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科举修仙路》 重生 “说,你要活着,快说!”男人摇着她的肩嘶吼。 十月的力气快速流逝,已经快没有力气开口了,看着这个陌生又俊朗的男人很费解:他是谁?认错人了? “十月,快说你要活!”男人声音嘶哑。 看着男人溢满悲伤和疯狂的眸子,十月又有些恍惚,他在叫她的名字,或许他们认识?也许这个男人没认错人? 这世界上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还不怕她……丑陋可怖的脸?可惜她下半截身子都没了,注定要死了,十月看着男人的眼睛有些遗憾。 “不准闭眼,快说,你不想死!”男人死死的勒着她。 她也不想死啊,虽然她的亲人都已经没了,虽然所有人都鄙视她,虽然她丑陋得吓人,但她还是不想死,她不甘:“……我……不想……” “……我……不想……” 微弱的近乎没有的声音里包含了无尽不甘和遗憾,隐隐触动了什么神秘而浩瀚的力量,天上的明月顿时清光大放,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而那个男人的身上更是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将已经咽气的十月彻底包裹。 “我不想死!”十月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冷汗。 “大半晚上的,号丧啊!”一个中年女人的喝骂从隔壁房间传了进来。 十月猛地清醒,开始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更加惊骇。 这发黄的床帐、破烂的被子、开裂漏风的墙缝、以及滴滴答答从屋顶掉落到床顶油纸上的雨滴,都是她记忆里家的样子。 这房子不是早毁了吗?她不是早死了吗? 然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而清晰,或许她没死?她这是回到了小时候?十月难以置信,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的下半截身子完好无损。 她真的没死?那个男人是谁?说让她说要活,就能活?十月死命的想了一阵,确定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才把这事儿压到心底。 不管怎样,她是真的活了!十月掐了一把大腿,很痛但也很真实。 “啊!”十月兴奋的喊出了声,“我真的活了了!” “睡不着,就给老娘起去!”隔壁房间又是一声怒吼。 娘?这是娘的声音!十月呆愣片刻,猛地反应过来。 她真的回来了?她娘还没有死!十月掀开被子猛地起身往旁边屋跑。 身体虚弱的十月步履本就不稳,踩在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瞬间就是一滑,栽倒在地。 顾不得被磕疼的膝盖,十月又站起身,快速的往旁边屋子里跑,她要亲眼看到她娘才能确认、才能安心。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氏盖着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被子,本就冷的睡不着,又看见像个泥猴一样的女儿站在门口,当即开骂:“这么大的雨,你个死丫头跑来干嘛?摔的浑身是泥,你还要不要睡了?得了病,是你自己出钱看大夫啊?!” 或许是冷水浸入肌肤,十月打了个寒颤,这不停的咒骂声,让她过往的记忆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她娘爱她无可置疑,不然也不会日夜辛劳都要让她进幼学,不然也不会在兽潮来临时,为了护她而死,但幼时对她可真不算温柔。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十月看着她比记忆中年轻的面容,不由自主的说道。 姜氏看她这呆愣的样子,火更大了,干脆起床走过去扒她的衣裳:“存心想找病是不是?老娘把你一天捶三遍,你就不想看了!” 熟悉的话,熟悉的温度,让十月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已经不是过往那个怕她娘怕得要命的小女孩儿了,一把便抱住她的腿:“我做了噩梦,想跟娘睡。” 可惜这话并没有感动姜氏,姜氏的反应是给她了一顿好打。 她娘真实的反应,以及她身上真实的同痛感,让十月一下子确定了,她真的回来了! 姜氏感受着女儿并不暖和的手臂皱眉,拎起她的走到旁边的睡屋往床上一扔:“盖上铺盖睡觉!” “陪我一起睡!”坐在床上的时玥当即抓住她的袖子,她娘的那个床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半边,再在上面睡下去,铁定得病。在被褥晒干之前,她是不会放她回去睡的。 姜氏最终还是没有扭过时玥,背对着十月在床上躺下了。 感受着身边的温度,又确定了自己的年龄,十月不由翘起了嘴角: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秋韵府君还没到任,幼学还没设立,她才八岁,入学和科举还来得及。 兽族还没有暴动,她们九江府还没被入侵,她的爹娘也还没死,还来得及。 只要她能在七年内考中秀才,取得道籍,获得修道的资格,就能带着父母离开九江府了。 只要能考中秀才,她就能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十月心情激荡,以为自己会睁着眼睛到天明,然而疲惫的身体和熟悉的温度还是让她很快入睡了。 一夜好眠到天明。 “死丫头,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起来做饭了!” 一声大喝将十月叫醒,转头向外看去,已是艳阳高照,她娘正在晾衣裳和被子。 翻身起床,打了盆水,正要洗漱,看到盆里丑陋的倒影不由闭上了眼睛。 整个右脸都是凹凸不平的深红色疤痕,十分的可怕,不怪乎别人厌恶排斥她,就是她自己都不愿意看到。 ‘不要害怕你的面容,那只是表相,你有一个很美丽的灵魂。’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声音又回荡在十月的耳边。 十月知道,那些话可能只是那个温润男人的安慰之词,她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灵魂又有什么美的呢?但她还是毅然睁开了眼睛,撩开了头发,强迫自己认真看着水盆里的影子。 她必须要正视自己。 收拾好情绪,打理好自己,十月就循着记忆去厨房做早饭了。 打开米缸,看着里面铺底浅浅的一层带糠的碎米,所有激荡的心情都一下子沉淀下来了。 她所有想要改变未来的计划都始于科举,想要科举考功名,先要读书,而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这些都要钱,她家现在一穷二白,米都不敢多吃,如何能读得起? 难道还要像上一世一样,等到四年后,父亲从县城挣到了钱才入学? 不,等到那时就太晚了,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秋韵府君今年冬天就会到任,到时就会颁布德政,在整个九江府各县镇都设立幼学,让所有幼童都可以入学。她一定要把住机会,争取做幼学的第一批学生。 在这之前,她要挣到一笔足够支撑幼学的银钱。 “娘,家里没柴了,我去后山捡一些。”十月几口喝完稀饭,放下碗就去拿背篓和镰刀。 “不要进卧龙岭!”姜氏看她匆忙的样子又叮嘱了一句。 十月自然不会随便冒险,挥手回道:“娘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在兽潮中活了几年,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她认识了一些简单的草药,这些东西将为她带来第一笔资金。 山上随处可见的紫苏、白术、龙葵、麻玉子、鸳鸯花等都是药草,药铺都收,只是价钱不高,但对于才八岁的十月来说,这是最简单方便的挣钱办法。 快速的割完一片紫苏,看到旁边一颗开满花的鸳鸯藤,便一镰刀割了,扯了过来。十月的速度快速而又准确,不久就收割了一背篓草药。 再看着地上、树上一簇簇蘑菇,十月不由摇了摇头:“俗话说靠山吃山,这后山遍地都是吃的,以前真是太浪费了,等有时间就把这些没毒的蘑菇都捡回去。” 十月想起对她娘说的话,又开始捡柴。 背篓已经装满了药草,遍地树叶也没地方装,就不捡了,只捡一些掉到地上的干树枝。 树木茂密的地方干树枝多一些,十月一边捡就一边往里走。 渐渐地四周的树木越来越密,光线也越来越暗,十月看到了卧龙岭的界碑就停了下来。 据说卧龙岭深处有凶兽,只是这些年进山的人从没有遇到过意外,卧龙岭的人也渐渐的不信了,但十月是经历过十多年后的凶兽潮的人,自然心存警惕。 正打算转身回去,眼角却瞥到了一抹熟悉的夺目的深红色,十月心中蓦然一动,用镰刀小心的刨开那深红色周围的茅草。 茅草分开后,藏在里面的东西就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血红色半圆形的菌盖,血红色的菌柄,分明是血灵芝! 这可比割几个月的紫苏都值钱!十月看着那朵血灵芝双眼发光。 十月虽然很兴奋,但还是保持着谨慎,用树枝打了打周围的深草,确定了没有危险,才蹲下身小心的拔起血灵芝。 又仔细的在四周找了一下,确定没有遗漏了,才将芝坑埋好,将茅草合拢。 将血灵芝捡好,确定一切妥当了,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抱上干树枝、背上背篓回家。 胎记 十月回到家时,已经日上中天了,太阳晒得人有些眼晕,然而她娘还没回来。 现在是农忙时节,家里又只有她娘一个劳动力,自然忙碌异常。 十月将血灵芝放好,再将其他药材晒好,拿了锄头就要去地里,然而肚子却不听话地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算了,娘一个人在地里干活,肯定也饿了,还是先把午饭做好带给她再说吧。”十月摸着摸着肚子喃喃道。 十月把米缸剩下的那些米都倒了一半出来,和着昨天剩下的野菜,做了一顿半干的饭。不管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先将大半锅饭装进陶碗里给她娘带去。 “娘,先吃饭吧。”走了近半个时辰的山路,十月才在她家南山的地里看到正在挥锄头的娘。 手脚已经开始无力的姜氏闻言先是一喜,接着就黑了脸:“不是说了每天两顿吗?我们家那点存粮,你也能大手大脚?” “我在后山上捡到了一朵血灵芝,能卖不少钱,到时候能买一些米,娘你就放心吧。”十月没被她的黑脸吓到,端着陶碗走了过去。 她娘本来就在做体力活,又一直饿着,身体哪能好得了?上一世她不懂事,也没办法,这一世要尽她所能将她娘的身体养好。 “血灵芝也是一种灵芝?能卖钱?”姜氏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 十月点头:“是呢,我上次去市集的时候听药铺的掌柜说过,很值钱的。” “你没见过也认得?”姜氏将信将疑。 十月将饭碗和筷子递到她手上:“外形和药铺的那些灵芝一模一样,但颜色是血红的,肯定是血灵芝。” 姜氏其实也早饿得没力气了,先前都是憋着一口气在挖地,现在一停手身体就开始发软,干脆就接过了女儿手上的大碗。 十月见她娘开始吃饭了,才放下心,又继续说着她的打算:“我今天还在后山割了一些紫苏和白术,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能添点家用……” “等等,紫苏和白术也是草药,你也认识?”姜氏停下了筷子。 十月忙点头:“上一次赶集的时候专门问了药铺掌柜的。” “能卖钱?”姜氏再次确认。 “药铺会收,但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价钱低。” 姜氏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十月:“再低也是钱,等粮食种完了,我也和你一起去找草药,你带我认。” “好。”十月点头后又道,“娘,我想过了,家里还欠着债,光种地的话不知何年何月家里才能有起色,如果这次卖血灵芝的钱够的话,不如买些千丝蚕回来养。” 血灵芝价格虽然不低,但家里欠着债,幼学的花费也不少,除去这些也剩不了多少,家里得有个长久而又稳定的收入来源,她才放心。 十月思考了一上午,最终选定了养千丝蚕。 “养千丝蚕的事情以后再说。”姜氏没养过千丝蚕,但也不愿意轻易露怯。 “好。”十月也不急着劝,面上一片闲适,但刚刚说完,肚子里发出的一阵声响打破了刚才的气氛。 姜氏看向女儿又转头看向她手上分量不轻的饭,猛地反应过来:“你还没吃?” “我做的是轻省活儿,娘每天做的都是力气活儿,娘先吃。”十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姜氏的心被暖了一下,但口里仍旧没好话:“我虽然肚子饿,但还没有从你口里省粮的打算。” “娘,锅里还留的有饭,我待会儿回去吃。”十月坚定不接递到她手边的碗,起身就要去另一块地上去拔草。 “让你吃就吃!”姜氏发火了。 十月不愿和她娘硬顶,终是接过了碗,,但看着那半碗半干不稀的饭,只觉得心酸。 小时候她被一个人关在老屋里,接过邻居从门缝塞过来的饭团时,不懂心酸,捡别的小孩吃过的糖葫芦棒舔的时候不懂,在她还不懂的时候就变得自卑自闭,等到懂得时候已经晚了。 贫穷和丑陋就是她的原罪,十月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一幕幕,不由眼眶发涨,不过她又强忍下泪意,尽力让自己笑起来,这一次,她一定能改变的! 贫穷她能通过很多方法改善,采药是第一步,养千丝蚕是第二步。 至于丑陋,入道之后就能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只要取得了道籍,顺利的修道后就能改变,十月摸着她右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要入学科举的心越发的坚定。 第二日,天气仍旧晴朗,不过姜氏没再急着下地干活,因为这天是十天一次的大集会,方圆千里内的百姓都会在这天去镇上的集市换取需要的东西。 姜氏和十月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就背着背篓带着血灵芝去集市了。 刚翻过一座山,就听到了鼎沸的人声,脚已经有些发软的十月顿时又来了力气,跟着她娘一起加快了速度。 “卖饼了,卖饼了,刚出炉的烧饼啊,又香又厚的大烧饼啊……” “甜滋滋的饴糖,只要两文钱了……” 一阵阵的香甜的气息随着小贩的喝卖声飘散开来,引得人不由口舌生津。 “我们走快点,等卖了灵芝再来逛街。”姜氏咽了口口水,拉着十月又加快了速度。 善生堂是这个简陋而又热闹的集市中最好的建筑,普通的两层砖木楼阁,就能俯视整个小镇。 “我们还是问问别处的大夫需不需要血灵芝吧。”姜氏看着出入期间那些人身上簇新的衣裳,又看了看自己和女儿身上洗得发白还有补丁的衣服,低声道。 十月连忙拉住她:“善生堂最不缺钱,肯定是善生堂最能卖的上价。”说完看着她的目光有了明悟,又道,“不如女儿一个人去吧,善生堂这么大的产业,也不会欺负我一个小女孩。” “说的什么话?!这种大事儿,那有光指靠你的道理?”姜氏眉毛一挑,就壮起了胆子,拿了血灵芝走了进去。这善生堂出入的都是大人物,要是女儿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可讨不了好,她是成人,遇事儿哪能让孩子打头阵? 进门之时,不知哪里来的风将十月的帷帽吹了起来。 “天啊,这脸怎么这么恐怖?!”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夫人被十月的脸吓了一跳,立马就跳开了,生怕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一样。 这个女人的动静很大,霎时大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即使经历过无数次,这种目光对于十月来说仍旧如同针扎。 不过这种痛她已经习惯了,她也能忍了。十月拉住愤恨的母亲,干脆不再戴帷帽,直接挺起胸膛,抬起头来,将她满是疤痕的右脸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 “……啊!”所有的女人都尖叫着散开了,即便男子也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天呐,长得这么吓人也敢出来!”有人连忙用扇子遮住了眼睛。 “咦,天下竟有长得如此丑陋的女子?” “这么丑居然还进善生堂!”有大胆的人打量着十月母女的穿着,“穿的这么穷酸,买得起东西吗?” 又是这种反应,不管穷人还是富人都将她的丑视为一种罪恶!十月的指甲掐进掌心死死压制爆发的欲望。 “烟柔姑娘,这两人实在是有碍观瞻,不如将我帮你将她们赶出去善生堂吧?”一个胖的看不见眼的女人对着柜台中央的女子谄笑道。 烟柔这才从惊诧中惊醒,从十月身上收敛了不太礼貌的目光,轻声道:“来者是客,我们善生堂开门做生意,从来不无故赶客。”说完又站起身,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到十月和姜氏身边柔声问道,“客人可是要买东西?” 烟柔的举动,让大厅很多人都变了脸色,有人面带羞愧,有人却眼含愤恨。 姜氏本来是满腔愤怒,但面对如同仙子般的烟柔如此有礼的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位姐姐,我们想要卖药材,你们收吗?”十月很快平复了心情,仰头问道。 烟柔见是这个孩子说话主事,就先蹲了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小妹妹想要卖什么?” “血灵芝。”十月打开布包,将装着血灵芝的木盒递了过去。 听见血灵芝,善生堂里顿时出现了骚动。 烟柔打开木盒,拿出血灵芝小心的查看了一下,面带喜色:“不错,确实是血灵芝,里面生机充盈,芝龄起码有五十年了。” “你们是要换药,还是要换钱?”烟柔仔细的关好了木盒,才笑着问道。 “换钱。” “换药!” 十月和姜氏同时开口。 “娘。”十月摇着姜氏的手。 姜氏不去看她,恭敬的问烟柔道:“可有能治我女儿脸上疤痕的药?” 米粮没有,可以先忍忍,反正她都忍习惯了,况且山上还有这么多的野菜,她还可以去找药材,一时饿不死,她女儿脸上的疤早一天治都好,姜氏一想起刚才那些人的嘲讽,瞬间下了决定。 “小妹妹脸上这疤像是烫伤溃烂没有及时医治形成的,要去掉这种疤的话,雪肤膏和美容丹都可以。”烟柔认真打量十月右脸的疤痕,眼里不带一丝异样。 虽然没报希望,但听到这话,十月还是失落的摇摇头:“我这个疤是天生的胎记,雪肤膏和美容丹都没用的。” “天生的?难道是胎毒?若是胎毒,可以用祛毒丹试试。”烟柔擒起十月的手腕,开始把脉。 十月还是摇头,雪肤膏、美容丹、祛毒丹她上一世都用过,没用的。 “摇什么头,老老实实让仙子给你诊治!”姜氏恨铁不成钢的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 卖钱 虽然没报一丝希望,但知道烟柔没有恶意,十月也没拒绝,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把脉。 “奇怪,根基虽有不足,但体内也没毒啊?”烟柔不由蹙起了眉头。 善生堂的大夫都没办法,姜氏的一颗心又沉入谷底。 “那就劳烦姐姐换成银钱吧。”十月没抱希望,倒也谈不上失望。 烟柔看着这个小姑娘清澈的眼睛,觉得有些可惜。沉默了一下,带着血灵芝进去,又亲自拿了个荷包和玉瓶出来,将荷包交给姜氏道:“荷包里二十两金子,是血灵芝的钱。”又弯腰将玉瓶递到小姑娘手上,“这是玉肌膏,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小妹妹还是可以试试。” 周围立马发出一阵抽气声,姜氏还没反应过来,十月就立马推辞了:“谢姐姐好意,这个太贵重了,十月受之有愧。” 八岁的十月不知道玉肌膏是什么东西,重生后的十月却十分清楚,它是整个大夏最受欢迎的美容圣品之一,这一小瓶价值就和那个钱袋相当。 “不要推辞,这是我们善生堂刚刚招待不周的赔礼。”烟柔对她越发的喜欢了,推她手的力道虽柔,但态度却分外坚定。 别人嘲笑她,又和善生堂有什么关系?十月心中明白,但感受到烟柔态度,还是收了起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再推辞就是不给面子了,这份情她收下了。 姜氏内心挣扎,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烟柔躬身道谢。 “姐姐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等人离开了,烟柔身边的侍女才问道。 烟柔看着门外的垂柳道:“是啊,多么清澈明亮的眼睛,可惜世人只看得她脸上的疤。” 侍女没有留意十月的眼睛,听烟柔如此说也有些可惜:“姐姐都治不了,那小姑娘的脸没救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之大,医术胜我者不知凡几,即便是没碰到好的医者,只要能入道……”烟柔说到后面渐渐的失了声。 侍女在心里撇了撇嘴:对穷人来说,入道可比遇到神医的难度高多了。 这边,十月和姜氏刚善生堂,就被一个欣长的少年迎面撞倒。 “抱歉,抱歉。”那少年一把拉起十月,将往她怀里塞东西,“这是治伤的药,这是钱,在下有急事,改日再给姑娘赔罪。” 少年话音还没落,人就唰的一下闪进了善生堂。 “天杀的,撞了人就……”姜氏扶着十月,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十月瞳孔一缩,攥紧她的手道:“娘,我没事儿。” “即便你没事儿,他也不能这么跑了,得好好道歉才行!” 十月加重了声音:“他穿着青衫,速度又快得异常,定然是入了道籍的秀才。” 姜氏一下子哑了声,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忿。 “娘,我看那位秀才也是讲道理的人,刚才应该真的是有急事。”十月劝解道。 姜氏心里这才顺畅:“算了,那人进了善生堂,我们也不好在善生堂闹。” 十月看了手上的药和钱袋,终究是没有扔,想着什么时候碰到了,再还给那个少年,反正她也没受伤 。 那个青衫少年一跑进善生堂就疾呼:“烟柔姐姐,生机丹!快!” “先生又占卜了?”烟柔眉头紧蹙,动作却丝毫不慢,迅速的拿出了一瓶生机丹,想了想又把血灵芝也拿了出来。 少年点头:“所有生机类的丹药都用完了,还是呕血不止,伤得十分严重。” “能劳先生占卜,想来是大事。”烟柔又拿了些补元气补生机的药一并递给少年,“但此地偏远,没有好的丹师药材,又没有传送符阵,还是要多劝先生保重自身。” 少年接过药快速道:“这些日子的占卜都和大劫有关,所有人都劝不听。好在先生这次终于找到了模糊的线索,又强忍着病痛都写了奏疏和青词分别上报朝廷和道庭,想来事情紧迫,姐姐的善生堂也要多留意。” 十月不知道她刚刚卖的血灵芝就已经派上了用场,没在善生堂外多逗留,拍了拍裤子就跟姜氏一起去西街了。 西街上主要在卖动物,小到虫卵大到牛马,只要是有人肯买的都有卖。 进入蚕坊,就看到了各式各样的蚕:臭椿蚕、柞蚕、拓蚕、棘蚕、栗蚕…… “千丝蚕怎么卖?”姜氏在蚕坊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在据说最划算的千丝蚕面前问道。 蚕坊的伙计正在招呼另外几位大娘,闻言只说了一句:“五两银子一张千丝蚕卵。” “什么?五两银子?”姜氏吓了一跳,即便是上好的白面馒头都才一个铜板,而一两银子能兑换一千个铜板,这五两银子够她们买多少米多少盐了! 伙计没理她,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娘,蚕卵贵,蚕丝也贵,只要养好了,还是很划算的。”十月劝道。 姜氏攥紧了荷包:“我没养过,不知道养不养的好。” 虽然刚刚卖血灵芝得了二十两金子,但那笔钱太多反而没有真实感,穷怕了的她还是舍不得可能会打水漂的五两银子。 “千丝蚕很好养的只要定期喂适量的拓木叶和清水就行了。”十月轻声劝道。 即便是不小心养坏了变成蚕僵,也是一味药,也能卖钱。这些话在十月心里滚过一遍,却没说出来。 “我们总不能一直靠着种地的微薄收入生活。”十月见她态度已经动摇,继续道。种地又累收入又低,最不划算。 姜氏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们要买千丝蚕。” “要买多少?”伙计声音欢喜一下子就提高了,快速的转到了姜氏这边。 