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来袭:绝色帝妃要翻天》 第1章 宿命 第1章 宿命 三月霏霏红素轻。 送诏的通政使到达严王府的时候,镜孤鸢正坐在她的摇椅中。她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抓着梧桐籽喂着青鸾,淡青色的裙摆随着摇椅微晃,不多时便有些倦了。镜孤鸢正起身准备去房内小憩一会时,贴身侍女清音推开了院门,“郡主,府上来了皇宫内的通政使,让郡主您去前厅接旨呢!”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镜孤鸢说完放下手中书卷,洒掉手上剩余的梧桐籽,略微拍了拍手就出门向前厅走去了。 前厅内,通政使的人正与严亲王相谈甚欢,见镜孤鸢迈进前厅便停止了交谈。通政使扯掉封带展开圣旨,众人皆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亲王之女风鸢郡主,皓质呈露,芳泽无加,品貌皆为出众,其心如剔透玲珑,朕闻之甚悦。今邻国其沉,为助两国交好,特向朕求娶于风鸢郡主。朕思量再三,风鸢临近桃李,适婚嫁之时,一为成佳人之美,二为两国联谊,特将风鸢郡主许以沉帝为后。一旬之后,由镇云将军林魂栖全程护送至沉,一切礼仪,皆由沉国操办,以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宣读完毕,通政来使缓缓合起圣旨,笑贺着将圣旨递给严亲王。而在一旁的镜孤鸢脸色却有着一闪而过的苍白。 东日初升,大雾还未完全消散。沈寒渡背手拿着五行阵法图跨进军帐,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正靠在桌边打盹的镜孤鸢。少女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覆盖住小半张脸,黛色的娥眉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也有所烦忧。 “孤鸢,你……”紧随沈寒渡其后的风逍话说到一半便被抬手制止,未想镜孤鸢睡眠极浅,在两人来往间已幽幽转醒。 镜孤鸢揉了揉双眼向沈寒渡伸出一只素手“我要的东西呢?” “这不给你带来了吗,不过得等你用完早膳再回来慢慢研究。”温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沈寒渡握着镜孤鸢莹白的皓腕将人往帐外带。 镜孤鸢素手反扣帐门,一心想先琢磨那奇门阵法。 “听话”沈寒渡眉眼带笑的看着一个劲摇头的镜孤鸢。 立于一旁的风逍摇头以示无奈,快步上前将镜孤鸢扣着帐门的纤指一一扳开。两人架着镜孤鸢一齐出了军帐。 一路上镜孤鸢跟在两人身后不断嘀咕“对面在驻军城外了,开战在即,居然还有心思吃早饭。真是皇帝不急王爷不急倒急死军师。” 沈寒渡与风逍二人内力皆深,镜孤鸢的小声抱怨被二人听的一清二楚,相视一眼后便努力憋笑。 三人跨进殿中,早已备好的清粥小菜还在冒着袅袅热气。镜孤鸢坐下后便拿着筷子开始发呆,沈寒渡心中明白她现在只想着那一纸五行阵法图,不禁有些吃味。 沈寒渡修长的手指轻扣红木桌面,“都坐在这了,还想呢,老老实实吃饭,吃完就放你回去。” 镜孤鸢回过神来,当真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以生平最快速度喝完碗中的小米粥后就准备起身开溜,不料沈寒渡头都没抬的将她抓住。 “再吃点东西,天天研究阵法那么晚,身体怎么受的住。” 镜孤鸢听此无从反驳只能不太理直气壮的小声嘟囔道:“我没有……” 突然响起叩门声,副将齐重向沈寒渡和风逍行礼过后便开口道:“皇上,据暗探消息,汎国太子今日清晨便带兵在城外五十里地附近排兵布阵,不日将攻城开战。” 沈寒渡点头以示知晓,转过身对镜孤鸢道“你吃完东西再回帐中研究那五行阵法图,我和风逍齐重先去演练场看看”。 镜孤鸢眨了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似爽快的点头应允。然而在沈寒渡等人踏出帐门,身影消失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后顿时起身。一路快步回到她的军师帐中。 演练场中,沉国士兵正在操练,玄月弯刀上映出士兵坚毅无畏的脸。沈寒渡等人不愿打扰士兵训练,便站在暗处看了一会,方才往将军帐中走。 途中齐重突然出声,“对了皇上,还有一事……”言语中的吞吐让沈寒渡微觉不妙,“无妨,有事直说。” “温妃娘娘得知此番开战在即,前些日子率众嫔妃去了明德寺里祈祷。” “这不是挺好的嘛。”风逍笑着看了看沈寒渡黑成锅底的脸色。 “如今温妃娘娘为送祈福求来的圣舍利,已启程前来锦州城,预计两三日就到。” “什么!”沈寒渡瞬感头疼,“后宫严禁参与家国政事,温梦这样做无非是受她父亲的指示。” “不仅后宫无议,就连朝堂之上也颇为赞同。” “温丞相这是想让他女儿落一个贤德明淑的名头,好早日登上后位吧。”风逍两句道破其中深意后又对沈寒渡正色道,“朝堂之中看来光有太傅及其门生不足与温相等人抗衡,你如今政权未稳,定不能在这种时候任其放肆。” 沈寒渡揉揉眉心轻叹道,“此战结束后风逍你便尽快回京,我留守于锦州城处理后续事宜。当下则以完善军机图为重。” 齐重将军机图铺展在桌上,指着一处待注点“若镜军师能够破阵换形,此战我军必定大获全胜!” 已是正午时分,烈日的光辉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光影。军师帐中,镜孤鸢正凝神破解这五行阵法。“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坐兑朝坤,双凶门,以金破土,死里求生。”镜孤鸢手持狼毫不断在纸上勾画,娥眉微皱。有些头疼的想放下笔揉揉手,却不慎手中不稳,笔尖墨水滴落,在画好的行阵图上晕染一片。 镜孤鸢沉了沉气,有些烦躁的看向阵法图。正欲将图纸揉乱扔掉,拿起时突感不对。墨水将开休生三吉门遮住,可乾坎艮与之对应的门却还在,而以三吉对双凶,便可破阵! 镜孤鸢拿着图纸冲进将军帐中的时候沈寒渡正在同风逍等人选战时据点。见她直接闯入也没有半分被打断的怒气,语气中也带着亲昵地调侃,“这么着急想要见到我啊?”之后便成功收获镜孤鸢和风逍两人的白眼。 风逍接过镜孤鸢手中的图纸,迅速扫过全图后眉宇之间喜形于色,“这么快就破解出来了!”将图纸递给沈寒渡后又道,“齐重带一支铁骑破毁阵眼,在加以我军鹤形阵攻汎军左后方。五行阵法一旦被破,此战定能获胜!”话音刚落,将军帐里瞬然气氛高涨。 唯独镜孤鸢看着紫檀木桌上放好的军密图纸,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决…… 第2章 烽火弥漫 第2章 烽火弥漫 明月孤悬于微亮的清晨,一声嘹亮劲急的号角声震落树枝上刚凝结的露水。城外传来暗探情报,沉寂数日的汎国向锦州开战了。 镜孤鸢梦中惊醒后翻身坐起,快速穿好挂于一旁的青色窄袖短衫,头发都未来得及梳理披散着就急忙冲出帐中查看。正巧遇见沈寒渡带兵出发亲征迎战,沈寒渡看见镜孤鸢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营地中,只来得及说一句“好好待着,不要乱跑”便翻身上马带着骑兵向城外出发。镜孤鸢站在风中,任有些微乱的长发被扬起,直至沉军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她眼中。 风逍和齐重正在演练场上迅疾如风的点兵准备支援出战。此刻镜孤鸢简单用一根素带将头发束起,准备前往城墙之上观战。 汎国中央步军大约十万,两侧翼骑兵各为五万。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而黑色铠甲的沉军如茂密丛林徐徐前进,弯刀在每个沉国将士的手里发出铮铮鸣响。 风逍和齐重各领五万步军出发,镜孤鸢站在城墙观星台上冲他们略微颔首后便将目光转向现场。观星台守卫将千里镜递给镜孤鸢,离城十里的战况尽能收入眼底。 沉军的战旗屹立在沈寒渡的身后,中央步军声势浩荡。骤然之间,鼓声号角大作,两国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汎国两翼骑兵率先出动,马下尘土纷飞,中央步军则手持黑漆阔剑气势磅礴地向沉国军队冲来。 沈寒渡手中一柄通身如墨的长剑,挥剑时隐隐闪过红光,沉军骑兵迅速以雁回阵形摆开防守。纵使对面来势汹汹,阵型也丝毫不乱不动如山。与此同时,群均尖锐的牛角号声震响整个战场。风逍带着重甲步兵千军万马无可阻挡般傲然阔步,恍如黑色的浪潮平地席卷于中间战场。而齐重的翼虎骑兵呼啸出击,云刃长枪在前进时与地面划出阵阵火花,穿云裂石般传入士兵的耳中。 两军相撞,如排山倒海般厮杀四方。长枪和弯刀的万千相撞,若如隆隆雷声铺天盖地。汎国骑兵攻阵突围,重甲步兵迅速以五行阵法包围沉军骑兵。眼看沉军瞬处于下风,未料沈寒渡翻身从马背上飞起,一手将长剑插入地面,一手从马后抽出一张暗青玄弓。沈寒渡立于马背,风驰电掣间三支印刻着繁复花纹的惊羽箭破空划过直中五行阵眼中汎国士兵的眉心。 汎国阵眼被破,阵型瞬间被沉军冲乱。战场之上,电光火石之间被沉军占尽优势。日光撞碎黎明时的天幕,千万缕金光如同战场上的利箭一般穿过云层、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汎军渐渐无力苦撑沉国如火般的攻势,已然节节败退。 见胜局已定,镜孤鸢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擦了擦手中的沁出的冷汗,用部下递过来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下数语:“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之后便叠好拿着缓缓的下城墙去了。 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沉国军队大战告捷的声音传至城门口,镜孤鸢与守城的将士立于城门口外迎接即将凯旋归来的战士们。 沉国的战旗随着大军的归来猎猎招展,最先映入将士们的眼中。沈寒渡一身黑色戎装打马行于军队最前方,身周左右是风逍与齐重二人。沉军终至,数万将士单膝跪地,“恭迎圣上战胜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寒渡挥手以示免礼,数万将士瞬间欢呼,语笑喧阗间相互传递着胜利的喜悦。耀眼的日光下,这位沉国的帝王将手中长剑交于副将,因战斗而有些散乱的墨发被汗水打湿,本是细长锐利的黑眸因眉眼带笑而不那么具有侵略性。刚下战场,凌厉的气息还未完全收住,便微微笑着在镜孤鸢的凝视下缓缓走向她…… 次日正午,镜孤鸢用完午膳后正倚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声响拉回现实,只听一娇声女子在屋外大声呼喝:“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看这位是谁,还不快放我们进去!” 守门的士兵面无表情,“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军师休息。” 镜孤鸢心中暗生疑惑,到了门口见被拦住的是两位主仆关系的貌美女子。刚刚呼来喝去的女子身后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美人,正是齐重前两天提到的温梦,镜孤鸢见此二人似乎从远方前来却未见风尘仆仆的模样,思索片刻后才轻声对守门士兵道:“先放她们进来。” 士兵应声放人,温梦却丝毫未动,嗤笑一声后朱唇轻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见皇上。” 镜孤鸢微微皱眉,不知眼前女子是何身份。 “敢问姑娘是?” 丫鬟模样的女子冷哼一声,“中宫的温妃娘娘都不认识,真是有眼不识珠。” 镜孤鸢不动声色温声道:“沈……圣上现在正在讲武堂议事厅做战后总结,温妃娘娘若是想要求见,也是要分时候的。” 不巧,镜孤鸢话音刚落就前来一名士兵通报。 “镜军师,圣上命属下前来告知,如若此刻无事,可前去讲武堂参与议事。” 镜孤鸢点头以示自己知晓,转身欲前往讲武堂,却被温梦的丫鬟侧身拦住。“既然你要去,还不快给温妃娘娘带路。” 镜孤鸢没再看二人一眼,只身离去。 讲武堂。 镜孤鸢黑着脸走进议事厅的时候沈寒渡正在边喝茶边听着齐重的报告,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不经暗自困惑。等镜孤鸢坐下,沈寒渡看到温梦也随之进入议事厅后,才突明其因。 沈寒渡最近心系于两国战事,繁忙中竟将此事抛之脑后。看到温梦跨入正厅时,不得稍感头疼。于是无奈开口问道,“你来此处干什么?” 温梦上前柔声说道,“圣上,臣妾数日之前曾和各位宫中各位姐妹前去明德寺里为我沉国祈福,求得一颗圣舍利,奔波千里,只为圣上战无不胜。” 第3章 娘娘失踪了 第3章 娘娘失踪了 “你有心了,但今日我与军中将领商议战后要事,圣舍利一事容后再说吧。”沈寒渡挥手示意身旁侍卫护送温梦回城中安顿。 温梦心中虽有不愿,也不好当众再言,只得悻悻离去。 见议事厅内重新归于平静,齐重拿起战时情报图准备继续报告,然而沈寒渡早已没了听下去的心情,摆摆手让齐重不用继续。风逍见此,便先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了。 镜孤鸢也站起身来看都没看沈寒渡一眼就要走,沈寒渡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堪堪停住在了空中,任凭她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 “为什么不解释?”风逍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寒渡。 “时机未到,现在宫中势力不稳,向她解释也没有半分好处。” 风逍轻叹一声,点了点头,“明日我启程回京,朝堂之上若再由那群老家伙乱政,你回京之后便有得头疼了。” 沈寒渡有些感激拍拍风逍的肩膀,“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你。” 两人相视一笑。 讲武堂门外,本早该离去的镜孤鸢站了许久,也未见那个身影追出来。用力的闭了闭眼后,这才真正的离开。 暮色苍茫,日薄西山。镜孤鸢从藏书楼出来的时候已到傍晚时分,肚子也‘咕咕’得叫了起来。 正是晚膳的时间,帐中却只有齐重在用餐,见镜孤鸢进来也只是颔首打了个招呼。镜孤鸢走过去坐下,喝了两口米粥后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风逍人呢?” “王爷在帐中收拾行李,明早准备出发回京。”齐重擦了擦嘴道。 “这么突然?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是圣上和王爷的决定。” 镜孤鸢点点头,心想着待会吃完去找风逍道个别什么的。正这么想着,沈寒渡和风逍两人便前后跨进了门内。 风逍一进门就冲着镜孤鸢抱怨,“收拾东西真是麻烦,还不如让我上战场带兵打仗呢。” 镜孤鸢听了只是笑笑,顺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后示意他坐下。 “怎么那么突然要回京城?” 风逍看了一眼沈寒渡,心想不能再让这两人继续僵着,于是附到镜孤鸢耳边悄声告知了温梦一事的来龙去脉。 镜孤鸢听完也未有任何言语,只是看了沈寒渡一眼,给他也盛了一碗汤。沈寒渡接过汤,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还未安生半刻钟,帐门外又传来士兵的通报。一只信鸽被呈至沈寒渡的面前,众人识得此乃沉国天机十二暗卫门下训练的通讯信鸽。 沈寒渡取下信鸽爪上的纸条,展开看了片刻后剑眉微皱,沉声道:“暗探来信,汎国以月下流萤裙为诺,以请云国,出兵相助。” 镜孤鸢听此讯息,手中竟是一抖,竹筷便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寒渡听声看向她,有些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镜孤鸢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拾起竹筷轻声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他们会向云国求兵罢了……” “云国对我国东南边疆一直怀有觊觎之心,此次出兵锦州相助汎国也是意料之中。”风逍用竹筷点了点桌,思考二三方才继续开口,“明日我先暂且不回罗京,留在来以防云国变动。” “不行,锦州这边有我和孤鸢齐重,京中不能再生变数,你还是按时启程。” 见沈寒渡如此坚持,风逍只得摸了摸鼻子放弃自己的决定。 黑夜沉沉,夜风微凉。军营中只有巡逻士兵轻微的脚步声和议事厅里将帅谋士激烈的讨论声。镜孤鸢早在集议开始后不久便称身体不适而离席。 军师帐中,细微的灯火随着吹进屋内的夜风飘摇,有一下没一下得映着镜孤鸢坐在桌边发呆的脸。此刻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大部分散落在腰间,还有几缕发丝在雪白如削葱般的指间紧紧绞着,淡红色的薄唇暗自轻咬,似水的秋瞳中带着些许犹豫不决。突然风起,屋内烛火瞬间摇曳熄灭。镜孤鸢这才回过神来,起身重新点燃烛火,又来到窗前将其关好。继而似乎下定决心般走近床边,从床边柜中取出一方降香黄檀妆匣,匣内仅摆放着一根步摇簪,通体鎏金,簪身雕刻着繁复的祥云图案,簪头是赤玉做成的雾莲,下面连着金片流苏红珠点点,甚为精致。 镜孤鸢抚摸着步摇上的祥云图案,转动雾莲花瓣,簪身竟与簪头分离,金簪管中却是空心设计。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图纸被卷起,塞入簪管之中,随后雾莲花瓣接入簪身转回原状,任人看不出这根步摇有任何异常。 流光溢彩的步摇在镜孤鸢的手中被轻轻转动着,摇曳不定的烛火映出少女精致绝伦却神色晦暗的面孔。夜色愈深,偌大的军营中骤然之间响起士兵整队出发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大规模的士兵陈列出行,更隐隐传来沈寒渡等人的声音。如此大的动静让镜孤鸢猛地回过神来,小心地将手中的金步摇收入妆匣里放置回原处,随后点燃一盏明灯出了军帐。 远远的看见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出了军营,却不仅仅是去往城外,往相反的城内也有士兵在列队出发。‘难道城中混进汎国还是云国……的人了。’镜孤鸢心中胡乱猜想着,不觉握紧了手中的灯柄。 此时又有一队士兵从演练场中出发准备进城,镜孤鸢随手拦住身边的一个士兵,“怎么我军一队队都往城内外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回禀军师,是前几日赶来锦州城的温妃娘娘失踪了,圣上下令让众兵搜寻全城内外,务必于天亮之前找到。”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镜孤鸢心中松了口气,静心想了想后便提着明灯往讲武堂去了。 不同于军师帐中的暗淡烛光,讲武堂内灯火通明,清晰地映出每个人脸上同样不安的表情。沈寒渡坐在中厅之上,面色阴郁,他面前跪着一名正在小声啜泣的粉裳女子。 第4章 男儿当如他 第4章 男儿当如他 镜孤鸢将明灯交于部下,方才走进厅中,细看之下认出来她便是当日温梦身旁的侍女。 镜孤鸢走至沈寒渡身旁,斟了一盏茶递给他,“怎么一回事?” 沈寒渡浅浅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眉宇间均是倦色,声音也有些低哑,“傍晚议事时守城士兵带着温梦贴身侍女来报的,派了暗卫没找到后才调动的军队。” 镜孤鸢点点头思绪又有些飘忽,轻叹一口气,“朝廷之中先瞒着此事吧,温相若知,只怕罗京城又要翻天。” 沈寒渡抬眸扫遍整个议事厅,冷声道:“方才军师所言,每一个字给朕都记好了,听明白了吗?” 厅中群将皆抱拳半跪,“末将明白!” 沈寒渡面色稍霁,朝谋士将领们挥了挥手,“明白便好,今日也辛苦你们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偌大的议事厅只余寥寥几人。镜孤鸢有着担忧的看向沈寒渡,“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人总归会找到的。” “若不是她姓了温,和温家绑在一起,谁管她的死活。” “温家十多年来狼子野心,你如今在朝中虽有多方良忠,但想彻底扳倒温楚言,还需以时日韬光养晦。” 沈寒渡按了按眉心,从软椅上站起身来,他拉过镜孤鸢的手,两人缓缓走向殿外。镜孤鸢接过门外侍卫递来的明灯,初夏夜里的风将灯火吹摇得有些不稳,明灭间两人已走到军师帐前。 “来日若我稳坐帝位,许你为后,定不负你。”阑珊的微光折映在沈寒渡的身后,逆光之下,镜孤鸢抬头只看到他的轮廓,细看一时,墨色的长发随着夜风微微扬起,雕刻着苍龙的玉簪将如瀑的乌发束起,眉眼如画,灿若星辰。 镜孤鸢定定看了他许久,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化不开的忧郁,“我……不在意那些。” 乍时大风起,寒意渐袭,沈寒渡摸了摸眼前人的长发,轻声道,“先回帐内休息吧,汎国请云国出兵,接下来多半战事频繁,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站于帐前的少女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轻点娥首转身进帐。靠着帐门松开了攥紧了衣角的玉指,镜孤鸢用力的闭了闭双眼,再抬眸时,已是一片潸然。 晨雾弥漫,曙光透过云层洒在整个锦州城中,看似平静安和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演练场传来士兵操练的声响,镜孤鸢推开帐门,眼下一片有着淡淡的乌青,不经意抬头之间竟看见了只有云国皇室豢养的云中青鸾在沉国军营上方徘徊。 镜孤鸢暗自苦笑,“该来的总是会来。” 离锦州城五十里地的汎国军营内,温梦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双手被绫锻束缚在软椅背后。未等挣扎,推门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笑传进她的耳中,温梦一脸戒备地看向门外出现的俊秀男子,脑中已在猜想他是何身份。 “沈寒渡那个人福气倒是好,有个云国的郡主多年相伴红袖添香不说,还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嫔妃。”说话的男子轻摇折扇,左手把玩着一壁灵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正玩味的上下打量她。 温梦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确保无异后才娇声怒斥道,“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放了我!” “我是谁可以告诉你,至于放了你,那得看沈寒渡愿不愿意用他的红颜知己,来换了。” “你在说些什么?”温梦的脸上瞬间布满不安,背于椅后的双手不停扭动,试图挣脱软罗绫锻的束缚。 “慕予竹,这是名字。”男子合上折扇,并未理会温梦的发问,径自低头凑近她,在一声惊呼中拔下了她发髻上的赤金珠簪。 慕予竹直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缓缓转着翻看手中珠钗,片刻之后又将珠钗递给了身后幕僚,低声吩咐几句后幕僚便恭敬应声退下了。 慕予竹转头抬眸,望了一眼被绑的温梦,令侍卫替她解了绑,软禁于此,方才离开。 正午平昼,烈日天辉。沈寒渡送别风逍后便接到沉国的守营将士的匆匆来报,汎国使者在军营外孤身求见。沈寒渡思量片刻,让守卫把使者放了进来。 汎国来使接受了沉国士兵因报复心理从而有些冗杂地检查,踏进沉国军营仿佛踏进了龙潭虎穴般。 会客厅的正中央坐着沉国年轻俊美的帝王,温润泽雅地气息也掩盖不住身上与生俱来的锋芒。沈寒渡身旁站着少许谋士与将领,轻声交谈着此次来使一事。 “沈皇,奉我朝太子之命,特前来递于信使,附信物一件,还望沈皇查看。”汎国来使低首行揖,缓缓说道。 信件与物由沉国侍卫检查后递交于沈寒渡,沈寒渡眉心微皱抬手展开信件,星眸扫过寥寥数行后突生寒意。信纸一角被捏得有些褶皱,沈寒渡开口便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汎国行军打仗不如他者,阴谋诡计使得倒是有一套,如何能轻信。” 汎国来使掌心微微沁汗,低声道,“匣中珠钗沈皇应最是清楚是何人所物,我国不求城土半分,只以人换人。” 话音刚落,沈寒渡其疾如风抽出身旁将领佩剑,剑锋闪着微寒的光芒指向汎国来使。厅中气氛瞬间剑张拔弩,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相劝,少顷之后,齐重硬着头皮上前悄声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沈寒渡反手将剑扔在来使脚边,“滚回去,告诉你们太子,想以此为要挟,纯属痴人说梦。” 来使惊惶离去,众人看过信件之后顷刻间厅中寂静无声。沈寒渡隐忍着怒气,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桌上,断掉的赤金珠钗在信纸上滚动,缓缓停留在了镜孤鸢三字之上。 用过午饭,镜孤鸢伏在桌上翻看着自己的藏书,不时用狼毫笔在一旁圈写勾画着。看累了便扔下藏书拈起一颗杨梅往嘴里送,被酸到的表情惹来沈寒渡的一阵轻笑。镜孤鸢不甘示弱地转着手中的狼毫笔嘲笑着刚刚他提着一篮杨梅跨进帐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帝王。 “孤鸢,你信我吗?”沈寒渡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意发问,手中战略图的边角却已微微皱起。 “啊,突然问这个干嘛,当然信了!”镜孤鸢的手指上沾满了杨梅的红色汁水,正拿着绸帕低头细细地擦着手,听到这个问题,头都没抬地便答了出来。 “随便问问罢了。” 镜孤鸢有些困惑,微微莞尔抬眸看向沈寒渡,对方嘴角噙着笑也看着她,两人眼中的笑意却都是未达眼底。 得知沉军次日深夜将突袭汎军,帐中红木桌上行兵布阵图纸堆了一层又一层,镜孤鸢细长的娥眉紧锁,一直摇着头不大满意。暮色渐深,在不断地描绘勾画间终于有了让她称心的构思排阵,转身将图纸拿给沈寒渡细看,得到肯定后才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星辰漫天,梧桐树叶无风而动。镜孤鸢坐在梧桐枝上轻晃着双腿,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正望着残月孤悬的夜空出神。梧桐树下不远处,议事厅内正人声嘈杂。 汎国送来的水纹雕花木盒静静地摆在桌上,盒内是一对做工精美的琳琅耳饰及一束发丝,旁边散落着一封被拆开的书信。附信中言明三日之内,若沉国依旧不应允汎国条件,见到的便不止是温梦发丝,还会有身体的其他部位。 “皇上,汎国如今只是要求以镜军师相换,并未要我方割城让土,先保住温妃娘娘,之后再想办法救出镜军师也未尝不可。” “皇上,温妃娘娘母家乃温相一族,若温妃娘娘折损于战场,他日难保温相心生异性,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皇上……” 沈寒渡面无表情地听着幕下谋士争相劝告自己力保温梦,心中愈加烦躁,拂手挥下桌上木盒,撞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让厅中瞬回安静。谋士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未有人再语。 安静的局面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推门进来的齐重打破,齐重只是略微抬头扫过面前场景心中便明白之前大概发生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一张薄纸缓步走向沈寒渡。 “皇上,这是刚到的朝中来信,按理温妃应于后日回到罗京……”齐重一个出入沙场血泪无惧的将军,在此时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 沈寒渡却是看都没看齐重双手呈上的一纸薄信,径自起身离开了。 月下黯然,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长剑脱鞘而出,泛红的剑光影迅疾如电,剑气带起周边落叶裂风而去。沈寒渡一身月白长衣,一手负背一手持剑,速度奇快。所携威势一瞬之间震碎周遭数尺被扫落的梧桐树叶,碎如丝絮般的碎叶在他身后拖成一道笔直的横线,而所指方向,则是汎国军营。 镜孤鸢坐在树上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挪动之间不自发出轻微声响,霎时,长剑呼啸而来,破空划过的声响近在咫尺。镜孤鸢抬手从指间甩出半尺细如发丝的红线,堪堪缠住那气势如虹的剑锋。翻身跃下枝头,镜孤鸢收回红线,接住长剑,剑柄上还带着些许温度。 “你怎么了?最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缓步从树下走出来,镜孤鸢满脸关切地将长剑交还于沈寒渡。 “没……”沈寒渡握紧了手中佩剑,好一会才想起将它收回剑鞘之中,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将镜孤鸢拥入怀中。“无论我做出了什么决定,你都会信我吗?” “会啊!那是不是你……也同样相信着我?”镜孤鸢靠在沈寒渡怀中,手指上红线收紧,疼痛提醒着她不要沉沦于眼前的这个人。 “自然信你。” 一时风乍起,地上碎叶被吹扬四散。 第5章 黯然神伤 第5章 黯然神伤 是夜,前线来报,突袭汎军的行动进展得十分顺利,汎国粮草重创,正在返程归来。沉国军营一片欢呼之声,沈寒渡脸上也有了几日不见的笑容。 齐重带兵回到营地已是深夜,镜孤鸢陪同着沈寒渡在大营门口迎接。虽然是突袭成功,齐重脸上却未有着应有的喜悦,看向镜孤鸢时,眼中愁闷更甚。 次日,镜孤鸢一手支着头昏昏欲睡地参加军事议会,不经意抬头四顾之间总觉得幕下门僚和几位将领看自己的眼光很是奇怪,心下不觉有些忐忑。 “齐副将军昨夜重创汎军粮草仓,想必近几日会太平很多。但要彻底驱离我国境内,还需一些时日。”沈寒渡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食指蜷起微扣着桌面的行为暴露了他面上假装出来的平静。 “臣认为目前可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汎国下一步动作,方出对策” “汎国与云国私下交易,末将唯恐这时军中放下戒心,云国会直接出兵攻打我方。所以末将认为,还是我方军队主动出击较好。”齐重面色沉稳有条不紊的款款说道。 “不会的” “为何不会,镜军师有何见解?” 镜孤鸢方才纯属下意识出声,未曾想到引来各座目光,心中暗叫不好,面色却神态自若。“云国若是出兵,绝不会独行,定要与汎军相应,如今汎军元气大伤,在这时段云国多半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齐重这才点点头以示认可,看向镜孤鸢的眸光却依然闪过一丝忧虑。 不多时便散了会,镜孤鸢带着倦意便先行离开了。沈寒渡则被齐重等人请留在议事厅。 “皇上,已过两日,温妃娘娘还在汎国军营之中,臣以为先保住温妃娘娘方可安心全攻汎军。” “呵……保住了温梦,那镜……军师如何自处?”沈寒渡不堪其扰,却又无力解决。 “镜军师擅长机关偃术,人又玲珑剔透,想必定能从中脱险。” 齐重在一旁递上刚送来的鹤信,低声沉吟,“汎国昨晚虽粮草受到重毁,但在约定时日并未伤害温妃娘娘,若过了三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暴晒,齐重在军师帐外徘徊多时,剑眉拧成一个‘川’字,实在不知如何进帐开口。镜孤鸢在窗边看见这一情形不经突生一种不妙的感觉,看了良久,镜孤鸢有些忍不住地打开了门,“齐副将,你是有什么事吗?” “啊……是……有一些事皇上让末将前来告知。” 镜孤鸢压下心中极大的不安,抓在衣摆的素手缓缓松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便劳请副将进帐宣知。” 镜孤鸢不知自己是如何表情听完这个决定的,齐重说完只是轻叹一声,愿她以沉国大业为重。 镜孤鸢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眸氤氲着朦胧水汽,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这……真是他的决定?” 齐重按了按手心,闭眼点了点头。 镜孤鸢起身推开帐门便往沈寒渡所在的营帐中奔去,门口侍卫甚至都来不及阻拦,由着她如一阵疾风闯进了大门。 沈寒渡正在临摹一副仕女图,见镜孤鸢闯进来也只是笔尖微抖,却不慎掉落一滴墨渍,晕染了画中与眼前女子一样的容颜。 镜孤鸢站在门口,离他三步之远,声音轻渺,“齐重所言,可是真?” 沈寒渡放下手中毫笔,缓步走向她,轻声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保证,你会平安无事。只要温梦进了锦州,我会立刻出兵保你毫发无伤。孤鸢……” 镜孤鸢只是摇头,步步后退,“为什么?她温梦自己犯下的错,为何要我来弥补?” “孤鸢……” “你当日曾问我,是否信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 沈寒渡看着面前眸中水雾弥漫的少女,心中隐隐作痛,指甲深陷掌心,声音也是止不住的嘶哑,“温梦不归,沉国不定,朕心难平。” 沈寒渡从未在镜孤鸢面前自称过朕,此语一出,镜孤鸢心中便已了然,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一别便是三年。 黑夜降临,繁星遍布。弯月陨落,白昼将至。 镜孤鸢在帐内坐了整整一天,送来的餐食和水都丝毫未动。日光穿过窗台照入房内,方才如梦初醒。 门外的使者隔门沉声传信,称时间不多,即将启程。 镜孤鸢这才站起来,未施粉黛的脸上神色不明。青衫不再,一袭茜纱。抚平绣着卷云纹的袖口,随手挽了一个发髻,将从妆匣中取出的赤玉步摇簪斜斜插入。款款信步之间,金玉碰撞之声随之传来。 推门出帐,行至营门,却是未见沈寒渡的半分身影,镜孤鸢立于营门口,任晨露沾湿自己的云裳,一心之下只想等那人的出现。 雾色皆已散去,使者开始催促。眼看时辰已到,镜孤鸢不得不翻身上马,扬鞭之际,最后看了那军营一眼,却是依旧未见那人现身,一颗心瞬如死灰。 待到一袅朱衣消失在眼前,沈寒渡才从城门上方暗处走出,俊雅的脸上有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玄色的身影孤独地站了许久。 猎猎风沙,树叶被扬卷而起。沉国送使翻身下马,看了镜孤鸢一眼,微叹了一口气,向前双手抱拳通报于汎国守卫。不多时,便有一青袍男子出来引路,穿过一路七弯八绕的长径,来到的竟不是会客厅。 正殿前种着茂密的观音竹,斑驳的光影随着竹叶而晃动。镜孤鸢看着殿门繁密的云纹心中思绪乱飞,沉使轻咳两声,这才定了定心微提裙摆,跨步便进了正殿。两名沉使虽心下疑惑,也只能是跟随于后。 正厅之内,站着的却并非汎国将士,而是身着赤云金甲的云国士兵。在沉使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殿中士兵皆单膝抱拳半跪于地:“恭迎风鸢郡主!” 而本该是沉国坐阵军师的镜孤鸢则微微点头,上前几步朝向坐于正中的中年男子单臂负肩盈盈一拜,“女儿拜见父王。” 云国严亲王多年未见自己最小的女儿,不禁当下感概一时无言,只招了招手示意她起来。 镜孤鸢转身看着两名护送她的沉使,清声朗道:“温梦此人我定会让她安全回到锦州,也请你们将今日所见汇报于沈寒渡时替我转告一声……”她眸中突黯,声音也沉了下来,“红丝绕剑,皆为虚言。” 话音落下,便由着云兵带着温梦交于沉国使者离去了。 “风鸢郡主经年不见,竟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沉国军师一职,实在让慕某佩服啊。”厅后走出一人,轻摇折扇手中抚玉,一双标致的桃花眼缓缓转动,正是汎国太子慕予竹。 “太子见笑了。” “既然风鸢郡主回来了,那么严亲王,是可以出兵了吗?” 严亲王站起身来抖抖衣袖,略微思索后便点头应道:“云国的三万骑兵我皇已批,不日后便可出兵相助。” “严亲王如此爽快,那慕某也就放心了,便不多打扰了!”折扇合起,慕予竹转身离去。 “太子慢走。” 送走慕予竹后,严亲王挥手屏退众人,只余镜孤鸢在厅中。 “鸢儿,在外三年,凡事可顺心如意?”严亲王看着自己膝下最小却最早离开身边的女儿,不经心中感慨。 “多谢父王关心,孤鸢向来尽己力,听天命,无愧于心,自然顺心如意。” “云国此次出兵相助于汎,却并未让林魂栖挂帅,看来皇上并非想用全力相助啊。” 镜孤鸢轻轻点了点头:“沉国如今军力强盛,且手下又有诸多谋士奇将,当日就算女儿不助他们破解阵法,也自会有人破解。再说我们云国助汎攻下锦州城,也未必能有益处。” “嗯……”严亲王沉吟片刻,方才继续道,“我会禀报皇上,不在这片战场上多做纠缠。沉国边疆,才是我们势在必得之处。” 镜孤鸢抬手取下发髻上的赤玉步摇,转动簪首,取出一片图纸,纸上密密麻麻竟皆是沉国的战事策图。“把这个给汎太子吧,也算一个交代了。” “那……就按鸢儿说的办。” 一纸图画,断了二人情分,镜孤鸢走出房门正好迎上飘扬的夜雨,风雨入了怀,而眉睫微湿。 从此白昼落幕,长夜咏叹。 第6章 汎国来袭 第6章 汎国来袭 沈寒渡做了一个梦,梦中镜孤鸢身着大红嫁衣微笑着向他缓步走来,他将手伸向镜孤鸢,“孤鸢,朕来娶你了。” 镜孤鸢轻笑着以左手回握住沈寒渡伸过来的右手,“娶我的聘礼可是很贵重的,不知皇上是否给的起。” 沈寒渡将镜孤鸢拉近自己身侧,“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镜孤鸢的笑蓦然沉了下来,捉住沈寒渡的手陡然收紧。 沈寒渡微微皱眉道,“孤鸢,你捉疼朕了。” “聘礼,便是你的性命!”镜孤鸢自宽大的凤袍中抽出一柄短剑,电光火石间,短剑整把没入沈寒渡的胸膛。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快,等沈寒渡反应过来,短剑已刺入心脏,只余刀柄留在胸前。 