 “大家稍安勿躁。”孟阳炎突然高声道,“祭日之刑有两种,一是直接晶石引来天火燃烧铜柱内柴火将犯人活活烙死,还有一种,则是犯人被绑于铜柱之上三天三夜,如果犯人能自行挣开束缚走下铜柱则说明此人无罪,如果不能,反而干渴而死,那就是神罚,有罪。” “大皇兄,你这分明是耍赖,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祭日之刑。”孟月歌怒而指着孟阳炎大喝。 第711章我要讨一个债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见识浅薄。”孟阳炎哼一声,又转身朝身后的人道,“你们呢,难道也怀疑本皇子的话?” 此时那装束奇怪的国师走了出来,“大皇子所言是真,祭日之刑本来就有两种,是大皇子对二皇子心软,用了第二种。” 林易秋没想到这孟阳炎会这么不要脸直接弄出了第二种刑法了。 她望向绑在铜柱上的孟星河。此时烈日当空,他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如果再这么晒下去,到时脱水而中暑,虽然没有活烙之刑痛苦,但也是死定了。 “月歌,你身上不是有一把匕首?我要最锋利的那一小截,你能不能弄断给我?” 孟月歌此时正为孟阳炎的反复无常而怒,也为孟星河的处境而担忧,听到林易秋这样问便猜可能跟救孟星河有关,这个时候,只要林易秋稍微说出一个办法,她都能拼了命去做到,别说弄断匕首对她来说并不难。 “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出宫!” 孟月歌突然站了起来,大嚷着就要往外面跑去,侍卫见此向孟阳炎眼神询问,孟阳炎根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孟月歌,见她说要出宫,便猜她是无计可施了,正巴不得呢,便向侍卫们示意不用管她。 孟月歌生气要出宫当然是假的,她只是想离开广场处理那个匕首,过了一会儿,她便又跑回了广场,脸上还挂着泪水。 “二哥,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我陪着你,如果你是无辜的,天神一定会保佑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孟月歌从场外跑进来,依旧坐到了林易秋的身边,她去得快,回得快,但不管她怎么样,孟阳炎根本不在意,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个根本没实力与他一争皇位的小妹。 广场中央,孟星河已经晒得连汗都不出了,皮肤红得发黑。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就连坐在广场边上的棚遮挡烈日的贵族和大臣们都觉得酷热难当。 林易秋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孟阳炎面前盈盈一曲膝,“大皇子,我无意打扰祭日之刑,可是他眼看着就要晒死了,我想在他临死之前向他讨回一个债,不知道大皇子可否法外开恩允许。” “哦,你要他还你一个债,什么债,如何还?”孟阳炎此时还觉得热,一连喝了好几杯水还是觉得热,可是成功已经近在眼前,他是不会离开半步,让想救孟星河的人有机可趁的。 “很简单,他以前亲过我一次,而且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亲的,我说过要向他讨回来的,如今他都要死了,如果此时我不跟他讨回来,怕是没机会了,所以,请大皇子可以允许。” “你……要他还你一个亲吻?”孟阳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我做事一向如此,欠别人的肯定要还,但别人欠我的也不可能赖着不还,因为我肯定是要讨的。” “就让她讨回来呗,这有什么,难道大皇子还怕她劫法场不成?” “圣公主想亲二皇子,这多有意思,若是让某人知道了,还不气坏了。” “就是就是,就算是想看某人气坏的样子,大皇子也得准了这件事。” “大皇子就准了吧。” 孟阳炎望着林易秋,似乎想看进她的内心深处,好一会儿,他勾唇一笑,“好,既然圣公主想亲一个快要死的人,本皇子当然不能拂了公主的意。” 说完,孟阳炎望向一个女侍,“过来为公主搜身。” 那女侍便走过来,从林易秋的头发检查到脚底,“回大皇子,公主身上并无利器。” 孟阳炎微微一笑,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惊怔住的孟星河冷笑了两声,“看来二弟似乎很惊讶呢,圣公主请吧。” “多谢。”林易秋道完谢便朝孟星河走去。 此时的孟星河已经从大汗到无汗,嘴唇干裂得能渗出血来。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他听到林易秋向孟阳炎请求要他还一个亲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林易秋不可能会吻他的,怎么可能呢? 可是当他看着林易秋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他的心忍不住随着她的移动而颤抖起来。 她朝他走过来了,她说要吻他。 如果这是他临死前她对他的怜悯,那他真的宁可这份怜悯来得更早一些,哪怕让他少活几十年。 林易秋很快便走到了孟星河面前。 “你要亲我?我没听错吧?”他用几分戏谑的声音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没听错,但你别误会,我就是来要一个债而已。” 说完,林易秋双手攀上他的肩,踮起脚尖,闭上眼睛,歪头朝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低呼,不远处,传来瓦片捏碎的声音。 “呃,易秋这么做一定只是想救那个孟星河,我敢肯定,她就算失忆也不会真的想亲他的。”松风为那个捏成了粉碎的瓦片默哀了三下,然后好言相劝着与自己一样趴在屋顶上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没事。我不会介意的。”花无极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转身朝身边的松风道,“不要告诉易秋我知道这件事,对谁也不能提起。” “明白,知道,放心。不过,其实我也想打那小子一拳,最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你瞧,还在亲着呢。”松风撇了撇嘴,唉,林易秋到底知不知道救人不能搭上自己这个道理啊。 而且她确定这样救下的人不会死得更惨么? 想想那块捏得粉碎的瓦片。 …… 孟阳炎也没想到林易秋会真的去亲孟星河,还真的只是为讨还一个吻还是两人早已经生了情? 孟月歌也愣住了,但她也许是场中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就算如此,她还是被林易秋的举动吓住了,如果是她或许不可能为了救一个人而去亲吻他,除非那个是她爱的人。但林易秋却这样做了。 是因为失忆吧。 终于,亲吻中的两人一分为二。 林易秋退后一步,朝还有些怔愣的孟星河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来讨债,你别误会。” 第712章你紧张我 孟星河一双眸子里还闪着细碎的光,嘴角慢慢扬起漂亮的弧度。 “你是我的妻子,亲我一下还需要理由么?不过讨债这种说法我喜欢,这么说我又欠下你一个亲吻了,若是今天不死,我定向你讨回来。刚才那个吻太敷衍了,下次换个环境认真点,咱们再来一次。” 什么认真点,再来一次,林易秋皱了皱眉,这家伙到底收到她给他的东西没?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四周都是孟阳炎的人,她不能明说,只能望着一脸无所谓的孟星河干着急。 而孟星河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看着林易秋着急的样子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你紧张我,不想我有事,对么?” “别说话了,当心……”林易秋咬唇,直到看到孟星河眼里的坏笑,她知道了,这家伙分明只是在逗自己。 她哼了一声,跺脚转身离开。 “喂,我说的是真的。”身后孟星河又叫了一声。 林易秋却没有回头,她不知道孟星河骗了她多少,但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但是……若是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这一亲便让她彻底明白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孟星河。 记忆里那个能让她望一眼便心动不已的男子绝对不是孟星河。 “二嫂。”孟月歌看到林易秋一脸怔愣地走回来,轻轻地扯了扯她,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二嫂,你真厉害,能想出这个法子。”孟月歌侧头瞧她,却见她仍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孟月歌心头一喜,难道因为这一吻林易秋感受到了二哥的情意而心动了?可是再瞧一眼,又觉得林易秋脸上的神情不太像。 “咦,起风了呢。”场上有人说了一句。 “是啊,好像是要下雨了,你瞧这天色越来越暗。”有人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厚的云层道。 林易秋和孟月歌却有些暗喜。 孟月歌想的是如果下一场雨,就算孟星河一时不能脱身,但也不会活活晒死渴死。 林易秋却想的是另一件事,让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吧,最好能形成一道雨幕,让人看不清广场中央的情形。 突然,一道闪电在人们眼前晃动,然后是啪啪两声。 “不好,雷劈中铜柱了。”有人大叫着站了起来,朝广场中央望过去。 “二皇子好像被劈中了,头搭拉下来了。”又有人道。 孟阳炎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家稍安勿躁,看来今天是神降的旨意,不烧死他,而是被雷劈死。二皇子孟星河居然做毒杀父皇的大逆不道的事,天神降下天雷以示惩罚!” 说完,他便朝旁边的侍卫道:“去,验明正身,看他死了没。” 那侍卫还没有动,场中却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孟阳炎一惊,往广场中央望过去,只见刚才还紧紧地绑在铜柱上的人此时却慢慢地走了过来。 “二皇子没有死,原来那道雷是劈断绳索的!”有人惊喜地大叫起来。 “二皇子一定是冤枉的,天神明示了啊。” 孟阳炎一脸狰狞地望着朝他走过来的孟星河,咬牙切齿,可是却不敢说什么。 “幸亏大哥请神明审判啊,看来神明已经判我无罪了,不知道大哥如何看?” 孟星河眯着一双眼睛,明明说话客气得很,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箭。 孟阳炎冷笑一声,“二弟今天好运气啊,不过父皇尚在昏迷之中,一切证据都指向二弟,为兄若是循私将你就这样放了,那就是置北落的法令于不顾,在新的证据寻找出来之前,二弟还是得委屈先在天牢里呆一阵子了。” “大哥,明明说是让神明审判的,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结果,为何还要将二哥关押在天牢?”孟月歌跳了出去质问。 孟阳炎冷冷地扫了孟月歌一眼,“我北落法令不可亵渎,一切当然要以法令为重,让神明审判也只是为兄看上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为二弟争取一次机会而已。” 说完,他又提高了声音向所有人道:“三天,三天后若没有新的证据显示二皇子无罪,便将二皇子斩首于桥门。” “等等。” 孟星河突然伸出手,让孟阳炎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人家轻轻地抬手就吓退了,孟阳炎又重新上前了一步,清了清喉咙,“二弟还有什么想说?” 孟星河道:“你说父皇是中毒昏迷的,那为何不请神医医治?还是你根本不想父皇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请神医医治,不是我没请到神医医治,而是神医都奈何不了那毒。众所周知,药王谷的毒厉害到普通大夫根本不能解,而你就是仗着与药王谷的人有私交拿到了毒药,除非你交出解药,不然父皇的毒根本无解。” 说完,他又苦口婆心地道:“二弟啊,我劝你还是交出解药吧,父皇一向对你不薄,你不能因为父皇有传位给我的意思就毒害父皇,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孟星河一皱眉,他本来想借此引荐林易秋进宫为父皇解毒的,可是孟阳炎这样一说,就算解了毒,他也会向其他人说是他因为知道错了而交出了解药,这下毒的罪名便落实在他的身上了,而父皇接下来的情形还不知道如何。 孟月歌要说什么,也被林易秋拉住了,“别冲动,今天看来是救不出孟星河了,咱们再想办法。” 孟阳炎见孟星河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颇有些得意,哼,跟本皇子斗,你差远了。 “来人,将孟星河押进天牢,容后再处置。” 两个侍卫上前,可是见孟星河双手双脚已经没有了束缚,竟都不敢靠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押他回天牢!” 孟阳炎大吼。 孟星河淡淡地一耸肩,“孟阳炎,我要是想逃,你这两个兵抓不住我,可是我不会逃,因为我相信有人会将我救出来的。” 孟星河说到这里望了一眼林易秋,还轻轻地抛了个调皮的眼神,引得林易秋直想骂粗口,这家伙……她在想办法救他,他倒好,等着救还不安分,他这样岂不是让孟阳炎将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这还让她如何救? 第713章是想软禁我们 一边的孟月歌也是无语,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二哥啊二哥,咱们改个时间再眉来眼去成么?这样当着孟阳炎的面前抛眼色,是当他瞎啊。 孟星河却似乎浑然不觉,望着林易秋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舍不得我,放心,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就算为了你,我的命也没那么快交给阎王爷。” 孟月歌直接石化了,二哥,你还能再明示一点么? 孟阳炎望着林易秋,眼里的神情分明就是:果然是你搞的鬼,我现在盯紧你,看你还如何坏我的好事。 林易秋丝毫不畏惧孟阳炎的警告,她只是望着孟星河皱了皱眉,这家伙不至于这么蠢,难道是因为他还有其他计划? 没等孟阳炎再次催促,孟星河先对那两个侍卫道:“走吧,本皇子都想念那个暗黑的天牢了,快带我回去。” 孟星河走在前面,两个侍卫走在后面,押送的人反而比被押送的人更直不起腰,三个背影之中,唯孟星河昂首挺胸走得帅气利落。 见孟星河走远,孟月歌将林易秋手一拉,“二嫂,我们也走。” 孟阳炎却一个箭步绕到了他们的前面,“妹妹和弟妹这么着急做什么,就在宫里住着吧,这样不是离二弟的天牢更近一些更安心么?” “大哥,你这是想软禁我们么?”孟月歌心一紧,眉头一蹙。 “软禁,何来此言?是妹妹之前闯宫说要看望父皇的,我这不是给你机会么?”孟阳炎挑了挑眉。 “好,那我要见父皇。” “可以。”孟阳炎说完向身后的侍卫道,“带月歌公主和易秋公主下去,好生招待。” 孟月歌和林易秋对望了一眼,然后跟着走过来的侍卫离开广场。 林易秋是第一次进这北落后宫,孟月歌却不是第一次,见那侍卫走的方向不对,便停下了脚步,“父皇的寝宫不是走这条路的。” 那侍卫回头,“大皇子是这么交待的,小的们便只能这么带路,公主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孟月歌这才发现她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十来个侍卫。 林易秋轻轻拉了拉孟月歌,孟月歌便忍住了,继续跟着那侍卫往前走。 两人走进一个小院子,那侍卫道:“请两位公主在此先休息一会儿,大皇子自会前来安排。”说完便转身离开,还将院门关闭。 孟月歌走过去开门,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二嫂,看来咱们是被软禁了。” 林易秋却好像并不太紧张,“咱们看看这院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两人转了一圈,发现这个院子除了她们俩并没有第三人。 “行了,坐一会儿吧,孟阳炎把咱们关了起来,兴许这一关就是三天,他是不会过来的了。”林易秋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了下来。 “都是二哥,如果不是他那样说兴许咱们还能回去想办法,这下好了,进了宫就等于落进了大哥的圈套。”孟月歌一拍石桌,坐了下来。 “你二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想他应该自己有所安排,咱们先稍安勿躁,等着吧。” 看着林易秋一脸的云淡风轻,孟月歌皱了皱眉,“二嫂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么?” “还没。” “啊……”孟月歌像霜打过了茄子,趴在桌上无气无力地问,“那你怎么那么淡定?此次大哥出手突然,二哥没有防备,现在又身在天牢,他不可能有什么良策脱身的。” “不一定。”林易秋摇头,“今天的火为什么没烧起来?” “不是二嫂你让人动的手脚么?”孟月歌一讶。 林易秋点头,“那两个人轻功高,我的确是让他们攀上铜柱之顶在晶石上动了手脚,可是我发现就算晶石没动过手脚,那火一样烧不起来。” “什么意思?” “晶石之所以能点着火是因为它本身的形状像一块凸透镜,而凸透镜有聚光作用,正午的日光猛烈,再一聚合就热度极高,如果聚合的光点落在易燃的东西上面便能引此物着火,我让他们两人在晶石上动了手脚,将凸透镜变成了凹透镜,这两种东西是相反的原理,所以凹透镜是散光,而不是聚光,这样再强烈的光线通过改造过的凹透镜都不可能聚光点燃柴火。” “你是说不光是你的人在那块晶石上动了手脚,还有其他人也在那晶石上动了手脚?” “不,不是晶石。是铜柱内柴火的高度。铜柱上其实有一个纹饰,那个纹饰的高度正代表了柴火需要堆积的高度,因为只要柴火的高度达到那个纹饰标注的高度才刚好能使晶石的聚合太阳光的焦点落在柴火之上,若是没达到那个高度,焦点不在柴火之上,那火也不可能一时半刻引得起来。现场临时检查一般会把目光落在柴火是不是干爽这点上,却没注意到这个高度问题,或者说检查者根本不明白点火原理,对高度不是很在意。” 孟月歌点头,“如果不是听你说我也不明白,我一直还以为那个铜柱烙人真的是上天的惩罚,没想到竟是有原理可循的。” “什么天神罚人,就算真的有天神,天神也不可能更不应该干涉人间的事情,所谓神迹都是人们自己搞出来的,我不知道最先开始设置这个铜柱的人懂不懂这其间的原理,反正我是肯定知道这其间的奥妙是人力而非神力的。如果减掉柴火的事情真是你二哥做的,那他估计也明白了其间的道理。不过我记得北落本朝并没有出现用祭日刑罚过人,还真不知道你二哥又是从何知道的。” 孟月歌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吐了吐舌,“难道是小时候二哥贪玩玩出来的?” “贪玩?” 孟月歌道:“小时候我和二哥一起听老宫人们讲起祭日刑的事情,我更多的是怕,二哥则是好奇。那时他就让人做了一个长梯子爬上过那个大铜柱,事后又曾捣鼓了半天,还弄了个一模一样的缩小的铜柱,有一次还跟我说成了,火点起来了,什么神罚,都是假的。现在想想,估计就是那时他明白了其中原理。” 林易秋挑了挑眉,都说好奇害死猫,看来好奇不会害死人,关键时还能救人。 如果这样一说,那柴火还真是孟星河让人动的手脚,这么说,她真的是多余了,人家早已经有了布置。 “行,咱们就做一下人家的诱饵,乖乖地在这里呆着吧。”同样是做事,做诱饵总比想办法救人容易多了。 第714章松了一口气 北落天牢里,除了四面潮湿发霉的墙壁就是地上一堆枯草。 孟星河神情倨傲而慵懒地靠着墙头坐着,嘴里吐弄着一块小小的东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嘴角的笑意荡漾着,挥之不去。 再一次将那小片铁片吐了出来咬在齿间,他伸手两根手指夹着放在唯一的一扇小窗透进来的一束光中打量。 刚才,广场上落下一道惊雷,他便一低头,用嘴里这块小铁片割断了绑在肩头的牛筋绳,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块小铁片,他今天还真可能在广场上晒上一整天,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小的铁片映出光,光里映出一张白皙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美丽而慧黠。 “林易秋,我就说你一定会爱上我的。不然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送块铁片给我呢?”孟星河挑了挑眉稍,眼里的笑意满满的溢了出来。 “林易秋,你说的,欠的东西可是要讨回来的。我欠你一命,而你欠我一吻。我的命以后是你的,但你欠我的吻我也一定要讨回来。” 这时,牢门有人靠近,恭敬地道:“狼主,属下来了。” 孟星河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抽出,露出一丝寒意,“很好,是该结束了。” * 北落皇宫小院子里,孟月歌好不容易攀到院墙之上,望了一下外面然后失望地对底下的林易秋道:“有守卫,咱们出不去了。” 林易秋早猜到了,关键时刻孟阳炎不可能不小心地盯紧了她。 “下来吧,与其徒劳浪费体力不如好好坐着咱们聊天。” 孟月歌跃了下来,拍了拍手,“唉,只能希望二哥是有准备的了。” 说完,她又问:“对了,你请的那两人呢,出宫了么?” “进宫容易出宫难,他们还在宫里呢,但他们此时躲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了,我当初以为只要让祭日之刑失败你大哥便会释放你二哥,没想到……看来我还是不如你二哥了解你大哥。” 林易秋说完眼珠子一转,突然望着孟月歌问:“对了,孟阳炎说我是华国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我是华国一个普通的林家医馆里的大夫的女儿么?” “啊?”孟月歌手抚着额前头发将头一低,眼神闪避,似乎在想如何对答。 林易秋却追着问:“你和你二哥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还有那个花无极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房里的书架上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记录,而外面的书架上却说他是华国的大将军,还与一个跟林家女子订过亲,而这个林家女子救过皇上,被封为圣公主。” “这……”孟月歌没想到林易秋突然发问,而且是有了一定的信息在手,一时犹豫了。 看到孟月歌的犹豫林易秋已经猜到了大半,皱了皱眉,拉着孟月歌的手恳求道:“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如今什么记忆都没有了,就算以前有过什么也只是过眼云烟,并不一定会影响到我今后的选择,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孟月歌抬头望着林易秋,想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这答案也不该由她来揭晓啊。 她望着林易秋眼里的恳切和信任,撇开了头,“你要是想问什么还是等二哥出来再问他吧。我……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敢保证我二哥是真心爱你的,不然也不会……” 孟月歌咬住了唇,没有说下去。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我真和孟星河成过亲么?我小产的孩子是谁的?” “这……”孟月歌又咬住了唇。 孟月歌的迟疑不说就已经给了林易秋答案了。 她微微一叹,心里突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并没有跟孟星河成过亲,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孟星河的,这么说,那个花无极才极可能是她的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的父亲,但为什么会这样,她又为什么会流产呢?而她流产身体如此差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不是在那个花无极的身边而是到了北落成了孟星河的所谓皇子妃? 头一阵剧烈地疼了起来。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左手三指搭上了右腕的寸关尺处。 孟月歌紧张地望着林易秋,她知道以林易秋的聪明怕是已经猜到了大概,可是眼下二哥还在天牢,若是林易秋此时想起来一切,会不会因此而恨上二哥?不但不会对二哥施以援手,还会落井下石? 对不起,为了二哥,只能先委屈你了。 孟月歌手掌为刀用力地朝林易秋的枕后拍去。 林易秋为自己诊脉,刚刚有所发现却觉得颈后一疼,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孟月歌稳稳地接住了林易秋,将她背在身后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你好好睡一觉吧,也许睡醒我二哥就已经成功脱险了,到时我再向你请罪,任由你罚。” 孟月歌拉过被子给林易秋盖好,然后从旁边衣柜里翻找了一下。 原来这间院子是宫女们住的,衣柜里有不少她们的衣服,孟月歌找了其中一套合身的给自己换下了,又望了一眼床上的林易秋,转身走了出去。 孟月歌再次翻上了院墙。这一次她耐心一声不响地趴在墙头,就算被蚊虫咬得满脸是包也不晃一下头,直到发现轮换的规律,趁着交接班那么半盏茶时间的空档跳下了院墙潜进了黑暗之中。 一直盯着这间小院的松风和花无极此时悄悄落在了院中。 “那个公主估计会坏事,你去跟着吧,易秋还挺喜欢那个公主的,别救出了孟星河却把她给赔进去了。”花无极朝松风道。 “那个公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易秋不是让我们去这个北落皇帝老头的寝宫探一探么,咱们分头行动的话易秋怎么办,放她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放心。”松风没动,似乎不太接受这个安排。 “孟阳炎给了三天时间,不会在这一时半刻过来找易秋的麻烦。咱们先分头行动,我去探探北落皇帝,你去盯着那个孟月歌,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表露身份,免得日后麻烦。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重新汇合。”花无极道。 松风其实也放心不下那个泼辣的公主,明明武功平平还当自己是高手一样总是惹事,万一碰上不把她拿公主看的高手,那小命就是随时玩完。 “行,分头行动。”松风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第715章原来是你 话说花无极与松风兵分两路行动。 松风轻功极好,像一只影子一样沿着宫殿顶缘飞掠,不一会儿便发现了藏身在天牢之外的墙角下的孟月歌。 这个冲动的公主还不算冲动,只是她藏身的地方不太高明,发髻上的金钗和宝石又太过耀眼。松风蹲在墙头抚额,这是迟早被发现的啊。 孟月歌探着头盯着天牢那边,所谓天牢,一般都是关押会被皇上亲审的重要犯人,能被皇帝亲审的犯人,光是想想就知道重要性,所以这防御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牢房。 高高的石阶仅容两人并行,三十步石阶之后是一道窄门,窄门外由四个守兵把守。孟月歌知道,若要打开那道门,除了要有四个守卫手里的四把钥匙同时启动,还要有皇帝的手谕提犯才行,而此时大概就是要孟阳炎的手谕。 而且就算进了这第一道门,进门之后还要通过一道窄石甬路,路两边的石墙设的暗器机关,一旦被里面的人发现外面的人强行闯牢救人,那里面的人只要启动机关,进去的人全部都会中机关而没命。 所以……孟月歌叹了口气,她就算把这天牢的门盯出个洞来也救不出关在里面的孟星河。 “谁在那里!” 孟月歌的叹气声还没结束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喝问,然后就是整齐的脚步声朝她过来。 她一惊,可是这里前面都是笔直的大巷子,除了往天牢方向跑就只有往那些发现她的士兵迎面跑去,两种都是死路。 孟月歌正着急不知道怎么个死法,一双手突然揽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她就觉得身体一轻,人已经反重力地往天上飞了去。待身体落在院墙的顶上,她又被人带着像鸟一样飞起来,因为那人是从身后把手绕过来她的腰前揽住她跑的,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她知道此时若是从士兵眼前将她带着的人肯定是来帮她的,她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林易秋所说的那两个轻功高手。于是虽然眼前一切都很令她惊讶,她还是闭着眼睛不发出声音。 搜寻过来的士兵看四下无人都是惊讶。 “刚才明明看到这里站着一个人的,头上还有闪亮的金饰。”一个士兵道。 “哪儿有什么人啊,是你想你家娘子想傻了吧。”另一个士兵取笑他道。 “别笑,仔细搜查一遍,这里离天牢近,怕是来救二皇子的人,若是让人在咱们这班救走了二皇子,咱们的人头都不用要了。” 带班的士兵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敢笑了,前前后后地搜查了起来。 松风带着孟月歌一直沿着院墙着屋顶跑,直到发现一个荒废的小院子,松风这才带着孟月歌从墙头落下。 脚刚一沾地,孟月歌便一个拳头朝松风袭去,幸亏松风反应快,一挡再轻轻一推,孟月歌便推出了丈远。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救了你还打人。”松风抱着双臂看着那个不讲理的女人。 “你……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你刚才的身手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见过。”孟月歌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穿着普通的夜行衣,但目光敏锐,五官俊俏,如果见过面她不可能没有印象,但却偏偏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突然用手往自己眼前一挡,视线里那男子就剩下一双有神的眼睛。 “原来是你!” “月歌公主倒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笨。”松风此时知道孟月歌已经认出他就是当被在路上假扮路匪打劫她的人了,也不否认。 “什么传说中的那么笨,我被人传说成很笨么?”孟月歌好不生气,她可不是那种娇娇公主什么都不会的,她能像男儿一样上战场,也能像女儿一样娇俏可爱,怎么都跟笨这个字没关系。“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闯进宫来,若是不说实话,我只要大声叫一句有刺客,你就会被射出筛子,知道么?” “哟,刚刚脱身就要挟人,月歌公主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怎么,你觉得你叫一声引出士兵是你逃得快还是我逃得快,还是你觉得孟阳炎会看在你是他妹妹的份上不拿你问罪,据我所知,夜禁之后,除了巡逻的士兵,就算是宫中的娘娘无旨都不能随意走出自己的寝院,而你却先出现在天牢前面又出现在这废院,这现成的罪名你觉得孟阳炎会放过么?” “孟阳炎怎么说也是我大哥,他虽然要置二哥于死地,却从来没对我怎么样。”孟月歌拿出公主的尊贵来。 松风撇了撇嘴,“是么,北落可是有允许有女王的,若是你大哥真师出无名杀了你二哥,他下一步要杀的就是你,因为你二哥一死就只剩下你一个可以成为他的威胁。” 孟月歌刚才还底气十足,现在却傻了眼,的确,如果二哥真的死了,孟阳炎肯定不会留下她的。她以为只有她看清这个关系,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也深晓这个唇亡齿寒的道理。 “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么?”孟月歌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睿智的眼睛根本不是一个普通江湖会拥有的。 “走吧,去你们刚才的那个院子,你打晕了易秋放她一个人在那里我还真不放心。”松风去拉孟月歌,想像刚才一样带着她飞跃上墙沿路回去。 “谁要你带,我自己能走。本公主何其尊贵,居然被你像拎一件货物一样拎在手里跑,太没面子了。”孟月歌打开松风的手,不领他的情。 松风眉头一皱,“我可是看到易秋的面子上才对你和颜悦色的,你若是自己说不肯我帮,我要就走了,到时易秋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孟月歌把头一歪,“快走快步,本公主自己能回去。” 说完,直接便往院子外面走去。 松风无奈,待她走远,悄悄跟在其身后。 孟月歌其实走出不远就后悔了,其实让人家像拎个货物一样走也总比现在这样战战兢兢要好得多。 可能是因为孟阳炎重新布置了,这夜间巡逻的兵力可比以往多了好几倍,沿着地面而行简单是步步艰难。 “有刺客,弓箭手准备。” 孟月歌刚拐过一道墙就看到迎面拐进来的一队士兵,那为首的直接就叫弓箭手准备,根本不给她亮身份自救的时间。她小脸刷白,妈呀,难道她堂堂公主竟然是这个不明不白的死法。 迎面冷箭嗖嗖地射来,孟月歌只来得急捂着眼睛。 第716章本公主可是闯祸大的 如果后悔有用的话,孟月歌想说她后悔了。 她以为后悔没用,因为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可是一阵风从身后袭来,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人挪了个方向,耳边传来金属相击的声音,几只冷箭呯呯射入了身边的墙面。 “刺客有同伙,快,冲上去!” 士兵大吼的声音传来,孟月歌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一个人背对着背,她的面前并无危险,是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挡在了危险之前。 虽然没看到他的样子,但她知道就是刚才那个人,因为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十分安全。 “已经被这队人发现了,那就不能留他们了,你站好别动。”松风说完便像箭一般朝那些跑过来的人迎面跑上去。 孟月歌忍不住回头,正好看到他像鬼魅一般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是一路跑过去,可是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士兵闷声倒下,快得她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刚才那十人已经全部倒地。 