姜氏捏着荷包问道:“一张纸上有多少蚕卵?” “一张纸上有两万条千丝蚕,只多不少,绝对是足量的。” 一张纸上就有两万条?姜氏看着不大的一方纸里包着的蚕卵有些犹疑。 “这里看着少,主要是蚕卵小,等它们真正从卵里出来,长大了你就知道,没有几十个大簸箕是装不下的。”伙计看到姜氏的目光,连忙道。 姜氏犹豫了一阵,又看了看女儿被头发遮住的右脸,想着自己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终究还是要给她找个营生,最终下定决心掏出钱递给伙计:“那就买一方千丝蚕!” 见姜氏是真买,伙计笑得更真诚了,连忙接过银子检验。 姜氏看着伙计的动作还有些心疼,那可是五两银子啊,要是没有那朵血灵芝,她还买不起这张蚕卵。 “好勒,千丝蚕一方!”伙计确定了是真银子,立马将一张包好的千丝蚕卵递到姜氏手上。 姜氏珍而重之的将装千丝蚕卵的纸包放好,才带着十月离开蚕坊。 “……喵嗷,喵嗷!” 十月听到这声凄厉的叫声,脚步一下子就迈不动了,这个声音让她想起了那只陪伴了她最孤独岁月的猫——绒喵。 绒喵是她九岁生日后才被捡到的,那时还是个小奶猫形象,现在肯定还没出生,十月将心底冒出的各种思绪都压了下去,抬步走向和猫狗铺子相反的方向。 “喵嗷!”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喝骂:“这个死猫居然敢抓人!看老子不收拾它。” 十月的脚步彻底迈不动了,理智终于压制不住情感,回头看了一眼。 那只猫被满脸凶悍的男人提在半空,浑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小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四爪挥舞着要抓那个男人。 那是一只奶猫,灰白相间的虎斑纹,一双受惊的琉璃眸子分明和上一世的绒喵一模一样。 “住手!”十月脱口而出,根本来不及细想。 姜氏一惊,在十月的后背扇了一巴掌:“人家的猫,你管什么闲事?”又转身对着那边的大汉赔礼:“小女不懂事,希望您不要计较。” “我要买猫。”十月立马道,她不想惹事,也不愿见到一个和绒喵一样的小猫咪遭难。 姜氏又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死妮子,有点钱就要往外败!” 那个男人一听说要买猫,就硬生生从凶神恶煞的脸上挤出了笑容,没管姜氏,只诱导着十月道:“这猫好看又乖巧,让你娘买吧。” “娘,今年耗子和虫多,我们买个猫吧。”十月绝口不提可爱可怜什么的,只拉着她娘的袖子磨道。 姜氏看到那个大汉满具威胁意味的眼神,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这只廋猫几个铜板?” “几个铜板,你就想买猫?”说话的人感觉十分惊奇。 猫狗房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猫是廋了些、野了些,但怎么也得一吊钱吧?” 姜氏对着众人的眼光,也不由老脸一红,十月却不理这些目光吗,摇头道:“前些年一只猫崽子一两银子还算公道,但今年这个价就有些坑人的嫌疑了。” 那大汉被十月通透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但随即又挺起胸膛吼道:“我这里是明码标价,十几年都没变过了,怎么就坑人了?!” “今年惊蛰之后,各种飞禽走兽的生产的数量几乎爆涨了一倍,猫狗也在之中,是也不是?”十月十分平静道。 大汉脸一红,仍旧不愿意落了面子:“崽子下的多又怎么样?我养的的崽子我愿意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那大叔想要卖多少钱?”十月不想吵架,直截了当的问道。 大汉一听有戏,直接伸出手指比了个八:“这个数,不能少。” 姜氏嘴唇哆嗦,拉起十月就要走。 “今年猫狗都生产的多,肯定有很大部分卖不出去,一直养着耗粮还要倒贴,不如便宜些。”十月硬拽着她娘不让她走。 那大汉看着一屋子的猫猫狗狗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你说多少钱。” “五十文。”十月估算了她娘能承受的价钱。 “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我家里条件也就这样,五十文是极限,你愿卖我们就买,不愿……” “好,就五十文!”大汉想着每天消耗的粮食,又看这猫又凶又不好看,最终咬牙答应了。但看着周围的目光,还是压低声音:“这个价几乎就相当于白送,算是跟你们交个朋友,但你们不能说出去。” 时玥眨着眼睛看她娘:“娘,这只猫只要五十文,今年家里附近多了很多老鼠蟑螂,不如我们就买了吧。” “就这小东西会抓老鼠?我看,你就是想买只猫陪你玩吧?”姜氏心里同意了,但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十月的脑袋。 十月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爹一年回次家,娘一到白天就出门,晚上回家了又累得不想说话不想动,别的孩子都是躲着我走,就只有找猫猫说话了。” 姜氏想起以前一直埋着头沉默的女儿,心一下子揪痛了,立马掏出了钱买猫。反正这钱也是卖灵芝得来的,反正这钱也是给女儿存的。 那大汉见姜氏真的掏了钱,眉头勉强松开了,将猫强硬的塞进一个麻袋里,提给姜氏。 “这猫性子这么野,抓了我女儿怎么办?要是一拿回去就跑了怎么办?”姜氏看着不停挣扎抓麻袋的猫忧心道。 大汉收了钱语气轻快道:“没事儿,饿几天,打几顿就好了。” 十月眉头一皱,没有反驳。只轻轻的抚着麻袋里突出来的小脑袋,试图安抚它。 小猫 买了千丝蚕卵,又买了一个小猫猫,十月和她娘也没有再逛下去,只买了谷子、盐和一些其它的必需品,就回家了。 “娘,小猫还是我抱着走吧?”十月看着小猫在她娘的背篓里挣扎,猜测是被晃得太难受了,不由提议道。 姜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它要抓人,不能玩。” “没事儿,有麻袋装着,我试试吧?”十月听见猫咪尖锐的叫声,又想起前世那个没安全感的绒喵。 因为小猫没系绳子,十月怕它跑出去了,在野外活不下去,也不敢贸然将它从麻袋里放出来,只小心的和着麻袋一起抱在怀里。 被困在袋子你的小猫却并不领情,张牙舞爪的抓一切能抓的东西,似乎只要能抓伤了巨大的两脚兽,它就能安全了一样。 ‘嘶~’刚将小猫放好,十月便感觉手臂一痛,而那个小猫试图挣扎的跳下去。 十月怕它摔下去,又抱得紧了点,只一会儿手臂上又添了几道伤。 “这臭脾气还真和绒喵一模一样。”十月手上吃痛,不愿松开,也不敢勒紧,只耐着脾气抚摸它的脑袋和脊背,试图让它放松。 手腕上又添了几道红痕后,小猫似乎感觉到这个人不会伤害它,叫声终于不再凄厉,挣扎的也不再剧烈了。 十月看它安静了些,也放心了很多,怕它一直看不到外面害怕,将麻袋的松开一个能看到外面但又不至于钻出来的小口。 “看来这小东西的脾气也不太坏嘛。”十月看着眼中还留有惊惧,但不再抓人的小猫,不由露出了笑容。 姜氏看着笑得灿烂的女儿,觉得这猫也没那么碍眼了:“希望它真能抓老鼠吧。” “还小呢,长大了肯定就会了。”十月轻抚着它的小脑袋笑道。 上一世捡到绒喵时,十月也怀疑过它太小,没有跟猫妈妈学过抓老鼠,结果后面它不但能抓老鼠,还敢抓兔子和蛇,简直和猎犬有一拼了。 后面她明白,有些东西是天性本能,不用教。 有了个小猫分散注意力,似乎回家的路也不远了。 到家之后,将门窗关好,十月才放下小猫,轻轻的打开麻袋。 小猫试着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警惕的看着十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不要怕,我这就出去。”十月知道它警惕心强,不能贸然亲近,起身后慢慢的走到门口。 将门打开一个缝,出去后又立马关上了,她不是想把小猫一直关在家里,而是它太小了,生存能力太低,跑出去不安全。 又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到小猫从麻袋出来的细微声音,才放下心,转身去给小猫做吃的了。 有过照顾绒喵的经验,十月给小猫做饭做的十分顺手。 端着做好了的饭打开门进去时,十月就看到了屋中间那个空麻袋,四周并没有小猫,不过她也没慌,看了一下柜子间的缝隙和床底,然后将做好的饭放在旁边又出去了。 小猫以前明显受过打骂,现在又到了一个陌生的新地方,肯定很敏感,她现在再贸然亲近,超过了小猫的心理安全距离,肯定会让它更害怕。 离开猫屋后,十月又去了给养蚕准备的房间。 蚕室收拾的干净整洁,前后有通风的窗,窗上都订上了细细地窗纱,防止蚊虫进入。 屋子的四面都摆好了架子,但因为蚕卵还没孵化,也就没有把买回来的大簸箕放上去。 只有正中间的桌子上有个筛子,上面铺好了蚕纸,姜氏正小心的用干净的鹅毛将蚕卵扫到蚕纸上铺好。 因为没养过蚕,蚕卵又不便宜,姜氏是提前做了准备的,为着养蚕的事情,她是舍了面子,低声下气向别人请教了的。 十月进了蚕室,发现上一世养过几年蚕的她都挑不出多少错。 “这是家里最好的一间屋子,墙缝没完全裂开,也没什么老鼠洞,应该没问题。”十月见她娘还放心不下,不由安慰道。 “希望吧。”姜氏舒了口气,转头又看向到她腰部的女儿道,“以后我养蚕,你也必须看着,我忙的时候,就你来喂。” 在姜氏看来,养蚕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她女儿年纪虽小,也该学着了。 十月点头:“放心吧,娘。” 接下来几天,天气很好,室内的气温适宜,蚕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有一部分蚕卵开始变青,十月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在蚕卵上盖了一层黑布。 之后就是等待,在这一天多时间里,十月是做什么都容易想到蚕卵,因为那些蚕卵承载着她的希望。 等时间差不多了,十月就和姜氏一起打开黑布,将装着蚕卵的筛子和蚕纸放在光线充足的床边。 不久就有蚕在半透明的卵壳上咬开了一个圆圆的小洞,从里面爬了出来,这些蚕很小,几乎就是一些小黑点,然而十月和姜氏却十分开心,这是她们成功的第一步。 “我去把拓木叶拿过来。”十月说着就跑出去把她早上摘好、洗好、晾地半干的嫩黄色拓木叶拿了进来。 这些拓木叶是她专门挑选的,树龄五十年以上的拓木,顶端的第三片嫩叶。 用水煮过的剪刀将嫩叶剪碎,均匀的撒在蚕纸上,小蚕嗅到嫩叶的清香,很快就爬过来啃食,碎叶很快就被啃出了弯弯的小缺口。 看着蚕宝宝吃的高兴,十月的心情也十分愉悦,看着它们一点点的吃完,十月又给它们剪了几片拓木叶,才离开蚕室,关好门,又去了猫屋。 小猫在家里待了几天,也渐渐的适应了,虽然还是有些怕人,但也不是一直躲在床下和柜子缝里了。 十月一打开房门,本来在门边的小猫又受到惊吓一下子蹿到了床下。 “球球,出来吃小鱼了。”十月对小猫的反应不以为意,仍旧端着昨日从小溪涧抓到的小鱼在床边轻声喊道。 小猫听见熟悉的声音,炸起的毛渐渐的平复了下去,但小脑袋还是躲在床柱旁,一双圆溜溜的琉璃眼紧盯着十月。 警惕性也和绒喵很像呢,十月看着球球的反应轻笑了声。 这笑声一出,小猫又条件反射的将小脑袋缩到了床柱后面。 十月看着它的小模样越发觉得有趣,又生了逗弄的心思,一边慢慢地将碗里的小鱼提出水面,一边留意着那个小东西的反应 果然,那小脑袋一下子就从床柱后面冒了出来,小鼻子动了几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十月的手。 “喵~,喵~,咩嗷~”小家伙的声音一下子就甜了几度,两只前爪互相踩了踩,看着十月的神情十分难耐。 十月却不像以前一样善解人意了,把鱼放在碗里却没再出去,只悠闲的坐在一旁。 “喵嗷,喵嗷……”小猫弓躬着身子,急切的催促十月离开。 十月:…… 喵嗷,喵嗷是什么意思?反正她听不懂。 “嘶,嘶!”小猫紧盯着鱼碗和十月,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十月勾起唇角,丝毫不受威胁。 小猫果然急了,围着床柱转了几圈,换了几种声音都没有威胁到十月,终究还是抵抗不了鲜鱼带来的诱惑,从床底试探出了身体,踩着小爪子一步步走了出来。 “喵嗷~”小猫步子很小,双眼紧盯着十月,只要她一有动作,便会第一时间蹿回床底。 十月知道这是个建立信任度的关键时候,也不再逗弄,只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屏住呼吸,当自己是个不会动的雕塑。 小猫终于走到了碗边,却没有先到碗边吃鱼,而是先对着十月呲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十月看着它干瘦的小身体都快炸成球了,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小猫的眼里一下子迸发出愉悦胜利的光芒,愉悦的围着鱼碗打转,眼睛虽然还在留意十月,但嘴巴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咬小鱼了。 “喵嗷!”碰到水的一瞬间,小猫又惊地炸了毛,一下子跳开了。 十月咬着唇抑制住笑声,力求不惊动小猫。 小猫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十月身上了,它警惕的盯了鱼碗许久,见没冒出什么怪物,才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潜伏到碗边。 这一次小猫没有贸然下嘴,而是试探着用它的爪子勾那几条在它眼前游来游去的鱼。 一只爪子沾了水,犹豫了一下,又换另一只。 鱼受惊,一下子躲到了另一边。 只一会儿,水面平静了,它们就忘记了刚才的威胁,又优哉游哉的在小猫的面前拨着尾巴。 小猫身体没动,眼睛却随着鱼儿转动,神情越发的专注。 终于,瞅准了一个时机,猛然伸爪,碰到小鱼猛地用力。 鱼一下子被勾了出来,摔到地上,刚甩着尾巴弹了一下,就被猛扑过去的小猫咬住了。 “呼噜,呼噜。”终于抓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味,小猫腹部发出了愉悦的声音,紧接着又快速的吃了起来。 十月看着狼吞虎咽的小瘦猫有些内疚,绒喵小时候就没吃到什么好的,球球现在也是,她也只能尽力让它们过的更好了。 “喵呜,喵呜。”小猫吃完一条,又迅速的抓出另一条愉快的吃起来。 十月这才有机会认认真真的观察着球球,它的毛色、脸型、动作、声音无一不像小时候的绒球。看着它的样子,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心里滋生出巨大的喜悦。 “球球和绒喵不一样的,你不能把球球当成绒喵!”十月甩了甩头,将那个想法猛地压了下去。 球球和绒喵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眉心没有像三朵火把一样的‘山’字了。那个‘山’字颜色很深,让绒喵软萌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威严,十月对那个‘山’的形状记得十分清晰。 “不对!”十月仔细看着球球的脸,猛地发现,它的眉心也有一个‘山’字! 蚕茧 那个‘山’字的形状和绒喵一模一样,她上一世抚摸过无数次,绝对不会记错的! 这就是绒喵?肯定是绒喵!看到那个熟悉的‘山’字,十月心底被压制的那些熟悉感一下子就都冒了出来。 在确认的那刹那,十月恨不得马上抱起绒喵,将脸埋在它的小肚子上,再重温那毛绒绒暖融融的触感。 但听到它喉咙的呼噜声,十月还是忍住了。 现在绒喵才认识她不久,和她算不上熟悉,贸然做过于亲密的动作,反倒会激起它的警惕心,要亲近起来就更难了。 虽然知道不能太过亲近,但心心念念的绒喵就在眼前,十月还是忍不住想要尽快和它再次亲近起来。 看绒喵吃得正香,十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它的小脑袋,动作非常轻柔,同时密切地关注着它的反应。 绒喵喉咙里欢快的呼噜呼噜声音又变成了威胁,但这手带给他的感觉只有舒适,没有威胁,所以头都没抬,口里的速度还加快了一些。 十月看得一笑,绒喵其实对她并没有多大的防备心,它的警惕心其实很强,上一世除了她之外没人能碰到它。 想到上一世的绒喵,十月又十分庆幸那天她动了恻隐之心,提早买下了绒喵,不然真等到上一世她们见面的那个时间点,不知道绒喵还要受多少苦,才会变成她们见面时那个敏感又狠厉的样子。 之后,十月每天除了锻炼身体,寻找药材、养蚕外,就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想要把她娘和绒喵的身体养好。 天光刚亮,四周的景物还有些模糊,十月就早早的起来了,照例练了一遍上一世在幼学里学到的健身柔术后,就背了背篓去后山摘拓木叶了。 因为照顾得当,家里的千丝蚕长得很好,早褪去了幼蚕的黑色,变成了白白胖胖的了,食量也大大的增加了,以前提个篮子去摘拓木叶就行,现在必须得背背篓,每天还要跑三四次。十月却不觉得麻烦,看到它们长得好,只有满心的欢喜。 到了后山的时候,太阳还没升起,拓木叶上还坠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这次十月没再摘拓木尖端嫩黄的叶子,而是摘枝条当中的叶子,现在蚕也长大了些,要吃硬一些的拓木叶方便以后吐丝。 枝条当中的叶片又大又肥厚,加上十月手脚麻溜,很快装满了一背篓。 回去之后之后,将拓木叶洗好,千丝蚕喂了,太阳才刚刚露头,十月便开始做早饭。 时间在十月的忙碌中一天天流逝,而千丝蚕也经过了四次蜕皮,变成了几乎透明的样子。 姜氏看着千丝蚕的变化,喜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紧张,因为这段时间的付出,即将要收获了。 用干净的稻草和麦草绞好草树,将成熟的蚕抓到草树上,就任由它们开始结茧了。 后山的树叶渐渐变黄的时候,草树上已经缀满了雪白的蚕茧,看上去就是一颗丰收的树木。 所有的蚕都结好了,姜氏才放下草树。十月也搬了小板凳过来,一起摘蚕茧。 看着一个个又大又白的蚕茧,十月的心情十分开心,手上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迅速的摘完了一截草龙上的蚕茧,左手把草龙往后拉一截,正要继续摘前面的,突然觉得左手上的手感不对。 那触感分明也是蚕茧,十月回头一看:几根黄色的麦草中间分明黏这一个金黄色的蚕茧! 因为颜色和稻草和麦草太相近了,以至于十月没有发现,这当中居然有金黄色的茧。 十月摘下那颗金黄色的茧,认真的对比了一下,它和白色的蚕茧形状一样,但比白茧要小一圈,重量都差不多。 这应该就是金丝茧。 据说千丝蚕能结出金丝茧,但她们落凰坡从来没有哪家结出了金丝茧。 十月也是上一世偶然得到这个方子:在千丝蚕每次蜕皮前的六七天用五十年以上的拓木叶喂养,有几率结出金丝茧,十月并没有把这个偶然听来的方子放在心上,只是摘拓木叶的时候下意识的做了。 没想到真的结出了金丝茧!十月又马上把已经摘过的草龙又翻一次。 “摘得挺干净的,还在乱翻什么?”姜氏看她激动的乱翻,不由问了一句。 十月把又翻出来的一个金丝茧举起来:“娘,是金丝茧!” “金丝茧?”姜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金丝茧!是号称一两十金的金丝茧?” 十月将金丝茧捧给她娘猛点头。 “真的是金丝茧!”姜氏确认了之后,也激动翻找那些已经摘过了的草龙。 花了一天的功夫,将所有的白茧摘完后,又把所有的草龙翻过一遍,甚至全拆了,确定没有遗漏的金丝茧,十月和姜氏才放松的坐了下来。 “辛苦这几个月,值了!”十月看着那一碗金灿灿的茧子笑道。 姜氏看了看那起码有五两的金丝茧,又看了看那几箩兜的大白茧,唇角也浮现了笑意,不过口里还是道:“金丝茧是意外之财,光白茧就有得赚了,确实比种地划算了很多。” 虽然口里不多在乎,但当夜睡觉,姜氏都是把那碗金丝茧放到床边,盯着入睡的。 第二天,十月和姜氏就锁好门,将金丝茧包好,和白茧一起背着去大集市。 羊肠小道上,清风徐徐、人烟稀少,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就只有十月和她娘的声音了。 走了一阵,十月刚打算停下来歇息,就听到背身有细微的响动。 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十月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闷不出声的继续前行,果然,一段时间后,细微的声音又出现了,立马回身,就看到石头后面有一个没藏好的小脑袋,上面三角形的小耳朵还动了动。 十月看它顾头不顾尾的样子哭笑不得,却还是耐心的喊道:“绒球,我看到你了,别躲了,快出来。” 自从熟悉了环境,又试探过家里的两个人都不会欺负它,绒球的胆子就渐渐的大了起来,不再经常躲着了,开始熟悉新领地,不仅将家里探索完了,还经常悄悄的坠在十月的后面,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绒球恢复活泼好动的性子,十月也挺高兴,所以出门的时候也愿意带着它。但今天她们要去集市,那里人多,绒球如果乱跑,十月可保证不了它的安全,所以锁门时,就特意给它说了,将它留在家里,没想到还是跟来了。 十月看它还躲在石头后面自欺欺猫,无奈的走了过去:“绒球,我今天要去的地方人很多,你还是回去好不好?” 你是谁?小猫一脸‘你认错了猫’的表情看了看十月,然后转过身用毛绒绒的屁股对着十月,兴致勃勃的抓着面前的狗尾巴草玩。 十月哭笑不得,每次逮到它跟踪她都是这幅表情,骄傲的不得了。 “它就是只猫,你跟它说也听不懂。”姜氏直接道,“把它抱着,集市上多注意些吧。” 小猫转头勾自己的尾巴,装着不经意的看了十月一眼,然后慢慢的后退。 十月早有准备,在它没跑开前,一把将它抱了起来,不给它逃跑的机会。这小东西,都说它听不懂话,但十月知道它机灵着呢。 小猫‘喵喵’的挣扎了几下,见十月的态度坚决,又骄傲的喵嗷了几声,才给面子将小身子就软了下来,在她的手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蹲好,愉快的半眯起了眼。 “你这家伙,是早就想我抱了,对吧?”十月点着它的小脑袋笑道。 “喵~”小猫偏过脑袋,不给她摸。 十月不以为意,一边挠着它的下巴,一边嘱咐道:“到了集市可不能乱跑,你要是被坏人抓住了,我们不一定找得到的。” “喵。”小猫的声音短促,像是有些不耐烦,但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和悠闲晃动的尾巴,完全出卖了它的心情。 茧庄在集市的末尾,平时这里的人不多,但今天是摩肩擦踵,几乎所有人都拿着口袋、背着背篓来卖蚕茧。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在养蚕,早知道我们以前也该养了。”姜氏感概道。 想早养,也没钱买蚕卵啊。 十月拉着她的手道:“现在也不晚。” “老李,你家的蚕今年怎么样?”有人问十月旁边的老汉道。 那老汉把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嫘祖娘娘保佑,我家的蚕茧比去年多了两成。” “不错啊,我家就只多了一成半。”那人虽然摇着头,但眼里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 “我家也增产了一成半……” “我家也……” 不断的有人诉说这自己的丰收。 十月开始听得挺高兴,渐渐的就有些担心了,正要询问,就听不远处一个少年妇人有些怯懦地问道:“大家都增产了,会不会像粮食一样降价啊?” 茧庄里顿时一静,半响才有人小心道:“不会吧?” “不会!”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高声道,“不但不会,价格还会上涨一成!” “钱庄主说的是真的?”四周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的问, 男人声音响亮:“□□阁向我们茧庄采购蚕丝了,富某的茧庄又是靠各位撑起来的,有钱自然是大家一起赚!” 四周立马响起欢呼声,所有人都是满脸喜色。 十月不知道名满帝国的□□阁为什么看上了她们这个犄角旮旯的茧庄,不过这是好事。 府君 富氏茧庄不小,但前面摆出了五杆大称给卖茧的人称重,看着也不宽敞了。 在伙计的招呼下,人群渐渐分成了五行,排着队去卖茧。 因着富氏茧庄价格公道,又从不压秤,结的钱比卖茧人预估的只高不低,两边人心情都愉快,所以速度很快,不久就轮到了十月。 “千丝蚕茧多少钱一斤?”姜氏放下背篓问道。 旁边的账房先生毫不犹豫道:“千丝蚕茧一钱银子一斤。” 居然是一钱银子一斤!