沈寒渡大叫一声蓦然惊醒,他呆坐在床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手抚上胸口,那里似乎在隐隐作痛。 沈寒渡的叫声引来了侍卫们的注意,齐重身披铠甲迅速来到帐前道,“皇上,您没事吧?” 沈寒渡定了定心神,“朕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见沈寒渡平安无事,齐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答道:“卯时刚过,时辰尚早,皇上要不再歇一会?” “不必了,宣人进来,朕要更衣。”做了那样一个梦,沈寒渡已无心睡眠,他想起来看看情况,总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的踏实。 正说着,忽然营前传来阵阵骚动,一士兵急匆匆跑到齐重身前,“齐将军,大事不好了,汎军袭营了!” 汎军来得太突然,幸得齐重临危不乱,指挥将士有条不紊的迎战汎军,又有沈寒渡亲自压阵,才没有军心大乱。 “放箭!”齐重大声喊道。 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搭箭射向迎面杀来的汎军,一时间箭如雨下朝着汎兵袭去。 汎兵似乎早就料到了齐重的计策,一个个掏出盾牌隐没在护盾之下,脚不停蹄继续向沉军的营寨进发。 齐重错愕了片刻,握紧拳头大声喝道,“拿上斩马刀,跟本帅一起会一会那汎兵!” 士兵们抛下弓箭,一个个拿起明晃晃的大砍刀涌出阵营杀向汎兵。 汎、沉士兵很快就交战在了一块,刹那间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惨叫声不绝于耳。 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高下,从辰时一直打到天明,沉国士兵悍不畏死,前面的倒下,后面的接上,源源不断自营中跃出。 渐渐的,沉军大有占上风的势头,可就在这时,军营后方起了骚动。 沈寒渡眉头拧紧,“齐副将军,怎么回事?” “皇上,汎国偷袭后营,破除了营后的机关阵法,已自后营杀入。”齐重的铠甲有了些许凌乱,“臣斗胆,请皇上速速撤离军营,返回锦州城内暂避!” 沈寒渡握紧手中的佩剑,“朕不走,朕就要看看,那汎国的太子慕予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否攻下朕的营寨。” 攻入沉军军营后方的汎军擂起了站鼓,前方冲营的汎兵听见鼓声,也擂鼓应和,一时间鼓声大作,汎军的士气瞬间高涨了起来。 战况急转直下,好不容易才占上风的沉军一时间落入了下风,汎军前后夹击,步步紧逼。 “皇上,来不及了,请速速撤离。”齐重再一次劝说。 “朕不能临阵脱逃,否则以后,还有何脸面对朕的子民。”沈寒渡将拳头捏得作响。 “皇上,臣认为此番汎军袭营,必有蹊跷。”齐重拉着沈寒渡往汎兵薄弱的地方奔去,“汎兵似乎对我们的守卫布局、战事策略、以及阵法十分了解。” 经齐重这么一提醒,沈寒渡也察觉出了异样,他恼怒自己竟因那梦境扰乱了心神,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沈寒渡冷静了下来,脑海中竟闪过镜孤鸢绝艳的容颜,“齐副将军说的是,下令突围吧。” 天已大亮,镜孤鸢在婢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换上了云国郡主的服饰,虽然少了些英气,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妩媚。 许久不曾被人伺候更衣,镜孤鸢竟生出了些许的不适,又忆起了军营中的生活,以及那个辜负了自己信任的男人。 镜孤鸢早起便听说了汎国太子慕予竹,漏夜带兵袭击了沈寒渡的营寨,有了沉国的战事策图,沈寒渡的大败是必定的。 镜孤鸢正思索着,婢女便前来禀告,要启程返回云国。 早膳用过,镜孤鸢便随严亲王一同走出慕予竹的行宫,大门外,云国的士兵早已整装待发。 镜孤鸢四下看了看,只有汎国的几个使臣在一旁候着便问严亲王,“父王,怎不见那汎国太子,莫不是战争还没结束。” 严亲王翻身上马,“听说沉国军营被破,齐重护着沈寒渡突围进了锦州城,现下那汎国太子大概是忙着围攻锦州城。” 听说沈寒渡突围成功,连镜孤鸢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感到安心,在马车的颠簸中,镜孤鸢渐渐陷入了昏睡。 镜孤鸢做了一个梦,梦中沈寒渡对她说,“孤鸢,你可愿嫁我为后?” 镜孤鸢蓦然惊醒,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脖子,“来人啊,现在到哪了?” 桥外一名侍卫答道,“郡主,还有两日便可到达国都。” 镜孤鸢心中念道,两日吗? 镜孤鸢自那日离开沉国边境,时间已过去数月,云国国都近在眼前,而离那人,已有千里之遥。 队伍慢慢停了下来,镜孤鸢依着靠枕轻声问道,“何事?” 一侍卫回答,“林将军,来迎接王爷和郡主了。” 听说林魂栖来了,镜孤鸢支起了身子,随手撩开帘帐。 只见林魂栖身着一袭青衣长衫,腰缠雲雪宝剑拱手而立,正与严亲王说着些什么,瞧见镜孤鸢林魂栖抱拳行礼,“下官,恭迎郡主回国。” 镜孤鸢心想,三年不见林魂栖又成熟了些,越发像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林将军,不必多礼。” 回去的路上,林魂栖骑着马,跟在镜孤鸢的软轿边。 林魂栖手执马鞭,不急不慢的走着,“锦州城被围已有数日,沈寒渡怕是要乞降了。” 镜孤鸢摸了摸鬓间的赤玉步摇,“沉国能人辈出,汎国想要打败沈寒渡,没那么容易。” 林魂栖又说道,“皇上的意思,是想乘汎、沉两国交战之机,吞并沉国与我国交接的秦淮之地。” 镜孤鸢触摸步摇的手顿了顿,“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国乃凌驾于汎、沉两国的大国,都城繁花似锦,人烟稠密,严亲王一行人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城。 云国帝王端坐正中,俯视着金銮殿下的镜孤鸢一行人,“数载不见,鸢儿又长高,不知那机关术学得怎么样了?” 镜孤鸢抬头看向云帝,这个一心想吞并天下野心勃勃的男人,“谢皇上挂怀,机关术鸢儿只习得皮毛。” 康亲王侍立在一旁他看镜孤鸢是越看越不顺眼,他三哥严亲王的这个女儿聪慧灵秀又习得机关术法。 康亲王满脸笑容的说:“听说孤鸢潜入沉国,深得沉帝沈寒渡的信任,在军中担任军师要职。” 康亲王一直都是父王的政敌,明里暗里总是给父王下拌,想到这里镜孤鸢道,“康王爷,孤鸢在沈寒渡眼中不值一提,否则怎会被用来交换温妃。” 明明已是数日前的事,不知为何提及此事,镜孤鸢藏在锦纱中的手仍然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终于从皇宫中离去,镜孤鸢合上疲惫的眼帘,舟车劳顿,镜孤鸢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沈寒渡、慕予竹、康亲王,这些人乱糟糟的徘徊在镜孤鸢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寒渡同样苦恼不已,别说是救出镜孤鸢,他连怎么解锦州之困都束手无策,他再一次的失信于镜孤鸢。 沈寒渡的脸阴沉恐怖,众将领无人敢上前劝说,不约而同开始想念起镜军师,只有镜孤鸢敢在这种情况下打扰沈寒渡,也只有镜孤鸢能替沈寒渡解忧。 没有了镜孤鸢,总不能一直不和沈寒渡交流,于是众将领将目光聚焦到齐重的身上。 “皇上,镜军师八面玲珑想来不会有事。”齐重硬着头皮,“再说,上次那场大战,臣总觉得汎国似有高人在背后指点,那高人会不会是镜军师?” 齐重总觉得自己的营寨这么轻易就被攻破,镜孤鸢在背后发挥的作用应该不小。 “齐副将军,你想说什么?”沈寒渡的脸阴沉的可怕。 “皇上,镜军师那边,我们再怎么操心,也于事无补,现下该想想怎么摆脱汎国之困。”齐重硬着头皮继续捅马蜂窝。 齐重说的没错,沈寒渡也不好再冷着一张脸,于是沈寒渡轻声问道,“那依齐副将军之言,我们该如何摆脱困境?” “臣以为,当速速调遣秦淮一带的驻军来锦州解围。”齐重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秦淮的守军一旦调离,万一云国乘机攻打我国边境,那如何是好?”自镜孤鸢走后,沈寒渡便任命江淮暂代军师一职,此刻江淮说出了众人的忧虑。 “江军师所言极是,齐副将军有何高见?”沈寒渡右手支着脑袋,看向齐重,这个单手撑着脑袋的动作,是镜孤鸢的小怪癖,不觉间沈寒渡竟也喜欢上了。 “臣愚见,为今之计,只能与云国联姻。”齐重思虑过后,还是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要解锦州之困,现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拉拢云国,才能专心跟汎国对抗。 沈寒渡微眯起眼睛,与云国联姻,那势必要娶云国的公主才能起到效果,再不济也得是个郡主。 云国是大国,仅仅是许以妃位,就算是云国的郡主也是屈就了,定要许以后位,后位?不知为何沈寒渡竟想起了镜孤鸢。 此时不该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君,身家性命都是沉国的,何况区区后位,想到此处,沈寒渡没有了丝毫犹豫,“众爱卿呢?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众人面面相觑,和亲现下是最后的办法了,没有一个人持反对的意见。 见没人反对,沈寒渡对齐重说:“齐重,明日你派人冲出锦州城,传朕的旨意,让风逍立刻前往云国求娶云国公主。” 次日,天色尚未明朗,一群黑衣人自锦州城偷偷翻墙而出。 不消片刻,城下喊杀声四起,汎兵高举火把大声喊道:“快来人,沉国国君逃跑了。” 沈寒渡立于城墙之上,看着那些汎国士兵如猫戏老鼠般哄笑着,四处追杀齐重派出的士兵,沈寒渡死死撰着腰间的佩剑,“慕予竹,此仇不报,我沈寒渡枉为人!” 闹哄哄的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十数名黑衣人的尸首横七竖八被扔在了城墙之下,慕予竹在尸首前仔细辨别着,“你们确定沈寒渡要逃出城去?”众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谁先喊出来的。 “慕予竹,一大早的,就在那城墙下看尸体,是你的癖好吗?”沈寒渡忍不住出声讥讽。 “沉帝?”慕予竹寻声望去,沈寒渡好端端的站在城楼上俯视下来,让他觉得仿佛那个被困城中的人是自己才对。 慕予竹也不生气,他轻笑道,“沉帝一大清早不在城中享受温妃娘娘的温柔乡,跑到这城墙上看本太子数尸体,是陛下的癖好吗?” 一提起温妃,沈寒渡的手紧了紧,“不劳太子费心。” 汎国的守卫相当森严,齐重派出的人只有于然一个逃了出来。 于然喘着气,慢慢摸索出树林,他忘不了他的好兄弟季杰,忘不了季杰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然和季杰一行人换上了夜行衣,翻出城墙后很快就被汎军发现了,季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于然,替我好好活下去。” 于然奋力向前奔去,闪避着汎军射来的弓箭,“季杰,别乱说。” 季杰没有理会于然继续说道,“往东边去,那里是个断崖,守卫应该没那么多,你顺着断崖上的藤蔓往下爬应该就能逃出去了。” “快来人,沉国国君逃跑了。”季杰突然高声大喊。 第7章 惊天阴谋 第7章 惊天阴谋 “你疯啦!”于然被季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季杰没有理会于然,迅速跑向西面。 于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扯动了背上的箭伤,钻心的疼痛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渐渐模糊。 “于然,替我好好活下去。”季杰的声音又一次在于然的脑海中响起。 于然猛地惊醒,他喘了两口气,奋力的往前爬去,这里离汎军的大营并不是很远,再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发现。 于然告诉自己,不能死,还要回到都城去传旨。 “别动,你再乱动就要死了。”一把清脆的女声忽然在于然的身后响起。 于然大惊失色,他握紧短刀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绿色轻纱的小姑娘正微笑着看向他。 “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开。”于然警惕的看着她。 “看你用爬的也要往前去,是有很重要的任务吗?”小姑娘笑眯眯的问:“师傅说,你们这些人啊,把任务看的比命还重要。” 小姑娘又往前靠了靠,“是什么任务啊,很重要吗?” “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于然嘴里说的凶,心里却对这个笑靥嫣然的少女生出了些许好感。 “对哦,既然是很重要的任务,那当然是不能说的,我真笨。”小姑娘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我帮你疗伤吧,别看我人小,我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 “不,不需要。”于然对这个少女还是不放心。 “你不是要完成任务吗?我再不管你,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小姑娘也不管于然是否愿意,径直来到他身边。 “你,你干嘛!”于然惊呼出声。 小姑酿蓦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刀,于然惊呼着跳了起来,随后又无力的倒下。 “割开你的衣服,给你止血啊。”小姑娘没好气的说着。 小姑娘一刀割开了于然背后的衣服,“我叫空蝉,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于然。”空蝉熟练的手法让于然彻底相信,她确实是一名医生。 “于然,你好好养伤,过两日便可痊愈了。”空蝉将箭抽出,快速上了止血散,又用手指将自制的药膏涂抹到于然的伤口上。 少女柔若无骨的指腹在于然的后背游走,第一次和女子肌肤相亲,让于然心中产生了别样的情素。 “两日?”受到伤有多重,于然自己心里明白,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怕是起不来。 空蝉十分得意,“要不怎么说我医术好呢?” “空蝉,多谢了。”于然看着空蝉的笑颜,不禁看痴了。 于然没佩服过哪个女人,空蝉是第二个,至于第一,便是远在千里,曾经的沉国军师,镜孤鸢。 大概镜孤鸢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佩服自己,也不会表现出多高兴,毕竟她现在脑壳生疼。 刚回到王府,还没享两天的太平日子,云国皇宫里的娴妃便派人召她入宫。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所以她宁可跟林魂栖研究兵法还有机关术,也不愿进宫一趟,偏巧娴妃是康王的小姨,镜孤鸢总觉着此番进宫必定不是一件好事。 “你若不想去,父王回了娴妃便是了。”严亲王心疼小女儿,亦不愿与康亲王扯上关系,他这个弟弟心胸狭隘,处处针对他。 “父王,即便女儿今日不去,娴妃娘娘也会换着法子要我进宫的。”镜孤鸢站起身子,整理了下仪容。 “鸢儿,你长大了。”严亲王忆起镜孤鸢小时十分淘气,总是古灵精怪,不愿读书便装病躲懒,如今竟是这样的懂事。 严亲王还是低估了康亲王的手段,如若他知晓镜孤鸢此番进宫会吃大亏,那便是与康亲王撕破脸皮也不会让镜孤鸢去。 一顶轿子停在了严亲王府门口,镜孤鸢掀开帘子坐了进去,她并没有发觉这顶轿子与其他的有何不同。 镜孤鸢一落座,抬轿的轿夫便启程往皇宫里去,随着轿子的晃动,镜孤鸢感到一丝睡意袭来,懵然间便睡着了。 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象让镜孤鸢错愕不已,整个大殿只有镜孤鸢与娴妃两人,而娴妃斜卧在椅上,嘴角流出了黑色的鲜血已然死去。 饶是镜孤鸢八面玲珑,有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智谋,此刻也呆愣在原地。 “娘娘,浴桶已备好,是现在就沐浴吗?”一个小宫女推门而入,她抬头看了过来,却看见了娴妃横尸当场的一幕。 “啊!”宫女的尖叫惊动了整个玉华殿的人,也惊醒了正在发呆的镜孤鸢。 众人一拥而入,最先进入殿内唤娴妃沐浴的宫女惊慌失措,她指着镜孤鸢,“风鸢郡主,你为什么要毒害娴妃娘娘?” 镜孤鸢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休得胡说,本郡主什么时候毒害娴妃娘娘了。” “大殿里就你跟娘娘二人独处,再无第三人,不是你,难不成是娘娘自己服毒自尽吗?”宫女言之凿凿。 “我不知道,我也是被人迷晕了带到这的。”镜孤鸢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这个宫女也会一口咬定是自己毒害娴妃的。 “是谁?是谁指使你的!”镜孤鸢冷冷的看着这个宫女,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宫女敢污蔑自己,但幕后主使是谁,她一时间也猜不出来。 “皇上驾到!”突然,殿外一太监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云帝身穿明黄九龙团云服夸入殿内,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娴妃,又看了看镜孤鸢,“你为何在此?” “启禀皇上,是娴妃娘娘召我入宫的。”镜孤鸢看了看地上了无生气的娴妃,现在已死无对证。 “来人,先将风鸢郡主带去宗人府。”云帝淡漠着开口,“速速查明是谁将风鸢郡主带入玉华殿的。” 镜孤鸢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得暂时压下,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传旨的太监,以及那四个轿夫还轿夫身边的几个随从,凭父王的本事,只要这几个人还在云国,那便不愁找不到。 一群侍卫鱼贯而入将镜孤鸢带出玉华殿,领头的侍卫对镜孤鸢客气道:“风鸢郡主,得罪了,毕竟事关龙裔,皇上难免震怒。” “你说什么!”镜孤鸢吃了一惊。 “娴妃娘娘已经怀上了龙嗣,二月有余。”那领头的侍卫接着说。 难怪云帝来得如此之快,难怪云帝不详加细问便将自己关押起来,原来是因为娴妃腹中的胎儿,镜孤鸢转念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究竟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便将自己掠入宫中,还能悄无声息的将娴妃毒死?镜孤鸢心中思绪万千,总觉此事与康亲王脱不了关系。 镜孤鸢毒害皇嗣,被押入宗人府一事很快传回了严亲王府,严亲王震怒,“是谁!谁敢陷害本王的鸢儿!” 严亲王府幕僚张延庭上前一步,“王爷息怒,在下心中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亲王看了一眼自己最器重的幕僚,平息了一下心中滔天的怒火,“先生,你但说无妨。” “在下觉得,那宣旨的太监与抬轿的轿夫,怕是已遭灭口,但为防万一,还是要查探一下这些人的下落。”张延庭眉头拧紧。 看张延庭眉头拧紧,严亲王忍不住问道,“先生是否有难办的事情?” “这件事的难度,便在于背后策划之人。”张延庭沉默一阵,“在下觉得,背后之人必定是康亲王。” “康亲王?娴妃怀有龙裔,对他可是有利无害的,他为何要毒死娴妃?”严亲王觉得张延庭的猜测有些大胆。 张延庭叹道,“这就是在下想不明白的地方,但必定是关键之处。” “那现在要怎么办?”严亲王又问。 “将娴妃,活过来!”张延庭将手中折扇‘唰’地一声,铺展开来。 张延庭的猜测是没有错的,当严亲王千辛万苦将那太监以及轿夫等人找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 虽是进了宗人府,但有严亲王的庇护,镜孤鸢的处境也不算艰难,她斜靠在木椅上,静静的思索,这件事从她踏上那顶轿子开始,阴谋便展开了。 凭借着机关兽——青鸢,镜孤鸢与严亲王虽不能相见,亦能互传消息,镜孤鸢心想,父王手底下,竟有如此能人。 知道了父王的计划,镜孤鸢便安心留在宗人府。镜孤鸢心不焦,康亲王同样心情大好,他将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在庭院中。 “启禀王爷,娴妃娘娘派人送信给您。”一小厮上前将信件呈递到康亲王跟前。 “你说什么!休要与本王说笑。”康亲王全身一抖,刚接过的信纸瞬间滑落。 小厮慌忙将信纸捡起,双手举过头顶,再次递给康亲王,康亲王将信一把夺过,展开一看。 信中写道: 康亲王,你竟如此狠绝,欲致本宫于死地,幸得人相告,本宫才侥幸免于一死,风鸢郡主已遵照你的意思陷入牢狱,今夜子时,玉华宫,速来一聚,否则本宫就要你付出代价。 夜半子时即便是皇宫内院,亦静如止水,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悄摸入玉华殿,他将右手按在寝宫大门上,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隙。 在这寂静无声的黑夜,平日里不察觉的开门声在此刻清晰无比,人影快速从缝隙间钻入寝宫,他压低声音,“出来,别在这装神弄鬼。” 一道倩影自黑暗中走出月色朦胧,依稀能看到面容,鹅蛋脸,柳眉弯弯,双目含水,正是早已死去多时的娴妃。 “你放心,我今日来,便是来带你出宫的。”那道高大的身影看了看四周,确定再无第三人。 “康亲王,你可真够狠心的,你是想我们母子俱亡吗?”娴妃语调清冷。 康亲王撰紧拳头,“雨娴,你以为我不心疼你们母子吗?那也是我的骨肉啊!” 娴妃全身颤了颤,康亲王以为自己的话感动了娴妃,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不少,“我这不也没办法吗,你这身孕早已四月有余,再过两月便瞒不下去了。” 娴妃定了定神,“那你便要风鸢郡主来做你的替罪羊?” 康亲王冷哼,“哼,要怪就怪她父王,处处与我作对。”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呵呵。”娴妃笑了,却不是为康亲王感到高兴。 “你不也恼那丫头处处抢了你外甥女的风头吗?”康亲王察觉出一丝不对。 “我哪来的外甥女?”娴妃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闷,像极了男子的声音。 霎时间灯火通明,自殿后涌出了好几个人,有严亲王,有镜孤鸢,还有云帝。 康亲王愣在当场,他宁可这是一场梦,他从来就不曾到过玉华殿,还在自己的康亲王府就寝,“你,你们?” 云帝浑身颤抖,“好,好,好。” 云帝说了半天‘好’字,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康亲王颓然坐在地上,再看向‘娴妃’,哪还有方才那风情万种的样子,已经变成一个白面书生。 书生还穿着娴妃的宫装,看起来滑稽无比,康亲王却笑不出来,仔细一看,其实书生的身形与娴妃并不相似。 只是方才寝殿内黑灯瞎火,仅凭着月色,康亲王又做贼心虚,那书生模仿娴妃的声音又唯妙唯肖,康亲王才错将书生当成了娴妃,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夜色浓重,可康亲王的前景怕是比那夜色更加黯然。 镜孤鸢跟在严亲王的身后缓缓走出玉华殿,此番经历,镜孤鸢恍如再生。 心想,若不是父王身边的张延庭易容术与口技如此出色,连那笔迹都模仿的微妙微翘,自己这次恐怕难以脱身,往后行事当更加小心才是。 “先生,你是如何得知此事乃康亲王主使?”镜孤鸢请教身旁的张延庭。 “在玉华宫与严亲王府均能动手脚,除了康亲王,在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办到。”张延庭微微一笑。 镜孤鸢真心佩服张延庭,对他也不自称‘本郡主’,“先生果然睿智过人,孤鸢拜服。” 她久不在云国皇宫走动,对前朝后宫的种种瓜葛已不甚了解,倘若她一直在严亲王府,想必也能猜出幕后主使。 第8章 瓦解 第8章 瓦解 经此一事,严亲王深感后怕,他觉得需要给镜孤鸢找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以保证她的安危,思索前后,林魂栖倒是不错的人选。 次日,严亲王宴请林魂栖,以答谢他此番为镜孤鸢洗脱罪名。 镜孤鸢晨起更衣,摸索着首饰盒内的簪子,无意间碰触到了赤玉步摇,指尖在那簪首上顿了顿,终究是将步摇拿起斜插到鬓间。 正要起身,一旁的丫鬟轻声制止,“郡主,您只佩戴一只步摇,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镜孤鸢一边帮自己整理发丝,一边说道,“你是新来的吗?我向来都是如此打扮,你不必劝我。” 镜孤鸢自小便不喜欢打扮,她宁可将摆弄首饰的时间用来研究兵法,幸得她像她娘面容姣好,即便不施粉黛也容颜娇俏。 “王爷吩咐,今日宴请林将军,要郡主稍稍打扮打扮。”小丫鬟不依不饶。 “也罢,你帮我再挑一两只玉簪吧。”既然是父王的要求,镜孤鸢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违拗严亲王的意思。 只是这小丫头对严亲王的吩咐甚是上心,她恨不得将镜孤鸢的首饰全给她带上,看得镜孤鸢连连摇头。 收到严亲王的请柬,林魂栖一早便赶到严亲王府,他跳下马,一旁等候的小厮立刻上前牵马引路,“林将军,您来得可真早。” 林魂栖拍了拍自己的战马,这是匹汎国进献的宝马,汎国盛产骏马,这匹更是万里挑一的良骏,踏雪无痕,日行千里,四肢矫健,通体乌黑,林魂栖对这马是无比喜爱的。 “王爷宴请,林某自当早到。”将马交给小厮,林魂栖整理了下衣裳才走进内堂。 蜿蜒的回廊两边,种满了各色奇异的花草,这些花草都是镜孤鸢在外游历时收集回来的,有汎国的曼陀罗,沉国的丁香花,以及她自己培育出来的七鸢。 七鸢的花如牡丹般硕大,洁白如雪,花香若有若无,像极了它的主人,美艳又低调。 “七鸢,七鸢,栖鸢?”这个念头把林魂栖自己给吓了一跳,他不敢做过多的停留。 大厅中,严亲王正坐当中,看见林魂栖进来,起身相迎,“魂栖,你来了。” 见王爷亲自起身相迎林魂栖连忙上前说道,“下官来迟,望王爷恕罪。” “不妨,不妨。”严亲王摆了摆手。 两人客气一番方才坐下,正举杯畅饮之时,镜孤鸢来了。 “父王,林将军。”镜孤鸢身着湖青色绣云纱衣,略施粉黛,头戴赤玉步摇,步摇随着镜孤鸢的步伐轻轻摇曳。 林魂栖还是第一次见镜孤鸢如寻常闺阁女子作打扮,一向对涂脂抹粉甚是不屑的林魂栖第一次觉得女子打扮无可厚非。 严亲王对镜孤鸢听从自己的安排稍作打扮非常满意,更满意此刻林魂栖的神情,他微笑着给自己倒满一杯酒。 镜孤鸢被林魂栖的神情弄得不好意思,“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林魂栖回过神来,“没有,只是有些不习惯,唐突郡主了。” 严亲王连忙给林魂栖倒满酒,“来来来,魂栖,多喝点,这是本王珍藏多年的美酒,十八年的女儿红。” 林魂栖刚入唇的酒被严亲王这句话给吓的差点喷出来,他微不可察的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酒水,“好喝,好喝。” “父王,您别开女儿的玩笑,你哪来的女儿红。”镜孤鸢也险些被严亲王呛到了。 “哈哈哈,对,对,对,是父王老糊涂了,还没挖出来,还在后院埋着呢。”严亲王哈哈大笑。 若不是父王和林魂栖都在,她都忍不住扶额长叹了,她是郡主,又不是寻常百姓,哪有酿什么女儿红。 “说起来,鸢儿都已经及笄很久了,差不多该商定终身大事了,魂栖你说对吗?”严亲王又帮林魂栖倒了一杯酒。 看来今天的筵席并不简单,酒是没有办法好好喝了。 看着自己的父王越来越不正经,镜孤鸢有种离席而去的想法,可不知为何,当父王提到她的婚事时,脑海中不知觉竟浮现出沈寒渡那张俊脸。 “父王,今日您不是要答谢林将军相助之恩吗?怎滴扯到女儿身上?”镜孤鸢神色不定,让严亲王猜不出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害羞,还是不愿意。 严亲王心想,林魂栖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难不成女儿还不乐意,“是是是,来人,上菜。” 林魂栖尴尬的举起酒杯,双手遮住眼牟同样让严亲王看不出心思,“郡主能安然脱险,全是郡主自己的福分,跟下官没有丝毫关系。” “不必过谦,若不是魂栖用青鸢传书,本王也无法与鸢儿商讨出如此周密的计策,诱使康亲王上当。”严亲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林将军,大恩不言谢,往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务必开口。”镜孤鸢也举起了酒杯敬林魂栖。 “多谢郡主!”林魂栖头一仰一杯烈酒下肚,快哉! 这两人是达成什么共识吗?看的严亲王莫名其妙。 不再谈论镜孤鸢的婚事,三人开怀畅饮,从正午一直喝到掌灯时分,席间三人谈论兵法,演算机关,甚是欢愉。 严亲王眼看着襄王无梦,神女无情,对于撮合他们两的事情只能暂时作罢。 林魂栖走后只剩严亲王与镜孤鸢对坐,“魂栖是个好男儿,鸢儿莫要错过了。” “父王,女儿只想陪伴在父王身侧,以尽孝道。”镜孤鸢平静的说。 “胡闹!”严亲王顿了顿,“鸢儿莫不是有意中人了?” 镜孤鸢稍愣片刻,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并无意中人。” 镜孤鸢心想,沈寒渡,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又过数日,镜孤鸢正在给她培育的七鸢松土,七鸢名字的由来,是取意‘镜孤鸢培育的第七种花’。 这名字取得十分随性,若是让林魂栖知道,又该为当时自己的联想感到羞愧,至于前六种,由于不满意,镜孤鸢已经没再养殖了。 一只机关兽青鸢飞入庭院中,落在了镜孤鸢的肩上,取下信纸,镜孤鸢笑意渐浓,她拍了拍手吩咐花农继续松土,自己则回到房内。 夜色渐浓严亲王坐在房中,身边的严亲王妃端来一杯参茶,“王爷,夜深了,不如早些歇息。” “夫人,你说鸢儿什么时候才会收收性子,也老大不小了。”严亲王忆起晚饭时候,镜孤鸢与他说的话。 王妃温声细语,“王爷何必忧心,鸢儿自有她自己的福分,我们做父母的尊重她的意愿便好。” 王妃温柔贤淑,镜孤鸢似乎没有继承她娘的娴静,反倒像她父亲年轻时桀骜不逊。 严亲王这边正为镜孤鸢的事情发愁着呢,沉国这边的风逍已经接到了沈寒渡的密令。 沉国国都。 怡亲王府,风逍作为沉国唯一的外姓亲王,在沉国享有极高的待遇。 接到沈寒渡的口谕,风逍便准备启程赶往云国,毕竟沈寒渡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虽汎国一时三刻不能攻破锦州城,但沈寒渡一直逗留在锦州城也不妙,不曾想那温楚言竟敢阻拦自己。 就在此时温楚言拜访怡亲王府,说是拜访,其实跟硬闯差不多。 王府的守卫拦下温楚言,恭敬道:“王爷有令,不见任何人。” “老夫是‘任何人’吗?老夫是当朝丞相,你给老夫滚开!”温楚言一脚便将那守卫踹开。 温楚言毕竟是丞相,那守卫不敢跟他动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闯入府内。 “温丞相,你找本王,所谓何事?”听到门外的骚动,风逍只能出来看看。 温楚言怒气冲冲,但在风逍的面前,也得将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些,“老臣参见怡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丞相免礼,里面请。”风逍手摇一把折扇,神情甚是慵懒。 两人分宾主坐下,等下人上了茶,温楚言便急不可耐的道,“听闻王爷明日便要启程前往云国此言当真?” “恩,没错。”温楚言轻摇折扇缓缓开口道,“丞相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敢问王爷,所谓何事?”温楚言心急如焚,对风逍这不急不慢的态度相当不满,却又不敢催促。 风逍云淡风轻的说道,“哦,没什么事,去帮皇上求娶云国公主而已。” “王爷,那皇上的意思是纳妃呢?还是立后?”温楚言急忙追问。 风逍笑道,“丞相看起来十分急切啊,是要本王也为丞相求娶一名云国的大家闺秀,给丞相纳妾吗?哈哈哈。” “王爷,老臣心系皇上,请王爷直接回答老臣的问题。”温楚言越发急躁。 “好好好,丞相果真忠君爱国。”最后四个字风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老臣身为丞相,自当如此。”温楚言总觉得风逍话中有话,害怕风逍将话题扯远,继续催促,“王爷,你还没回答老臣的问题。” “是是是,刚才说到哪啊?”风逍将折扇一收,对上温楚言仿佛要冒火的眼睛,“哦,对了说道皇上要求娶云国公主,云国乃大国,既然皇上诚心和亲,那必定是许以后位的。” “什么!”温楚言在风逍玩味的目光中跳了起来,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坐下来。 “老臣失仪,望王爷恕罪,只是这皇后之位,事关重大,皇上怎么也不跟朝臣商量,便做了决定,况且云国对我们虎视眈眈,娶云国公主作为沉国皇后,是不是不妥?”温楚言努力辩解。 “嗯,丞相所言极是,那你去找皇上商量吧。”风逍用右手托着脑袋。 “是,等皇上归来,老臣定入宫面圣。”温楚言以为自己说服了风逍,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丞相便先回吧。”风逍下逐客令,他明日还要早起动身前往云国,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陪这个老匹夫,就算要陪对象也必须是美人。 “那老臣便不打扰王爷了,今日老臣来得匆忙,明日再将奏折送来怡王府。”温楚言说完便起身离去。 风逍点头道,“嗯,奏折先送过来,等我回来再和丞相一起看。” 风逍此话一出口,温楚言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到地上,他走了几步才站稳。 看见温楚言如此狼狈,风逍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人送丞相出去,小心扶稳,别让丞相摔着了。” 温楚言在恼怒中被王府的侍卫夹着,送出了门,若真要说起其实是推出去的。 风逍忆起出发之前,温丞相那快要冒出火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样子,便觉好笑,温楚言这老家伙,一直觉得沉国的后位,非他女儿温梦不可。 翌日,风逍带着一脸的笑意朝着云国国度出发了,直到现在他回想起昨晚温楚言的神情,风逍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风逍身旁的一红衣婢女问道,“王爷笑什么呢?” “没什么。”风逍收起了笑容,对着后面的士兵喊到:“从现在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早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云国,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我们都得点头!” “是!”士兵一个个情绪高昂的回答着。他们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联姻关乎了他们国家的处境和安危。 温楚言从怡亲王府出来后怒气冲冲的回到了丞相府。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温楚言的正妻也就是温梦的生母李夫人早就候在府前等着温楚言了,一见他过来就立刻上前扶住了温楚言。 温楚言在李夫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抬手示意下人退下之后,生气的坐到了椅子上。 “别提了,现在汎国和我国交战,我国处于下风,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向云国提出联姻,请求他们的帮助。”温楚言拍着桌子说到。 李夫人听到温楚言说的话后有些着急,“那云国国力强盛,两国联姻,皇上肯定是拿出诚意,许以后位的,那梦儿当皇后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温楚言看着李夫人在大厅转来转去觉得有些头晕,“别遇到一点事情就惊慌失措的,成就不了大事!” 第9章 擒贼先擒王 第9章 擒贼先擒王 “皇后之位都快被别人拿走了,你叫我如何冷静。”李夫人坐到了温楚言的旁边,“老爷,您倒是想想办法呀!不然梦儿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温楚言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向前方,眸子充满了狠厉,“只有让风逍到不了云国两国联不了姻,梦儿才会当上皇后!” 温楚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和李夫人说,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只剩下李夫人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脸疑惑。 离开了丞相府,他急忙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虽然地方比较偏僻,但是在这的这户人家也丝毫没有破落的痕迹,房屋虽然没有琉璃镶嵌,但也不难看出这户人家是个有钱人。 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温楚言才匆匆忙忙的进去了。 此时温楚言的亲信李四正在院中喝茶,看到温楚言的到来急忙放下茶杯,起身赶到了温楚言的身边,“大人,您今天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四弯着腰低着头等待温楚言说话。 “你立刻拿准备一万两黄金墨轩阁让他们出手,记住不要留活口……”温楚言在李四耳边轻声说道。 “明白。”李四听说温楚言要刺杀王爷的时候,心中虽然有些许疑惑,但丞相下达的命令就如同圣旨不容他有半点违抗。 “嗯,尽快把事情办好,对了,这块双月翡翠你也带去交给墨轩阁。”温楚言说着从怀里掏出玉佩交给了李四。 李四离开之后温楚言自己并没有回丞相府,而是接着转了几个胡同,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民居,他的眼中充满了狠辣。 这是温楚言自己的秘密据点,专门给自己培养死侍的地方,只有他自己清楚。 李四拿着一万两黄金和双月翡翠玉佩来到了号称第一杀手组织墨轩阁。 墨轩阁表面上是做书画生意的,可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个个武功高强。 墨轩阁的办事能力也极高,所以人人都忌惮三分。李四进了墨轩阁,将银子和玉佩放到了掌柜面前,手上还做着死的手势,小声的说道:“我来发布任务。” 掌柜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客官请随我来。” 李四随着掌柜进入暗门。暗门的里屋里有两个人现在那里,“阁主,有人发布任务。” “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人语气里充满了寒意,让人现在旁边都觉得发冷,此人正是墨轩阁的阁主墨翎。 李四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概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此人一袭黑衣,戴着斗笠,所以看不清容貌,散发着王者气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看了一眼李四带着的东西墨翎眉头皱了一下,“阁下要发布什么任务?” 李四离着远远的恭敬的对眼前的人说道,“这些东西买沉国怡亲王风逍的人头如何?” “风逍?”墨翎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泓禹露出了一丝惊讶。 墨翎则不紧不慢的坐到了椅子上,手里玩弄着桌子上的茶杯。 “风逍乃当今王爷,此人武功极高,想必带的随从也不是什么无能之人,若去行刺他们,可要费我们墨轩阁很多人力呀。” 墨翎倒不担心刺杀王爷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墨轩阁如今势力是不容小觑的。 泓禹抬起头看了一眼墨翎,“这活我接,机会难得,如果风逍死在我们墨轩阁的剑下,以后这个大陆都得忌惮我们三分的。” 墨翎不在说话,他明白泓禹的意思,像他们这种级别的刺客杀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杀谁。 风逍一行人带着聘礼朝云国赶往,终于赶到了云国与沉国的交接处西南角的一片黑胡林。 风逍在黑胡林的前面停了下来,他骑在马上朝森林里望了望森林里雾气腾腾,根本看不清远处,“大家跟紧,不要走散。” 进入黑胡林没多久风逍一行人突然遇到了陷阱,为首的几个人碰到了陷阱,摔下了马,掉进了一个大坑中,被尖竹穿心而死,后面的马匹包括风逍的马都受了惊。 风逍赶紧跳下马,拔出佩戴的剑,“大家小心,有埋伏!” 这时有一股白色的粉末从天而降,“大家快捂住口鼻,此物有毒!”风逍也迅速捂住了鼻子,风逍警惕的看着四周,看来对方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虽然风逍及时提醒,但还是有两个人中毒倒下了,此时他们的人只剩下五个人了。就在几人惊慌失措的时候数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其中一个人直指风逍后背。 风逍看着这几个人,如果换了别人做得第一件事一定是问来者何人,可风逍没有这么做。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在他想来和亲路上有这么一出一点也不奇怪。 他的手下也没有一个含糊的,剩下的那五个人把风逍围住,摆出阵势要誓死悍卫自己的亲王。 不过风逍清楚对方早有准备,这几个人定都是些高手,如果就在这里和他们缠斗,就等于是让敌人开心,他们全都得做了无名尸。 “冲啊,与他们决一死战。” 风逍的拨出刀来向前一挥,虽然现在只有这五个人但是他一样指挥若定,仿佛是在指挥千军万马一般。那五个人也是追随风逍多年,出生入死好几回,所以也没有慌乱,反而是站成了锥子型,把风逍拱卫在中央。 那边的蒙面刺客看了心里都是一惊,特别是他们的头领泓禹。泓禹非常清楚自己墨轩阁的实力,自己这一边的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不过他们只是格斗的高手,可不是打仗的士兵。 这就意味着单打独斗他们有把握赢,可是真在战场上遇到一大批训练有素,阵列齐整的士兵时可就不一定了。如果风逍指挥的是二百个士兵,个个一手拿长枪,一手拿盾牌,那样他们墨轩阁的人再多,也是白白的送命。 好在现在对方加上主帅也只有六个人,这样他们的威力也就小了许多,泓禹觉得自己还有一搏的把握。 “弟兄们上啊,砍死他们。” 泓禹急于结束这场战斗,他率先发起了冲锋,十几个黑衣人像是惊起的鹞子一样向前方冲了过去。 这种不要命,不怕死的打法吓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有用,可面对身经百战的风逍就没什么用了。 一看到这种乱烘烘的打法,风逍心中就冷笑起来。他想这一定是一群亡命徒,打仗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两方甫一接触,墨轩阁才明白真正的战争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个黑衣人中也有功夫不错的,想要借着自己的力大刀快把风逍的卫兵们打散。 没想到那五个卫兵长年一同训练,身在队列,五人如同一人,出刀挥刀整齐划一,就像是一面刀子立起来的墙,凡是靠近他们的人无一被剁成了几段,就是没死的也挂了彩。这些人都吓得退了回去。 应对完第一轮的攻击,五个卫兵马上后撤一步,刚才还在砍杀的大刀也迅速收了回来,一样的整齐划一,像是一个人完成的一样。 泓禹这时有点慌了他明白对这样就是组成一只杀人的机器,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人只会一个个的变成刀下死鬼。 “擒贼先擒王。” 泓禹对手下这样说,更是对自己说得。手下也明白他的意思,几个人迅速排成一队,一队人从低到高,正好是一个“人梯”的样子。 泓禹踩着这只人梯几步就登到了最高外,最高处是由两个人支撑,泓禹一到了高处,那两个人就用力一举把涨禹抬了出去。 这一招本来是墨轩阁用来翻墙入室的本事,泓禹今天用来对付眼前的“人墙”,他要越过那几个卫兵,直取风逍。 不得不说这个怪招还真是收到了效果,泓禹本来就有轻功纵跃的本领,再经人梯的借力,让他一下子跃起两丈多高,轻松地翻越那道人墙,直接落到风逍到背后。 风逍没想到这人还会来这么一手,忙反身迎战,那五个卫兵也想换个方向过来护主,不过对面的黑衣人也打了过来,把他们缠住,让他们首尾照顾不得。 那一边风逍和泓禹也战在了一处,巧得是两个人都是用刀的。不过泓禹是刺客轻薄锋利,招数也是凌厉无比,在似有似无之间,刀刀都要制人与死地。 风逍却不一样,他使得是九环大刀,刀上的路数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大巧不工,一路打过去大开大阖,有摧枯拉朽的威势。 两个人互拆了几十招之后,泓禹看出来风逍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这么打下去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这不由得让他暗暗叫苦。 不过泓禹可不是什么有尊严的勇士,也不是什么爱惜名声的将军,他就是一个拿人命做买卖的刺客,只要能弄死这个风逍,他才不用考虑用得是什么手段。 心念至此,泓禹就开始想着使坏招。作为墨轩阁排名第一位的杀手,泓禹的阴招也绝对是最多的。 本来他想用淬毒的暗器,他怀里就藏着一把毒药手撑子。但这种工具只适合偷袭,如果他现在套出来的话,还没有使就会被风逍发现。 转念一想,泓禹打算改用毒针,右手腕里正好藏着三枚毒针。想好之后泓禹手上加紧,连使几下狠招,逼得风逍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个瞬间泓禹用左手从右手腕部掏出了那三根毒针夹在指缝之间,但他并没有掷出去反而又朝风逍扑了过来。 因为泓禹还是忌惮风逍的功夫了得,而他是左手拿着暗器,这不是他的利手,一旦一击不中,那他后面就更没有可能,所以这一次他要舍命一试。 看到泓禹的刀直刺过来风逍连忙使刀挡格,他现在也很着急,再这样耗下去他估计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如果这样和亲的大计就无法完成,他就是死了也会觉得有愧于沉国。 当看到敌人拿出一副誓死相拼的架势时风逍倒高兴起来,他大叫一声,“来得好。”而后也扑了上去。 铿锵一声,两把刀碰在一起,泓禹一看时机到了,他的左拳便直直地刺了出去。 风逍一开始不知是计,以为这么近距离挨这么一拳也不会有时,于是就没有闪躲。不想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右肩上,霎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好你个奸贼,竟用暗器。” 风逍是带兵打仗的人,流血牺牲都不放在眼里,可这种暗箭伤人的在战场上是没有原则,今天居然中了这种人的暗器,他一时气得怒发冲冠。 正所谓士之怒也,必当伏尸二人,流血三尺。受伤的风逍斗志被一下子激了起来,他大喝一声,身上的力量一下子大增,手中的刀就把泓禹给压了下去。 泓禹也没想自己的作为反而让对方更强,他本想看着风逍中伤倒地,到时好砍下他的头颅,现在反而被风逍给吓住了。 困兽犹斗的风逍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眼前的泓禹给一脚踢开,就在他倒地未起之时他上去就是一刀,朝着泓禹的胸前就是一刀。 他这一刀并没有砍准,没给泓禹来个开膛破腹,只在他的肋下来了一刀。等风逍想再补一刀,送这个杀手上西天时,却感觉头晕目眩,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倒在地上的泓禹原本以为自己这回是要完了,可没想到风逍却停手了,他抬眼一看就明白了,原来风逍已经毒发了。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泓禹说着就拾起地上的刀来。 可他还是想错了风逍虽然受了伤中了毒但并没有失去斗志,而是拄着刀在那里喘着气,等泓禹一靠近他又操起刀来一通砍,倒把泓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不行,这个人现在是知道自己就要没命了,所以打起来更不要命了。我不如先退下来围住他即可,等他毒发身亡之后再来取他的首级也不迟。” 第10章 毒计 第10章 毒计 想想这样更妥当,于是泓禹向另一边的手下招呼一声,撤! 那几个人也收了手几个人聚拢在一起,迅速地向后撤离而开。 死士们本以为他们燃着的那片火海能阻挡住军队的去路,可惜他们都忽略了军队组织的强大力量。 云国的军队真得就像是涌到大地上的一股浪潮一样,面对那片无情的火海他们连停都没有停下来。 那些个士兵们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他们中有很多就是专门负责建造的工兵主将把这些工兵们放在了最前面。 工兵们不用刀也不用枪,他们用得是斧头。几十个工兵站成一排,两个一组对着那些树就是一顿砍。这一行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一般十几下子树就差不多倒了。 后面的士兵们也没有闲着,他们拿绳索掷到树冠上去,然后十几个一组,负责把那些树拉倒。 这样还没有完最后上来的是一辆辆的战车,这些车都是由十几个人推动的大车这些车一直接朝着那些倒卧的树就碾了过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他们开了一条路通向黑胡林的深处。 那个死士的头现在才意识自己也是已入毂中他们现在也成了瓮中之鳖,“不好,云国的军队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怎么办?”面对手下人的疑问,领头的脸一沉,“把墨轩阁的人和风逍必须死。” 这群死士低估了云国军队前进的速度,就在这个时候大批的云国的军队已经开到了他们面前。 这些士兵好像对这群死士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第一个见到他们的士兵就立刻大喊起来。 “沉国的人在这里。” 随着一声令下,云国的铁甲兵手持长矛向死士们刺了过来。十个铁甲兵的就组成一台杀人的机器,几个死士片刻之间就都被扎成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那个为首还想要多反抗一会儿,可惜他的本领在杀人机器面前就是螳臂挡车。 很快十根长矛都招呼到他的身上,当铁甲兵收手的时候,他已经被扎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 直到这时那个发令的人才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连大红色的斗篷也藏不住他又高又壮的身形。 来人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地上躺着的的死士,“找到沉国的使者没有?” 立刻有人禀报,“将军前面发现几个受伤的人,看情形像是沉国的和亲使者。” 那位将军马上朝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这时风逍已经几近昏迷,迷离之间他看到一片血红色向他袭了过来,他不知道那究竟是敌人来取他的人头,还是说自己马上要油尽灯枯,看到无常来取自己的命了。 恍惚之间他还想用刀比划两下子,不过这样做只是让他脚下发麻,倒了下来。 “怡亲王受累了,快叫军医来。”随着将军的召唤风逍被人抬上了抬架,被人抬出这片快要烧没了的黑胡林。 等风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营帐之中,不过他一看帐中悬挂的军旗并不是沉国之物。 做为一个军人的职业敏感让风逍一下子坐了起来,可他这一举动马上就受到了报应,身体上的疼痛一下子袭了上来,让他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怡亲王,你的伤还没有好呢,你可不要乱动。” 说话间那人走了进来,坐到了风逍身边。 “林将军?”风逍作为亲王对几个国家的名将当然是都认得的,不过他对在这里能见到林魂西还是很奇怪。 “不错,正是在下。前几日收到沉国皇帝的机关兽传书,我皇命我在此处平定一些部落的叛乱为怡亲王扫除大门,没想到在这黑胡林遇见了。” 风逍听后感慨不已,若不是沈寒渡的机关兽传书恐怕自己这次真的是命丧黑胡林了。 “风某人在此谢将军救命之恩。”风逍双手抱拳放于身前,只是这一动扯到伤口又让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林魄西见状忙上前一步,扶住风逍,“王爷客气了。没能早些赶到,让王爷受惊,是在下的失职。” “林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 “在下多问一下,究竟是何人所谓,王爷心中可有判断?” 其实林魄西完全是因为自己好奇,别国的王爷惹了谁和他没关系。可早就听闻沉国这位唯一的异姓王身手了得,跟随他的人也以勇猛无双著称,这次能将他们打得如此之惨,要么就是血海深仇不报不休,要么就是敌人的实力太多强大。 闻言,风逍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幕后的黑手除了温楚言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只有他,自己做到了丞相还不满意,一心想帮自己的女儿谋的后位,若是温梦能生个一儿半女,恐怕他还得助外孙登上皇位,他们温家的荣耀代代相传才能死而瞑目呢! 可是,就算他知道是谁干的,没有证据也是枉然。温楚言为官多年,在朝堂上的经营只怕比他这个王爷还多,空口白牙,不能撼动他分毫。 见风逍没说话,林魄西也不好再追问,只道让他好生休养,便欲退出帐中。 风逍却婉拒他的好意,“风某人此次出使,使命重大,还望林将军尽快奏禀皇上,风某有要事相商。” 林魄西拱手施礼,道:“王爷放心,在下这就去。” 勤政殿。 “臣参见陛下。”严亲王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坐于桌后的云帝施施然放下手中奏折,略一挥手,“赐座。”待严亲王坐定,这才缓缓说道:“沉国派来使臣,来谈与我国和亲事宜。” “陛下,可是锦州被围一事?”严亲王吃了一惊,但很快便已了然。 云帝点点头,“爱卿看得通透。” “沉国防守被破,沉帝退守锦州城却被慕予竹困于城中几天几夜不得出,又恐动了秦淮之地的守军驰援,我们会趁火打劫,这才想到和亲的办法,一举数得。”严亲王一顿,见云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接着道:“如此,锦州之困得解,秦淮之地得保,若是公主下嫁,无形中便多了一个人质。” 严亲王说完,等着云帝,可他只笑不言。 忽的,严亲王像明白过了什么,赶忙跪拜外地:“陛下,您可是要给鸢儿赐婚?” “哈哈哈哈,”云帝大笑,“严亲王意下如何?”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鸢儿年幼,恐难担此大任。” “爱卿谦虚了。令嫒小小年纪便可做到沉国军师一位,非常人所不能及也。这些年在外游学,所见也非寻常宗室女可比,她的机关阵法之术既可显我云国联姻的诚意,还可将沉国边境布防图送回,除了镜孤鸢,朕想不到其他人。” “边境布防图?陛下是……”严亲王面色微怔,看到云帝嘴角上的笑容扬起,这才再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帝抬手免礼,和蔼的补充,“女儿家心思细腻,又是远嫁他国,难免会有情绪,爱卿即刻回去罢,万千云国百姓都盼着永不战争,天下太平呢!” “臣遵旨。”告别云帝,严亲王迈着方步出了宫。 他没有乘上王府的马车,只沿着官道一步步向前走。 他在思考,思考回府如何去说。女儿才刚回来,又要去和亲,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这和亲到别国的,恐怕就是此生不复相见了。 这么想着,他已走到王府门口。深吸一口气,严亲王终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王府内,镜孤鸢正在案几旁边侍弄刚栽好的一盆七鸢,在沉国位列军师,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却只有在这些花花草草面前,她才能露出女儿家应有的柔和。 “鸢儿,你在做什么?”严亲王的声音乍然响起,镜孤鸢竟有一瞬的失神。 “父王,你来找女儿,可是出了什么事?”镜孤鸢不答反问,父王的这句开场白似乎是用来掩饰什么的。 严亲王有些犹豫,但终还是开了口,“沉国派使臣前来商谈和亲事宜,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你去。” 闻言,镜孤鸢很久没有说话,安静的屋内只听剪刀的咔嚓一声,刚刚栽好的七鸢花应声落下,“我不去。” 似是早就知道她的这个答案,严亲王没有丝毫惊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才回来没多久,现在就让你去和亲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那父王就不必再说了。”镜孤鸢挥手打断严亲王的话。 她知道父王做事严谨,这个决定必是深思熟虑的,可是,可是那一刻在沉军阵营中的心碎,她还没忘记,也不能忘记。 “鸢儿,”严亲王也不恼,继续说着,“方才陛下亲召我商议,如今沉国被围,沉国国君被困锦州城,他们此时提出和亲对我们云国极其有利,他会许你皇后之位。” 镜孤鸢不禁冷笑,“父王认为鸢儿会贪图皇后之位吗?” “我知你的眼界不会如此浅薄,所以,如果我说和亲对我们而言意味着沉国在秦淮之地的布防图呢?” 镜孤鸢一怔,抬眸看着自己的父王。严亲王表情无变,一样回视自己的小女儿。 “边境布防图?皇上的意思是”镜孤鸢有些迟疑。 严亲王拾起掉落的七鸢花,“正如鸢儿所想。和亲是假,得到布防图才是鸢儿真正的任务,如此,鸢儿觉得还有人比你更加合适吗?” 严亲王语毕便兀自离去,剩镜孤鸢独自在屋内沉思,紧皱的眉头久久无法舒展。 风逍的伤势日渐好转。这日,他接到传话,云帝要在勤政殿亲自接见他。 步入勤政殿,风逍不仅看到了云帝威严无比的坐于上首,还看到了满朝文武齐齐立于主殿两侧,这个亲自接见的规格可见不低。 他由小太监引着步入主殿,双手抱拳恭敬的行使节礼仪,道:“风逍参见陛下。” “久闻沉国怡亲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云帝笑道,“怡亲王免礼。” “陛下谬赞,风某愧不敢当。” 云帝哈哈大笑,“听闻沉国乃礼仪之邦,不知怡亲王这两手空空的来到云国,所为何事啊?” 风逍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尽收,抬头看向云帝,只见云帝笑得和煦,眼神却极其冰冷。风逍明白,沉国现在的处境如何云帝心里一清二楚,他的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风逍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陛下有所不知,”风逍面不改色的说,“我国圣上一心愿与云国交好,本已准备丰厚礼物让风某带来只作陛下赏玩一笑。然汎国突然来犯,让本在准备婚事的我们措手不及,礼物车马亦无法出城,但圣上不愿错失良缘,遂遣臣下先行出使,一应礼物待围城之困稍解,必将快马加鞭送达。” “哈哈哈哈,”云帝大笑,“贵国客气,礼仪之邦名不虚传,待结亲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怎会在意甚礼物与否?” 这个风逍果然机敏,几句话就将劣势化为主动。 立于下首始终未发一众臣心中所想也不仅相同,尤其是严亲王,久闻这位怡亲王与沉国皇帝沈寒渡交情甚深,如今见他这般巧言令色,作为父亲,将女儿嫁与皇家,心中始终有几丝担心。 “怡亲王,不知贵国皇帝看上的是朕的哪位公主?”云帝再问。 风逍又一行礼,道:“陛下过谦。我国圣上拳拳相交之心日月可鉴,得陛下选中的女子皆是两国友谊的象征,我皇将许以皇后之位,大婚册封,极尽荣光。” “既然如此,朕便将风鸢郡主嫁与贵国,如何?” “风鸢郡主?”风逍有些迟疑,这个名号怎的听起来有些耳熟。 似是看出他的迟疑,云帝解释道:“就是之前还在贵国军营坐镇指挥,运筹帷幄的军师,镜孤鸢。她是我朝严亲王的幼女,风鸢郡主。” 锦州城。 汎国军队已在城外围了数十日,城内的百姓出不去,城外的人家进不来,一开始还能维持井然有序的生活,但时间一久便开始人心浮动,整个城里逐渐弥漫开阴沉。 第11章 一封书信 第11章 一封书信 “齐重,怡亲王出发几日了?”沈寒渡坐在案几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回陛下,十日之前便已修书,算来怡亲王出发应有六七日了。”齐重在一旁垂手而立。 “六七日,算起来早就该到了云国,可为何他的书信一封都不曾收到?难不成云国那个老皇帝还不同意与我和亲?” “陛下稍安勿躁。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等。” “等……我等得起,百姓可等得起?百姓等得起,镜……军师可等得起?” 自那日的梦后,沈寒渡比以往更加疯狂的思念镜孤鸢,她的音容与笑貌,她的眼泪和背影,无时无刻不在他脑子里转,然而他却再也没能梦到她,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她了。 提起镜孤鸢,齐重的心里也不太是滋味。一群男人挑起的战争,最后却要用一个女人换取另一个女人的平安,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丢脸的一件事了。 探子时不时进来禀报,城外守军歌舞生平,他们有充足的粮食补给,而城内的沉军却面临要挨饿的境况。 “你说,”沈寒渡抬眼呢喃,“镜军师会不会恨我。” “陛下,当时送走军师是权宜之计,且陛下也已准备好轻骑,只待温妃娘娘平安便可出兵解救军师,只是……”齐重停下,观察着沈寒渡的角色,他不敢说只是军师其实是云国郡主,对面的汎国阵营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权宜之计,呵,好一个权宜之计。朕是天子,是一方百姓的守护者,我的每个决定都必须是正确的,顾全大局的,趋利避害的,不然我就有愧于沉国几代君主耗尽心血打下的江山。” 就像当时用镜孤鸢换回温梦,不换温梦,沉国动荡,他心不安,可换了温梦,失去镜孤鸢,他的心也不曾安生过一丝一毫。 沈寒渡正想着,有太监前来通传,“陛下,温妃娘娘请求面圣。” 自从被换回,温梦只在报平安的时候匆匆见过沈寒渡一眼。打那以后,无论她用什么理由,沈寒渡就像躲着她似的,一概回绝。 初见沈寒渡,她自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他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只一眼,误终身。她求了父亲几天几夜,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这才勉强说动父亲联系同僚请求先帝赐婚。 她非他的妻,婚礼仪式简单,新婚之夜他也拒绝留在她身边,但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她的心里就是暖的。那些年,纵然毫无恩爱可言,却也相敬如宾,他的身边只有她。 可,自从登上帝位。他的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女人,或妖艳妩媚,或青春明媚,眼见着宫中越来越热闹,她虽已至妃位,心下却觉得比数九寒冬还要冷上许多。她为他耗费的青春年华意义几何? 这样想着,屋里钻出一个小太监。 他们现在被困锦州,一应吃穿用度皆在锦州太守府上,条件不及宫中的十分之一,可礼数规矩不可废。 小太监在温梦面前站定,躬身向温梦深鞠行礼,道:“娘娘请回吧,皇上这会正与齐将军商议大事,暂时无暇顾及娘娘。娘娘还是先回去好生歇息,陛下得空会亲自去看望娘娘。” 小太监说话极其恭敬,所道之言也中规中矩,但问题就在,这样的话温梦已经听了太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得空得空,我就不信我次次来,次次都赶上皇上没有空。”温梦有些气急败坏,说话的语气和声调皆不似她平日里的样子。 小太监很是为难,“娘娘恕罪,但皇上是真的没空见您。” “没空见我?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李婕妤或者王美人,皇上是不是就有空了?” 温梦的声音很大,屋里的沈寒渡与齐重皆能听得一清二楚,闻此言,两人面色都是一僵,为了稳固前朝,皇上的睡榻可谓功不可没。 “嘘……娘娘慎言。”小太监赶忙提醒,“议论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给我起开。”许是压抑太久,此时的温梦就像发泄一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她双手握住御前侍卫交叉挡在她面前的长矛,手筋绷紧向上一扬,人就迈进了书房。 “陛下。”温梦尚未在屋内站稳,就已哭着跪倒在地,“陛下因何不见臣妾,若是臣妾哪里不妥惹恼陛下,也请明白告知,免臣妾日夜忧思,饱受相思之苦。” 沈寒渡尚未开口,一旁的齐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臣告退。” 温梦一惊,这才发现屋内并非只有沈寒渡一人,难不成皇上真的在和齐将军商议要事?当下有些心虚。 齐重默默退出书房许久,沈寒渡也不曾说片语,他不应,温梦就只能仍旧保持跪拜的姿势,膝盖跪的生疼。 又过许久,沈寒渡才幽幽开口,“爱妃这是做甚,地上寒凉,若是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说着,他绕过书桌,亲自扶温梦起身。 温梦心头只觉一热,两行清泪又悄然流下,沈寒渡说的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当是时,温梦竟生出“之前的等待与相思皆是值得”的感觉。 “爱妃如此着急见朕,可有急事?” 此时的温梦早已变回原本温婉的女子,红着脸小声说:“臣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皇上很久没有召见臣妾了。” “哈哈哈哈,是朕的不是。爱妃莫要怪朕,时局紧张,望爱妃体谅。”沈寒渡大笑,仿佛存心躲着温梦的并不是他。 “陛下为国事操劳,也要保重身体,臣妾亲自给陛下炖了莲子燕窝羹,陛下尝尝?”说着她从身后婢女手中接过盛着羹汤的碗。 沈寒渡神色一凛,眸光中带着几许寒意,口中的话却温柔如常,“朕倒是有件事要和爱妃说。如今困局唯有联合云国方可平安,朕已叫怡亲王去云国提亲,不日朕将迎娶云国女子为后。到时候还请爱妃替朕多多操持。” 温梦心情愉悦的端着碗走向沈寒渡,闻言,心中大痛,脸上的笑容亦随着沈寒渡的话音一起消失。可她毕竟是当朝丞相之女,多少见过风浪,这才没有将碗失手扔掉。 “臣妾遵旨。” 温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她走在路上,只觉冷风扑面,周身如坠入冰窟般寒冷。她陪了他这许多年,后位虚空了许多年,她以为他在等,至少在等一个所爱之人,可没想到,他终是为了江山,将她一生所愿轻易给了别人。 待到最后一抹胭脂香散去,沈寒渡从书房门口站定。他故意躲着温梦,一是对其父之前的要挟不满,另一是……一见到温梦就不自觉的会想到镜孤鸢。 那个明眸皓齿的小丫头…… 温梦回到寝屋,左思右想也是郁结,遂偷偷放了一只机关兽给父亲。 酉时,父亲回信,只寥寥几字,却叫温梦顿觉安心:勿扰,已在办。 再说温楚言。重金收买墨轩阁,又派出自己的死士,本以为可以万无一失,却迟迟等不来事成的消息。 如今跪在他面前的探子来报,风硝没死,现下正在云国境内商议联姻一事,而联姻的对象是云国的风鸢郡主,镜孤鸢。 “废物,一群废物。”温楚言气的大叫,既然去的路上没能除掉凤逍,那便等回来吧,顺道将那个风鸢郡主一起做掉才是最好,永绝后患。 入夜,沈寒渡一人独立于庭院,斑驳寥落的树影下有滴点月色银银发光,他缓缓晃动手中的杯,杯内的清液亦缓缓拍打杯壁,没有声响,不留痕迹。 “鸢儿,”沈寒渡兀的开口,“你不要怪我,沉国江山不能断送在我手中。如果可以我愿用尽气力补偿你所有委屈,今生欠你的,只好来世再报。” 沈寒渡仰首干了杯中烈酒,心头之痛丝毫未减。 恰一只机关兽落于脚边,沈寒渡拾起,一双瞳眸渐渐收紧,清冷的脸色上渐渐有了温度。 机关兽是风逍发出来的,所带消息仅七个字:风鸢郡主,镜孤鸢。 云帝在九州清晏设宴款待沉国使者怡亲王。他还特意给镜孤鸢下了一道圣旨,要求镜孤鸢随其父严亲王一同赴宴。 纵是万般无奈,镜孤鸢终还是去了。未免失礼,今日的她特意着一件素白长裙,一条鹅黄锦带束着腰身纤细,头上随便挽一发髻只赤玉步摇装饰,女子温婉之下难掩飒飒英姿。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祝酒之词无外乎国泰民安,国运昌隆,和亲顺利等等云云,听得镜孤鸢甚是头疼。趁得大家不注意,她一人偷偷溜出主殿,信步而行竟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 这花园大概位于御花园西北角,假山重叠,林木茂盛,不抵因为周围宫羽不多,来此赏玩的人相对少些,倒成就了它另一番别致静雅。 百无聊赖下,镜孤鸢寻了一块可晒太阳的大石躺了上去。与其在大殿虚与委蛇的应付那群老头,还不如在这里偷的浮生半日闲,亦是美事一桩。 第12章 待嫁闺中 第12章 待嫁闺中 躺着躺着,她竟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与沈寒渡一同指挥作战的时候。他待她,如师如友如兄,她视他,亦情亦礼亦义,如果没有温梦的那件事,或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你当日曾问我,是否信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吗?” “温梦不归,沉国不定,朕心难平。” 记忆中的对话再次响于耳畔,那日送使,她终究是没有等到他的出现。他用她换回了温梦,也换回了沉国内部的安稳,却断送了他们之间最初的情谊。 那日风沙寂寥,那时情深缘浅。梦里最后的画面是她坐于马上回望的那一刻,只那一刻,她的心也随之破碎难收。 镜孤鸢缓缓醒来,阳光刺得她好一会不能完全睁开眼,她抬手轻抚,脸上竟然有水珠,是泪罢。 终究,以为自己能忘,想来还是满身殇。 “军师在这儿,可让小王好找。”风逍的声音传来,镜孤鸢忙收敛神色。然这一动作还是让风逍看了个正着,“或者本王应该唤一声郡主。” 镜孤鸢不理他的揶揄,“怡亲王不在殿内享受专为你设计的美酒好菜,怎的有空出来?” “一群男人,除了喝就是喝,当真无聊至极。还是郡主会享受,这等清净雅致的地方,恐怕只有郡主能够寻到。”风逍嬉笑,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怡亲王不是也寻来了吗?”镜孤鸢陡然将话锋一转,“明人不说暗话,怡亲王有何事不如明说。” 没想到镜孤鸢会如此直接,风逍暗赞她蕙质兰心的同时,表情也严肃许多:“小王来请郡主答应和亲,救沉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镜孤鸢一愣,继而冷笑道:“怡亲王怕是弄错了,我是云国郡主,因何需要我去救沉国的百姓?” 风逍也不急,缓缓回答:“因你曾是沉国军师,因你曾与众将士血战沙场,因众人仰慕信赖与你,因你心中始终不曾放下。” 镜孤鸢痛苦地闭上眼睛,是了,那数万将士皆听令行事,等同于把自己的项上人头交与出谋划策的她之手。 见镜孤鸢没有说话,风逍又道:“军师可还记得嵬陵之战?” 闻言,镜孤鸢咻的睁开双眼,眼中的惊恐落地了闻。 风逍如没看到一般,继续说:“嵬陵之战,汎国兵围邻国大芝数月之久,最后破城而入时,城内已经尸横遍野,他们不是被战火所伤,而是城内无粮,活活……” “住口!”镜孤鸢厉声喝止,“不要再说了。” “军师,难道你想嵬陵之战的惨剧在锦州城重演吗?那里还有曾经与你共赴沙场的数万将士,他们有妻儿,有父母,他们的家人还在盼着他们回家。” 此时风逍的面容亦变得狰狞起来,汎国围城,不战不退,就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两国交战,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孤鸢一介女流,能帮什么忙呢。”稳定住心神,镜孤鸢说完欲转身离开。 情急之下,风逍一把抓住镜孤鸢的手腕,两人皆是一愣。 “抱歉。只是我还有话要说。” 镜孤鸢没说话,也没走,只是保持转身的姿势,一双美目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风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双手抱拳拦于胸前,恭恭敬敬向镜孤鸢行一军礼,“沉国亲王风逍,恳请郡主施以援手,免我锦州生灵涂炭。” 风逍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让镜孤鸢看得微愣,但转瞬便全都明白。这位怡亲王,话里话外全然不提和亲可结百年秦晋之好的废话,只将他们的目的全然脱出。虽然名为和亲,实为求救的事实大家心知肚明,但别人想明白和自己说出来又是两回事,代表的诚意也是截然不同。 如此看来,这位王爷倒是真真的心系百姓,心系苍生。 而他的这一番话刚好点在镜孤鸢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无论侵略还是御敌,苦的最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们只求平平安安,却被战火烧的四下避难,流离失所。 镜孤鸢仰头长叹,她可以不顾沈寒渡的死活,也可以不理会风逍的聒噪,但她不能眼见无辜百姓称为战争的牺牲品。 她竟然有一点理解沈寒渡了。 “罢了,今日我若不答应,你定会说出比嵬陵之战还要惨烈百倍的事情。陛下美食好酒的招待,不吃是一回事,吃了再吐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风逍闻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待镜孤鸢转身已走远,才大梦初醒,对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又是恭敬的一行礼,“风某代锦州百姓谢郡主救命之恩。” 镜孤鸢回到宴会之上,在人群中找到独自饮酒的父王,附于耳畔小声嘀咕几句。 严亲王猛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眸光中都是询问。 镜孤鸢微笑点头,伸手拍拍父王的手,以示放心。 对面严亲王的目光却一点点变得柔和,似有不舍。他反手将女儿的小手握于掌中,用力握了握,什么也没说。 上首的云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不觉暗暗勾起。 镜孤鸢要和亲沉国的消息在云国上下不胫而走。严亲王府自是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事宜,加之朝中重臣不约而同的前来道贺,一时间,严亲王府门庭若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的喜庆的笑容。 