孟月歌朝他跑过去,“他们的尸体一会儿就会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的,咱们快走吧。” “不行,这些尸体得处理好,不然孟阳炎知道已经有人潜进来就会大肆搜捕,以孟阳炎反复无常的性格,很可能会提前解决到孟星河,同时也会伤及易秋。” “那这么多尸体怎么办?”孟月歌听到跟着着急起来。 松风望了望四周,突然一喜,“旁边好像是个空院?” 孟月歌也看了一眼,“嗯,的确是空院,父皇不喜女色,宫里空置的院子很多。这是其中一间。” 松风走到那些已经死去的士兵面前,一手提起一个,随手便像丢沙包一样将那些士兵的尸体扔进了那个空置的院子里。 孟月歌一怔,这分机智和这分力气都好心令人佩服啊。她试着去拖起一个士兵的尸体,可是拖起一只手而已。 松风摇头一笑,“这种粗活还是等我这种江湖小人物来做吧。”说完,提起孟月歌抓的那具尸体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抛,那尸体像一个稳稳的抛物线落越过高高的院墙落入了院子里。 孟月歌手里一空,那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眼前只有一个俊俏挺拨的男子。 “那现在怎么办?”她发现她竟在询问他的意见。 “现在……”松风抿了抿嘴,似乎在犹豫,最后望了孟月歌一眼,“你愿意冒点险么?” “冒险?”孟月歌把眉毛一挑,“本公主可是闯祸大的。” 松风蓦地一笑,然后收了笑正色道:“虽然这队士兵的尸体被我们抛进院子里,他们一时找不到,但无端端消失了十人,他们很快便猜到是有状况了,就算明面上保持平静,暗地里一样会全宫搜查,咱们这个时候如果与易秋他们汇合反而会增大目标,不如分成两路,我与你藏一处,易秋和花……他藏一处,人少目标少,进退都容易。” 孟月歌并没有发现他刚才说话中的破绽,只觉得他刚才那一笑的样子像一道阳光突破了阴霾,给她带来了无限希望,此时,她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地方与呆在这样的他的身边更安全了。 “好,我跟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明明是一句附和他刚才的话,孟月歌说完却觉得满脸发红发烫,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可是低头了才想起这是漆黑的夜里,他哪里看得见她脸上的红云,倒是这样一低头反而露了破绽,但她头一次在男子面前觉得羞涩,根本抬不起头来看他,心想,破绽就破绽吧,本公主头一次羞涩,还不能允许低个头么。想到这里她又笑了,她居然还有一天会羞涩起来,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天塌下来都不怕,此时却怕对视他的目光。 “走吧,咱们就去旁边这个院子。”松风根本没发现孟月歌的异样,直接往那院子里走去,旁边那个抛尸的院子院门是锁着的,而对面的一个同样是空置的院子院门却没有锁,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如果发现了士兵的尸体定然不会想到他们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就算搜也不会比别处搜得更仔细。 松风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孟月歌还低着头没动,揶揄了一句,“公主不是被抱习惯了自己不会走路了吧,这院门没锁,可以走进去的。” 孟月歌听到松风说话,这才抬起头来,明明脸上已经热得可以烙鸡蛋了,她却壮着胆子道:“我……脚刚才下地时扭伤了,走不了。” “扭到脚了?”松风望着她站得直直的大长腿有些怀疑,不过再一想,这倔强的公主应该不会说假话才对。 于是走上前,“那就得罪了。” 松风将孟月歌打横一抱,尽量双手举前,胸膛挺直,一手抱在她后背一手抱在她膝弯就往那院子走去。 孟月歌得逞了,偷笑地挪了挪,将脸贴近他的胸脯。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突然凑近,松风脚下一顿。 “风大,我躲风呢,你继续走啊,走慢了被士兵发现了就都是你的错。”孟月歌刁蛮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松风皱了皱眉,只得这样抱着孟月歌继续往前走。 进了院子,松风还是依样将院门虚掩着,重新将门口刚踩过的枯草踢篷松起来,这才再继续往院子深处走去。 “到了,可以下来了。”松风松手,却发现孟月歌的手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臂不放,就像粘住人的鬼针草一样。 “这里没座,你想让我站着啊,我脚疼。”孟月歌撅着嘴。 松风无奈,继续抱着她走进正房。正房北面有两张太师椅,松风走到椅子前面松手,可是孟月歌还是抱着他的双臂紧紧地不松手。 “椅子不行,我总不能坐着一个晚上。”孟月歌把头甩得像拨浪鼓。 松风叹口气,这刁蛮公主还真是难侍候,但人家粘在他手上,他也不能甩开,没法,只好出了正屋往厢房走去。 一脚踢开一间厢房的门,松风发现还真是一个寝室,里面有一张床,挂着帐子,里面虽然没有被褥,但床上铺着凉席,看着还不太脏。 他抱着她走到床边。“有床,可以松手下来了吧?” 第717章要哪样 孟月歌从松风的怀里睁开眼睛瞄了那张床一眼,撇了撇嘴,“不行,不知道是什么人睡过的,太脏了,我不要床,找张贵妃椅给我吧。” 松风望了望四周,这间房里并没有什么贵妃椅,只好又抱着孟月歌从这间房出来,往下一间房走去。 下一间房也没有。 结果走遍了这个小院的房间,在最后一间房里找到了一张。 “灰真多,你把衣服脱下来铺上面我才敢坐。”孟月歌瞅了一眼嫌弃地道。 松风无奈,“那也要请公主下来我才能脱衣服。” 孟月歌嘴角一扬,松手从松风身上下地,“快脱吧。”她盯着他。 松风头一甩,走出了院子。 “诶,你怎么跑了,说好的脱衣服的呢?”孟月歌追出门外,却看到他正从院子里的井里打起了一桶水,手里还有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抹布一样的东西,正在水桶里浸湿水。 松风走了回来,想用湿布擦那张贵妃椅。 “等等!”孟月歌跳到他面前拦住他,“士兵随时可能进来检查,咱们原本随便往哪里一躲便行了,但如果你把这张椅子擦干净了就留下破绽了,所以这椅子不能擦。” 说完,她就盯着他,哼,本公主要做的事哪有做不成的? 松风将手里的抹布一扬,“要衣服没有,要抹布有一块,你若是不用,我丢抹布去。” 看到松风转身便走,孟月歌急了,“诶,回来。” 松风回头,“要哪样?” “还有我选么?抹布,擦吧。”孟月歌扁了扁嘴。 松风挑眉一笑,“这可是你选的。”说完,转回身走回来将那张贵妃椅抹干净了。 “行了,高傲的公主,可以坐了。” 孟月歌哼了一声,背着双手走过去往那上面一坐,又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还有空,你要不要坐。” 松风抱着双臂靠着旁边的柱子,“不用,我靠着柱子便能睡着。公主也消停一点,赶紧睡一会儿吧,不然一会儿闹起来又睡不成了。” 孟月歌撇了撇嘴,她还想着若是他坐过来,她便能拿他把靠枕了,算了,本公主不稀罕。于是还真倒下来眯起眼睛睡了。 今天折腾了一天,孟月歌又是娇惯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奔波劳累,一躺下来便很快睡着了。 直到松风叫醒她。 “怎么了,天还没亮呢,别吵本公主睡觉。”孟月歌睁了下眼睛就打开了松风的手,她根本没清醒过来,还以为在自己的公主府呢。 “有人查到这边来了,快起来。”松风压低了声音又叫了一遍。 “啊?”孟月歌这才惊醒过来,望着松风,想起刚才自己啊了一声,急忙掩住了嘴,有些惊慌地用眼神询问松风。 “没事,还在院门,咱们得躲起来。这里家具简单,房间是躲不了了,只能上屋顶。” 孟月歌听到松风这么说,赶紧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想起来那张贵妃椅太过干净不行,一回头,却发现松风拿着一张满是尘土的桌布在那贵妃椅上抖着。那桌布满是灰尘,这样轻轻一抖动,上面的灰尘便均匀地洒布在了贵妃椅上面,就跟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贵妃椅一样,完全没有用过的痕迹了。松风再将那张桌布小心地放回原位,不留下挪动过的痕迹。 “没想到你武功高,做事也挺细心的。”孟月歌越来越觉得这人有意思了。她身边的男子,聪明的人,武功高的也有,可是集二者于一身的却不多,这个松风……看着比京都那些贵族公子可好太多了,尤其是除了这两个优点还有一个最致命的优点,长得俊俏啊,越看越觉得比她二哥还要俊俏三分。 “喂,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不然我得总这样喂喂地叫你,多不礼貌。”孟月歌凑过去问。 松风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话,“行了,咱们躲起来就可以了。”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孟月歌知道他是故意装做没听到的,也不急,跟着他走出来。 到了院子,孟月歌很自觉地粘了上去,松风说了声冒犯了就将孟月歌细腰一搂,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 明明两个人的重量都落到松风一人的脚上,但他落在屋顶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孟月歌啧啧直叹,“你要是想去哪里偷点什么东西,肯定是满载而归。” 松风脸一黑,“我不是小偷。” 孟月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只是举个例子。”例如你偷走了我的心,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松风示意孟月歌可以从他身上下来了,虽然他轻功高,力气也不小,但总不能这样一直抱着她站在屋顶。 孟月歌极不情愿地脚尖挨着了屋顶离开松风的怀抱。 “趴下,目标才不会太大。”松风说完,先趴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朝正要学他的样子趴下来的孟月歌道,“等等。” 孟月歌正愣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等等,却见他重新站起来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铺到了他的旁边,“行了,趴下来吧。” 孟月歌没想到刚才骗他脱衣没骗成功,这次他却自己主动脱了给她当垫子,撇了撇嘴,“这次怎么舍得你的衣服了。” “快点趴下来,有人进来了。” 情急之下,松风拉着她的手往下拽,孟月歌脸上一红,趴了下来,却将他要抽回去的手反抓在手里。松风想抽回,可是孟月歌抓得紧,松风又不敢用力怕引起瓦片晃动让下面搜查的士兵起疑,只能任由她抓着。 孟月歌得意,嘿嘿,不敢动是吧,她又小心地挪了挪,身体与松风更贴近了,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 因为脱了外衣给她做垫子,他身上只穿着轻薄半透的丝质中衣,面料下面的肌肉隐约可见,孟月歌吞了吞口水,没想到这家伙不但长得好看,身材也这么好,果然是穿衣显瘦脱下有肉型的。 松风皱了皱眉,因为他感觉到身边这个公主像饿狼看着小羊羔一样正盯着他看,他看起来有那么好吃么? 第718章这么生猛 “小心,有人过来了。” 松风歪头一低,并且下意识地将孟月歌的头也一压。 结果,两人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眼睛对眼睛,距离不超过一尺。 孟月歌一双漂亮的杏眼含羞答答却半点不闪避地盯着松风,松风刚开始还有些懵,难道是他脸上长什么了?不用多久他便明白了,脸上渐渐热了起来,想撇头,怕底下搜查的看到,不撇开,这小女子如此灼热的目光他实在受不了,再说,他长这么大还从未盯着一个姑娘家看过呢,除了之前在飞凤山上偷偷看林易秋。但那时是他偷看,并没有像这样四目相对。 我闪我闪,我闪闪闪,松风的目光上下左右闪避。 可是这里的空间太少了,不看她的眼睛他便看她的头发。他发现她的头发很黑,很柔顺,还有淡淡的花香味,偶尔被风吹起来一缕半丝,索绕在他眼前,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脸颊,痒痒的,酥酥的,就像被猫爪轻轻掻了一下。 头发也不能看了,他便看略过眼睛看她的鼻子,她的鼻子小巧而高挺,时不时皱一下,十分可爱。 十分可爱……意识到自己心里居然说出可爱这个词,松风一怔,便不看她的鼻子,去看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是偏厚那种,上唇尤其明显,不说话的时候像微微嘟着跟人撒娇的样子,嘴唇的颜色是非常健康的红色,像夏天的西瓜切出来的红瓤,他这样想,便觉得有些口渴了,就想尝一尝那近在咫尺的那片像西瓜瓤似的红唇,看看是不是跟西瓜瓤一样解渴。 孟月歌发现松风的目光在自己的嘴唇上,有些羞涩又有些窃喜地含住了下唇,如白贝一般的牙齿便咬在了那片如西瓜瓤一样的红唇上。她这一咬,松风突然觉得一颗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咬了一下,不痛,却跳跃了一下,接着又跳跃了一下,然后就不可控制地一下一下地跳动了起来,完全失去了原来正常的节律,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乱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孟月歌离他的脸只有咫尺,清晰地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胀红了起来,然后明知而故问。 “我……”松风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哑了,微微垂眸清了清喉咙,却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 “嘘,别说话,他们还在下面呢。”孟月歌小声提醒他。 哦,松风松了口气,但是他实在不敢再看她了,哪儿都不敢看,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看她鲜红欲滴的嘴唇,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见不……慌。 孟月歌这边正得意呢,那边却见松风闭上了眼睛装睡,装睡?那不是正好么,正好任她为所欲为,尤其是底下还有没有离开的士兵,简直是天助她也,她就算行凶杀人他也不敢反抗啊。 当然,她怎么舍得杀了他呢。 她嘻嘻一笑,这么好的男子今夜若是放过明天可能就不是自己的了,她孟月歌这么聪明当然不会放过。 孟月歌想起他盯着她嘴唇看着的样子,又想起今天在祭日场上林易秋亲吻二哥的样子,如果她…… 孟月歌大概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生猛,脑子里刚想着要亲过去,嘴上已经行动了。 当四唇碰在了一起,不但松风吃了一惊,孟月歌也吃了一惊,小脸羞得通红,可是贼都已经做了,不偷到自己想偷的东西就撤回岂不是更亏了?刚一感觉到松风想推开她,她便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脑后,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上面好像有声音?” 松风刚一动,孟月歌便踢到了一片瓦片,底下搜查的士兵听到声响就从下面往上面张望了上来,松风不敢动了,孟月歌却动得更大胆了,不但是唇瓣相贴,还试着伸出小舌头去湿润彼此都干涸的唇瓣。 反正他不敢反抗,不是? 错过了这村没那店,不是? 她就看上他了想招他为附马,不是? 那她还怕什么羞不羞的,羞能骗到看得这么顺眼的附马么? 不可能。 松风简直要惊呆了,世界上原来还有比林易秋胆子更大的女子。他之前听林易秋告诉他她第一次见花无极便爬上去给人家盖章,宣布主权,但花无极至少是昏睡状态,而他……孟月歌明明知道他是装睡刚闭上眼睛而已。 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自己的鼻尖扫来扫去,扫得他一颗心也痒痒麻麻的,他起初还以为她不过就是没什么章法趁他没办法反抗逗弄他一下,觉得无聊了便会自行结束,没想到她竟伸出小舌头来添他。湿湿热热的触感时不时掀起他心中的狂风巨浪,简直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孟月歌亲亲又抱抱,小舌头还搅弄了一番,正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更大胆的事情以征服这个男子,刚要收回的小舌却猛然被人给咬住了。 她一惊,睁开眼睛,却撞进一双深幽得发光的眸子里,那双眸子不再是刚才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相反,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一场大火正在吱吱地燃烧。 她有些怯了,这是要被反吃的节奏啊。 松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全身就像着了火,燃烧得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了。 他轻轻用舌尖试了碰了碰那被自己咬住的小舌就松开了牙齿。 孟月歌趁机收回自己的舌头,感觉到舌尖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可是片刻就像犯了错被逮住的孩子一样抵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奶凶奶凶地朝松风瞪眼,“我刚才是因为吓着了怕叫出声音才……下面的士兵走了,我要下去了。” “不急,他们搜过了此处便不会再回来了,再说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松风歪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像着了火一般炽热。 “咱们……咱们还有什么事?”她怯了。 “你点了火就应该负责灭火,我不嫌弃你是一个公主,你会嫌弃我只是一个山大王么?”松风抓起她一双发烫的小手凑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然后盯着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 第719章你欺负我 嫌弃?孟月歌头一次听人用如此高傲的调调说出嫌弃二字,很明显,她这个公主的身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他那个山大王的身份在他眼里却像一国皇帝一样值得炫耀。 很好,她似乎终于不用为自己是一个公主而觉得负担了。 父皇以前总是说她是公主,根本不可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因为没有人会把她当成普通人,可是现在就有一个人把她当成普通人了。 “先说好,你会不会欺负我?”孟月歌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太没有底气了,不担心他会自卑却又担心他太高傲反而欺负她。 “会,我现在就想欺负你。对了,我叫松风,松树的松,风暴的风。”松风觉得这公主的话真是太多了,是得好好地欺负欺负让她没力气说话才行。 还有人姓松?孟月歌的脑里刚想思考这个问题,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停止活动了,根本无法思考,因为某人的吻已经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场风暴一样袭来。 然而,一场风暴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吻能安抚得了的。 一片薄云被风轻轻带过,掩住了月亮的脸落下一片朦胧的阴灰在屋瓦之上,而这在片朦胧之中,一场温柔而缠绻的画卷正在慢慢打开。 直到第二天,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孟月歌仿佛重生了一次,连看日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你欺负我……”她摸着那一片压碎的瓦砾嘤嘤投诉。 松风瞄了一眼那片碎瓦皱了皱眉,无辜地叹了口气,“事实上这些碎瓦都是我的背压出来的。” 他才不会那么不会控制力度将瓦片压碎呢,再说了,他也舍不得她的背硌在瓦片上啊。 “所以……”孟月歌心虚地瞅了一眼松风被她抓得现出血痕的胸膛和胳膊,经昨晚一役,他原本就轻薄半透的中衣早已经不知去向。 “所以,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松风可怜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口气只能下次再争回来了,这里不是他发挥的好地方。 “对了,你昨晚说你叫什么来着?”孟月歌想了好一会儿,只想到风暴两个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松风。 松风却不在意,转身面朝着她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在下松风,父母早亡,如今是个山大王,山中有房屋几十间,人口三百来,不偷不抢,人人温饱,你若是做了我的押寨夫人,保证就像山中的一只猴子一样自由。” 猴子?孟月歌噗嗤一笑,还是头一次听人家用猴子的生活也引诱人的。 不过,自由,的确是她唯一没有过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她对自由的向往,但这个男子知道。她瞅着松风,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 但真能自由么,昨晚被美色引诱什么都来不及想,如今稍稍冷静下来,她想起父皇尚地大哥的控制之中生死不明,二哥也被大哥关在天牢前途不妙,而她居然被美色所诱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我……”孟月歌咬唇,她可以为了这个男人放下一切去私奔,可是她享受了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衣食无忧,带来的别人没有的荣耀,却在需要她的时候跟男人私奔?她无法做到…… 看到孟月歌犹豫,松风淡淡一笑,“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用犹豫,只从心出发说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山大王,其他的事让我去做。” 孟月歌秀眉微蹙,“可是你能做什么呢,你能救出我父皇和二哥么,能阻止大哥杀害亲人登上皇位么?” “能。”松风肯定地道。 “你……能?” “为什么不能呢,事都是人做的,既然有人能做坏事,就有人能做好事,而且我也不是单枪匹马行动的。你别小瞧你家相公我,等着瞧吧,你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等着安心进我山门做个自由的押寨夫人。” 因为要做事,松风便决定不带着孟月歌在身边。已经搜查过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松风给孟月歌找了些吃的,就让她呆在那屋顶之上边吃着东西边等他回来。孟月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相信他,真的啥也不想啥也不做,坐在屋顶上边吃着东西边等着松风回来。 说话另一边,花无极夜探北落皇帝的寝殿。他趴在屋顶上揭开屋上亮瓦往下看,只见诺大的寝殿里面并没有内侍,连帐子也没放下的龙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白的男人,花无极认得,这便是北落皇帝孟天洒了。 孟天洒看着像睡着了,但嘴唇发紫,气息微弱,显然是中毒致的昏迷而不是真的睡着了。 花无极趁着殿外守卫巡逻时转身回走便如一片树叶一般悄然落地,轻轻地开窗跃入,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那守卫浑然不觉。 花无极进了殿内,朝孟天洒走去。 孟天洒也是一个靠着手段拼上皇位的皇帝,当时北落一共有五位皇子有继位资格,可是在一番明争暗斗之中,另外四位败下阵来。但孟天洒并没有对一母同胞的兄弟赶尽杀绝,而是一人赐了一块京外之地让他们安稳渡过余生。这也是北落皇帝之所以立下非皇后不得留下继承者的初衷,同母所生的兄弟就算斗得再狠,胜负分出的时候在皇后母亲的劝说下总能保住一条性命。 当然,不顾母亲劝说执意杀亲兄弟的肯定也有,说白了就是一个概率问题。 花无极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孟天洒,想到他曾见过的他年轻时的气势,那时他才十岁,远远地望过这个北落皇帝一眼,那种气势就算是你看不清他的眼眉也能够感受得到。是一种强者压迫性的威严,是一种帝王不允许他人在卧的唯我独尊的气场。 可是再看眼前,花无极摇了摇头,再强的人也有弱势的时候啊,如今真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了。 花无极轻轻地拉过被子给孟天洒盖住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照顾起你来了。” “我也觉得意外,我以为你会给他一刀的。” 一个声音在寝殿内响起,但花无极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察觉到了。 第720章我府上正好有一位大夫 孟阳炎没想到孟星河居然在牢里死了,死因居然是中毒。 当一具中毒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之后,他有些轻松又有些紧张起来。 今天是他代理朝政的第一天,可是孟星河却死了,死因还是中毒,这就很奇妙了,除了他自己相信不是自己下的毒估计没有第二人相信了。 “大皇子,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二皇子中毒的原因?” 果然,原本就站在孟星河一边的兵部大臣此时站了出来,说话客气用词却不见一点客气。 “解释?本皇子解释什么?我也是和各位臣工一样才知道孟星河中毒死亡的事情。”孟阳炎感觉今天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本来孟星河死了是一件好事,可…… 孟阳炎皱起眉来,孟星河好好地关在天牢,没有他的手令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接近他,那他是如何中的毒?除了他,还会有谁会想要置孟星河于死地? 难道是孟月歌那个丫头?如果从最大获利者来说,孟月歌的确有杀死孟星河的理由,而且还可以将所有人怀疑的目光都引到他的身上来。 孟阳炎突然紧张起来,手轻轻一招,贴身侍卫马弘文便走近上来。 孟阳炎小声吩咐:“去,派人将孟月歌和林易秋严密看管起来。” 马弘文立即领命下去。 可是朝臣却没有消停,另一位大臣出列,“大皇子,先是皇上中毒未醒,现在又是二皇子中毒死亡,而我们众臣除了知道是中毒之外一无所知,还请大皇子允许我们大家一起去看望皇上,确定皇上安危,再请名医诊治,另外,之前说是二皇子是下毒谋害皇上的嫌疑人,但现在二皇子反而先中毒而死,此案疑点众多,也应交由刑官另行审理,不能仅由大皇子一言而定。” 孟阳炎冷目扫了那大臣一眼,这家伙明明昨日在祭日场上还表现附和他的样子,今天却反而据理力争了起来,若说其中没有古怪,孟阳炎打死都不信。但若说此人是为了拥护孟月歌成为女王而与他做对,他也不太信。 望着还摆在殿中的那具已经僵硬的孟星河的尸体,孟阳炎突然有些烦躁。 “来人,将尸体搬出去。” 侍卫们进来将孟星河的尸体抬了出去,殿中大臣面面相觑,脸上神情各有不一。 “大皇子,皇上目前情形如何?大皇子若是担心看望皇上的人太多影响皇上病情,那容老臣几个进皇上寝殿半刻钟向皇上请安问候可否?”年过六十的太宰朝孟阳炎走了近来。 孟阳炎知道今日孟星河中毒死亡一事怕是让这些大臣们心中起了疑虑,如果再拦着不给他们看皇上,怕是他们都得另打小算盘,到时好不容易控制好的局面就坏了。 他想,最有竞争力的孟星河一死,他就成了顺位第一继承人,只要在皇上中毒一事上不给这些人抓到什么把柄,那孟月歌想越过他成为女王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此,他突然改了神色,一把握住太宰的手道:“还是老太宰明白本皇子啊,父皇如今中了毒昏睡不醒,本来身体就虚弱,如果再由得进进出出的人打扰,那对父皇病情是大大不利的。若是老太宰带着几个稳重的大臣进去看望,我相信就算父皇醒来也不会怪罪的。” 太宰一听,立即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现在去吧。对了,我府上最近正好请了一位大夫,医术不错,如果大皇子信得过老臣的话,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人,请大皇子允许此人进宫为皇上看诊。此人诊治期间大皇子可同时在场,我与三公五侯也在场,其他臣工则在殿外候着,这样既不打扰皇上又有交待。” 孟阳炎笑道:“太宰此法甚好。” 说完朝殿下侍卫道:“来人,去请太宰府中的大夫进宫。” 孟阳炎没想到太宰府中的大夫居然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此女子身穿白衣,白裙,白鞋,就像天边飘浮的一朵白云化身而成。 “太宰大人确定此人是大夫而不是仙女?”孟阳炎心里猜测着这个女子的身份,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子断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夫,如果真将孟天洒身上的毒给解了,那…… 太宰捋胡子一笑,“此女子是我家夫人外出上香时认识的,当时她正在庙外为穷人治病施药,夫人想起家中老母亲长年腰腿痛,又讳疾忌医,心想如果请到如此一位神仙似的人物来给老母亲看诊,想必老母亲便愿意吃药的,结果果然,这位大夫给老母亲看诊连续施针了一月余,老母亲的腰腿痛好多了。” 孟阳炎眯着眼睛一笑,一月余,这么说这女子是早就在太宰府里的了,而并非是临时请到的。 而且只是区区一名游医,医术有限。 他放心了,朝那漂亮的女大夫微微一笑,“姑娘请吧,若是能将我父皇医治好,本皇子必然重重有赏,当然,若是医不好也不用紧张,毕竟我父皇中的这毒十分少见厉害,就算解不了也不是姑娘之错,本皇子也断然不会为难或怪罪姑娘的。” 那白衣女子脸上表情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尽力就是。” 孟阳炎热脸贴了张冷板凳,尴尬一笑,“那姑娘请跟我进去吧。” 孟阳炎这才领着白衣女子及几位老臣走进皇帝寝殿,而其他大臣刚齐齐站在殿外守候,无孟阳炎允许不得进入。 寝殿外两排手持长矛的侍卫站得笔直,而寝殿内,每十步一位武功不差的内侍神情严肃地笔直地站着。 白衣女子似乎将一切视若等闲,面上神情未变,跟在孟阳炎身后步态一直未有任何改变。 此时孟阳炎才醒觉此女子有些不寻常,别说一个年纪的大夫,就算是宫里头见惯此种场合的太医进了皇帝的寝殿都不由自主地弯着腰脚步慌乱,但这个小女子却是神态自若,仿佛就跟她在街上为个平民百姓看诊一样。 第721章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 孟阳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脚步便停了下来,转身拦在了白衣女子的面前。 “大皇子,怎么了?”太宰问。 孟阳炎冷冷地瞄了太宰一眼,“你这位女大夫到底从哪里请来的?何时进的京都?你最好别跟着月歌一起玩什么花样,就凭月歌的本事还坐不稳那个位置!” 太宰郑色,“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把月歌公主扯进来了,不是来给皇上看病么?” “看病?”孟阳炎指着白衣女子眼神犀利地问太宰,“她是谁?你告诉我。” “谁,不就是一个大夫么?大皇子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怀疑老臣对皇上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么?老臣对皇上可是忠心一片,天日可鉴啊。” “行啦。”孟阳炎挥手打断了太宰的话,“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本皇子就问你,这个女大夫到底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为什么而来?若是不说清楚,今天你们就别想接近父皇一步,本皇子誓死会保护父皇,不会让你们这些奸臣谋害父皇的。” 太宰被孟阳炎这奸臣二字气得不轻,也反指着孟阳炎道:“到底是谁要谋害皇上,大皇子心里自己有数,今天若是让老臣带的人医治好皇上就罢,若是大皇子执意不肯,那老臣就算是血溅当场也要护皇上周全!” “就凭你?”孟阳炎轻蔑地哼一声,“你这副老身板就别来凑热闹了,还有你带来的这位女大夫,就算真是药王谷的也没用,你们谁也不可能接近父皇。” “真的么?”白衣女子望着孟阳炎微微一笑,抬起手,兰花指松开,手心里展露出一点白色的粉末。 孟阳炎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白衣女子轻轻一吹,她手心的的白色粉末就飞扑向孟阳炎。 “这是什么,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你敢对本皇子下毒,来人,给我杀了他们!”孟阳炎大惊往后退,可是那些粉末好像对他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落在身上不痛不痒,也没有其他不适。 侍卫听到孟阳炎大叫,立即跑了过来,围住了孟阳炎。 “大皇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孟阳炎刚说完他便吃了一大惊,因为他根本没想说话,可是当侍卫一问出来的时候他便脱口而出,好像说话根本就不受息控制似的。 “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他大惊,眼前这个白衣女子太古怪了,绝不能留。 “孟阳炎,皇上中的毒是谁下的!”那白衣女子此时却朝孟阳炎喝问了起来。 “当然是我的下的!” 孟阳炎大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刚才那句承认下毒的话正是从他的嘴里不受控制地说出来的。 正要去杀白衣女子的侍卫突然停下了动作,惊讶地望着孟阳炎,似乎也吓了一跳。 “大皇子,你再说一遍,皇上中的毒是谁下的!”太宰厉声喝问。 “我……”孟阳炎在自己才说了一个字的时候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可是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他,如果不实话实话便全身不舒服。“是我下的!”终于,他说出来了,全身一松,舒服了,但他却惊惶地摇手,“不对,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不,我的意思是……她是妖女,她给我下了毒,我中毒了,所以才会受她的蛊惑说出不是自己想说的话。所有人听令,这是个妖女,给我杀无敕!” 这些侍卫全是孟阳炎的亲信,此时听到命令都围了上来。 “谁敢在皇上寝殿之中杀人,此乃犯上做乱的行为,就不怕皇上醒来后将你们全家抄斩么?” “什么全家抄斩?你们别信这老头的胡言乱语,皇上中了剧毒,命在旦夕,现在都听我的,将这妖女和这妖女同党一起杀了,有什么后果本皇子承担。” “孟阳炎,你别忘了,群臣还在这殿外,老臣是带着大夫进殿给皇上看诊来的,若是横尸当场,你在群臣面前如何交待!”