姜氏顿时露出了喜色。 “今天就带了两背篓过来,你们称一下有多少。”姜氏立即将背篓递给掌称的,又帮十月接背篓。 账房先生立马抬头笑道:“家里有多少都可以送过来,我们茧庄这段时间都开着,不拘是不是开集日。” “好,我们下午就开始背过来。”姜氏笑道。 说话间,掌称的已经称好了:“大背篓里八十五斤,小背篓里二十斤,总共一百零五斤。” 旁边的伙计将两个背篓的蚕茧都倒了出来,粗粗的检查了一下道:“都是上好的蚕茧,没有坏茧、污茧,也没有浸水。” “总共十两五钱银子,你收好。”账房将数好的银子递给姜氏,又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姜氏验了银子收好后,又对着账房把包金丝茧的帕子打开了一角:“这种茧,不知你们茧庄收不收?” 账房看到金黄色还有点怔愣,反应过来后当即露出了喜色,接过姜氏递给他的那个茧,就开始仔细检查了。 “这种茧我们收!”确认后,账房立即起身,态度更加亲切了,“请到后厅详谈。” 姜氏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没有扭捏,带着金丝茧拉着十月就跟着账房走了进去。 “东家,收到金丝茧了!”账房一进门就压低嗓子喊道。 内室一阵响动,很快富庄主就疾步走了出来:“快拿给我看看。” 看来金丝茧确实很珍贵,十月看着富庄主的反应想到。 “是这位夫人的金丝茧吗?”富庄主确认之后,立马双眼放光的看着姜氏手上的小包,“有多少,我们都收。” 姜氏被那个称呼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金丝茧你们怎么收?” “金丝茧有市无价,我们就按十两金子一两茧的价格算!”富庄主毫不犹豫的比了个十。 姜氏咽了口口水,即便是早有预料,真听到了这个价格,还是被吓住了。 富庄主见姜氏面无表情,那小女孩也不动声色,咬了咬牙又道:“十一金!” 姜氏抓住十月的手有点抖。 “十二金!真的不能再高了。”富庄主的胖脸都开始冒汗了,“这个价你同不同意?” 十月点点头:“好,就十二金。” 富庄主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着姜氏右手上的小包,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 十月捏了捏姜氏的左手,姜氏勉强镇定的将手上的小包递个了富庄主。 账房先生拿了小称要帮忙称,被富庄主拒绝了。 富庄主搓了搓手,才装好金丝茧挂在称钩上,提起称头上的绳子,一点点的拨动那个小秤砣,直直秤杆平衡。 “一共五两六钱,你看看对不对。”富庄主将称拿到姜氏眼前道。 姜氏仔细数了一下刻度,点头道:“没问题。” 账房很有眼色的准备好了两个二十五两的大金锭、一个十两一个五两的小金锭,又当着姜氏的面称了二两二钱的金裸子,然后一起递给姜氏。 “可以回去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有摘漏了的金丝茧,即便是一个我们也收。”富庄主拿到了金丝茧后,也不再心痛金子了,还认真的叮嘱姜氏道。 姜氏包了金子贴身放好后,连连点头:“放心,只要还有,我们一定给你拿来。” “数量虽少,但好歹还是收到了,总算是对□□阁有交代了。”富庄主送走姜氏后,还看着金丝茧不错眼。 姜氏本来还打算逛街再买些东西的,但身上揣了这么多金子和银子,心里总是慌慌张张的,怎么踏实不下来,当即就要回家。 “娘,家里还有些钱,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这金子不如存进钱庄吧?”十月想起自己四面漏风的房子不由提议道。 姜氏咬了咬唇,点头同意。 她们这个小镇只有一个钱庄——大夏陶朱钱庄。 虽然陶朱钱庄历史悠久,从没出过错,但本着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原则,姜氏还是只存了五十两金子进去。剩下的十多两金子和银子,就好生揣在身上,打算回家后再藏好。 拿好钱庄的凭证后,姜氏才带着十月放心的逛街。 有了血灵芝和金丝茧两笔意外收入,家里还有几百斤茧没卖,又学会了养蚕,以后的也有了稳定的收益,姜氏在银钱上捏的就不是那么紧了。看着十月瘦弱,忍不住买了些肉;看着十月衣裳破旧,又忍不住给她买了两身。 “娘,你也买几身新衣裳吧。”十月看着她娘发白的衣裳不由磨道。 姜氏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这个年纪了,穿什么衣裳不一样?” “娘还年轻,穿新衣裳漂亮。”十月拉住她,不让她走。她娘的衣裳就这么两身,有时候没来得及晒干,换洗的都没有。 姜氏有些窘迫,但还是把十月往外拉:“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漂亮,钱存着修新房子,不能乱花。” 墙都开裂了,冬天一点都不暖和,姜氏早就想过新房子的事情,不过以前没钱,也只是白日做梦,现在有钱了,有奔头了,就更舍不得花了。 其实内心她内心深处还有个念想,就是存够了钱带女儿去府城,再找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她看脸,她相信她女儿的不会一直这样的。 姜氏下了死力气,十月终是拗不过,被拉了出去,看着四周的目光,和她娘的坚决的态度,十月终究没再说话,想着等卖了药材她再悄悄给她娘买衣裳也一样。 “娘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虽然暂时顺从了她娘意思,但十月还是忍住不道。 她娘是真的漂亮,平时绷着脸不容易发现,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小马屁精!”姜氏拍着十月不由笑了一下。 十月看着她的笑容立马道:“真的,就是这样笑着最好看了。” “我笑了?”姜氏的表情一下子冻住了,手指不由抚上上了脸颊。她有多久没笑过了?她以为她记不得怎么笑了。 十月点头:“娘这几天都笑得很好看。” 是了,这段时间没有了债务和生活的压力,她的心底的重担一下子放松了,可能确实笑了。 回去的路上,姜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一会儿板着一会儿笑。十月看着这情况也不打扰,只帮她留意脚下。 在经过水田边时,姜氏看着水里自己和女儿的影子,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喵嗷~”绒球叫了一声,直接从十月的怀里跳到了地上,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走了起来。显然,离开人群后它又活波了起来。 姜氏被这声猫叫惊醒,不再沉溺与自己的思绪,又若无其事的加快了脚步。反正一切都在变好,以后会更好,她不该沉溺与过去的苦难。 她娘其实也是很在乎容貌的,这一世定不让她娘过度劳累导致容貌早衰,走在后面的十月下定决心。 至于她自己的容貌?就只能等入道时的洗筋化髓了。 回到家后,姜氏又忙着装蚕茧,似乎已经把刚才那些起伏的心绪完全压了下去。 十月也没多说,快速的收拾饭菜,打算吃了饭再跟她娘跑几趟。 “……喵,喵,喵。”绒喵不停的在十月的脚边打转,明显是闻到了肉味了。 十月切了一下块递给它:“给你,小馋猫。” 小猫一下子叼过肉块,就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饭后,十月又和她娘去茧庄,临走给小猫打招呼的时候,它还在愉快的草丛里捉螳螂,明显没兴趣跟她走了。 “不把你关在屋里,但也不能跑远了,知道吗?”十月关好门后,揉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小猫还紧盯着草丛里的螳螂,瞅准时机一下子扑过去将螳螂死死的镇压在爪子下,才回头对着十月喵了一声。 十月知道它同意了,对于它的态度也不以为意。 再次赶到集市时,发现集市口围了很多人,集市口牌坊上的晶板开始亮了。 “这是怎么了?”姜氏问旁边的一个女子。 “据说新府君到任了,县里的官差拿了传影符过来。”那女子激动道。 大夏皇朝为了政令通畅,在九个州府下的每个县、镇都设立了能够传送影音的晶板。 卧龙镇的晶板就在集市口的牌坊上,整块晶板平时都是一块花纹好看的石板,但只要连接了特定的传影符,就能显现特定的影像。 对于信息不畅,娱乐贫乏的卧龙镇百姓来说,晶板每一次亮起都十分值得期待。 有传影符?姜氏眼睛一亮,也将目光转向了晶板。 秋韵府君到任了!十月看向晶板攥紧了双手。 晶板上的画面越来越清晰,首先出现的是一条宽阔又干净石板的街道,里面有各式打扮的百姓和商人。 “天啊,这就是府城?!比我们这里好看了好多。”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了慕的声音。 “当然,不然怎么能成为府城。” “府城果然不一样,连路都是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的。” “你们看那些人的衣裳多好看。”有小女孩指着晶板画面里那些围观的百姓道。 “要是我们也生活在府城就好了。”有人羡慕道。 所有人都目不暇接的盯着晶板,从里面寻找各种新奇的事物,口里不住的发出惊叹。 但很快,所有认都没心思再留意其他东西了,因为晶板里悠闲的场景变了。 先是一阵鼓乐之声,百姓和商贩都兴奋地退到两边,将中间的道路空了出来,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热切地注视着前方。 很快就跑来了一队整齐的府兵,在街道两旁驻守,接着就是新官到任的仪仗队,仪仗队过后又是一队骑着白马的女护卫。 这些女护卫身着银色轻甲,动作矫捷,身体中似乎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庄重的脸上似乎也有一种有别于男人的英气。 “爹,我也要当兵,要当像她们一样的兵!”一个小女孩两眼放光地指着晶板里的女护卫大喊道。 场中立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小女孩的爹也笑道:“你这个小身板可不行,得多吃些,长高些别人才收。” “我今天就要吃一大碗饭!”女孩捏着小拳头郑重的点头。 “府君大人,是府君大人!”有人大喊,又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刚刚的众人的说笑间,长长的队伍已经过去了一半,府君大人御马而来。 即使骏马奔驰,一身绯色官服也纹丝不乱,一个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除了腰间的一根缠着金丝的莽鞭,身上再无多余配饰。 “这就是我们九江府的新府君啊,长得真威严!”有妇人自豪地感叹。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附和道:“那身形一看就结实,那脸型一看就知道能镇住人。” 只听这些人的对话,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秋韵府君是个孔武有力的方脸女人。但其实秋韵府君身材匀称,脸型柔和,表情也算不上严肃,但周身的气场,让人不自觉的忽略她的外貌。 “爹,我不当兵了,我要当府君!”那小女孩看着晶板上的人满眼崇拜。 中年男人想要附和女儿,但终究还是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府君是大官,一般人是当不了的。” “什么人能当?”小女孩还歪头看着她爹,周围的人也不由分了一些注意力给他。 男人摸着女儿的头轻声道:“得科举入士取得道籍的人才可以。” “虽然科举不限出身,但我们这地方穷,连个像样的书院都没有,孩子们就是想读书科举也没希望了。”有人颓然的感叹道。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陡然低落了。 书院,很快就会有了。十月注视着晶板里的府君心里默默地想到。 幼学 晶板上的画面很快就随着府君的仪队转到了府衙,秋韵府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接过了府衙的大印。 当府衙大印与秋韵府君手上明黄色圣旨融为一体后,猛地爆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芒,继而府城城门上的钟磬都响了起来。 集市口牌坊上的钟也更着响了起来,和着晶板里的钟磬声显得格外雄浑,让在场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庄严肃穆。 ‘嗤’的一声轻响,光亮的晶板突然变黑,又恢复了以往了的模样。 “怎么黑了?” “还没看完呢?怎么了这是?” 震撼的场面猛地被打断,所有人都不满,现场顿时发生了骚动。 差役看着手上的黑色灰烬一脸苦笑:“传影符用完了,我也没办法,好在大家都已经看到新府君上任了。” “府君大人还没颁布她的新政令呢。”有人对着差役埋怨道,要是以往大家对着差役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但现在满心激荡,都想不到那么多了。 差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我这就会县衙禀报此时,想来很快就会有人来传达府君大人的政令。” “传达下来的和亲眼看到的哪能一样?”还有人嘟囔道。 差役没再理众人的抱怨,说完就径直翻身上马,甩着马鞭赶往县城了。 姜氏又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阵,看着时间不早了,才带着十月回家。 十月心情激荡,而姜氏感叹了几句就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对于姜氏来说,新府君到任虽是大事儿,但太遥远了,只要不减赋加税,对生活没大的影响,她也就不去关注了。 “姜妹子,里长让我给你们带话,说镇上要开办幼学了!”在姜氏把新府君抛诸脑后时,同村的胖大婶带来一个大消息。 刚刚挖完野菜回来的十月闻言心中一跳,连忙把胖大婶迎进去。 姜氏还没反应过来幼学是个什么东西,也快速给胖大婶倒了水,问道:“幼学?做什么的?” “就是让小娃娃们读书,将来考秀才的!”胖大婶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笑道。 读书?考秀才!姜氏一震,连忙问道:“是要在镇上建学堂?我们的娃也能读书了?这穷山沟里也有先生了?” “对,新府君要整办官学,把九江府里所有没有任职的举人秀才都征召了来当先生,童生也可以到幼学教学生领一份钱粮,我们落凰坡应该也能分到一个先生。”胖大婶乐呵呵道。 “娘,我要去读书!”十月不再压制激动的心情。 姜氏狠狠地点头,又转头急切的问道:“上幼学要什么条件?我家的十月可以吗?” “可以,可以,上幼学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下。” “我家十月才八岁,完全可以!”姜氏激动的问道,“幼学什么时候开,我们家十月也去。” 胖大婶笑道:“就是十天后,幼学就设在镇上,只要想去的都可以报名。” 幼学的事情没有变化,十月听到这里一颗心终于踏实了。 胖大婶喝完了水,也没多留,又去给其他人家带消息去了。 十天时间,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即长又短,但终究还是来了。 这天,姜氏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了,专门陪着十月一起去幼学。 十月也换上了新衣裳,用鬓发遮住右脸,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又将帷帽带上。 虽然她能面对自己的样貌,也不怕嘲笑,但吓到了别人也不好。 镇上的人出乎意料地多,大多都是一个大人带着半大的孩子,还有些买小东西的摊贩。 “你们也是带了孩子来读书啊。”带着小孩的大人三三两两围着一堆互相打招呼,看着比平时大集市时还要热闹。 姜氏去打听报名流程了,十月没有扎进人堆里,只站在人群边缘,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那个人的帽子怎么把脸遮住了?”一个女孩子指着十月惊奇的问道。 那个女孩子指头圆润,泛着健康的色泽,一张瓜子脸白暂可爱,再加上一身嫩黄的衣裳和头上可爱的珠花,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出身很好的小美人。 十月认识这个女孩,她名叫单蜜,上一世卧龙村第一个秀才,聪慧秀丽的名声传遍整个卧龙乡。 单蜜旁边的粗布衣女孩见十月看过去了,有些歉意的底下了头,但还是低声回道:“大概是她想戴。” “那个帽子这么难看,我不信是她想戴的!”单蜜说完就快速地跑到十月面前直接问:“喂,穷鬼,你为什么要戴这个帽子?”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十月皱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单蜜说着就扑过来掀十月的帷帽。 十月虽然不喜欢,但不打算和她结怨,只是往旁边一让,没再做什么。 单蜜没防备十月会闪开,没收住脚步,一下子扑到在地上。 粗布衣女孩快步过来拉起单蜜,蹲着帮她擦身上的尘土。 “你这个穷鬼,谁允许你避开的?!”单蜜一把挥开粗布女孩,捂着膝盖眼冒泪花冲着十月大嚷到。 十月即使再好的气性,听到这侮辱的话语也不想忍了:“不避开,等你来撞?脸可真大!” “居然还敢骂我?”单蜜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立马指挥着那个粗布女孩道,“给我打!” 十月后退了半步,手中蓄力,戒备地看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刚刚一直埋着头耸着肩都比她高了一截壮了一圈,看着她粗糙的手和黝黑的皮肤,就知道她也是做惯了力气活的。 “阿蜜,不要闹,父亲大人交代过,今天幼学里会来贵人,你不要随意发脾气。”粗布衣女孩仍旧蹲在地上给她擦衣裳。 单蜜一脚将她踢开:“要你有什么用?!” 那个粗布衣女孩被踢倒在地,手腕在地上的石头上擦出一道血痕。 十月瞳孔一缩,那个粗布女孩肯定不轻,没想到被单蜜一脚就踢开了,那单蜜看着纤细的身体里有多大的力气?看来以后还要多提防她才行。 “二小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个打扮利落、目露精光的妇人快步走到单蜜和那个粗布衣女孩面前询问道。 粗布衣女孩立马起身,将受伤的手腕藏了起来,呐呐道:“没事儿,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哼。”单蜜冷哼了一声,转过了目光问那妇人道:“入学的事情办好了?” 妇人对粗布衣女孩的事也装作不知,对着单蜜恭敬地回到:“其他的一切都妥当了,只需二小姐再去见先生一面即可。” “那就走吧。”单蜜看着十月狠厉的笑了一下,才带着两人离开。 十月看着她的目光,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开始报名了,快跟我来。”姜氏才从人群中挤出来,又拉着十月挤了进去。 登记的书吏写完前一个,头都不抬直接道:“报出姓名、年纪、性别,拿出户籍。” “十月,女,八岁。”十月回答的也十分简洁。 姜氏瞪了十月一眼,连忙将户籍递了过去。 书吏看着户主的名字,顺手就在学生凭条上写下了‘时’,然后手先脑一步,在旁边写出了一个‘玥’字。 写完之后,书吏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将凭条并验看后的户籍一并递给姜氏:“户主时林,上数五代皆为良民,可入幼学。” 十月看着凭条上的‘时玥’有些感慨,没想到提前四年入学,换了一个书吏,写下的名字还是时玥。 其实十月还没有大名,只是因为在十月出生,便直接叫十月了,恰好她爹又姓时,所有书吏一听直接就以为是‘时’,只是‘玥’也还是那个‘玥’就有些巧合了。 两世都是这个‘玥’,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她合该叫这个名字,时玥很愉快的就再次接受了这个名字。 “前面还有一道检验,就算报名完成了。”姜氏又拉着时玥往里走。 时玥在外面,就听到一些细碎的哭声,紧接着又是一阵不耐烦的吼声:“哭什么哭?!不就是针扎了一下吗?有什么好哭的!” “接着谁过来?”一个白衫青年拿着一个白色琉璃球问道。 屋子里的小孩齐齐后退了一步,时玥早知道步骤,上前一步道:“我来。” 白衫青年看了时玥一眼:“带着围帽可不利于和同窗交流啊。” “摘掉围帽,更不利于交流。”时玥声音平静无波,“我长得吓人。” 青年挑眉将一根金针递给时玥:“不管怎样,面对先生和教员还是要用真面目。” “只要先生不嫌污眼,学生验过血脉后,就摘了帷帽。”时玥将金针扎进中指,一滴血珠顺着针滴落在琉璃球上。 血珠很轻易地就浸进了琉璃球,然后红色渐渐消散,将琉璃球慢慢点亮。 这道检测,上一世就经历过,时玥并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只静静地等着琉璃球的变化。 旧怨 很快,琉璃球里就荡起了一抹水光,渐渐地水光中又生出几丝明黄色。 虽然这个景象已经发生过多次,但再次看到这么神奇的变化,小孩子们还是睁大了眼睛,发出惊叹:“好亮啊,比刚才的都亮!” “纯正的人族血脉无误。”教谕看着琉璃球的亮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又仔细看了一下凭条,“你是从父姓,姓时,那你母亲贵姓?” 姜氏直觉有异,但又不知是何变故,抢在时玥之前赔笑着回道:“当不起‘贵’,民妇姓姜。” “姓‘姜’。”教谕品着这个姓若有所思,但打量了姜氏的面色体型、神态衣着后,又摇摇头把刚冒出来的猜测抛了出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教谕吸引,没有人留意到,琉璃球里水光的边缘泛起了一层银色,又很快消散了。 “教谕,没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了吧?”时玥看她娘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样子很难受,直接打断他的思索。 教谕回过神来,将幼学生凭证递给时玥:“除了你的帷帽外,没有其他事情了。” 认人除了看脸,还听声音、看身形和衣着打扮。他开始提了一句让她不要戴帷帽,是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学堂,但现在就真的对她有些好奇了。 时玥接过凭条后,沉默了一下,对着周围好奇的孩子开口:“我的面容有些吓人,小孩子还是不要看了。” 白衣教谕听到她一个小孩子用词这么老气横秋,有些想笑,但看她态度如此郑重,也端住了脸色。 小孩子都是一群好奇心旺盛的生物,越不让看,就越想看。听到时玥的话后,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帷帽。 已经尽到了提醒的责任,时玥就不再管他们的反应了,抬起右手不急不缓地摘下帷帽。 凹凸不平的肉红色右脸,就这样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啊!”一阵惊叫,很多小孩子都缩到了大人身后。 惊叫像是利刃尖针,又一次刺入时玥的心中,不过她的心已经结上了厚厚的痂,已经麻木了。 教谕瞳孔一缩,但他毕竟见得多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面无异色了。 “现在可以了吗?教谕。”时玥直视着教谕问道。 青年教谕的声音放轻了些:“戴不戴帷帽,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吧。” “如此,就多谢教谕了。”虽然时玥并不想隔着一层纱布看世界,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又将帷帽戴回了头上。 一切程序办理完毕后,时玥就进入了这个对她来说陌生又熟悉的学堂。 “小孩就是烦!一个个都磨磨蹭蹭的。”留着长须的张夫子不耐烦地抱怨。 没想到提前了四年入学,幼学的蒙师还是他!时玥深吸了一口气,才舒展了握紧的拳头,大步走了进去。 “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张夫子人很胖,即使一直扇着扇子,汗水还是不住的沁出来,把火气直接对着时玥喷射,“畏畏缩缩地戴个帽子干嘛?” 