但镜孤鸢并不开心。她的婚姻,说白了,是一场阴谋。她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嫁一人,终一生,于她而言,沉国边境布防图,才是这场婚姻的真正意义。她知沈寒渡生性谨慎多疑,布防图又是一国防御的重要根据,如此重要的物件必是被沈寒渡妥善保管,此去和亲,前路不可知,生死不能卜。 如果没有营前换温梦的那一事,至少嫁给他,她的心是欢喜的。而如今……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江山更加重要,哪怕是她,那么,也唯有毁了这江山,才能报他狠心相换的仇罢。 正在想着,王妃身前伺候的小丫鬟急急跑进镜孤鸢的房间,“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吧,王妃不好了。” 镜孤鸢和亲,要说另一个不开心,甚至可以说是崩溃的就是严亲王妃。 镜孤鸢跟着小丫鬟一路赶来,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母亲声嘶力竭的哭闹声:“我让你不用管鸢儿的婚事,她自有她的福气,你就是这样不管的吗?让她去和亲?去沉国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嫁给都不知道她是否欢喜的男人?” “夫人莫哭。”严亲王的声音响起,“鸢儿是云国的郡主,作为女子,和亲是她为国尽忠的最高荣誉。” “收起你那一套忠心为国的大道理,”严亲王妃丝毫不买王爷的帐,“几个儿女,参军的参军,联姻的联姻,哪一个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尽忠?鸢儿自小外出学技,这才回来没多久,你竟然要送她去和亲,她是我最小的女儿,也是你最小的女儿,你怎么能舍得啊!” 话说完,严亲王妃哭得更凶,站在门口的镜孤鸢也不觉红了眼圈,她猛地抬头,不停的眨眼,眼泪才最终没有掉下来。 “夫人,”此时的严亲王内心也很烦躁,诚如王妃所言,这是他最小的女儿,相比之下,她要承担的责任却是几个儿女中最大最重的,“夫人,为夫哪里舍得,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一言九鼎,为人臣子,只能执行皇命。” “什么皇命还能不顾及人伦,自古法外不外乎人情,你若不肯去和皇上拒绝,我就自己去。”说着,王妃真的起身,作势就要向门口走去。 严亲王急忙拉住她,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在凳上,“夫人切莫鲁莽,你这样去只会给整个王府带来祸事。” “可是……”王妃还要说话,却在余光中看见镜孤鸢正站在门口,不禁一愣,胡乱擦了眼泪,满脸堆笑的迎上来,“鸢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你的嫁衣娘亲已经派人去做了,待到做好,娘亲陪你去试试。” 看着王妃强颜欢笑,镜孤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娘亲,刚才您与父王说的我都听见了。” “鸢儿……”这回不单是严亲王妃愣住,就是严亲王也不禁轻呼出声。 “娘亲。”镜孤鸢反手握住王妃的手,轻轻握了握,忽的一撩衣摆跪在地上。 严亲王妃被吓了一跳,赶忙去扶,“鸢儿,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一旁的严亲王这一次倒是淡定很多。 “娘亲,您听我说。”镜孤鸢将王妃拉住自己手臂的手轻轻拂掉,向矮凳的方向带了带,“娘亲,鸢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不能侍奉双亲,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在娘亲跟前说说笑笑,是鸢儿这个女儿不称职。” 严亲王妃的眼圈极速变红,看着镜孤鸢的眼睛里雾气氤氲。 镜孤鸢继续说:“可父王说的对。我是父王娘亲的女儿,也是云国的风鸢郡主,国家需要我,我不能推辞。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不去和亲,就会有别人去,就会有别的家庭面临分别,鸢儿不愿。” “娘亲尽可放心,鸢儿回来之前曾在沉国军营做军师,与那沉国皇帝有些许时日的接触,他为人正直,善良勇敢,嫁给他鸢儿也是欢喜的。” “娘亲,此去和亲,此生不知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若是剩下这有限时间还要用来哭哭啼啼,未免太可惜了。” 听到这里,严亲王妃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着扑向镜孤鸢,口中不断重复:“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镜孤鸢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娘亲,时不时用手轻拍她的背。 第13章 边境调兵 第13章 边境调兵 严亲王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身边,一手按住镜孤鸢的肩膀,一手搂住自己的夫人,粗糙的大手无力的收紧,“我的鸢儿长大了。很好,很好。” 安慰好严亲王妃,镜孤鸢同严亲王一道退出屋子。 “此去和亲,鸢儿可有打算?”两人并肩而走,严亲王忽然问道。他们现在比父女看起来更像朋友。 “女儿回来之前和沉帝有些龃龉,终是他对不起女儿,倒是可以助我在沉国后宫站稳脚跟。至于旁的,只能见招拆招,到时再做谋划了。”镜孤鸢慢条斯理地回答。 严亲王微微点头,“也好。” “父王,”镜孤鸢再说,“眼下锦州被围已数十日,沉国将士恐也到了极限,和亲大事已定,余下事情皆是礼部分内,这几日怡亲王大约会提出先行回国,女儿猜测,他会要求带我一起走。” “你是说他会用你做人质?” “人质倒也算不上,但是带着我去调动边境守军只会更加万无一失。” 严亲王了然的点头,“那鸢儿预备如何?” “我会跟着一起去,为免伤怀,就不再正式告别,娘亲这里还得父王多费心,今后女儿不能尽孝跟前,还望父王,娘亲多多保重。”说完,镜孤鸢伏地再拜,一副恭谨虔诚的样子。 庭院中偶有鸟啼,一声声清脆,一声声叹息。 果然,当夜,风逍一身素衣至严亲王府拜见,向严亲王阐明欲回国驰援之心,顺道表示希望带郡主同行。 “郡主聪慧剔透,思虑周全,此次若能同风某同行,对我军攻破汎国守军,解锦州围困只会有益无害。” 因白日时严亲王与镜孤鸢已经沟通,又因时局紧张,遂由严亲王引着,镜孤鸢同风逍一道进宫,向云帝禀明辞行。 一番寒暄再所难免。 待到镜孤鸢与风逍翻身上马的时候已是寅时三刻,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直到他们远去已经看不到身影的时候,严亲王才对着女儿离去的方向,轻声说道:“鸢儿,万事小心。” 暮色沉沉,两人两马急急奔驰。风逍与马微微领先,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救援。那天为说动镜孤鸢提起嵬陵之战,现下汎国围困已经数十日,怎知城中就不会噩梦重演呢,如是那样,百姓,皇上,沉国江山,怕是都要不行了。 相比之下,镜孤鸢的神情相对轻松,她只是偶尔会在颠簸的马背上隐隐回望,皇宫,京城都在身后越退越远,再看前方未知的路,她的心中竟升起丝丝孤苦之感。 “郡主辛苦,我们快马加鞭,想及至第二日黄昏便可到达沉云边境。”风逍的话打断了镜孤鸢的神游。 夜里的风实在太过寒凉,她刚一张嘴,就被灌了满怀。不得已只是侧向风逍点点头。随后两人一夜无话。 到天蒙蒙发亮,两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上了一口热乎饭。 “你听说了吗?京城的风鸢郡主要去沉国和亲了。”旁边位置的一个平民打扮的人忽地谈论起来,话题也成功的引起在座很多人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事件女主角镜孤鸢本人。 “听说啦,”与他同行的另一人答,“我听说那沉国的国君又老又丑,性情乖张,暴戾无常,可怜我们郡主风华正茂,要到那深宫之中孤独终老了。” “就是就是,”再隔壁的食客插话,“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竟让那样一个妙龄女子嫁给一个老怪物?” 镜孤鸢闻此不小心笑出了声,又老又丑,暴戾无常,若是沈寒渡知道自己在民间的评价如此不知会做何感想。 “你不要命啦。”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子急色吼着,“你敢议论皇上,这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他四下张望,往旁人跟前凑了凑低声接着说,“我听我家当官的亲戚说,是皇上自己看上了风鸢郡主,可是郡主死活不从,恰巧这时沉国前来请求和亲,皇上一气之下就把郡主嫁了过去。” “哦,”众人如梦方醒,“原来是这样。” 后来连做饭的店家都不专心生意,加入了讨论队伍,一时间,热闹的气氛倒是将清晨的微凉驱散的干干净净。 镜孤鸢与风逍相视,皆摇头低笑。 这民间的谣传倒比事实让人觉得温暖多了,至少这之中没有利用,也没有阴谋。今日之后,和亲的消息会越传越远,又不知道还会传出什么样的版本。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才有这时间和精力关心皇室的事情。”风逍低头喝了一口热汤,一双深色的眸被长睫遮住,看不见情绪。 镜孤鸢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知他是在感慨如今被围锦州城内的人们。 的确。战争,从来都只能给百姓带来伤害,但是国家统一和强大,却离不开征伐拓土,从这个意义讲,战争不仅意味着帝王霸业,也意味着更多的百姓更长久的安居乐业。 “我们吃完就出发吧,早日到边境调兵遣将,怡亲王也早日了却心头重负。” 风逍也没说辛苦郡主之类的废话,只答:“好。” 又是一路快马加鞭,城邦和行人皆从身旁呼啸而过,后来他们索性吃饭喝水都在马上,只为节省时间。 然,危险出现在第二天夜里。 镜孤鸢二人在驿站换了马匹,带足路上所需一应物品,奔离仅几十丈,风逍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郡主,我们多了几条尾巴,接下来还请当心。”风逍提醒道。 “好。我没有功夫在身,一会打起来我只顾着自己跑,怡亲王也请当心,你出了任何状况我都不会管你。” 难得镜孤鸢一口气说完,风逍哑然失笑,还真是个现实的郡主。 “那便有劳郡主快些跑,否则还要连累我护你周全。” 恰在这时,十几个黑衣人“嗖嗖嗖”窜至身前,彼此配合,将他们围了严严实实。镜孤鸢果然说话算话,双腿狠夹马腹,猛一勒缰绳,只留下一阵轻烟,人与马就已跑出十丈之外,只留风逍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群黑衣人见镜孤鸢驾马奔远,遂分成两股,一股策马向镜孤鸢追去,一股则继续缠住风逍阻止他前去帮忙。 跑在前面的镜孤鸢忽闻身后马蹄声响,细听之下还不止一匹,便知危险临近,她也不回头,只加紧马腹,再狠抽缰绳,马匹吃痛,奔跑的速度明显加快。 然,终究不是战马,跑的快,长性却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后,镜孤鸢只觉身后的追逐声愈来愈近。情急之下,从随身包裹中摸出尚未来得及取名字的暗器,向着身后撒去。 这是一种体型小巧,有八只小触角似的木制物件,看起来不起眼,掷出去后一旦碰到人或物,八只小触角就会同时摊开,原本在触角中隐藏的细小刀片在弹出的作用下产生巨大的冲击力,直直插入对方的皮肉,呈倒置挂钩一样让敌人痛苦不堪。 答应和亲的时候她才刚刚研制出来,本想到了沉国再细细研究务求谨慎,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这些年镜孤鸢苦心研究机关和阵法之术,功夫骑射都只有皮毛,故她扔出去的暗器,多半都弹到了黑衣人的马匹上。马匹受伤倒下,顺道解决了一两个黑衣人,竟意外做到“射人先射马”的效果。 余下的黑衣人忌惮她手中的暗器,一时竟也不敢追的太近。 风逍这边,五六个黑衣人将他围在里面,两两一组轮番发起进攻,这就意味着风逍每次防御都要同时顾及前后夹击,但每次的攻击又都点到为止,招招杀气,却招招不封喉。黑衣人的计策很明显,就是要让风逍疲于应战,消耗他的体力,他们的真正的目的是镜孤鸢。 意识到这件事着实让风逍惊出了一身冷汗,但由此也就知道了这群黑衣人是何人所派。 故而,在打斗的间隙,风逍执剑发问:“温丞相近来可好啊?” 黑衣人皆是一愣,其中一个大概是首领人说道:“什么温丞相,冷丞相,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说话的黑衣人脚下一蹬,人已跃起,右手抽回推送间,明晃晃的剑直奔风逍的咽喉。这一次是十足十的杀招。 见对方终起杀意,风逍的嘴角暗自勾起,很显然,他猜对了。温楚言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若是杀了镜孤鸢,不仅后位可保,还能挑起云深两国战火永绝和亲联好之心。 他正想着,剑已晃到跟前。风逍一个闪身,跳到几米开外。几个黑衣人一道翻身杀来,风逍将剑打横挡住敌人剑锋,再抽身回环用力向前一探,“噗”的一声中剑之人应声倒地。再一人提剑上前,电光火石之间风逍以攻为守,先一寸将剑抹过敌人颈部。如此厮杀几个回合,最后只剩说话的头领负隅顽抗。风逍没多看他,右手提剑在侧,左手运力击出,一柄剑直直定在黑衣人眉间。 从死人眉间将剑拔下,风逍寻了尚未跑远的马,勒紧缰绳去追镜孤鸢了。 再来说镜孤鸢。一把暗器打的黑衣人不敢冒然上前,但任务终究得完成,跟着跑了数十丈之后,一个黑衣人起身从马背一跃飞来,镜孤鸢心中大叫不好,一手探进包裹,只剩最后三个小暗器了。 正犯愁的时候,风逍跨马追来,一个飞剑解了燃眉之急。其余的黑衣人知身后有人追来,分出两个调头回击。风逍瞅准时机跃而起身,勾拳锁喉间将剑抢过,反手扎入敌人胸腔,再猛地拔出,顾不得鲜血直溅满脸顺势抛出,将另一个打倒在地。 知道自己有了帮手,镜孤鸢心下安静了许多,扔出暗器时的准头明显加强,最后三个追兵也重伤掉落马下。 第14章 援军到了 第14章 援军到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人,东方天空已隐约可见旭日的光芒。镜孤鸢与风逍身上皆是污泞,很是狼狈。镜孤鸢看看自己,再看看风逍,不觉笑出了声:“多谢王爷搭救。” 似是被镜孤鸢的心情感染,风逍也微笑摆手,“郡主自己跑得快,不能全算风某人的功劳。” 继而风逍又问:“郡主刚才扔的是什么新式武器?” “新式武器谈不上,只是我无聊时作出的小玩意儿,不能大量制作的话就谈不上是种武器。” “等郡主得空替在下做几个可好?风某很是喜欢。”风逍说道。 镜孤鸢抬眼,明媚如春光一样笑道:“好。” 因着被刺杀,耽误了许多功夫。二人除了在驿站换马之外不敢再多做任何停留,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到了沉云边境。 秦淮之地的沉军军营就在眼前。 “我们到了,走吧。”话音刚落,风逍便一抖缰绳,策马向前奔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镜孤鸢紧随其后。 因出发前风逍已将消息告知沈寒渡,故镜孤鸢二人踏进军营就看见枕戈待旦的沉军将士此刻已肃穆的列队就绪。 见着他们进来,一个身穿将军服制的男子大跨步走出队伍,脚下一顿,在风逍马前站立。 今日午时,他们二人在驿站换过马匹,虽脚程不错却到底不是训练纯熟的军马。 男子这么出现,加之他周身肃杀的气质,吓得风逍的马双蹄高抬,长啸嘶鸣,风逍自是有办法稳住,但令镜孤鸢惊奇的是,飞驰的骏马向前奔去,立于马前的男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他的眼都没有眨,自始至终冷冷的看着。 此人就是沉国派驻秦淮之地的守军将领游宏。 “怡亲王万安,郡主万安。”游宏抱拳低头,朗声说道。 风逍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马,急急扶住他的双臂,问:“将军可已准备好了?” 游宏刚要回答,余光瞄见也侧身下马的镜孤鸢,便只是点了点头,附在风逍耳畔小声说:“都已准备好,除留下部分守军和伤残老弱继续日常巡防外,其余五万精锐部队皆已点名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发。” “好。”风逍大喜,转身正欲对众将士发号施令,游宏拉住他,看向镜孤鸢,摇了摇头。 风逍归心似箭,自是顾不上换洗满身污迹,可镜孤鸢再怎么说也是女儿家,身上的血污着实令人讨厌。游宏一眼看出她内心所想,在镜孤鸢心中再为此人加了一分。 “实在抱歉,”风逍面露尴尬的说,“在下实在是太担心陛下的安危。” 这句话提醒了镜孤鸢,这两日忙着赶路,忙着应付刺杀,她已很久没想起过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了。 军营条件有限,镜孤鸢心中清楚,故一炷香之后她就已梳洗整理完毕。 见镜孤鸢归队,风逍坐于马上大声吼道:“出发,锦州城。” 在队伍行进中,镜孤鸢忽的想起,于是问风逍,“怡亲王可知刺杀我们的是谁?” “他们刺杀的是你,而非我们。” “我?”镜孤鸢有些惊讶,她还没坐上后位就已经挡了别人的路吗? 心知她的疑惑,风逍解释道:“和亲的郡主死了,和亲自然不算数,谁是直接获利者?” “你是说温梦?” “郡主果然聪慧。” 不想镜孤鸢却摇摇头,“温梦久居深宫,无论是养死士还是买凶杀人,她都没有可能。唯一可能的,是她爹,温楚言。” 风逍微不可查的咧开嘴角,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 风逍和镜孤鸢并游宏一道带着五万驻军星夜兼程向锦州城进发。 另一边,锦州城外。 慕予竹正端坐帐中听着探子们打听到的消息。 “沉国守军已由四个时辰换岗值守改作六个时辰。” “未见城中有任何飞鸟传信。” “秦淮之地的沉国驻军未见兵马调动。” “好,”慕予竹大喜,“沈寒渡已经被我围了大半个月了,城中有百姓还有守军,我就不信他们没粮也能活。” 立在一旁的军师附和:“将军英明。我们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锦州,生擒沉帝。” 慕予竹十分满意,大笑起来。然后他忽然想起,问:“我们的补给粮草到了哪里?” “前日已达边境,想必今明两天便可到达。”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准备,我们攻城。” “将军,”军师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留下一队,以防沉国援军断了我们的后路。” “援军?”慕予竹想了一下,“不必。眼下沉国能用的只有秦淮之地的驻军可以解围,但这大半月沈寒渡都没有安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能动。秦淮驻军一旦调走,云国趁机发兵,便是腹背受敌,想不亡都不行。” “将军的意思是?” 慕予竹拍了拍军师的肩膀,“按原定计划攻城。沈寒渡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做了我的刀下鬼了。” 锦州城内。 “陛下,我们的粮草不多了,您将就一下。”齐重手端一碗稀饭走进书房,这已经是省吃俭用的最好结果了,大半个月被围在城里,有守军有百姓,还要保证皇上和温妃娘娘的三餐,这城要是继续围下去,怕是就得拔草吃树皮了。 沈寒渡看了看碗,说是稀饭,可碗里的米少的可以数得过来,不由叹了口气,“将士和百姓也吃这个吗?” “这……”齐重有些犹豫。 “实话实说。”沈寒渡冷冷命令道。 齐重深吸一口气,面容严肃的说:“自前天起百姓已无粮可用,将士用粮现只能保证一天一顿稀饭,其余粮草都在太守府的厨房。” 似是知道齐重的为难,沈寒渡并没有发火,只是幽幽的问:“将士的稀饭里有几粒米?” “皇上……” 沈寒渡抬手打断齐重的话,“把余粮按人头平分,不论百姓还是官员,够一天就先饱一天,够一顿就先填一顿。” “是。”齐重领命,转身退出书房。 此时的沈寒渡和他都不曾想到,这个本意是与民共进退的决定,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起到了非同一般的重要作用。 这几日,从沉国边境入关的人群中忽的多了很多生面孔,他们总是几十个人带着两辆或更多的车,车上堆了许多用布覆盖的货物。可看他们的样子,既不像商贾,也不像镖局。他们排在通关的队伍中,不急不恼也不说话,因得拿着沉国的通行令牌,一路穿城越地没遇任何阻拦。 汎国大营。 因着大半个月无战无险,十万汎国将士每天除了例行的站岗执勤外就是吃和睡。他们不必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也不用担心吃的慢了就吃不饱,总之时日过得很是容易。 慕予竹要点兵。但从命令传下去,到最后点兵结束,准备出发的时候竟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待到队伍出发时已接近中午吃饭的时间。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众将士早已无心操练,只等解散去吃饭。最重要的是,因补给粮草午后才到,今日晨起的饭食将士普遍反应没有吃饱。 有人提醒慕予竹,不如等粮草到了吃了午饭再出发,但慕予竹认为兵贵神速,难保大营内外就没有沉国的奸细,若是让沈寒渡有所准备反倒不妙。饭,可以回来再吃。如果顺利,补给的粮草就可以做庆功宴了。 于是汎国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向被围了许久的锦州城发起最后的攻击。 锦州城上负责观察的哨兵急急敲钟示警的时候,这座城邦才刚刚饱餐一顿。 将士感念主帅爱兵如子,百姓皆道皇恩浩荡,满腔热情一经点燃,竟都意愿化身守城的门神,拿起手边看得见用得上的兵器,誓与锦州共存亡。 沈寒渡不顾众将士劝阻,亲自站上城楼,居高临下的看着慕予竹。那眼神如看蝼蚁般。 “强弩之末。”慕予竹对沈寒渡的这个眼神十分不满,在他眼里沈寒渡已然是个死人。他在马上坐正,拔剑一挥,大吼道:“传令,进攻。” 击鼓而进。一声声激昂斗志的鼓声响彻云霄,早已准备好的投石手纷纷砍断系绳,霎那间,一颗颗比人头还大的石头奔着城墙直飞过去,砸得守军措手不及。但很快,沉国的甲兵列阵,一面面盾牌与垛口合一形成天然屏障,被砸倒的守军位置也有人快速补上。 在飞石掩护下,十五名壮汉合力抬着一根一人多粗的木桩直奔城门,喊着号子一下一下的用力撞门,声声撞击下是沉国数十将士以身躯死死抵住,他们身后自有一队士兵和几十年轻百姓严阵以待。 同样在飞石掩护下,三五步兵一组夹着云梯飞奔向前。就在他们以为要成功的时候,漫天箭雨倾泻而下,躲闪不及的中箭倒地,侥幸躲过已奔至墙下的汎兵急急将梯立起,墙上守军或扔石块,或掷火球,偶有爬上去的也会被城墙上的守军一一砍杀。 一时间锦州城墙哀嚎一片,厮杀一片。 然,两万对十万的力量差距渐渐变成了致命弱点,杀红了眼的守军依旧节节败退,锦州城眼看就要被攻破。齐重一面斩杀攻过来的汎兵,一面催促沈寒渡速速撤离。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援军。援军到了。”已是满脸污秽的沈寒渡在砍杀的空隙向远处张望,只一眼,便看到沉国军旗正在汎国大军身后,随风而扬,冽冽而动。 第15章 解困锦州城 第15章 解困锦州城 锦州城距秦淮之地有五六百里,中间要经过大小城邦七个,五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越其中,如何出其不意的克敌制胜就变得至关重要。 三天前。 “郡主,可有高见?”风逍与镜孤鸢并肩走在行进的队伍中,他和游宏商议对策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她,为的也是能让她出谋划策。 “高见谈不上,”镜孤鸢依旧保持向前看的样子,“将五万将士化整为零,你们做得到吗?” 游宏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此时有几分好奇,“郡主是说让五万将士分批入关?” 镜孤鸢点点头,“汎国军队十万人,而我们只有五万,锦州城内还有两万军民,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慕予竹的探子发现,我们才有以少胜多的胜算。” “将士乔装倒是不难,可武器辎重怎么办?”游宏问。 “武器辎重可以布覆之,都带着自己人的通关文谍,这个也不难。”风逍答。 镜孤鸢再次点头,“怡亲王说的不错。只是还有一点,不知二位是否留意,慕予竹的粮草……” 她停下来,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转头静静地看着风逍和游宏。 “郡主是……”游宏略有迟疑,看向风逍,见对方冲他点头,遂痛快的答道,“末将这就去安排。”然后勒住马,调头向后奔去。 风逍饶有兴致的看着镜孤鸢,一身骑装英姿飒爽,眉眼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坚毅果断,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和亲的郡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个即将成为沉国皇后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是他能够肖想的。 战场上。 当风逍率领的三万精锐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慕予竹气得只想杀人。 “废物,全是废物。这是哪里来的援军?沉国不是没有援军可派的吗?” “将军息怒,”旁边的军师看上去淡定许多,“探子来报是沉国怡亲王风逍带着三万人马。” 慕予竹猛地扭头看着军师,“三万军队是小数目吗?无论是从哪过来,怎的都没有人来报?难不成他们是飞过来的?” “将军莫急。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三万的援军。” 不料慕予竹却挥挥手,“无妨,大军背后还有军营为挡,那里有风鸢郡主亲自设下的机关暗器,想要过来没那么容易。”说完,他反而轻松了起来,“传令官。” 传令官应声跑来。 “传我的命令,继续攻城,怯者斩杀,勇者有赏。” 待传令官得令飞奔而去,慕予竹依然有如胜券在握般看着城墙上的沈寒渡拼死拼活。 沈寒渡,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我会带着好酒好肉,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替你统治出一个鼎盛时代的。 “报——”士兵高喊跪在马侧,“自西面冒出敌军一万,已攻破机关阵,主营被毁。” “你说什么?机关阵被破了?”慕予竹脸色一变,“什么叫冒出敌军一万?” 报信的士兵有些迟疑,“这……这……” 可还不等他想出答案,又一士兵跑来,“报——东面杀出敌军一万,粮草被劫。” 三万,一万,又一万,一共是五万援军。先壮声势,后毁大营,最后抢劫粮草釜底抽薪,好,很好,沈寒渡,是我低估了你。 慕予竹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任何改变,“继续攻城,抽调五万精兵准备抵御后方来敌,其余人等继续攻城!” 劫持粮草的是游宏率领的一万精锐,以脚程和力气作为挑选关键,脚程好才能漏夜奔袭出其不意,力气大才能搬运粮草,锦州被围许久,粮草供应一定不足,远水不解近渴,所以就地取材最重要。 而破机关阵的恰恰就是设立机关阵的镜孤鸢。当日设计这个机关阵,是为了国家盟友的利益,现在破了这阵法也是国家联盟的利益。她带的一万精锐基本没做什么,只是在冲进敌军大营时砍杀了几个伤残。 他们最终与风逍在敌后汇合,呈包围之势将慕予竹逼成瓮中之鳖。 汎军大营燃起的熊熊大火很快映红半个天际,仿佛以此为号一般,沉国军民齐齐冲锋,竟将已经打入城内的汎兵生生逼回了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沈寒渡与齐重背对着背,共同斩杀来犯敌军。 “皇上,臣掩护您从券门退下去吧。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您,臣万死难辞其咎。”齐重挥剑劈死一个敌兵,转身对沈寒渡央求道。 “我不走,”沈寒渡闪身,反手将剑刺入来犯者胸膛,“城在,我在。” 齐重的目光忽的变得凛冽,他猛一抬手,从沈寒渡背后偷袭的敌兵应声倒地。再看向沈寒渡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城墙之下,风逍率兵与慕予竹的五万将士短兵相接。 风逍跨马打头直冲敌军阵型,一把利剑左勾右旋,大有一副佛挡杀佛,魔挡斩魔的架势。 镜孤鸢不会功夫,身上却带着这几日赶路空闲时做的一批批小暗器。游宏很是不解这位郡主做这些玩具的用意,甚至一度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可恰恰是他看不上的小玩具,被镜孤鸢那么随意的一扔,刚好击中游宏身后的偷袭,救了他一命。 这场慕予竹原本计划午饭以后就可完结的战事硬生生被风逍镜孤鸢耗成了持久战。 及至酉时,天已完全黑透,锦州城外仍旧火光冲天。自晨起就未吃饱汎兵战斗力急速下降。 瞅准时机,沈寒渡举剑高呼:“出城杀敌。” 顿时,锦州城门大开,城内守军并着百姓呀呀叫嚷着冲了出去,大半个月不曾出城,一出城便是决一死战,所谓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寒渡在齐重的掩护下从人群中杀到了前面,终与风逍汇合。二人仅来得及相视点头就各自与敌军厮杀了起来。 在一片火光与叫喊声中,沈寒渡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曾经只能在梦里出现的影子,终于又回来了。镜孤鸢本着一身雪白骑装,肩披一件同样一尘不染的披风御寒,此时都已被血污弄得肮脏褶皱,可在沈寒渡心里,她依旧晶莹剔透,如盛夏夜晚繁星映耀下的海。 许是察觉到被注视,镜孤鸢兀的回头。只这一眼,两人竟然都觉得已过数年。 就因为这一眼,沈寒渡完全忘记自己是在战场之上,他抬腿就要奔镜孤鸢而去,忽的眼前一片漆黑,倒下之前最后的画面是镜孤鸢张嘴大喊,可他听不到她的声音。 再醒来,沈寒渡发现自己躺在锦州太守府的床上,床边趴着睡着的镜孤鸢。 沈寒渡有些头疼,但他忽然觉得这样静谧的日子让人很舒服,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镜孤鸢的发。 趴着的人似是察觉,动了动欲直起身子。 “孤鸢……”沈寒渡呢喃着。 床边之人身形一颤,再抬头,竟是温梦。 “你怎么在这里?”看清楚的沈寒渡脸色一僵,语气冰冷的问。 温梦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陛下刚才可是在喊一位故人的名字?” “与你无关。”沈寒渡扭头不去看她,“齐重呢?” 听到沈寒渡的呼唤,齐重这才从外室走了进来,双手躬拳道:“属下在。” 沈寒渡用手支撑坐了起来,期间温梦欲扶却被他无言躲过。 “战事如何?” “回陛下,战事已经结束。我军斩杀敌人七万,死伤两万,汎国残余势力与太子鼠窜。” 沈寒渡有些吃惊,“怎么还让慕予竹跑了?” 齐重继续道,“怡亲王重伤,陛下昏迷,风鸢郡主命令鸣金收兵。” “风逍受伤了?严不严重?快带朕去看看。” 沈寒渡不顾齐重和温梦的劝阻,披着寝衣便到了风逍现在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镜孤鸢正坐在风逍床边。 莫名,沈寒渡觉得怒火中烧。 “孤鸢。”沈寒渡开口唤道。 镜孤鸢微微一愣,起身向沈寒渡行礼,“陛下金安。”她说略有些敷衍,头也始终都是低着的。 沈寒渡快步走上前去,轻轻扶起她,看她这一身的血污就知她还未来得及梳洗,心里又是心疼,嘴上却赌气般不愿表示出来,“怡亲王如何?” 不待镜孤鸢回答,跟着沈寒渡一起来的温梦先一步开口:“镜孤鸢?竟然是你。” 闻言,镜孤鸢才似刚看见温梦一样,微微福身行礼,“温妃娘娘别来无恙。” “大胆镜孤鸢,看到本宫为何不跪?” 镜孤鸢没回来之前,沈寒渡再是躲着温梦,也要顾及她的面子过过话,可镜孤鸢一回来沈寒渡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了。 温梦这样想着,口中之话,面上之色皆是说不出的狠厉。 “她不必向你行礼,”沈寒渡十分不悦,“真要较起真而来,你应该称她风鸢郡主,行国礼,或行上下之礼。” 语毕,温梦瞪着眼睛,看着沈寒渡。那表情好似再说,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 温梦真的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镜孤鸢,所以沈寒渡的种种隐忍的感情她看见了也装没看见,知道了听说了也装作不知道,她以为时间久了,沈寒渡自然会放下。 可谁曾想镜孤鸢会是云国的风鸢郡主,而云国才刚刚答应两国的和亲,此时镜孤鸢出现在这儿,理由想必只有一个。 想到这儿,温梦痛苦的闭上眼,两行热泪自脸颊滚落。 再睁开眼,满脸的失望,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孤鸢,你莫要生气。”沈寒渡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她相处,只有些怯懦的问。 镜孤鸢摇了摇头,“陛下言重了。与其纠缠在这件事上,不如想想如何治好怡亲王的伤。” 经她提醒,沈寒渡终于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最好的兄弟身上,“可是很严重?” 第16章 我找空蝉 第16章 我找空蝉 “新伤旧伤凑到了一起,铁打的人恐怕也是熬不住的。”镜孤鸢徐徐说道,“陛下昏迷前,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九尺大汉,因分心关注着您,怡亲王被敌兵一刀刺入胸膛,他顾不上自己只得用身体撞开大汉,一不小心连大汉和陛下一同撞翻,陛下便晕了过去。” 因是为救自己受的伤,沈寒渡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镜孤鸢接着道,“我听闻京城之中有个神医,擅长医治各类疑难杂症,或许怡亲王的病还有救。” “好。”沈寒渡点头,“我这就安排将怡亲王火速送往京城医治。” 京城,丞相府。 当温楚言知道第二次刺杀亦是失败的时候,锦州城的决战才刚刚开始。他本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云国派来和亲的定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无用女子。 直到女儿的机关兽传来和亲之人是镜孤鸢的时候,温楚言才意识到,当日没能杀了这个女人,今后怕是遗患无穷。 “都是废物。”墨轩阁的人是,自己养的死士也是,一个身负重伤的王爷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干不掉。 温楚言脸色清冷,眼中阴骘不明。镜孤鸢此刻与皇上在一起,再动手风险太大。这样想着,它只得在纸条上写下:从长计议。然后放开机关兽,让它回到来的地方。 是夜。在锦州城的最后一晚。 因得胜利,锦州城不似往日般死气沉沉,此刻处处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由衷的笑意。游宏带人扛回的粮草够锦州的百姓吃上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战后自救绰绰有余。 明日,沈寒渡就要启程回京城。战事已平,接下来就该准备他与镜孤鸢的大婚了。他们虽几乎错过,好在上天眷怜,又给了他一个补偿的机会。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镜孤鸢。怡亲王已先行被沈寒渡的人护送上路,如果顺利找到神医,他的伤定是无事。 她睡不着,大抵还是因为沈寒渡。这个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男人,如今与她相隔不过丈余,她记他西北帐前相换之仇,他知她盟誓之言皆成空的恨。 这样各有心事的两个人竟然回京城便要成婚,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镜孤鸢心中冷哼,躺在床上,一夜无话。 当镜孤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的时候,护送怡亲王回京的队伍正马不停蹄的向前狂奔。 这些士兵是从秦淮之地调来的,解锦州之围的这场战争中他们虽也佩服怡亲王的骁勇,但是却更佩服风鸢郡主的足智多谋。也正是风鸢郡主说,怡亲王昏迷的时间越久危险性就越大,故而请他们一定要将人尽快送回京城。 然而,当他们真的把人送回京城怡亲王府之后又犯了难,郡主只说京城有一名医,姓甚名谁皆是不知,诺大的京城,上哪去找这个神医呢? 话说于然重伤后被空蝉就治,才得以撑到京城宣旨和亲,才有了怡亲王云国求亲,调兵解围的功勋。于然虽使命完成,但他一直在怡亲王府养伤,本想等王爷凯旋再当面拜谢,却不想最终等来的是昏迷不醒,被抬进来的王爷。 “王爷如何了?”于然拉住从屋里退出来的管家。 管家摇摇头,“先后来了七八个大夫了,都是王爷的伤没法治。” “送王爷回来的人也没有留下什么嘱咐吗?” “有是有,可上哪去找呢?”管家漠然。 “什么上哪去找?” “神医啊,王爷这伤估计只有神医能有办法了,可是谁是神医啊……”管家一边念叨一边走远。 看着管家离去,于然在门口愣了很久,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急急向王府外走去。 那日空蝉救了他的时候曾告诉过他,她自小在天堑山云雾谷长大,没有什么朋友,叫他有空的时候可以去云雾谷找她。 于然虽不知她是不是神医,可她毕竟救了重伤的自己,医术高明可见一斑。王爷有恩于他,当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天堑山云雾谷。 