太宰喝道。 “交待?本皇子登基做了皇帝还用跟谁交待,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倔老头子一样不识时务跟本皇子做对么?你告诉你,你现在想站在本皇子一边都来不及了,来人,给我杀!只要这两人死了,你们就是本皇子登基之后加赏的第一批人!” “孟阳炎,他们真的会被加赏么?难道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果你真的登了基,他们怕是你第一批要杀的人吧?”白衣女子突然微微一笑,慢慢地问道。 孟阳炎突然感觉到不妙,想捂住自己的嘴,可是他的手却被太宰拉住了,“大皇子还是请先回答这位大夫的话吧。” “我……”孟阳炎想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说话,可是根本控制不住,“杀……当然想杀了他们,我怎么可能留下知道我杀人秘密的人。” 此话一出,殿中众侍卫都直接石化了。 “你们听到了么,你们效忠的人将要怎么对你们,你们还没明白么?还敢助纣为虐么!”太宰厉声喝斥着已经走到他面前准备动手的侍卫。 那侍卫刚才还充满着肃杀之气,此时却有些无所适从,互相望了望,似乎都很懵。 孟阳炎使劲从太宰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朝这些侍卫大叫道:“你们别听他的,不,你们别相信我刚才说的,这妖女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毒,我刚才说的话根本不是我想说的,是她操纵我说出来的。你们快把她给杀了,杀了!” “大皇子。”白衣女子慢慢开口,“我承认我刚才的确给你下毒了,下的正是我药王谷的五大毒之一的真话毒,中了此毒的人会在半炷香内不管对什么问题都会如实回答,所以,你虽然中了我的毒却并不我操控你说的真话,那些话……本来就是你心中所想,我只不过是让你自己说出来罢了。” “大皇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咣一声,其中一个侍卫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她在骗你们,她根本就是妖女,对,她自己刚才都承认了,她是药王谷的,跟孟星河是一伙儿的,她根本就是毒害我父皇的凶手,此次混进来一定是要将父皇彻底杀死的!” “混账!” 第722章你就是一条毒蛇 一声雷霆之喝响起在寝殿。 所有侍卫皆是一惊,纷纷跪下,“微臣万死,请皇上恕罪!” 孟阳炎惊惶地回头,只见刚才还躺要床上奄奄一息的孟天洒此时正好好地站在床边,而他身边站着林易秋和孟星河,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父……皇……”孟阳炎小跑两步扑倒在地,“父皇,您醒了,太好了,都是二弟伙同药王谷的人给您下了毒,你瞧,他的同伙还在这里,刚才还对儿臣也下了毒,却慌称什么真话毒,父皇一定要明鉴啊,皇儿对父皇是一片赤诚,是二弟他图谋不轨给父皇您下了毒。” 孟天洒冷哼一声,“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太令朕失望了。孟阳炎,你就是一条毒蛇!” “不,父皇,你听我说……” “孟阳炎,皇上中的毒到底是谁下的?”林易秋突然打断了孟阳炎的话。 “我……”孟阳炎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急之下咬掉了自己半条舌头,鲜血顿时流了他满嘴,模样恐怖至极。 “父……皇……” 孟阳炎跪着前行要去抓孟天洒,却被孟天洒一脚踢翻到地。 “来人,把大皇子关进天牢,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探望!” 刚才还跪了满地的侍卫立即站起来,拖着满脸是血的孟阳炎就往殿外走。 殿内恢复了平静,太宰激动地上前向孟天洒跪问:“天佑我皇,皇上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天洒挥了挥,“太宰起身吧,哪有什么天佑,朕差一点就死在那个逆子的手里了,是星河力挽狂澜改变了一切。” 刚刚才解毒成功的孟天洒还有些乏力,站了这么一会儿便有些头晕,孟星河见他有欲倒之势,急忙上前扶住他,“父皇小心。” “嗯。”孟天洒一手按在孟星河扶他的手背上,“父皇是老了,不中用了。” “父皇……” “别说了,朕已经有所决定了。”孟天洒欣慰地望了孟星河一眼,“幸亏还有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说完,望向太宰,“让群臣到大殿,朕有事宣布。” * 孟天洒当着北落群臣的面居然将皇位直接禅了给孟星河,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林易秋没想到,花无极也没想到。 “这下怎么办?孟星河成了北落皇帝,以他对易秋的执着定不会轻易放易秋跟你回华国,而易秋的记忆还没恢复,很难说……” 北落皇宫后院一个小院落里,做为贵宾的松风和仍化名为魏礼来的花无极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两人脸上都是一团愁云。 “易秋不会答应做他的皇后的,我肯定。” 好一会儿,花无极这样说。 松风望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如果你要抢人,算我一个。咱们俩联手从北落带走一个人并不算难。” “你要带走谁?” 孟月歌微红着脸走进了院子。 松风见是孟月歌,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你。若是你那个刚做了皇帝的哥哥不同意,我就抢人,反正我是娶定你了。” 孟月歌害羞地朝松风靠了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花无极失笑,“你……你们……” “对,我决定娶这个刁蛮公主做我的押寨夫人了。”松风将孟月歌轻轻一搂,望着花无极大方地承认。 “易秋一定很高兴,她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的。”花无极由衷地道。 孟月歌望着这个说话的魏礼来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别说你是一个花匠,一个花匠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功夫,还值得我家松风如此看重?” 花无极耸了耸肩,“我家松风,公主这改口改得可真快,前些时候不还说要娶进我花家么?” “你……你是花无极!”孟月歌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可是花无极,花无极一个堂堂华国大将军怎么会易容只身前往敌国皇宫,还帮助敌国皇子平复内乱? “你真的是花无极么?”孟月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 “是,如假包换。”花无极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假面皮还有用,恕我不能揭开给公主验证。” 虽然没有揭开脸上的假面,但花无极用回了自己的声音,孟月歌点头如捣蒜,“不用,我相信你。” 望了一眼松风,她笑了笑,“松风说他不能说出你的身份,但说你这个人绝对可信,我当时就在猜会是什么人能令我家松风这么看重,现在想想,也只能是花将军你了。” 松风将孟月歌搂了搂,“别对他笑,我会吃醋的。” 孟月歌羞得低头往松风怀里钻,话都不敢说了。 花无极摇头,“别秀恩爱哈,再秀我可就走了。” “你去哪儿?”孟月歌从松风怀里抬起头来望着花无极问。 “当然去找易秋,我不放心孟星河那个人。” “诶,你刚才还说易秋肯定不会对孟星河动心的,你不是挺有自信的么?”松风故意打趣他。 “我现在还是挺有自信,但是对易秋,不是对那个孟星河。” 看到花无极要往外走,孟月歌不好意思地叫住了他,“那个,花将军,你可能……出不去。我二哥命令院外侍卫不放人进出,我刚才也是好说歹说才求了二哥一个旨意进来的。” “你二哥想过河拆桥?”花无极拧眉。 孟月歌为难地扁起嘴,“我觉得我二哥可能猜出你身份了,而且你就算出了这院子也不一定找得到易秋,现在连我也不知道易秋在哪里。” * 孟星河好不容易轻闲了下来。 “当皇帝还真不轻松,真不知道孟阳炎为何那么喜欢争这个位置。”孟星河手摸着宽大的椅背轻轻一叹。 “狼主。”一个侍卫走进殿内,“替狼主而死的那个死士的家属已经安排好了,他们此生都会衣食不愁了。” 孟星河回身,“光是衣食不愁还不行,告诉他们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依靠。” “是,狼主。”那侍卫回完话却没有起身,“属下刚才进来时正碰上天牢的守卫来报,说大皇子……在天牢自杀了。” 孟星河微微一蹙眉,“嗯,猜到了,大哥心性如此,他想用一死让我这个皇位坐得不踏实,不过他错了。” 说完,他轻轻一笑,“他太小看我了,我为何要坐得不踏实,只要我做好皇帝的本分,我就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他死了也是白死,还省得我为难怎么外置他了。” 那侍卫站起来,“狼主对大皇子已经够仁慈了,其实当狼主从狼山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向先皇揭穿大皇子的罪行的,狼主念着兄弟情,大皇子却从未真正当过狼主是兄弟,大皇子的确不值得狼主不踏实。” 大殿内黑暗阴冷,孟星河望着大殿门外的光,突然扬起嘴角,“不用跟着我,我要去一个地方。” 第723章你吃醋了 北落皇宫后院最精致也是最宽大的一个院子里,林易秋坐在院中新吊起的秋千上慢慢地荡着。 她神情有些恍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随侍的小宫女有些战战兢兢地,能住进这个院子里的只能是皇后或者未来的皇后。六宫之主,是开口便能决定她生死的人,她能不小心再小心么? 但秋千上的人荡了半天了,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孟星河走进了院子,那小宫女赶紧跪地迎接,还没开口便被孟星河摇手制止了说话,再一挥手,她便明白,无声地退下。 秋千突然荡高了一些,林易秋一愣,从思绪中醒神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孟星河笑问。 林易秋见是孟星河,抿了抿嘴,似乎在想用什么话来做他们谈话的开头,好一会儿,她问:“那个白衣姑娘是谁,我觉得有些熟悉。” “药王的关门女弟子苏如瑜。”孟星河老实地答道。 “哦?药王的关门女弟子,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林易秋又问。 孟星河拉住了秋千让秋千停了下来,歪头望着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林易秋心情大好,“你吃醋了?” “吃醋?不,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十分冷淡的人,却能因为你招之即来,跟你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林易秋望着孟星河的目光并不回避,认真地道。 “真的么?”孟星河从林易秋平淡的眼神中看出她说的是真的,心里莫名地失望,好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 “我只是好奇,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林易秋撇过脸去,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孟星河又推着秋千荡了起来,只是不太用力,秋千没荡多高便回到了他的手里。 “没什么不想说的,我跟苏如瑜认识很久了。你应该听说过了,我小时候被孟阳炎骗到了狼山,还跌下了悬崖。那座山是狼的天下,到处是狼,寻常人进了此山别说出去,能活过一天就算幸运的。我虽然跌下了悬崖却没有死,因身体挂在了崖壁的一个树杈上。我正以为整座狼山就我一人的时候却听到身下有人在叫救命,低头一看,一只狼正要扑向一个小女孩,我当时自身都难保,哪有救人的心思,可是巧的是那树杈恰巧断了,我掉了下来正砸在跃起来要扑杀那小女孩的狼身上。” 说到这里,孟星河失笑,“我真没想过救人,可是却偏偏凑巧救了,那女孩便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缠着我不放。而当时我一个人在狼山迷了路走不出去,也巴不得有一个人可以陪,就让她跟在我的身边了。我本来想着以自己那两下功夫也活不了多久,谁知当时我砸死的狼是个狼王,当我背着狼王被狼群围住时,那些狼突然就臣服了,估计以为是我凭武力战胜了狼王,于是那些狼都认了我做新的狼王,不但不吃我还给我献吃的。在狼天呆的第五天,几头狼就拖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到我的面前,我虽然不懂医术,但在深宫长大,中毒的样子我还是认得出的,那男子是中了蛇毒,而他身上还有好多瓶瓶罐罐的,我就随便倒了一些进他的嘴里,居然还真对了症将他救活了。” 说到这里,孟星河又失笑,“这个人原来就是药王,他爬狼山就是为了找药,谁知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自己身上虽然有解毒药,却来不及用。我命令狼子们找到了药王要找的药,然后让药王带着我出山,因为那小女孩我不方便带回宫里,我便将小女孩交给了药王让他收其为徒教其医术,小女孩刚开始不肯跟药王去,于是我答应每年去看那小女孩一次。小女孩长大了,就成了现在的苏如瑜。” “哦,那我明白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苏如瑜喜欢你。”林易秋道。 “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你。”孟星河道。 “但……我不是你的妻子,对么?”林易秋此时已经荡开了,她的声音被风带过来。 孟星河微微一愣,没有回。 当秋千再次回到了孟星河的手里,他紧紧地抓住了两边的绳索,不让秋午再次荡起来。 “谁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妻子的?”他心有些慌张,难道是林易秋想起了什么,还是那个人跟她说过什么? 林易秋侧头望着他,“我跟苏如瑜借了一点那个真话毒,不过我并不想在你身上用毒,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并不是你的妻子,对么?” 孟星河皱了皱眉,“的确不是,但你也没有嫁给任何人,你怀了花无极的孩子,可是他的母亲却反对你和他的婚事,你因此曾离家一次,再次回到将军府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换了另一张脸做为月歌的厨娘住进了将军府,后来你被西其五皇子推入水小产,获救后却一直昏迷不醒,花无极将你送给了我,所以,我并没有完全骗你,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只是不想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才没有告诉你全部。” 林易秋盯着孟星河的眼睛,想知道他说的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隐约中,她觉得孟星河说的是真的,可是花无极将她送人?因为他母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因为她小产了,因为她昏迷不醒,醒来的机率低? 她有些不敢相信,脑海中那个让她只想起模糊的影子的那个人会这样对她么? “他来了,你若是不信,自己问他吧。”孟星河转身。 林易秋从孟星河转身让出来的位置看到了一个人,那个魏礼来。 魏礼来边走边伸手往自己的脸去,随着他的手指慢慢移开,一张薄薄的肉皮从他脸上揭起,露出一张让人心跳不已的脸来。 林易秋微微咬唇,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能让她脑里想不起任何影像的情况下还能心跳不已。 “花无极,果然是你。”孟星河眯着眼睛望着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刚欠了他一个人情,他是绝不可能让他见到她的。 “你最好记得你做的一切,实话实说,你若是想用欺骗的方式让易秋跟你走,那你绝走不出北落。”孟星河放完话,径直走开。不是他放心让这两人在一起,而是他发现他现在根本受不了这两人在他面前展现任何的恩爱,他怕他忍不住会暴走发狂。 第724章让我们彼此忘记吧 林易秋几乎没留意到孟星河是什么时候走出院子的,也不知道花无极是怎么走到自己面前的,只知道她的心跳随着他的一点一点靠近更加一点一点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那种又慌又乱又脸热热的感觉是跟孟星河在一起时完全没有过,甚至在她利用亲吻将刀片送进孟星河的嘴里时都一点没有。 直觉告诉她,她爱这个男人,爱惨了。 可是刚才孟星河说他却将她送给了他。 他拱手将她像一件货物一样送人了。 她的心开始痛了起来,刚才跳跃得有多慌乱,现在便痛得多剧烈。 花无极看着林易秋痛苦地弯下了腰一个箭步便到了她眼前,蹲下身轻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痛还是哪里?” 林易秋看他眼色,关心自己不假,可是是因为爱还是内疚? “你到底是谁?”她眉头未展,忍着心底之痛问。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我是花无极啊。”花无极盯着林易秋的眼睛,他在她眼里看不到有关他的一点记忆,她果然什么都忘记了。 “你将我送给了孟星河?”她咬着牙问。 花无极没想到她问这个,一时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我……是,不过……” 承认就行了,林易秋好不失望,原来是她看错了人,信错了人,爱错了人,“没有不过。” 她打断了他,眼里有丝丝恨意,“因为你母亲不同意你我的婚事所以你便不敢娶了,又因为我小产昏迷不醒,你便将我送了人。我又不是一件货物,你凭什么将我送人?既然都已经送了,为何又要来打扰我!” 面对林易秋的质问,花无极竟无以相对,因为他的确是因为母亲的反对而延迟了娶她,甚至害她离家出走,又是因为她小产昏迷不醒他无力救她而将她按约送到了北落交给了孟星河。 最后,她说他打扰她。 这句话让他心中一痛,他的到来对于她来说只是打扰了么? 难道她根本就不希望看到他,不希望他来,她根本就不在乎那段记忆,还是觉得痛苦恨不得不再想起? “易秋,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让你受伤了,让你觉得痛苦了,以至于你醒来之后都记不起来一切,可是我……我……”花无极想说他爱她啊,但他说不出口,他伤害了她还有资格说爱她么? “如果你是来道歉的,那你可以走了,我已经想不起一切,自然也不会恨你。”不,她恨他,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她看他一眼便全身心的沦落了,而他却将她送人…… 难怪民间戏本上有句,爱有多深,恨便多深。 林易秋淡淡地撇过脸去,不再看他满含深情和愧疚的眼睛,怕再看一眼便忍不住放下尊严求他带走。 “花无极,走吧。我们都已经尽力了,不属于我们的,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院门外,白衣女子神情清冷地道。 一阵风吹来,挂着秋千的花树簌簌落下像雨一样的白色花瓣。 落在林易秋的脸上,冰冰凉凉。“你走吧,我已经不怪你了,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也不必怀念我,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彼此忘记吧。” 林易秋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天空,天知道她是怎么忍住泪里打转的眼泪不流出来的。 “你希望我忘记你?”花无极怔怔地望着她,不相信这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嗯,我既然已经忘记你了,你也应该忘了我,这样才公平,对么?”她仍是不敢去看他。 落在花无极的眼里,她清冷的面容就像寒冬里的冰,太湖里的石,冷,硬,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花无极,走吧,人家已经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了,咱们没道理阻扰人家荣华富贵。”苏如瑜的声音响起来。 花无极慢慢地起身,她是真的彻底忘记他了,连他这样卑微地请求都视而不见,从前的她是不会这样的。 难道记忆真的说消失就消失了么,往日情谊完全不留下一点印迹? “你真愿意留在孟星河的身边,你……喜欢他?” 花无极眼里忍着酸意,却因为强忍而有些发红,如果林易秋转头看一眼,也许心立即就化成了水,可惜她仰望着天空,白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脸颊,冰凉的花瓣随着温湿的泪水滑下,落到花无极的手心。他将花瓣收紧在手心,那是触摸过她脸颊的花瓣,他握着它,是不是就表示他抚摸过她,他握紧它,是不是表示她也不会离开他? “你走吧,我有些困了。”林易秋将脸颊轻轻挨着秋千的绳索上,闭上了眼睛。 “走吧,花无极,我可以给你一颗忘忧丹,让你也忘记她,以后就……不会有烦恼了。”苏如瑜走来,将一个药瓶塞进了花无极的怀里,然后转身走了。 林易秋没有睁开眼睛,直到身边响起轻轻地脚步声,她知道是花无极离开了,他的脚步声好小,可是却很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她的心头上,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猛然,她睁开了眼睛,院子里已经空空如也,除了风中飘来的白色花瓣,什么都没有了。 * 孟星河不敢相信,林易秋居然还在院子里,秋千一下一下地荡漾着,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看到孟星河走进来,林易秋慢慢地收了力,秋千很快停了下来。 “你心情很好?”她看到了他唇边的笑意,孟星河不爱笑,应该说笑也是冷笑,痞笑的多,像这样发自内心温柔的笑很少。 “我以为你会跟他走,可是没有,回来看到你还在,你知道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么,就算拿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跟我换我都不会换此刻,因为你就是我最珍贵的。” 林易秋微微一低眸,再抬起头,笑了笑,“我也算救了你父皇一命,父债子还,你欠我一命,所以我如果有所求,你一定会答应我,对么?” “当然,就算不说还债,你有所求,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为你办到。” “那倒不用。”林易秋神色微微一黯,似乎下了个决定,突然失笑了一声,抬头望着孟星河,“三个月后你娶我,可以么?” 第725章这花是什么味道 “三个月后娶你?我……没听错吧。”孟星河眼睛里满是水光,激动得笑意一直颤抖在嘴角。 今天一定是自己的黄道吉日,不然为什么好事连连。 “没听错。我想求你三件事,这是我想求你的第一件事。三个月后娶我,但请帖要提早派,就这几天吧。” * 花无极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松风那里,松风看他已然揭了假面,神色又是如此,便猜到了大半。 除了林易秋,没人能伤成他这样。 “易秋失忆了,她现在说的话并不能完全当真。”松风不知道林易秋给他说了什么,但能令花无极如此伤情怕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我回华国了,你若回就一起,若不回我先走了。”花无极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地问松风。 “这么急?”松风望了一眼旁边的孟月歌,孟月歌当然猛朝他打眼色。 “算了,我走了。”花无极望了松风一眼,算是告别,准备跃身翻墙走人。 “等等。” 松风赶紧将花无极一拉,却没拉着,因为花无极宝贝似的将那只握着的手收在了胸前。 “你手里有什么?”松风望着花无极握在身前的手好奇地问,一个习武之人不会一直攥着个拳头,除非拳头里有什么。 花无极摊开手心,只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不,有一片雪白的花瓣。 “一片花瓣?”松风失笑,“哪里来的,值得这么宝贝?” 孟月歌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皇后住的凤仪宫种了一棵开白色小花的大树,听说我哥在里面刚加了一个秋千,听说林易秋爱荡秋千,听说这时节那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如雨下。” 她边说边向松风打眼色,松风会意点头,“那这花瓣一定是落在易秋身上的,你啊你,嘴上说着走,手心里还攥着落在人家身上的花瓣当宝,人走了,心走得了么?” “走吧走吧,就让他走,这样我二哥就没情敌了,从此跟易秋恩恩爱爱,爱爱恩恩,三年抱两,不,也许是两年抱三。”孟月歌努着嘴道。 她瞅着花无极,这个让华国引以为傲,让北落西其两国闻之丧胆的大将军如今却像个傻傻的愣头青,眉眼之间尽是无尽的伤情。 刀山火海里来去无惧的这样一个人居然能为情伤成这样,同样体会到了情之为何物的孟月歌对这样的花无极不由得产生了怜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希望花无极能够重新获得林易秋的心。 二哥啊二哥,对不起了,是你横刀夺爱在先嘀,小妹我也只是不想你娶一个心根本不在你身上的女人,那样对你也不是好事啊。沉浸在爱情之中的孟月歌体会到了两情相悦带来的欢娱就恨不得天底下的有情人都是终成眷属。 孟月歌的反话明显起了效果,花无极紧紧地抿起了嘴,盯着手心那小片白色花瓣,就像透过那花瓣望见了秋千上的人一样。 “哎呀,你都要走的人了,这花瓣不要了吧。” 松风想去打落花无极手心的花瓣,却被花无极抢先手一抬,将花瓣送进了嘴里。 花瓣亲过她的脸,他吃了花瓣,是不是就表示他亲过了她。 冰冰凉凉的感觉,甜……甜里还有一丝咸。 咸咸的味道。 花无极突然想到了什么,眉间一喜。 “怎么了?这花瓣没毒吧?”松风见花无极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懵。 传说药王谷有一种毒,能让人一直笑,傻笑,至死。 刚才还伤情伤到无法自拨,现在就突然笑了,不是中毒了还能是什么。 “这花是什么味道?”花无极突然抓着孟月歌问。 松风打掉了花无极抓着孟月歌胳膊的手,“问话就好好问,你抓着我的押寨夫人做什么?” 孟月歌甜蜜地偎进松风的怀里,“嘻嘻,你吃醋的样子真帅。” “你家山大王我什么时候都帅。”松风抻手捏了捏孟月歌削尖的下巴,“没肉,以后要多吃点。” 花无极望着这两人很是无语,正要转身走,却听到孟月歌回他:“这花酿的花蜜特别甜,所以当然是甜的。这树又称蜜树,就是因为它的花特别的甜。” “只有甜味没有咸味?” “花哪里有咸的,又不是眼泪。”孟月歌笑。 花无极突然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不回去了。” “啊?为什么?”刚才希望他不要轻易放弃,现在突然听到他说留下来,孟月歌又不太相信了,这男人怎么变起来比女人还快,不太正常。 “因为花的味道。”花无极扬起嘴角。 “花的味道?我更不明了。” 孟月歌皱了皱眉,想问得更清楚一点,可是却被人一拉。 “你不用明白,他明白就好了,对了,咱们一会儿去哪儿?”松风可不想话题一直围绕着花无极。既然花无极已经决定了,那他就不用再管他了。刚踏进爱河,他要好好地经营自己的感情,可不能让到手的押寨夫人飞了。 据说女人都喜欢逛街。 他有钱有体力,这活儿不难。 孟月歌却为难地道:“可是没有我二哥的手谕你出不了皇宫。” “谁说的,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我,我想出去就是随时的事。” 一炷香之后,孟月歌与松风手拉着手出现在北落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孟月歌扯了扯松风的手,歪头道:“山大王,我现在相信你了,真的没有一堵墙能拦得住你。” “那还用说。押寨夫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就一路走回我的飞凤山去成亲?” 孟月歌有些心动,“可是万一我二哥反对……” “那我就跟他说反对无效,他若不服率兵来打就是,反正北疆还有花家军守着,等我们生几个娃带回来喊他几声舅舅,估计他还没攻进关呢。” 孟月歌撅嘴,“你小瞧我二哥。” “哪敢小瞧舅子呢,我只是觉得咱们成亲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大动肝火,再说,他自己的事怕都理不清呢,你忘了花无极还没走呢。” 孟月歌点头,“好像是。” * 孟月歌好不容易决定了要跟松风私奔,去做飞凤山的押寨夫人,可是回到她的公主府就收到了一卦请柬。 “我二哥要在三个月后迎娶林易秋……”孟月歌放下请柬,告诉松风这个惊人的大消息。 “看来咱们暂时走不了了,那就留下来看看热闹吧。”松风皱了皱眉,望了那红色的请柬一眼,不知道其中到底是谁的意思。 第726章居然是骗易秋的 孟星河登基成了北落皇帝,原来的北落皇帝孟天洒退居二线,到了离京都五十里远的皇家别院享清福去了。 孟星河成了那座依山而建的皇宫的主人,原来的二皇子府就空出来了。于是二皇子府成了皇家别院,主要用来招待尊贵的外宾。 而苏如瑜、松风和花无极成了第一批被招待的宾客。 “孟星河这是什么意思,想让咱们留到三个月后参加他的婚礼?”松风被孟星河的侍卫从公主府请到了这里,很是不爽,而且这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美名其曰保护宾客,实则是监视,不管是吃饭睡觉,身边全是手持长矛的侍卫,光是想想就让松风抓狂。 “你想走他也拦不住你,你若是想回飞凤山就回吧。”花无极倒是处之泰然,随便找了个座位便坐下来了。 “你走我也走。”孟月歌瞅着松风嘟着嘴道。 松风想了想,“算了,我若是就这样走了,等易秋真忆起来事情到时非得怪我不可。再说了,我总觉得这请帖也发得太早了点吧,好像是故意发给咱们看似的。” 松风走过拍了拍花无极的肩,“你留我留,你走我走,再说还有那个苏如瑜一起住这里,那个满身是毒的女子,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我怎么让你不放心了?” 松风的话刚说完,背后便响起一声冷冷的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那个毒女来了。 “药王谷药王的关门弟子,医毒双绝,本来就是个让人又敬又畏的存在,可惜你却偏偏喜欢上孟星河这种人,为情所困,自设囹囿,何不放下求得自在?”松风回头冲着走进来的苏如瑜道。 苏如瑜轻轻瞥了松风一眼,“像你?前不久还追着林易秋跑下了飞凤山,才不过几个月就爱上了北落公主,真是深情得很啊。” 松风不理会她话里的揶揄,因为他是真心爱上孟月歌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选择。他之所以挑恤这个苏如瑜当然是为了花无极,像苏如瑜这种人,正面鼓励是没用的,只能侧面激将。 他朝孟月歌抛了个眼色,又朝苏如瑜道:“我是拿得起放得下,若是人人都像姑娘你,死追着一个人不放,那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就多得没法数了,你为孟星河做了这么多,他可曾有半点感动,可曾对你说过半个悦耳的话?我要是你啊早放弃了,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单恋着一根狗尾草是自讨苦吃啊。” “你说谁是狗尾巴草?”苏如瑜眼里戾气突现,一根银针在她指间闪着寒光。“我喜欢谁为谁做事是我的事,不用你多管闲事。” “诶,苏姑娘莫生气,他就是胡乱打了个比喻。”孟月歌上前一步,挡在了松风与苏如瑜之间,心里也暗自腹诽,这女人还真是半点听不得孟星河的坏话。 见苏如瑜收起了银针,孟月歌又道:“以苏姑娘才情容貌,我二哥居然一点不动心,我觉得不合情理啊,说不定是姑娘没用对方法。” 苏如瑜一愣,心中似乎有所动,“你说什么?” 孟月歌又道:“苏姑娘医毒双全,比男人还厉害,江湖上提起姑娘的名号来,怕是连一个敢跟姑娘动手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女人……” 说到这里,孟月歌望着苏如瑜摇了摇头。 “这样的女人怎么了?”苏如瑜皱着眉问。 “有问题啊。”孟月歌失笑,“你没发现什么问题么?你想做他的女人,不是想做他的手下,你不用事事办得那么周全,你周全得……让他完全感觉不到你的存在,让他不会担心你,不会紧张你,只要将事情交给你你便办好了。长此以往,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俗话说日久生情,你们之间连话都没多说两句,如何又能生情呢。” “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没奢望他爱上我。” “不不。”孟月歌摇着头,“苏姑娘不诚实了,没有人会不奢望自己爱的人爱自己,两情相悦才是感情的最终目标。苏姑娘若是真的完全不奢望我二哥爱你那就不会为花将军制作那张假面皮了,对吧?而且连我都不愿意看到易秋和我二哥成亲,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如瑜忍不住追问。 孟月歌望了屋里另外两个男人一眼,将苏如瑜一拉,“走,咱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苏如瑜就往外跑去。 松风见她们两人走出去,这才走到花无极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你家的押寨夫人想做什么?”花无极问。 松风挑了挑眉,“还能做什么,帮你啊。你瞧,我够意思吧,不但留下来陪你,连孟星河的妹妹也拉过来给你助攻了。” 助攻?那个刁蛮公主,还有那个只会放毒的药王谷女弟子?花无极抚额,别越帮越忙才好。 “对了,你怎么突然就决定要留下来了,难道那花瓣……”松风歪头问花无极。 “易秋不是真心赶我走的,那花瓣是咸的,咸的,你明白么?易秋赶我走的时候流泪了。” “呃,真的?难道不是风沙迷的眼睛或者看到春花谢而悲春……” 松风还要说下去,却在花无极越来越冷的眼神里收了口,既而一笑,挥了挥手,“跟你开玩笑呢,我虽然不知道易秋为什么赶你走还这么快决定跟孟星河成亲,但婚宴请帖派得这么早肯定是有问题,而且据月歌调查的结果,似乎就只有月歌和我们收到了那张请帖,这婚宴多半是假的了。” 花无极微微蹙眉,“当然是假的。而且我还查到了,孟星河早在三个月之前便与北落太宰何修林有了协议,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会得到何修林的全力支持?因为他答应会娶何修林的女儿何娴慧为妻,也就是说何娴慧会是他的皇后。孟星河根本就是在骗易秋,就凭这一点我便不可能离开。” “这家伙居然是骗易秋的,太可恶了!”松风一拳砸到桌面,“这小子,就算他是北落皇帝又如何,他敢骗易秋,我就能取他项上人头。” 第727章有影无实 另一边,孟月歌将苏如瑜拉到僻静的角落,四下无人,这才语重心长地道:“唉,我也是才刚明白情之为何物。我反对我二哥娶林易秋并非是因为松风的关系,而是因为易秋不爱我二哥啊。” 苏如瑜听到孟月歌这样说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可是林易秋已经答应嫁给你二哥了。爱还是不爱……重要么?” “当然重要!”孟月歌睁大了眼睛肯定地道。 “你爱我二哥,所以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像这样忍着自己不快成全他,是我二哥没明白过来,这其实是一件多么幸福且幸运的事。说实话吧,从做朋友的角度来看我更喜欢林易秋,但若让我选谁做我的二嫂,我会更希望是你,因为你爱我二哥,林易秋不爱。” “爱……”苏如瑜低头轻轻重复着孟月歌嘴里出现多次的这个字。但爱是什么呢?她这样患得患失是爱么,她不顾一切地帮着孟星河是爱么,她明明说要放弃和成全却又忍不住想要破坏他和林易秋的婚事想要自己嫁给他也是爱么? 孟月歌继续道:“两个人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两情相悦,那就是禁锢,而且是彼此双方的禁锢。我二哥现在身陷情事无法理解,但以后他会后悔的,就算不后悔,可他不会幸福,你忍心让你爱的男人为另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而伤情一辈子?我若是你,要不立即转身走掉,从此不再理会那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这叫眼不见为净,要不……” “要不怎么?”苏如瑜抬头,目光恳切。 孟月歌眨了眨眼睛,“要不就改改冷冷淡淡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放下什么里子面子用尽一切办法把我二哥抢过来,哪怕是直接往他身上蹭呢。” “什么里子面子,不懂你说什么。”苏如瑜撇过眼去,脸上微微有些红。 孟月歌看到苏如瑜脸红却不发火就知道自己的一番鼓动有了点作用了,打铁趁热,她一步跳到苏如瑜面前,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你既然敢为了我二哥做那么多事,为什么不敢再大胆一点告诉他你爱他呢?想嫁给他呢?不拼就没机会了,你见过那张请帖了么,三个月,才三个月而已人家可就要洞房花烛了,还是拼一把吧。” “拼?”苏如瑜抬眸,眸子里有一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 松风住进了二皇子府改造的皇家别院,孟月歌也不回自己的公主府了,反正她之前放在这里的行李也没有敢扔掉,连东西都不用准备,直接就能住进来,唯一不好的是松风与花无极同住一个院子,她和苏如瑜同住一个院子,为了避免口实她还得忍着相思不能久留在松风住的院子。 晚饭刚吃过,孟月歌便往松风的院子里跑来了。 看着孟月歌背着双手得意地走进来,松风便知道这小女子怂恿苏如瑜的计策成功了。 “你啊,力度控制好,可别弄巧成拙了。”松风道。 “放心吧,坏不了事。”孟月歌歪进松风的怀里,歪头望着他,“苏如瑜那人看似狠毒实则是天真简单,可能是因为在药王谷长大,整天跟毒药打交道,没什么是非观,除了听药王的话估计就听我二哥的话,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成了这样呢,整天冷着脸,不说话就跟块冰雕似的,看着挺可惜的,还不如推她一把,让她做回个正常的人。” 松风笑道:“我的押寨夫人还挺厉害的,居然把苏如瑜看得这么透。” “唉。”孟月歌叹了口气,“虽然我看着比苏如瑜好点,但其实都差不多,一直以来都是过着没有自我的日子。” 说完,她瞅着松风轻轻撞了撞他,“直到认识你。我想过你说的猴子的自在生活。” “放心吧,你肯定会比猴子还自在还幸福。”松风眼神灼灼。 孟月歌看着一颗心摇晃,赶紧从他怀里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就回不去了。” “那又为什么要勉强回去?”松风双眼微眯,电光四射。 “呃,我怎么说也是公主,这还不没嫁人呢,名声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唉,反正我得回去了。” 孟月歌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松风望着孟月歌消失的地方微微颌首,看来得开始张罗婚事了。 孟月歌刚走没久,花无极便进来了,正巧碰到松风在写什么。 “写什么呢?”花无极坐在了书桌前面。 “准备聘礼啊。”松风头也不抬地道。 花无极伸头一看,“怎么都是些药材名?” 松风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下了笔,抬头,“我要娶人家公主,好歹也得有些像样的聘礼,而且为了方便月歌回娘家,到了娘家还有我这个山大王罩着,我打算在北落多开几家药坊。我之前就发现了,北落人不识药,本地的好药当成野草随处长着,却还花着大价钱买外地的药材,跟当时我在飞凤山的情形一样,他们不懂捡宝,嘿嘿,那就我来捡,反正我都娶了他们的公主了,这肥水也算没落外人田不是?” 花无有失笑,“你这附马做得还真是划算,拐走了人家公主还要赚人家的钱。” “嘿嘿,互利,互利哈。”松风望了花无极一眼又问:“对了,你有什么计划没?” “咱们的请帖的内容一个意外让太宰大人知道了。”花无极挑了挑眉。 “呵,这个意外似乎不错,那就让太宰大人去烦烦孟星河吧。” * 北落太宰府。 何修林的独生女儿何姿容正生气地将一个茶杯扔到了地上,那价值不菲的精致的茶杯落在地上啪一声碎成了七八块。 “哟,是什么事惹是我家千金这么生气啊。”何修林笑着走进了屋内。 “老爷。”一堆的丫头婆子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爹,你明知而故问。”何姿容回头瞅着自己的父亲嘟着嘴撒娇。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那个事啊,我跟你说,有影没实,成不了。”何修林手一挥,一地的丫头婆子便起身往厅外走去。 “爹,你刚才说那个是什么意思?有影没实?可是孟……皇上都给华国那个将军递请帖了啊,怎么可能是假?” 第728章闭门羹 “怎么没可能?”何修林拍了拍衣摆坐下,得意地笑了笑,“你可知道若是没有我,皇上根本不可能是现在的皇上,想当初大皇子同样也拉拢为父,但为父为什么没有答应他,你知道么?” “为什么?”何姿容天真地问。 “因为大皇子家中妻妾成群,他的妻子是太师之女,若是帮了大皇子登基为皇,你啊最多只能是六宫中的其一,就算锦衣玉食又有何用,连个皇子都不配拥有,这样是没有前途的,而二皇子没有正妻,你嫁过去就是正妻,他做了皇帝你便是皇后,六宫独尊。爹这是为了你啊。” 何姿容这才恍然,“难怪爹爹选择了时势不如大皇子的孟星河,原来如此啊。” 当然还有一点何修林没有提,孟星河当时的确是答应了事成之后娶何姿容,但当时大家都没想太多,以为所谓的娶自然是正妻,但……他怎么想得到居然跳出来一个华国公主林易秋。 此事也是怪他自己太过大意了,就连孟星河早在一个月之前将这林易秋接进了二皇子府他都不知道,还傻傻地安全按照他的安排和计划行事,没任何的防备。 何修林心里担心,可是他不会将这分担心表露出来,而且他要将这分担心化为放心,所以,安抚好女儿之后他便要进宫一趟。如今孟星河刚登基为帝,根基不稳,如果没有他这个太宰帮着稳定朝政,他这个皇位也坐得不安稳,要知道大皇子虽然没了,但先皇的那些兄弟们可都还在,说不惦记着京都这把龙椅那是假的。他得让孟星河知道时势并不完全在他那一边,他还需要他这个太宰为他稳固江山。 何姿容果然放心了,一蹦一跳地到了何修林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爹,你见过那个林易秋么,长得怎么样,听说华国大将军花无极也被她迷得追到了北落来了,想来长相不会太差。” “长相?”何修林轻蔑地哼了一声,“在某些位置上,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最不看重的一点就是长相,她若不是个挂名的公主,你看谁会理会她,长得再好看也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是哦,这个林易秋还是华国公主呢,那可比我身份高。”何姿容神色一黯。 “呸,什么公主,就是华国皇帝认的一个民间干女儿,什么权势也没有,哪里及我女儿尊贵。你别怕,有爹在呢,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曲。” 何修林与其夫人成亲数二十余年,也就膝下这么一个老来才得的女儿,宝贝得不得了,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想着怎么让她好,何修林宠这个女儿可是真心宠得无边无际的,导致这何姿容都快十八了,还没嫁得出。原因有二,一是没人能入得了何修林的眼,二是也没人敢娶这个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不怕的巨婴。 委曲,这个词怕是从来没在何姿容的世界里出现过。 “爹,那你跟孟星河说好没,什么时候能娶我过门?”何姿容摇着父亲的手问。 “不急不急,让爹再瞧瞧,若是那个华国公主的事情没弄好,爹可不放心你嫁进宫里,你要嫁,只能是正宫娘娘,那华国公主嘛,给个她贵妃的名分就算对她不错了。” “贵妃,贵妃也不行,让她做个普通妃子服侍我就好。”何姿容嘻嘻笑着。 “好好,女儿说了算。”何修林站了起来,“晚饭想吃什么跟管家说,爹要去一趟宫里头,若是议事得晚了说不定就在宫里边吃了,你别等爹饿坏了。” “嗯,爹爹去吧,我不等你就是了。”何姿容挥了挥手,欣赏起自己今天早上新涂了指甲来。 何修林还想说什么,见女儿目光都在漂亮的指甲上,知道说了也不会听到,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何府的马车一直到了皇宫吊桥前停下。 守卫见是何府的马车,早就迎了上来。 何修林掀开帘子,“让对面守卫升起吊桥,我要进宫见皇上。” 守卫有些为难地道:“宫里没来旨意,不知道太宰大人可有应召手谕?” 何修林眉眼一冷,“本太宰要见皇上还用出示手谕么?就算是太上皇时本太宰也是想进宫便进宫的,何曾需要过手谕?” 守卫拱手,“太宰大人,皇上新下了旨令,没有皇上手谕或者内宫传来旨意所有人一概不能放行。” “本太宰也不行!”何修林这句后面可不是个问号,而是个感叹号。 守卫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再次拱手,“回大人,皇上的旨意是如此说的,如果大人有疑虑不如明日早朝时再向皇上提出,但眼下,小将确实不能放大人进宫。” “不进就不进,你们这些没眼色的,看我明天求得皇上旨意再来与尔等论罪!”何修林生气地放下了车帘,“走,打道回府!” 何修林在吊桥前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憋闷得很,又不敢先回家,怕女儿问起自己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让车夫调转马头往京都有名的酒楼一品楼去了。 这个一品楼原来并不叫一品楼,至于原来的名字就连老街坊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一品楼出过一个一品的太宰,就是现在的何修林。何修林当年是个穷书生,流落京都街头时差点饿死,被当时这一品楼的老板好心收留在酒馆里,不但如此,还资助他三餐和结交京中权贵,何修林也没有让这老板失望,从六品小官一路做到了现在太宰这个位置。何修林感恩这酒楼老板,亲笔写下了一品楼三个字的金漆招牌,有事没事还总往这酒楼里跑,吃个饭,会个友。 何修林一进这酒楼大门,立即就有小二迎了上来。 “大人今天是喝酒还是吃菜?”小二热情地道。 何修林低声道:“我上二楼雅间,让你老板来见我。” 小二连忙正色道好,拨腿便跑了。 何修林上了二楼,检查了一番门窗,确定无人偷听,这才放松了一下,刚坐下不久,门就开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半百老头走了进来。 第729章太宰请病假了 “恭喜太宰大人,贺喜太宰大人啊。”老头一进来就不停地道贺。 何修林摇了摇手,“赵兄,先别急着道贺,这事好像有变故了。” 此人便是一品楼的老板赵树财,也是北落京都首富,不但经营酒楼,还有布匹、粮油和药材。 “还能有什么变故,这皇上都登基了,怕是不久之后就是迎娶皇后的大典,到时何贤弟可就是国丈了,太宰加上国丈,以后这北落的朝廷还不是何贤弟自己家里一样么?”赵树财满脸堆笑。 何修林叹气,“这皇上怕是想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赵树财一惊,“为何如此说?” 何修林招了招手,赵树财便走得更近了一些,仔细听他说。 “你知道孟星河从华国接了一位女子进宫这事么,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华国圣公主林易秋。” “华国圣公主?”赵树财微微一愣,“关于这位公主的事三国可都传遍了,一会儿说是能起死回生,一会儿说跟花将军情投意合,一会儿又说被毁容了,下落不明,前些时候刚听说已经回了华国京城,怎么又跑到咱们北落皇宫里来了?难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位新皇上想要变卦,不娶你家姿容而娶这位是非不断的华国圣公主?” 何修林点点头,“我怕就是会这样。你知道么,我今天想进宫却被拒了,就是刚才。” 何修林说得气鼓鼓的,赵树财见了皱起了眉头,“这个孟星河也太狂妄了吧,他皇帝的位子才坐几天啊,就想过河拆桥?” “哼,他他把自己看得太能耐了,他以为治国跟打仗一样么,这里面的门道多得去了。不用我给他使绊子,绊子自然会找上门,我就看他到时如何解决。” 赵树财明白何修林这话里的意思了,微微一笑,“贤弟放心,这绊子会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去的。” 何修林望着窗外边冷笑了两声,“孟星河啊孟星河,我等着你来求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 北落皇宫早朝大殿。 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孟星河淡淡地瞄了底下一眼。 何修林三天没上朝了,说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将京里的大夫都请进府里了,不但没治好,还越来越重,重得下不来床,所以不上朝了。 孟星河轻哼了一声,这老东西这病来得还真是时候。 这两天不管是京里还是京外,事情一筐一筐的。不说小的,只说大的就有两件。 先是雁河水泛滥决堤,水淹了十几个村子。几万人流离失所,在冻与饿的生死边缘艰难徘徊。 然后是京中粮油莫名地涨价,药材突然地短缺。京中一些困难百姓已经开始吃不饱肚子,病了也看不起大夫抓不起药了,京城到处是一片叫苦声。 “皇上,雁河水患的失灾百姓要如何安置,请皇上定夺。” “皇上,粮油短缺,商户抬价,不少百姓饿死街头,请皇上定夺。” …… 一个一个都手捧着奏折请皇上示下,但孟星河知道,这些人哪里关心过百姓死活,只是想拿这些事来考他罢了。但打战他还可以,治理这些人和事,真没经验。 他有些头疼,但没表现出来。 “最近事情颇多,一件件都是关系民生的大事,请各位臣工还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按往常,此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孟星河也不傻,明知道这些人尸位素餐,他怎么可能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一个老臣站了出来,“回皇上,此次雁何水患比往年都要厉害得多,若是按往年的处理法子怕是不行的。” “不行你们就想新的法子啊,你……不是工部尚书么?给朕拿个方案出来,还有你,户部尚书,将工部尚书提出的法子做了个预算调配银子出来,限你们三天之内就将方案放在朕的书桌上。” “三天,太仓促了吧。”工部尚书挺了挺胸膛,表示为难。 “是啊,三天时间制定方案已经是艰难,我们户部还要根植工部所需要划出银子来,就更难了,要知道这几年国库都是有出无进,一时之间……拿不出银子来啊。”户部尚书也表示为难,双手摊开,一副手中啥都没有的样子。 一个个都为难,孟星河也为难了,虽然明知道是何修林所为,但他总不能一登基就对每一个给他出难题的大臣动手,尤其是这种群起而攻之的时候。 要对付也得是分而克之。 “行,朕都知道了,今天的朝议就到此为止吧,众卿家都各自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谁能琢磨出有用的办法来。朕这话就先话放出来,谁能想出办法来谁就是朕的能臣,能臣自然放在能位上,有些人……”说到这里,孟星河瞄了一眼何修林平时站的位置,“至于有些已经力不从心的人,也是该被些能人替换下去了。” 所有的朝臣都注意到了孟星河的目光,更加明白他话中所指,可是……朝臣们暗自打着眼色,这大殿上有一半是跟何修林有关系的,不是门生就是故旧,要么这孟星河一次能将何修林彻底推倒而且找到合适的人取而代之,要是推不倒,大家都还得在何修林的淫威之下做事。何修林的度量所有人都明白,那就是没度量,他一向是睚眦必报的。谁敢这个时候倒向孟星河,谁就准备收小鞋好了。 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人不怕新登基根基不稳的新皇,却怕枝大叶茂的何修林。 而且,他们还听说,以前朝廷上与何修林做对的政敌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或者横死…… * 孟星河一脸不愉快地回到了后宫。 当然,现在整个后宫也就一个林易秋而已。 “怎么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火怎么烧到了自己脸上来了。” 自从跟孟星河摊牌将一切说清楚,林易秋与孟星河相处时倒是轻松自在了许多。 “诶,别踩到我刚才摘的药。”林易秋见孟星河朝自己走来,根本没看脚底下的样子连忙提醒。 孟星河笑了笑,“看着呢,哪敢踩你的东西。” 绕过了那些草药,孟星河蹲在林易秋的身边,“还是你这里自在,如果这个宫里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可以跟谁倒倒苦水。” “你不是已经做了皇帝么,还会有谁让你吃苦水啊。”林易秋笑笑。 “还能是谁,太宰何修林,这老家伙仗着在之前帮过我一把就想凌驾上我之上,发现我不给他面子便想给我使绊子。”孟星河像个孩子一样气呼呼地说道。 第730章出力出钱出能人 “何修林?”林易秋一愣,“不至于吧,据说他是一个行事极为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在你刚登基的时候就这样张狂?” 这个何修林她不能说熟悉,但也不陌生。她读过北落名人传记,这个何修林也在其列,正史野史都不少写到这个人物的,所以她对这人也算是有些了解。 “呃……”孟星河微微避开了林易秋的目光,“他就是以功臣自居,得意忘形了。关键是朝廷上支持他的人还不少,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虽然懂,但这个何修林,就像你说的,行事极为小心谨慎,我又没抓到他的把柄,没法治他,若治不了他,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也就不会真心听我的,若是其他事还好,但此次是关乎雁河水患中的灾民和京中贫困百姓的生计,刻不容缓,实在是让人头痛。” “治水患的确是刻不容缓,而且水患治理不但要出力还要出钱,除此之外更需要一位有这方面治理经验的能人。” 林易秋抿嘴想了想,“人嘛,可以直接从雁河两岸的村民中征调,可以用以后加倍免除的兵役和徭役来做交换,朝廷方面只要提供食宿,这些原本已经居无所食无粮的灾民定然愿意参加,不够的话还可以从修皇陵的民役中调用,反正你父亲尚体健,这皇陵一时半时修不好也不会误事。” “那钱呢,据户部说已经没什么银子可以用了。”孟星河听到林易秋分析得有理有据,干脆坐在地上认真在问起来。 林易秋见孟星河坐在了地上,也想坐下来,刚一曲膝,却见孟星河将自己的衣摆铺在了地上,“坐这上面。” 林易秋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反正两人的衣服比起来他的面料比较好,不沾尘。 “钱嘛,我推算过,近年来北落虽然老是打战花了不少银子,可是每次都是速战速败,反而损失并不大。” 听到速战速败几个字,孟星河脸上微微一红,林易秋却当没看到,继续道:“所以户部说没钱并不一定是真的。你给户部尚书一点压力,软硬兼施那种,让他就算没钱也能吐出来一点钱,修坝筑坝是个大工程,那些钱也不用一步到位,只要先有个前期便可以开始了,保证好劳工的食宿,安顿好老弱病残,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银子,户部如果真没有那就让刑部和地方衙门想办法弄,比如可以赎刑,赎役,还可以以朝廷的名义颁发慈善之家这样的匾额鼓励地方或京中富商捐钱捐物,国内的富商没钱甚至还可以用贸易优惠政策吸引外国的商人参与进来,总之钱的问题倒是相对容易对付的。” 孟星河连连点头,“那人呢,你刚才说的具有水利经验的人,这个很关键,父皇以前在位时雁河也曾有过几次水患,每次都是花费了大量的银子,可是这水患越治越厉害,终于到今年来了个大暴发,若还是像往常那样治理,就像那些大臣们说的,是行不通的。” 林易秋眼睛眨了眨,“人嘛我倒想到了一个。” 这个人也是林易秋从三国人物传记里看到的,但她看到这个名字时觉得有些亲切和熟悉,莫名地就信任了。 “谁?” “华国的齐智。你如果看过他的传记就知道这个人原来是华国工部的,而且主管水利方面的工事,华国以前也年年水患,可是经这个齐智历经多年的整治,现在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生过水患了。” “齐智我是知道的,这个人……”孟星河想了想,“可是这个人可不容易请,就算他肯华国皇帝也不一定肯。不过……” 孟星河突然望着林易秋,犹豫了一下才又道:“你失忆之前跟这个齐智倒是关系不错,如果你亲自修书一封请他来北落治水,另外再修书一封给你那个皇帝义父,兴许可以。” “我?”林易秋低头,眼珠子转了转,再抬眸起来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来书写,就连措词都不知道如何措词,写出来的内容也不会打动那两位吧。除非我能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孟星河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还认真地想了一想,“之前的大夫说你是因为小产之后失血昏迷的时间太长脑子受了影响导致失忆的,要想恢复记忆可不容易,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这并非是吃一两天药的事情,你自己也是一个大夫,想必也清楚这个道理。” 林易秋望着孟星河微微一笑,“我给自己把过脉,的确是没发现什么特别,只是……我听说药王谷有一种药叫做忘忧丹,只要有人在服药的人的耳边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么服药的人便会彻底忘记掉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 “呃,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药?”孟星河嘴角抽着笑了两声,“你从哪里听来的?又是那些民间话本?那些话本总是喜欢把假的当成真的来说,还说得有理有据的,你若是信就太傻了。” “真的没有么,你帮我问问苏姑娘吧,或者让她有空过来帮我把把脉,看看我有没有服用过此丹的可能。” “苏如瑜……行,我问问吧,不过兴许她已经回药王谷了,之前就听说她要回的。最近朝廷上的事多,我都没功夫去理会她的去留,一会儿我派个人去问问。”孟星河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有敷衍的味道,补充了一句,“如果她还在,我立即让她进宫来给你瞧瞧。” “嗯,写信给齐智的事不能拖,你还是尽快让人去问吧,如果我恢复了记忆,这两封信就好写多了。” 孟星河又说了一会儿没有相关的话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刚出了这院子,他的侍卫便出现了。 “狼主,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皇上了。”那侍卫低头认错。 “没事,还叫狼主吧,你叫我皇上我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像你在叫我父皇似的。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么?” 第731章该入朝为相 那侍卫点头,“查到了,果然是何修林让那个赵树财做的。而且雁河水患有跟何修林有关,属下手里已经有了一些证据,要将那个赵树财抓起来么?” “不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还不能动,而且现在的难题也不是如何对付何修林,而是影响民生的眼下这两个难关如何过。” 那侍卫抿了抿嘴,道:“属下刚才听到了狼主与公主的对话,公主说的很有道理,齐智大人不管是治理水患还是安置灾民都很有经验,如果能请到他到来是上上之策,所以狼主何不让苏姑娘将忘忧丹的解药给公主?” “不许说了!”孟星河冷冷地打断了那侍卫的进言,“以后都不许再说此话!” “是。”那侍卫低头。 “下去吧。”孟星河有些冷冷地挥手。 那侍卫正要转身,却听到孟星河又叫住了他,“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那侍卫点头,眼角余光却望某处瞄了一下。心里叹道:狼主啊狼主,自从你爱上这姑娘不但心软了,感觉也迟钝了,就没发现身后的尾巴么?哪用他告诉,有人已经全部知道了吧。 * 角落里,林易秋慢慢地转身。其实早在之前她便察觉到自己的失忆不是因为小产而是因为中毒,但这毒对身体其他地方影响极小,只让心神不稳,她捕捉到心神不稳的脉相却不能肯定是不是毒物影响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此毒是由什么药材配制而成,对解药更是一筹莫展。 如果真是像那侍卫所说,此毒叫做忘忧丹,是苏如瑜的,那苏如瑜那里就一定有解药。 对,她得想办法出宫,然后找到苏如瑜。 傍晚,孟星河一脸疲惫地走出了御书房。 这些朝政上的事比他想像中的麻烦多了,现在想想,还真不如让那个孟阳炎来做这个皇帝呢。 “皇上,您要回后宫么?”贴身太监笑着小声询问。 孟星河抿了抿嘴,“回,不过你先让人打盆水给朕,朕洗个脸洗个手清爽一点才回。” 说完,还真就站在御书房门口不动了。那太监赶紧让人去打水。 一会儿,孟星河洗了脸漱了口,深吸了口气,扬起唇角挤了个笑容出来,这才往后宫走去。 按他的意思,晚膳已经端进了林易秋住的宫院。 林易秋见那些内侍们提着一个又一个食盒走进院子里便知道孟星河会来一起吃。 从今天听到孟星河与其侍卫的对话,林易秋能感觉到,她虽然跟孟星河已经挑明了话,但孟星河却并没有真的答应她说的三件事。 当然,第一件事是答应且做到了,此时花无极应该已经收到那张请帖好几天了。 她不知道花无极为什么没有走,但她知道她可能没那么容易走出这个北落皇宫了。 想到孟星河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她只想说这家伙真是灯下黑啊,一个那么爱他的女子在眼前不知道珍惜却缠着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唉,不但是灯下黑,还真是眼瞎啊。 孟星河一身精神地走进了院子。 “似乎有喜事?”林易秋注意到他脸上的喜悦。 “嗯,事情解决了一半,户部那边果然是在跟我打马虎呢,说是没钱,其实那些钱都让他们算进了其他都还没开始的工程里,我限户部三天之内将账册重新整理出来给我,相信至于能多出几十万两银子出来。”孟星河说得很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经历了怎么一番软磨硬泡才将这几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弄好。 有了银子那水患的灾民就有了基本的保障了,林易秋也跟着高兴起来。 “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剩下的事。”孟星河神采奕奕,一副年少得志,前途顺利的模样。 待林易秋转身进屋,他慢慢地走在其身后,慢慢地吐了口气。 看着满桌子的菜,林易秋一愣,“还有别人一起吃么?” “没,就我和你。”孟星河哪里会让别人进来打扰他和她的美好时光。 “那这菜也太多了,我们两个根本吃不完。” 林易秋不知道华国姬家是有节俭的祖训的,所以全国上下以桌上光盘为一种优良品德,尤其是在姬成业这一任因为皇后是李氏,及后来的齐氏,宫廷的吃食上面可以说比京一般富贵人家还要俭朴许多。 但事实上,也就是姬成业的宫里头,其他朝代,其他各国,前庭后宫哪张桌子不是像眼前这种排场。 “多是多了点,没关系,你捡喜欢的吃,吃不完的赏给内侍们就好了。”孟星河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要给林易秋夹菜。 “等一下。”林易秋示意孟星河先别动筷。“你不是刚议完事回来?想必一同议事的大臣们也才刚出宫,这桌子菜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你让人收起几盘送到那些大臣家里,就说是赏他们的。” “赏他们做什么!”孟星河提到刚才那些大臣就来了气,声音忍不住大了些。 “怎么,不是说事情很顺利么?”林易秋一讶。 “顺……顺是顺利,就是那些家伙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做事,之所以最后成了那也是花了我好多力气的,所以这菜他们不够格吃。” “不够格吃更得赏了,赏了就够格了。”林易秋嘻嘻一笑,“今天这事情都已经成了,你又赏了吃食,这话若是传到了那个何修林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不管那些大臣们事后如何辩解,但落在何修林的心里已经有了嫌隙,而这些大臣也明白,一旦有了这分嫌隙,他们之间就没有绝对的信任了,如果再从中拉拢两个做些活动,何修林的关系网就算彻底破碎了。说到底,你这个皇帝只要给大臣们靠得住的信心,给他们一片天,何修林又怎么可能成为他们的大树?” 孟星河望了眼桌上那几盘菜,笑了笑,“就是吃不完不想浪费就被你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了,你啊,若是男儿就该入朝为相。” 林易秋摇了摇头,“我那些只是小心思,真正的相国就像齐智那样的,有真正的治国之才才能胜任。倒是你,若是斗倒了何修林,你想到让谁来做这个太宰之位了么?” 第732章在意 关于太宰之位由谁替任这个问题,孟星河还没想好。 太宰乃群臣之首,这个人不但要有服众之才,还要有服众之才,这两样合二为一已经是难了,对于腐朽的北落朝廷,还需要有一股清新之风,更需要有雷厉风行的手段和坚毅的决心,所以这个人,还真是难选。 难就难在根本无人可选。 “再看吧。就每天站在大殿上的那些人,我真是一个都挑不出来。”孟星河想到那个烂摊子,叹了口气。 林易秋却没觉得这事难,笑道:“现成的没有就发招贤榜从民间里选,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人才,而是人才还没被发现,而且你若真的将何修林斗倒了,这个北落朝廷啊至少得跟着少一半人,不及时补充新的人才也会让朝局不稳的。” 孟星河吃惊地望了一眼林易秋,“你真的只是看了一个月的书么?我怎么感觉我像是跟一个有多年治国经验的老者在讲话。” 林易秋噗嗤一笑,“你别取笑我了,赶紧让人送菜吧,不然该凉了。” 孟星河这才招来内侍,一边看着内侍取菜一边道:“这菜啊送过去他们也不敢吃,吃也不开胃,哈哈,这哪里是菜,是一支离心箭呢。” 离心箭,离的是大臣和何修林的心,哈哈,孟星河觉得自己这离心箭三个字用得极好,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吃过了晚饭,林易秋见孟星河仍赖着没走,便打了个哈欠,然后朝孟星河道:“我困了,你坐坐再走吧,我就得去睡了。” 孟星河突然伸手拉住站起来要转身离开的林易秋,“别走,再陪我坐会吧。” 林易秋望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皱了皱眉,“皇上不会忘记我的三个要求吧。” 孟星河一笑,手松开,“就是一时情急拉了一下而已,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在意,所以请皇上以后别做这种动作。”林易秋郑重地道。 孟星河脸上微讪,撇了撇嘴,“皇上都叫出来了,这是要因为这一次拉手就跟我划清界线了么?” “晚了,你回你的寝宫吧,我要休息了,这里一没奏折二没风景,你留下来也没意义。”林易秋再一次出言赶人,然后转身径直往外面走去,一路直接走到寝屋,头也没回一次。 孟星河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半天没动,直到看到她关了寝屋的门,这才撇开眼睛,身体往后一倒,单手撑着脑袋,不知道想着什么,又是傻笑又是敛眉。 直到有些困倦了,孟星河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 做为皇上,孟星河在前殿也有一座寝宫。一般皇上只会在非常时期住在前殿的寝宫里,方便大臣们汇报商议。 但若是在非非常时期皇上还住在这座寝宫里就表示后宫无人能讨皇上欢心,内务总管就该和礼部的人商议该给皇上选秀了。 新皇一连七天都住在前殿的寝宫里,所以,内务总管太监和礼部的人就开始向孟星河上书请求选秀的具体时间。 “怎么又是选秀?”孟星河今天一天已经翻到了三本让他决定选秀的奏折了。 “这些个大臣们正经事不去做,天天盯着朕的后宫做什么?朕有几个女人有什么样的女人难道还用他们指划不成?林子,你说,这些是吃饱了撑着了没事做了吧。” 掌印太监也就是太监总管林子弯腰将那扔到地上的折子拾了起来好好地放在桌上,小心地劝道:“皇上息怒,大臣们也是尽本分,不知道皇上心忧国事根本无心也无时间理会选秀女这些事。其实皇上不用心烦,反正这些事自然有内务府和礼部及其他各部协同处理,皇上只要等到选入宫的秀女都到了眼前了,看中谁点个头就行了。皇上虽然是刚登基,可是这后宫太空了也不好看。” “朕的后宫是你的还是那些大臣的,要你们闲着瞎操心。”孟星河随手扔了本奏折到林子里脸上。 虽然砸得很疼,可林子像是得了赏似地笑着,“当然是皇上的,当然是皇上的,小林子和那些大臣真的是闲着瞎操心,该打该打。” 林子伸着手往自己脸上掌,可是只见动作不曾听到声音,孟星河白了一眼,“要打就打出声来,不打就给朕滚出去,看着就心烦。” 林子听到孟星河赶了,也不敢留着,将奏折拾了放好的桌面就后退着走出去了。 孟星河一见,旁边还立着两个小太监呢,像个木头人似的,不敢说不敢笑,看着却更心烦,“都出去,都出去。” 这两个太监也后退着赶紧溜了。 御书房就剩下孟星河一个人了。他抓了下头发,又咬了会牙,说什么选秀充实后宫,这分明就是何修林让人提醒他兑现诺言娶那个何姿容呢。 那个何姿容他见都没见过,不管美还是丑,他都知道自己对这种女人是永远不可能像对林易秋那样用上心了,可是林易秋…… 他又想起了那天林易秋对他说的话。 三个要求,他已经完成了第一个,至于第二个和第三个,他不想完成,反正她也没跟他说时间对吧,拖个两三月,再拖个十年八年,再拖就拖一辈子了,他就不信她在他身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他。 至于那个花无极…… 留不得。 孟星河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但如何能做到让林易秋毫不怀疑,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孟星河想来想去,想了好几种办法,可是一旦演算起来,全是破绽。 啪,一个枕头扔到地上,孟星河从床上坐了起来,花无极,都是这个花无极,以前总是压着他打,凡是与他对阵的战役就没有他赢过的。现在,他又来跟他抢林易秋,这次说什么他也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 另一边,林易秋也辗转难眠。 花无极的名字同样出现在她的嘴里,只是每一次说出这个名字,她的心里便忍不住悸动,就像电流从心脏里穿过,酥麻酥麻的。 “花无极啊花无极,我跟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林易秋从床上坐起来,将头埋进双膝里,她搜遍了记忆,可是就是没有任何以前往点滴,现在连那个模糊的影子都很少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连喊出他名字时的那种悸动也会消失? 第733章可是我饿了 不,林易秋内心吼着。 她不想失去啊,那种悸动能让她傻笑,也让她忧伤,更让她不舍,如果从此以后都不再有这种感觉,那她觉得生命中就像没有了色彩。 听说花无极是因为母亲的反对而不娶她的,她可以理解这种为难,华国人以孝为先,她不会勉强他违抗其母亲的意愿而娶她。 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她可以猜到,堂堂华国大将军会到易容到北落,一定是为她而来的,就像他易容后用的名字,魏礼来,他是为她而来的。 他为她冒险,说明他并没有像孟星河说的那样抛弃了她,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东西,绝不只是愧疚,他应该是爱她的啊,或许是因为其母亲,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却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她。 按理她应该恨他的,单单就他将她送给了孟星河这一条就足够凑成她恨他的理由了。 可是,当他揭开假面用真实的样子面对她的时候,在那样温柔的目光中,她发现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软得就像化成水围绕在他的身边,就算这点也是奢求,她也不忍心让他有一点的为难。 所以她才设计了那张请帖,让花无极可以无所牵挂地回去华国。 但并不代表她想忘记他,相反,她想想起她与他的所有过往。 林易秋觉得自己这份还说不上爱的感情很卑微,可是就算卑微,她也想抓住。 “忘忧丹,苏如瑜。”看来只有找到苏如瑜才能拿到解药了。 突然灵光一现,嘿嘿,她有办法了。 第二天,当林易秋出现在北落京都最繁华的街头时,她得意得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哈哈,真的成功了。 一早孟星河过来陪她吃早餐,她趁机便向他提出到京都各地去看看,兴许能找到破解粮油涨价之法。因为只有深入了解市场才能找到病因,也才能因病施药,药到病除。 她说得有理有据,孟星河果然只是思索了半刻就同意了,并且派了马车和侍卫给她。说是保护她,其实也是监视她,林易秋明白,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接受了他给她的马车和侍卫。 因为向孟星河说过了要了解市场,林易秋也不会失言,将找苏如瑜的事情放在后面,果真到京城各大粮油店都走了一圈。 花了十两银子,林易秋买到了一些面粉和五谷。 那侍卫觉得有些奇怪,看到林易秋坐在车内将那些刚买到的东西看了又看,还做了些记号,忍不住问:“圣公主,你为何亲自来买米面啊,宫里头的不好吃么?” 林易秋听到好吃二字,抬起头来,指着面前这些问那侍卫,“你瞧瞧这些五谷杂粮,看看哪些是北落自产的,哪些是从外国运进来的,而你们喜欢吃的是哪些,买的最多的又是哪些?” 侍卫不知道林易秋为什么问他这个,但出宫里皇上已经交待过了,一切听这个圣公主吩咐,于是,他认真地想了一下,才道:“其实北落山地多,平地少,像你们华国那种平坦的肥沃的平地更少,所以说圣公主刚才买到的这些几乎都是商人从国外买进来再卖出去的,本地主要产一些小米青稞,产量小还不好吃,若是一打仗封锁了边境,米面运不进来的话就只能吃小米青稞,杀牛宰羊。” “哦……”林易秋点了点头,主粮依靠进口,难怪这北落总是一到华国秋收时节就去骚扰华国边境呢,搞了半天就是为了抢粮。抢的粮总比买的粮便宜。 “圣公主还要去哪里么?”那侍卫又问,因为马车已经在路边停了半天了,林易秋一直没有告诉他还要去哪里。 “嗯,京城里的各大粮油商户从外国买粮运粮进京的话一般是走哪个城门?” “东门。” “好,咱们就去东门找守门校尉聊下天。”林易秋放下手里的米面吩咐道。 “找守门校尉聊天……”那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 “快走吧,晚了一会儿要误了饭点了。” 听到林易秋催促他,那侍卫才反应过来,撇开心里的疑惑打马朝着东门而去。 那侍卫本来以为林易秋不过随便那么一说,结果到了东门,林易秋还真是跳下了车,跑上东门城楼之上,与那守门校尉聊了好久的天才重新走了下来。 侍卫见林易秋一脸的喜色,好奇地问:“难道这守门校尉跟圣公主有亲么?”他听说过,这圣公主并不是出自皇家,而是普通人家,说不定在北落也有亲戚呢。 “不是,不过听校尉一席话,你家皇上的麻烦总算有了些眉目了。”林易秋现在可以肯定京都那些粮油大户并非是因为货的短缺而涨价,而是囤货,故意抬高价格。 为富不仁,哄抬市价,这在哪朝哪代都是一项重罪。尤其是在北落,因为物资欠缺,对市场的控制一向比其他两国更加的严格,就算背后的人撑腰,只要抓到证据就能定罪,不但粮油充公,还要坐牢赔钱,严重者人头落地,就冲着这严酷的惩罚,那些商人虽然哄抬了货价赚了些钱,怕是此时睡在银锭子上都睡不安稳了。 林易秋脑中突然有一丝影像,好像也曾发生过有人哄抬物价的事情。 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离开东门就是午饭时间了,侍卫早就得了孟星河吩咐,午饭时间便提醒林易秋回宫。 “回宫?可是我饿了。”林易秋为难地扁起了嘴。 “啊?圣公主饿了啊,那……那要不先找个饭馆随便吃点吧。”那侍卫一听林易秋饿了,吓得赶紧不提回宫的事了,因为孟星河也吩咐了,一切以林易秋身体为重,若是饿着了,冷着了,少了根毫毛都要向他问罪。 “要要,我真是饿了。”林易秋眼睛四下望了一下,不远处就有个饭馆,手一指,“咱们去那间吃吧,很近的。” 侍卫急忙赶车到那家饭馆前,可是饭馆前没有停马车的地方,那小二出来,说要带着那侍卫往后院空地去停,林易秋便掀帘先跳下来,“这会是饭点人多着呢,我先去占着张桌,你一会儿进来找我吧。” 侍卫自然不敢让林易秋跟着他一起去停马车,忙道好。 第734章说明只是假象 林易秋走进饭馆,第一时间问一个小二要了纸笔,又给了那小二几两银子,让他给自己去送信,小二一看那银子就双眼放光,跟老板说了声分了银子就去送信了。 侍卫从后门进来,见林易秋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张桌子上等上菜,心里松了口气。 “坐下来一起吃吧,又不是在宫里,不用站在我旁边。你这样我也吃不舒服。”林易秋热情地将自己身边的凳子推了推。 侍卫望了眼四周,确定这里不可能出现什么认得他的人,这才间隔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喜欢吃什么自己点吧,我不熟悉北落的菜式,你点比我点好。” 那侍卫憨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熟悉。我家穷,我进宫做侍卫之前就没在外面馆子里吃过一次,家里最好的吃食也就是白面团和羊头肉。” 林易秋招手让小二过来,“把你们店的招牌菜按两人的分量上几碟来吧。” 一会儿,小二端菜上来,大大的白面馒头一碟,堆尖的菜三碟,分量上一点没欺客。 林易秋又望了望四周,分量都是挺大的。 刚吃了一会儿,店里窜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因为那桌的客人刚吃完要走人,而桌上还有不少剩饭剩菜,那小乞丐也不拿肉,就抓起一个馒头往门外跑去。 可惜还没跑完,就被一个客人故意用脚绊了一下。 “哈哈,摔了个狗吃屎,馒头也飞了。”故意绊人的客人见此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他食客和小二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馒头刚好滚到门口,被刚走进来准备吃饭的一个客人一脚踩上去,好好的白面馒头就成了一个鞋印模子。 小乞丐哇哇地哭了起来,有人看不过眼,扔了个馒头给他,他便破渧为笑拿着走出了饭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人会在意,吃饭的继续吃饭,买单的继续买单。 “圣公主怎么了?”侍卫见林易秋发起呆来,便小声问。 林易秋抿了抿嘴,然后笑了,“这京都粮油短缺看来真的只是一个假象。” 侍卫一愣,“何以见得?刚才那个小乞丐都快没饭吃了,所以才闯进来抢馒头。” “就算是丰年,京都也有不少乞丐吧,但随手能扔个馒头给乞丐,并不是那人心地有多好,而是馒头不贵。刚才那桌的人结账,我瞄了一眼,跟墙上写的菜价一样,而那菜价牌看着有些年岁了。” “同样的菜,分量没缩水,价格也没涨……嗯,说明食材原料并没有涨价。” “嗯,饭馆子通常都有长期合作的供货店,如果真的是粮油短缺,供货店一定会涨价的,而水涨船高,饭馆也会跟着涨价,但大家都没涨价,只有零售给普通百姓的涨价了,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只是有人授意做做样子,制造一种粮油短缺的假象。而这个假象就是给你家皇上看的,如今是春末夏初,全靠存粮,如果存粮真的短缺了的确是个难题。” “哦,我明白了。” “不但如此,刚才我问过东门校尉了,今年运粮的车队比往年多了几批,每批的货也比往年多,因为今年三国休战,交通方便,民间商人来往更加密切,今年从其他两国进的粮油和从北落出口的肉干都比往年要多,按这个推断,市场上的各种粮油价格只会低不会高。” “可是他们都囤着不卖,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当然有办法,商人囤粮哄抬物价可是重罪,俗话说杀鸡足以儆猴,只要……”林易秋在侍卫耳边吩咐了几句。 侍卫听了不停点头,但完了,却又为难了,“可是我的职责是保护圣公主。如果离开去做别的事,万一……” “没有万一,我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里边吃东西边等你,这里是饭馆,人来人往,只要我不惹事,事不会找上我。你赶紧去吧,快去快回,咱们两个今天若是把这件事弄妥了,那不是给你家皇上省了一大件麻烦事了么?” 侍卫想了一下,终于还是被林易秋说动了,“那圣公主就在此等我,我快去快回。” “去吧去吧。”林易秋朝他挥手。 侍卫快步走开,林易秋望着门外不远的一个地方笑了笑,朝小二道:“二楼还有雅间么?” “有啊,可是姑娘不是已经吃过了饭,还要雅间做什么用?”小二疑惑。 “我会个朋友,你把你这里上好的茶给我来一点,再做几个贵而不饱的点心端上来。” 小二一听就笑开了花,“好好,这就为姑娘安排。不知姑娘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一会儿就来,一身白色衣服的就是。” 林易秋上了二楼雅间,不一会儿,小二就带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姑娘,这位姑娘说找你呢。那二位小姐慢聊,小的去准备茶水和茶点了。” 苏如瑜望着浅笑的林易秋,“你找我?何事?” “不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吧。”林易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苏如瑜挑眉,走过去坐下。 “你是药王谷的弟子,那你可知道药王现在在哪里?”林易秋突然来了一句。 “药王?”苏如瑜警惕地望了林易秋一眼,“药王当然在药王谷。” “呵呵,你真不会说谎,眼睛明显闪避了。”林易秋嘻嘻一笑,“机缘巧合,我前几天遇见过药王,他中了一种神性性毒药,现在有些不清醒,对么?” “你真见过药王!”苏如瑜站了起来,“快说,在哪里见过的?” “不急,咱们坐着慢慢说吧。” 林易秋见苏如瑜坐下了,这才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在哪里见过药王的,但不保证他还会去那里,听他的说辞,他是为了找解毒丹的五毒之材而去的,当时他并没有得逞,兴许等他清醒过来后会再去,所以找到他的机率也挺大的。” “你想要什么条件。”苏如瑜冷冷地问。她是单纯,但不蠢,知道林易秋说了半天肯定是有所交换条件才会将具体的地方说出来。 “聪明。我要忘忧丹的解药。”林易秋盯着苏如瑜道。 第735章忘忧丹 “忘忧丹!你……”苏如瑜秀眉微蹙,“你怎么知道忘忧丹的?” 林易秋微微一笑,“药王谷忘忧丹,服之者能忘记一切烦忧,如此天下闻名的丹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那你要解药是……” 比起最先开始听到忘忧丹三个字的惊慌,经过几息的调整苏如瑜已经冷静多了,她知道忘忧丹的神奇,而且最神奇的地方是服过此药根本无迹可循,所以林易秋就算医术再高也不可能确定自己是因为服了忘忧丹才失了忆。 或者是她听说了些什么。 想到花无极和松风的表现还有孟月歌对她的劝说,苏如瑜猜或者他们也在林易秋面前说过了什么。 苏如瑜心里一时犹豫了起来,她不能背叛孟星河直接给林易秋忘忧丹的解药,可是她又希望林易秋想起来一切,因为只要林易秋想起来一切一定不会嫁给孟星河的。 “你不用知道我要忘忧丹的解药做什么用,你只需要给我解药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此事。”林易秋早已经猜到这个苏如瑜是喜欢孟星河的,也是为他而做事,那个忘忧丹怕就是她给孟星河然后孟星河再给她服下的,对于一个听命行事的可怜女人,林易秋并不想为难她。 “没有,我并没有忘忧丹的解药。”苏如瑜抿了抿嘴道。她如果直接承认然后给了林易秋解药就真的无法向孟星河交待了。 “哦,为什么?如果只是今天没带在身上的话我可以等。” “不,服忘忧丹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忘记烦恼,根本就没有制造解药的必要,所以,根本就没有解药。”苏如瑜说了半句实话,至今为止服过忘忧丹的人的确没有一个要过解药,因为什么都已经忘记了,也就没有了要再想起来的必要,除了林易秋。但解药却是有的,她身上便有一颗,只是她不会给她,其实就算给了她,不告诉她这丹药的药引也没用,但她不会给她,更不会告诉她这个药引是什么。 林易秋皱了皱眉,她知道苏如瑜如此说就是拒绝了。 “那你还有忘忧丹么?你给我一颗忘忧丹,我也会告诉你药王的行踪。” “也没有。”苏如瑜望了林易秋一眼,“但我知道谁有。” “谁?” “花无极。那天你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见他可怜便将药王谷最后一颗忘忧丹给了他,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没吃。你若要,就跟他拿吧。” 花无极……林易秋敛眉,如果他服下忘忧丹,或许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他忘了,她也忘了,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两人从来没认识过,也没有过一段情。 “半个月前我在深潭那边见过药王,你去找找看吧。”林易秋淡淡地道。 苏如瑜瞄了一脸犹豫的林易秋一眼,“多谢。” 然后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小二正端茶水和茶点进来,见苏如瑜要走,“诶,这位姑娘这就要走了么?” 苏如瑜似乎根本没听到小二的说话,直接越过他走出了屋外。 小二摇了摇头,小声道:“真是个怪人。” 可是刚一转身见林易秋也起身要往外面走去,“诶,姑娘你也要走了么?” “银子给你,茶水点心送你吃了。”林易秋抛出两锭银子给小二,走出门去。 “等等我。”林易秋追上了苏如瑜,“带我去见花无极。” 苏如瑜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马车给你,他现在就要原来的二皇子府里,我正好要买些东西,就不跟你一路了。” 说完,苏如瑜果然转身走了。 林易秋知道她是不肯跟自己坐一个马车,免得让孟星河的人看到,于是也不客气了。马车夫是认得林易秋的,见是她要用车,当然没有二话,直接就按她说的往别院去了。 马车到了别院门口停下了,林易秋却迟迟没动。马车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圣公主要下车么?” 好一会儿,才听到林易秋说:“不用了,还载我到刚才接我的地方吧。” 马车夫有些纳闷,但林易秋说的话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又将马车赶了起来。而这一幕正好被正要出门的松风看到了,更巧的是风刚好吹起了门帘,露出了坐在里面的林易秋的半张脸。 “易秋?她怎么会自己来这里?”松风想了一下,也不出门去了,回身往里跑。 不一会儿,花无极便冲出了大门。 马车夫也许是心里装着疑惑,赶得马车也慢慢地,林易秋掀了两次车帘都发现还没有到原来的地方。第三次掀开车帘的时候她发现车竟然不是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而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边没什么房屋,显然已经是郊外了。 “你……”林易秋正要询问车夫是不是走错了路结果却看到一个俊秀的背影。 虽然她根本没看过几次花无极,可是这个背影让她一下子就知道一定是他,“花无极,你什么时候换了我的车夫?” 花无极将马车停下,回头,“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么,为什么不见我一面又想逃走?” “逃?我为什么要逃,我本来是想来找月歌公主的,后来才想起来她可能不住那里,所以准备去公主府,哪像你说的是找你来的。”林易秋直视着花无极嘟囔道。 “真的不是找我?”花无极委曲地扁了扁嘴,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林易秋有些水光,“可是我却想找你,如果不是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暴光,我早就直接闯进皇宫后院去了。我知道你将我忘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认识,我相信就算命运回头,不管多少次,你还是会爱上我的,就如我相信不管多久你都不会爱上那个孟星河一样。离开那个皇宫吧,跟我回北落。” 跟你回北落又如何呢,林易秋心中腹诽,难道你就能娶我了么,如果真能娶我你也不会将我送给孟星河了。 想到她居然是花无极亲自送到北落来给孟星河的,她心里对这个男人再多的好感也掩盖不住她心里的失望。 第736章没有酒家但有酒 想到这里,林易秋心里便有了怨气和委屈,觉得花无极那张脸好欠打。 越是望着那张脸越是有冲动想上前甩上一巴掌。 啪! 当一声响亮的巴掌响起,林易秋才醒觉自己竟然真的动手了,而且打得很用力,她的手心热热地疼,但心却不疼,还有点爽。 呼……她吐了口气出来,望着有点震惊的花无极,挑了挑眉,“干嘛,没被人打过啊,你不是武功挺高的么,干嘛不避开?” 花无极当然震惊,林易秋居然打他,但看着她打完一脸调皮和天真可爱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巴掌挨得值。 “要不这边也给你打打?”他凑上脸去。这脸皮厚得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可是谁叫他自己把人家给弄丢了,现在要找回来,挨两巴掌算什么,咬他两口他都欢喜。 话说,咬……花无极似乎想到个不错的点子。 “你……也太厚颜无耻了吧,哪有追着人家讨打的?”林易秋本以为他会生气的,谁被人打了嘴巴都不会开心的,她刚才还打得那么大力,根本没留手。 他没生气,她却觉得不好意思了。 俗话都说打人不打脸,她不但打了,还打得狠。 “饿不饿?”花无极突然问道。 “啊?不饿,我才刚吃完午饭呢。”林易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饿这件事来。 “我饿了,我早上起来没吃,午饭正要吃又追着你出来了,这会儿头晕眼花还全身冒冷汗,估计是饿着了,你若是不介意,不如陪我吃个午饭,我再送你回去。” “啊?你……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一两餐都不经饿啊。”林易秋瞅着他突然搭拉起来的脸色实在不信。 “就是因为身材高大才饿得快呢,你不信摸摸我的肚子,快贴到后背了。” 林易秋瞄了一眼他平坦的腹部,那个应该不是饿出来的,是练出来的吧,她想象着那衣服下面的八块腹肌还真有点想摸摸的意思。 “可是这附近好像没酒家。”林易秋望了眼四周,别说酒家,连人家都没有啊。 花无极当然是有备而来的。 “没有酒家但有酒,有肉。你坐好,再往前一点就到了。” “再往前,往前不是荒地了么?” 说完,马鞭一甩就将马儿打动了起来,林易秋赶紧坐好扶稳。 马车在泥泞小路上走,就算赶车的技术再好还是有些颠簸,不知道是颠簸得头晕还是午后的困意袭来,林易秋不久便趴在一边睡着了。 “到了,下来吧。” 花无极的声音传来,林易秋睁开眼睛,因为光线两眼,她揉了揉,又才慢慢睁开。 眼前好像是一座乡下的庄园。 她钻出车外,除了花无极,并无旁人,但这个庄园的大门是开着的。 “一个朋友的地方,这个时候庄园里的人应该都在外面田里干活,没什么人,但里面有好酒,厨房里肯定也有肉,你如果愿意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我估计能做些肉食出来。” “你会做菜?”林易秋有些好奇,他不是堂堂大将军么。 “嗯,会,你一会儿吃过就知道了,做得还算不错。” 林易秋跟在花无极后面走进了庄园,里面果然没什么人,一路走过去连个丫头婆子都看不到。 花无极似乎真是常客,直接就走到了厨房。 “果然有肉,还有菜。” 林易秋一看,厨房的横梁上吊着腊肉,腊肠,地上墙角堆着萝卜白菜,桌上的鼎里还有白米饭,温热的。 “酒呢。”林易秋看了一圈,唯独没看到他说的酒。 “酒在庄主的酒窑里,你坐会儿,我一会儿便来。” 花无极跑了出去,一会儿便提着两坛酒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林易秋已经将腊肠和着白菜煮了起来。 “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就想到这样做了。” “有你在,吃什么都是美味。”花无极身体斜靠在墙眼睛却望着林易秋笑得眼里星辰乱坠。 林易秋低头,这人……以前也是这样跟她说话的么? 那以前的她听到是欢喜还是忧愁,大约欢喜和忧愁都有吧。 以前……她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忘忧丹,苏如瑜说她送了一颗忘忧丹给他。 林易秋为自己把过脉,除了失忆这一点,这个忘忧丹几乎对身体完全无影响,所以从脉相里完全无从下手制造解药。但如果有一颗现成的忘忧丹就不一样了,如果从这颗忘忧丹得知了制作所用的药材,再制作解药就有希望了。 “诶,对了,你是不是跟苏如瑜要了一颗忘忧丹?”林易秋故意将送字改成了要字,因为她在想怎么不动声色地将那颗忘忧丹拿到自己手里,而激将法无疑是最好的。 果然,听到个要字,花无极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是她给我的,我根本不需要这东西,只是这个忘忧丹也算是药王谷里五大丹药之一,她既送了给我,我留着便是了,兴许以后别人用得上。” “别人用得上,我看是你用得上吧。你觉得我因大病一场之后忘记了你,你觉得不公平,所以也想忘记我,一定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忘记你呢。” “不信,说不定你已经吃了那颗什么忘忧丹,只是还没起作用,或许此次你找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忘记了,结果却还记得。你一定失望了吧以。” 花无极见林易秋越说越离谱,干脆手一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往林易秋手上一塞,“你瞧,这就是苏如瑜给我的那个药瓶,里面就一颗药丸,就是那个忘忧丹。你瞧瞧还在不在?” 林易秋装作不相信地摇了摇瓶子,里面传出来叮叮的声音,“果然有一颗药丸。但却不知道是不是忘忧丹。这样吧,我拿回去察看察看,如果是忘忧丹我就信了,你若还要,我再让人给你送回来就好了。” “不要,我用不上,你若是不用了直接扔掉就好了。” “真不要?” “真不要了。” 林易秋笑嘻嘻地将药瓶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时锅里的乱炖也好了,她拿盘子盛了一盘,又指着那个鼎道:“里面有饭,还是热的,你舀一碗出来吃,我就不用了,我还饱着呢。” 花无极将手一伸,“你可以喝酒,这酒是我朋友珍藏多年的,一般人真喝不上。” 说完将坛口的封口揭了,酒香顿时从坛口飘了出来,林易秋馋得口水真流,“哇,闻着就不错。” “当然不错,我想你一定 第737章为什么是酸的 林易秋瞄了眼笑得有些奸的花无极皱了皱眉,这家伙到底有几个性格,怎么一会儿一个样。不过说实话,看到他笑成这样她却一点不反感,相反,有点期待。他想做什么? 花无极拿了两个空碗过来,“用碗喝,不介意吧,我没找到像样的酒杯。” 乡下地方的人性格豪爽,都喜欢用大碗海着喝,小酒杯他们根本瞧不上,找不着是正常的。 “没事,你少倒点吧,我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兴许就只能喝半碗。” 花无极一边给林易秋倒酒一边心里暗自腹诽,哪有半碗,根本就是半杯醉好吧,嘿嘿,半碗就半碗,半碗之后你就现出原形了,以本爷的颜值,不用勾手你就自动扑上来了,一番云雨之后就算你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一刻的温存总不能忘记了吧。重新开始就差这半碗酒了。 花无极一边想着美美的,一边又鄙视了自己一番。唉,为了追妻,真是啥手段都用上了,连男色都拿出来用了,不过只要追回自家娘子,哪怕是再无耻的手段他也不怕用,木办法,谁叫是自己把自己娘子给弄丢了呢。 倒好了半碗给林易秋,花无极又给自己倒了一满碗,刚放下酒坛子就发现有只馋猫已经捧起碗来喝了。 “噗……”刚喝下一口酒的林易秋直接喷了出来,喷了坐在对面的花无极一头一脸。 花无极伸出舌尖一舔,讶了,且怒了,怎么是酸的?为什么是酸的! “这酒……是酸的,酸死本小姐了,简直比醋还酸,你这结交的是什么朋友啊,酒和醋都分不清。” 林易秋伸出手掌放在嘴边直扇,仿佛扇两下能去年刚才那个酸得掉牙的味道。 “你等等,一定是我拿错了,我回去再拿。”花无极才不信这里只有醋没有酒呢,明明刚才还闻到酒香的。 “诶,不用麻烦了。”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花无极已经跑出了厨房。 不一会儿,花无极失望地重新走进了厨房。 原来这个庄子是做醋的,刚才那个盖子打开之所以有酒香是因为最近产的醋太多,准备的醋坛子装不下了,最后几坛打算自己人吃的醋就用了原来装酒的坛子装。 其实这个庄子根本就不是花无极的朋友,他只是知道这里有个庄子,又知道林易秋习惯午后小睡,在车上一定能睡着,便趁着她睡着的时候跟这庄子的人主人说好了借庄园一用,可是庄主明明说有酒的,为什么他找到的全是醋! 花无极觉得此时自己真是像个新兵蛋子上战场时的样子,紧张,还容易出错。 看到花无极双手空空地进来,脸上明显写着失望,林易秋一笑,“喝酒伤肝,你别喝太多酒,没酒更好,你不是说饿了么,快来吃菜吧,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花无极无奈,小阴谋没得逞,看来又得等以后了。 看着花无极闷闷不乐地吃着菜,林易秋以为是因为没有酒他胃口不好,便想借着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说什么好呢?她又想不起她和他的任何过往,连个共同的话题都没有。 对了,那个齐智。林易秋想到了,而且说不定不用她写信,让这个花无极出面请齐智来北落一趟。现在北落与华国交好,使臣带着技术来交流访问也是两国友好往来的一种方式,算起来也不算为难他。 “花无极。”林易秋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花无极抬头。 “你跟那个齐智应该认识吧?”林易秋问。 “齐大人,认识啊,还挺熟,你其实跟齐大人也熟,只是你不记得了。”花无极微微一笑。 “嗯,我……其实想托你一件事,据我所知齐大人十分精通水利工程,对治灾救灾也很有经验,现在北落雁河一带水患严重,所以我想能不能请你代为请求华国皇帝派齐大人来北落支援一下,当然,做为交换,华国也可以提出一些条件。” 花无极慢慢地皱起了眉头,林易秋居然是在为孟星河而求他,难道她对孟星河已经有了感情,所以急他所急,忧他所忧,甚至不惜求他为他办事。 见花无极没有回应,林易秋一时搞不懂是什么意思?是华国皇帝小肚鸡肠不可能让大臣支援还是花无极没那么大的面子直接向皇上进言此事? 正当林易秋想说这事如果办不成也没关系的时候却听到花无极说话了,“好,我会私下向齐大人提出此事,不过此事关乎两国友好往来,是私事更是国事,不能由你我一句话,得让孟星河正式向我华国发函请求支援,至于条件,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以我华国大国之气度,支援救灾治灾这种事一向都不用什么条件回报的,只要妥善照顾好齐大人,保护好他的安全就好了。” 林易秋对华国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之上,此时听得花无极这样一说倒是有些神往,那个生她养她的国度真的像花无极说的这么好么,那个收她为义女的皇帝真的如此大度么? 突然间,她有一种想去看看的欲望。 看他和她的家乡故土。 林易秋等花无极吃完了饭便提出要回去了,一方面,她要就刚才和花无极说的跟孟星河说清楚,另一方面,她让那侍卫办完了事还去酒楼与她汇合,而她却跟花无极出来了,此时那侍卫怕是急得团团转了。 花无极知道林易秋并非是因为挂念孟星河才着急回去也不耽误,当真赶车将林易秋送回去刚才那个酒馆子。 到了酒馆子,林易秋一下马车就见那店小二迎面跑了过来,“姑娘是去哪儿了,刚才跟你一起来吃饭的那位公子可是找得着急死了。” 林易秋往里望了一眼,没见那侍卫,“那他人呢?” 店小二道:“他出去外面找了,隔一会儿就会回来小店看姑娘你回来没,按他之前的频率,此刻也要回了,他嘱咐我若是见到姑娘你千万将你留住了,别再出去了。” 小二的话刚说完就眼底一喜,指着林易秋身后道:“瞧,回来了。” 第738章她还是要走 林易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对不起哈,我就是出去溜哒了一会儿,没想到迷了路,才找回来呢。” 那侍卫也不敢责备林易秋,只是有些后怕地道:“我下次再也不敢离开圣公主半步了。” 林易秋拍了拍他的肩,“你若是怕被你家皇帝责罚就别告诉他,反正我也不会说的,我就说咱们给他办事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那侍卫抹了把冷汗,“多谢圣公主,若是皇上问起,卑职也这么说。” “嗯,一言为定。” * 林易秋刚回皇宫不及孟星河就来了。 林易秋正拨弄着院子里晒的草药,见孟星河脸上神情有些复杂,笑了笑,“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你……”孟星河好多话想说,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何修林给自己出的两个大难题都让林易秋出一趟宫门就给办好了。 先是找到了京都几个大粮商藏粮的地方,但只让官府抄了其中一向缺斤少两坑骗街坊的一家,拘了一人并且由京都府尹亲自在明堂公开审理此案,这杀一儆百的做法的确有效,当天下午京都多家粮油杂货店都纷纷打出粮价降价的告示牌。 这些是京都府尹亲自进宫来陈诉的,言词之中对这个林易秋圣公主大有钦佩之意。 不单如此,陪同林易秋出宫的侍卫一回来便向他谏言说是华国那边一向有支援他国灾情的友好之举,若是由皇帝亲自向华国提出请求一定有求必应。追问之下侍卫坦然承认这是林易秋教他说的。 孟星河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有像林易秋这样的见识,明明只是一个失了忆的人啊。 他突然下了决心,就算是为了北落,他也不能放林易秋离开。 “你在做什么?”孟星河最后什么都没问,只是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你看到的,我要晒药草,这宫里好多空的院子,里面都长满了草,我见许多都是药草便废物利用一下摘了想做成药。” “你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你现在是……这里最尊贵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药草只需要说一声便可以了。你看,这拨了这么多,晒干了也就是一小束而已,你要什么写个单子给我,我让人去备。” 林易秋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那我要一个百子柜,五百种常见的草药你都让人给我备一斤半斤的。” “好。明天我就让人去办。”孟星河显然很高兴,林易秋要百子柜是为了打发时间,这说明她暂时还不想离开皇宫。 他想到那时林易秋向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她提出离开时,而他不得阻拦。 * 三天后林易秋便看到了她要的百子柜。 太好了,有了这个百子柜她就可以制造忘忧丹的解药了。 林易秋分析过那个忘忧丹,但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制造出解药,写出了好几个方子,幸亏这几个方子制作出来的解药就算不能解此毒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特别的伤害,就是有些胃肠道刺激会厌食而已。 林易秋趁着白天孟星河处理国事不会来找她便偷偷开始制作解药了,一连几天如此,很快她便按着三个方子做出了三枚解药。 她捏着第一枚解药,这个黑色的药丸可是花费了三十八种稀有药材制作而成的,若按成本算,这枚药就值五十两了。 “五十两啊五十两,希望你吃下去有用吧。”林易秋将那药丸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躺在贵妃椅上等着药效起来。 如果有效,她的记忆会像脑袋上开了一扇窗,那些记忆就像云朵一般慢慢地从那扇窗里飘进来,最终填满她的脑海。 可是等了半天,除了觉得有点恶心,什么感觉都没有。 宣布失败,林易秋又吞下了第二颗,这颗是用了七十二种稀有药材制作而成的,若按成本算,这枚药就值一百两银子了。 “一百两啊一百两,希望你吃下去管用吧。”林易秋信心不大地吞下了这颗药丸。 这颗还是只给她带来了反胃的效果,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然后是第三颗,依旧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吃得恶心想吐。 第二天一早,不死心的林易秋在陪着孟星河吃完了早饭依旧把自己关进了她的药房。 今天制作出来了第四张方子的那粒药丸。 药房没水了,林易秋便拿着药丸子走到厨房去。 这颗药丸足有大指头那么大,林易秋喝了两大杯水才将那药丸喝下去,中间还差点卡住了,咳嗽了半天。 她顾着吃药却没想到厨房门外站着一个人。 孟星河本来是因为见林易秋早饭吃得少有些不放心,批阅奏折到一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让侍卫出宫去京都最好的酒楼买了好多开胃的点心,然后他就提着高兴地又回了后宫。 可是到了却发现林易秋在厨房里吞药,那药黑乎乎的一大颗,还差点没吞下去。 孟星河一下子就想到了忘忧丹的事,“圣公主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他走到外面问那个宫女。 “回皇上,圣公主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药房里,好像是在制药。” “可有听见她说过什么话?” “圣公主有时会自言自语,说什么这个忘忧丹什么的?