上一世,她还不知道帷帽这个东西,就埋着头遮着脸进学堂,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长成这幅德行,不自己藏着,也敢出来吓人?! 虽然听到过无数的冷言寒语,但他作为蒙师说出的这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这一世,带了帷帽,他又找到了训人的说辞。 时玥以为时间已经磨掉了她那时的伤痛和愤恨,但再次见到这个人,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尘封在记忆里的屈辱一下子都苏醒了。 指甲深深的掐入手掌,用疼痛去抑制她愤怒的颤抖,半响她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声音却带上了一丝怯懦:“我,我面容有异,怕吓着了夫子和各位同窗。” “我们不怕,要看!”坐在第一排正中的张小胖子高声道。 “就是,就是……”四周又响起窃笑声,声音很低但绵延不绝。 这场景和上一世真没多大区别呢,帷帽下时玥无声地冷笑。 “老夫堂堂秀才,什么没见过,会怕?”张夫子昂着下巴冷哼一声,直接命令道,“把你那乌漆嘛黑的帽子扔了,以后在我老夫的课堂上不准带!” 其实,他就是要展示他‘高高在上’的权威,拿她给所有学生立威吧? 时玥环顾四周,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便道了一个字:“好。” 然后直接掀开帷帽,扔了出去:“以后在学堂就不戴了!” “啊!恶鬼!”一阵孩童尖叫猛地响起,张夫子也往后一缩,却猛地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学堂里,顿时更乱了。 没想到她这张脸也能成为武器,时玥眼里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又很快消散。 “夫子,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我的脸吓到了吧?”时玥满脸担忧,走到张夫子旁边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样子。 张夫子揉膝盖的手一下子放开了,强行站起来,看着时玥的目光虽然满是厌恶中夹杂着畏惧,但口中还十分不屑:“老夫会被吓到?刚刚不过是不小心罢了。” “夫子就是不一样,以前看到我的人都怕,您的胆量可比他们大多了。”时玥满脸崇敬。 张夫子他怀疑这个黄毛丫头是在嘲笑他,但看她满脸真诚,又想着这个土包子应该没那么多心眼。 不过心里再厌恶,张夫子也没有当场定时玥的罪,毕竟是他自己命令她扔帷帽的,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恶气。不过他是夫子,以后要整一个黄毛丫头还不简单? 张夫子想通后,心情才顺畅了些。 “好了,最后一排还有个位置,你坐过去吧。”张夫子不耐烦地挥手。 又是角落那个位置,时玥没有争辩,直接走了过去。 府君的命令下得急,只有十多天时间,他们这地方偏僻,没有武士和修士的超然力量,也就没有新修学堂。现在这个学堂是以前一个大户人家的住宅改修的,虽然宽敞但角落的位置采光并不好。 刚刚被吓到的学生,很多反应过来后心中羞恼,但看到她被夫子打发到最角落,都开始幸灾落祸的嗤笑,似乎能从她的倒霉中找回面子。 时玥的心情却意外的平静,上一世被打发到此处的孤单害怕统统都没有。她已经不是那个敏感脆弱的小孩了,昏暗的光线、周围人的冷漠和恶意都伤不到她了。 手指抚过熟悉的桌子凳子后,时玥不急不慢的坐了下去。 “明明那个凳子有条腿短了一截,为什么她还没摔?”偷偷留意时玥的张小胖子扭着头低声问旁边的高瘦个子。 高瘦个子饶了饶头:“或许她太轻了?三条凳子腿就够用了?” “原来,上一世让她当堂摔到的人就是那个张胖子。”一直分了心留意周围的时玥瞬间明悟。 她以为她已经忘了,然而再次坐到这条凳子上时,她又想起了上一世她当众摔到后的疼痛和周围人的发出的刺耳的狂笑。 上一世她花了好多心思,让自己去忘记那些伤痛,因为她听先生的话,不想让自己沉溺于仇恨之中。 然而,重来一次,她又清清楚楚的想起了那些疼痛和恨意。原来,心上的那些伤从来没有愈合过。 本来她再次入学的目的是科举,并不想把时间花在那些‘小孩子’身上,但他们再次犯过来,就不要怪她‘以大欺小’,为自己复仇了! 在时玥下定决心之时,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其他孩子很好奇,但时玥却清楚的认识,她们就是单蜜一行人。 夫子看清她们的穿着打扮就露出了一个慈和的笑脸,不过还是矜持的没有主动打招呼。 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低语几句,夫子立马就放下了矜持,收起了下巴,笑得分外亲切,甚至有几分谄媚。 送走了中年妇人,夫子才直起身子带着单蜜走到屋子正前方。 “这为单蜜小姐,也是你们的同窗,你们以后得恭敬友爱,知道吗?”张夫子对着学生还是很有威严的。 和普通的穿得灰不溜秋的小孩相比,像小孔雀一样骄傲的单蜜确实成了众人羡慕甚至仰慕的对象,于是一溜声地应是。 时玥没有开口,只思忖着以后对待单蜜的的方式。 单蜜的出身不简单,起码在卧龙镇这个小地方有权势,而且未来她会成为秀才。 按照时玥的意愿来说,她并不愿意和单蜜敌对,因为现阶段她无权无势,对上她太吃亏。 然而单蜜是个极其自我、傲慢、不讲理的人,今天在学堂外面那出已经和她彻底结仇了。或许赔礼道歉、伏低做小能够化解那段本来就不算什么事的恩怨,但时玥并不愿意忍气吞声。 重来一次,她不愿意再做一个懦弱胆怯的人,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只要取得了功名和道籍,就有基本的保障了,到时就不用再顾忌单蜜和她身后之人了。 下一次科举在三年后,她必须要一举中的。 在这之前,还是尽量不和单蜜接触吧,很快时玥就下定了决心。 反击 幼学的第一天,也只是匆匆报名,讲了一下幼学需要用的书本和工具,讲了一下学堂的规则,张夫子就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紧接着一群小孩子就快速地跑出去找家人了。 时玥的位置离门口有点远,没有立即出去。 同样没离开的还有两群人,一群是以张小胖子为首的男孩子,一群是以单蜜为首,里面男女都有。 是的,在这短短时间内,单蜜身边就围了一群想要接近又不太敢接近的小孩子。 “单蜜小姐,您的珠花真漂亮!”女孩子满眼的渴望和羡慕。 单蜜昂着头:“那当然,这上面镶嵌的都是上百年的蚌珠,是我在县城里的舅娘寄过来的。” 未来小秀才,现在仍旧免不了骄傲和虚荣,她虽然看不起这些穷鬼,但那些穷鬼羡慕又崇敬的眼神让她很愉快,就勉强允许这些人跟着她身后了。 时玥见单蜜暂时没有来找麻烦的意思,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张小胖子一群人身上。 张小胖子见大多数人都围在单蜜身后,他身边只有小猫两三只,心里有些恼怒,但他叔叔也就是张夫子说的话,让他轻易不敢得罪单蜜,况且单蜜确实好看,他想和她交朋友。 不想‘有失身份’地主动打招呼,又想引起单蜜小美女注意的张小胖子,把注意打到了坐在最角落里的时玥。 时玥本身就瘦弱,坐在角落里看着更瘦小了,浑身都写着好欺负。 小胖子想着时玥没有按他的计划摔倒,让他没有好戏可看,实在是可恨,干脆直接去惩罚她得了。这样以及可吸引单蜜小美女的注意,又可以给自己出气。 打定了主意的张小胖子学着二流子的模样,迈着八字步就逼向了时玥的角落。 他莫不是想直接动手?还是一个人?时玥有些意外。 “丑八怪,你给我滚出学堂,以后不准再来了!”张胖子一脸凶相。 时玥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为什么?” “你长得丑!” “可没人说长得丑的人不准读书。”时玥很有耐心。 小胖子如愿以偿地吸引了单蜜的注意力,但看到这丑八怪如此不配合,心里更暴躁了,大声吼道:“夫子是我叔!他不让你读,你就不能读!” 时玥看着窗外一抹熟悉的白衫,笑意都快压制不住了,但仍旧尽力让声音里带些怯懦:“……可开办幼学,让所有有意愿的孩子读书,是府君的命令啊。” “我不管什么府君不府君,这个学堂是我叔的,我就是这里的老大!”张小胖子急于在单蜜面前表现英勇,一拳就挥了过来。 本想反击的时玥听到门口的动静,又放松了手上蓄的力气,不躲不闪的迎上了那个拳头。 小胖子的力气果然不小,时玥向后倒的时候,猛然踹向桌子。 ‘砰当’一声巨响。 在时玥摔到在地的时候,那个桌子也向前倒了过去,砸在前面的一个桌子上,然后接二连三,乒乒乓乓倒了一大片。 本是来看学堂环境的教谕,进来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你是张秀才的侄子?”教谕沉着脸问。 张小胖子面对比他高大有力的教谕,明显色厉内荏:“对,他是我亲叔,他是秀才!” 教谕没再同他多说,直接拿出了传讯符。 很快,张夫子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不知大人急召学生,有何吩咐?”张夫子疾步跑过来,汗水都顾不得擦。 教谕扫了一眼低头揉脚踝的时玥和满目疮痍的学堂冷声问:“听说‘不管府君大人是什么命令,这个学堂只听你的?’” “这是有小人污蔑!大人您要相信,学生万万不敢有如此悖逆的心思!”张夫子额上的热汗还没消,又冒出了冷汗。 教谕看了一眼已经怂成一团的张小胖子:“这话可是你亲侄子说的。” “是小胖童言无忌,胡言乱语,万不是学生的想法!”张夫子急忙表态,恨不得把张小胖子打个半死。 听到这话,时玥立马不再装隐形人了,仰起头急切地问道:“那真的不是夫子的意思?夫子真的不会赶时玥走吗?”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即使心里再恨,顶着教谕的目光,张夫子不得不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保证,“我进幼学的目的就是教书育人,教人成才,为国储才的,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未来的三年有基本的保障了!时玥‘深受感动’:“谢谢夫子。” “你在教人成才前,先教育好自己的侄子吧。”教谕看着时玥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张夫子的时候又是一脸冷凝,“我们大夏可不需要这种欺凌弱小,为非作歹的‘人才’。” “是是是,都是学生教导不善,以后定会认真教导。”张夫子对着教谕躬身说完,转头就呵斥张小胖子:“还不快将她扶起来,赔礼道歉?!” 在夫子的逼视下,张小胖子不得不咬着腮帮子来扶时玥。 时玥撑着手向后缩了两步,颤声道:“……我,我自己可以起来,不用道歉。” 张胖子看着时玥的反应,很满意自己威严尤存。虽然低着头,但却得意的收回了手。 “扶她起来,道歉!”张夫子瞪红了眼睛,若不是府学教谕在此,他马上就要打他一顿。 张小胖子攥紧了拳头,却不得不去过来扶。 时玥可不愿意与他接触,又瑟缩的后退了一下,撑着手企图自己起身。 “要适可而止。”教谕的声音在时玥的耳边响起,“现在蒙师稀缺,此处又偏远,没有秀才、举人愿意过来,这个夫子是换不掉的。” 被发现了!时玥猛地抬头,却见教谕脸上平静无波,嘴角动都没动,张夫子和张小胖子也没反应,显然都没听到他说的话。 这难道就是话本里的‘密音入耳’?时玥顺着张小胖子意图掐死人的力道站了起来。 “谢谢。”时玥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却诚心诚意。 教谕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领了时玥的这个谢意。 “对不起!”张小胖子涨红着脸憋出了这三个字。 “没关系。”反正是你吃亏,反正张夫子还会找你算账。 张夫子看着这丑丫头勉强有点眼色,脸色好看了些,转头又对着教谕赔笑道:“时辰不早了,学生为大人准备了一顿‘便饭’,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教谕想着明天就要会府学复命,而这个姓张的秀才明显还需要敲打,便点了点头,就率先出门而去。 张小胖子瞪了时玥一眼,在张夫子威胁的目光下,终是不甘的离开了。 “只要能在十五岁前入道,这些人就再也压不了你、也困不了你。”走到门口的教谕顿动了动唇角,无声道,“再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在超凡者面前耍小聪明。” “时玥谨记。”时玥看着那个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晕的教谕,躬身道谢。 教谕看了一眼仍旧毫无知觉谄笑着引路的张夫子,加快了脚步。 刚刚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幕,引出了他记忆深处的那些不好的东西,所以即使那个叫时玥的小女孩有小心思,他也讨厌不起来。反倒是张氏叔侄,让他想起了那些年欺压他的豪门、世族子弟。 时玥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觉得一切妥当了,才迈步出去。 “天呐,那个小胖子竟然打人。”等当事人都走了,单蜜身边的一个女孩才拍了拍胸口,一副怕怕的样子惊呼。 单蜜笑了:“挺有意思的。” 有胆小的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但看着单蜜可爱甜蜜的笑容,又觉得是自己理解错了,这么好看的女孩怎么会喜欢暴力呢?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一直在大门外焦急地转圈的姜氏,一看到时玥,就快步迎了过去。 看见担忧的娘亲,时玥的也放松了身体,露出了笑容。 “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的?!还有你的帽子呢?!”看见时玥脸上的淤痕,姜氏一下子就怒了。 时玥拉住她的手摇头:“没什么的,是一个小胖子打的,我已经报复回去了。” 时玥知道,她若不说,她娘更担心,便挑挑拣拣把能说的都说了。 “真是枉为人师!这个学我们不上……”说到后面,姜氏又自动的消了音,神色颓靡了下去。 不读书科举,就一辈子入不了道,一辈子翻不了身,姜氏如何愿意女儿再重复她的老路? 她想硬气,但现实让她硬气不起来。 时玥双手一起握住姜氏的左手:“娘,三年后就要科举了,我们只用忍三年。况且能读书上学是府君大人给我们的恩惠,我们万不能因为他们的恶意,而浪费了自己的机会!” “你一定要努力,用十二分的功,努力考上童生、秀才!”姜氏咬牙道,“一定要读出来,不能一直被他们压着!” 时玥重重的点头:“娘放心!” 书本 离开学堂后,时玥就和她娘一起去了书斋。 卧龙镇地处偏远,也没几个识字的,集市里原本也就没有卖书的。但这次府君府君下了命令,很多商家就抓住了机会,将书斋开遍了整个九江府,而卧龙镇也得利有了一个小书斋。 “……不要挤,都不要挤。”伙计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大声的解释,“幼学生要用到的《解字》、《德经》和《算经》,我们书斋都准备得很充足,都能买到的。” 有人挥着银子问道:“这些书多少钱,给我家的孩子拿一套!” “《解字》最厚,三银子;《德经》复刻的上届状元的手写版,五两银子;《算经》是钦天监卦师校对过的,只要六两银子!” 这话一落,现场顿时安静了大半。 “……三两加五两再加六两,那岂不是要十三、四两?”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的老头打了个哆嗦,“就算府君仁德,办学堂、请夫子都不用钱,这个书也还是读不起啊!” “这还是第一年,买书就要花这么多银子,以后的花费就更不得了了……” “历来能考中童生的都是极少数,我们的孩子这个年纪才开始念书,将来能考的上吗?”有人犹豫了。 “要是考不上,那就是白花钱啊。”有人小声嘀咕,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虽然都羡慕读书人,但事关手里的银钱,很多人都犹豫了。 毕竟功名太难得了,他们即使对自家孩子很自信,也不相信他们能考取功名。 姜氏却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众人放松时,拉着时玥挤了进去:“三本书都买了,如果有《释言》、《道经》、《易经》、……也一并买了。” “好嘞,一共四十五两。”伙计很快把七本书点好了。 姜氏略微翻了翻,确定所有字都印得很清晰,当即就掏了银子,又带着时玥去看笔墨。 “没看出来,她们这么有钱,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眼都不眨。”有人看着姜氏的背影小声嘀咕。 一个打扮利落的妇人闻言嗤笑:“别人是舍得为孩子花钱!”说完也利落的掏钱买了书。 时玥没留意别人的反应,她想着姜氏刚才报书名利落的声音,很惊奇:“娘,你也读过书,认识字?” “跟着姐妹们一起读过几年,没天分又不努力,连个童生功名都没考上。”姜氏的神情低落。 她娘居然读过书!她一点都没想到!时玥看着她娘,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一样,但她娘明显不想多说。 “我多年没碰书,学的东西估计也忘光了,教不了你什么,你得完全靠自己用心,知道吗?”姜氏叮嘱道。 时玥点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小心地问:“娘,您还有姐妹?我还有姨妈?” 这些她上辈子都没听说过,她还以为她娘没有其他亲人了呢。 姜氏脚步微不可擦的顿了一下,半响才道:“有,等你考上了秀才,有时间了,我们就去拜访。” 原来她还有一大票没见过面的亲戚。时玥心中好奇,但看她娘不欲多言的眼神,还是把疑问忍了下去。 书斋不大,里面的笔墨数量虽多,但种类很少,也用不着怎么选。 “这砚台和笔墨是什么价?”时玥直接问道。 上一世读书时,家里不宽裕,没钱买砚台,用的是她爹自制的石砚,所以对书斋里砚台的价格并不了解。 “……,黄油砚一百两,墨玉砚一百八十两,鸾血砚三百二十两。”伙计打开盒子一一介绍。 难怪寒门难出贵子。 时玥听得心中一紧,钱财不丰的人家,真念不起书。她家里即使有金丝茧和血灵芝两笔意外收入,也经不住这么花啊。 “娘,砚台应该可以用石头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自己做,用不着买了吧?”时玥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姜氏也心疼得滴血,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金子:“要一方黄油砚。”等接过了包好的砚台才对着时玥道,“只要家里还有钱,就不会在读书上亏了你的。” 时玥咬着唇,心里沉甸甸的。 买完了书本和笔墨纸砚后,姜氏和时玥都没心思逛街,直接转身回家。 但在路过蚕坊的时候,姜氏又停下了脚步,将想了想将手上的书本和砚台都递给时玥,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很快,姜氏就拿了是个纸包出来。 “娘,你买了四张蚕纸?”时玥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的问? 一张蚕纸里就有两三万条蚕,幼蚕时还好,长大了每天要吃十几背篓拓木叶,每天摘拓木叶、喂蚕、清蚕沙、洗蚕匾几乎就要花完一个人的全部精力。 一张蚕纸就这样了,何况四张蚕纸! 她又要上学,家里只有她娘一个人,又要照顾家里,又要照顾地里,如何忙得过来! “放心,我只买了两张千丝蚕卵,另外两张是柞蚕。”姜氏一边讲蚕卵捡好,一边道,“就像你说的,直接将柞蚕放到后山,几过月后再收就行了。” 时玥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两张千丝蚕还是会很累人。 一回到家门口,绒球就高竖着尾巴,像箭一样从旁边的草丛冲了过来,仰着小脑袋大声的谴责:“喵!喵喵!喵喵喵!喵!” 时玥不顾他抗议,一把捞到怀里,在他耳边道:“平时我在家,你爱答不理,还管我走哪里去?反正你一个猫玩蛐蛐,也玩的很开心。” “喵!”绒球一下子将耳朵抿了过去,挣扎了起来。 时玥又赶忙安抚。 姜氏看着这场景不由摇了摇头,她女儿自从那个做了噩梦的雨夜后,整个人就懂事地像个大人了,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但一看到她和绒球的相处,又放下了心。 毕竟每天和猫乐此不彼地说话,这事儿也只有小孩子做得出来了。 不过,今天时玥没有和绒球多玩,安抚好他后,就将他放了下去。然后跟着她娘去收拾蚕房了。 家里有两张蚕纸的蚕要养,不想她娘太累,她也就要手脚麻溜些帮忙了。 将一切收拾好,又吃了午饭后,时玥才拿出《解字》找姜氏:“娘,你先教我认字吧。” 姜氏愣了一下,接过书,抚摸着书皮上的‘解字’,半响才道:“……好。” 大夏科举不拘身份,不管是贵族、世家、豪族还是平民,也不管是人族、妖族、还是人妖混血,都能参加。但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必须在成年之前取得秀才功名,然后入道。 对于寿命短暂的人族来说,成年这个限制卡得更低了,入道年纪卡在十六岁。 也就是说,若不能在十六岁之前取得秀才功名,进入道籍,那就永远失去的科举修道的机会。 上一世,时玥十二岁入学,十四岁那年有次科举,她底子太差,考得一塌糊涂。而科举三年一次,那是她唯一的机会。那次失败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一世,时玥提前入学了,有两次机会,一是三年后十一岁那年,一是六年后十四岁那年。 不过对于时间紧迫的时玥来时,她必须要在三年后一举中的。所以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全力学习。 其实上辈子虽然底子薄弱,但好歹有些基础,这些字她还是认识的。不过她娘不知道,为了表现出一个合理的学习速度,她只能请她娘提前‘开小灶’了。 识字 姜氏多年没碰书本,再次翻看《易经》和《德经》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觉得里面很多内容都似是而非了。她干脆放下其他书,拿起最基础的《解字》来看。 时玥见她娘沉浸在书本里,也不打扰,轻手轻脚的拿过《算经》来看。 《算经》是学习阵、丹、符、器以及占卜的最基础知识,时玥上一世就是《算经》这门课薄弱,自然要多花时间钻研。 两人都沉迷于书中的知识,整个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轻微的翻书声,昭示着时间并没有凝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都没发现。 直到绒球从门外跑进来,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绒球咬着东西冲到时玥面前,见她没理它,抖了抖胡须,昂着头,挺起小胸脯,迈着小碎步在她面前慢慢地踱着。 这动静还是没影响到时玥,她正在看上一世没弄懂的知识。 不知道是重生一次聪明了些,还是思维更成熟更能静下心的原因,总之,她发现,上一世死活弄不懂的内容,都能找到头绪了。 有了成果,体会到了学习的乐趣,时玥看书就更加投入了。 绒球走了两圈,见时玥还没看到它的战利品,终于怒了! “……喵嗷!”绒球放下嘴里的猎物,用利爪死死摁住,扯着小嗓子怒叫。 时玥一个激灵,猛地从书本里回过神来,就对上了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琉璃眼。 “怎么了?”时玥忙问。 ‘吱,吱……’绒球爪下的动物有气无力的挣扎。 时玥这才看清绒球和他爪下的动物。 绒球十分端正地蹲坐在她面前,前爪摁着一个几乎和它一样大的大田鼠,一脸控诉地看着她。 姜氏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绒球笑道:“小家伙挺能干的啊,才这么小点儿,就能抓到老鼠了。” 时玥也连忙摸着他的绒毛小脑袋夸奖:“球球真能干。” “咪……。”绒球半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抚摸,才抬着爪子将战利品往时玥方向推了推。 大老鼠要跑,又被绒球迅速地按住了。 绒球看着时玥不断催促:“喵喵。” 时玥受宠若惊,但还是柔声道:“这是你抓到的猎物,你自己吃。” “喵!”