顾名思义,山高且陡,云雾缭绕,易守难攻,形成天然的天堑堡垒。于然原本是个暗卫,功夫身手自是了得,但面对悬崖峭壁终也得用最原始的方法:爬。故而,接近酉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于然才终于翻过了山,一片完全被雾气笼罩的山谷赫然就在眼前。 于然抬腿就欲往里走,从雾气里却传来一声厉喝:“来者何人。” “我叫于然,我来找空蝉。”于然答道。 “空蝉?我们这里没有叫空蝉的,你回去吧。” 于然犯了难,这么难爬的山难道还不是天堑山?这山谷被雾气笼罩,莫非不是云雾谷?要不就是空蝉告诉我的是个假地址? 正在于然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记好听的女声响起:“哎呀师傅你别捣乱,他是我朋友。” 随后,远处的雾气里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由小变大,最后在于然面前站定。 正是咧着嘴笑的空蝉。 “空蝉,我可算找到你了。”于然喜出望外。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空蝉自是开心于然能来找她,她从小没有朋友,只与师傅相依为命,甚是孤独。 空蝉的笑意愈发明显,“我师傅就是爱胡闹,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还沉浸在看见朋友的喜悦中的于然这才猛然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有个朋友在战争中受伤昏迷不醒,七八个大夫都说没法治了,你是唯一的希望了。” 空蝉复而又笑,对着雾气大声喊道:“师傅我去救人了,你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回来给你带上好的女儿红。”然后对着于然一招手,“走吧。” 于然赶忙对着雾气深鞠一躬,道:“前辈保重,晚辈告辞。”然后追上空蝉下山去了。 又过一日方才到了京城。 来的路上于然给空蝉讲了风逍的身份,也一并讲了他如何爱民如子,如何帮他疗伤的义举,惹得空蝉连连保证定全力救治。 进了京城他们不敢多做停留,直奔怡亲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于然将前因后果简要说给管家,又同管家一起带着空蝉来到王爷的卧房。 见空蝉熟练的从背包中拿出看诊的一应物件后,管家的心才稍稍安了些。这个小丫头年岁如此之轻,说她是神医,那寻常那些上了岁数的大夫岂不都是医祖了? 空蝉自是不知管家的这些小心思,她在风逍跟前晃了晃,扒扒眼皮,看看舌头,一阵望闻问切以后在纸上刷刷刷写了几味药材交与于然,“你且去药房抓了这几种药来熬,待我为王爷放血祛毒之后趁热给他服下。” 管家有些心急,问:“大夫,我们王爷究竟是何急症?有人说他耽误的越久就越危险,而寻常大夫都说没救了。” 空蝉微微一笑,“管家大叔尽可放心,你家王爷乃是重创昏迷外加旧疾复发导致的气行倒转,待我为王爷放血祛毒后气血便可顺遂,每日按时按量服药,不出三日王爷必醒。” “那真是太好了。”管家喜出望外,“有劳姑娘了。” 接下来的几天,空蝉每天都为风逍放血祛毒,每次都是于然亲自熬了药端过来再喂风逍服下。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分,负责为风逍翻身擦洗的小丫鬟兴奋的在院子里大叫,“王爷醒了,王爷醒了。” 管家和于然闻讯皆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看见风逍正倚靠窗槛小口喝粥,管家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一张脸老泪纵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唯有空蝉慢条斯理的踱步而来,对她而言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无需大惊小怪。 当下,王府内上下再看空蝉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仿佛她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总会有人拿各类亲戚的各类疑难杂症向她讨教,一时间空蝉竟忙的不亦乐乎。 再说风逍。毕竟习武多年,身强体健,加之有空蝉在旁帮忙调养,伤势恢复的飞快,不多时日便已大好。风逍感念空蝉的救命之恩,提出可赠黄金百两以表谢意,被空蝉婉拒。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空蝉自幼学医只为救死扶伤,不图名声钱财,王爷若执意相赠,不如替我捐给更需要帮助的人罢。” 风逍对这个小丫头十分满意,两人遂成忘年交,空蝉也留在了王府。只是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帮了他们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快马加鞭送走风逍的第二天,沈寒渡便带着镜孤鸢与温梦从锦州城出发返回京城。 在这座被围困大半个月的城邦之内,因得勤政爱民,所以沈寒渡要离开,竟也有许多百姓自发来送行。 “陛下,这……”齐重有些犹豫,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是送行的百姓中混入别国细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了怎么办? “无妨。”沈寒渡抬手摆了摆,“百姓乃国之根基,若是根基不稳,朕这个皇帝也做不了多久。”说罢,他便翻身上马,走在队伍中最为显眼的位置。 身后的马车内坐着镜孤鸢和温梦。 说实话,镜孤鸢很是鄙视沈寒渡的这个决定,明知道她与温梦五行相克,还安排她俩坐一辆马车,如果沉国已经穷到连第二辆马车都准备不出来的话,她完全可以骑马。 温梦也是怎么看镜孤鸢都不舒服。到底是她小瞧了这个总爱一身戎装打扮的女子,本以为皇上与她不过是一时新鲜,那次相换也已经证明还是自己更加重要。可是,可是皇上竟然在半梦半醒之间将自己错认成了她,还要给她皇后之位。 第17章 再见怡亲王 第17章 再见怡亲王 这样想着,温梦不觉暗暗攥拳,指甲不觉就狠狠掐入手心。 沈寒渡并不知道马车里的暗潮涌动,他此时正专心致志的与送行的百姓话别。 镜孤鸢轻撩起马车的窗帘,冷眼看着这些百姓送吃的送喝的,还嘱咐沈寒渡要注意身体云云。 “真把他当救世主了吗?”镜孤鸢小声嘀咕,“如果不是他逃到这里,这座城又如何会被围这许久。” 她再探头看去,沈寒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也正在看她。 镜孤鸢脸色一僵,慌忙将窗帘放了下去。 “狐媚东西。”温梦轻哼,态度很是恶劣。 镜孤鸢知他是在说自己,也不恼,只若无其事的开口道:“你嘴里的这个狐媚东西怕是等皇上回京便要准备封后大典了,到时候嫔妃参拜,希望你也能有今日这样的气势。” “你……”温梦气结,这个可恶的女人就知道往她的痛处上戳,“封后又如何,没有感情终究也是一个摆设。” “也是。但同样是摆设,受万民朝拜的皇后和在宫中深藏的花瓶,哪个更好呢?”镜孤鸢嘴角含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温梦怒视镜孤鸢,想要反驳却被镜孤鸢打断,“所以出身很重要。有人可以一鸣为后,有人却苦熬了多年,终连个宠妃都谈不上。”然后她话锋一转,表情亦变得狰狞,整个人扑着向前匍匐几下,“你以为没有你父亲在朝野联络众臣为你请命,你还能活着回到锦州?你以为不是我网开一面毫发无伤放你回来,你还能安然坐在四妃之首?” 说完,镜孤鸢猛地向后撤回自己的身子,终在软塌的另一侧斜靠着停住,周身的威压和杀气如孔雀的翎羽般“嗖”的一下收起,眼角含笑的看着无比震惊的温妃娘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温梦的幻觉。 这样的镜孤鸢温梦没见过,也有些害怕。温梦觉得,回来之后的镜孤鸢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温梦是担心镜孤鸢对自己不利,而镜孤鸢也乐得得个自在安静。 回京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但为了安全起见齐重还是派人通知沿线各地的太守府尹做好安全防范。 沈寒渡不清楚这些,这一路,他无数次的想钻进马车陪着镜孤鸢一起坐着,也无数次的想把镜孤鸢抱于马背之上。还在西北边境的时候他们就曾说想一起策马奔驰,一起去看看锦绣的天下。可这凡俗的愿望直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午膳时分。他们在路过的城内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停下。 镜孤鸢从马车上下来,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了。正午的阳光很是明媚,让她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却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竟让沈寒渡看得呆了。 以前在西北时,她也会在正午的阳光下眯眼睛,还会微微皱起鼻子,笑着喊他一起晒太阳。 待他回过神,镜孤鸢已先一步迈进酒楼,而自己身边只有温梦还在楚楚可怜的等着。 他只要一看见温梦就会想起西北边境为保国家稳定,他用此生挚爱换回了不听不听劝阻的她。 沈寒渡的心情不由有些烦躁。 齐重已经将酒楼提前包下,店掌柜是个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当下就知这些客人非富即贵,反正是他不敢也不能怠慢的人物。 故而没等人吩咐,就让店小二把店里的招牌都端了上来,荤素冷热竟也弄了一大桌子。 沈寒渡在当中的一桌坐下,然后是镜孤鸢和温梦,本应该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他却开口:“孤鸢,坐到我身边来。” 温梦闻言立刻哀怨的看了一眼沈寒渡,但他的注意力全在站在原地微微发愣的镜孤鸢身上。 “怎的,不愿意吗?” 镜孤鸢的确不愿意,可若是闹的太僵影响云帝与父王的计划就未免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微笑摇头,“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这回换成沈寒渡发愣,镜孤鸢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在他看来就是他们冰释前嫌的开端,“过来罢,等你我成婚之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向来皇帝吃饭都是在面前摆一长几,各色菜式陈列其上,皇帝坐在自己的案前,想吃什么再由宫人取来,且每次取菜的分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但出门在外不比在宫里,自然也就没有这繁琐的讲究。沈寒渡与镜孤鸢一起,温梦自己坐于旁边,齐重与其余侍卫分散着坐在沈寒渡周围,这样既将三位主子与平民隔离,也方便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护驾。 一行人各自吃饭,彼此再无话。 从来热闹的酒楼大厅现下也坐了很多人,但却安静的只能听到碗筷相碰的声音,掌柜都不禁有那么一瞬失神,莫非这些都是不知从哪个山上下来的得道高人? 怡亲王府。 空蝉在王府住下,每天的日常依然是上山采药,然后回来研制各种各样的药丸和药水。 于然已经离开王府。他是皇上的暗卫,理应跟随在皇上身边,王爷既已清醒,他也当面向风逍道过谢,风逍告诉他锦州城之困已解,皇上不日便会回京,所以第二天他就离开王府回皇宫了。 离开之前于然去和空蝉告别。 “你今日就走吗?”空蝉仰着脸问道,言语之中隐隐的有些不舍。 于然点点头,“是。我的任务早已经完成,原本我就得回去复命,只是主子之前不方便见我。现我已得知主子即将回来,我自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于然有些难过,他很想回答说会的,可是他是个暗卫,即使再见也不能出来相见,和她说会,只会是骗她。故而,他只是沉默。 “好吧,”空蝉小声似自言自语的说,“我不为难你,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再见,你都是我空蝉的朋友。”说完,她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 看着女子灿烂的笑容,于然心里因离别产生的阴霾也消顿不少。 沈寒渡与镜孤鸢一行自锦州城出发,一路穿城越地不在话下。只是每次用膳,沈寒渡都一定要镜孤鸢和自己坐在一起,也不多说什么,彼此都安安静静的,任由有些情愫在心里慢慢发酵。 等到他们一行到达京城已是出发后的第六日了。因他们轻车简从,故而比同时出发的军队回来的要快上许多。在京城的文武百官早已收到消息,早早等在午门外的朱雀大街上。 为首的正是温梦的父亲,内阁首辅温楚言。今日他穿了一件崭新的仙鹤补服,发髻梳的油光整齐,官帽上的顶戴花翎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金科提榜。 “温大人,恭喜啊。”一个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温楚言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党羽之一。 “李大人,老朽喜从何来啊?”温楚言虽知多半只是没事过来说点溜须拍马的话,但好听的话谁听着心里都舒服。 李大人一脸谄媚的笑着道:“陛下不惜牺牲军师,也要换回温妃娘娘,后又因娘娘身体不适在锦州城陪着这大半月,估计这次回京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吧。” 所谓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大抵就是这个意思。温楚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因封锁消息,皇上被困锦州城一事只有少数重臣知晓,对外只称温妃受惊需要静养不宜舟车劳顿。 和亲的消息更是除了他,朝中没人知道。 回来以后的确要举行封后大典,可要封的皇后,恰恰就是当日用来交换温妃而被换走的军师镜孤鸢。 李大人见温楚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心下纳闷却也不好意思问,只好讪讪的摸着鼻子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温楚言今天出门时的心情还不错,毕竟女儿平安归来,只要人在,以后的事都还可以从长计议。但是现在,他心里的郁闷结成了网,反把自己深陷其中,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等待变得格外漫长和无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跑过来两三个侍卫,在御林军统领处嘀咕了几句。众臣便都知道,这是皇上的车马到了。 只是,比皇上的车马先出现的是怡亲王风逍。他今日着了一件青衫,腰佩镶玉环银带,一点也看不出受过重伤的样子。 风逍下了马,信步走到众臣之间,一阵寒暄过后,风逍在队伍最前端站定。远处尘埃四起,皇上回朝了。 群臣齐齐跪拜,山呼万岁。朱雀大街上经过的百姓这才知道是皇上的御驾经过,赶忙也匍匐在地叩拜。 毕竟是轻车简从,从打头阵的侍卫出现,到队伍最后的士兵跑过,总共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车马一过,群臣就自觉跟在队伍后面向皇宫走去。 “温大人好似有心事。”行进中,风逍突然对落后他一步的温楚言说道。 温楚言一愣,陪着笑脸,答:“王爷说笑,老朽心系陛下和沉国社稷,如今陛下安康,社稷无虞,何来的心事一说啊。” “温大人果然社稷栋梁。本王还以为温大人是因没能除掉本王而心生郁闷呢。”风逍说的十分随意,温楚言听完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怡亲王都知道了。 可姜还是老的辣,温楚言转念一想,墨轩阁的人都死光了,自己派出去的死士也不会苟活,如此风逍定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自己要杀他,否则也不会在这和他费嘴皮子了。 第18章 何德何能 第18章 何德何能 于是坦然笑道:“王爷在说什么,老朽不明白。” “温大人真的不明白?”风逍嘴角带笑,一张英俊的脸显得有几分魅惑。 温楚言摇头,“不知。” 风逍叹了口气,“好吧,大人不明白就算了。不过大人不明白没关系,我们的皇后心里清楚就行了。” 他很满意这句话之后温楚言惊恐的表情。这个老狐狸,以为没有证据就能逃过制裁吗?哼,何为君何为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瞧着那个镜孤鸢也是个记仇的主儿,温楚言要杀她,她断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这样想着,风逍的眼睛不觉向前方看去,那驾马车里,她,大约是在的吧。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车马在宣武门外停下,按规矩宫外的车马不能通过宣武门,皇上及位分高的嫔妃可在此换乘轿辇,其余人等只能步行。 因早就知道温妃与皇上同行,所以出皇上的御用轿辇之外还特意为温妃准备了一副辇轿。可当镜孤鸢从马车上先下来的时候,朝臣和下人们都愣住了。 这个人是……军师? 沈寒渡先一步下马,等镜孤鸢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辇轿之上了。 可身后人群的骚动惹得他重又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他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身后人群的骚动惹得沈寒渡重又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他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镜孤鸢一人站在马车旁边,比她后下车的温梦却被几个下人簇拥着正要上辇轿。 “你们在做什么?”沈寒渡不悦,皱着眉头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着实在有些嘈杂的当下让人一惊,温梦竟直接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皇上.”温梦眼里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沈寒渡。 沈寒渡本就不是在问她,见她那个样子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心下十分烦躁,“朕没说你。”转而又对着她身旁的几个太监宫女说,“朕问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如果第一句问话只是他随口一问的话,那么现在这句“你们在干什么”就可以说是雷霆之怒了。几个下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还不停的念叨,“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镜孤鸢只是安静的看着沈寒渡,不恼不怒,可以说是没有表情。 沈寒渡被她这么看得更加烦躁,几乎是怒吼道:“今天的仪仗安排是谁负责的?” 从人群中连滚带爬的跑出一个瘦小的官员,他是礼部侍郎典韦成,也是温楚言集团里的一个小人物,今天的仪仗安排是他在负责。因得温妃是温楚言的女儿,所以特意嘱咐为温妃备一乘舒服的辇轿。 当镜孤鸢比温梦还要先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大事不好,现下被皇上点名,两条腿因颤抖得厉害已经没办法正常走路了,“回皇上的话,是微臣负责。” 沈寒渡斜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再问:“为什么只备了两乘辇轿?” “这”典韦成犯了难,这让人怎么回答?因为根本没人和他说过今天回来的是三个主子,何况,镜孤鸢不是军师吗?她怎么够资格和温妃娘娘一样乘辇轿进宫呢?虽是这样想着,可嘴里却道:“是微臣失职。请皇上责罚。” “你的确是失职,还不快去再备一副。”沈寒渡吩咐道,“用皇后的规制。” 典韦成已经起身跑了几步,听完这话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但为了保命,纵然心中全是疑问也只得顺势回身跪在地上领命,然后再急急爬起跑了下去。 剩下的朝臣炸了锅,一个个对了眼神后躬身抱拳喊着“皇上。”只有风逍和温楚言没有做声。前者是乐见其成,后者则是在思考对策。 “众卿家有所不知,朕已向云国请求和亲,风鸢郡主就是朕即将迎娶的妻子。朕许她皇后之位。既是皇后,吃穿用度自然要依照皇后的规制。”沈寒渡一口气说完,一双鹰目环视下首的每一个人。 “陛下。”内阁辅政大臣季维辰颤颤巍巍的从队列中走出,他是先帝一朝的肱股之臣,沈寒渡即位时为表尊重给了他一个内阁辅政大臣的虚名。 季维辰躬身行礼道:“陛下,敢问风鸢郡主是何人?” “季卿家,风鸢郡主就是你身后那位女子。她本是云国严亲王之女,自小外出游历,途经我国时助朕平定西南之乱,朕曾尊她一声军师以示亲厚。” “那么敢问陛下,风鸢郡主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我沉国皇后,母仪天下呢?”季维辰正色继续问道。 沈寒渡当下便有些不悦,这些文臣就是这样,皇帝家的什么事情都要管。从前他不立皇后,他们三天两头的上表递折子,说什么国无皇后如子无其母,无其母不可保其本,现在他终于要立皇后了,他们又跳出来问凭什么。 “依爱卿之见,何德何能才是一国之母的标准呢?”沈寒渡忽的就笑了,但这笑很凉。 季维辰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民之母,煮羹汤,国之母,定城邦。是以,凡成一国之母者下可言传行教,察疾知苦,此乃谓德,上可聚揽民心,兴业安邦,此乃谓能。如此有德有能者,堪始称母仪天下。” “众位爱卿皆与季大人一样的看法吗?”沈寒渡眯了眯眼,主上的威压瞬时张开。 一旁看热闹的镜孤鸢也不由暗叹,沈寒渡很适合做皇帝。 闻听皇上问话,众臣皆点头称是。 沈寒渡心下了然,再言:“那么依众卿之意……” 季维辰与温楚言对视一眼,答:“既已和亲,赐以妃位便可,皇后之位,还是要从本国女子中选取德才兼备者任之。” 镜孤鸢自是把季维辰与温楚言的眉来眼去看个一清二楚,听到这心中不觉冷笑,这个老狐狸就差直接说立温梦为后了。 沈寒渡扭头看向沉默多时的风逍,“怡亲王也认为风鸢郡主不适合被立为皇后吗?” “臣不以为然。”风逍行礼,施施然说道。 “王爷这是何意?”温楚言见朝臣多偏帮着自己,心下本是安然,可风逍说了话他就不免有些着急。 风逍看了一眼沈寒渡,继而看着温楚言,“温大人,我且问你两件事。有谁可以牺牲自己换回温妃娘娘以保沉国稳定?又有谁可以出谋划策助我领兵五万解锦州之围?” 话音一落,朝臣哗然。这前半句,大家都知道是指镜孤鸢换回温妃娘娘一事,可第二句的锦州之围是什么意思? “朕与温妃在锦州停留大半月,不是因为不想回来,而是根本回不来。”沈寒渡挑眉,“汎国太子慕予竹率军十万将我们团团困在锦州城之中。” “那陛下为何不说,我等也可以想办法救援啊。”一个武将打扮的人疾色说。 其他大臣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还可以救援。” 沈寒渡看着众臣,只是微笑点头没有说话。在众大臣眼里,皇上很赞许他们的勇敢和忠心护主,但沈寒渡的本意是懒得和他们敷衍。他现在已然没事,当然他们怎么说都再无不妥。 “诸位大人的关注点,似有偏差啊。”风逍微笑,好心提点。然后他简明扼要的讲述了锦州城被围的困境,以及镜孤鸢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和运筹帷幄的聪明才智。 几句话说完,许多大臣都觉得镜孤鸢堪称女中豪杰,若为皇后也无可厚非。眼见众多同僚变了心,温楚言坐不住了。 “陛下,王爷,封后一事实乃国之大事,风鸢郡主与我国有功,着实应该褒奖,只是皇后之位” 温楚言上前一步,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风逍打断,“温大人,风鸢郡主个人之事其实是皇上的家务事,列位大人如此搅扰不清,莫非是是对皇上的决定心存疑虑?” “臣等不敢。”风逍的一句话吓得满朝文武跪倒一片,对皇上的决定心存疑虑?开玩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沈寒渡再次冷冷的环视跪地的众臣,也不叫起身,只道:“朕与风鸢郡主的婚礼更代表沉云两国百年之好,更是我沉国子民安居乐业的一大保障,除了凤位,朕不知还有什么可以配得上如此为国为民的好事,诸位爱卿以为呢?” 众臣一愣,再拜山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寒渡的话处处皆是为国为民,身为天子,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置于自身婚姻幸福之上,如此清明自律的好皇帝做的决定,谁还敢说一个不?这一次,并着温梦都跪倒在地,不情不愿的喊着“皇上圣明。” 一时间,只有镜孤鸢还在马车旁站着,和坐在轿辇上的沈寒渡静静的对视。 这个人,力排众议也要立自己为后,若是放在从前,自己怕是要感激涕零,可如今,这样坚定的背后大抵也真的是利国利民,又有几分真心呢。 “孤鸢,”沈寒渡轻声召唤,“到朕的身边来。” 镜孤鸢低头垂目,温顺非常的走到沈寒渡的身边,屈膝行礼,“陛下。” 沈寒渡拉过她的手,没理会还在跪着的百官,只朗声问道:“典韦成的皇后凤辇还没有准备好吗?既然如此,就大家一起等吧。” 典韦成本已去准备了,走到半路听说皇上和朝臣的意见不统一,心想这立后可能是要夭折,就又返回来站在人群之后,一来是看看争执的结果,再以此判断今后宫中的风向,二来就是看热闹,这群文臣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嘴皮子功夫了得。正所谓法不责众,群臣进谏多半都是皇帝让步。 现下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字,还说要让大家一起等凤辇准备好,心道不妙,又赶忙飞奔而去。路上还不停的责骂自己,非要看什么热闹,怎的就不知道准备好以后再回来看情势,现在好了,怕准备了凤辇得罪温妃,结果准备的慢了得罪群臣,这不是自作聪明吗?这文武百官可都还跪着呢。 的确,沈寒渡没让平身,群臣就只能保持跪拜的姿势,一时半会尚还可以,典韦成的凤辇生生准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凤辇自远处哐啷哐啷过来的时候,季维辰等几位老臣已经两眼昏花,需要人搀扶才能站起来了。 最令镜孤鸢觉得有意思的是,温梦也和众大臣一起跪等了一盏茶,明明轿辇就在旁边,却不能坐,温梦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今天的事,谁都清楚,皇上这是在给新皇后立威。镜孤鸢被封为皇后一事,再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回到宫里,沈寒渡直接将镜孤鸢带回了自己住的乾清宫,说是要另修宫殿给她,在此之前就让她住在乾清宫的偏殿。他只简单的交代几句,就匆匆到养心殿和众臣商议国事了。毕竟离开的太久,被围困时消息又不通,很多朝政都亟待他去解决。 温梦则回到了自己的钟粹宫。 “啊——”一进寝殿,温梦就把房间里所有能看到能搬动的东西摔了个粉碎。今天的事情皇上不单是在给镜孤鸢立威,更是在打她的脸。 第19章 凤栖梧 第19章 凤栖梧 后宫之中,她的位分最高,陪伴圣驾的时间也最长,嫔妃们私下都说若是立后只有她有资格,可哪成想还会突然冒出个风鸢郡主,这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还怎么过。 “娘娘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温梦的贴身侍女绫姗也是一早就等在宣武门的,发生的事情她都知晓,便也清楚温梦此时的坏情绪所为何事。 温梦坐在矮凳上喘着粗气,当下冷哼一声,“皇上处处抬着那个贱人,准备凤辇还要众臣跪等陪着,我这个身子就是坏了,皇上现在怕也没心情理会了。” “那哪能啊,娘娘,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和皇上的恩情早已比山海更深更坚,如今皇上是新鲜,男人哪有不喜欢新鲜的呢,过两日也便抛在脑后了,到那时候皇上就会怀念娘娘的温柔多情了。”绫姗一口气说完,终于哄得温梦脸色好看了些。 “真的?”温梦问。 绫姗的头点的飞快,“当然是真的。我们温妃娘娘那是美人中的翘楚,尤物中的龙凤,岂是荒蛮国家什么郡主可比。” “竟会哄我开心,”温梦伸手刮了一下绫姗的鼻子,“大白天说什么浑话,去吩咐小厨房做一碗莲子百合羹给皇上送去,这几日车马劳顿,皇上怕是会上火。” “你看看,刚才还抱怨皇上不关心,现在就巴巴的要炖了吃食给送去了。”绫姗逗趣着跑了出去。 温梦在案几旁静静的坐着,一会笑一会愁,全是少女思春的媚态,仿佛刚才又砸又骂的那个人不是她。 镜孤鸢在乾清宫沐浴更衣,换下了她穿了几日的白色骑服,换上一条锦绣暗纹的提花裙,着一件云水白绣青瓷花样的连罗衫,耸起的领口衬的小脸瓷白如玉,因尚未成亲,她只命人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而后就在乾清宫中信步走着。 乾清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处处透着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上古神兽,祈福祥瑞,或许是每个皇帝都衷情的最美好愿景。 她正走着,就见远处遥遥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逍。 “风鸢郡主,别来无恙。”风逍见礼,顺带勾唇一笑。 镜孤鸢亦是笑,“谢怡亲王关心,一切都好。”继而她问,“王爷的伤可是都好了?” “都好了,还没谢郡主救命之恩。” 镜孤鸢笑的更加灿烂,“是王爷福报深厚,与旁人无关。” “是郡主指一条好出路,神医现在还住在王府,得空带她来见见郡主可好。” “当然好。我只听说神医其名,但真人却不得见,还要劳烦王爷了。”镜孤鸢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你们在说什么?”沈寒渡从养心殿回来,听宫人说镜孤鸢外出散步,便寻了过来,正好看到她和风逍谈笑言欢。 “参加陛下。”两人齐齐行礼。 风逍笑道,“微臣正谢郡主救命之恩,郡主提醒微臣是皇上的福泽庇佑,让微臣先去谢皇上。” 几句话让沈寒渡心中不快烟消云散,脸上也有了笑容,“是孤鸢的机敏救了你,而朕的命是怡亲王救的,朕应该谢你。” 说着沈寒渡就真的躬身要行礼,风逍赶忙制止,“陛下折煞微臣了,陛下是一国之君,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的命无足轻重,陛下万金之躯不可损。” “哈哈哈哈,怡亲王,朕会赏你的。” 沈寒渡下了逐客令,风逍自是明白的,他今天本就是来向镜孤鸢道谢的,当下便提出告辞,“微臣不打扰陛下与郡主,先行告退。” 等风逍走远,沈寒渡柔声对镜孤鸢说:“刚才和朝臣商议新宫殿的名字,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议出一个合适的,孤鸢可有想法?” 镜孤鸢微笑,摇头道:“孤鸢不知。” “凤栖梧,凤栖梧,就叫栖梧宫,如何?” 镜孤鸢再笑,“但凭皇上做主。” 沈寒渡点点头,“到时我在宫殿两侧为你种满梧桐树,用最璀璨金黄的宫殿供养你这世间唯一的凤凰。” 镜孤鸢只是笑而不言。渐渐的,沈寒渡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孤鸢,你可是在怪我?” “孤鸢不敢,陛下因何这样问?” 沈寒渡郁闷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你开心就笑,不开心就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 镜孤鸢扬眉,“现在这样?” “嗯,现在这样总是笑,可却不是真的开心的笑。”沈寒渡始终盯着镜孤鸢,想从她眼里看到哪怕一丁点别的情绪,然而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镜孤鸢淡淡的舒了口气,“从前的镜孤鸢是沉国的军师,现在的镜孤鸢是云国的风鸢郡主,怎么会一样呢?” “都一样是你,又有什么区别呢?”沈寒渡不解。 “陛下可听过覆水难收?”镜孤鸢直视沈寒渡的眼睛,“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又如何还能回得来。” 沈寒渡看着她,女子一张笑脸没有温度,那曾是他最魂牵梦萦的容颜,现在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 所谓咫尺天涯就是这个样子罢。 沈寒渡痛苦的闭上眼睛,“朕知道了。外面寒凉,郡主早点回去休息。朕要去养心殿批折子了。” 镜孤鸢屈膝,“恭送皇上。” 看着沈寒渡的銮驾再次远去,镜孤鸢的心里有种隐隐的痛,他在她面前自称我,是他们之间原有的默契,可最后他还是自称了朕,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温府。 “季大人快请坐。来人,上茶。”温楚言前脚回到自己府上,季维辰后脚就跟进来了。不用说,温楚言知道他所为何事。 “温大人,皇上这事你得管管啊。”季维辰一摆手,都顾不上坐下就急急开口。 温楚言面露难色,却还是陪着笑容,“哎呀,季大人,你说的话皇上都不听,难道我说话皇上就会听了吗?你先坐下喝口水,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哪还容得了咱们从长计议,刚才你没看皇上召了一群文臣言官,说是要商议封后大典和修建宫殿的事宜,却独独没召咱们两个嘛,皇上这是防着咱们呐。”季维臣长叹一口,对沈寒渡这个皇上是又愤恨又心疼。 温楚言笑了两声,“都是年轻人可能更好沟通,季大人也不要多想。今天宣武门外的事情你我都明白,皇上执意要立镜孤鸢为皇后,我们就由他吧。” “这……” 温楚言挥了挥手,“大人莫急。皇后只是一个位置,可立便可废呀。” 季维辰听完拧着眉头看了温楚言半晌,然后恍然大悟,“温大人所言甚是,是老朽糊涂了,糊涂了。” 送走季维辰,温楚言站在自家回廊里沉默了许久,最后他一招手,“去告诉温妃娘娘,切莫出头切莫意气用事。” 沈寒渡要和亲,和皇上要立后这两个消息犹如春雷乍响,在沉寂许久的后宫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各宫嫔妃纷纷猜测这位新来的主子娘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以至于迷得皇上连温妃都弃之不顾,也要让她入主中宫。 “娘娘,我听说那风鸢郡主性格粗旷,行为粗鲁,这样的人若是执掌凤印,我等姐妹该如何自处啊?”说话的是林美人,去年选秀进来的,沈寒渡只见过她几次。 “就是啊娘娘,姐妹们可一直唯您马首是瞻,这等大事您得给姐妹们一个定心丸啊。”与林美人同期进宫的苏美人跟着再说,她与林美人同是温梦一党,但她比林美人得宠,在温梦面前的分量就更大一些。 温梦此时正斜倚着软榻,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闻听二人的话这才幽幽睁开眼,看了看坐在下首的苏美人,林美人以及其他几位妃嫔,这才朱唇微动,开了口,“两位妹妹是哪里听来这样的胡话,风鸢郡主为人热情,温柔善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由她管理后宫想来一定会是一片祥和安泰的景象。” 别人不知道,但温梦自己清楚,要不是提前接到父亲派人带来的消息,想让她说这样的话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温柔善良?为人热情?她现在见了镜孤鸢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 “可是我听说皇上对她极尽宠爱,宣武门外百官跪等凤辇,这样的事可从未有过。”林美人又道。 苏美人白了她一眼,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受宠,宣武门外的事温梦也在其中,现在提起这件事,就等于在温梦的伤口上撒盐。 果然,温梦的脸色黑了下来。温梦的脸色黑了下来。心中暗骂道,这个林美人就是个蠢货,好端端的提什么宣武门。 “风鸢郡主是皇上钦点要册立的皇后,林妹妹这样说是何用意?难不成是在怀疑皇上?”温梦说的风淡云轻,可这话在林美人听来就跟要杀了她差不多。 于是她扑通一声从椅上滑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娘娘恕罪,嫔妾不敢疑心陛下,更不敢疑心娘娘啊。” “娘娘,林美人妹妹素来就是这个性子,有口无心,还请娘娘莫要恼她。”说话的女子面相柔和,声音更是温婉动人,此时她不急不徐的缓缓道来,把一直跪地求饶的林美人显得更加浮躁不堪。 她是淑妃成殊烟,原是沈寒渡做太子时的贴身侍婢,跟随沈寒渡多年,沈寒渡即位以后册封为妃。因成殊烟性情温和,安逸自持,沈寒渡特赐封号“淑”。 第20章 下马威 第20章 下马威 温梦不喜欢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一个样子,柔柔弱弱,不疾不徐,和她聊天能让困倦,和她生气又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当真无趣。 