但具体的听不太清楚。” 孟星河心里一凉,光是忘忧丹三个字已经令他慌张了,这么说林易秋还是想离开他,甚至是想想起过往回到花无极的身边。 看来,他得让自己的计划提早进行,免得夜长梦多。 * 很快,孟星河便有了一个好机会。 齐智应邀到北落进行支援。 孟星河按林易秋的法子也筹到了不少经费,齐智一来,就主动要求尽快到灾区救灾。 人和钱都到位了,救灾工作很快便开始了。 一连几天雁河流域都在降雨,这令本来就已经水泛滥成灾的雁河决堤附近的灾民更加雪上加霜了,也令救援工作难以展开,同时更令在现场救援的齐智陷于危险之中。 “皇上所料不错,花无极一听到齐大人可能有危险便亲自奔赴灾区了。”一直奉命监视花无极探子前来向孟星河汇报。 第739章他去了灾区 雁河,是北落的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河流,没有之一。 可是由于上游长年过度放牧和砍伐,土壤流失严重,那河水黄且浊,泥沙含量极高,当地人常说舀一瓢雁河水里面便有一半是泥沙,这样的水让河床越来越高,一到春夏季雨水较多的时候,雁河流域便容易发生堤毁村灭的事件。 不光是北落,林易秋从书里看到雁河其实流经北落和华国,在华国流域也常发生水患,只是近二十年来经过齐智等人前扑后继地努力,下游地区已经较少出现水患了,但河床逐年增高还是没有得到彻底改善。林易秋之所以相信齐智一定会来北落协助治水也是因为从书里看到这点,治病找病因,只有将病因彻底消除了,病才能算真正好了,治水也是如此,齐智在雁河下游治理只是对症治标,想要治雁河泛滥,就得从源头,从北落治起。 林易秋虽然治过水但脑子里却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她也不知道那些概念是怎么来的,反正她在了解了雁河的情况之后就想到了许多,就像从脑子里凭空跳出来了。 如果与花无极之间的记忆也能这样凭空跳出来就好了。 林易秋想到花无极便幽幽一叹,听说花无极担心齐智的安全也到水灾区去了,她倒是不担心花无极的安全,以他的武功和水性,就算被洪水冲到河里也没事。 呸呸呸,胡乱想什么呢?林易秋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假想不利花无极的事情,赶紧呸了两下,摇了摇脑袋,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不吉利的事。 “易秋。” 林易秋正想站起来进屋,却听到头顶上传来叫她的声音。 “松风?” 屋顶上蹲着人的可不就是松风么。 松风见林易秋看到他了,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又用这种方法进宫来了,你现在是北落的准附马,完全可以打横走进来嘛。” 林易秋打趣他。自从松风解决了京都药材短缺的事情,孟星河虽然明面上还没有点头嫁妹,但已经不反对了。 而且在这样的时代,松风这种实力的高手可不多,对于孟星河来说有一个这样的妹婿好过多一个这样的敌人。 呃……林易秋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心里用了这样的时代来说,好像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似的。 她突然越发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了,似乎那里不光有花无极,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能让她大吃一惊的与众不同的记忆。 可惜,解药试了一颗又一颗,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诶,你要不要去找花无极?”松风突然道。 “找花无极?他不是去了灾区么?”林易秋一讶,难道他又回来了。 “他去了灾区,所以你才要去找他啊,难道你就不担心他,那里可是水深火热之中啊。”松风挑了挑眉道。 “什么水深火热,你别太夸张了,孟星河不是早就派了第一批救援的人带着物资过去了么,一些重灾区的百姓都已经迁到高地了,性命危险肯定是没有了,剩下的就是如何疏理河道,那些都是齐大人的专长,我去了我也没用。”不但没用还添乱,术业有专攻,她有自知之明,她可不是那方面的人才。” “久涝必有瘟,你没听说过么?”松风突然正经了起来,连眉头都有些微微蹙起,“听说因为救灾的物资和人员去得有些迟了,到处漂着无人认领的尸体,幸存下来的人也都被各种疾病困扰着,不少人上吐下泻,高热不退,甚至已经有不少人死于瘟病了。” 说到这里松风叹了口气,“花无极来的信里提到了一句,死者相枕籍。” “啊?这些孟星河怎么没告诉过我?”林易秋今天早上还跟孟星河问过灾区的情况,可是孟星河说的却是另外一种情况。 “孟星河当然不想你涉险,可是我知道北落本来就缺医少药,孟星河派去的那些大夫又没什么治瘟疫的经验,好些大夫自己都感染了。” 林易秋低头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抬头,“是花无极告诉你的?是他让你来跟我说的?也是他让我去找他的?” “是。”松风点头。 林易秋抿紧了唇,花无极不是爱她么,为何又会主动让她去涉险,相反孟星河却封锁消息不让她知道也不让她去,这可是北落,那些受苦的可是他的臣民,按理来说他更有立场让她去的。 可是,“好,我去。” 松风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是啊,就如她猜到齐智会答应来北落治水一样。齐智是个水利专家,治好水患是他的抱负也是他的责任,而她也一样,她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就是她的抱负,也是她的责任。 林易秋收拾了几套最简单的衣服打包成一个布包。 “要不要告诉孟星河?”松风问。 林易秋想了想,“不用,我给他留给字条就行了,不过我可不跟你翻墙爬山,咱们走宫门直接出去。” 孟星河给了她一块可以通行无阻的木牌,算是答应了她那个可以随时离开的要求。 有了这块木牌,林易秋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北落皇宫,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守卫的确不会阻拦她,但会第一时间让孟星河汇报。只是当孟星河知道的时候,林易秋和松风已经骑着快马离开了京都在去往雁河流域的路上了。 “皇上,要不要出京将圣公主追回来?”奉命去追林易秋的侍卫一直追到京都城门也没追上便回来请示。 “不用了,若是追得回就是不她了。你也到雁河流域去,找到她,保护她。” 侍卫领命而去,孟星河又亲手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出宫去。 望着殿外突然暗下来的天色,不知道为什么孟星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派去的人已经到了花无极的身边,只要有机会便会动手,但这个时候林易秋却也去了花无极身边,万一……不能有万一!孟星河此时才发现,比起消灭掉花无极,保护好林易秋才是最重要的。 第740章鼠疫 林易秋出了京都之后换乘了马车,松风赶车,她坐车头,车内则装满了药材和一些现成的药丸,都是松风从北落运进北落京都原本准备开药馆的货。 松风好奇地问:“带药材就对了,可是你叫我准备那么多生石灰和干净的水做什么,这一路上肯定都有溪泉水可以取用。” 林易秋只是说了句有备无患。 马车走了一天,刚拐到一条小路上,林易秋突然叫了声停车。 松风一看,原来前面有十几个衣着褴褛的难民模样的人,他们相互搀扶着,有些似乎生了病,还有些脸色极差,随时倒下的样子。 “这些应该是从灾区逃出来的灾民,戴好面巾,别随意接触和靠近他们,他们身上的病会传染。” 林易秋吩咐了松风自己便跳下了车朝那些灾民走过去,松风看着她的背影努了努嘴,“叫我别随意接触,自己却走了过去。” 不过他知道林易秋是个治疫的老手,他不是,所以他乖乖地听话没动,术业有专攻,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逞这个能。 林易秋走了没两步却又突然回头:“去让地方衙门派些衙差过来,对了,记得让他们带上食水和一些衣物,防备方面也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 “可是你一个人……” “我没事,几个灾民而已,我是去给他们治病,他们不会对我不利的。” 松风想了想,林易秋让衙差来的目的是在此拦截住这批灾民,不让他们四处流浪将疫病带到其他地方,林易秋说过,疫病防更重于治,而防的第一条就是防止传播。 他不敢耽误,用最快的速度向此地的县城里跑去。 * 越是走近,林易秋越是心惊,这些人里面有些四肢容面都长了脓疮,有些咳嗽高热,有些脖子上还长一个一个的大包,皮下有明显的瘀斑。 如果没推断错,这次雁河发生的是鼠疫! 她刚这样想,脑子里就弹出了许多跟鼠疫有关的东西,或是记录的治疗方案,或是感染鼠疫的人的图像,或是被感染的人躺在床上的样子,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治疗工具,长长的管子里滴着液体,那些液体就顺着那条管子流进了患者的身体里。 好多好多……林易秋有些头疼,但那些影像在眼前晃来晃去,就算她闭上眼睛也无济于事,就像那些图像就是她的记忆一样。 她因痛苦而闭上了眼睛甩了甩头。 “姐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也生病了?你也是脸上长东西了么,所以蒙着脸?”一个甜甜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来。 林易秋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女孩儿站在她面前,她的面容是完好的,可是脖子上却长了好几个包,而且脸色有着不正常的绯色,应该是已经发热了。 林易秋此时身上穿的衣服是她特制的,外层涂了桐油,手套和鞋子也是如此,手上的袖子是扎进手套里的,裤腿也是扎进鞋子里的,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敢太靠近那小女孩。 鼠疫不但可以通过直接咬噬人类将鼠疫传染给人类,寄居在它身上的跳蚤传播,而这些跳蚤小小一个,肉眼难见,真是比老鼠更加防不甚防。 “姐姐没生病,姐姐是个大夫,所以姐姐看出来你们这群人好像都生病了,小妹妹认识他们么?” 那小女孩道:“当然认识,我们是同一个村里的,姐姐你瞧那两位互相搀扶着的就是我的爹娘。” 林易秋望过去,那对夫妇也朝她望了过来,只见那妇人已经眼神焕散,病得严重。 “小妹妹,你去跟你爹娘和你村里的人说,我是一个大夫,此次正好运药进城,在此遇见即是缘分,我愿意为他们免费看诊施药。” 小女孩一听她是位大夫,还愿意免费看诊施药,顿时乐了,忙跑回去向父母和村人说明。 那些人一听,也都惊奇地望过来,最后那女孩的父母随着她又朝林易秋走了过来。 “姑娘真是大夫?”那男子三十岁上下,虽然是个乡下人,却很有礼貌,先是作了个揖,才开口问。 “是,你们是雁河流域受灾的灾民么?” “是,大水冲了我们的村子,我们里面跑出来一些,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可是山里老鼠多,夜里咬人,还咬死过人,我们无法,这才往京都方向逃难。” 果然是鼠疫,林易秋皱起眉来,鼠疫可比猪瘟难治得多,但如果不治,一旦感染就只有死路一条,鼠疫的死亡率极高,在很多时候达到百分之一百。 但如果治…… 林易秋再次皱起眉来,好多药名在脑子里转了起来,但那些药全部都不是她在北落看过的,别说北落,华国也不可能有,那些药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的呢,林易秋又有些头痛了。 “姑娘,你没事吧。”那男子关切地问。 林易秋揉了揉头,她发现只要她不去想那些奇怪的记忆便不会头痛了。 “我没事,我已经大概知道你们的病情了,还请这位大哥将村民都集中起来,每位间隔三尺就地坐好,我一个一个地看。” 那男子听说林易秋果真要给他们看病,连忙去跟村民说了,然后按林易秋所说沿着路边每个间隔三尺席地而坐。 林易秋首先帮小女孩的母亲看。 这妇人感染得早,病情已经颇为严重了,脸上长了不少脓疮,身上还有多处瘀癍,肢体发冷、面色发白,分明是鼠疫中的由腺鼠疫转化的败血型,也是最严重的一型。 她走出车上拿出一叠处方纸和笔墨,在方子上写上妇人的名字,然后写下她合适的方子。 然后又走回来,将方子放在那妇人的身边用一块小石子压好。 “姑娘这是何意?”那男子不解。 “恕我直言,你们身上的病会传染,所以一切能避免的接触都要避免,一会儿会有人过来为你们取方子抓药,你们也要与那些来帮助你们的人保持好三尺以上的距离。” 那男子低头,“姑娘既然知道会传染,还愿意帮我们看诊,吴某在此先谢过姑娘,此次若是能痊愈留下一条命,他日定报答姑娘大恩。” 第741章这女人就是要杀我们的 “不用他日,今日便有机会了。”林易秋知道这男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但其他村民不一定会理解鼠疫要隔离防治的道理,“你若是信我一会儿便全部听我行事,若是村民们不肯闹将起来还请大哥从中调理。” 那男子听得有些懵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打心底里相信这个大夫。 “好,姑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林易秋看完了那妇人又为下一位看。 这一位有些咳嗽,痰里还有血丝,皮肤潮红,在高热状态,总是嚷着口渴,却连林易秋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显然神识有些模糊了。 林易秋又写下一个方子,同样问了这人名字写上方子上,然后将方子压在距离她身边三尺远的石子下。 将这十几个村民看完,最后林易秋又朝那小女孩招手,“轮到你了。” 小女孩道:“我就是长了几个包,应该没病。” 那男子朝林易秋道:“月儿就是不喜欢吃药,嫌苦,求姑娘给她看看吧,她也感染了。” 林易秋早看出她也感染了鼠疫,是腺鼠疫型,幸亏是感染初期,她看完也写下了个方子,依旧是压在石子下面。 有村民见她已经给所有人看完诊了,便说要拿着方子去城里抓药,林易秋拦下了。 “大家放心,一会儿就有人来给你们抓药了,而且是免费的,但现在你们得先听我,哪儿也不去,在这里等着人来帮助你们。”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叫了句,“这女的不会是报了官,让官府的人来抓我们吧,我们得的可是疫病啊,像她说的,会传染的,你瞧她把自己包成怎么样了,什么看病,根本就是骗我们的,一会儿衙差来了一定会杀了我们,可能更糟,我听说以前有人得了传染病被活活给烧死了!” “别听她的,我们走!” 有人站了起来,想要继续往前走。 “不行,你们不能再前进了,你们会把病传染给其他健康的人的。” 可是那些村民哪里会听,以为林易秋是官府的人,拦截他们只是为了杀死他们,全部都不顾林易秋站在他们前面,上前推她。 关键时刻那男子拦在了林易秋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为林易秋与村民间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大家听我说,这姑娘说的有道理,别冲动,先等等看。” “你是不是傻了,你婆娘已经病成这样了,根本就是离死不远了,你不怕她被烧死难道不怕小月被烧死么?” 这条小路并不大,只要一个人伸开了双手站在路中间那就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那男子身材本身就高大,双手这么一伸,大家都硬是被他给拦下了,“大家听我说,这位姑娘一瞧咱们便说出了病症,又给咱们开好了方子,她就是神医啊,是天佑我们,赐给我们的福气,你们可别犯浑,冲撞了神医。是真是假,等一会儿来人就知道了,若真是衙们里派人来杀我们,我王四第一个在前面为你们挡刀。” 这王四平时在村民们大概也有些厨房,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安静了许多,可是刚刚才安静,突然又不安静起来了,因为远处已经出现了一队身穿衙服的衙差,正向这边跑来。 “是衙差,果然是衙差,这女人就是要杀我们的!” 一个有大叫了起来,其他人都惊慌起来,也不往前走了,掉头往回跑,有些还往山上爬。 “都回来,真的不是来杀你们的,你们瞧瞧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不是刀剑,是食物和水!” 那些衙差已经跑得有些近,本来也有一些怀疑的王四看清了他们手里的东西时就彻底放心了。 “大家快回来,真是来救咱们的。” 其他人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跑来的衙差手里果然没有刀剑只有食物和水,都慢慢地又走了回来,还按刚才林易秋给他们压方子的地方依次坐好。 松风先跑了过来,见林易秋没事才放心了。 松风有着孟月歌给他的公主令牌,让一个地方县令派些衙差和提供些食水是完全没问题的。 那些衙差也全都蒙着面,并没有走近那些灾民便将食水放下,林易秋将刚才那些开好的方子收集好交给其中一个衙差,吩咐他按上面的方子拿药。 那衙差去了很快又回来了,原来县上的药馆都说配不齐上面的药。 松风奇怪,难道林易秋写的是什么稀少药材,便将那些方子拿过来看,只见上面大概是三个方加减的。 第一个是黄芩、连翘、板蓝根、元参、黄连、薄荷、赤芍、夏枯草、生甘草,他卖药这么些年大概也懂了许多药性,知道这几味配伍之后有清热解表,消肿解毒的作用,但这上面的药材都很普通呢。 第二个是生石膏、水牛角、生地、黄连、丹皮、知母、半夏、仙鹤草、全瓜蒌,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功效。 第三个是淡竹叶、丹皮、生地、白茅根、元参、黄连、生石膏、紫草、侧柏叶,有凉血、清营解毒的功效。 “这些药材车上倒是都有,只是车上这些是准备救远火的,近处的火嘛……”松风突然想到了,“早茶老是吵着要来找你,正好,这次让他带着药材来,将我们在北落的药坊先开起来,顺便让这些村民受点益,吃上药。” 松风有带着信鸽随行,说做就做,写了信就放了信鸽。 林易秋又令衙差们在此处搭好帐篷,另准备好锅灶,还有其他生活必需品,留下够三天的药就重新出发了。 * 越接近雁河流域,越是发现更多的灾民,而且是生病的灾民,林易秋按之前一样,分批隔离医治,也是幸亏了孟月歌的令牌,一路上的县令都不敢不听号令,衙差随林易秋调用,物资也随林易秋取用,只是药材短缺,眼看着她出发时备的一车的药都快用完了。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没等走到花无极身边,咱们就成了光杆司令了。”松风忧心地望着几乎一空的车内。 林易秋也在想办法,北落一向缺医少药,眼下需求量还大…… 第742章勇气和仁心一定不能丢 相对于松风的忧心,林易秋除了忧心还有信心,“不管怎么样,咱们一路逆行,将感染的灾民原地隔离控制好就已经做好了第一步,等后续支援的人和药材到了咱们的力量就更强大了。前两天我已经让当地的县官代为传信给孟星河,将情况详细地说明了一番,并且让他按我要求地挑选一些大夫还有相关的药材送到各地隔离点,我连防治的关键方面也一并写进了书信里,相信隔离点那些病患后续的治疗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松风不懂医,但见林易秋这么有信心,也跟着有了些信心,“我相信你,那咱们就继续上路吧,应该还有两天就到花无极他们的据点了,你瞧这里的道路已经很难走了,再走下去怕是连马车也难行只能步行了。” 林易秋也忧心这路,如果步行那就算车上还剩下点药材都带不动了。 她抬头看着前方,天空尽头处一片乌黑,前方应该还在下雨,再看看马车行驶的这段路,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马车是沿着雁河边的山路行驶的,之前的路还离河岸很远,但现在,路几乎就在河水边了,有些路段直接被河水吞没了,水没过了一半车轮。 “前面不能再用马车了。”终于,松风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那就弃车步行。”林易秋面上淡然,心里却有些慌,因为今天一早睡起她的眼皮就不停地跳,老人家说左跳财右跳灾,而她跳的正是右眼,如果是平时她才不相信这些事情,但涉及到花无极,她心里就打起了鼓。 “这路已经成这样,运送物资的马车能走进来么?”因为雁河上游流湍急,已经失去了河运这个功能,所以只能走陆路,可是他们走的这条路实在不咋的。 “咱们沿着雁河两岸走,是近路,运送救灾物资的队伍应该是绕过这几座山走的是远路。”松风虽然也是第一次在北落行走,但他是有备而来的,早就对路线做了详细的调查。 他又指着他们面前那座山道:“越过这座山就是一片平原,也就是此次涝情最严重的地方了,花无极和齐大人都在那里。走吧,如果快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 “等等。把马车卸了,让马儿走吧。”林易秋走回马车,拿出匕首直接砍掉了绳索,将那匹有些年纪的马放开,马儿获得了自由撒腿便跑了。 “它倒是知道哪边没危险。”松风望着马儿跑开的方向道。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天性便是避开危险,只是人除了天性还有人性,所以咱们会偏向虎山行。”林易秋道。 前面的路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不见,林易秋和松风便往山上爬,这种山对于松风来说只是小菜小碟,对于林易秋来说却是难如登天,如果不是松风同行,其中任何一个绝壁和深渊都能让她止步。就算有松风同行,林易秋身上还是伤痕累累。 第二天,他们下到山脚望着一片原本应该是肥沃的平原却成了汪洋大海时,两人都惊呆了。 这片汪洋大海上面几乎见不到原来的村子的一堵墙,一片瓦,可是明明地图上这里就有一个几千人的大村落,现在,除了水还是水,当然,还在偶尔漂浮在水上的动物和人的尸体。 “他们应该到附近的山上了,可是这里这么大,怎么找?”松风望了一眼,毫无头绪。 林易秋望了望头顶的那轮时出时没的太阳,“不急,眼看要到午间了,他们总要做饭的,到时咱们往生起炊烟的地方找去就准没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松风挠了挠头,心里叹服。 两人便在原地等了起来。 松风靠着一颗树坐着,嘴里咬着一颗狗尾巴草,他以前在飞凤山时就喜欢这样坐在大树底下咬着狗尾巴草,只是那个时候他眼里心里的都是林易秋,而现在,他却想的是孟月歌。 他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奇妙,如果人的命运真是由天上的神仙书写的,那那个神仙一定会调皮,才想得出这么大转折的结局。 松风望了一会儿天,想了一会儿孟月歌,一侧头,发现林易秋却在四处拨草,时不时还试吃一下,他突然问了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难道真不怕死么?你以前在华国时也曾为林家村的猪瘟而奔走,失了忆却仍是像个义士一样视死如归地跑来这种地方。说实话,那天我去皇宫找你还挺犹豫的,怕你答应,又怕你不答应。” 林易秋吐出了一颗刚嚼过了的草药,这才道:“谁不怕死?就是因为害怕才会有更多的勇气?神农尝百草是因为害怕看到他的子民因疾病而死去,是害怕让他变得睿智而勇敢。咱学医的人都视神农为祖师爷,一是因为他才出现了药,二是因为他的勇气和仁心,如果我见死不救,就算安享百年而死,死后也无颜见祖师爷吧。咱们学医的,就算没继承到祖师爷的睿智,但勇气和仁心一定不能丢。” 也许是觉得自己讲了一番大道理很圣母,林易秋自嘲一笑,“还没做什么呢就把祖师爷搬出来说教了,对了,我发现这山上挺多草药的,有些是书上没有记载的,但从我刚品过的味道和感觉来看,对鼠疫应该有一定效果。” 她的话刚说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 “娘,您不能死啊,不能丢下香儿啊。” 她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倒着一位妇人,而她身边的女孩紧紧地抱着她哭喊。 林易秋观那妇人脸色,“那妇人应该还没死。我过去看看。” 说完,抓过背上的行囊,取出里面的蒙面巾、头巾和她特制的袍子,鞋子,一一穿戴好,又嘱咐松风,“你也穿好,这里随时会出现那样的病人。” 说完就朝那对母女走了过去。 小女孩听到脚步声也抬头向林易秋望来,见她这副奇怪的打扮吓了一跳,“你……你是鬼差来勾我娘的魂魄的么?你不要带走我娘,你要带就带走我吧,别带走我娘。”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恳求着。 第743章神医姐姐 “我不是鬼差,我是大夫,因为你娘得的是传染病,所以我才穿成了这样,快,让我看看你娘,如果救治及时,说不定还有得救。”林易秋蹲下来,目光与小女孩的目光水平相对。 也许是看到了林易秋真诚的目光,小女孩相信了,不过一下又皱起眉头来,“可是你刚才还说我娘这病会传染,姐姐难道不怕么?这病的确会传染的,我家里的人都因为这病死了,就只剩下我娘和我了,如果娘再死了,就该到我了。姐姐还没染病,如果想走还来得及。” 小女孩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个时候还会提醒她她娘的病会传染。 “我不怕,我是大夫,一般都是病怕我,我不怕病。” 小女孩又望了林易秋一眼,莫名地有了信心,这才将抱着母亲的手松开一些,却也没完全将母亲的身体放在冰凉的地上,仍是用自己小小的双腿为母亲做席。 林易秋详细地检查了一遍。这妇人也是感染了鼠疫,是肺疫型,如果不施救必死无疑,而且肺疫型传染极快,病人一个喷嚏便通过飞沫将病菌传染到她身边至少三尺之内的健康人。 幸亏她昏倒并不是因为病情严重,而是饿得太久了,低血糖才昏迷的。 林易秋从腰里的小袋子取出一颗糖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又捏起她的中指用银针扎了一下她的中冲穴,一扎人就醒了。 “娘,你醒啦,太好了,姐姐没骗人,姐姐真是神医啊!”这个叫香儿的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娘亲就哭了起来,大难不死的惊喜让她哭得比刚才还大声。 那妇人幽幽醒转过来,没一会儿便明白了情况,“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林易秋摆了摆手,“不,谈不上救命,我刚才只是给了你一颗糖,又用银针刺激了一下你中指的中冲穴,那穴位并不是治你的病,只是特别疼,所以唤醒了因饿极而昏倒了的你。”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姑娘我才醒过来的,姑娘神医神术。” “神医姐姐。”香儿突然朝着林易秋就跪下磕起头来,“请神医姐姐救救村了里的人吧,他们跟娘一样都染病了,现在住在山里没吃没喝好久了。” “放心,姐姐就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你们可知道一个叫花无极的人,还有一个叫齐智的人?”林易秋问。 “是花哥哥么?神医姐姐认识花哥哥?”香儿惊喜地道。 林易秋比她更惊喜,她没想到真的就要见到花无极了,“那快带我去见他,我就是他请来为你们治病的。” 那妇人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吃了一颗糖果然好多了,“我带你们去。” 林易秋和松风跟着这母女俩便往前面走去,走了不远就看到有一些人在林子里走动了,还有一丝烟火的味道,可是却没有米香,更没有肉香。 “看,花无极在那边!”松风眼尖,指着前面一个忙碌的背影道。 林易秋顺着松风所指望过去,只见前面正在挥动锄头挖土的一个男子正回头过来。 虽然他的头发在风中乱飞,衣衫看不出来颜色,破烂得跟块抹布差不多,裤管高高地扎着,双腿沾满了泥,但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子,明亮而耀眼。 “易秋!”花无极也看到了林易秋,扔了锄头就向她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林易秋忍着心痛问。 “没事,只是我把你叫到这种地方来……” “别说了,直接说说现在的情况吧,齐大人不是来了么,他现在在哪儿?还有,孟星河明明筹集了大量的粮食,也安排了人接应这些灾民,怎么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你的问题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 花无极见到林易秋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了两句。林易秋心情却不好,催促他:“那就一条条慢慢回答,快说吧,我一路上已经见过了不少灾民,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这里会严重成这样。” 花无极正色,“可能会比你想像得还要严重。因为洪水淹没了村子,原来那些躲在洞里的老鼠都跑了出来咬人,好些被老鼠直接咬到的村民都死了,还有一些是被咬过的村民传染了病,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地也染了病,总之现在就两个问题,一是吃不饱,二是病得厉害。至于你说的孟星河的粮食,估计是被拦在了外面运不进来。齐大人就是出去调查这件事了,相信今天会回来,到时就明白了。” 林易秋环顾四周,花无极应该是做了防鼠处理,虽然是住在山里,没有片瓦遮头,但是四周都加了栅栏,这种栅栏并不太高,用柳条纺织而成,但上面插了尖尖的芒刺,最上沿还向外卷起,这样的防鼠设施虽然简单了一点,但短期还算有些效果。 林易秋又了解了一下患病的情况,同样是染了病,有些年轻力壮的少年的症状就相对轻一点,林易秋就拿出之前自己在山上发现的那株药草让那些尚有行动能力的村民去大量采集这种草,有了药,还得要有吃的,以前他们吃山上的动物,可是这种山树少草多,动物们见到人类入侵他们的领地,早就跑没影了。 这地区的百姓是以放牧为生,洪水一来牲口全来不及赶上山来,山下种的一食粮食也早被洪水冲得没影了,他们上山刚开始还能找到一些野菜野蘑菇什么的,现在也被吃光了。 林易秋让松风将他们带来的粮食集中起来,先煮了一锅粥,让村民们算是吃了顿不太饱的饭,就这一顿不太饱的饭就将他们带来的粮食全用完了。下一顿还是不知道在哪里。 搬救兵,救兵在哪里,有没有都不知道。 迁移,不行。山下的路淹了,而病患太多,加上老弱妇残根本不可能像松风花无极一样从绝壁深渊里走出一条路来。 林易秋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等齐大人回来看看粮食情况再说。 一会儿,村民们就采来了不少林易秋说的那种草药,林易秋指挥着他们洗好择好,自己则为感染的村民看诊。 第744章你喂我 一直到天完全暗下来,林易秋终于将山上的村民按重情轻重和分型全部区别开来,这样以后治疗起来就省时省力方便得多了。 “来,吃点东西吧。” 林易秋刚走到一棵树下准备靠着休息一会儿,眼睛还没闭上,几颗果子就出现在眼前。那果子每个只有拇指大小,鲜红欲滴,果皮上还沾着水珠,被盛在一片梧桐叶上,对于此时又渴又饿的林易秋来说十分地诱人。 “我翻了一座山才找到的,已经洗干净了。快点吃吧。”花无极挨着她坐了下来,小声道。 林易秋心里甜得一塌糊涂,脸上却板着,一本正经地教训他,“不是说好现在所有人食物都要统一分配么?你居然带头搞特殊,当心我揭发你。” 花无极大概没想到她会不领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收回手又不想,但总这么递着她又不吃也好尴尬。 “噗。”看到堂堂大将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林易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跟你玩呢。” 说完,她歪着头理直气壮地道:“你喂我,我的手不干净。” 说完微微张开了嘴,似乎在等待着他喂。 其实她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就去溪水边用活水洗干净了手,还用抹了些烈酒消毒。 花无极微微一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将梧桐叶递近了她的嘴边,当真隔着叶子将果子推进了她的嘴里。 “甜不甜?”他问。 “甜,可惜太少了。”她满足地道。果子的确很甜,那甜甜凉凉的味道将她一身的疲惫都带走了。 “那就再来一颗。” 花无极见她吃完,又推了一颗进她的嘴里。这一次,林易秋却看到了他手心的伤口。 “你手上怎么会有伤口?” 花无极皱了皱眉,“你可别告诉松风,不然那小子会笑我的。我是头一次见这种野果树,并不知道它长果子的枝头是有刺的,所以一时不察就被刺了一下,小事而已,你放心我知道伤口容易感染那个鼠疫,早就消毒过了,伤口都快合上了。” “至少五天才能完全长好呢,不能大意,一会儿我帮你重新消毒再包扎起来,这暴露在空中可是不行的。” 一会儿,几颗果子便吃完了。 “你手上好像有酒味儿。”花无极笑着揭穿她。 林易秋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一放,嘴上却嘟囔着:“对啊,所以不想用带着酒味儿的手拿果子吃。” 她面不改色,心却呯呯直跳,这家伙,干嘛拆穿她啊,好尴尬的嘛。 花无极一脸的憔悴,心情却很好,笑意在嘴角飞扬。“你……不是说要跟孟星河成亲的么,怎么又跑出宫来找我了?” 林易秋瞄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治瘟疫的。” “嗯,的确,你是来治瘟疫的,可是有瘟疫的地方那么多,你为何单单来了这里。” “谁说我单单来了这里,我一路治着过来的好吧,治好了这里我还要去其他地方,你可别多心。” “我不多心,可是万一孟星河多心了怎么办?” “他……”林易秋本来想说关他什么事,他多心也没用,可是当着花无极,她就不想这么说,这么说他指不定多得意呢,“他了解我,必然理解我,知道我是为公不是为私。” 花无极突然笑了,“我觉得我是个笨蛋。” “啊?”林易秋没想到他突然骂起自己来,一时不知道他的套路了。 “这么好的时光怎么和你说这些无聊的话呢,我们应该谈谈这里的风,这里的花,这里的雪,这里的月。不是么?”他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一双深幽的瞳子里像有个漩涡,紧紧地将她的目光绞住。 啊?风花雪月,什么意思。她有些不会思考了。 “易秋,我不会强求你想起我了,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花无极,重新开始追求你,一直追到你成为我的娘子,然后我们携手百头,好么?” “好……么?”他问她什么来着,林易秋觉得自己的世界里此时只有他一双灼灼的眼睛,耳边只有他低深迷人的声音,脑子不会思考了,连呼吸也忘记了。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唤醒了她,林易秋尴尬地收回目光,低头却用眼角余光瞄,发现花无极却还望着她,笑意仍在他的嘴角。 “你……”她想骂他脸皮真厚,而且很讨厌,怎么在这种时候撩她,差点害她都…… “姐姐,姐姐。”香儿跑了过来。 “诶,我在这里呢。”林易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然后转头望向跑过来的香儿。 香儿到了林易秋跟前三尺距离处停下来了,因为她记得林易秋告诉过她,以后大家要保持好距离,这样不容易让鼠疫传播。可是…… “无极哥哥,你怎么挨着姐姐这么近啊?”他们俩靠在一起了呢。 “呃,姐姐说冷,我挨着她给她挡风取暖。”花无极面不改色地道。 “嗯嗯,香儿,你找我有事么?”林易秋可没花无极脸皮厚,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她的脸估计得热死。 “哦,有人发现好些老鼠爬进来了,还咬了人,幸亏是松风哥哥一下子就把老鼠给打死了,他让我过来问你老鼠怎么处置,因为村民说要把那老鼠煮了来吃,松风哥哥不肯,他们都要吵起来了。” 林易秋赶紧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花无极也站起来,“我去察看四周的栅栏。” * 林易秋到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快和松风打起来了。 