绒球又把大老鼠往前推了推,态度十分坚决。 时玥的心软成一团,吻了吻它额头还不甚明显的小火把:“我真的不吃,你自己吃,乖。” 眉心柔软的感触,让绒球的小心肝有些发胀,它看着时玥温柔的脸有些发懵。 绒球辨不出人的美丑,但它却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气息是最柔软温和的,它喜欢她。 半死不活的大老鼠感觉的压制它的力道放松了,求生欲爆发,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绒球当即反应过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利爪刺进了它颈内。 看了看猎物,再歪着头看了看时玥,绒球想了一阵,没再把猎物推给她。 “它抓到了老鼠,是家里的功臣,今天给它做些好吃的。”姜氏一边点油灯,一边道。 时玥点头:“今天怎么点灯了?” 家里的银钱虽然宽裕了些,但姜氏节省已经成习惯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不点灯。 “你不是说要学字吗?看书最伤眼了,灯油是万万不能省的。”姜氏点完灯,又翻开《解字》将时玥招到身边。 姜氏虽然忘了很多,但再翻一遍,很多简单的内容又记起了,就开始一一的教女儿。 “……这个字念‘月’,就是每天夜里天上出现的月亮。”姜氏念完后又道,“以前天上只有太阳,先贤根据太阳的变化制定了日历也就是阳历。后来天上出现了月亮,先贤又根据月亮的变化,将一年划分成十二个月,制定了月历,也就是阴历。” 上一世可没人给她讲这些,时玥听得十分惊奇:“以前天上只有太阳,那晚上不就是一片漆黑?” “最开始,天上有十个太阳,轮流着照耀大地,天怎么会黑呢?”姜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疑问,笑着给女儿解释道。 这个时玥知道:“故事里都说,十个太阳照得地上寸草不生,然后巫族的英雄后羿射下了九个。那后来月亮又是怎么出来的?” “天帝之女姮娥,炼化了白玉京,证得太阴之道,最后以身合道,变成了天上的月亮,也就是每年大家祭拜的太阴神君。” 时玥抬头看向窗外已经升起的明月,它撒下的银光分外柔和,但独悬高空也太过寂静了。 “神女变成了月亮,那她还看得到人世间的热闹吗?”时玥仰着头问道。 姜氏看着天空,也站起了身:“肯定能看见的。” 月光如同轻烟,依旧静静地笼照着天地万物。 “刚刚教的字,都认识了吗?”姜氏问道。 时玥点头:“都会了。” 本来就认识,时玥以为这次让她娘教,也只是再复习巩固一遍。没想到她娘旁征博引,讲得深入浅出,让她另有启发和收获,愈发坚定了要多向她娘求教的心思。 接下来,时玥又对着她娘,将刚才学过的字都念了一遍。 姜氏十分欣喜的发现,她女儿居然一个字都没念错!很可能是个天才! 她才教了一遍,她女儿就全记下了!姜氏激动地直搓手。 她女儿跟她的榆木脑袋完全不一样,以女儿现在表现出来的聪慧,功名完全有希望! 原本,姜氏虽说对功名也有期待,但也知道那太遥远了,送她读书,目的也是让她识字而已。万万没想到,她女儿有这个天分! “来,我们再认几个字。”姜氏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柔了。 时玥见她娘误会了她的学习能力,本来还有些歉疚,但看着她娘如此高兴,也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更加用心,努力达到她娘的期望。 她不愿意放缓学习进度,也解释不了她已经学过一次的事情。那就这样吧,不是天生的聪慧,就用努力补足。 学堂 当夜,明月高悬时,时玥才上.床闭眼。 不过闭上眼见大的时玥并没有直接入睡,而是在头脑里回忆刚刚她娘讲的那些字,确定都记得很清楚后,又分析了一遍刚刚看过的《算经》,确定弄明白了,才彻底放松入眠。 姜氏给时玥盖上被子,出了卧室后并没有熄灯,而是拿出砚台和墨锭,开始细细研磨。 磨好墨后,又拿起毛笔试了试手感,才沾了墨,深吸一口气,运笔在纸上写字。 姜氏的手有点僵,写的速度很慢,但却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良久,姜氏才放下笔,舒了一口气。又拿起纸张细看,上面的字不算好看,但也十分规整,教才入学的女儿应该够了。 将纸张收捡好,将笔砚洗好后,姜氏又看了一阵书,才入睡。 一夜好梦。 第二日,时玥在鸡鸣声中醒来时,头脑特别清醒。 不过她没急着睁眼,又把昨夜学习的东西回忆了一遍,才翻身起床。 此时,天还没亮,但灶屋里已经透出了暖黄色的光,一阵食物的香气隐隐传来。 “娘,怎么起这么早?”时玥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姜氏挥舞着锅铲:“你今天要去学堂,不早些怎么行?” 时玥迅速的将自己打理后,然后过去帮着烧火、打下手。 “去去去!”姜氏挥着手打发时玥,“这里用不上你,去看书,看看昨天学的还记得多少。” 时玥手上不停:“娘放心,都还记着呢。” 说完后,时玥对着她娘将昨天学的字背了一遍,连她娘讲的小故事也一一道来。 姜氏听得满脸笑容,但驱赶时玥的态度更加坚定了:“光记着这些字音也不行,要记住那些字长什么样,快去看书!” 时玥拗不过,干脆拿了书本来灶屋。坐在灶前,一边看书,一边兼顾着看火。 先在脑海里将学过的字都默写了一遍,再打开《解字》一一对照,确定没有错漏,又记了一遍,将它们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才开始翻《算经》。 姜氏本来还想将时玥赶出灶屋,好安静的看书,但看着她已经沉浸进去,完全忘了其他,不由笑了。 将一切收拾好,看天色不早了,姜氏才将时玥从书本中叫出来:“先吃饭,书就去学堂再看。” 饭后,姜氏给时玥收拾书袋,将笔墨纸砚都往里装。 “娘,学堂人多又杂,这个砚台不便宜,带去不方便。”时玥阻止了她娘。 上一世,她在学堂受欺负,笔墨纸砚都被人弄坏过;这一世,她还和张小胖子以及单蜜她们起了龌蹉,就更要小心。 上一世,身为蒙师的张夫子,偏帮他侄子不主持公道;这一世,就更加不会了。 书本和笔墨她可以随时带在身上,但这个砚台不便宜,磕了碰了,都是损失。 姜氏瞬间就明白了,她愿意给她女儿买好东西,可不愿意好东西被白白糟蹋,心中虽有不忿,但也不想她女儿无谓地浪费时间。 一切都以科举为要,姜氏瞬间拿定了主意:“黄油砚就在家里用,学堂要用的砚台,我马上去给你找。” 姜氏说完就出了门,不久,又快步跑回来了,递给时玥一个磨得快穿了的石砚:“这是去里长家借的,先用着,我这几天再请人给你做个好用又方便带的砚台。” “娘,干脆就做铁砚或是铜砚吧。”时玥接过石砚后提议道。 姜氏皱眉思索:“铁砚和铜砚虽然耐用,但每天拿着太重了些。” “没事儿,我段时间吃的好,力气大了些,拿得起。”时玥不怀好意地笑道,“铁砚和铜砚虽然重,但也可以用来当武器。” 姜氏听着这话,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若是以往,她巴不得软绵绵的女儿遇事强硬些,但现在她就生怕那些争执会分了女儿的心。 “娘,你放心,别人不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惹事的。”时玥握着她娘的手认真道,“但别人欺负到我头上,不反抗的话,只会觉得我好欺负,会变本加厉的欺负的,你也不希望我一直被欺负吧?” 这个道理还是时玥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的,她上一世懦弱自卑,遇事儿一直都是忍着让着,结果怎样?人人都以欺负她为乐! 重来一世,她要彻底改变,从开始就强硬起来。 姜氏听这话,立马就变了脸色:“就用铁砚!” “嗯!”时玥点头,挎起收拾好的书袋,就挥别她娘,转身去学堂了。 此时,天色还没大亮,不过时玥依旧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她家离学堂本就不近,速度再慢些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 时玥赶到时,天才刚刚大亮,学堂里的孩子才到一半,她们大部分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乐,当然也有例外。 单蜜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的翻书,围在她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几度。 难怪她上一世能成为卧龙镇第一个秀才,虽然人品不行,但在学习上还算是用功。而且看她翻书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是提前学习过的。 也是,单蜜的出身明显很好,有条件从小学习。 时玥没再多想,快步走回了她的座位。 时玥走过时,周围的说话声音明显小了很多,而当时玥走远时,那些人的声音又陡然放大。 时玥隐隐约约听到了她的名字,但当她脚步一慢,那声音又小了。 这明显是在背后说她,而且极可能是坏话。时玥心里清楚,不过也没理睬。 再刺耳的话,她上辈子都听过,这些人话说得再难听都影响不到她了,她又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那又何必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了。 到了座位,时玥便把书本、笔、墨、纸、砚都一一拿了出来摆好。 看到时玥的砚台,学堂里又响起阵阵嘲笑声,时玥只做未知,又开始翻看《算经》。 “她当她是单蜜小姐呢?还看书,她识字吗?”嗤笑声陡然加大。 想要静静看书,是不可能了。 时玥又将书本装好,挎到身上,然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个笑声最大的高瘦个子面前平静地问:“很好笑?” 看着时玥可怖的右脸和漆黑的眼眸,那个高瘦个眼神开始发虚:“……不,不好笑。” “不好笑,就别笑!”时玥说完,又看向四周:“我的事儿,还用不着你们操心。” 有很多人,被时玥这近乎平静的声音镇住了,一时间呐呐无言。 “谁操心你了?!我们不过是觉得你惹人发笑,难道你还能管着我们发笑不成?!”也有人不信邪,状着胆子大声道。 时玥看着他道:“那你开始笑吧。” 被时玥这样盯着,那人笑不出来了。 看,这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人,她上一世为何会怕她们呢? 太阳高升时,张夫子才背着手,阔步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张小胖子。 所有人都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坐好。 张小胖子一进屋,就将目光对准了时玥,眼里满是恨意和挑衅。 看来那个小胖子还不会消停,时玥心里有些厌烦,看来下一次得给他来个狠的,让他不要再找麻烦。 “昨天交代的书,你们都买了吗?”张夫子扫视着下面的学生。 有书的都听着胸膛大声答道:“买了。” 没书的都埋着脑袋呐呐不敢言。 “几本书才值几个钱?这都舍不得买,还读什么书?还不如回家去喂猪!”张夫子大骂道。 没书的越发羞愧,脑袋越埋越低。 “没书的都给我滚出去!”张夫子骂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那些没书的赶到了外面。 学堂里的人顿时少了大半,张夫子扫视了剩下的人,最后有些意外的将目光停留在时玥身上。 “你也买了书?拿来我看看?”张夫子打量着时玥灰不溜秋的衣裳。 时玥猛地攥紧了拳头,但她知道此事不是与他硬抗的时机。 站起身,走上前,将书本递到他面前。 张夫子伸手拿书,却发现对方紧拽着,不由大喝:“放手!” “那夫子轻点,可不要弄坏了,我们家再买不起了。”时玥表情害怕,但声音确实整个学堂都听得清的。 张夫子脸色一僵,随即像是受了侮辱一般厉声指责:“老夫最爱惜书本不过,会弄坏?” 时玥连忙赔礼,心中却在冷笑:上一辈子,也不知道是谁撕了她的书。 张夫子虽然心里不畅快,但找不了麻烦,也只有把时玥打发回去。 接下来,就是正式上课。 张夫子拿着戒尺,在上面念一句,让下面的人跟着大声念,念的时候还必须跟着他晃脑袋。 难怪,上一世除了单蜜,整个卧龙镇一个童生都没考上。 时玥没想到提前入学,张夫子的教学态度比上一世还不如!她干脆没跟着一起晃脑袋,开始自顾自的看书。 好在时玥坐在最角落里,张夫子的眼神也不是很好,看不清。 同时没跟着摇的还有其他人,单蜜就很嫌弃这个姿势,拿着她舅舅寄过来的书慢慢的翻了起来。 坐在第一排的单蜜当然显眼,但张夫子假装没看到,反倒一戒尺抽到了谋划着报复时玥的张小胖子身上:“一念书,就开小差。你对得起你爹,对得起我吗?” 张小胖子‘嗷’了一声,立马坐直了身体,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让时玥好看。 教训 张夫子闭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前面,让学生一直念书。 等学生的嘴都念干了,才慢悠悠的教了写字。 讲完了握笔、写字的要点,又示范了两次后,张夫子就命令所有学生开始练习,而他自己就背着手在学堂里慢慢巡视。 “……你这是没吃饱饭吗?让你握紧!”张夫子一戒尺砸在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的手上。 剧烈的疼痛,让那个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还敢哭?!”张夫子厉声大喝。 那男孩哭声一下子被吓回去了,开始不停的打嗝。 张夫子仍旧怒火不息:“教不严,师之惰,打你是为你们负责!” “说,老夫打错了吗?!”张夫子继续逼问。 等着那男孩道了歉,又给了一通惩罚,张夫子才背着手昂着头,继续巡视。 刚才教训那个孩子,让他更清晰地发现了为师者的光荣和伟大,训起人来越发的理直气壮。 “你是个罗锅背吗?让你挺直!”张夫子又是一戒尺抽到女孩的背上。 那女孩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又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左手呜咽,右手还要不停歇的继续写。 张夫子一路巡视,留下了一群低声的呜咽,最后巡视到了最角落。 时玥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练字当中,那些呜咽和吼声都入耳没入心,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张夫子看到时玥,又握紧了戒尺,随时准备抽下去。 时玥正全神贯注的练字,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分外认真。 张夫子站在旁边,瞪着眼睛看了半天都没寻出错处,他不甘心,又继续盯着。 一张纸写满,时玥才放松心神,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张夫子,立马恭敬道:“夫子,学生刚才的姿势可有不规范?” “哼,朽木不可雕!”张夫子直接甩手走开了。 时玥挑了挑眉,不以为意,揉了揉手腕,仔细看了一遍刚才写的字,挑出不满意的,又继续练习。 “你这字筋骨清秀,天赋很好。”张夫子在单蜜旁边,一脸慈和地夸奖。 于是,单蜜又收获了一堆羡慕钦佩的眼神。 张夫子挨个‘指点’完了,太阳已到正空。他揉了揉肚子,直接布置下一堆任务,然后大摇大摆离开去找饭吃了。 等他离开后,学堂里紧绷的气氛,猛地就放松了。 “天呐,读书、写字好痛苦啊。”有人哀嚎,有人抽泣,还有人焉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 时玥没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将那页纸写完、晾干、装好,然后拿了笔、砚出去清洗。 “丑八怪,站住!”一直等着的张小胖子大喊。 时玥脚步不停。 “丑八怪,你给我站住!” 虽然不在乎别人品评她的样貌,但听到这种不尊重的称呼,还是有些生气呢。 时玥目光微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加快了脚步。 小胖子觉得受到了挑衅,跳着脚追了出去:“站住,丑八怪!” 时玥的步子很快,让张小胖子追不上,又不至于追丢,带着他越走越远。 绕过了几颗合抱粗的大树,又绕过一座假山,来到了一个小池塘前。 这个后来被命名‘洗砚池’的小池塘边,现在还是荒草丛生。 时玥找到了记忆在及膝的草丛中找到了那块溜圆的石头,石头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站在荒草掩荫的青苔石头前,时玥回过身看着追上上来的胖子:“你追过来有什么事?” “害我被叔叔打了,你说找你什么事?丑八怪。”张小胖子捏着拳头狞笑。 真是死性不改呢,时玥冷笑着刺激他:“死肥猪,我看你是打挨少了。” “找死!”张小胖子眼冒怒火,握着拳头朝时玥虎扑了过去。 时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他上钩,迅速往旁边一闪。 小胖子一下子踩上了青苔石头,猛地向前一滑,一头栽进了水池里。 “……啊!”张小胖子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救命啊……” 其实张小胖子就掉在水池边不远,只要冷静下来,就能抓住长草爬上来;其实水也不深,根本淹不死人,但他显然是吓破了胆。 时玥不急不缓地走到水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要我救你?” “快把老子拉上去!咳咳……”张小胖子说完就呛了几口水。 真是欠修理,时玥冷笑了声,蹲下身,抓起他的小辫子,然后猛地往水里一按。 “好好冷静冷静,想想该怎么说话。”时玥的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但手上的力气却不轻。 张小胖子死命的挣扎,但他在水里,又被抓着辫子摁着头,多大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有咕噜咕噜一串串水泡往外冒。 时玥看着水泡小了些,又一把将他提出来:“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张小胖子一脸惊怕,但还是强撑着:“等老子上来,要你好看!” 时玥二话不说,又把他摁了下来,任由池水灌入他的口鼻,估算着时间,又把他头拉了出来。 张小胖子大口的吸气:“……你。” 时玥又一把摁了下去。 ………… 提上来,再摁下去。 “等等,我知道错了……”这才被拉出来后,张小胖子惊恐道,生怕说慢了,又被摁下去。 时玥笑了,然后提着他的小辫子又摁了下去。 看,对付这种人,就要比他们更狠。 等着他挣扎弧度越来越小,几近与无的时候,时玥才又把他拉了起来。 “……咳咳咳,时玥时姐姐,咳咳!时姑奶奶,饶了我吧,咳,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小胖子一边努力呼吸,一边忙不迭道。 时玥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我的名字?” “……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计较,但你要挑事,我也不介意再收拾你几次。” 张小胖子哆嗦着嘴唇:“不敢了,再不敢了。” “如此最好。”时玥松开了他的辫子,“自己爬上来。” 生怕她反悔,张小胖子连忙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但因为长久挣扎失了力气,险些又滑了下去,费了好半天功夫才爬上来。 “还想打架吗?”时玥抄着手问道。 张小胖子直摇头,生怕她误会,又连忙补充道:“不打了,不打了。” 以前看她又瘦又小怯怯懦懦,以为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人这么狠,刚刚在水里时,看着她平静的眼神,以为真的会被弄死。也许她的心就像她的脸一样可怖,他是真的怕了。 时玥确定他没胆子再找麻烦了,才放他离开。 等张小胖子走远后,时玥才蹲下身,看着池水慢慢地洗砚台。 微凉的水滑过手指时,她有些意外自己的平静。 将张小胖子摁到水里时,她以为自己会很愉快,毕竟午夜梦回时,她经常因为那次被推下水的经历而无声痛哭。 但刚刚,她的心里只想着要把那小胖子弄怕,让他以后不敢再找麻烦,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 不过,现在她的心里格外轻松,像是卸下了一块重石,看来‘一场畅快淋漓的反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 姜氏在院子里晒草药,一看到时玥就露出了笑容:“饭已经做好了,快进屋吃吧。” “好。”时玥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过去的就都放开吧,重来一次,不该让过去的事情成为枷锁。 “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姜氏一边舀饭一边问道。 时玥笑道:“娘放心,谁想欺负我,我都欺负回去了,没有受伤 。” “真有人欺负你?!”姜氏立马竖起了眉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去学校帮她报仇的架势。 时玥连忙将学堂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我不会受欺负的,娘放心。” “做得好!以后碰到比你壮的不要硬碰硬,保重了自身再想办法反击回去。”姜氏对于时玥的做法大为赞赏,毕竟为了那种人伤了自己太不划算。 以后还是要多练一□□术,时玥看着自己有些纤弱的手想,毕竟不是每次等能借到地利,也不是每次碰到都是冲动没头脑的张小胖子。 她不挑事,但也得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时玥握紧手指下定决心。 “今天在学堂学得怎样?”姜氏问出了她关心的问题。 时玥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将张夫子的态度直接说了。 姜氏眉头皱的死紧:“他这哪是当夫子的态度?” “所以就靠你了,娘。”时玥抱着姜氏的手道。 姜氏直摇头:“我不行,我自己都没考中。” “娘,你安心,幼学的事很受府君重视,应该会有考察、有奖惩的。到时候,他就不敢如此行事了。”这也是上一辈子,她四年后入学时,张夫子更尽责的原因。 “希望如此吧。”姜氏还是没有放松眉头。 时玥拿起筷子放在她手上:“我们又没有别的门路,想再多也没用。” 姜氏神色蓦然一动,但不知想到什么,话终究是没出口。 时玥没留意到姜氏的神色变化,将肉菜放在她旁边笑道:“其实娘比张夫子教得好多了,还是跟娘学的最快。” “先吃饭吧。”姜氏将菜夹到时玥碗里,心里却想着要如何安排女儿的学习,才能不浪费她的天分。 写信 “十月,你在家里认真看书,我去山上捡些苍耳。”姜氏说着就拿起麻袋要去后山。 时玥连忙阻止:“娘,家里养了这么多千丝蚕,就不用再出去找药材了吧?” 那些草药价钱不高,收的时候费时又费力,她娘每天已经很忙了,她可不想她娘再累着了。 “怎么不用?草药卖的钱再少,那也是钱。”姜氏脚步不停。 时玥干脆放下书本,也站起身:“总不能让娘一个人忙,我也去!” “说了让你好好读书,挣钱的事儿,还用不着你操心。”姜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 时玥拿起镰刀,提起了背篓:“娘,你一直忙着,我哪还安得下心看书啊。”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了!”姜氏脸色变黑。 时玥才不怕,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娘这么辛苦,是想为家里多存些钱,但女儿看着心疼啊,家里的钱暂时够用了,娘不要这么辛苦好不好?” “……捡苍耳又不费什么力,有什么好辛苦的。”姜氏别扭的转过脸,声音却降低了很多。 时玥知道她娘软化了,连忙笑道:“娘,你就教我写字吧。” 姜氏看着手上的麻袋还有些犹豫:现在去后山,到天黑的时候,还能捡到价值几文钱的苍耳呢。 “张夫子说,我的字是‘朽木不可雕’,只能靠娘教了。”时玥摇着她的手可怜兮兮道。 姜氏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什么?!” “唉……”时玥叹气。 