按位分,淑妃成殊烟在她之上,可成殊烟出身卑贱,没有强大的母族做后盾,沈寒渡又许温梦管理后宫诸事的权利,所以这些年妃嫔的晨昏定省都是成殊烟率了众位姐妹到温梦的钟粹宫来。 温梦微笑的看着成殊烟,“淑妃姐姐这是在替林妹妹求情吗?好,本宫就卖姐姐一个人情。”她转而对跪在地上的林美人道,“林妹妹,看在淑妃姐姐的面子上,本宫不同你一般计较。你且起来罢。” “谢温妃娘娘,谢淑妃娘娘。” 温梦环视诸位妃嫔,一双美眸中星光闪烁,“今日林美人妹妹的错处我不希望有人再犯,风鸢郡主即将成为皇后,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拿出对待皇后的心意待之。”吾皇乃龙之娇子,尔等妃嫔当务之急乃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后嗣,其余诸事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可都记下了?” 众妃起身行礼,“是,谨遵娘娘教诲。” 自沈寒渡宣武门外立皇威之后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每日不是见大臣就是批折子,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偶尔听总管太监关于镜孤鸢的汇报也是眼皮不抬。 封后大典在紧张有序的准备,可又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着急,镜孤鸢虽住进了乾清宫与皇帝住所尽一墙之隔,但除去第一天回来两人在庭院中匆匆见过一面之外,皇上再没去过镜孤鸢所住的偏殿,也从未召她去过养心殿。 反而在这半个月里沈寒渡召幸过温妃一次,召幸过苏美人一次,陪着柳婕妤用过一次午膳。一时间,众人竟不知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镜孤鸢了。 镜孤鸢也乐得清闲自在,沈寒渡不找她的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她把养心殿以外的乾清宫都去了个遍,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更没有发现密道或是暗格一类的地方,所以她判断,沈寒渡的重要文件都在养心殿。 当然,凡事不能太过绝对,所以她正打算出了乾清宫去别的地方转转。 此时,空蝉随着风逍进宫,本应直接去见沈寒渡,可沈寒渡在和朝臣议政,后又喊了风逍进去,她便只能自己等在养心殿外。 空蝉的性子,最受不了规矩和约束,在养心殿外等得久了很是无聊,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别的地方去。 她溜溜达达的走到御花园,东瞅瞅西看看,也没觉得御花园怎样特别。正想着离开,迎面与林美人带着几个婢女碰上了。 “你是谁?”林美人眯着双眼微皱着眉。 空蝉不知道她是谁,也懒得去知道,当下回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林美人身边的宫女不干了,“大胆。这位是林美人,还不快过来行礼。” “美人?这是名字还是官职?我看你一点都不配这两个字。”空蝉轻笑,“你看你那骨瘦如柴的样子,斗鸡眼,蒜头鼻,还有一副破锣一样的嗓子,我看你要改名才是。” “你——”林美人心下愤怒,就算她在宫中不得宠,断也没有沦落到谁都能欺负的地步,“你究竟是何人,不知道乱闯皇宫是死罪吗?” 林美人正说着,那边温梦和苏美人及其他几位嫔妃说说小小的走了过来。 温梦最先看到远处乱哄哄的一片,“怎么了这是?林妹妹好似要哭出来了似的。” “娘娘,”林美人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向温梦扑过去,“娘娘在就好了,您可要给我做主。” 一旁的苏美人帮忙扶了一下,“有什么事慢慢说,娘娘疼你,不会不管的。” 林美人一抹眼泪,“这个丫头不知道是哪来的,见到我不行礼不让路,还口出狂言说我长得丑,不能叫美人。” “我说错了吗?”空蝉听林美人一边哭一边说听得头疼,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等在殿前呢,“从小我师傅就教我,相由心生,这位姐姐长得丑,心肠一定也好不到哪去。” 温梦上前两步,站到空蝉跟前,“小妹妹,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批评一个人,难道你师傅没教你,话留三分面,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吗?” 空蝉看了看温梦,又看看林美人,从衣着上眼前这个女人穿的更为华丽,想来位分地位什么的比之前的那个要高,但看面相,真的还不如刚才的那个顺眼呢。 “我师傅只教我要诚实。”空蝉自是不甘示弱。 温梦也不恼,仍旧笑,“你来皇宫做什么?是谁带你来的?” “问这些干什么?”空蝉难得的警惕,“有什么事只管冲我来,与旁人无关。” 温梦点点头,“好,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成全你。”她的和颜悦色瞬间收拢,“狂妄贱婢,目中无人,折辱皇室嫔妃,还不知悔改,死有余辜。来人,杖毙。” “且慢。”一声喝止陡然传来,假山之后走出一个温梦做梦都想弄死的身影。 镜孤鸢缓缓走出来,带着笃定的自信,仿佛她只是散步,并非是为了救人。 “风鸢郡主。”温梦微微点头,第一个和她打招呼。 众人随后才各自行礼,“郡主康安。” ‘温妃娘娘不是在散步赏花吗?怎的刚才路过时听到要打要杀?’镜孤鸢没有理会她们的行礼,自顾自问道。 她们的礼,说是礼,温梦只是微微点头,以两国交使而言,这样的礼尚且言轻,何况对于一国郡主,本国未来皇后而言。而有她在前面,其他人又怎会恭恭敬敬行礼呢? “劳郡主费心,本宫不过是在处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没甚大事需要郡主特别关心。”温梦挑眉,这丫头总不能和镜孤鸢有关系吧。 镜孤鸢摇头,“这姑娘率性可爱,我看着很是欢喜,温妃娘娘将她给我如何?” 还在一边抽抽嗒嗒的林美人不乐意了,率性可爱?那她对自己的侮辱就变成不吐不快了?这风鸢郡主怎么拐着弯的骂人呢。 “郡主有所不知,这丫头对嫔妾甚为不敬,今日温妃娘娘处置她也是为整肃宫闱,防止有人依着葫芦画了瓢。” 林美人的突然开口惹得镜孤鸢心中有几分不悦,她其实早就在御花园了,四处走走看看的,比林美人她们开始吵架来的都早,故而整个事情的经过她最清楚。 小姑娘说话是刻薄了点,可并没说错,一个个以为自己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可这皇亲贵胄的身份在不在意的人眼中就是聋子的耳朵,好看却无用。 “林妹妹到底是受了委屈,需要安抚,想来温妃娘娘会安排妥当。”镜孤鸢徐徐开口。 林美人在心中嗤笑,林妹妹?还没入住中宫呢,就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切,皇上若迟迟不立后,自己岂不白被占了便宜? 镜孤鸢倒不知她心里所想,转而对温梦接着说:“今日不管诸位如何想,这件事我既看见就不能不管,她还是个孩子,这就要杖毙未免太过残忍。” 温梦眯着眼睛,“那郡主预备如何?” 镜孤鸢大方一作揖,“我替她向两位赔不是,只是不知这个礼你们可还当得?” 林美人不明就里还想说只让镜孤鸢赔礼太过轻饶,温梦心头却警铃大作,镜孤鸢与自己从来不睦,她不借势立威已是难得,这无故行礼,必有古怪。 果然,温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一阵悉悉率率脚步声,一声底气十足的低喝传来,“让皇后向你们赔礼道歉,你们这下马威立的不错啊。” 说话之人正是沈寒渡,身边还跟着风逍。他们在养心殿议政,待所有事情基本说完,风逍说今日进宫还带了当日救自己的神医一起过来,沈寒渡忙吩咐快请,门口太监却回禀说人已不再乾清宫,像是往御花园走去。 他们这才寻了来。谁料想一过来,就先看到镜孤鸢正给温梦和林美人施礼道歉。虽然这半个多月他的确是刻意冷落镜孤鸢,可这也是为了看看她能否有除了假笑以外的表情,但这不代表其他人就能轻贱欺负她。 见皇上来了,林美人心下高兴,可皇上这处处维护镜孤鸢的话又让她纳了闷,不是都说这风鸢郡主被冷落不一定能做的成皇后了吗? 温梦就比林美人精明的多,沈寒渡都这么说了,就意味着之前讹传的立后有变的事子虚乌有。镜孤鸢自己八成也是明白的,所以才敢直接和她要人。 “皇上莫急。”温梦行礼款款说道,“皇上来的太及时,风鸢郡主向臣妾施礼本就吓到了臣妾,这还没反应过来,陛下就来了,臣妾与郡主是旧相识,当日她又牺牲自己换我回来,我谢她尚来不及又怎能受得了她这一拜呢。” 沈寒渡看了看温梦,见她不似说谎,便点了点头,“如此来说还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您情真意切,所谓关心则乱,怎么能说是陛下的不适呢。”林美人纵是再愚笨,现下的情况也算是看明白了,于是她恭敬向诸人行礼,“臣妾不打扰几位贵人,先行告退。” 温梦在心中冷哼,跑的倒是快,刚才不还鼻涕眼泪的求自己为她做主呢么。 “陛下,臣妾想起宫中还有琐事未料理,也告退了。” “琐事?”沈寒渡忽然问道。 第21章 烽烟再起 第21章 烽烟再起 温梦点头,“是,臣妾想在皇上大婚前收拾干净,给未来皇后一个清明舒心的后宫。” “辛苦爱妃,也要当心身体。”沈寒渡龙颜大悦,最近的温梦忽的就懂事了,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空蝉在一旁静静看了这许久,直到现在才敢说话,“民女空蝉叩见陛下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郡主千岁,谢郡主救命之恩。” 镜孤鸢微笑着扶起她,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这个丫头很有眼缘,刚才看了半天的戏正有点乏味,一看见这丫头就觉得心情很好。 “你和郡主倒是有缘,”风逍上前施礼道,“郡主,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起的救我的神医。” 闻言沈寒渡和镜孤鸢皆是一惊,这么小的女娃娃竟然就是神医,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你就是神医?那我刚才救的不光是你,我还救了黎民苍生。”镜孤鸢打趣说道。她现在的表情灵动,倒让沈寒渡看呆了。 空蝉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是是,郡主心系天下,举手之劳造福天下苍生,真乃菩萨也。”她也很喜欢镜孤鸢,尤其是刚才镜孤鸢与那温妃说的几句话,不卑不亢,还有点霸道,看着过瘾极了。 “方才你为何不说是和怡亲王一同入宫要拜见陛下的?”镜孤鸢问,“你若这样说她们也不敢为难你了。” 空蝉却仰着头,“师傅教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唯有坚持是非之分才能对症下药,救人性命,否则只能贻害万民。我说她们的都是我认为对的,要杀要剐奚听尊便。” 镜孤鸢笑着摇头,这一点倒是很对她的胃口。可下一瞬,她转向沈寒渡与风逍,脸上笑容尽数收起,“我见陛下表情微重,可是有事?” 沈寒渡没想到镜孤鸢会忽然和自己说话,当下一怔,继而表情严肃道:“慕予竹贼心不死又生事端,上一次让他在锦州外逃走,这一次他联合西南众多弱小部落,屡次犯境,扰的西南地区民不聊生。” “那皇上意欲如何?”镜孤鸢问。 沈寒渡看着她,有一瞬竟然忘了要说什么,但他很快一如平常,“今天召集众臣便是商议此事,不过说来说去大臣们都主和。” “让皇上去和慕予竹求和?”镜孤鸢冷笑,“不说那慕予竹屡次找事意欲侵犯,单就他将陛下围困在锦州城内大半个月一事,每一天都是在用百姓和陛下自己身安危相威胁,这样的仇敌如何言和?”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沉国与慕予竹之仇不共戴天。”风逍在一旁接话,双手不自觉的攥拳。 镜孤鸢再看沈寒渡,“皇上已有决断了,是不是?” “朕想御驾亲征,与那慕予竹不死不休,将汎国势力斩草除根。” 沈寒渡说得坚决,整个人也隐隐散发勇者无畏的气势,镜孤鸢不得不承认,单就皇上这一位置,他做的很好。可越是好皇帝,在情爱上就越是薄情,自古皆是如此,他要顾及的人与事实在太多了。 “陛下万金之躯,御驾亲征是否太过冒险?”镜孤鸢出声提醒,“上一次慕予竹率兵十万危困,最后被陛下打的落荒而逃,军队死伤过半,想来所剩部队自不可同日而语,即便联合西南小国,弹丸之地能有几焉?陛下派一得力武将前去就是了。” “臣下亦觉如此。”风逍在旁会附议,“朝中诸事繁忙,陛下本就不得空休息,再御驾亲征,当心圣体。” 沈寒渡摇摇头,“西南边陲不定,朕心不宁,待朕出征之后朝中诸事还要仰仗怡亲王同各位辅政大臣,只是.” 沈寒渡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看着镜孤鸢,而她亦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镜孤鸢幽幽的叹了口气,“陛下希望孤鸢同行?” 闻言,沈寒渡似是如释重负,亦长长吁气,“正是。”而后他又像怕镜孤鸢反悔一样追着说:“当初你任军师与朕配合默契,军中将领多佩服于你,此次出征你若相陪于军心有益无弊。” “陛下这次不会再用孤鸢去换谁了吧?”镜孤鸢说得调皮,嘴角微勾起的笑似玩笑又似嘲讽。 沈寒渡知她心里依旧有怨,只要安抚似的答:“不会,朕在你在,朕以皇天后土为誓,必护你周全保你平安。” “好。”镜孤鸢应下,“只是孤鸢有一事相求,望陛下应允。” “你说。” “孤鸢与空蝉神医一见如故,希望陛下能准神医与我同行,路上孤鸢也有个伴儿。”随后她扭头看着空蝉,“神医以为如何?” “郡主快别神医神医的唤我,唤得我这小小年纪都觉得老了许多,郡主若是不嫌弃可只唤我名字,空蝉愿意同郡主出征。”空蝉说着还蹦蹦跳跳的凑近镜孤鸢的身边。 “那你也别喊我郡主可好?你若愿意便喊我一声阿姐吧。” “好。阿姐。”空蝉应的爽快,笑的也格外活泼。 沈寒渡也笑,“神医同去自然是好。军中伤亡常见,若有神医帮忙再侧,想来我军将士的痛苦亦会减轻,朕求之不得。” 镜孤鸢再转头看向风逍,“王爷可允?” 风逍躬身,“郡主说笑,空蝉本就不是王府中人,来去皆可随意,今日既与郡主投缘,风某自不会阻拦。” “这样就好啦,”空蝉拍手笑道,“我与阿姐可以一同去西南,正好我还从未去过。” 镜孤鸢也笑得温柔。 夕阳西下,金黄的光芒洒在女子的头上,亦照进了沈寒渡和风逍的心里。 沈寒渡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传遍沉国的每个角落,而在宫中,最让众人坐立不安的是镜孤鸢要随军一同出征。 后宫不能干政,这句话是文臣嘴里嚷嚷最多的,后来就是众嫔妃也觉得皇上这样做着实不妥。即便镜孤鸢尚未册封,但终究是要入住后宫的,自古皇后乃妃嫔德行之表率,皇后参政,这是要后宫诸人学着策国之论,治国之言吗? “娘娘,这事您再不管,那镜孤鸢就要独霸皇上不知何时归朝了。” 林美人这几日都要气疯了,镜孤鸢陪驾亲征的消息都没有那日冲撞她的小贱人也去这件事更让她抓狂。她不能在大家面前说,那样显得她太过小气,便只能借了镜孤鸢的名字,如能阻止镜孤鸢,那个小贱人也便不用陪同了。 在温梦听来,“独霸”这个词用得很是贴切,也准确的点到了她的痛处。之前因她不听劝阻被汎国太子设计骗去,后又因救她让沈寒渡与镜孤鸢心生龃龉,锦州被围之际沈寒渡不愿见她,宣武门外为镜孤鸢立威不惜折损她的颜面,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让她与帝心渐行渐远,以至于父亲屡次捎信提醒她切莫再做让皇上生气之事。 到如今,她不单在皇上面前要装出容人大度的模样,现在后妃随军出征这样大事她竟也不能多说半句,当真憋得心口直疼。 “妹妹快不要这么说了。”温梦挥手打断林美人无休止的聒噪,“皇上圣意已决,此事再无更改。何况风鸢郡主此次仍然以军师身份随军出征,此等事情才不是我们这些妃嫔可以置喙的。” 若不是看在镜孤鸢要入主中宫,眼下能分宠的人越多越好,就林美人这样事多还无能的人真是想寻个由头打发了去。 “娘娘宽仁大度,这事在我等看来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娘娘也能平心静气一笑了之,当真佩服。”苏美人还没走进钟粹宫就远远的听见林美人尖声戾气的诉说心中的不满,她知温梦此时定会烦心,旁人不能帮忙解忧,只有自己过来。 温梦为人,小肚鸡肠但头脑简单,反而那镜孤鸢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她只是个美人,想在宫中存活总要背靠大树,如此一来,温梦这棵树比镜孤鸢还是踏实多了。温梦抬头,见苏美人正扭着细腰走进来,不禁心头一松。 虽都是去年选秀入宫的新人,但苏美人的智商情商皆在林美人之上,对温梦的阿谀奉承也比林美人有深度,自然更得温梦的欢心。最重要的是,苏美人有点小聪明,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给温梦提点建议。 现下看见她来了,温梦的心里真的就踏实了许多。 “这天黑路滑的,妹妹怎的过来了?”温梦柔声问道。 “林姐姐倒是和嫔妾想的一样,都知道娘娘最近睡不安稳,过来陪着说会话,等娘娘乏了就可直接安眠了,是不是,林姐姐?”苏美人没有直接回答,却巧妙的把林美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话题引开,颇合温梦心意。 林美人闻言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苏美人的意思,“苏姐姐所说正是呢,娘娘要保重凤体,来日给皇上诞下皇子,便能母子双贵,福寿双收了。” “美人妹妹竟捡好听的哄我开心,我到底不如你们年轻适宜生养,这福寿双收的运气还是给你们吧。”温梦笑,语出似是真心,“经你们这一提,我倒是真的乏了,你们也就跪安吧。” “是。嫔妾告退。”苏美人与林美人一同起身告退,转身之前她抬眼看了温梦,见对方正在看她,当下两人心中了然同点了点头。 苏美人与林美人一齐退出钟粹宫,正欲上轿辇,忽的苏美人道:“我的金环萃玉镯去了哪里?” 林美人扭头看她,“你是不是掉在哪了?黑灯瞎火的你现在怎么找?” “我去向温妃娘娘的嬷嬷多借几个灯笼,姐姐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找不到就早点回去吧。”林美人好心提醒。 第22章 情意绵绵 第22章 情意绵绵 苏美人点头,“好的。姐姐慢走。” 她看着林美人的辇轿渐渐远去,最后在甬道拐角处不见,“我们回去。” 钟粹宫,本已经熄灯的宫羽又次第亮了起来,温梦卸下粉黛,只着一身素色锦缎寝衣正斜靠着贵妃榻,一口一口酌着安神汤。 “娘娘。”苏美人被嬷嬷引着进入内殿,一见温梦就盈盈福身行礼。 温梦摆摆手,“妹妹坐罢。” 待苏美人坐下,又等下人添了茶,温梦这才缓缓说道:“妹妹可有主意?” 苏美人没有直接回答,只问:“娘娘最近格外宽厚,为何?” 温梦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皱着眉看着她,未语。 苏美人不急,接着问:“风鸢郡主随军,娘娘可知是谁的意思?” 温梦似是有些懂了,但又不是太懂,“妹妹接着说。” “如果嫔妾猜的没错,此事娘娘最担心的就是镜孤鸢借机霸占皇上。可陛下亲征,全军内只有镜孤鸢一位,霸占与否皆不是我们能左右。不过,我们可以提醒皇上。”苏美人浅笑。 “提醒皇上?提醒皇上不要和镜孤鸢有什么?不要被她霸占吗?莫说这件事我们说不出口,就是说得出口,皇上也未必会听,保不齐那一位巴不得被人家霸占呢。”温梦冷哼,不以为然。 苏美人摇头,“不是提醒皇上远离镜孤鸢,而是以镜孤鸢未来皇后的身份恳请皇上在行军之中保重身体,若是能让皇后娘娘怀上嫡子,待皇上凯旋之日便是双喜临门。” “什么?”温梦用手一撑,坐直了身子,“我去提醒皇上这个?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堵?” “娘娘,”苏美人起身走到温梦跟前,“自古行军打仗,军营之中如有女子乃是大忌讳。此事你懂,皇上也懂,陛下要带镜孤鸢,并以昭告她以军师身份随行,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镜孤鸢怀孕了,征伐的将士和天下百姓会怎么想?陛下英明神武,绝不会冒这个风险。”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以退为进,从后宫的角度看似进谏,实则劝言?”温梦眼睛一亮,但转而又暗了下去,“皇上难道看不出我的意图吗?” 苏美人再笑,顺道直起身,“若是看出便是最好。看出才能理解娘娘的良苦用心,也能明白娘娘宁做罪人也要与皇上同心同德的深情啊。” 苏美人的一席话让温梦茅塞顿开,对呀,既然不能改变,就让事情的发展尽可能贴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温梦顿时眉开眼笑,“妹妹真是聪慧,这样的好主意也只有妹妹能想得出来了。” 苏美人羞赧一笑,“姐姐谬赞了。” 第二天一早,温梦就梳洗打扮,借着请安的名义去见沈寒渡。 “陛下,”温梦端着一叠枣泥山药糕进了养心殿,“晨起听说陛下早膳进的不香,臣妾特地带来点心为陛下养胃。” 沈寒渡没有抬头,两眼全在手中的折子上,“放那吧,多谢爱妃。” 温梦也不介意,继续道:“陛下要保重龙体,这还是在宫里,等陛下亲征出发,军营不比在家,陛下怕是要受苦了。” 沈寒渡好奇的抬头,今日的温梦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至少对于他的冷落没有直接炸毛。 “行军打仗当然以胜负为重,条件艰苦也是情理中事,爱妃不用太过担心。” “是,”温梦低眉顺眼,很是乖巧,“其实臣妾也是操心了,这次出征陛下有风鸢郡主相伴,想必很多事情郡主都会照顾妥当。” 提到镜孤鸢,沈寒渡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这个人明明就在偏殿,可他不敢去见她,就连之前的冷落也都是他故意所为,就为看看她的心中是否还在乎他。可惜结果,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爱妃可是有事要说?”沈寒渡微眯起眼,没有表情的看着温梦。 温梦摇头,“臣妾无事。”稍一停顿又接着说,“其实这些话臣妾应该去和郡主讲,只是郡主与我有嫌隙,陛下是知道的。” “是什么话?” 温梦看着沈寒渡微微笑起,身子跟着向前探了一步道:“郡主是皇上钦点要册立的未来皇后,皇后同皇上一同出征,朝夕相处间若是能得一嫡子,待陛下凯旋归来就是双喜临门了。” 沈寒渡闻言就是一愣,在温梦说出这些话之前他的脑子里已经飞快的转过很多答案,他以为她是来劝谏不要带着镜孤鸢,或者是来哭诉自己也要去,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温梦会说出这样夫人一席话。 这太不像她的做派了。 “爱妃的意思?”沈寒渡故意问道,“爱妃当朕此次出征是去游山玩水吗?” 皇上生气了。这是温梦的第一反应,但她紧接着就想到苏美人的提醒,故而扑通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沈寒渡见她不急也不慌,一时好奇心起,“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梦盈盈一拜,跪在地上正色言道:“人人皆说陛下被美色迷惑,可我知道陛下是情根深种,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郡主待在身边。同为女子,臣妾嫉妒。可是郡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陛下呵护的女人,是臣妾最爱的男人愿意守护的女人,如此,臣妾只愿陛下能够得偿所愿。” 说罢,温梦再是一拜,而后保持这个姿势并未起身。 沈寒渡当下可以说是震惊了。 于他而言,若此次出征真的可以和镜孤鸢冰释前嫌自然最好,可行军打仗不是游湖泛舟,镜孤鸢毕竟是女子,女子出现在军营自古以来就是大忌,所以他才着重强调她军师的身份,也将她以前为沉国立下的功劳昭告天下,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名真言顺的在他身边。 而现在,理解和支持的话却是从温梦口中说出的,这个最有理由恨孤鸢的人。 沈寒渡起身走到温梦身边,伸手扶起她,“爱妃平身,跪在地上若是受凉该如何是好。” 被沈寒渡扶起的那一刻,温梦的眼里转着泪。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真的又像从前一样怜惜她,可转而一想,现如今他的温柔,全是因为她为另外的女子说情,藏在衣袖里的手不觉紧紧攥住。 “臣妾妄议朝政,请陛下降罪。”她说着,用手飞快的拭去眼泪,可这个动作还是沈寒渡看到了。 他十分爱怜的拉过她的手,“爱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刚才的一番话句句情真意切,字字皆是你我家事,何来朝政一说?” “陛下.”温梦欲言又止,看着沈寒渡,眼里情意绵绵。 沈寒渡笑她还像小女孩儿似的痴情,“只是爱妃所说之事朕恐不能办到。” “为何?” “此去是为荡平祸乱,保我沉国西南边陲永世太平,断不可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沈寒渡见温梦略有失望,继而安慰道:“待朕凯旋必与爱妃把酒言欢,以谢爱妃拳拳深情。” 温梦注意到,沈寒渡说的是谢她拳拳深情,当下露出开心的笑容。 沈寒渡亦是欣慰,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养心殿里,情意缱绻。 其实温梦的一番担心实在是多余了,镜孤鸢自知推不掉随军出征,这才将计就计请求带着空蝉同行。这样,一旦沈寒渡想做什么,她都可拉着空蝉作伴。 虽然她答应和亲,也应他入主中宫,可有些事她还没有足够的准备。 “阿姐,你在想什么?”空蝉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自从答应陪她一起出征,空蝉就一直住在宫里,一来彼此作伴,二来方便沈寒渡随时启程。 镜孤鸢从遐想中回神,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在发呆。” “发呆有什么意思啊,不如和我聊聊天?我刚才去御花园转了一圈,那里除了花什么都没有,当真无趣极了。”空蝉嘟着嘴趴在桌上,看起来的确很不痛快。 镜孤鸢嗔道:“御花园若是没有花,恐怕就要改名字百草园了。” 空蝉不服气,直起身,“草怎么了?很多草都是可以救人的奇药。” “是是是,小神医说的都是对的。你不是说要聊天,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行,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镜孤鸢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便从与沈寒渡平定西南之乱开始讲,讲到了她从小学的机关术,讲到了她如何回到云国,讲到了风逍出使求亲,也讲到了带兵大破锦州围军,讲到了是她命人火速回京务必找到神医就怡亲王。 等镜孤鸢把这些都讲完,天早已漆黑一团。 “我不明白。”故事听完,空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既不愿意,为何要用自己去换那温妃?你若对皇上还有恨为何还要答应和亲?” 镜孤鸢沉默片刻,“去换温妃,是为了他的国家。答应和亲,是为了我的国家。” “那你可曾为过自己?”空蝉再问。 镜孤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无愧于心。” 空蝉的表情看起来心疼极了,“从小师傅就教我如何救人,如何行善,可他没教过我这些,我和你不一样,我断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为所爱之人也不会吗?”镜孤鸢低笑,“我也愿你永不遇我所遇到之事。” 第23章 新的武器 第23章 新的武器 镜孤鸢忽的想起她小时候,那时她刚刚拜入木兮子门下学习机关阵法。一日同师傅下山采买日用,路上遇一对青年男女,他们似是在吵架,过了片刻又抱在了一起,她不懂,便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她还记得当时师傅只是笑笑说道:“纵是情深,奈何缘浅,缘深似水,情比纸薄。” 那时的她自然听不明白。可如今想来,情深缘浅,缘深情浅,都是这世间最无奈的错过。 很久没有回去看看师傅了,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 那个小院,承载了镜孤鸢童年的绝大部分时光,,幼年的她很是顽皮,有次竟躲进师傅的密室迷了路,最后还是用青鸢唤了师傅才最终得以被带出。 那个密室藏有很多心思奇巧的机关……机关…… 镜孤鸢忽的灵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此次出征能试上一试。 “空蝉,你先自己用膳,我有事去找陛下。”丢下这一句话和一脸茫然的空蝉,镜孤鸢向养心殿走去,这是她进宫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走近那个地方。 宫人通传镜孤鸢求见的时候,沈寒渡正在一个人用晚膳。 偌大的房间放着一条长几,而摆放在长几上的各色菜式有数十种。用膳的只有沈寒渡一人,伺候的太监从长几将菜夹在小盘端到他面前,他再吃一口,一顿饭下来很多菜式都没有吃到他就已经饱了。 这自即位以来就如此的用膳规矩,在回到宫中之后让他绝得格外孤寂。想他们从锦州回来的路上,虽然镜孤鸢也不曾和他说话,但两人坐在一起,用着寻常百姓惯用的饭食,就莫名的会有岁月静好的错觉。 正想着,镜孤鸢就来了。 沈寒渡命人在他的下首位置摆放了案台,又添置了一副碗筷,这些都准备妥当,就瞧见镜孤鸢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孤鸢不知陛下正在用膳,搅扰之处还请陛下责罚。”她看清沈寒渡在用膳的时候,沈寒渡已然看见了她,进退不是,只能过来请罪。 沈寒渡笑了笑,走过去扶起她,“你不知道已经到了用膳时分,就是自己也还没来得及用,坐下来陪我一起吧。” 镜孤鸢倒也没有推辞,顺势起身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沈寒渡再命人为她夹了几样她可能爱吃的菜,两人一时无言,整个殿内只有碗筷相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可在沈寒渡看来,这是他这段时间吃的最开心的一顿晚膳。 “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沈寒渡说着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她若没事断然不会主动前来的。 镜孤鸢放下碗筷,点头说道:“的确有一事,是关于此次出征的。” “哦?”沈寒渡亦放下碗筷,认真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自小在木兮子门下学习,方才与空蝉讲述过往之事时想起曾在师傅的密室中见过一样机关,虽只是模型但细节和关键部位都极为详尽,若用于战场能大大增强我军实力。” 沈寒渡一下子来了兴致,“孤鸢继续说来。” 镜孤鸢清了清嗓子,“这种机关类似投石机,但却比投石机更为轻巧灵便。长杆以绳固定,上置三个圆盘,彼此用齿轮联合,圆盘之下是发射弓箭的弩,每架弩可连发,战时,断绳以发,石与箭齐发,可成铺天盖地之势,对远处敌军可尽数打击。” 沈寒渡边听边点头,“的确是个好东西。一架可顶数架投石机,且比投石机更加省时省力。” “正是。”镜孤鸢微笑,“只是现在我也只是有个大概,具体细节还要凭回忆将图纸画出后才能再做斟酌。今日前来除向陛下禀报之外,也想问一句,陛下预备何时启程?” “探子白日来报,慕予竹的联合大军正在逐步集结,想必这几日也就要发兵挺进,京都距离西南边境一千六百里,快马三天可到,朕预备下月初一开拔,算来还有五六日的光景。” “好,”镜孤鸢点头,“孤鸢定在大军开拔之前将图纸交于陛下。” 话一说完,镜孤鸢就起身欲行礼告退,沈寒渡却抢先一步问道:“在乾清宫,你可还住的习惯?” 镜孤鸢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沈寒渡担心的看着镜孤鸢,“朕这就命人传太医。” “不是的陛下。”镜孤鸢急忙阻止,“孤鸢没想到陛下忽然问起这件事,一时语失。陛下的乾清宫恢宏大气,极尽繁华,自是极好的,孤鸢自然住的也舒服。” 镜孤鸢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不急不恼的样子很是恬静,只是这样的状态却让沈寒渡莫名的生气,他故意的冷落,在她那里却没有引起一丝不满,在她眼里真的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吗? “只是陛下日后如若还想召妃嫔侍寝,孤鸢恳请陛下另赐住处。”镜孤鸢继续说。 “为何?” “这是孤鸢自幼的毛病,睡觉时但凡有点声音都无法安然入睡。”她仰着头直视沈寒渡的脸一点点变红,“如今空蝉与孤鸢在一起,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好,朕知道了。大军出发在即,想来等回来时你的栖梧宫也修建完毕了。” 镜孤鸢点头,后退半步福身道:“孤鸢先行告退。” 目送镜孤鸢的背影逐渐远处,沈寒渡的嘴角微微上翘,或许自己在她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地位。 夜色如醉,在乾清宫空荡的回廊里更显冷清寂寥。 镜孤鸢一人缓步走着,她也不知为何要顾及沈寒渡的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从锦州回朝,他为她做了很多事,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护她周全,却也与她赌气,似个孩子一样惹了她还要回头看看她是不是在意。 镜孤鸢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不禁笑出了声,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谁能相信这个人就是每天朝堂之上那个杀伐果断的一国帝王。 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下,还有一人仰望着星空无际。 他就是怡亲王,风逍。 此时,他正坐在自家王府的屋檐之上,一手执酒,一手抚额,嘴角的笑意在想到那个身影之后变得更为放肆。 他知,她是沈寒渡的皇后,他与沈寒渡情同手足,于情于理都不能亵渎。他亦知,她心有所属,虽安静自持但每每看到沈寒渡时她的眼神总是暗暗发亮。故而他守礼守节,绝不逾越半分,唯有在这潇潇冷肃的夜里,一人饮酒醉,聊慰相思意。 “王爷。”一暗卫忽地出现在风逍身侧,铁板一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说。”风逍酒意全无,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 暗卫躬身将一纸条递在他的手边,“从季维辰府中飞出的信鸽身上搜到的。” 风逍看了一眼暗卫,再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明日可办。 风逍眸色顿暗,扭头看着来人,“可知说的是什么事?” “今天白天季维辰始终在府里没有出门,倒是他的门徒去了几个,并不是同时去的,也看不出是因何事去的。”黑衣人沉声禀报。 风逍点点头,只一挥手,黑衣人便消失的仿佛从没有来过。 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一手轻轻晃动酒葫芦,所剩的酒在里面哗啦哗啦作响,忽的他停下动作,似是在思考。而后翻身落地,从屋内拿出一只机关兽,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便果断放开。 自风逍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起,他便安排人手在暗处盯着温楚言。因沈寒渡欲册立镜孤鸢为后,季维辰等一众老臣这段时间与温楚言交往颇为密切。本也只是顺道多看了看,却不料想发现了这样的秘密。 机关兽是还在云沉边境时镜孤鸢送给他的,这个小家伙比信鸽更为隐蔽也更为灵活,他一直很宝贝,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之事,他觉得十有八九是冲着镜孤鸢去的。为了提醒她,他甘愿拿出机关兽。 事实上,风逍的猜测是正确的。 季维辰担心有皇上的暗卫监视府邸,便通过他的门徒悄悄联络朝中重臣,欲在第二日早朝时向皇上谏言不能带镜孤鸢出征,以防营中生变,皇帝性命不保。 那只被风逍拦截的信鸽,正是季维辰与温楚言之间联系的。 温楚言知因他女儿在宫中的缘故,沈寒渡与风逍皆防备于他,故而这一次他退居幕后,只教季维辰要怎么办,但那只信鸽是季维辰自作主张,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成。 因为朝臣之中没有一个不喜欢将皇上的安危挂在嘴边,仿佛只有这样说才能显示他们为人臣的责任感。尤其是言官,格外喜欢和皇帝唱反调。 镜孤鸢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刚回到自己的偏殿,空蝉已经睡下了。她命人讲字条原样送到沈寒渡手里。她要提醒他,他的朝廷中有人不听话,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镜孤鸢并不清楚,也懒得去想。 第二天早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司礼的太监高声喊道。 季维辰果然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沈寒渡微眯了眯眼,“季爱卿请讲。” “陛下亲征犹如虎狼之师,带一女子,不伦不类。