人到饿的时候,几只老鼠都是美味,林易秋可以理解,却不能支持。而且这些人与松风靠得太近了,松风脸上的面巾也被他们扯了下来。 “是命重要还是一时饱腹重要!”林易秋走过去大叫一声。 “松风,你让开,去洗脸洗手换衣服。”她先靠近松风吩咐他。 松风哪里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我就站在边上。” “听我的话,去。你若是也感染了,我就真是孤军奋战了。”林易秋道。 “好吧。”松风这才离开。 第745章这个笨蛋 村民见是林易秋来了,心虚地退开了一些。 林易秋望了眼旁边的地上,居然还十几只老鼠,皱了皱眉,明明花无极已经做了防鼠栅栏,怎么还有这么多老鼠闯进来,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你们的病就是这些老鼠传染所致的,这些我之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些老鼠不但不能吃,还要深坑填埋,接触过老鼠或者老鼠咬过的人马上到我这里来,必须立即消毒处理。” 可是没有一个村民动,那十几只老鼠对于他们的诱惑太大了。 “我们反正都已经感染了,再吃也不会更厉害了,怎么就不能吃了?”有村民叫了一声。 “我宁可病死也不愿意饿死!”又有人叫了一声。 “治好了病又有什么用,咱们现在四面都是洪水,咱们根本出不去。那个齐大人下山这么久了,也没音信传来,不是淹死在洪水里就是不来了,咱们北落自己的官老爷都不管我们了,一个外国的大官会理会我们的生死么?咱们反正是个死,吃顿饱的再死也好!” “对,让我们吃顿饱的!” “各们叔叔伯伯别这样,你们听神医姐姐的吧,她是真心来救我们的。”香儿见大家激动,生怕他们跟林易秋动手起来,赶紧上前拦在林易秋的前面。 “你个小女孩懂什么,你娘都饿得不会说话了,再饿下去第一个死的就是她,到时看你还能这么说。” 有人将小女孩推开,也许是激动力气用得大了点,小女孩一推便倒了,正好倒在那堆死老鼠上面,小女孩本来就怕老鼠,这一下尖叫了起来,再一收手看到手上都是血,吓得就往林易秋怀里钻。 “姐姐我怕。”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抱着的却不是林易秋,而是花无极,“无极哥哥?” 林易秋皱了皱眉,花无极虽然不是大夫,但他说过以前曾跟她一起在林家村治理过猪瘟,知道个人防护的关键之一就是与感染者保持距离,所以在之前与村民的接触,他并没有逞能,一直注意着个人防护,但这下,零距离接触,加上香儿那带血的手还抓住了他的双手,她记得他手上有伤口…… 是因为去给她采摘野草时被树上的尖刺给划伤的。 这一系列的心里活动其实不过瞬间的事,林易秋已经立即反应过来,解下挂在腰间装着烈酒的酒壶打开盖子就要往花无极手上淋,她伸出去抓他的手,却被花无极避开了。 “我手上有血,你别碰我,我自己来。” 说完,也不接林易秋的酒壶,从一边的树下拿起一壶之前准备的酒先是给香儿手上淋了些,又往自己手上淋了些。 “我先带着香儿去溪边洗手,再过来用酒消毒。你别担心,我身体壮得很,这么一点老鼠血还不会感染到我。” 可是林易秋怎么能不担心呢,她知道花无极是替她才被香儿污染到的,刚才明明香儿惊慌之下是去抱她的,可是正好走过来的花无极冲到了她的前面让香儿抱住了。这个笨蛋,他不知道她是全身有防护不怕血的么,而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衣服,手上还有伤口,而且他明知道这种情况下极可能会感染。 这个笨蛋…… 林易秋突然哭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她居然把她跟他的往昔都给忘了,就算吃了什么忘忧丹,她也不该忘记他的,她才是那个笨蛋,笨死了。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林姑娘救了你们,你们居然欺负她!”刚刚醒过来什么都不明白了香儿娘以为是那些村民对林易秋不好,急得扶着树干站起来就往这里走,边走边骂那些村民。 那些村民冤得很,他们明明没欺负啊,就是想吃老鼠肉而已。 “呃……林姑娘……我们不吃老鼠肉了,你别哭啊。”其中一个人受不了了,他是死都不怕最怕女人哭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对啊对啊,我们也知道林姑娘是为我们好,我们不过是肚子饿得慌了才脾气大了点,这老鼠肉不吃了还不行么,你别哭啊。”刚才带头声大的那个也被这一哭给弄慌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跟着附和。 林易秋抹了把眼泪,啊?他们答应不吃老鼠肉了?可是她哭不是因为这个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说服了这些村民也是好事。 “嗯,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明白人。这些老鼠全身都带着鼠疫,咱们不但不能吃,刚才凡是有碰到这老鼠的全部去溪水里用活水洗手,回来再用烈酒擦手。大家别大意轻心,鼠疫不是普通病,一旦染上了愈合的机会比其他病都小,咱们边治边防,半点都不能轻视。” 一会儿,松风回来了,林易秋又让他协助处理掉那些老鼠,然后用生石灰将老鼠血沾染过的地方全部掩埋覆盖。 那些村民见林易秋如此认真而小心,都惭愧极了,全部都安安静静的,叫吃药吃药,叫睡觉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处理好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了。花无极安排了身体比较健康的村民轮流值夜,因为他总觉得今天那些老鼠来得很蹊跷,明明四面的防鼠栅栏都还好好的,那几十只老鼠是怎么溜进来?难道它们会飞不成? 老鼠当然不会飞,所以还有另一种可能,是被人抛进来的。 可是是谁会想将老鼠扔进村民居住的地方? “又有老鼠进来了!”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花无极立即从地上弹起,松风的警觉性也很高,同时醒了来,两人便往叫的声音冲了过来。 只见几十只老鼠似乎从同一个地方向着村民居住的地方涌了过来。 花无极的两只手里都各抓了一把从地上随手抓来的石子,松风则是早有准备,手里两小捆树枝。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顶尖的高手同时出手,石子和树枝如雨而下,又像长了眼睛似的,打中了每一只冲到他们眼前的老鼠。 “一只都不能放过,易秋在后面呢。”花无极告诉松风,也是告诉自己,可是那些老鼠太多了,总有一两只越过他们朝后面溜过去。花无极担心这样迟早会伤害到林易秋,与松风两人由并肩做战转成前后错开,他一跃后退开几丈,将刚才那些越过他们防线的几只老鼠又打翻在地。 可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老鼠可以从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也可以从其他方面过来。 第746章好大的蛇 林易秋知道自己无疯狂的老鼠没什么办法,根本没考虑要上前帮忙,但她的眼睛不停地巡视着四周,因为这批老鼠来得太奇怪了,根本不是那种正常夜间出来觅食的动物本性,而像是被人集中抛了进来。 当她意识到对方的意图时就叫醒了所有村民,让他们警惕起来,用能用的衣服包好头面部,手脚,然后拾起树枝,点燃枝头,手还能动的都手握着点燃的树枝,背朝里,面朝外团团而坐,而包围圈里面则是不能动的村民。 夜间动物怕光,但树枝梢头那一点的火光太弱,林易秋也不知道起不起作用,只能暂时想到这个办法了。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点燃的枝枝,将香儿挡在自己的身后。 前面,花无极和松风似乎面对着数不清的老鼠,恶心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林姑娘,这边也有老鼠来了!”有人惊叫了起来。 “我这边也有!” “大家不要慌,用点火的树枝驱赶它们!”林易秋大声喝道。 可是老鼠不是大型动物,目标太少了,总有一两只避开火花闯进来的。很快,林易秋就听到有人叫被咬到了。 “姐姐,有老鼠过来了。”香儿在林易秋身后叫。 林易秋一看,果然,她的前面有黑影在快速移动,目测至于几只老鼠朝她过来了。 “躲姐姐后面别出来。”林易秋此时真是想打自己几个嘴巴子,她早怀疑那些老鼠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却没有早做防范,结果让大家都陷入了险境。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应对了。 老鼠已经冲到林易秋眼前了,林易秋左右晃动着着火的树枝,可是那些老鼠反应太灵敏了,动作比她挥动树枝的动作不知快了多少倍,其中一只眼光幽绿,突然一跃而起,朝着林易秋就扑了过来。 下意识地,林易秋收回双手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是突然一阵冷风在身前窜起,她的手臂并没有传来疼痛感,耳边却听到香儿大惊的声音:“蛇……蛇,好大的蛇!” 林易秋心中一喜,难道是苏如瑜赶到了?她松开手,看到一只人腰粗的巨蛇成盘在自己身前,它吐着长长的信子,尾巴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音,林易秋看着它的时候,它也正回过头望着林易秋,嘴里还咬着两只老鼠,绿幽幽的眼睛里映出林易秋的模样,似乎认出了林易秋,得意地一仰头,将那两只老鼠生吞了进肚。 “林易秋,你没事吧。”一个白色的人影跑了过来,不是苏如瑜又是谁。 “你还真来了,而且还真将它也给我带来了。”林易秋松了口气。 鼠的天敌是猫,还有蛇,普通的猫和蛇对这些带着鼠疫菌的老鼠可不管用,因为它们吃了病鼠自己也成了带菌体,同样具有传染性,但这条巨型毒蛇就不一样了,它身上原本就带着巨毒,而且还吃下了另外四种剧毒,身上的血成了世上最厉害的毒,而它的胆汁又是世上最厉害的解药,所以这些带菌的老鼠不管多厉害,进了它的肚子就成了美餐,鼠疫菌对于它来说不过就像是在它身上就是挠了个痒痒。 关键的是,蛇是鼠的天敌。动物界讲的是一物降一物,天敌来了,再疯狂的兽性都会变弱鸡。 果然,巨蛇一连吃了几只老鼠之后,其他老鼠纷纷原路逃窜,很快,林易秋便听到远处有人惊慌大叫的声音。 “怎么这些老鼠跑回来了,啊!它咬我了!” “快跑,快跑!” 可是能跑得过花无极和松风么?不一会儿,花无极和松风便抓了几个被老鼠咬烂了面的男子过来。 “就是他们几个用竹筐装了好多老鼠故意朝咱们这里放的。”松风手一松,他两手抓的人就扑跪在地上。 林易秋看着那几个人,身上穿的是本地普通的百姓衣服,可是发质漆黑有光泽,肤色红润有弹性,身材高大且肌肉结实,根本不像这里这些普通黑瘦的村民,倒像是富贵人家好吃好喝养的那些打手。 林易秋大概猜到一些,这才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故意放疫鼠,你们可知明知此地有鼠疫还放鼠咬人,在北落法律里可是与故意杀人同罪,甚至可以罪加一等,连坐家人!” “我……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不知道那些是疫鼠啊,还……还以为只是对方做恶作剧要吓你们。”其中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解释。 松风挑了挑眉,“真的么?你们真的以为那些老鼠只是普通老鼠,是来吓人的?” “是是是,我们敢用性命做保。” “性命做保?那好,你们死吧,死了我就相信你们了。”松风说完还当真扔下一把从他们手上缴来的剑扔在了地上。 “啊?”望着扔在地上寒光闪闪的铁剑,那男子显然是懵了,“我……说的是用性命担保,并不是说要以死明志啊。” “一样,反正你说的话我不信,要想让我信,除非你死了,或者你可以选一个我会相信的说词,不然,哼,你就以死明志吧。”松风抱着胳膊,一副秀才遇到兵,你有理说不清的架式。 那几个男子眼神来去,似乎在打商量。 “喂,快一点哈,我可没什么耐性。”松风再次提醒。 “的确得快一点,你们都被疫鼠咬伤抓伤了,如果不快些施药就算你们到时商量出来说出实情我也救不了你们了。我想你们就算不懂医也清楚感染鼠疫的后果吧,算算下你们已经错过了清洗伤口的最佳时机,如果再错过治疗……” “求姑娘救命,我说!”其中一个脸上被咬得糜烂的男子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伏地求饶。 “是何……啊!”那人刚要说话,突然双目圆瞪,他低头,看到沾满了自己血的箭头从自己的胸腔里穿了出来。 只听得夜空中不断地传来嗖嗖箭声,冷箭从各个方向射了过来。花无极和松风急忙挡在林易秋身前,格挡开那些射过来的箭枝。 箭雨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等花无极他们反应过来,发现刚才他们抓到的那些人全部都已经中箭而死了。 “杀人灭口,可恶!咱们差一点就问出来了。”松风气得跺脚。 “不,我们已经问出来了。”花无极微微一笑,“他刚才说了一个何字。” 第747章她把他抱了 “何字?他说了么?”松风觉得自己只听到了一个是字。 “何字的发音刚出口,但已经够了。” “对,应该是何修林。”苏如瑜站了出来,“如果是……” 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咬住了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睛下意识地瞄了林易秋一眼,有些慌乱地道:“如果是其他人还不可能将手伸得这么长。” 松风却似乎有些了然,望了苏如瑜一眼,“你本来是想说如果是孟星河不可能会连林易秋一起想杀掉对吧。” 苏如瑜瞪了松风一眼,“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但愿松风是乱说的,不然……”花无极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堂堂一国之皇在百姓流离失所性命攸关的时候如果还顾着这些私人恩怨,他这个皇位怕是真的做不长了。” 林易秋大概知道他们所说的意思了,孟星河想利用此次机会杀了花无极,但刚才那批人却不是他派来的人,而是太宰何修林,这么说,他们一边为治水救灾,一边还要防范着两波人马的暗箭杀人。 真是太可气了! 难道齐大人这么久也没回来也是跟这个有关? “花无极,齐大人是一个人下山去的么?”林易秋问。 “不,其实齐大人到北落就不是一个人,黑子和莫青也跟着来了。这次也是我让黑子和莫青护送齐大人下的山,不过齐大人此次出去找粮并不一定会回来,他的职责是治水,只能将整个受灾的雁河流域都走一遍他才能更好的治水,我猜齐大人并不是没有找到山下的救兵,只是那些救兵并没有将普通百姓的生命看重,根本没打算涉险将粮食运送上山。” “花将军说得对,那些官府的人哪里会理我们啊。”身后有村民听到议论忍不住插言,“往年雁河水灾,听说朝廷有拨银子和粮食,可是哪一年咱们这些受灾的百姓有真正拿到过?倒是听说每一次洪水过后县太爷家的后院堆的粮食都发了霉,金库都装不下银子,只能堆到外面院子里来,那银子夜里都能将县太爷家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哼,就是,朝廷就算有咱们的心,可是能保证那些狗官也有咱们的心么,他们就算看着粮食烂掉都不会分给咱们吃的。” “对啊对啊,咱们啊,命如草芥!” 听到灾民们一片哀声,林易秋皱了皱眉,真没想到北落的官员已经腐化到这种程度,这种事情通常是层层苛扣,层层分赃,到最后自然没有老百姓的,看来齐大人想治水,首先得治官。 “圣公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声惊喜在呼叫声传来。 林易秋一看,只见不远处走来几人,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之前一直做她车夫的那个侍卫好像说叫忍冬的。 “忍冬?是你么?”她试探地一问。 “公主,是我。”说话间,忍冬已经走近了,身后还有几个跟他一样身穿侍卫服的男子。 忍冬和那些侍卫走到林易秋跟前回话:“皇上知道圣公主离京往雁河灾区来了便令我随后跟上,只是我们在山里迷了路,若不是刚才听到这边有声音又有火光我们就追寻而来,那我们还在山里乱转呢。” 林易秋瞧他们身上四处粘着荒草,神色惊喜,应该跟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而且有了孟星河的亲卫过来,有些事情相对容易得多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来的?” “我们是跟在公主后面过来的,我看到了公主在山下的那辆马车,不过我们上山后不久山涨得更高了,那辆马车应该都被洪水冲走了。” 这么说他们也是从陆路登上绝壁上的山。那绝壁上山还算容易,想要下山就不可能了,所以那边根本不能算路,但村庄这边又全部成了汪洋,也出不去,他们现在等于被困在了一座孤岛,而且是一座没有任何供给的孤岛。 “你们带了粮食来么?”她又问。 “带了。”然后忍冬抿了抿嘴,“但已经吃完了。” 好吧,现在的情况是没有进项,还要增加付出。 “清理现场,趁着天还没亮都再休息一会儿吧。松风,你向新来的人交待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布置人加强夜防,那些人没有完成任务一定会再来的,只是今晚估计能消停一会儿。”林易秋微微叹了口气,难道不但要上演治病救人还要上演荒岛求生么? 第二天天刚亮,林易秋便叫上花无极往山中无人的地方走。 “治鼠疫的草药不是已经采了许多了么?你说那种草药只能鲜用,干了又没效果,还要采?”花无极发现林易秋在找草药,可是看了一株又一株似乎都不满意,也不像是在找治疫的药。 林易秋回头微微一笑,“不,我在找能驱鼠的草药。驱鼠不但可以用鼠的天敌蛇,还有其他方向,比如声音,又比如香味,老鼠对像郁金香一类的花香很敏感,如果附近有,它们便不会告诉。” “郁金香,是什么花,我怎么没听过?”花无极问。 “郁金香……”林易秋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种花的图像,她知道那就是郁金香,她也知道那种花不会在这里出现,但她又是怎么知道?难道又是她丢失的记忆中的一部分? 可是再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能放弃了,不然一会儿又该头痛了。 “郁金香这里没有,但应该有类似的花可以有同样的效果,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找了好久,林易秋还是没有找到,突然却听到花无极叫了声:“这里有一片野花,你瞧瞧有没有用?” 林易秋过去一看,在一个小山坳里果真有一片野花,那花型与野百合有些像,花香却是香中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惊喜地抱住了花无极直跳。 跳完,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把人给抱住了。 呃……这个好像有点尴尬啊。她是不是应该退后,松开,然后再道个歉?公子见谅,小女子失礼了? 第748章他已经不爱她了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林易秋觉得她还可以装傻,就像她还没发觉她抱了他一样。 谁叫他的腰抱着好有感觉,谁叫他的胸膛好温暖,谁叫他不推开她呢? “你笑什么?”她发现他又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好欠揍,但她不想揍他,只想亲他。 上次她因为要救孟星河,以亲吻为假像传递了一小块刀片给他,其实既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她想试试她的感觉的办法。 事实证明她对他的确没有感觉,所以那时她几乎便肯定与孟星河并没有像他所说的什么过往。但对这个花无极……她望着他的唇有些期待,如果亲下去,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望着林易秋越来越贴近的脸和樱桃红似的嘴唇,花无极的小心脏像个初恋中的少年一样呯呯直跳。她想干什么?亲他么?可是,他想起昨晚的伤口,今天早上起来时他发现已经有些红肿,这么说他极可能感染了鼠疫…… “咳咳……”花无极撇开了头,双手却不敢去碰她的手,“你不是要摘那些野花么,再不采一会儿太阳出来就该晒得谢了。” 差一点都要亲上,可是花无极明显拒绝的样子让她的心蓦地一凉,他什么意思,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她不相信他没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他不是爱她的么,爱她怎么会不接受她的吻? 还是他已经不爱她了,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愧疚? 听说花无极在华国可是黄金单身汉,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只要他愿意,不用勾手指都会有大把的美女送到跟前来。环肥燕瘦,沉鱼落雁,要有皆有,要有尽有。或者他根本不稀罕她一个已经把他忘记掉的人。 林易秋心里委屈,联想万千,越想就越歪,直到歪得都扭不回来了。 “挖花!回去做成香囊挂在每个人身上,这样就不怕老鼠扑上来咬人。”林易秋恶狠狠地咬牙下命令。 “那你也得先放开我吧。” “哦。”林易秋似乎现在才觉得自己抱着他一样,松手一连退后了两三步,“不好意思,一时没太注意你是个男子。” 花无极蹙眉:我长得那么不像男子么? * 花无极将那一大片野花都连根挖了起来,整整一大捆,抱着回了集中地。 忍冬见林易秋回来了,急忙跑上来,“已经按圣公主所说的,我让人下山找出路去向附近的县城求助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只是……我刚才去查看了水位,比昨天又高了,咱们这座山成了四面环水的孤山,就算找到了粮,也不一定运得过来。” 忍冬望了四周的村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没什么不能说的。”林易秋鼓励他道。 忍冬将林易秋拉到一边,“圣公主,我有信心将圣公主安全送到附近的县城里,那里水灾不会太严重,主要是食住都方便,还不怕被这些村民传染到鼠疫。” “哦?你打算怎么送我到县城?”林易秋问。 “用竹排。”忍冬道,“我刚才绕着山走了一圈,发现附近有一片竹林,我扎个竹排,一定能将圣公主安全送到的。” 竹排,倒是一个好主意。林易秋知道自己虽然用山上现有的草药暂时稳定住了村民的病情,但那种草药并不是对每个村民都适合的,其中有几个村民的病情已经有些朝更重的方向发展了,如果得不到更全面的治疗也是死路一条,而且她是来治鼠疫的,不是只为救这一村的人而来,还有更多地主感染鼠疫的人等着她去救呢。 “快带我去看看。”林易秋道。 忍冬便带林易秋到他今天早上发现的那片竹林,林易秋一看,这些竹子是野生的,根根粗大,不知道长了多久了,如果做竹排,至少能做几十只,完全可以将山上的人用水路全部转移。 “圣公主,你给我半天时间我便能扎出一个漂亮的竹排来。”忍冬夸口道。 “好。不过我给你两天时间,你给我扎出二十只出来,我要将山上的人全部都带走,一个都不能少。” “啊?圣公主……”忍冬又有些欲言又止了。 “说吧,你怎么老是吞吞吐吐的。” “我……今天早上听那个松风说山上的吃食已经没有了,如果再耽误两天,我担心圣公主你……” “没事,我已经找到吃的了。” * 林易秋将花无极挖的那些野花的花摘下来,茎和叶子不要,根却洗干净了交给松风。 “这根不但能吃,还能养阴润肺,最适合那些肺鼠疫型的村民了,你一会儿煮水分给大家,记住,不能久煮,水开后半盏茶时间就熄火舀出。” 松风正愁没吃的了呢,这林易秋便送来了这么多的吃的,他顿时乐了,“行,我保证不会浪费一点点。” 林易秋则将那些花拿去制香料。 又是晚上来临,因为昨天的教训,花无极安排了更多的人在八个方向巡查,绝不再给对方一点机会,不过也可能是对方知道他们已经有了警觉,竟然没有再出手,于是一夜无事。 林易秋天亮后又开始制香料,她用的最简单的办法,山上有一种质地疏松的红石,此石是一种吸水石,她收集好大小适中的小红石,然后浸进提炼好的香花汁里。 然后再将小红石分给村民让他们放进口袋里。 下午的时候,每个村民都拿到了这种小红石。香儿拿着小红石放在鼻前闻了闻,“味道好香,真想不到老鼠居然会怕这个香味。我倒是觉得挺好闻的。” “诶,对了,你今天瞧见你无极哥哥了么?”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花无极。 “无极哥哥啊,刚才好像还在这里的,可是这会儿又不见了,不过我今天瞧着他怪怪的,他好像一个劲地在喝水,喝得脸都有点红红的了。” 脸红?喝水怎么会脸红,除非是他……发烧了! 林易秋一惊,难道是昨晚的鼠血让他感染了? 第749章你真要杀了那条蛇么 “他果然中毒了,看来那些老鼠并不是感染鼠疫的本地老鼠,而是被喂了某种毒的毒鼠。”为花无极检查了一番的苏如瑜站了起来,淡淡地道。 “毒鼠,可知道是什么毒?”林易秋紧张地追问,又忍不住回头望了花无极一眼,从刚才发现他中毒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是花无极从原本还谈笑自若变成了现在高热持续不退,嘴唇紫黑,意识模糊。 “不知道。”苏如瑜摇头,“我也查探不出来,怕不是常见的毒。” “那……能解么?”连中的毒的类别都判断不出,如何能解,林易秋提出了一个自己都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我解不了。”苏如瑜又是摇头,“不过我可以先用银针二封住他的几个要穴,让毒性不至于快速漫延开来,只是银针封穴不能太久,最多两天,两天之内如果找不到解也得取出银针,不然同样是死。” “对了,那大蛇!”林易秋突然想到了,药王之所以冒险费苦心去抓这条蛇就是因为它消化了五种毒,最后在它的胆汁里形成能解百毒的解药。 “你要杀了那条大蛇取胆?”苏如瑜有些不敢相信,“人家可是刚刚帮你赶走老鼠,怎么也算是功臣,你下得去手么?” 其实苏如瑜并不是冷血,只是因为她成长的环境和经历让她感情比较缺乏,也正是因为她成长的环境和经历,在她的眼里,人和动物的性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她看谁更顺眼一点而已,她看花无极不能说不顺眼,但那条大蛇与她同行几天,风餐露宿同甘共苦,更像是一个伙伴,如果让她杀那条蛇,她是绝对不会杀的了。 “你们下不去手我来!”松风听说要杀那条大蛇,心里也是不忍,但如果蛇与花无极之间只能二选一,那他只能对不起那条蛇了。 “不用,我自己来。”林易秋道。 听到林易秋说自己来,苏如瑜知道自己没立场阻止,大蛇和花无极都跟林易秋有关,却跟她无关,她只是轻轻地哼一声,转身走开。 * 大蛇像个尽职却丑陋的保镖,一方面以自己的存在吓唬老鼠不会靠近村民居住的地方,一方面又不能与村民太靠近,以免吓到村民,所以它暂时盘踞在离村民居住点栅栏外不远的一个土洞里。 几人来到洞前。 林易秋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左手拿着一个药壶,“你们都不用进去,我自己去取,取好便出来。” 苏如瑜皱起眉头,“你真要杀了那条蛇么?” 林易秋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它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为一个朋友杀了另一个朋友的。我会给它做个小手术,只取其胆汁一瓶,并不伤害它。” “只取胆汁?可是这样风险太大了,如果那蛇反目一口吃了你怎么办?你把它当朋友,可是它并不一定知道你的心意,它可是一个冷血的动物,你不能以你之心夺它之心。不行,还是杀了取胆吧,我去!” 松风便想往里走,却被苏如瑜拦下了。 “你拦我做什么?” “花无极的命是命,大蛇的命也是命。” 松风反驳:“如果中毒的是孟星河你也会这样说么?” 苏如瑜失语,如果中毒的是孟星河,别说是一条大蛇的胆,就是需要的是一个活人的胆,她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半点都不会犹豫地为他取来。 不管那个活人是谁,哪怕是她自己,哪怕是她师父。 她对孟星河,只有对孟星河,是毫无原则可言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手里的药能让它感觉不到痛苦,再施行手术就行了。”林易秋再不多说,径直走进了蛇洞。 蛇是夜间动物,林易秋进去的时候大蛇还在睡觉,盘成了一圈,就像一个塔。 这样她可取不了胆汁,她必须得让它活动起来。 也许是感觉到生人的闯入,大蛇的眼睛微微张开,见是林易秋又慢慢地合上。林易秋微微一笑,大蛇信任她,所以她更不能辜负它。 花无极她要救,但大蛇她也不能伤害它。 “大蛇。”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身体。 大蛇再次睁开了眼睛,微张的眼睛明显还带着困意,不过它还是松开了身体,将头伏了下来,一双眼睛此时与站在地上的林易秋平视,似乎想问她为何打扰它的美梦。 “我要你的胆汁一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用胆汁去救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你可愿意?”她是知道它听不懂她的话,不过她想让它从她恳切的语气中听出她的诚意。 大蛇当然听不懂,直到林易秋将手里的匕首亮了出来,大蛇似乎对匕首有阴影,面对着匕首的寒光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身体一甩就将林易秋的身体给卷了起来。 林易秋双脚悬空,身体则被大蛇紧紧地缠住,慢慢地离地面越来越远,而她的两只手里还紧紧地抓着匕首和药瓶,不单是药瓶里有麻醉药,匕首上也沾了麻醉药,只要她轻轻往大蛇的七寸处一划,大蛇没有痛苦地就死了,这是她做的最坏的打算。 真到了二选一的时候,像松风说的,她也只能选择花无极,但只要还有机会,她都不想伤害这条大蛇,她心里真的已经当它是朋友了,杀一朋友而救一爱人,那是最终无奈的选择。 大蛇将她越缠越紧,林易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时间不多,机会也不多了。 “大蛇,你听我说,我真的不会伤害到你。”林易秋手里虽然还紧握着那把匕首,刀尖离它的七寸不过半尺,只要她一伸手狠心一插这大蛇便立时毙命,可是不到最后她不忍,也不能伤害它。 可是她的不忍并没有令大蛇放松,相反,大蛇吐着信子,将她越缠越紧。 “求求你了,我要救一个朋友,只有你能帮助我。” 林易秋还在苦苦相求,手里的匕首始终没有插下去。但大蛇仍是无动于衷,身体慢慢地收紧,林易秋感觉到肋骨被缠得快断了。但她仍下不了决心,他的命是命,它的命也是命,她不是赐它生命的救世主,所以也没有权利夺走它的性命。 难道就只能看着他死么? 或者陪着他一起死。 她不禁流下了眼泪,“花无极,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想起我们的过往,我是不是很傻,很笨。” 她始终没有把握住所谓最后的机会,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匕首当啷掉地。 “再见了,无极相公,我不后悔认识你,可是却遗憾丢掉了我们之间的记忆,若有来生,我还是希望遇见你,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地珍藏我们的记忆,不让任何人偷走……” 第750章冒险下山 冷冷冰冰的感觉传来,林易秋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难道这就是地狱阴间么?可是什么又冷又软又湿的东西触碰着她的脸? 她突然睁开了眼,望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还有一条鲜红,尖端分岔的信子正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脸,不是大蛇又是谁? 原来她还没死。 “大蛇,你……” 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大蛇却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轻轻扭动的身体,不一会儿竟将胆的位置正好对着她。 “大蛇,谢谢你。” * 松风和苏如瑜在洞外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正当松风实在等不下去想冲进洞里的时候,林易秋却从洞里走了出来。 看到林易秋头发散开,皮肤破裂,松风心头蓦地一紧,快步上前将拉着她的手就上下一番打量,看到她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脸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松了口气,只是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林易秋挤出一丝笑意,伸出手,手里握着一个瓶子,“取到了,花无极有救了。” 松风鼻头一酸,动情地将她一抱,“傻瓜,总是选择这种最艰难的方法。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苏如瑜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她以为她会希望林易秋被大蛇一口咬死,但当她完好无事地从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欢喜。 她突然明白孟星河为何单单喜欢的是她,林易秋,这样的人叫人很难不喜欢。 * 花无极服了大蛇的胆汁配成了解毒药很快便退了热,脸色越来越好,在睡了十二个时辰之后终于醒过来了。 而此时黑子也回来了。 “什么,果然是那些贪官做的手脚,太过分了,这不是拿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么?” 松风在听了黑子的话之后气愤地道。 原来,救灾的粮食和其他补给早就已经到了,虽然层层苛扣,但到了县衙还剩下不久,就算不能让灾民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但维持每日必须是够的了,可是县令根本没打算将这批物资发放下去,借口县城并没有受到太多损失,而附近乡村又已经全淹无路可行,便推说马车无法运送,以此为由根本没做出任何救灾行为。 而当初与齐智同行的孟星河派出的救灾大使还没到灾区便说身体不适留在了中途一个毫无灾情的县城里养病,只派了一半随行侍卫护送齐大人继续前行。 这些侍卫虽然没有像那个救灾大使一样当逃兵,却无法行使救灾大使的权利,于是,齐智根本就是有才无用,不管他发出任何指令都无法得到实施。 而今洪水更加泛滥,去往京城的路大半淹没,齐智想派人去请旨也来不及了。 “齐大人算是白来了,那些狗官根本就是想发国难财。”黑子原本就是北落人,越说越气,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咱们想办法下山到县城去,我有办法让那县令就范。”花无极道。 “但要如何下山?”黑子皱了皱眉,“不瞒你们说,我回来的时候都差点被洪水给冲走了,我的水性好,尚且如此危险,这些村民还有林小姐如何能渡过一条加宽了数十倍的河道?” “可以,咱们可以用竹排。”林易秋道。 “竹排?” “对,我已经让人开始在做了,不用两天时间就能全部做好,虽然有风险,但总比在这孤山上等死强。” * 两天后,竹排全部完工。 林易秋让每一个竹排上都安排上懂水性和有撑船经验的人,巧的是忍冬带来的侍卫都识水性,林易秋便将那几十个侍卫分开在各个竹排。 “我和你一个竹排。”花无极跳上了林易秋的竹排。 林易秋尚未说话,同在这竹排上的一个侍卫抢先道:“这排上的人已经满了,花将军还是到其他排吧。” “没事,我去另外一个排。”已经到排上坐好的松风跃下了排,朝花无极抛了个眼色,然后径直跳上另一个排。 