姜氏立马忘了苍耳的事情,拉着时玥回屋:“你写给我看看。” 时玥的唇角不由微微上勾。 回到房间,拿出笔纸,将墨磨好,提笔写字的时候,时玥想了想,还是没有故意犯错。 姜氏原本心里焦急,但看了女儿的字一下子就放松了。 “娘,我写得怎么样?”时玥停笔后,仰着头问道。 姜氏不擅长夸人,但想着该死地张夫子的话,又怕女儿没信心,便收刮着肚皮道:“写得很好,比娘小时候写得好多了。” 说完怕女儿骄傲,又补充:“但是腕力没用好,提笔按笔的时机没有把握准。” 时玥早知道她的缺点,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只笑道:“娘教我吧。” “好。”姜氏也不扭捏,她提前练字,就是为了教女儿的。 凝神静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永’字,找到感觉后,又对着时玥示范过一次,然后握住时玥拿笔的手,带着她又写了一次,让她仔细感受。 时玥被她娘带着,感受着手腕、手肘、手臂的用力,对怎样运笔,怎样用力又有了新的感悟。 她写字的姿势是没问题,可上一世张夫子教的也不用心,很多东西都是她自己摸索着学的,明显的走了弯路。 看样子,她又要从头学起了。时玥有了这个认知,但并不沮丧,只是练字的时候更加用心了。 悬腕、悬臂练了半个时辰后,姜氏就不让时玥继续了。才开始练,也不能伤了手。 时玥干脆跟着她娘一起去摘拓木叶,缓缓眼歇歇手,权当休息。 回来后,又继续看书练字。只有三年时间,张夫子又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就只能花更多时间去钻研了。 第二日,时玥仍旧是天不亮就起了床,照例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昨天学的东西,然后又起床练了两遍体.术。 这体术是上一世兽潮前九江府的府卫军专门教导大众的几种体术之一,很适合未成年女子练习。 重生后,时玥就一直在练习这门体.术,只是平时都是一天一遍,今天两遍之后,身体就有些酸胀了。 清洗了刚才流出的汗水,稍稍按摩了身体后,才消除酸胀,恢复清爽。 吃了早饭,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才收拾着去学堂,不再像昨天一样急着赶着了。 相比与学堂的气氛,还是在家里看书更好些。 到学堂时,同窗都已经快到齐了,时玥前脚刚进去,张夫子后脚就到了,可以说时间卡的刚刚好。 之后,张夫子又挨个检查昨天交代的任务。 “你这字,是狗爬的,还是鸡刨的?!”张夫子觉得污了眼,一把撕了时玥交上去的字:“重写,明天交十张,现在念书,把昨天教过的字都念一遍。” 时玥看着飞舞的纸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生气,在考上秀才之前不能和他撕破脸。 “不会念?把老夫的话当耳边风?”张夫子举着戒尺,就要逞凶。 时玥盯着他道:“会念。” 张夫子看着时玥漆黑的眸子和可怕的右脸,动作一僵,心里不由又骂了几句。 时玥没管张夫子的心思,把昨天教的字一个不漏的念了出来。 “明天写二十张大字!”张夫子不甘的收回戒尺。 第三天,时玥交给了张夫子二十张大字,在他抬手要撕时,开口道:“这二十张纸也要五个铜板,家里拮据,我还想用背面练字。” 张夫子动作一滞,高声道:“你这敷衍的态度,再练都没用!” 哗啦几下,二十张纸又变成了碎片。 若不是整个卧龙镇只有这一个学堂,若不是需要书院的学籍,时玥真想转身就走。 激烈的情绪来得汹涌,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因为她不想被影响了心绪,浪费了时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努力学习为科举准备,不能和他撕破了脸皮。 之后一个多月里,张夫子每次抽查时玥的功课,都没能挥下戒尺,多次撕烂她的纸张,她也没有反应。 多次在时玥身上吃瘪,没找到任何成就感,张夫子越来越厌烦,但迫于他在教谕面前说的大话,又不能赶走时玥,最后干脆无视她,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夫子的厌恶和无视,让学堂的学生变本加厉的孤立时玥。 单蜜原本还想找她麻烦,但看到她的处境,也不由露出了‘高高在上’的怜悯,不屑找她麻烦了。 至此,时玥才彻底清静。 没人来惹她,她就安安静静的在学堂做个隐形人,终于能把所用的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了。 “十月,你爹的信回来了!” 这天,时玥一回家,就看到了她娘灿烂的笑容。 终于又接到了她爹的消息了,时玥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快步跑过去,接过她娘手上的信。 信上问她们身体好不好,家里情况如何,房子住着还安不安全,字里行间都是担忧和想念。 又问几个叔伯兄弟有没有照料她们母子;但词里句里都犹疑。 最后又语调轻快地说了他在县城一切都好,最近找到了一个好主家,拿到的钱因该能还一笔债了。 本来还能压制,但看到信后,所有的思念又都冒了出来。 “……娘,家里的债已经还完了,让爹回来吧。”时玥仰头看着她娘。 姜氏摸着时玥的头:“好,给你爹写回信吧,让他也知道你识字了。” 时玥立马拿着信纸跑进了屋,开始写回信。 将和叔伯家只有面子上往来的情况说了;又写了血灵芝和千丝蚕的事情,告诉他家里的债已经还完了。 最后写了家里的房子虽然还挺立着,但漏风又漏雨,她和娘都不敢上房修理,让他回来盖房子。 姜氏把回信看了一遍,哭笑不得:“‘天天吹冷风,夜夜睡湿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这么可怜了?” “那是娘你心大。”时玥翻了个白眼道。 姜氏拍了她后脑勺一巴掌:“快改了,你这不是让你爹难受吗?” “好。”时玥说完,将写房子的内容划了一笔,在后面写到:娘操持家务,打理田地,又养了千丝蚕,每天夜以继日的干活。爹,你快回来帮忙! 姜氏又拍了她一巴掌:“你成心的是不是?” “娘,就要这样写,爹才会急。”时玥连忙抓住她娘抢信纸的手道,“你也想他早点回来吧。” 姜氏强行抢过信纸:“那也不能这么写。” “这么写,怎么了?”时玥不服气的问,“那句话不是真的?” 姜氏没理她,拿过纸笔自顾自的写起来:我和十月身体都好,家里的田地也好,房子也还结实,和嫂子们也没再拌过嘴了…… 什么都好,真是一片和.谐呢! 十月看不下去了,嚷嚷道:“娘,你这是粉饰太平!用我写的信,你说过要让爹看我写的字。” 姜氏的笔顿了一下:“我来念,你来写。” 时玥还是有些不满,但看着她娘的眼神,还是拿起了笔,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娘说的写。 “这样也好,那样也不用担心,那要是我爹暂时不想回来了怎么办?”时玥又写了一大串后,坚定不动笔了。 姜氏犹豫了一下:“要不,说你想他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娘! 时玥挥笔唰唰地写下:“娘想你了,快回来!” 姜氏看得老脸一红,连忙去抢信纸。 时玥早有准备,哪还会再让她得逞。 这封信还是寄了出去,然后时玥就开始算信到达的日子,算着她爹回来的日子。 巡查(抓虫) 时间对于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的时玥来说流逝的非常快,不知不觉就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时玥一到学堂就感觉有些异样,因为张夫子居然提早到了。 “将近两个月了,你们就学成这样?!”张夫子将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摔。 站在张夫子面前的那些学生都底下了头。 你自己教成这样,还怪小孩子没学好?时玥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时玥,站住。”张夫子余光瞟到正要回座位的时玥,猛地想起她似乎书背得不错。 时玥收回了脚步:“夫子,有什么吩咐?” “把昨天教的背一遍。” 《解字》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时玥不急不缓的背了出来。 张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把前天教的背一遍。” 不知他是抽什么风,时玥还是不紧不慢的背了出来。 “把老夫第一天教的背一遍。” 时玥经常复习,自然没忘,很流利地背了出来。 张夫子眼中的光更亮了:“再把这道术算题解一下。” 时玥接过纸张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昨天讲的《算经》上一个案例的变种。但张夫子讲的太敷衍,整个学堂里除了单蜜,怕是没人弄懂。 时玥早就把这种类型的术算题钻研透彻了,在心里微微一算,就有了结果。不过,她还是拿出了长短不一的六十四根算筹,慢慢演算。 张夫子在旁边等得分外焦急,直到看到时玥写下了正确的答案,才松了口气。 看来他教的成果还是不错的,张夫子心里十分满意。 就是这样貌太碍眼了,张夫子看打时玥的右脸,又不由得摇头,心里想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她了,又将注意力转向其他学生了。 不幸的是,后面没一个人能背完整,那道术算题更没人解出来,即使是张夫子花了大功夫教导的张小胖子也只能心虚地抠衣角。 最后,张夫子把期望放到了单蜜身上,笑得格外亲切:“这些你都会吧?” 单蜜矜持的点了点头。 张夫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明天县学的教谕会过来巡查,今天都给我死命的背书。”张夫子转过身时,又是一脸严厉,“要是谁给老夫丢了脸,就从学堂滚出去!” 所有学生都屏气敛声,整个学堂回荡的都是张夫子威吓的声音。 原来是教谕来巡查了啊,时玥顿时恍然。 当天散学后,张夫子又把所有人留下来再检查了一次背书进度,结果当然不能让人满意,于是就把他们都留堂了。 时玥自然没在学堂多耽搁,散学后就收拾了东西回家。 一走近家门,时玥就觉得不对,以往对她家避之不及的堂兄堂姐都来了! “丑……,十月你爹回来了!”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拿着糖葫芦的大堂哥一见时玥就喊道。 时玥不用想都知道她大堂哥咽下的话是什么,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和他计较,满脑子都是那句:她爹回来了! 在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先头脑一步,快速的往屋里跑:“爹……” 刚进门,就被一把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 “乖女,想爹没有?”十月脑袋还懵着,就被她爹的胡子扎了一脸。 十月坐在她爹的手臂上,感受着久违的安心气息,终究舍不得下去,决定就当自己还是个小孩,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低声道:“想。” “爹也想乖女。”时爹说完,颠颠了时玥又笑开了,“走,爹带你去看漂亮衣裳。” 里间床上放了几身颜色鲜.嫩的衣裳,时爹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襦裙在时玥面前献宝:“喜不喜欢?” 时玥嘴角抽了抽,这时她又想起自己不是小孩了,但看着她爹满眼的期待,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喜欢。” “我就知道你喜欢,小时候你看到堂姐的衣裳眼睛都不转了。”现在终于能满足女儿的心愿了!时爹心里满足的喟叹。 时玥看见她爹的表情,心里又酸又软,再看那些粉嫩的衣裳也勉强能接受了。 “十月,收拾收拾和你爹出来吃饭了。”姜氏在厨房喊道。 时玥这才想起,她娘还在忙,连忙从她爹身上跳下去:“我去灶屋帮忙。” “我来,我来!”时爹也快步进了灶屋,去接姜氏手上的活儿。 姜氏双手不空,用肩膀把他往外赶:“一边去,笨手笨脚的。” 时爹哪会被她这点力气推开,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挪到一旁:“你歇歇,在旁边指挥我就行。” 时玥在旁看得一笑,也不去打扰,先端饭菜出去。 “饭做好了?我去喊我爹娘过来。”二堂姐一看时玥端了饭菜出来,就往外跑,手里还拿着几个果子。 时玥看向桌子,上面的果盘和包糕点的油纸果然都空了。 大堂哥又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妹围了过来:“做了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 这些人怎么都在她家里?时玥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时玥一筷子敲在往盘子里伸的手上。 小堂弟顿时变了脸色:“你敢打我?!” “三伯、三伯娘还没来,你就敢先偷吃?”时玥转头看着他问。 小堂弟立马收了手,但嘴里还嘀咕着:“丑人多作怪……” 时玥的手有些发痒想揍人了,但想着她爹才回来,未免她爹难做,还是忍住了。 “我爹前两天去镇上卖包子时,就听说你爹跟着商队回来了。”三堂姐昂着下巴,骄傲的回答了时玥刚才的问题。 两天前就听到了消息,就一直没给她们母女带个信儿?她们果然就没盼过他们家好!时玥手上的青筋直冒。 “十月,菜摆好了?”时爹端了米饭出来放好,然后拉着时玥道,“走,跟我一起去喊你大伯二伯和三伯过来吃饭。” 时玥顿了一下,看着满屋的孩子,笑着点头:“好。” 时爹看着女儿的笑脸,以为她对叔伯亲近,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二堂姐说,大伯前两天就知道你要回来,而我和我娘却一直被瞒着。”出门后,时玥开口道。 时爹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都不知道我今天到家,没想瞒……” “我知道,但大伯瞒了。”时玥看着她爹道。 时爹顿时哑声了。 “我知道,他们一直把我娘当外人,又厌恶我丑,恨不得我不姓时。” 时爹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三伯娘当着我的面说过,长成我这样,一出生就该淹死。”时玥看着她爹,说出她藏了两辈子的话。 时爹僵住了,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被冻结了。 “他们从来不把我和我娘当一家人,爹你呢?和他们一家,还是和我们一家?” 时玥的声音很轻,但时爹偏偏听得一清二楚,想逃避都不可能。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这么逼着她爹,平时避着那些叔伯就可以了;但上一世发生的那一幕幕,让她不敢心存侥幸。 得让他爹对那边心生警惕,甚至断了关系,才能绝了被他们从背后推进兽潮的可能。 时爹声音沙哑:“你和你娘是我最重要的人,这话是在剜我的心!” 这事儿还是做的太急躁了,时玥看着她爹的表情,心里有些懊恼,但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行事。 她爹总对兄弟情抱了幻想,不下重药是打不醒的。 时爹心里痛苦,但也有了决断,以往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都一一冒了出来。 “走吧,再把他们请过来聚一次吧。”时爹的这次说到他们时,声音淡了很多。 时玥知道她爹虽然看着性情温和,但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所以对这次小晏席不再担心了。 “你还真是宝贝这丫头,一回来就带着。”时大嫂瞟了时玥一眼,撇着嘴道。 时爹这次没再糊弄着带过话题:“她是我女儿,当然宝贝。” “你就该多生几个。”时大伯一副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时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再开口。 多么明显的轻视,他以往为什么就觉得终究是血缘亲人,他们也会照顾他女儿呢? “不说了,待会儿吃饭喝酒。”时爹发现不用刻意拿捏距离,他和他大哥已经找不到以往那种无话不谈的亲近了。 时大伯只以为是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笑着拍了拍时爹的肩膀:“大哥找得到路,不用你陪,去喊二弟、三弟和弟妹们吧,待会儿我们一家人喝酒。” 一家人里包没包含他妻子和女儿?时爹动了动嘴角,终是没有问出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以为互相帮扶的大家庭和他温暖的小家庭如此不兼容。 当天饭桌上,时爹拉着妻子坐下时,时大嫂使了几次眼色,时爹都只当没看到。 桌子上多了个‘外人’,时大伯酒都喝的没滋味,直接对着姜氏道:“老四家的,去炒几盘下酒菜来。” “这拌猪耳、炒花生下酒足够了。”时爹拉住想要避开的妻子。 时玥看到这场景才真正安下了心。 时三伯大喝了一口酒:“四弟,去了县城几年,和兄弟生分了?” “怎么会?现在不是很好吗?”时爹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被以往千依百顺的弟弟这样堵着,时三伯也没什么畅谈的兴致了。 虽然大桌子上的客人兴致不高,气氛有些沉闷,但一桌子上的杯碗瓢盆还是吃得干干净净,几坛酒也半喝半倒糟蹋完了。 两桌小孩子也胡吃海喝,双手不停的往嘴巴里塞。 时玥看着小堂弟手抓了面前的菜,又慢慢地放下了筷子:“你们没吃早饭吗?” “知道要吃酒席,为什么还要吃早饭?当然是提前空着肚子,好装好吃的啊。”小堂弟一脸鄙视的看着时玥。 这是把她们家当冤大头了?不过看着她爹已经选定立场,心里正不好受的份上,她就暂时不计较了。 “对了,听说你家的丑丫头去学堂了?”时二伯夹了最后一丝猪耳朵道,“她学得到什么东西?太浪费钱了。” 时家人不知道血灵芝的事情,看着时玥读书,只以为时爹在县城赚了钱,正想着找他凑点钱,去置产业。 菜刀(抓虫) 时爹心里不愉快,但看在几十年兄弟的情分上没有说话。 “你家丫头读书能有什么用?考取功名,还是出人头地?那不是做梦吗?哈哈!”时大伯却以为他是认同了,玩笑着说了一句。 时二伯、时三伯也跟着笑了声,那三个妯娌也跟着嗤笑了出来。 时爹却没觉得好笑,只觉得刺心。 见以前乖巧的小弟不接话,时大伯渐渐地笑得有些尴尬了。 他心里也不高兴,但想着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一副规劝的口吻道:“读书那是豪门巨富人家做的事,笔墨纸砚哪样东西不花钱?有那个钱,拿去做什么不好?” 搞了半天,原来是盯上她们家的钱了,时玥冷笑一声:“大伯,那你说‘那个钱’拿去做什么好?” “当然是在学堂边买地盖……”时大伯说了半句,发现是时玥在问,立马换了不耐烦的挥手,“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 说着她的事儿,她还不能开口了?! “……我家没什么余钱去买地置产。”时爹淡淡道。 时三嫂急了:“都有钱送那丑丫头去读书,怎么会没钱买地?” “我家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姜氏忍无可忍,一下子站了出来:“我就是要供十月读书!你们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 时大伯觉得被挑衅了权威,转头看向时爹怒道:“你看看,她就是这幅德行,对兄嫂没有丝毫尊敬可言。这种东西,你还护着干嘛?” “素瑛的话虽然糙了点,但也在理。”时爹抚着妻子的背,看着他一副兄长派头的大哥慢慢道,“毕竟,我们是分了家的。” 时大伯勃然变色:“你这话什么意思?出去几年,翅膀硬了,连亲兄弟都可以不要了?!” “四弟,快给大哥道歉!” “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时家人都满脸焦急的劝道。 姜氏见丈夫站在自己一边,越发没了顾忌,直接嘲笑道:“当年为了给十月看病,我们到处借钱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大伯一僵,随即更加大声道:“当初就不该在那死丫头身上花钱!治了这么多年,你治好了吗?要是早听了我的劝,你还会住在这破房子里?” “就是,当年大哥提出分家,也是为了你好,想要打醒你。这么多钱花在那丫头脸上,结果还是这么丑,一个响声都没听到。”时二伯也在旁边劝着,想到那些年花的钱,自己都有些心痛了。 时三伯也道:“但都是血脉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难不成还能因为陈年旧事就记恨上了?” “我都还没提这事儿,你们倒提出来了。”时爹看着三个血脉兄弟,问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当年,家里没有余钱,给十月看病用的钱都是我们夫妻自己挣的、借的,并没有找你们补贴,你们当时为什么一副我罪无可赦的样子,闹着要分家?” 分家后,几个兄弟来找他诉说过几次,说是家里条件不好,帮不上他,心里十分愧疚。 男儿有泪比轻弹,当年看着大哥老泪横流的样子,他也不忍心深问了。但这么多年,他还是理解不了,帮不上他,心里愧疚,为什么就要分家? 这话一出,房间顿时一静。 “你还在记恨我们分了家,没帮你,是不是?!”时大伯激动地大吼。 时三伯也急忙打圆场:“大哥当年也是想让你及时醒悟……” 又是这几句车轱辘话,时爹以前还在心里给他们解释:他们也是想他好,只是想法不同而已。 现在他不愿意骗自己了,这些话就骗不到他了。 “还能为什么?你把钱花在十月身上,就不能补贴他们了啊。”姜氏看着时家人讽笑。 时爹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居然因为所谓的‘血脉亲情’困惑了近十年! “我们岂是会贪图兄弟钱财的人?!”时二伯看着小弟的脸色,急忙辩解。 时三伯还有些难过地叹到:“兄弟几十年,你就信了一个外人,来怀疑我们,真让人心寒。” 他们都说的情真意切,显然在长年累月给时爹洗脑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洗脑;骗过了时爹的同时,也骗过了他们自己。 他们真切的相信自己是为了时爹好,即使这次找时爹凑钱,也是想着将来赚钱了给他分份子钱,并没有贪兄弟钱的想法。 “四弟啊,做兄嫂的总不会害你的。”时三嫂也柔声劝道,“把钱花在那臭丫头身上,真的不值。” 时爹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心情,看了一遍时家人道:“从今往后,不再说我妻子女儿的坏话,我们还可以当面子上的兄弟。” 这一下,在场所有时家人都变了脸。 “那女人果然就是个挑拨离间的祸害,一嫁过来就害的我们兄弟离心了!”时二伯挽起袖子就要打姜氏。 时爹挡在姜氏面前,一把抓住时老二的手:“你所谓的兄弟齐心,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供你们使唤吗?” “滚,我家不欢迎你们!”时爹将他往后一推,指着大门道。 时大伯一拳打了过来:“居然敢打当哥的了!真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就不会教训你了?” 姜氏急忙拉开时爹,没想到正被打了个正着。 时爹一下子红了眼,疯了一般的朝时老大扑了过去。 很快时老二和时老三也加了进去,时爹双拳难敌六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他们居然敢在她家打她爹! 时玥怒火焚心,一把抓过正拍手叫好的小堂弟,用力地掐着他脖子吼道:“再打我爹,就掐死他!” “你敢!”本来在笑着看戏的时三嫂怒瞪着眼睛,就来扯时玥。 时玥不管落在她身上的耳光和拳头,只死死的掐着‘堂弟’的脖子。 “快把我儿子放开!”时三嫂看着儿子憋红的小脸,焦急地对着时玥又打又掐。 时大嫂和时二嫂被发狠的时玥吓了一跳,也连忙去扯时玥,意图解救小侄子。 姜氏看着丈夫和女儿都被围攻,一下子发了疯,跑进灶屋拿了菜刀冲出来:“谁敢动我男人和女儿,我就砍谁!” 锋利的菜刀上反射着森冷的光芒,一下子就冻住了在场的时家人。