臣近日听闻,风鸢郡主要求再多带一女子随行解闷,真是荒唐。”季维辰恭敬行礼,所说之言却在沈寒渡看来可以是大不敬了。 沈寒渡没有立即发作,一双鹰目环视朝堂,“还有人同季大人一样的看法吗?” 第24章 突来的使者 第24章 突来的使者 “臣附议。”御史大夫站了出来。 “臣附议。”这次是礼部尚书。 “臣附议。” “臣附议。” 只一会的功夫,太和殿上就密密麻麻跪了一片朝臣。 沈寒渡在心中暗骂,好,很好,要不是朕提早有准备还真要被你们这架势吓到了。 “温爱卿,”沈寒渡看着温楚言,幽幽唤道,“你的意思呢?” 温楚言似是没想到皇帝会直接问他,微微一怔继而从位置上走出,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回陛下。臣以为季大人所言有理。” 沈寒渡的脸色更加阴骘,季维辰却露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然,温楚言接着又道:“可臣并不以为然。” 一语罢,朝堂哗然。季维辰联络众臣时虽是以自己的名义,可大家都知道他平日和温楚言走得近,也就默认这是温楚言的意思。可现在,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儿,温楚言这话分明就是和季维辰在撇清关系。 难道,这件事不是温楚言授意? 同样想不清楚的还有沈寒渡,这个老狐狸又在搞什么名堂。 “温大人,你……”季维辰当下就红了脸,明明是温楚言自己先找到他,以自己处境不便为由请他帮忙促成这件事,昨儿夜里的飞鸽传书也没见有异议,如今这情形分明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沈寒渡挥手打断季维辰的不满,“诶,季爱卿,朝堂之上本就是诸位发表己见的地方,你不能阻止温爱卿说自己的看法呀。”而后他又对温楚言说道:“温爱卿,你是否有别的想法?” 温楚言再一行礼,道:“陛下,季大人担心无外乎女子入军营乃行军大忌,陛下不仅要带风鸢郡主,还将此事昭告天下,大有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一意孤行之势。然,郡主尚未与陛下成亲,所用封号仍为云国帝王钦赐,如此说来,郡主于我大军便是客,身为军师出谋划策便是礼,我国礼仪之邦,岂有把客人拒之门外恐招不祥的道理?” 一段话说的沈寒渡龙心大悦,虽仍不明白今日温楚言怎就转了性,但所言有理有据甚合帝心。 “温楚言你个老狐狸。”季维辰眼见温楚言的一席话让皇帝甚为高兴,便明白了他这是在将自己当刀使,大为恼火,“你先巧言令色说动我帮你联络众臣,后又在陛下面前大唱反调凸显自己,你这招借刀杀人用得不错啊。” 温楚言闻言当时就急了,“季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何时拜托你帮忙联络?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你便是污蔑。”他转而对沈寒渡道,“陛下,老臣为官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现因政见不合遭季大人诋毁,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你们一个个冒出来附议,可是有人暗中联络?”沈寒渡语气清冷,面色如常,但为上者的威亚丝毫不减。 “这……”众臣有些犹豫。 大家心里都清楚,季维辰与温楚言中必有一人在说谎,这事皇上也清楚,可眼下局势,温楚言的一席话让皇上甚为高兴,言语间也有偏帮他的意思。反观季维辰,他是上一朝的元老,当今陛下并不重用,念他曾经的功劳才给一闲职养老,与温楚言的内阁首辅大臣不可同日而语。 须臾比较,高下立见。 何况,结党营私那也是帝王的逆鳞,谁敢承认私下有联系,联系的还是要给皇帝施压的事。 “不曾。”众臣纷纷表态,“我等皆不曾私下联络,附议也仅因季大人所言有理。” “你们——”眼见众臣一个个都说自己没有和他私下联系,季维辰的胡子都要被气歪了。 沈寒渡一皱眉,“季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呢?朝堂之上你公然污蔑旁人。” “陛下圣明,老臣糊涂。”大势已去,季维辰凭借多年为官的经验察觉沈寒渡话里有话,于是痛痛快快认错,不再纠缠。 “陛下。”温楚言在这个时候开口,“季大人为官多年,在先帝一朝曾立下汗马功劳,臣恳请陛下看在先帝的份儿上不要责罚季大人。” “臣恳请陛下不要责罚。”众臣又跟学舌鹦鹉一般,乌压压跪地。 沈寒渡点头,“季维辰。” “臣在。” “朕念你年事已高,又有众臣为你求情,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下朝之后你去和吏部交接一下,朕赐你良田百顷,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季维辰颤抖着双手再次伏地跪拜。 想他为官五十五载,跟随先帝时曾权倾朝野,当今圣上初登基对他也是礼让三分,可如今却被奸人陷害,落得如此地步。说好听了是皇上准他告老还乡,可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是被皇上借着由头给罢了官了。 温楚言在一旁为这个结果暗中满意。他不希望季维辰丢了脑袋,所以不曾得理不饶。今日之事也的确是自己对不起他。可温楚言觉得这也怪不得他,季维辰仗着自己老臣,常常倚老卖老,也就是这次皇帝要立后威胁到他那个做昭容的孙女,他才频繁与自己联系,明里暗里还总想把自己当枪使。 因温梦的缘故,皇帝对自己颇为防范,怡亲王大概也猜到了屡次刺杀的幕后主使,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让皇上知道他与他同心同德,对温楚言而言,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温楚言能想明白,沈寒渡自然也能想明白,所以他顺势罢了季维辰的官,这个老狐狸说话整日以老臣开头,对什么事都要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把先帝摆出来,当真招人厌烦。 朝中大臣也有人能想明白。所以这件事以后,温楚言的身边也少了一部分人,大多是有些实权,说话亦有份量的,都怕成为下一个季维辰,不知不觉就被利用了,所以干脆保持距离。而留下的都是坚定在温楚言阵营阿谀拍马之人,倒也不成气候。 可以说,此一事,温楚言以自损八百的做法,赢得了沈寒渡表面的信任。 御花园。 镜孤鸢答应为沈寒渡尽快画出新武器的细节图纸,可是画到一半画不下去了。 空蝉见她眉头紧锁,便唤了她出来逛逛,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皇宫虽大,但景色雅致的地方却着实不多。晃来晃去,最后她们还是晃到了御花园。 没走两步,就看到温梦正坐在池塘边的凉亭内喂鱼。 “我们回去吧。”镜孤鸢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理她,于是拉着空蝉就往回走。 却被温梦眼尖的看到,“郡主。”她起身走向镜孤鸢,“郡主何故见了本宫就扭头要走,本宫就这么不着郡主待见吗?” 镜孤鸢看了一眼委屈模样的温梦,知她是故意为之,心头甚是不悦。可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也不好直说。 便只能微笑说道:“温妃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孤鸢主要是怕扰了娘娘的好兴致。” 说话的空档温梦已走到镜孤鸢跟前,当下一把拉住镜孤鸢的手,转身就要走回亭子,“既来之则安之,郡主陪本宫一同喂鱼可好。回宫以后,我们也许久没有见过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么?” 镜孤鸢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背影,这温梦怕是自己有话要说呢。她回身给了空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温梦缓缓走到亭子坐下。 温梦先是柔柔一笑,“前天去见陛下,陛下还提及郡主安好。可本宫总是要亲眼见了才能放心。郡主进来可一切都好?” 镜孤鸢在心里冷笑,你这是关心我还是暗示我你常常见沈寒渡? “宫中应有尽有,自然一切都好。劳温妃娘娘记挂,实在是孤鸢的不是。”镜孤鸢淡淡接话,“一会我去禀了陛下,每日遣人到娘娘宫里汇报我的近况可好?” 镜孤鸢说的轻巧,脸上的笑也异常灿烂。可温梦的脸色却骤然暗沉,她当然知道镜孤鸢这番话里有话。 一方面是向自己炫耀她随时可以见到皇上,另一方面也是暗示不要想着派人监视她。 “郡主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大军出征在即,万事当以陛下亲征为主,为了这等小事惊扰陛下就是你我不懂事了。”温梦面色如常,眼底的阴骘一闪而过。 镜孤鸢在心里冷哼,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坐在亭边喂鱼,片刻温梦道:“我要和郡主说些体己话,你们都下去吧。” 镜孤鸢抬眼,只见温梦仍在低头喂鱼,从面容上看不出有何不妥,就像她真的有悄悄话要与她讲一般。 镜孤鸢也小声告诉空蝉,“你去边儿上溜达溜达,我没事。” 空蝉有些不放心,“那你小心点,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大叫,我不走远。” “好。”镜孤鸢心里觉得暖暖的,纵使空蝉也是个弱女子,她也愿意为了她拼命。 待旁人都撤去,亭子中只剩镜孤鸢与温梦两人,空气却仿佛凝固般,没有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还是温梦轻笑一声,打破了气氛的尴尬,“郡主你看,那几尾锦鲤争抢的如此厉害。” 顺着温梦手指,镜孤鸢抬眼瞥了一眼,“明人不说暗话,娘娘有话便直说吧,你我的时间都不是风吹来的。” “哈哈,”温梦大笑,“不愧为军师,自有寻常女子没有的爽快劲儿。”她向镜孤鸢靠近一点,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也没甚要紧之事,只是想问问郡主难道你忘了阵前交换的事了吗?为什么答应和亲?” 镜孤鸢的心被猛的撞了一下。 阵前交换…… 她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心结都源于此。和沈寒渡再次相见后,两人心里虽都有芥蒂,可谁也不曾提过,现在被温梦一针见血点了出来,这感觉,真真是难受非常。 “娘娘莫不是上了年纪,怎的开始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镜孤鸢故作镇定,微微嗤笑。 温梦亦笑,“真的已经过去了吗?郡主果然雅量。换做是我,这件事不说耿耿于怀也是要记仇很久的。一个能用我去交换其他女人的男人,啧啧,真的不是滋味吧。” 第25章 演戏 第25章 演戏 温梦一边说一边看着镜孤鸢,脸上荡漾无比得意的笑。她想看镜孤鸢能挺多久,当然也是真的好奇,以她对镜孤鸢的了解,这件事就算不能让镜孤鸢与沈寒渡一刀两断,至少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还肯嫁? 镜孤鸢又何尝不知道温梦打的是什么样的小算盘,想看她失态,看来温梦是要失望了。 “不知娘娘陪了陛下多少年了?”镜孤鸢问,脸上的笑忽然多了起来。 “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本宫就与陛下成亲了,你想说什么?”要说温梦还是很得意她早早就嫁给沈寒渡这件事。这是一段任凭谁也超越不过去的美好记忆。 镜孤鸢点点头,“人非草木,一个物件陪自己久了也会产生感情,何况是温柔多情的娘娘呢?” 温梦本没听懂,镜孤鸢说完的时候她还在笑,可只一瞬,她便反应过来镜孤鸢这是在讽刺她不过是皇上用惯的一个物件。 “镜孤鸢,你——”温梦抬手想打人,被镜孤鸢一个闪身跳开了。 “陪了他那么久你都不知道他因何会选择换你回来吗?”镜孤鸢不禁摇头,“他用我交换你,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可他愿意换你回来却与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无关,你父亲联络众臣请命,不救你回来他们就长跪不起,沈寒渡在意的是他的江山稳固,若你没有个好父亲,你以为你还回得来吗?” 镜孤鸢的一番话让温梦的脸色愈发难看,她与沈寒渡之间感情淡薄,不然也不至于在立后一事上委曲求全,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人直接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镜孤鸢见她没有话说,便继续道:“再过几日陛下就要亲征,待凯旋归来册封大典也就为期不远,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你或者别人那里听到关于阵前交换的话,温妃娘娘,好自为之。” 说罢,镜孤鸢转身离去,留下温梦一人在池边气得跳脚。 镜孤鸢,你以为回来你就能坐稳皇后的位置吗?咱们走着瞧。 镜孤鸢离开百锦塘,在御花园里边走边找空蝉。可是这丫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附近都没有她的影子。 镜孤鸢不禁失笑,还说遇到危险要大喊,她会来救命,果然还是不能信。 这样一路走着,镜孤鸢信步向乾清宫走着,忽的闪过一个人影,捂着她的嘴躲进了角落。 镜孤鸢刚要喊,那人冲她摆摆手,细看之下,是穿着太监衣服的林魂栖。 “你怎么这身打扮?”镜孤鸢差点笑出声,这个打扮放在人高马大的林魂栖身上实在是不合适,“你怎么不装成侍卫?” “沈寒渡的禁卫军彼此熟悉,生面孔太惹人注意,不如装成这样。”林魂栖答得坦然,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形象有何不妥。 镜孤鸢觉得多说无益,便不再纠缠,只问:“你怎么来了?可是父王有事?” 林魂栖摇头,“王爷无恙。只是听说郡主将要随沉帝亲征,特让我带来口信。” “请讲。”镜孤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军安全为首,莫忘和亲之意。” “请转告父王,孤鸢明白。”镜孤鸢看了看林魂栖,“你在哪当差,可要多待几日?我也许可以去请旨将你调到我跟前。” 林魂栖摇头,“郡主现下在乾清宫,我若是也去,恐惹沉帝生疑,何况话已带到,我便即刻动身回云国。” “也好,过几日我便要出征,归期未定,你一人在宫中也多有不便。”镜孤鸢双手抱拳,“林大哥,辛苦你走这一趟。我父王和娘亲那里还要劳你多看顾,一旦有事请尽快通知我。” “好。郡主保重。”林魂栖躬身,说罢就欲从角落闪身而出,却不料远远看到风逍从甬道经过。 风逍见过林魂栖,若是再见必能认出,这个角落并不隐蔽,风逍是王爷,奴才见到王爷不去行礼也是大罪。一时间林魂栖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个混蛋奴才,让你去找空蝉姑娘,你就跑到这里来躲懒,是等着本郡主自己找吗?”镜孤鸢突然开口,她面对这林魂栖,却是将侧面对着风逍的方向。 林魂栖愣了一阵便反应过来,忙跪地求饶:“郡主息怒。” 于是,风逍走近时看到的画面就是镜孤鸢一手叉腰大喝宫人偷懒,而被训斥的太监正俯身跪在地上叩头。 “宫人难免偷懒,郡主何必答,这么大的脾气,当心自己的身子。”风逍笑盈盈的开口,“今日倒是有缘,在路上也能看到郡主,省了我去乾清宫专门拜见。” 镜孤鸢扭头,见是怡亲王,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我却觉得怡亲王出现的不是时候,没来由的让王爷看到我,这发脾气的时候。” “哈哈哈。”风逍大笑,“这样的郡主可比整日板着脸的真实多了。板着脸的镜孤鸢特别适合做皇后。现在的镜孤鸢才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是一句算不上恭维的恭维。镜孤鸢懂,所以脸上一红。转头对跪着的“太监”道:“王爷救了你一命,还不赶紧滚。” “多谢王爷。多谢郡主。”说罢,“太监”低头起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风逍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不过他并未深想。 镜孤鸢见他一直盯着林魂栖的背影,担心他看久了就会看出破绽,赶忙找个话题:“怡亲王这是要去哪里?” 风逍看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的回答:“找你。” “找我?”镜孤鸢微微一愣,继而微笑道,“怡亲王有何指示?” 风逍笑着摇头,“指示不敢当。不过是想提醒郡主,随军出征万事小心。” 这本是一句朋友间无甚问题的关心,可镜孤鸢看见眼前的风逍笑得温柔,脸上也带有丝丝暖意,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多谢王爷提醒,孤鸢自当小心。”镜孤鸢双手抱拳郑重的行礼,只是这个举动和她身上穿着的罗裙不甚搭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风逍抬眼,看见她的发被风吹乱,很想伸手帮她别于耳后,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他眼里的希冀与失望转瞬即逝,却还是被镜孤鸢看了个全部。 在镜孤鸢看来,风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君,忠心耿耿一心护主。于民,心系苍生福荫天下。于她,仗义相助情深义重。只是,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有友情,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两人就这样在甬道正中久久无言的凝立,直到风逍察觉再这样下去会引起旁人猜忌,才匆忙行礼,“郡主保重,小王先行一步。” 镜孤鸢作女子回礼,“王爷慢走。” 而后便是人各一方的擦肩而过,风逍没有回头,因为不敢,镜孤鸢亦没有回头,因为无用。 有些事,也许早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可既然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又何必任由它生根发芽。 养心殿。 沈寒渡在布防图和边境地图中来回琢磨,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可万变不离其宗,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慕予竹围困他于锦州城达大半月之久,此仇不报他何以为一国之君。 这样想着,沈寒渡的手骤然握紧,快速举起又狠狠的砸在案几之上。 忽的从窗户闪进一个人影,那人垂手跪地,样子十分恭敬。 沈寒渡没有抬头,只冷冷的道:“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人亦是语气平淡的回着,“是怡亲王的暗卫拦截了从季维辰府中飞出的信鸽,所以温楚言并不知晓他们会在今天的朝堂之上向陛下发难。” “呦。”沈寒渡抬眼,一抹阴霾从眼底划过,“看来朕还是冤枉了温楚言。”他再抬手挥退那人,心里一片了然。 他本以为今日朝堂之事是温楚言演的一出苦肉计,还想赞他一声演得好呢。不过现在也一样,结党营私,操纵朝堂,这个内阁首辅大臣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太远了。 沈寒渡迅速将案几上的几张图收好,高声喊道:“李德全,摆驾钟粹宫。” 温梦此时正准备用午膳,一桌子山珍海味,可她看着只觉没有胃口。 幸好沈寒渡身边的李公公先遣人来告知,她这得了消息就赶忙吩咐宫人忙活起来,更衣打扮,添换菜式,颇有要过年的喜庆模样。 这也难怪,仔细算算沈寒渡已有大半年没有踏入钟粹宫了,偶尔召温梦侍寝也是来辇轿抬了养心殿去的。故而她满心都在准备接驾的事情上,根本没有想今日的沈寒渡为何如此反常。 一切堪堪准备完毕,沈寒渡的銮驾就已行至钟粹宫的大门口。 温梦着盛装款款迎上前去,沈寒渡还没下辇轿,她便已福身行礼,“臣妾恭迎陛下。” “爱妃快快请起。”沈寒渡神态自若的走了两步,扶起温梦,“门口风大,爱妃穿的这样单薄,仔细着凉。”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向宫里走去。 温梦落后沈寒渡半步的距离,既是出于恭敬,也是出于震惊。记忆中,沈寒渡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牵过她的手了。从宫门口到正殿,温梦第一次真切的希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 跨入正殿,一股饭香飘飘而来,沈寒渡大笑,“看来朕来的很是时候,正好看看爱妃宫里有何好吃的。” 温梦现在的表情可以用惊呆了来形容,尽管也吩咐厨房更换菜式,可她并没有奢望沈寒渡能真的留下来,事实上,她刚刚有那么一瞬的功夫还在责怪自己怎么不抽空好好想想怎么留住皇上。而如今,沈寒渡竟然自己主动要留下。 第26章 为情所困 第26章 为情所困 到底是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女人,温梦仅片刻的失神后便重新稳定了下来,她一边引着沈寒渡向饭桌走去,一边笑盈盈的问:“皇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可有好事说来让臣妾也沾沾喜气。” 沈寒渡也不吝啬,在饭桌边坐定后,继续笑道:“非要有事才能来看你吗?就不许朕想爱妃了?” “当然可以。”温梦陪笑,“陛下若能天天这样臣妾才欢喜呢。”然而,她嘴角虽有笑容,眼中的泪却转了几圈忽的落下。 “好好的怎还哭了?”沈寒渡语速变急,人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看着一国之君在自己面前慌张的模样,温梦又觉很好笑,所以又哭又笑的说道:“是有人欺负我了。就是就是陛下欺负人。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和臣妾说说话了。” 闻听温梦的抱怨,沈寒渡无奈的叹口气,“是朕进来疏忽了,让爱妃受了委屈,是朕的不是。朕给爱妃赔不是。”说着沈寒渡就真的起身。 温梦本就一半是真的伤心难过,一半是借题发挥,哪里真敢让皇上给自己赔礼,遂连忙拦住沈寒渡的动作,“陛下无错。陛下日理万机,肩负天下万民,哪里能和我这样只知儿女情长的妇人家一样。” 沈寒渡没再坚持,顺势拉过温梦的手拍了拍,“爱妃贤良,真乃朕之大幸。” 这个正午,钟粹宫难得的在祥和安乐的气氛中度过。沈寒渡陪着温梦用完午膳,又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摆驾回了养心殿。走的时候不停叮嘱温梦不必出宫相送,大有依依不舍之意。 瞧着圣上的銮驾远去,温梦的眼眸渐渐眯成一条线,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也缓缓爬上一层寒,傻子也看明白了,皇上突然的改变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小声吩咐宫人,“去打听一下,今日的朝堂可有异动。” 沈寒渡的銮驾从钟粹宫一出来就被正在四处闲逛的空蝉看了个正着。 只消看一眼空蝉那吃了死苍蝇一样的表情,沈寒渡就知道今日他陪着温梦的事情怕是瞒不过镜孤鸢了。他很想解释,可一来他是一国之君,同女人解释这样事情实在有损威严,二来,甬道中来来往往都是人,一旦解释了传到温梦耳中那一切便是功亏一篑。 思虑再三,他决定顺其自然。既然她要知道,那也只能随她去了。 空蝉一点也没辜负沈寒渡的期望,她一回到乾清宫,就把自己见到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了镜孤鸢。镜孤鸢依旧在画图纸,头也没抬的轻笑道:“后宫是他的,他想怎样便就怎样,你这般生气恼怒是为了什么?” “我是为你着急啊。”空蝉气的直跳脚。 “为我?”镜孤鸢抬头看着空蝉,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那么我都没说什么你这样义愤填膺的为何?” “他一面答应你立你为后,一面又同那温妃情意绵绵,难道你不生气?”空蝉都要气死了,“要是以后哪个男人敢这样对我,我一定用毒药药死他。” “噗嗤。”镜孤鸢没忍住,笑出了声,可转头她就一脸落寞的自言自语,“沈寒渡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天子。” 没错,从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是她似飞蛾扑火般,明知他是这世上最不能一心最不能专情的人,也还是不顾一切的动了心。 她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如果不是沈寒渡,她还能用为国尽忠这样的大义说服自己同意和亲吗? 所以如今,这般境地也是她自找的吧。 空蝉不知道镜孤鸢心里在想什么,只当她的沉默是心痛的一种表现,遂在心里立了誓,她一定要教训一下敢欺负她阿姐的那个男人。 宫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温梦的猜测。果然,因为父亲支持了皇帝的决定,皇帝投桃报李善待了父亲的女儿,也就是温梦自己。 “果然,陛下也是需要哄着的。”温梦一边说一边赞同自己般的点头,“快去给父亲送信,告诉他切不可再与陛下对立,立后一事也一定要赞陛下圣明。” 得到命令的心腹飞快的跑了出去。温梦很满意自自己的推断,也很满意父亲的做法,从今往后若是陛下待她都如今日,不做皇后又如何,做个宠妃也不见得就比不过皇后。 沈寒渡回到养心殿,从小山似的奏折中随便抽了一本,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人在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总是希望能拖便拖。他今日在钟粹宫的事是他故意演的一出戏,本就没想能瞒多久,结果偏不巧的让空蝉最先看了去。 镜孤鸢此时就在偏殿,他的心也在偏殿,可他的人却不敢过去见她。 从小他就看他的父皇游走在众多女人与大臣之间,后来接受的储君教育也讲“最是无情帝王家”,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利用,正如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棋子成为武器一般。 直到遇见镜孤鸢,那个骑着马在漠北驰骋的女子,明艳美好,俏丽生动,好像一幅画,也好像一个精灵,悄无声息的偷走了他的心。 在那一刻,他只想与她仗剑天涯。 他爱她,但是也怕她。怕她失望,怕她难过,怕她一气之下不再理他,也怕.她那机关阵法之术被敌人利用。 想到这里,沈寒渡只能无言的叹息,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个,自己此生也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陛下,”沈寒渡的近身太监李德全弯着腰走进来,“温妃娘娘差人来说小厨房里炖了陛下爱吃的莲藕百合羹,请陛下过去尝尝。” 沈寒渡保持看折子的姿势,心里冷笑,这个温梦大概已经知道今日他为何态度转变了,恃宠生娇学得倒是很快。 “你去回了,就说朕政务繁忙改日再去看温妃。”在李德全转身的瞬间,沈寒渡又补充道:“嘱咐奴才们好生伺候,切莫教温妃太过操劳。” 李德全得令转身退出,书房内又只剩沈寒渡一人。说实话,他并不讨厌温梦,甚至刚成亲时还觉得她任性真实,不乏女子的可爱。可他厌弃她父亲仗着自己是一朝元老私底下干的那些龌龊事,渐渐的也厌弃了温梦在后宫争风吃醋的种种做法。 又呆呆的看着折子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沈寒渡终于决定去见镜孤鸢。想来他们已有几日未见,总不至于一见面又要吵起来。 偏殿中的镜孤鸢还在画图纸,从小她就不爱那些女孩子都爱的玩意儿,唯有这些圈圈条条和王府的花花草草能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沈寒渡没有让人通传,自己就悄悄的走了进来,本想看看她在做什么,不料一打眼就看见一个咬着笔头,脚踩板凳,满脸墨汁的女娃娃正在挑灯苦战。一时吃惊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军军师过得也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自然也就练就她疾如风的反应速度。这边沈寒渡刚笑出声,那边镜孤鸢已经抓起手边的暗器丢了出去,幸而沈寒渡有点身手翻身躲开,不然接下来就得召御医进宫了。 看清来人,镜孤鸢微微蹙眉,“陛下这是新添的什么喜好,进来也不叫人通传,只当自己是来去无踪的影卫吗?” 沈寒渡本就心虚,被镜孤鸢这么一说当下更是觉得尴尬,只好讪讪的笑着道:“抱歉,是我想的不周,吓到你了吧。” 没理他的道歉,镜孤鸢自顾自的绕过案几,捡起丢在地上的暗器,这些个小家伙是她刚刚做成用来出征时防身的,结果今天派上了用场,“吓不吓到我还是其次,若是这些东西一一和陛下打个照面,温楚言和温梦那父女俩还不将我生吞活剥了?” 难得看见镜孤鸢这般憋着嘴很是嗔怪的表情,一时间沈寒渡竟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孤鸢这是在做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寒渡赶忙整理自己的情绪,“画的如此认真,可是新武器的细节图?” 镜孤鸢点点头,“正是。” 幸好沈寒渡自己转移了话题,她无意间提起温梦的时候真的很怕他会提到今日在钟粹宫的事情。她盼着他给一个解释,又明知他不会有任何的解释,最好的办法就是谁都不要提。 只是她自己并不清楚,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希望,还是被沈寒渡看在了眼底。 那张小脸渐渐浮现的寒意让他觉得心很疼。 本以为沈寒渡会继续说图纸的事情,不料他张口却道:“今日早朝,温楚言一人敌众臣,在我带你随军出征这件事上立了一功。” 镜孤鸢不解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便没有做声,只眨着眼睛看着他。 沈寒渡继续说道:“可即便如此,温楚言结党营私也是事实。大军出征在即,朝中之事还要仰赖几位重臣,何况温楚言的势力如大树生根,一时也不能全部剪去他的羽翼。” 他看了看镜孤鸢,轻轻叹了口气,“安抚温梦就是安抚温楚言,麻痹了他才好找寻他的错处。” 说到这,镜孤鸢才算是明白沈寒渡这一番话所为何事。他,是在和自己解释。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原本的防御更加支离破碎,心底里那片柔软感觉也要按捺不住。 第27章 出征 第27章 出征 “其实陛下不必和我解释。”镜孤鸢柔声细语,“陛下是一国之君,做什么事自有陛下的考量。” “孤鸢,”沈寒渡很紧张,嗓音有些沙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我是沈寒渡,你是镜孤鸢,我们之间没有君臣,只有你我。” 镜孤鸢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下有一片乌青,下巴上的青须也冒出了头,这段时间为了出征的事情,他应该都没有睡好吧。然而他眼里的期望又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他真的是在等她应允吧。 镜孤鸢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已蒙上笑意,“好。” 似是不敢相信她的回答,沈寒渡瞪大眼睛愣住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的答案。她,答应了。 欣喜的笑容在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沈寒渡摩挲着双手不知所措,忽地他停了下来,一双炯目紧盯女子绝世的容颜,下一瞬,大手一伸将人搂在怀中,简单粗暴的唇齿相碰,焦急而慌乱。 镜孤鸢被吓了一跳,但男性的温热的气息很快充盈她的口鼻,一个神志的迷离竟被他撬开了牙关,唇舌交缠间男子环在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吃痛“嘤”的一声低吟。 而这一声仿佛冲锋号角,惹得沈寒渡眼里的欲望似要喷薄而出。他托于女子脑后的手暗暗用力,霸道的吻肆意掠夺口中的香蜜,在两人都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突然停下。 骤然消失的温暖让镜孤鸢害怕的瞪大双眼,只转眼她便已经被沈寒渡打横抱起放在了内堂的床上。他轻轻舔舐她的耳垂,一遍又一遍细碎的吻着她的脸庞,脖颈,锁骨,所到之处衣物皆松散不堪。 沈寒渡的呼吸愈发急促,身下女子面红耳赤的模样让他几近失控。 然,他终还是停了下来,双手撑于她头的两侧大口喘着气,她也如劫后余生般两只手抓紧春光外泄的胸口。 一对人,两双眼,四目相望。 火烛摇曳,罗帐绵绵,整间屋里飘荡着缱绻旖旎之意。 待彼此都稍微平缓一些,沈寒渡才哑着嗓子轻柔的道:“我愿等你心甘情愿嫁与我的那一日。” 这一夜的后来,两人在同一张床上和衣而眠,因都是在乾清宫中,沈寒渡也特别叮嘱底下的人不许多嘴,故而宫中也没有传出镜孤鸢未成婚先侍寝的谣言。 镜孤鸢自然明白这是他在保护她。 那一夜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的的确确缓和许多,乾清宫中偶有笑声久久回荡。 沉汎边境。 慕予竹面色清冷的看着一条条军报,浓眉渐渐拧成川。 上一战,他被沉国的援军打的丢盔卸甲狼狈出逃,不仅自己的十万大军尽数覆灭,也让他在父皇和朝中重臣面前丢尽了颜面。这一次他费尽心力说服邻国才勉强凑齐十万大军,誓要与沈寒渡决一死战。 只要打败了沉国,不仅他的储君位置可保,汎国的国力也会由此大涨,将来他就是汎国历史上最值得称颂的皇帝。 “主帅,”由营帐之外走进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最后的一小股部队也已集结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向沉国发起进攻。” “好。”慕予竹的眼底阴鸷弥漫,“明儿一早,攻城。” 八百里加急送到乾清宫的时候,沈寒渡正与镜孤鸢一同用早膳。 “是不是慕予竹有行动了?”镜孤鸢看着沈寒渡,他的表情阴沉的可怕。 他点点头,“是。今晨慕予竹已经开始攻城了,虽然守将早就有所准备,但慕予竹的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再不支援,城破就在几日之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寒渡回看镜孤鸢,柔声安慰道:“我们也该出发了。你的图纸画好了吗?” “画好了。”镜孤鸢起身走到案几旁,拿起一摞叠放整齐的纸张,“昨儿夜里就准备好了,你可随时派工匠照图去做。” 闻听镜孤鸢的这句话,沈寒渡悬着心当下就放了一半,“辛苦你了,孤鸢。” 镜孤鸢红着脸摇摇头,“答应你的事我就会做到。” 沈寒渡再目光温柔的看了她,“我要去养心殿和大臣们商议一下,你尽快收拾行装,最快我们明日便要出发。” “好。”镜孤鸢回看他的眼神同样坚定。 这一刻起他们就是同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后宫的勾心斗角,亦没有国家间的尔虞我诈,她将于他一同捍卫沉国的每一寸土地。 镜孤鸢的机关图被沈寒渡以最快速度和众位大臣们一起交换了一下意见,结果不出所料,各位大臣都十分赞成批量造这种特殊的投石机,并且一箭双雕,对于风鸢郡主的才德又大加赞赏。 虽然各位大臣们对于这种半夜上朝非常不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关战争输赢,胜利比一切都重要。 在沈寒渡走后,镜孤鸢躺在床上有点茫然无措,脸还是烧的,床铺还留有他的温度,还是乱糟糟的,她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虽然,这次和亲是以军机图为目标,自己也确实没有做好准备,但是在那一切来临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排斥。如果不是他停了下来,或许一切便已经…… 她晃晃脑袋,想要驱赶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天就要出征,现在却还在想这些东西,真的是不像话。 而且,如果自己动了真情的话,那么夺取军机图的任务便难以完成,因为,夺取军机图,那么沉国就会毁灭,而他也难以活下去。 尽量吧,她只能这么想。日久生情,这个定理在自己身上已经有些成效了,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心软才好。 想着想着,镜孤鸢却睡着了。这几天天天专注与机关图纸,休息得很少,所以很累便也是正常。 这个时候,房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的身影进来了。他穿着华丽的锦服,手中还拿着一把精美的折扇。是凤逍。 不出所料,已经睡下了。他想。他轻步走到镜孤鸢的床前,她发出均匀而又清晰的鼻息。 他注视了她几秒,然后伸出手来,可到一半却停下来了。最终,他还是把手给收了回去。 刚才的一切,他都听见了。他因为听说镜孤鸢在研究新的机关,而又快要出征了,所以前来问问进度如何。然而在院子里,就听到了她和他的声音。没有反抗,只有顺从。 你心所属的人,原来就是当今圣上啊。他这么想。然而他并不是太过于难过。因为他已经许下誓言,要在她身后默默守护。 现在,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桌子上的油灯还亮着,凤逍走过去将它吹灭,屋内瞬间陷入黑暗。