林易秋抿了抿嘴,其实她也想和花无极同一个排,越过这望不到尽头的河还不知道要多久和经历什么危险呢,她当然是想和花无极一起面对的。 忍冬走了过来,“圣公主,我的水性很好,可以保护圣公主的,我看其他竹排上病患多,不如让花将军到其他排上保护村民。” 花无极一屁股抢先坐了下来,“是啊,这船上好像没什么病号,正好,我刚刚才解了毒,虚弱得很,正是个需要照顾的病号,请侍卫长派个健康的侍卫过去其他排保护村民吧。” 忍冬皱了皱眉,见林易秋瞅着花无极无奈的样子直笑,却不赶他下排的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全部人都上排了,可以出发了!”后面的人喊到。 “忍冬,咱们也出发吧。”林易秋收了笑道。 忍冬瞥了一眼花无极,知道他是赖定这个排了,只好用手里的撑杆往岸边一撑,竹排便顺水漂去。 这水远看还平静,可是真正漂在上面才知道这浪有多大。竹排随着浪上下浮动,不少人是头一次坐排,晕得不行,抓着竹排边上就往江水里吐了起来。 后面更时不时有人喊到有人落水了,幸亏是竹排上早就备了吹了气的羊皮袋子,这羊皮袋子浮力强,当有人落水,排上的人便抱着羊皮袋子跳下水救人。可是总有人快速被河里的漩涡卷了进去无法营救。 林易秋这一排的人相对比较淡定,但洪水实在凶猛,林易秋好几次都感觉自己要被掀下竹排了,幸亏是花无极在身边,紧紧地抓住了她。同跟林易秋坐一竹排的香儿没见过这种场面,一阵浪一阵浪朝她打过来,吓得她哇哇直叫,竹排本来就沉浮不定,加上香儿因害怕而在竹排上踢脚,竹排更不稳了。 “我没事,你赶紧去看看香儿和她母亲。”林易秋双手使劲地抓着竹排,表示自己没问题了,让花无极去照顾在排前尾的香儿。 花无极犹豫了片刻还是向香儿蹲行了过去。 花无极将香儿抱在怀里,“别怕,这种就像是在山间骑马过隙,尺长的山隙在陡峭的山崖衬托下显得深而险,你闭上眼睛,别想着自己在做竹排,四面是水,就想像成自己在坐马车,路不平,马车有点颠簸。” 花无极的声音特别沉稳,香儿很快便恢复了安静,林易秋也觉得自己安定了不少,可是突然,竹排好像发出了咔一声响,然后又是一声。 第751章他没死 “不好,竹排的绳子断了,竹排要散了!” “前面好像是个急流!” 后面的人的话还说完完,竹排突然就散开了,所有人全部扑通落下了水。 林易秋一落水便被灌进了一大口混浊的江水,明明会游泳的她也顿生恐惧,幸亏很快被忍冬给拉住了,“圣公主,快,羊皮袋子。” 忍冬将这个排上唯一的一个羊皮袋子系在了林易秋的胳膊上,自己则用脚打水保持浮力。 “花无极呢,你看到花无极没?”林易秋大叫着。 “花将军跟香儿在一起,他们好像被冲开了。圣公主放心吧,花将军水性好,一定会没事的,让卑职先带你游到其他竹排上去。” “花无极,香儿!”林易秋一边大叫着一边焦急地朝四面望,可是到处都是混浊的洪水,根本没有花无极和香儿的影子。 后面的竹排很快靠近了,忍冬将林易秋推上了竹排。 “松风,看到……花无极没,他……跟香儿被洪水冲散了。”林易秋上的正是松风那张竹排,从大浪里爬上竹排已经耗费了林易秋不少力气,加上担心花无极,她简直快说不出话来了。 “你别急,花无极水性好,他一定没事的。再说黑子已经下水去找了,咱们这里就数黑子的水性最好,应该没事的。”松风表面轻松地劝慰着林易秋,心里却忍不住担忧起来。出发前他明明检查过每一个竹排,尤其是林易秋要坐的这张,确定绝对不会被洪水冲散才放心让林易秋坐上去的,可是才出发没多久就突然散了…… 而且以花无极的水性,就算是带着香儿也不至于瞬间被洪水冲了个没影,除非……被人暗算了。 他似是不经意地扫了那几个扶着竹排而游的侍卫,只有三个,比之前少了四个,那四人去了哪儿,被洪水冲走了还是? 这些侍卫可是从宫里出来的…… 松风微微蹙眉,这些侍卫如果是孟星河授意而行的,那他们肯定知道花无极水性好且武功极高,就算落水也不可能有事,除非在落水之前失去行动力,在水下,功夫再好也会打折扣,尤其是如果对方肯定是四个水性极好的,而花无极还有香儿这个拖累。 松风越想越心惊,但放眼望去,茫茫江河面,根本无迹可循,他就算想求救人也无从救起。 花无极啊花无极,希望你逃过这一劫吧。 可是别说花无极,连后来下水去找人的黑子也不见了踪影。 松风望着江面默默祈祷。而他的旁边,林易秋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一声不吭。松风想安慰她,却又找不到什么话,而且他们也还没有完全脱险,松风还不确定那些做手脚的人是冲着花无极一人来的还是包括林易秋,所以半点不敢大意。 竹排在江河上漂荡了大半日,终于看到县城的影子了。 这个县城的位置比较高,又是依山而建的,所以只淹了低位的一些房屋,而附近的其他几个位置低的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竹排在一个貌似街道的空处一个个靠岸。 “清点人数,看看少了多少人!”松风让每个排子上的负责人清点人数,自己则拉着林易秋到了相对僻静的一边。 “易秋,你听我说,一直没发现花无极和香儿,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得打起精神来,我们还要去找齐大人,现在明的暗的危机重重,可不是为哪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松风此时庆幸林易秋已经失忆了,这样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不至于太过伤心。 可是林易秋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江面。 “易秋,你听到我说的没?花无极可能不在了,但你得振作起来。” 松风皱着眉又说了一次,可是林易秋的眼睛似乎紧紧地盯着江面,还是没有听到他说话。 松风心里一紧,难道林易秋想起来了,伤心得失了神志? “是他……是他。”林易秋突然指着江面某处高兴地叫起来,“花无极还没有死,还有黑子和香儿!”说完,高兴得捧着脸哭了起来。 松风猛地扭头望着江面,江里漂浮着的三个小黑点正是花无极、黑子和香儿,他们抱着一根浮木朝岸边游了过来。 “花无极真没有死!” “花将军没死!” 村民们欢呼了起来。 松风却警惕地扫了一眼忍冬和他一起的那些侍卫,发现除了忍冬,其他几个侍卫的眼神都变了,有失败后的叹息,也有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狠戾。 果然是! 松风撑着竹排过去,将精疲力竭的三人接了过来。 重获新生的香儿见了林易秋却扑进她的怀里哭了起来,因为她没发现她娘。她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这个时候没发现母亲便知道是什么回事了,母亲掉进了河里,却没有她这么幸运被花无极救起。 花无极被黑子扶着下了竹排,林易秋将香儿交给一个村民,然后朝他们走过去,因为她发现花无极受伤了。 “三爷的腿受伤了。”黑子皱着眉道。 “没事,皮外伤而已。大概是在水里撞到了石尖。”花无极脸色苍白却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林易秋立即查看了一下,伤口并不是像花无极说的石尖的撞击伤,而是整齐的刀伤,伤口并不是很深,而且避开了血管神经,应该是匕首刺伤的。但在水里浸泡的时间过长,导致失血过多。 “伤口虽然不致命,但还是得马上处理。”林易秋朝黑子道,“快扶他坐下来。” 等花无极坐下,林易秋将他腿上的伤口处的裤管撕破,暴露了伤口。 “我要用烈酒先清洗一遍,你忍着。”她知道他定不会怕疼,但还是这样说,因为她心疼。 当烈酒淋到伤口,花无极眉头都没皱一下,林易秋却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居然怕我受伤?”花无极扬眉一笑。 “谁怕?你……”林易秋原本想说些什么赌气的话,可是她发现她噎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就那样无声地落在了花无极冰冷而苍白的大腿上。 刚才的伤没让花无极觉得疼,可这滚烫的眼泪却灼得他心疼,“别哭了,我不是没事么?” “幸亏是没事。”她抹了把眼泪收起酒瓶,又拿出另一个药瓶往伤口上洒下白色的药粉。 她随身带的简单手术器械虽然没被大水冲走,但被水污染了,暂时用不了,伤口现在已经不出血了,只要伤口没缝合好,活动之后还是会继续出血的。 她身上已经没有干净的白布可以用,只能让他的伤口暂时这样用药粉简单覆盖着。 等她处理好这一切,松风也走了过来,“人太多了,我将竹排给了街上的一家客栈老板,那老板答应让村民暂时住进他的那个空置的后院,还提供食水。” 林易秋点头,“嗯,这个办法好。那你留下来照看那些村民,我跟花无极去县衙找县令。” “不,让黑子留下来,松风跟我们去县衙。”花无极道。 林易秋望了花无极一眼,明白了,松风身上有孟月歌的公主令牌,必要时候可以拿出来吓县令,在北落公主与皇子的地位并没有太大差别,公主令和皇子令一样有调动普通地方官员做事的权利。 第752章直接打他个半死 这个县叫云水县,名字挺好听的,可是百姓却生活得水深火热,这来来去去的官就没一个不是冲着山高皇帝远管不着理不上来捞银子的。这里的百姓除了每年朝廷要缴的税,还要缴县里的税,什么桥税,路税,喝茶税,各种名目,让人想都不想不到的税名,这县官大老爷却是想得到。 一路上,林易秋他们已经从百姓的口里将这个刘县令了解了个通透。 县衙大门紧紧地闭着,连个门人也没有,就石阶左右两个大石狮子,张牙舞爪的。 “你瞧那响鼓……”松风抛了个眼色。 林易秋望过去,只见原本按制放在大门右侧的喊冤响鼓外面无端端围起了栅栏,人站在栅栏外面根本够不着那个鼓面,也就是说这鼓,就是个摆设。 松风不用花无极说,一跃而上,眨眼已经站在了那鼓上,他取出放在鼓后面的鼓棒,嘭嘭地就敲响了那鼓。 而此时,正坐在县衙后院欣赏着歌舞美女,吃着各式点心瓜果的县令听到鼓声皱起眉来。 “小六,给我出去看看,是哪个皮痒的家伙敢敲鼓,不用来回了,直接打他个半死丢出去。” 站在刘县令身后的一个男子便跑了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招呼上了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松风一直敲着那鼓,直到衙门大门开了,从里面跳出来三个张牙舞爪的男子。 松风呵呵一笑,“终于出来了么,快带我们去见你们老爷。” “好大的胆子,我们家老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么?”那叫小六的说完就朝左右两人招手,“不用留手,给我狠狠地打。” “等等!”松风手一伸,从他手心便掉出一个系着绳子的令牌,冷冷地道,“好好瞧瞧,你们月歌公主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公主,还不给我跪下!” 那两人只是听说过北落有月歌公主,却从未见过什么公主令牌,但他们是小兵小虾,万一得罪了什么贵人,直接就是个死字,当下不敢动了,都把眼睛望向小六。 小六也疑惑了,但他想到前两日来的那个齐大人,望了那松风一眼,又望了望还站在石阶下面的两人一眼,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端庄大方,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个小地方的人。 怕是从京都里来的贵人,小六这样想,当下就怂了,立即朝松风道:“我以为是什么本地刁民呢,原来是月歌公主派来的人,你们先稍等,容我禀明老爷。” 那小六立即向那两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撒腿往里跑去。 刘县令正吃着花生呢,见小六慌乱跑了进来,皱了皱眉,“不会是打死了吧?打死了也不用慌成这样,官打民,那是他该受的,死了就死了,找个人拖到荒山扔了就是了,慌什么?” “不是老爷,没死,我没打。”小六是一路跑着过来的,所以还在喘气。 “没打?是你家亲戚啊,惊扰本县爷就是死罪,你家亲戚也得打!” “不是不是。”小六赶紧摆手澄清,“那人手里拿着块令牌,说是月歌公主的,我怕是跟上次那个齐大人一起来的,所以赶紧来报老爷。” “这……”刘县令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将嘴里的花生吐了出来,“妈的,真扫兴,全都给我退下,退下。” 刚才还在边唱边舞的舞女们立即收了声退着离开了。 “他们真是月歌公主派来的?”刘县令朝小六勾了勾手,小声问。 “我……也没办法确认呢,老爷是知道的,小六连云水县都没出过,哪里见过什么公主令牌,就是觉得那令牌的玉挺好看的,比夫人的玉都要碧绿,八成不是什么假的。” “那还不赶快迎进来!”刘县令站了起来,催着小六出去请。 小六刚要跑,又被刘县令抓住了,“里面可有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二十五六上下?” “有,还有一个女的,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不会那女的就是月歌公主吧?”小六越想越害怕。 “不可能,月歌公主怎么可能来咱们这种地方,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我倒是听京里的亲戚来信说那个华国的大将军花无极追着齐智一起到灾区,那个男子应该就是花无极,那……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也不可能像齐智那么容易骗。” “那老爷打算如何?” 刘县令抿了抿嘴,眼里突然射出一道狠毒的光。“我京里的亲戚说了,何太宰好像派了杀手暗杀此次来灾区的两人,我估计八成就是这个花无极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他说完,朝小六招了招手,“过来,你去准备……” 小六越听越心惊,等刘县令说完,他已经吓得脸色都全白了,望着刘县令害怕地道:“这事万一被人查出来,杀友国的大将军可是万死之罪啊。” “查什么,谁查,咱们杀了花无极和那女的就等于帮了何太宰大忙了,到时何太宰自然护着咱们,更何况咱们毒死这几人之后直接扔进江里,对外则称是他们救灾不慎跌入河,尸体都找不到了,谁能证明咱们的话的真假?你这小子不是说还没走出过云水县么,老爷我若是高就了,一定带着你,一起去京城发大财去。” 人为财死,小六把牙一咬,“好,我听老爷的。” 刘县令亲自走到前厅去接人,小六则从后院后门走了出去。 * “早就听说过花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想当年,你……可是把咱们北落的大军打得好惨呢。”刘县令一边引着花无极等人往里走,一边拉开话题。 “现在北落和华国是友好国家,我们也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救灾的,还请县令大人给予配合。”花无极淡淡地道。 “当然配合,必须配合啊。”刘县令满口答应,“你们需要本县令做什么尽管说,你们不是北落人都不远千里来帮忙,我本来就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当然更要凡事亲力亲为,不遗余力。” 花无极没想到这刘县令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之前设想的倒是他多想了。 第753章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刘县令迎了众人进厅,自己在主人位上坐了,又指着下首左右两排位,“各位随意入座。” 待全部人坐好,那刘县令又道:“各位一路必是历经艰辛,先饮茶随便吃点点心,本官让后厨做饭,晚上再给各位接风洗尘。” 说完,又让丫头上茶。 花无极见这刘县令客气得异常,便暂且将原来的打算按住,开口道:“不知道我国齐智齐大人现在何处?” 刘县令转了转眼珠子,裂嘴一笑,“齐大人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本官本来要留齐大人在衙门里住,可是齐大人非说要亲自沿江察看水情,连茶都没喝一杯就离开了,至于现在在哪里,本官也是不知啊。” 这时,丫头们端着茶水陆续走了进来,刘县令便不再说话,见各人桌上面前都有茶了,才道:“各位请用茶,咱们这茶可是正宗的山茶,还是今年的新茶,新茶不宜久泡,各位趁热喝。” 林易秋的确觉得口渴了,这个时候给她一杯白水都是甘露,好茶坏茶反而不是问题,于是,她端起来便喝。 没想到一打开茶杯盖,扑鼻的茶香便袭来。 这茶,还真是好茶呢,林易秋望了坐在对面的花无极一眼,发现他同样是露出了微微一讶的表情。松风对茶没什么研究,就当成一杯白水直接喝了个见底。 “好喝,给我再来一杯。”松风放下了茶杯,让丫头再添水。 刘县令歪头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再转回头时,脸上已经是笑意盈盈。 花无极也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了茶杯,“此次水灾导致了鼠疫流行,所以,除了抗洪救灾,防治疫病也很重要,此事刻不容缓,请刘县令立即开始行动吧。” 刘县令得意一笑,“不用贵人吩咐,本官早就在行动了,贵人一路走来,可曾见到过半个病人?” 花无极回忆了一下,的确未曾见到过,脸上微微一喜,“莫非刘县令早就请了名医为村民医治?” 林易秋却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这刘县令当真请了名医为患病村民医治,为何一路上她还看到那么多逃难的患者的?好些人也提起过云水县这个名字,提到的时候脸上可没有什么喜色,相反,是一种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回去的绝望。 果然,刘县令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笑意,“非也,这是疫病,又不是什么普通的病,别说没大夫医得好,就算医得好,哪些泥腿子穷光蛋能出得起医药费么,他们不出难道老爷我替他们出么?” 花无极和松风一听对视了一下,眼里都有痛色,林易秋不知道,他们却知道,许多地方上的官员对付瘟疫根本没打算救人,为了阻止瘟疫漫延,他们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发现一个杀一个,发现一村灭一村! “那刘县令是怎么治理的?”林易秋不知,疑惑地问。 刘县令笑着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望了里面的茶水一眼,“这茶水里好像有一粒细沙。” 林易秋奇怪,刘县令这话题转得太快了吧,正疑惑着呢,只见那刘县令手一斜,茶杯就打翻在地,茶杯啪一声碎成几块,里面的茶水和茶渣也溅了一地。 “来人,将这里收拾了,给老爷我再换一杯新茶。”刘县令淡淡地吩咐着让人进来收拾残局,又让人换新茶。 林易秋这时才明白,但仍是不明白,此次鼠疫何其厉害,这刘县令若是用如此狠毒的法子也不一定能解决,难道他要将整个云水县的人都杀了不成? 正在此时,门外跑进来一个衙差,“老爷,在新直客栈发现了一批感染鼠疫的村民,已经全部抓起来赶到山坳那边去了,不过之前挖的那个大坑似乎不够用了,那附近再挖也挖不出来坑来,不知道这批人要怎么处理?” 新直客栈?林易秋突然想起来了,刚才那些村民好像安置的那个客栈好像就叫新直客栈。 林易秋正要说什么,却见花无极给她抛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稍安勿躁,然后转身那县令道:“我们虽然是北落人,但此次来也是奉了你们皇帝的命令,带着任务来的,齐大人负责治水,我们负责治疫,一路走来也就刘县令这里治疫最为成功,这要是上报到皇上那里,皇上定会大力嘉奖,只是这具体细节我们还不知道,回去复命时若是说得不完整,怕是皇上以为我们做假,不如请刘县令详细介绍一遍,或者带我们去现场去看看。” 刘县令一听皇上嘉奖立即心动了,脸上现出喜色,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喜色渐消,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犹豫。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抬眼望着花无极,“嘿嘿,说实话,本官这治疫之法看似有点残忍。”刚说完又快速辩解道,“但也只有这一种方法是最有效的,做人尤其是做男人,咱们当然要当断即断,你们想想,如果妇人之仁留下已经患病的村民成为祸患,那损失只会更大,是吧。” 花无极微微一笑,压抑着心里的厌恶,道:“当然,有时事情处理的确需要一个果断。” 刘县令见这个人附和他,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放松了不少,心里盘算着这些人虽然是和齐智一样是从华国来的,但不一定如齐智一样腐朽不化,再说了,他这县令已经做了三年了,今年就要调任,虽然他上下打点了不少,但没什么政绩顶多就是按步就班地升一级,以他的年纪,前途光明不到哪里去,但如果得到皇上金口赞上一句…… 再说了,就算他们去现场看了有什么反应,他不是还有后着么? 想定,刘县令底气有了,站了起来,“那就请各位跟着走一趟,看看吧。” 林易秋与花无极对视一眼,花无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也站了起来,“客随主便,请吧。” 刘县令呵呵一笑,一边向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着眼色,一边朝外面走,那管家似乎收到了某种讯息,微微点了点头。 第754章该推下去的是你吧 一行人坐成了几辆车,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山前。 松风耳尖,已经听到了些声音,朝同一车的林易秋道:“就在前面了,估计不少人,除了从山上下来的还有其他人,至少几百人。” 林易秋皱眉,“这刘县令难道真打算将这几百人都活埋了不成?”她很难想像,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算是病入膏肓的人,为医者还要尽力施救,这些父母官怎么就如此狠心。 “哪止,你瞧着之前咱们经过的那空荡荡的大街。之前以为是大家都在家里没出来,现在才知道原因。”松风咬牙一拳砸到车板,发出好大一声响。 “这刘县令看来死不足惜了。”花无极淡淡地道。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松风凑近了些问。 “杀一儆百!” * 山坳处,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或病奄奄,或正常,但脸上全都写满了恐惧,孩子们哭喊尖叫,妇女们无声而泣,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即将的命运,无不绝望。而山坳上站着不少腰佩大刀的衙差,明明是白天,手里却举着明晃晃的火把。 “大人,人太多了,您看……”见刘县令带着人走过去,一个衙差走了过来请示,脸上有些为难。 “人多你就没办法了?若是瘟疫漫延开来朝廷怪罪,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刀硬?”刘县令冷冷地道,然后望了那山坳里的人一眼,又道:“挑一部分壮年出来,让他们挖坑,就跟他们说挖坑的人可以免除一死。” “大人真要免他们一死,他们可是带病的?”那衙差似乎有些怕。 “你傻啊,你不会让他们挖好了坑再把他们推进去?他们那些人本官最懂了,你就算把刀架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哼,就是一些贱民,死了有个坑就算不错了。” “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小的这就去办。”那衙差高兴地跑开了。 突然又有一个衙差跑了过来,在刘县令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人,我……娘和我妹也在里面,求大人网开一面让她们出来吧,求求大人了,我保证他们都没有患病,他们真的没有患病。” 刘县令一听到这人的娘和妹妹都已经患了病,吓得退后了几步,袖子掩着面大叫道:“来人,来人,将这个人给我拖下来,快快,拖下去。” 其他衙差分明与这个衙差是相熟的,有些不忍,但听到县令如此说也不敢不动,两个衙差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那个衙差,然后向县令询问:“大人,要拖到哪里?” “那还用说,他肯定已经染病了,扔到山坳里,跟那些染病的村民一起准备埋了!” 那两位衙差大惊,忍不住向刘县令求情,“小六最近都一直住衙门里头,不可能染病的,求大人容情。” “容什么容,万一感染到大人我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么?去去,给我推下去,赶紧的,不然将你们两个也推下去。” 那被抓住的衙差失望加悲痛,大叫:“你们看清楚了么,这个狗官根本不把咱们的命当成命,你们若是再为他做事,迟早也是我的下场!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咱们云水县还剩下多少人,你们护得住你们的亲人一时,护得住他们一世么,迟早都会被这个狗官推进这个万人坑。” “还敢叫!”刘县令跳脚了,指着那衙差道,“推,给我推下去!” “我看该推下去的是你吧。”他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冷冷的声音。 刘县令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说话,结果一把冷冰的剑就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想死就让他们别动。” “诶,你……” 感觉到脖子上的剑贴紧了一些,刘县令说了一个你字就不敢出声了。 花无极示意松风,松风明白,立即拿出了孟月歌给他的令牌,举高了朝所有人高声道:“我们是月歌公主派来救灾的,刘县令拒不按朝廷旨意行事,鱼肉百姓,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待水患结束后移交朝廷进一步处置,从现在开始,云水县没有县令,只有救灾使,县衙所属各部全部听我号令!如有不服者,立斩!” 那些衙役本来就不想再做这种灭绝人寰的事,听到松风这样说,不管真假,宁可信其有,纷纷半跪表示听令。 * 花无极让松风带着一个衙差押着那刘县令回衙门,将其和其家人全部暂时软禁在衙门后院的其中一个小院落里,自己则和林易秋留下,交待衙差们在注意防护的前提下将百姓带出山坳。 “云水县可有地方安置这些百姓?”花无极问刚才被他们救下的那个衙差。 那衙差想了想,突然道:“县衙后院如何,那个狗官自从来此次做县令就将县衙后院扩宽了不少,光是大小院落就有十几个,邻县那个新建的皇帝的行宫都没有这么宽的。” “好办法。”林易秋朝花无极道,“这些百姓住县衙最好不过了,刘县令不是把朝廷发了粮食就存放在他的后院么,还省得搬动了。” 于是,原本要被活埋的百姓全部都住进了云水县的县衙后院,林易秋也住进了县衙。有松风和黑子在,刘县令也被制服了,花无极便独自往下一个县去找齐智。 一晃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经过救治,云水县的百姓几乎都已经脱离了鼠疫的威胁,而花无极也传来了消息,他和齐智的协力下雁河沿途的灾情都得到了妥善安排,齐智也完成了水利考察,对如何治水一劳永逸有了初步的构想。 又过了一个月,花无极让人传来消息,他与齐智将回来云水县与林易秋他们汇合。 到了约定的日子,林易秋一早便等在了街头,望着茫茫的江面,期待着那个身影。 这段时间,她很忙,但忙得很充实,虽然还是想不起来她和花无极的过往,但她已经不那么介意了,就像花无极说的,忘了就忘了吧,虽然人家说能忘记的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她不能总把这个当成真理变成包袱放在心上,重要的事情也可以被忘记,但更重要的事情是把握好现在,期待着将来。 她决定了,等他回来,她就跟他回华国,去她丢掉了记忆的地方。 第755章大结局 何修林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派出去那么多人,最后都是无功而返,不但没有杀掉花无极和林易秋,还让他们找到了自己与底下官员勾结私设税目及苛克救灾银的事情。 何姿容更没想到,自己想做皇后没做成,却成了阶下囚。 何家被抄家,但何修林却被救走了,下落不明。 “大人,这些东西是高价从西其的商人手里买到的,他们说这东西只要引爆,威力可以炸毁一座楼。”在一家冷清的酒楼内院,一个男子指着院子中间摆放的那些一桶一桶的东西道。 何修林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孟星河,你过河拆桥,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让你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人上天,哼,这种感觉应该不错吧。” 十五月圆日。 北落皇宫摆起了盛宴,宴请外国宾客及京都权贵。因为圣公主访北落结束,要回国了,而又因为林易秋治疫救人,百姓为林易秋打造了一个铜像,在宴会高潮时将有一个揭幕仪式,由林易秋亲自揭开遮挡铜像的幕布,然后这座铜像便会放进雁河边的一座庙里供奉。 林易秋本来是要拒绝的,但华国皇帝姬成业的意思是此事有利于两国和平,试想一下,华国的圣公主被北落人当做神女一样供奉,那两国还会打仗么,就算打,也不会打得太厉害在。 当然,林易秋虽然觉得姬成业这个想法更多的是虚荣心作祟,但人家是皇帝,金口一开,她就得成神女了。 孟星河喝得有些多了,有些熏熏然,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开始目光大胆地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第一位的林易秋。 不让我娶你,难道还不让我望多几眼么,孟星河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心里说着。 此时,有太监高声唱着揭幕吉时到了。 之前说的是林易秋独自一人走上木梯,象征性地揭揭那盖在三米铜像上的红布便好,可是当林易秋朝木梯走过去的时候,孟星河突然也走了过去。 他今天的确是喝多了一点,步态有些不稳,但他仍是走到了木梯下,朝先行却后至的林易秋优雅地一躬身,“朕亲自为你扶梯。” 林易秋皱了皱眉,“皇上喝醉了,还是回去坐好吧。” 有这家伙扶那岂不是更不安全,她哼。 “这个……还你。”孟星河突然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手镯,不由分说地拉过林易秋的左手,将那手镯套进了她的手腕上。 “小……白!”林易秋惊讶了,原来是孟星河拿了小白,再一想林易秋便想明白了。 “那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拿到了这个手镯而已。”孟星河虽然解释,却并没有不怕她不相信的焦虑,她信也好,不信也好,也许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吧。 “上去吧,大家都看着呢,我给你扶梯。”他不过想借醉在最后这一天再跟她靠近一些。 这家伙……算了,明天就回国了,今天就忍他多一次。 花无极在边上看着也是牙痒,这家伙……不过看在他明天可以带走心爱的女人,而人家皇帝却只能做孤家寡人,他就忍多他一次。 林易秋慢慢地走上木梯,而木梯的另一侧,一个侍卫低头,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原以为只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女人死在眼前,没想到还能有意外的惊喜。伪装成侍卫的何修林暗自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引线悄悄点燃。 林易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这铜像有三米高,加上下面又做了高高的箱笼垫高,算起来有十米。 突然,她好像闻到了一点火药的味道,对,就是火药的味道,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火药的味道呢。 谁也没有想到,铜像突然爆炸了起来。那火光烧红了半边天,那声音惊醒了整个世界。 * 一天后,一辆简单的马车由一匹老马拉着慢慢地行驶在林荫小路上,这小路是回华国的路。 车上的一个女子轻轻地抚摸着空荡荡的左手腕,眼里流露着伤感。 那天爆炸,她及时唤醒小白启动防御措施,电光火石之间,小白延伸形成一个玻璃罩一样的东西为她和孟星河挡住了爆炸带来的伤害,但之后小白就在那场爆炸中消失了。 “我有预感,小白不会消失的,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花无极安慰着她。 林易秋也不想自己回国的路上是如此气氛,暂时按压下心里的情绪,有些不解地问花无极:“你明明知道在雁河时是孟星河派人去暗杀你,你为何一字也不说,齐大人说你手里有证据的。” 花无极微微一笑,“他派的人杀不死我还白赔了性命,这事孟星河已经够挫败了,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跟我走,唉,我就怜悯他一次不提那小事了。” 林易秋挑了挑眉,“那你还把齐大人留在北落替他兴修水坝和运河,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大业,对他真够好的。”好得她都快妒忌了,他不是应该是他情敌么? “修一条运河需要耗二十年,还有水坝,不用三十年不会出成果的,而且还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力和财力的支持,孟星河就准备这三十年里努力赚钱给齐大人用吧,大约就没时间也没精力打仗和骚扰咱们的幸福生活了。” “哦……”林易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此事不但利国利民还利他们两。 “对了,临走时,苏如瑜还交给了我一封信。” 林易秋刚才没有来得及看,现在从怀里拿了出来,刚刚展开看了一眼,脸立即红了,花无极好奇,想凑过来看,却被林易秋推开。“女儿家的信,不许偷看。” 花无极看她一脸通红,娇羞得像春天的桃花,心中便像燃起了大火,就想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情景,而光想想是不足以灭火的,于是便付诸了行动。 于是,无人驾驶的马车慢慢悠悠地走在林荫小路上,而车内某种不可描述的事件正在慢慢展开。 一番云雨之后,林易秋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小时候用的那个陶瓷存钱罐被一锤敲破了一样,记忆就像那些积攒了很久的钱哗啦一样涌了出来。 她初见他时沉睡的样子。 她摔下假山时他抱住她的样子。 她喊他无极相公时他很受用的样子。 他为她烧火煮饭像个普通人的样子。 她在火场里他焦急紧张地跑向她的样子。 …… 她不由得捧着脸哭了出来,眼泪一颗一颗从她的指缝流出。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了你。”花无极有些紧张得手足无措,他居然让她哭了。 “我……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林易秋扑进了他的怀里,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滚落。 原来她丢掉的是那么美好的记忆,幸亏她还是找回来了。 * 阳春三月,将军府内传来了婴儿的一声啼哭。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生了一个男婴。”稳婆从房间里出来,抱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花无极望着襁褓里的婴儿皱了皱眉头,这丑丑的家伙真的是他的儿子么?好像一条虫。 某丑丑的像一条虫的婴儿与他对望,这酷酷的男人是他爸?貌似有点眼熟。 待本宝宝想想,哦,想起来了。 《医女娇妻不好惹》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