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爱耍横的时家人,看到神色癫狂,明显不要命的姜氏,一下子就怂了。 “……弟,弟妹,有话好说,先把刀放下。”时二伯生怕被砍到,又后退了一步,小心的劝道。 “滚,从我家滚出去!” 时家其他人看着姜氏青筋直冒的双手和毫无轨迹的菜刀,都是心中惊惧,生怕这疯婆子没了理智,砍了过来,连忙往外退。 “不对,小宝还在里面!”退到门外的时三嫂猛地反应过来。 时玥反手就给了时小宝几耳光,将他推到门口,一脚踢了出去:“还给你们。” “你……”时三嫂指着时玥就要骂。 时玥举起门边的磨刀石就砸了过去:“记住,以后不要来我家!来一次,我打一次!” 凹凸不平的右脸,因愤怒而愈加狰狞,简直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 “啊!都是疯子,是恶鬼!”时三嫂心中惊惧,刚躲过磨刀石,就狼狈地摔坐在地上。 时三伯抱起儿子,扶起妻子:“我们都走,不要和这种白眼狼来往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钱拿给丑丫头读书,迟早也是打水漂。”时老二一边走,一边咒骂道,“他迟早会后悔的!” 时老大看着时爹说神色复杂:“我知道你现在是猪油蒙了心,什么时候醒悟了,回来认个错,我们还是好兄弟。” “快滚!”以往会觉得感动的话,时爹现在只觉得恶心。 时大伯摇了摇头,带着所有的孩子,和几个兄弟一起走了。 打发了时家人,时玥连忙去扶她爹。 时爹摆了摆手,撑着腰站了起来,走到姜氏身边,抚着她的背轻声道:“不怕,不怕,没事儿了。” 半响,姜氏才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她刚刚居然真的想要杀死那些人! 看着手上的刀,姜氏尖叫一声,一下子就扔开了。 时爹心中惊痛,声音越发的轻柔了:“没事儿了,他们以后再也不能伤害到我们了。” 时玥这才发现,她娘还不是上一世那个敢独自猎杀野兽的女人,嘴上虽然强横,但心里远没那么坚强。 上一世,她娘在她爹死后变成了铁娘子,而她爹也是被那家人害死的!这一世,又来招惹她们家! 看着她娘的样子,时玥心中越发的痛恨那家人了。 “娘,你刚才真威武,那群人都怕你。”时玥握住她娘刚刚拿刀的手,看着她娘的眼睛认真道,“你赶走了他们,保护我爹和我。” 姜氏眼睛动了动:“他们都怕我?” 时玥重重的点头:“如果不是娘拿刀吓跑了他们,我和爹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他们敢!”一说到丈夫和女儿的安全,姜氏浑身又来了力气。 时玥这才放下心,捡起菜刀笑道:“他们不敢了,他们都怕娘的菜刀。” 他们都怕她,都不敢伤害她丈夫和女儿了!只要能保护家人,就是真的杀人,她也不怕! 姜氏扯了扯嘴角,也笑了起来,开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渐渐的笑容就自然了起来。 时爹知道他妻子有了变化,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但看她心神安定了,也放松了下来。 “这些年,苦了你了。”时爹回想着过往的种种,心里满是歉意,“对不起。” 姜氏摇头:“不怪你,当年我不懂事儿,一直不肯附和恭维他们,他们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条心,而你在当中也难做。” 时爹更自责了,他没能给她好生活不说,还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是他们贪得无厌,哪能怪的上你们,娘即使再恭维他们,也只会让他们更理直气壮的驱使你。”时玥冷哼道,“难道还期望他们有良心?” 姜氏还是怕丈夫难受,瞪了时玥一眼:“少说两句!” 时玥撇嘴,时爹却道:“乖女说得对,确实是我以前太糊涂了,没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不理他们了?”姜氏眼里闪过激动的光。 时爹抱着她点头:“我们一家人好好过。” 时玥看着屋里越来越暖的气氛,悄咪咪拿了书本进内室。 她需要为明天‘教谕巡查’做准备了,也不知道来的教谕会不会是上一次帮过她的那个教谕。 试卷 时爹和姜氏互相安慰好,又收拾好了乱糟糟的房间,才发现女儿已经没再这房间里了。 “乖女去哪儿了?”时爹一急,连忙去找。 还是姜氏了解女儿的习惯,猜测她在里间看书,对着时爹轻叱了一句:“你小声点儿。” 时爹跟在妻子后面,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正认真看书的女儿,阳光照在她背后,显得格外的宁静。 “我们乖女真努力。”时爹轻轻的关上了门,才小声感叹。 姜氏自豪道:“那当然,才学了两个月,就把《解字》都背完了,上次寄给你的信,可有一半都是咱们十月写的。” “你没在旁边指点?”时爹惊讶了。 姜氏哼了一声:“我们女儿聪明着呢。” “乖女真有读书的天分?”时爹激动得在门口打转。 姜氏骄傲的点头。 “那一定要供她读出来!”时爹捶着掌心激动道。 “当然要把十月供出来,让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生看看!”姜氏冷笑。 时爹想起那些人贬低他女儿的话,也觉得堵心,更加坚定了要供女儿的想法。 十月不知道她爹娘的决心,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书本上,连时间流逝都没发现。 “爹,有事吗?”在门又一次被开了一个缝后,时玥终于发现了从门外伸进来的脑袋。 时爹立马打开门,从后面拿出了鲜红诱人的一串:“乖女,你看了很久的书了,要不要吃串糖葫芦歇歇?” “爹,你还留了糖葫芦啊?”时玥放下书,笑着接过了糖葫芦。 时爹又从背后拿出了一包点心,重重的点头:“当然要给乖女留着!” 时玥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只觉得心都被甜到了。 “还买了几本书回来,爹不识字,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时爹又期期艾艾的从怀里掏出了几本书。 嗯?时玥一边咬了口糖葫芦,一边接过书本。 那书看着有些旧,但保存的还算完好。 在看到第一本封面上《县试密录》几个大字后,时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擦了擦手,小心的翻开了。 居然真的是讲县试的! 时玥连忙往后翻,上面讲了县试的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考核范围。 时爹问道:“有用吗?” “有用!讲县试的,对三年后的科举有帮助。”时玥点头。 除了《县试密录》,还有两本书。一本是讲山川地理,一本是志怪传说的,这两样暂时用不上,时玥就放在一边了。 “乖女,好好休息,一会儿再看。”时爹虽然高兴书对女儿有用,但看她又沉到书里,不由有些担心。 时玥听从了她爹的意见,强自按捺住了继续翻看的欲.望。 休息的时候,时玥本想像以往一样帮着赶家务活儿。但她突然发现,家里没那么忙了,即使有活儿,她想要帮忙,也会被她爹赶开。 于是时玥发现,她现在只有一个事情了,那就是读书。 时玥也不矫情,又按照开始的计划,拿出纸笔练字。 至于《县试密录》,她还是抽其他时间看吧。 县试规则很重要,但光了解规则,肚子里没墨水也没用。 想着有教谕来巡查的事情,时玥第二天又起的早了些。 照例是锻炼、看书,吃了早饭后,挥别爹娘提前去了学堂。 “乖女晚睡早起,也太辛苦了,每天睡得饱吗?”挥手送走女儿后,时爹才收回傻兮兮的笑容,有些忧虑道。 “读书哪有不辛苦的?”姜氏皱眉,有些不确定道,“十月每天精神都很好,应该不缺觉吧? 时爹在门口转了两圈:“每天都要天不亮起床去学堂也不是个事儿,得想个办法才行。” “家里离镇上太远了,有什么办法?”姜氏嘟囔。 时爹猛然站住:“不如我们搬家道镇上吧!” “搬家?” 时爹肯定地点头:“反正房子要重修,不如直接买在镇上!” “镇上的房子不便宜啊……”姜氏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已经在算家里的余钱了。 “不便宜也要买,乖女还好在学堂读几年,总不能一直这样跑。” 姜氏想了想:“十月要一直练字,每个月用的纸墨不能少;她读书也费脑子,不能再只吃青菜米饭,荤菜也不能少;晚上早上看书,灯油也不能少;在学堂读书,也不能穿得太差,免得被人欺负……” 林林总总算下来,姜氏都抽了口冷气:“家里虽然还有些余钱,你也拿回来了一些,但要买房,银钱还是有点紧张。” “我明天就去镇上找活儿。”时爹直接道。 时玥不知道家里计划着搬家的事情,她一到学堂就看到急的乱转的张夫子。 “你们都是猪啊!一天一夜了,这么点儿东西都记不住!”张夫子大吼道。 临时抱佛脚,有用才怪,时玥心里暗道。 “时玥,跟老夫出来一下!”张夫子叫住要去后排的时玥。 时玥感觉没好事,但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今天教谕会拿份简单的考卷过来,到时候……”张夫子的声音罕见的弱了下来,“到时候,你坐中间光线好的地方,把你的桌子和旁边人挪进一些。” 虽然没明白他想干什么,虽然不大想离开原先的位置,但这也不是大事,时玥点头答应。 “到时候,你侧着身坐,不要挡着了试卷。”张夫子脸色有些难堪,但这话还是吐了出来。 侧着坐?那不方便写字啊?时玥一时没有明白。 “听到没有?!”张夫子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音。 时玥点头:“听到了。” 张夫子皱眉,对着反应还不满意:“记住,侧着坐,不要遮着了试卷!” 回到学堂,时玥看到她的桌子已经到了正中间,而张小胖子居然坐在了她后面! “你坐我后面?”时玥将铁砚重重一放。 张小胖子连忙起身,赔笑道:“是我叔安排的,不能怪我啊。” “把你安排到这里做什么?” 张小胖子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这不是您学得好吗?我叔就让我‘借鉴’一下你的答案。” 居然是要作弊!时玥猛地反应过来,再看看旁边坐着的是一经常给张夫子送礼同学,突然有些恶心。 张夫子提前得到的消息果然准确,来巡查的中年教谕确实是拿了一摞试卷测试。 真的要帮这些上一世欺辱她的人作弊?真的要帮张夫子作假? 不用思考,时玥就做了决定:她要坑他们一把。 答题时,时玥的姿势十分端正,她旁边那些人急的抓耳挠腮,张夫子看她的目光也满是警告。 在没确定这个教谕性情之前,时玥并不打算跟张夫子撕破脸,所以也没直接违背他的命令。 顶着张夫子冒火的双眼写完之后,时玥就按他的要求侧起了身子。 看着四周立马奋笔疾书的人,时玥心中冷笑,这可是她们自己要抄的! 收卷之时,张夫子看着时玥周围人写的满满的试卷十分满意。 “这些字真是没眼看了。”教谕看着张夫子交给他的试卷摇头。 张夫子诉苦道:“这些穷山恶水里的学生就是笨,以前没摸过笔,我也是手把手教了好久,他们才勉强会的。” “你辛苦了!”教谕想起他坐马车过来时,快要将人颠散架的路况,深有同感的拍了拍他的肩,接着挥了挥手上的卷子道:“只要你把这些幼学生教的好,我会向县学给你表功的。” 张夫子立马点头哈腰的感谢。 教谕刚才一直听张夫子诚恳的讲述他的认真负责,以为他教学态度很好,幼学生们应该学得不错。 然而,一看试卷,他就皱起了眉头。 勉强辨认了那些乱糟糟的字,他发现这么简单的题,这个学生几乎全答错了! 教谕不信邪地又抽出下面一张试卷,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又看了一张,教谕更加不满,转头冲着张夫子挥舞手上的试卷:“这就是你‘尽心竭力’的成果?” “学生不开窍,不用心,我也没办法啊,又不能在他们头上开个洞,把知识硬给他们灌进去。”张夫子暗暗叫遭,连忙叫苦。 看着教谕的神色松了些,又抽了时玥周围人的试卷出来:“还是有几个认真学的,她们虽然也不开窍,但在我细心教导下,也学了些皮毛。” “这字还要下大功夫,但学的不错。”教谕看着张小胖子的试卷点头认同。 张夫子强压下喜色道:“笔墨纸张对于这地方的学生来说太花钱,所以练字很难啊。” “这次巡查,县学拿了些钱粮作为奖励,这个学生或许可以奖赏些……”教谕突然发现试卷上有几处错误。 张夫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又心里滴血地推荐下面的试卷。 “这个也还可以。”教谕刚刚说完就皱起了眉头。 快速的又看了几张,转头质问张夫子道:“为什么这几个幼学生都错在一样的地方?!” “……这,这个可能是巧合吧?”张夫子硬着头皮道。 教谕一下子将试卷甩到桌子上:“你当我是傻子?!” “学生不敢!”张夫子后背立马冒出了冷汗。 “写的错字都一模一样,你给我说是巧合?!” 教谕找出了所有一样的试卷,目光在时玥字迹工整的卷面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将所有试卷扔到张夫子面前:“把这些学生都叫过来!” 处罚 坐回角落的时玥,十分难得的看不进去书。 她在猜测那个中年教谕对试卷的反应。 入学测试时的青年教谕提醒过她,她们这个学堂的夫子难以更换,所以这两个月再难忍受,她都忍着,不想撕破脸皮。 但今天让她给这些欺辱过她的作弊,就触了她的底线,让她不想再忍。 即使再愤怒,时玥心底都还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穷学生,要控告作为秀才的张夫子,是铁定会被倒打一耙的,整个学堂也不会有一个人出来作证。 所以时玥选择了迂回手段,她要试探巡查教谕的态度。 若这个巡查的教谕只是敷衍了事,甚至是跟张夫子是一丘之貉,那就肯定会刻意忽视试卷上那几个一模一样的错处。 事后,即便是张夫子发现了要找她麻烦,她也有话说:毕竟她也不能保证所有题都做对是不是?她也没想到周围人这么没脑子,会一字不漏连错误也抄下来对不对? 若这个教谕真的是个正直的人,那就绝对容不下如此败类继续但当幼学蒙师!她就再也不用去容忍张夫子了! 至于‘没有张夫子,幼学会不会因为缺先生而被取缔’这个问题,时玥从来不担心。 幼学是秋韵府君的政令,在秋韵府君主政九江府期间,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取缔! 至于那个青年教谕说的缺先生的问题,在时玥决定坑张夫子时,已经想到了:卧龙镇偏僻,没有秀才举人肯来,还没有童生愿意来吗? 虽然童生没入道籍,算不得什么有身份的人,被很多秀才举人看不起,但对于幼学生来说,他们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正,不可能比张夫子更差了。 心里存着事情的时玥没有翻书,目光一直留意着门口。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张夫子站在门口神色阴沉:“张广亮、褚欢……。” 事发了!这一串名字都是刚刚坐在她旁边的人,时玥心砰砰直跳。 “……时玥。”张夫吃人的目光在时玥身上停了半响,“念到名字的都给我出来!” 时玥却没有被他恐怖的神情吓到,心情反倒有些兴奋。 作弊的事情被挑出来了,说明这个教谕和张夫子不是一路人! 心情激荡,但大脑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迅速的分析着应对方法,和事情的利弊。 “说,你是不是心怀不满,刻意害我?!”张夫子沉声质问。 如果目光是刀子,时玥早已被千刀万剐了。但上辈子直面过凶兽的她,会怕? 不过,事情还没确定成功,时玥自然不会承认:“夫子在说什么?学生不明白。” “果然擅长装痴作傻!”张夫子看她着胆小懦弱的表情,却想到了第一次见面,他被吓得摔倒的黑历史。 这一次他不会再相信她是表面的样子,即使真是,他也不会再让她待在学堂了。 至于他做过的保证,那是什么?堂堂府学教谕,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乡下丫头找他麻烦吧? “老夫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但若敢当着教谕的面把老夫和作弊的事情扯在一起,老夫定会用尽手段,让你家破人亡!”张夫子声音很低,但话里带着刺骨的冷意。 若时玥是个真小孩子,说不定还就被他吓住了。但已是成人心智的时玥十分明白,他要有那个能量,就不会到她们这个‘穷乡僻壤’里来了。 威胁完后,张夫子不管时玥的反应,又对着张小胖子冷声道:“教谕问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张小胖子他们早被吓坏了,一听到这话,像鹌鹑一样连忙点头。 很快,时玥她们就被带了张夫子平时休息的房间。 中年教谕正在翻开剩下的试卷,脸色冷得几乎要结冰,看到人进来后,才把手上的试卷拍到桌子上。 “就是这十五个了?”中年教谕扫视着这群萝卜头。 张夫子满脸痛心疾首:“就是他们,学生也不防他们居然胆敢作弊,真是人品败坏,不罚不行,请教谕重惩!” “出去!”教谕的耐心已经被他这些推卸责任的话耗尽了。 嗯?张夫子一肚子话还没说完,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学生这就把她们带出去……” “我让,你,出去!”教谕咬牙道。 张夫子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但他看着时玥,以及一群懵懵懂懂的学生很不放心:“不如……” “滚出去!”中年教谕一巴掌扇了出去。 乓的一声,张夫子飞出门外,然后又砰地一声,门被关的死紧。 张夫子居然被扇飞了!他刚刚明明离教谕有十多步远的。 时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才是她想要的力量! 与时玥的兴奋不同,其他学生显然都被刚才那幕给吓到了,而张小胖子直接被吓瘫在地。 “把你们的卷子找出来。”教谕没废话,直接将所有的试卷递给他们。 看到了刚才那幕,没有谁敢做小动作,都老老实实的找出了自己的试卷。 中年教谕看着被挑出来的试卷,确定了张夫子没有另外找人来糊弄他。 “国子学规定:凡在考核中作弊的人,都革除学籍,永久禁止科举,你们的胆子倒是大。” 即便是最无知的孩子,也明白‘永久禁止科举’是个多么严重的惩罚。 没想到听从张夫子的命令做了抄了一下答案,会招致这么严重的惩处,很多学生当即就吓哭了:“我不知道作弊这么……” “我没有作弊!”时玥当即大喊。 不管教谕是故意吓人,还是认真的,作弊这个名声时玥都不背。 “哦?没作弊?那你能解释为什么‘释意’第三题所有人都错了吗?” 时玥道:“反正我没作弊,也用不着作弊,张夫子讲的,我都会了。” 都说见字如见人,看那张试卷上的字,教谕也愿意相信她不是个会作弊的人。 但那些答案一模一样的试卷却骗不了人,教谕又道:“你或许用不着作弊,但你可以帮别人作弊。” “她们都欺负嘲笑过我,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自然不愿意帮她们作弊。”时玥道。 教谕却抓到了关键词:“不愿意?那是被逼他们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侧开身的,你不侧开身,我们怎么看得到?怎么会作弊?!”有人失态的大喊。 没想到都不用她多解释了!时玥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听从夫子的命令侧身坐,怎么知道你们居然会抄我的答案?” “你,你……”那人指着时玥说不出话来。 教谕即使心底有些预料,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是张秀才让你帮她们作弊的?” “不,我只是听他的命令侧坐,不挡卷子,其他的事情我也控制不了。”时玥坚决不肯沾作弊这个词。 那就是了。这么奇怪又目的明确的命令,不是为了作弊,还能是为了什么?! 教谕又将目光转向其他学生,声音还有些发寒:“作弊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张秀才要求的?” “是我们自……”张小胖子还没说完,他旁边的高瘦个子就喊了出来:“是夫子,都是夫子要求的!” 中年教谕的脸色太可怕了,那些学生生怕一句假话,就会和张夫子一样被扇了出去。 “无耻败类!”教谕骂完一掌扇开大门,走到仍旧没能爬起来的张夫子面前:“唆使学生作弊,不堪为师!我以巡查教谕的身份废除你幼学夫子的身份。” 张夫子一惊,忍住腹部的剧痛,连忙去抱教谕的脚:“学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教谕开恩。” 教谕一脚踢开他,冷声道:“如此品德败坏之人,只会污了秀才名声,回到县城后,我会禀告学正官,革除你秀才功名。” “……不!”还没爬起来的张夫子,闻言喷出了一口血。 他所有的骄傲、自豪和鄙视人的资本都来自于秀才身份,没了这个身份,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踢开了这块大石了,终于不用在他手下蛰伏了,终于为自己出了恶气了! 时玥看着瞬间萎靡的张秀才,心情畅快。 “至于你们。”处理完张夫子后,教谕又转头看向了后面的学生。 时玥的呼吸也不由紧张起来,教谕连秀才都能直接处理,何况她们? 她虽然没有主动帮人作弊,但教谕要罚她,也没办法阻止。 “张广亮、褚欢……”教谕把所有作弊者的名字都念到了:“你们作弊,本该永远禁考,但念在你们受人唆使又年幼无知,禁考三年。” 禁考三年,到十六岁,她们还有几个三年?这相当于把她们改变命运的那丝微弱机会,再剥夺了一半! 处理完其他人后,教谕又把目光转向了时玥。 时玥的心骤然绷紧:她是万不能浪费三年的! 树林 “你们都先回去。”中年教谕把其他学生打发后,才将目光转向时玥。 罚其他学生‘禁考三年’,是为了严正学规,也是为了威慑。 在中年教谕看来,这个惩罚对这些基础薄弱的学生来说,实际惩罚意义并不大,因为三年后他们能考中的几率微乎其微。 对于时玥的处置,教谕就有点头痛。 按理说时玥并没有主动作弊,侧身坐让别人抄到了,都是张秀才的吩咐,从这方面看,她没有责任。 但时玥肯定知道周围人作弊,教谕才不信她丝毫不知的鬼话。 “明知道她们作弊,你为何不举报?”教谕直接问道。 听到这句话,时玥绷紧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试卷上的三个错处,就是我的‘举报’。” 那三处果然是她刻意写错的!教谕也瞥了一眼生死不知的张秀才,明白了时玥的顾虑。 “像他那样的败类还是少,你可以对我们县学多些信任。”中年教谕尽力放柔脸色劝道,时玥的试卷,还是让他很有好感的。 ‘少’不代表没有,要真碰到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大麻烦。 时玥下意识要反驳,但想了想上一个帮她的青年教谕,再想想现在这个秉公处理的中年教谕,还是咽下嘴里的话,点头道:“好。” 多些信任可以,但该谨慎时,她还是会谨慎。 “看了一下你的试卷,基础不错,以前读过书吗?”中年教谕问道。 时玥摇头:“卧龙镇没有私塾,以前家贫也没钱买书。” “两个月就把《解字》、《释言》和《算计》吃透了,天赋不错。”教谕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些笑意。 又听有人将她成绩归功于天赋,重生而来的时玥有些不好意思,认真解释:“其实我天赋平庸,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罢了。” “这个心态不错!”教谕夸奖道。 这真不是她谦虚,但没法解释,时玥也只有认了。 在别人眼里成了有天赋,能怎么办?继续努力呗,争取能让成绩配得上‘天赋’。 “不过,你底子浅,还要继续努力,争取考上秀才。”教谕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渐渐消失,神色有些凝重:“越早考中越好!” 时玥的心蓦然一跳,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到了兽潮。 “教谕放心。”为了她爹娘和自己,她都会奋力科举的。 一场测试,再加上调查作弊事件,花的时间不少,教谕看着太阳已经偏西,也就不多说,打发时玥回去了。 时玥向教谕确认了幼学不久会有新夫子到来,才恭敬告退。 回到学堂时,里面十分嘈杂,有人满脸惶恐,有人却像是摆脱了枷锁一样兴奋,显然他们都得到了张秀才被废除夫子身份的消息。 “时玥,我们学堂不能没夫子,教谕对我叔叔开恩了吧?”