他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现在,这里只有镜孤鸢均匀而清晰的鼻息声。 而另一边,沈寒渡的朝也终于上完了,各路大臣纷纷退朝,只留下沈寒渡一人在皇宫里挑灯夜战。 本来他打算去就寝的,可是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情了,因为这次的出征很重要,而且还带着孤鸢,如果出师不利,恐怕会使她再度陷入危险之中。 自己已经使她陷入危险过一次,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却连“惊”都不想再有一次了。 于是,皇宫内一夜灯光未灭。 事实上,这天晚上所有要参与出征的人都没怎么睡好。将士们想的是如何获胜,已经失败一次,不能再失败了。而大臣们则要思考着很多事情。 总之,每个人都不轻松。 终于到了第二天早晨。 沈寒渡一夜没睡,眼角下的黑眼圈真的犹如熊猫,但是并不是一无所获,他制定了一晚上的计划,真的是很值了。 镜孤鸢一早就起来了,一连几日被机关图所烦恼的她终于可以在早上好好地散散步,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 将士们则是比镜孤鸢起的更早,在天基本上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最后的操练,只剩下去勇猛杀敌,然后凯旋归来。 温梦也起的很早,她一早就准备了燕窝粥给沈寒渡送去,结果没有找到他,很是郁闷,也没有人告诉她皇上到底去哪了。估计她怎么也想不到皇上这个时候还在制定计划。 文臣们起得不是很早,但起早也没有用,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一定要努力拉拢其他大臣的,而这个时候其他大臣都没有醒,那起那么早又有何用。 总之每个人都不闲着。 沈寒渡将写着计划的纸张收起来,并召令太监去给各大臣过目,然后传抄后再分发给众将士,而自己则去用早膳。估计这个时候也已经做好了。 将士们收操后,都去吃早饭去了,而大臣们也起了,纷纷用膳。镜孤鸢叫起空蝉一起用早膳。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该集合了。 在过了三个时辰后,送行仪式也将要开始了。 道路两旁尽是跪下的大臣,沈寒渡的马车排在第一位,之后便是镜孤鸢和空蝉的马车,然后还有若干人等的马车排在后面,这其中当然有异性王爷风逍的马车。 本来沈寒渡想要和镜孤鸢同乘一辆马车的,可是因为她此次是作为军师来一起出征的,那么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于是只好如此。 终于,在经过了一些繁琐的程序以后,该出征了。 在此时,沈寒渡忽然有点恍惚。 第28章 大蜘蛛 第28章 大蜘蛛 上一次,镜孤鸢就是以军师的身份和自己一起去了锦州城,结果……现在,却好像有种往事再临的感觉。 不过,他已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次的打算是先出了京城,然后和京城边境的守军会合,再然后,带着早已经守在边境的大军出征。 马车以很快的速度冲出城门,向着目的地驶去。 而在云国这一边,严亲王正急得焦头烂额。对于他而言,将自己的女儿和亲过去就已经是极大的牺牲,现在那该死的沉国君主竟然还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去打仗。 虽然和之前在沉国时并无两样,但是他已经不忍心再让自己的女儿收到一丝的委屈。 这件事他没有让自己的妻子知道,否则天知道她会担心到什么程度。 而云帝在龙椅上笑着看这一切。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啊。”他并不避却,直直地看着云帝。 “朕倒是觉的这并没有什么,而且这次出征,也许对于风鸢郡主也是一个机会。”云帝表面上笑殷殷的,目光却寒冷得很。 既然君主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于是只能干着急。 而此刻,镜孤鸢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她只是想着如何将自己的机关术在战场上发挥出来。 就像从前一样。 很快,守军的大部队就已经到了沉国边境。而大军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将军李忠上前来跪下,询问道,“皇上,何时出军?” 沈寒渡朝他摆了摆手,“不急,敌军一时半会还走不了太多的行程,而且,我们这边还有东西没有运到。” 李忠对于第一个原因可以理解,但是第二个原因他却理解不了,因为据他所知,一切行军所需已经准备齐全。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问的,别问。 在听到沈寒渡“还有东西没有运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直觉,她知道,那就是她的机关。 机关图是在昨天晚上才被沈寒渡递下去交代工匠赶工制造,但也不会有这么快,而且在路上以及现在的军营中,他都没有见到她的机关。那么就说明,还没有制造完成。 虽然心里已经想得一清二楚,但是还是想向他问个清楚。但是因为君臣关系,不可直接问,而作缉,现在却觉的非常不适应。 那晚上的效应仍然停留在她的心中。 “那臣就先行退下了。”李忠朗朗而问。 “嗯。”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于是李忠便退出了营帐。 现在,沈寒渡和镜孤鸢在特别搭制的行军帐篷里。给外面的理由是,皇上在与军师商谈应敌之策。 实际上,沈寒渡就是想与镜孤鸢多呆一会而已,顺带商量计策。 现在外面已经日落西山,金黄的圆日截于地平线之上。将士们差不多也已经开饭了,外面响起稀稀碎碎的吃饭的声音。 李忠出去后,沈寒渡便长除了一口气,“一来便要应付这些将军将帅什么的,都是问什么时候出军什么时候出军,真是好生烦人。” “原来在外人眼中的严肃的皇帝,却有着这样一面。”镜孤鸢出声说道。 “我也不是只会批折子的木偶啊,我会是那么无趣的人么?”沈寒渡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毕竟,天下的皇帝外表上总是一个样子,一板一眼,心狠手辣,笑里藏刀。” 这个时候,沈寒渡的神情变得有点祈求的意味了,“孤鸢,你还在在意那件是么?” “不,记得么?我答应你不在在意那件事,那么便不会出尔反尔。”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笑了。虽然笑得声音很小。 “那么,我答应你的,一定要让你的机关在战场上大显神威。”沈寒渡看着她。 “嗯。”镜孤鸢点了点头。 现在,两人之间的交流,已经只用“你我”,没有其他了。 “对了,你说的还没有东西运到,是说的我的机关么?”镜孤鸢突然想起这件事,趁着没人,索性问了出来。 “正是,我准备带着你的机关一起出征,这样获胜胜算会大大增加,而且,也可以彰显你的才能。”沈寒渡这么回答她。 “那,时间上来得及么?” “我在昨天晚上计划了一晚上,如果召集全国的有能者来造你的机关的工匠,那么最多一两天便可完成。” “但是,”镜孤鸢的眉头皱了一下,“慕予竹的大军也会以这么短的时间攻过来。” “这我知道。”沈寒渡将自己手中的行军地图给她看,“所以我已有准备。” 行军地图上面有着沈寒渡用毛笔画的一个个记号。 “慕予竹如果要攻过来,那么就一定会经过一道大山谷,那道山谷狭长且谷底阴暗,如果在山谷两岸上埋伏一些伏兵的话,那么就可以趁其不备,还能拖延一下时间。” “只是,这是一个对于双方都可以利用的地形,取决于谁先到而已。如果他们要攻过来,那么我们容易守,他们要是不敢攻过来,那么便也拖延了时间,也达到了我们的目的。”镜孤鸢接着说。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那么,这件事交给谁来办呢?”镜孤鸢看着沈寒渡。 “不劳你费心,我已经决定好了人选,就是,风逍。”沈寒渡在最后的两个字加重了口音。 原来是他。镜孤鸢这么想。风逍作为唯一的异姓王爷,能力自然不用说,这件事交给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但镜孤鸢没有明说出来,因为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总之,相信风逍吧,想一些好的事情总是好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守卫通报的声音,“报——王爷风逍求见。” 沈寒渡和镜孤鸢相视一眼,都很奇怪他为什么来了。但是既然来了,也不好拒之门外,也没有理由拒之门外。 “让他进来。”沈寒渡说道。 于是,风逍身着金色盔甲走了进来,并作缉,“报陛下,风逍有一事相求。” 沈寒渡摆摆手,“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孤鸢的秘密你都知道,你也帮了我不少,你有这个资本。” “那风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说着,直起身子来。镜孤鸢看见他的眼角跳了一下。 而且,镜孤鸢发现,风逍现在严肃了许多。 沈寒渡问他,“我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已经布置妥当,只剩下夜间出发了。” 沈寒渡点了点头,“那么你可以讲讲你的所求之事了。” “实际上,我这次的相求,恐怕劳烦军师了。”风逍扭过头来看着镜孤鸢。 “你可以放心说出来,我相信你的相求也是为了这次出征,绝不是一己私利,只要我能够帮你的,我会尽量帮。” 风逍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知军师可知在黑竹林时所使用过的机关暗器。” “记得。”镜孤鸢回答。 “现在,我想请军师将那种机关的机关图暂时交给我,我想请军队里的工匠彷制一些,在埋伏的时候好派上用场。” “原来只是这种小事,既然是为了伏击,那么这个主我可以给你作了,机关图即刻便可交给你。”沈寒渡大笑起来。 镜孤鸢也点了点头,“正好,机关图我带着,不要说暂时,只要王爷用得尽兴,那么就送你也无妨。” “那么,感谢。” 这个时候,风逍又说道,“我还给这机关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八爪蜘蛛’。” 最终,沈寒渡和镜孤鸢都答应了这件事,并且派人去取了,不一会便取回来了。 风逍拿着机关图说道,“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沈寒渡摆了摆手,于是,像李忠一样,风逍退了出去。 出去后,风逍便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只是走得有点心不在焉,这是旁边的士兵所看出来的,而他的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 明明知道自己只能在她的背后默默保护她,没有资格和她一起并肩,然而看到那种场面内心却还是无法平静。 不知怎地,他的内心总是感到愤怒,所以刚才才显得非常严肃。他是为了不使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 他晃晃脑子,想要驱赶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任务在身,不能分心。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机关图,感觉这次的胜算会很大,因为这“八爪蜘蛛”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却会让人很快丧失战斗力。总之很好用就是了。 到了营帐之后,风逍吩咐人将机关图交给军队里的工匠加工赶制,这种小东西制作起来应该消耗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天已经黑了。 镜孤鸢告辞了沈寒渡,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而此时空蝉正在大口吃饭。 见到镜孤鸢回来了,空蝉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打了一个招呼,“都过了吃饭的时候了,你终于回来了。”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吃得很欢嘛。”镜孤鸢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不不不,我只是太饿了,而且下人已经将饭菜送过来了,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你又不回来,所以我就……” 看着空蝉害怕的样子,镜孤鸢感到很好笑,于是便毫无顾忌地笑了出来,“我是逗你的啊,你害怕的样子好好笑啊。” 这段时间内心都紧绷绷的,真的好想放松一下。所以,镜孤鸢才会笑得这么开心。 “啊——原来你,可恶,空蝉不搭理你了。”她愤怒地鼓着腮帮子,扭过头不说话了。 “空蝉,我不是故意的啦。”镜孤鸢只好过去哄哄空蝉。 第29章 出大事了 第29章 出大事了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抹掉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情分!”空蝉冷冷一笑,一脸生气的道,那言语间显得有些刻薄。 “那这样吧,下一次我给你带来一些名贵的药材供你使用好不好?”镜孤鸢白了空蝉一眼,语气不紧不慢的道。 听见这句话,空蝉立刻就把头扭了过来,“真的?” 空蝉作为一名医生,自然对一些名贵的药材感兴趣的,这是所有医生的通病,而这一通病在她的身上特别明显。 “当然啦,我说到做到。”镜孤鸢笑着看着她。 说完,空蝉一下子就扑了过来,“鸢姐果然最好了!” 接下来,重归于好的两人一起开始吃饭,像是一对感情颇深的姐妹花。 “对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吃着饭,镜孤鸢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忽然道。 “嗯嗯?什么?”空蝉神色一动,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镜孤鸢,非常好奇的问道。 “王爷风逍要去参与一次埋伏敌军的任务呢。” “什么!”空蝉立刻就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他吗?”镜孤鸢也不生气,只是这么问她。 空蝉闻言,那精致小脸顿时变红,她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镜孤鸢看见空蝉的脸变得红彤彤的,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她没有明说,而是问,“风逍他一会就要出发,我一会想去给他送行,你要不要跟着我去?” 空蝉螓首微点,“当然要去!” 而此刻,风逍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准备。随着一个个人上前来汇报,他也一次次地点头。终于,要到出发的时候了。 此时,他看见有人挑着油灯过来了,待到走进,才发现是镜孤鸢和空蝉。 “军师,还有,空蝉,你们来有什么事?”风逍有点奇怪的问道。 “你这次去埋伏可能会凶多吉少,所以我带着空蝉来给你送行。”镜孤鸢冲他笑了笑,阴晴不定的道。 “是嘛,谢谢你们。”风逍微微一笑,犹如一个翩翩公子,望着很是养眼。 随后三人寒暄了一会儿,下一刻,那悠长的号角声幽幽响起,听见此声,风逍深邃的眼眸一闪,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是告别了两女。 最终,风逍随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而空蝉那如水的眸子盯着风逍消失的方向,直到全部人影消失不见。 另一边,魏无吟将军他要接一个护送的任务,据说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天刚蒙蒙亮他就被召集到了御匠房,而在那里,他的父亲已经带着士兵等在那里,让他护送一些战略武器上前线。 这个时候京城还在沉睡之中,大街上的行人非常稀少,所以也好行军,至少没有人挡着。 结果远远地,他看见了温妃走了过来,“魏将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温妃但讲无妨。” 她将一柄折扇递了过来说道,“麻烦你递交给皇上,说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在上面画好了画,希望他能够收下。” 魏无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便收下了,答应她转为递交,然后,他则是军队极速开拔。 这天早上镜孤鸢也起的很早,不过她没闲着,而是直接去了沈寒渡的帐篷,如他所料,沈寒渡也已经起床,正在无聊地写字,就等镜孤鸢来。 而空蝉则睡到烈日当空也没有起,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导致她一晚上激动无比,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肯定没有睡好,叫醒她也没有什么必要,索性就放任她睡下去。 沈寒渡一看见镜孤鸢来了,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喜悦,“孤鸢,你终于来了。” 镜孤鸢坐在一旁的位置上说到,“你一直在等我?” “根据估算,已经等了两三个钟头了吧。” “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啊,不要仗还没有打起来,你就病倒了。”镜孤鸢浅浅一笑,道。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还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沈寒渡回答道。 话语落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对了,根据消息你设计的机关已经造好了一部分,已经先行送过来了。”沈寒渡忽然说。 镜孤鸢很是高兴,“是嘛,看来没有出什么问题。” “是啊,看来可以早些行军了。”沈寒渡笑了笑,神色平静如水。 “你说,你觉的这次的战争,我们会胜利么?”镜孤鸢忽然这么问。 “不是会不会胜利,而是必须胜利,我已经败了一次了,不能再败了。” 诚然,如果再败,那么便无力阻止慕予竹的大军了。 另一边,风逍觉的现在非常闲,闲得有点适应不过来。 他已经吩咐手下去做埋伏的准备了,如果没有计算错误的话,今晚慕予竹的大军就会到达这里。 过不过去是一回事,防不防又是一回事,所以做一下准备很有必要,然而准备还需要多长时间么?一上午足够,那之后的时间就不知道要干嘛了。 随着最后一个人上前来汇报,准备工作算是大功告成了,然后就开始了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安排了哨兵密切观察下面的动静以防出现什么变故,例如有什么先行部队什么的,风逍则命令其他士兵在阴凉的地方准备地铺。 正午时刻要来了,如果不躲着一点阳光,恐怕还没有撑到晚上便中暑了。 他下令除了哨兵其他士兵可以先行休息一下,于是军队便一下子松散了下来,一哄而散,风逍自己则举着一柄竹伞陪着哨兵们。 哨兵们都快感动哭了,便一个个抖擞精神,密切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本来没打算看见什么人的,毕竟这片地方是荒野,一般不会有人出现,结果好巧不巧,风逍正好看见了一个人出现在谷下,并且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反正闲得没事,去看看也好,于是风逍便派人把那个人带了上来,一开始当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结果那个人的胸口露出了他所熟悉的刺青。 那是他派去和亲时所派之人的身上所纹的刺青。 他赶忙派人将它带到阴凉处,并喂给他水,好生照料后,那个人醒了过来。 “这里是何处……”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里是行军营,沉国的行军营。”风逍告诉他。 “太好了……太好了……”他一连说了几次。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于然。”他这么回答。 于然,没错,自己当时派去的人中确实有叫做这个名字的,风逍这么想。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他,待到他恢复神智后带他来见我。”风逍对周围的人下了命令。 “是!”士兵们答应了一声。 然后,风逍命令士兵一会将他带过来,因为风逍觉的他应该有什么话要说,不是什么废话,应该有关于这次战争,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费心。 不一会,士兵便馋着于然过来了,问他休息好了没有,他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那么,便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风逍淡淡一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拜拳作辑,“王爷猜对了,于某人确实有话要说。” “那就交代出来吧,我觉得应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风逍看着他。 “是的,事情很紧急,因为汎国的大军要偷袭我们。” 风逍不由得一惊,“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何依据?” “因为我之前就是混在汎国军队里的,我对于他们的走向,一清二楚。” 风逍记得自己在于然回来复命的时候就大赏了他,至于后来他去了那里,他真的不清楚。 “你为什么会混在汎国军队里?” “因为我有几位好友在汎国军队里做一些小官,他们听说我被大赏了,于是便邀请我过去一起庆祝一番,我就在那里呆了几天,但是我眼看着汎国军队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地直奔军营后方,然后我就想赶快回来秉报,结果在路上中暑昏倒了,这才被您所救了。” 风逍点点头,他了解自己派出去的人的品行,他们不会撒谎忠心耿耿,现在于然也没有理由撒谎,风逍自然信他。 如果照这么说的话,事态便非常紧急了,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回去秉报,那么整场战局便瞬间倾倒。 “现在你估计汎国军队已经到了何处?”风逍问他。 “现在的话,估计已经到了天狼山,距离军营后方,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 风逍的手心骤然抓紧,毕竟时间太紧迫了。 他赶忙命令所有士兵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发,而士兵们还云里雾里的,不过军令如山,无须多言,于是便迅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 这个时候,于然却叫住了风逍,“王爷,现在您过去秉报,恐怕来不及了。” 风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昨天晚上赶到这里用了4个时辰,即使快马加鞭地赶过去,也不会小于3个时辰,这样时间根本来不及,但是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你说如何?”风逍看着他。 “鄙人常年奔波于各国,所以对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路都是了如指掌,恰好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赶到汎国军队前面,那样的话可以阻击一下,我的速度快,我可以代替王爷您去秉报,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您可以再派几个人看着我。” 第30章 于然报信 第30章 于然报信 确实,于然的速度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派他去联系和亲,显然于然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风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选择相信于然。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做更多废话,于是兵分两路,出发了。 在汎国行军途中汎国军队停了下来,慕予竹正在审问那几个据说和沉国人有交情的兵士。 “报告太子,就是这几个人前几日和一名沉国人有交往,并且还泄露了我们的行军路线,该如何处置?” 慕予竹还没有说话,面前那几个被绑起来的人便开始哭嚎起来,“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只是宴请我们的好友而已啊。” 慕予竹冷冷地看着他们,“是吗?只是宴请?就没有其他的了?” “天地可鉴啊!后来他说有要事还要办,我们也不好多挽留她,便让他走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知道了行军路线啊。” 结果慕予竹一下子就将手中的折扇摔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道:“你们这几个家伙果然是奇蠢无比,他说的要事便是回去秉报我们的行军路线!” 那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祈求,“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不行!军令如山不能例外。”慕予竹毫无感情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交代周围的人立刻处理掉。 那几个人就哭着喊着被拖走了,然后一会声音就断了,大概已经被处理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宴请自己的好友会有这种下场。 慕予竹的军师上前来说道,“太子大可不必担心,就算那个人现在去秉报也来不及了,我们的计划不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这种判断确实有理有据。 “希望是这样,这件事不允许失败。”慕予竹面无表情。 “那自然是,我们这次的计划肯定成功,也必须成功。”那个军师露出一副阿谀奉承的表情,看样子也是一个小人。 “处理”掉后,军队也就继续赶路了,毕竟时间现在也是一个值得珍惜的东西。 现在已经到了正午,汎国军队也不停下吃饭,理由是等取得胜利后吃庆功宴,不过,这次并没有上次那么得民心。 沉国军营则正在无忧无虑地享用午饭,完全不知道他们所处的危险境地,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谁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这场战争,是双方都觉得有把握必胜的战争。 空蝉一直睡到正午才起床,而就算如此她的黑眼圈还是很重,或许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睡也说不定。 总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空蝉还是吃得饱睡得香,还是无忧无虑的样子。 上午的时候镜孤鸢的眼皮一直跳,伴随着内心强烈的不安,她总觉的这场战争太过于简单了,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赢的话,那上一次又为什么会输? 况且她作为军师和慕予竹交过手,似乎他的身边也有一名能力极强的军师,交手的那几次都是输赢均半,她不相信慕予竹的一举一动会如此遵循“规矩”。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想感觉,要说出来的话必须要整理成有理有据的语言,女人单纯的直觉是不能认真考虑的,可惜,镜孤鸢无法办到这些。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多愁善感,她这么想。 因为带着机关的原因,所以送机关来的部队是没有办法达到正常速度的,所以直到正午也还是没有消息,沈寒渡一连派了几名探子,结果都没有回来复命,这让沈寒渡一直感觉到不安。 强烈的不安。 他是皇帝,对一切都是明察秋毫,同样,对一切都是敏感万分。 镜孤鸢和沈寒渡在一起的时候也不闲聊了,开始商量一切可能性,镜孤鸢看见沈寒渡又回复了他日常批折子的样子:眉头紧皱,叹气连连。 皇帝看似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其实却是全天下最痛苦的人,因为背负的太多了,每一步都要思考,每一分都要警惕,稍不注意便是千古罪人。 所以镜孤鸢偷偷放出了自己的机关兽——青鸢,如果人不能办到的事,也许她的机关兽可以办到,不告诉沈寒渡的原因是因为不想再让他操一份心了。 只有将好消息带给他,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镜孤鸢没有让空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仍然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正好她也没有识破,仍旧开心地玩耍,镜孤鸢不想牵扯进太多无关的人,特别是她。 最终,青鸢带着密信飞走了,镜孤鸢注视着它直到看不见。 此刻,确实出事了。 或许是为了快点到达战场的原因,护送机关的部队没有沿原来的路线前进,而是换了一条路线,结果正好与慕予竹的大军相遇了。 关于这点,慕予竹也很惊讶,他只是想突击到沈寒渡的军营后方,打他个措手不及,结果有了意外之获。 于是,慕予竹当机立断,对护送机关的部队展开了进攻。 这本来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结果因为护送机关的人还有点脑子,当机立断启用了机关,于是硬是将战局维持在僵持阶段。 这种机关可以一次性投射三块石头,还可以短时间内射出许多弩箭,道路狭长,汎国军队难以攻过来。 慕予竹见识到了这种机关的威力很是眼馋,但是也无可奈何,要是硬夺的话还有可能夺过来,那就要消耗很多的兵力,如果这么做就没有兵力用来应对沉国军队了。 僵持不下会消耗时间,时间宝贵,如果另择路线也会消耗时间,唯一不妨碍原计划的条件是对面撤军。 于是便只有谈判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两方的谈判倒是进行的颇为顺利,毕竟两方的人马都是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所以肯定是不能在行军的路上耽搁。 于然赶路干得很急,在半道上他居然救了慕予竹的妹妹慕予桃,这个千金大小姐独自逃跑出来,在大山深处迷了路,因此,才会与于然结下相识之缘。 但是,更加严重的是这个千金小姐中了蛇毒,而于然又不会解毒,所以只好带着他赶快离开大山。 结果,在半路上慕予桃没有晕倒,反而是于然晕倒了,通过一番诊断慕予桃也是看出于然居然也是种了蛇毒。 原本是正走着路,结果毫不犹豫地就倒了下去,没有一点预兆。 这简直太吓人了。 此时,慕予桃抬眸一看远远的看见了军营,不过看军旗那好像是沉国的军营,她不敢去。 结果走过来一个看样子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她看见了这边的情况,于是便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一开口便问。 “他,他中了蛇毒了。”这个时候慕予桃还没有止住抽泣。 “是嘛。”她表现得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只是查看了一眼面色并把了一下脉便得出了结论。 看来她是医生啊,太好了,慕予桃这么想。 不过她说这里没有药材,要回到军营里才有办法治,她远远地指了指沉国军营。 这个时候慕予桃愣了一下,但是转而便同意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 她们两个一起搀着于然向沉国军营走去。 这个时候,慕予桃听见她嘟囔了一声,“于然这家伙怎么又这么不小心,又要我给他疗伤。” 慕予桃问她,“你认识他么?” “当然,他上一次被敌军追杀便是我给他治好了伤,算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她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看来是一个好人,慕予桃这么想。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慕予桃这么问她,毕竟也要有一个称呼的方式。 她回答,“我的名叫空蝉,是一名神医。” 空蝉她笑得非常好看。 这个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军营那边也有火光亮起,不由得给慕予桃一种心安的感觉。 如果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那样哥哥也不会为么那些抛弃自己,于然他也不会为了任务这么拼命,一切都可以这么安详。 到了军营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相反还有士兵过来搀扶。 对于战友,士兵是从来不会吝啬关心的。 很多时候,慕予桃就认为自己很幸运,就比如现在。 空蝉将自己和于然带到了沉国军营后,受到了欢迎,虽然并不能说是意外的但是也差不多了。 一个小时后,于然猛地咳了两下,慕予桃过去看时,他已经睁开眼了。 他大概是看见了周围的景色,问道,“这里是哪。” “沉国军营。”她回答。 结果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坐了起来,神情也变得很紧急。 “我还有任务啊,为什么不早叫醒我!” “我,我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于然忽然愣住了,他晃了晃脑子,转身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要去面见沉国君主,你就现在这里等着吧。” “等我回来。”他说。 沉国军营,满是金戈铁马之气,很是热闹,此时于然鱼贯而入一个帐篷中,直接对着沈寒渡说明了他是受风逍所托前来报信的 “你是说,慕予竹他换了一条路线想要偷袭我们。”沈寒渡看着于然这个“无名”的兵士。 “是的,但是我口说无凭,风逍王爷先行去阻截他们了,他给了我他的贴身信物来证明。”说着,于然拿出了风逍给自己的折扇。 沈寒渡看见于然拿出折扇来,不由得一惊,因为这就意味着面前这个士兵的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实的。 他宁愿这不是真实的,因为这件事是在开不得玩笑。 他很清楚自己究竟给了风逍多少兵力,那点兵力在正经的大军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也就是说风逍他现在生死未卜。 镜孤鸢也是愣在了原地,她本应该想到不会有这么简单的,作为军师她不应该这么不称职。 “来不及再整理什么计划了,随机应变吧。”镜孤鸢看着沈寒渡。而后者的额头已经青筋暴突。 镜孤鸢能够听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传令下去,简单收拾,即刻行军!” 下人在得令后便出去了。 于然不敢抬头看着沈寒渡,“草民感到万分抱歉,没有及时将消息传达过来。” 镜孤鸢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虚,脸色也是苍白的,他身上的伤痕也是说明了现实情况。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也已经尽力了,况且还差点丢了姓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但是……” 沈寒渡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如果你真的感觉到愧疚的话,那么就再尽一份力好了。” 于然他没有拒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31章 生死存亡之际 第32章 镜孤鸢被俘 第33章 只身相救 第34章 退兵二十里 第35章 帐中争执 第36章 解围 第37章 谋划 第38章 布局 第39章 布局(下) 第40章 乱军擒王(上) 第41章 乱军擒王(下) 第42章 谈判(上) 第43章 谈判(中) 第44章 谈判(下) 第45章 和亲(上) 第46章 和亲(下) 第47章 敲定 第48章 赠玉佩 第49章 遇刺 第50章 城门风波 第51章 封后大典 第52章 他乡遇故人 第53章 温梦掌权 第54章 挑衅 第55章 梦回三年前 第56章 淑妃小产 第57章 风逍解困 第58章 大结局 《狂后来袭:绝色帝妃要翻天》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