张小胖子鼓起勇气喊住时玥,声音里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学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时玥扫了一眼自己座位,确定没人动她的东西,才转过身回到:“学堂确实不能没有夫子,但教谕说会有新夫子来。” 张小胖子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很多学生却欢呼了起来,看来张秀才被整下去是个大快人心的事儿。 刚刚强撑着起身,走到学堂门口的张秀才一下子僵住了,双眼怒火直冒,放在门上的上的手青筋条条暴起,但终究没有再推开的力气。 “这些目无尊长、数典忘祖的家伙,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张秀才满眼恨意。 时玥不知道张秀才就在门外,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后道:“今天没有夫子上课,大家还是回家吧。” 好多学生顿时反应过来,嬉笑着像自由的鸟儿一般的冲向门口。 门外的张秀才一惊,连忙跑开,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刚才,他还想着在这些学生面前逞一把威风,让他们记住自己教导他们的恩德。 但在门口听到了那些欢呼,他知道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实际地位,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面对的会是讥讽和嘲笑,就再没勇气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张秀才不顾疼痛的腹部和笨重的身体,飞快的跑到了一个假山后藏住了身体。 “早晚要让你们好看!”张秀才躲在假山后看着从学堂出来的时玥咒骂道。 话刚落,张秀才就感觉一道影子从旁边扑来,右脸顿时一阵剧痛。 “……哎哟!”张秀才痛呼,挥动着双手去打那个袭击他的动物。 那动物踩着他的脸一跳,就跃上了假山。 张秀才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竖瞳,顿时惊得后退一步。 “原来是只野猫!”张秀才安抚着胸口,蹲下身抓起石头就往猫身上扔。 那猫灵巧的躲开石头,又向瞅准机会朝张秀才扑了过去。 良久,假山附近才安静下来,又过了一阵,一个人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衣裳破烂,头发凌乱、满脸深可见骨的抓痕,形容十分狼狈。一碰到人就埋头遮脸,生怕别人认出了他是谁。 时玥不知道张秀才后面的惨状,她正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心情轻快,连路边的小花小草都觉得可爱了不少。 但走着走着,时玥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总觉得有什么跟着她。 又放慢了速度,刻意去摘路边的一丛小紫花,眼角却在留意身后。 石头后面没响动,草丛也没动静,时玥的目光又像上瞟,终于在身后的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看到了熟悉的毛茸茸。 “好啊!绒球你长本事了,知道藏在树上了啊!”时玥拿着一束小花从草丛跳了出来。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猛地反应过来,又卷了上去,藏在树叶里。 “以为这样藏着,我就看不到了?”时玥走到树下,抬头望着它,“快下来。” 这家伙,肯定又跟着她往学校跑了!不是告诉过它,学校人杂不安全吗! 那猫一副不认识时玥的样子,自顾自的舔着尾巴。 时玥看了看那颗粗壮的树,又看了看绒球,干脆放下花束,抓住树干干脆利落的爬了上去。 “喵!”绒球看着时玥睁圆了眼睛。 时玥迅速的爬到了绒球蹲坐的那个树杈,伸手就要去抱。 绒球‘唆’的一下,又跳到了更高的一根树枝。 时玥岂能轻易放弃,干脆就站在树杈上,伸手去够它。 绒球扭头,对这儿时玥甩了甩尾巴,又迈着小步子往树尖上走。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终究比不得绒球灵活,时玥眼珠一转,右脚向后退了退,然后往下一滑。 “喵嗷!”绒球一下子就跳了下来。 时玥一把捞住炸毛的绒球,然后跳下树。 “喵嗷!喵嗷!”绒球真的炸成了一颗球,尾巴高高的竖着,对着时玥厉声指责。 时玥哼了一声:“你都能装着不认识,我还不能装摔倒啊?” “喵嗷!”绒球气得一口咬住了时玥的手腕。 “你生气要咬人,我生气也要咬猫了啊!”时玥不管被它牙齿抵住的手腕,一把抓起了它的爪子。 绒球一下子松开了时玥的手,猛地往下挣扎。 “等等,你的爪子受伤了!”时玥看着绒球爪子里的血色一急。 见时玥焦急,绒球没急着挣扎了,反倒把爪子张开,送到了时玥面前。 时玥轻轻的捏着爪子观看,很快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受伤啊。 这血应该是其它动物的血,时玥想着,又检查的绒球的全身,确定没有受伤才真正安心。 “你以前不是打了猎,就会把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吗?这次怎么没有?”时玥抱着它往不远处的小溪走。 绒球转开脑袋,低叫了一声。 “我跟你说,我去其他地方,你都能跟着,但去人多的地方不行,知道吗?”时玥一边清洗着它的小爪子,一边嘱咐道。 绒球不耐烦的‘喵’了一声,又把脑袋转向另一边。 “不光对人要避让些,看到大的动物也要跑远些知道吗?”时玥点了点它眉心清晰了些的小火把。 绒球干脆抿起了耳朵,一副坚决不听的架势。 时玥有的是耐心,直接掰正它的脑袋,扶直它的耳朵:“你才这么大点儿,稍微大些的鹰和蛇都能吃了你,不能因为长得像小老虎,就把自己当老虎,知道吗?” 绒球气愤的甩了甩脑袋,将耳朵从时玥手上救出来,然后唰地一下飚远了。 “喂,你往哪儿跑?回家的路在前面!”时玥连忙追了过去。 绒球一认真起来,时玥哪里追得上?很快就失去了绒球的踪影。 看着越来越茂密的树林,时玥停下了脚步,她没有绒球的速度,还是不要冒险进入树林了。 “这小东西还说不得了!”时玥心里也来了火,但终究不放心,没有直接离开。 时玥站的地方虽然不算树林深处,但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因此她一直绷紧了精神,仔细的听周围的声音。 不久就听到了嗦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体型不小的动物,在草丛中滑动。 猎物 时玥盯着树林深处,绷紧了心神,防备着随时可能从里面窜出来的动物。 “喵嗷,喵嗷~。” 其他动物没出来,时玥先听到了绒球神气的声音。 时玥顿时放下警惕,大步走了进去:“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 话还没说完,时玥就被看到的场景惊住了。 一条碗口粗的黑色大蛇毫无声息的躺在面前,而它旁边是巴掌大的绒球。 “喵,喵。”绒球端坐在大蛇旁边,神气地昂着脑袋,对着时玥伸爪点了点旁边的大蛇。 “这是你猎的?”时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对比着绒球和那条蛇的大小,还是难以置信。 绒球矜持的点了点小脑袋。 它这么小一点儿,真能杀死这么大条蛇?时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捡了根树枝,在蛇身上戳了戳。 有些脆的树枝都戳断了了,那蛇还没反应,确实是死了。 围着蛇转了两圈,又蹲在它旁边仔细检查了一下:七寸的位置有三道切开皮肉、深入内脏的爪痕,蛇头的部位有几个小牙印。 时玥惊奇的抓过绒球,捏着它被血染红的毛毛的右爪,在蛇身上比了比:“这真是你抓的?” “喵!”绒球不满的抽出爪子。 时玥又把它左爪抬起来,在自己手背上比了比:“你抓过我几次,明明没那么锋利啊?” “快,把爪子伸出来,让我看看。”时玥捏着它的肉垫,试图逼出它的爪子。 绒球抽了几下,都没把左脚抽出来,只能无奈地弹出爪子,满足时玥的好奇心。 “咦,看着真的锋利了很多。”时玥捏着它的肉垫,把手背往它爪子上擦,想要试试它的锋利程度。 爪子闪电般的被收了回去,绒球炸起了毛对着时玥怒吼。 手里的毛茸茸没了,时玥才反应过来,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轻轻试试,肯定不会受伤的。” 绒球却没理她,咬着蛇头,拖着一步步走了。 真生气了啊,时玥连忙追过去奉承道:“你的爪子肯定是最锋利的,我不该怀疑。” 绒球偏开了脑袋,直接无视她,扬着脖子,死命地拖着猎物。 “要不,我帮你搬这条蛇?”时玥看它拖这么大条蛇,实在觉得辛苦。 绒球的步子慢了一下,又走得更快了,只可惜还是被那条大蛇拖慢了速度。 时玥一下子垮到它前面,挡着它的去路,蹲下身商量:“我知道错了,你就允了我的赔罪,让我帮你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绒球松开大蛇,看着时玥的眼睛,确定她认识到错误了,才从喉咙里呼了一声,算是允许。 时玥抱着大蛇起身时,打了个栽,险些倒在地上,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条蛇的重量。 绒球看着她的动作,胡须都忍不住抖了抖,胸腔里顿时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不知为何,时玥硬是从中听到了嘲笑的意味。 小奶猫样的绒球都拖得起,她也不能露怯了,时玥当即抱起了大蛇。 这次有准备,开始倒没出问题,但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越来越重,最后不得不把蛇的后半截放了下去,打算也拖着走了。 “爹、娘,我回来了!”时玥走到家门立即扔了蛇大喊。 时爹拿着锅铲迎了出来:“乖女回来了……” “有蛇!”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时爹立马把时玥扯到身后,拿着锅铲对着那条蛇,防着它袭击。 时玥扯了扯她爹的衣裳。 “乖女别怕,爹一定能打死它!”时爹一手举着锅铲威胁大蛇,一手把时玥往屋里推。 时玥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它已经死了。” “死了?”时爹又转头认真的看了眼大蛇,试探着踢了两脚,然后尴尬的笑了两声:“原来死了啊。” 时玥瞪了一眼在地上‘笑’地打滚的绒球,轻声对着她爹解释道:“这是绒球的猎物,我把它拖回来了。” “绒球?”时爹转头看着那个小奶猫,满脸不信。 时玥翻了翻那条蛇,将伤口指给她爹看。 “这么小就能打到大蛇,我们家绒球不会是猫妖吧?”时爹惊奇的打量着绒球,怎么看都还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猫。 绒球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咩嗷’。 当然,时爹也只是这么一说。妖、魔什么的,对于承平了九千多年的大夏普通百姓来说,也只是传说。 “地买大些还是小些?”饭桌上,时爹问姜氏道。 姜氏夹了了一筷子菜:“还是买大点吧,起码要在屋旁开块菜地才行。” “买什么地啊?”时玥问道。 时爹放下碗道:“我和你娘打算在镇上买块地盖房子,乖女你想买大些的还是小些的?” “还是不用买吧?”兽潮来了,再大再好的房子都会变成废墟,不过时玥不能直说,只道,“这段时间镇上的地又涨价了,买了不划算。” 时爹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道:“只要幼学还在,会一直涨价的,乖女还要在幼学读几年,镇上有房子能方便很多。” “那就租一个吧。”时玥道,“镇上的山、水、树都是别人的,吃的用的都要买,想要养个蚕、种点菜都不方便,还是这里住着自在些。” 姜氏也皱起了眉头:“在镇上没有自家的拓木,确实不能养蚕。” 现在家里主要的收入都是养千丝蚕,没了这项收入,外加在镇上的吃用,这个家就真的难以维持了。 姜氏和时爹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听了时玥的意见,在镇上租房子。 说干就干,当天一家人就去镇上找房子了,绒球也晃着尾巴跟在旁边。 自从见到了绒球的武力值,时玥就不再限制它了。她觉得一般人跟绒球发生矛盾,吃亏的还不一定是绒球,而且以绒球的速度,打不赢肯定跑得赢。 “那块地能盖五间房,到时候不论是卖还是租出去,都稳赚不赔。”时二伯兴奋的声音从旁边的一条小道传来。 真是冤家路窄,时玥暗道晦气,手上却蓄起了力气,预备着即将发生的冲突。 “是你们?!”显然时家一路人也看到了时玥他们。 上一次的不愉快,让两边人都戒备了起来。时老二、时老三甚至撸起了袖子,随时准备打架。 “想打架?我们也不怕!”时爹也挽起了袖子,将妻子女儿挡在身后。 绒球也站上前,附和似得‘嗷呜’了一声。 “这个可恶的混球居然是你家养的?!”时二伯顿时瞪大了眼睛,质问道,“是不是你们让它来抓人,让它往我们家赶毒蛇和癞□□?!” 姜氏骂道:“你们还要不要脸,这么小只的猫都冤枉!” 时老大不回姜氏的话,一脸沧桑的看着时爹:“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再怎么样,我们也还是亲兄弟,总不能因为一点摩擦,就让这猫一直扰得我们不得安宁吧?” “你们越来越会扣帽子了啊!”姜氏被他这种‘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做派气得发抖,从背后抽出一把菜刀:“要动手,就直接动手!” 绒球则是‘喵嗷’了一声,直接跳了过去。 “又来了!快跑!” 时家人‘唰’地一下,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他们这么怕菜刀啊?”姜氏兴奋的看了看菜刀,“以后一出门,就带上。” 时爹有些发懵:“不是,素瑛,你什么时候把菜刀带上了?” “出门的时候带上的。” “你带菜刀干嘛?”时爹试图说服她放弃这种危险武器。 姜氏想时家人跑的方向扬了扬脖子:“当然是对付那种人啊。” 这太有说服力了,要没这菜刀,那些时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打发。 时爹一下子也反驳不了了,但看着兴奋的妻子,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时玥没理她爹一脑门的官司,抱起绒球就狠狠地亲了一口:“你真棒!” 那当然!绒球骄傲地昂起下巴。 时玥爱死它这骄傲的小模样了,手指控制不住在它下巴上挠了起来。 骄傲的绒球不一会儿就软成了一滩,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乖女,我帮你抱一会儿绒球吧?”时爹眼巴巴地看着又萌又软的一小只,手指蠢蠢欲动。 时玥知道她爹的隐藏属性,上一世就一直眼馋绒球的毛毛。 不过,关于绒球的事情,时玥得与它自己商量:“要不你去爹哪里玩一会儿。”给他摸一下毛毛。 “嗷!”绒球当即将脑袋甩到了另一边。 时玥对着她爹摊手:“绒球不愿意。” “你们两个真有闲心,把只猫当小孩带!”姜氏放好了刀嗤笑。 谁是小孩?!绒球当即跳下了时玥的怀抱,对着姜氏呲牙。 姜氏不以为意。 因为开了幼学,很多人都在镇上买房子买地,以至于房子贵了很多。好在时爹和姜氏早有准备,顺利的租下了一套。 将租的的房子勉强打理好后,天色已暗,一家人就干脆住在了这房子里。 第二天,时玥仍旧是天不亮就醒了,摸索着点亮了床头柜上的灯。 “乖女,今天不用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正轻手轻脚收拾东西的时爹,看到灯光后喊道。 “我睡好了。”时玥笑着回了一句,又凝神静心开始练习体术。 出了身热汗,洗了个澡,又拿出了《德经》翻看,昨天搬家耽误了一阵,得补起来才行。 张秀才在幼学教了两个月,大概就讲了一半的《解字》、《释言》以及《算经》,这三本书主要是帮助初学者识字知意。 科举考的却是《道经》、《德经》、《易经》以及三千《道藏》,时玥学好了最基础的《解字》等,就要研究这些经书,为县试做准备了。 准备 租的房子离学堂很近,天色大亮时,时玥才起身去学堂。 因为夫子变动的问题,这天早来的学生很少,且大多还是被大人带着的。 很多大人都从自家孩子那里听说了昨天的事情,知道时玥是最后见到教谕的人,想要上前询问具体情况。 “这位时,时姑娘,听说你知道会新夫子?”磨磨蹭蹭了一阵,终于有人期期艾艾的上前询问了,只是目光还是避着时玥的右脸。 时玥扫了一眼所有竖着耳朵的大人,不介意他们的态度,但也不愿意一直被询问打扰,干脆把教谕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教谕说,会尽快从县学安排夫子过来。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夫子,是什么时候过来,我也不清楚。” “‘尽快’是多快啊?!” 有大人开始急了,不过这也不关时玥的事情了,她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现在磨好墨认真写字,别人也不好打扰她。 好在没让这些家长急多久,当天就有消息传来:新夫子已经快马兼程,不日即将到达卧龙镇。 “也不知道新夫子会是个什么性子。”经历了张秀才,很多人心里都有忧虑。 总不会更坏,况且县学经历张秀才,县学选人时也会更注意。时玥心里清楚,但对新夫子也有些担忧和期待。 虽然她下定了决心要在三年后一举中的,但只凭她前世的记忆和今世的努力,还是没有十足把握。 毕竟,县试就有几万学子参加,他们好多都有名师教导,又从小学习,其中更不乏真正的天才。 县试就是万马挤过独木桥,想考中秀才,就只有一个字:难! 这时,一个好的老师就格外重要了。 在所有人忐忑期盼中,新夫子终于在第十天赶到了。 看着走进学堂,笑吟吟的年轻女子,所有学生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你们的新夫子。”几个提前过来迎接的里长语带恭敬的介绍。 年轻女子对着几个里长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然后站在众人面前笑着道:“我叫闵晴欣,是你们的新夫子,你们可以叫我闵夫子,也可以叫我晴欣姐。” 这是新夫子?! 看着笑得灿烂的美丽女子,所有学生都呆住了。半响,又有好多学生红了脸。 “真淳朴。”看着下面小孩子的反应,闵晴欣不由轻笑了出来。 这下,所有的学生都红了脸。 “好了,不多说,我们来通过试卷相互认识一下吧。”闵晴欣说完,门外的差役就递了一摞试卷进来。 接过试卷,闵晴欣又对着差役道谢笑道:“多谢差役大哥一路护送。” “……没,没什么,都是在下的职责。”差役红着脸摆手。 送走了差役,闵晴欣又将试卷分发了下去,看到很多学生白了脸色,又轻声道:“不用急,会做多少,就做多少。” 虽然新夫子态度轻松,时玥对待试卷的态度还是十分郑重。 翻了一遍试卷,发现和上次教谕拿过来的不一样,这一份上面的试题前面十分简单,后面难度依次增加,到了最后面是她们还没学到《德经》、《易经》内容。 这份试卷的作用就是摸底,看来新夫子负责任很多。 细细的将墨磨好,润笔沾墨,然后凝神答题。 前面的题对于十月来说很简单,但她还是分外认真,答好每一题写好每一个字。 写到后面时,时玥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确认没有问题了才落笔。 搁下笔,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放松心神。 “好了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时玥这才发现新夫子就站在她一旁,正弯着腰看着她的试卷,一股淡淡的清香隐隐从她身边传来。 “好了。”时玥点头,又往旁边坐了一点,这么亲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习惯。 闵晴欣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身体稍稍后退了些,轻声问道:“我现在能看看你的卷子吗?” “当然。”时玥看着她毫无瑕疵的脸颊和温柔的神色,微微的侧了侧身体,怕自己的右脸吓到了她。 闵晴欣伸出双手接时玥递个她的卷子,纤长的手指莹润漂亮,让人心生向往。 时玥看着她的手指,连忙收回自己的手。 即便是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在乎容貌,但看到如此美人,还是难免自惭形秽。 闵晴欣接过试卷,顿了一下,继而又笑着道:“不知道你认真看过没有,你的左脸和眼睛真的很美。” 她这张脸,居然也会有人说美! 时玥猛地抬头,却没从她脸上看到丝毫玩笑的意思。 闵晴欣迎着她的眼神,态度分外诚恳。 她的左脸真的美?时玥发现她从来没主意过,她的右脸太可怖了,以至于掩盖了她的其他特质。 但或许真的不丑?毕竟她娘挺漂亮的,她爹也算得上美男子,作为他们的女儿,没有疤痕,应该不会太丑才对。 “你入道洗筋伐髓后,肯定会比我好看的。”闵晴欣笑着鼓励道,“所以要努力学习哦!” “嗯!”时玥重重点头,她的脸色看着还算平静,心却‘砰砰’地跳的厉害。 以前她努力想要考中秀才,主要是为了入道籍,能在大劫前顺利带着家人离开九江府;去掉疤痕、改变容貌,只是顺带目标。 而现在,这个目标猛然清晰了起来;原来的‘秀才’目标,也变得更生动多彩了。 “晴欣姐,我也做完了。”单蜜喊的时候还附带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闵晴欣先看了一下四周,果然很多学生都被这个声音影响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大声道:“今天也只是随意测试一下,大家尽力而为即可,不用勉强。” 等看着学生都稍稍安定了,才走到单蜜面前接过她的试卷,略微看了一遍,点头鼓励道:“不错,不过以后在学堂里还是不要太大声。” 单蜜笑着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知道了晴欣姐,下次会注意的。” 闵晴欣看得出来,这个叫单蜜的学生性格有些好强和霸道,现在的‘这层可爱’也是伪装。但这个小姑娘装可爱,也是为了博她喜欢,只要她没做不好的事情,她还是愿意善待她。 收完了试卷,闵晴欣又让所有学生自由看书,自己先翻卷子看大家的底子。 说是让看书,又有多少人看得下去,便是时玥也分心在留意新夫子的举动。 闵晴欣翻阅试卷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将一大摞试卷分成了三份。 “好了,大家都站起来,我们重新排一下座位。”闵晴欣拍了拍手,唤起大家的注意力。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大家都依言站了起来。 “姚顺、项正、……,你们几个个子稍矮些,坐这边第一排。”闵晴欣站在右边的桌子前道。 …… “柳真、邵飞、你们坐第九排。” 时玥发现,新夫子是按着高矮排的顺序,但奇怪的是只安排了一部分人,也只安排在右边的座位。 等把右边排满了,闵晴欣又依样把另一部分安排到左边位置。 时玥一直听着闵夫子念名字,但她发现:直到最后,都没念到她! 看着大家都在搬座位,时玥有些无措。 “以后坐右边的学生,上午来上课;坐在左边的,下午来上课。” 闵晴欣根据试卷上表现出来的知识基础和学习态度,将他们分成两组,分开上课,以求不互相干扰。 那她这种没有重新排座位的呢? 像是感觉到了时玥的不安,闵晴欣又对着她道:“时玥、单蜜、单慧、邓斌,你们四个跟我出来一趟。” 原来还有人没有安排座位啊,几个人这才互相发现对方,都松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学生安排好后,闵晴欣带着四个人来到隔壁的小间。 “我看了一下试卷,你们几个的基础都很扎实,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和期待吗?”将几人安排着坐下后,闵晴欣坐到了她们对面。 单蜜暗地里瞪了周围三个人一眼,抢先笑着回到:“晴欣姐,我想要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我要光耀我们单家的门楣!” “很好。”闵晴欣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其他三人,“你们呢?” 邓斌看着另外两个没有先说话的意思,思忖了一下慎重道:“希望能够入道,寻求长生之路。” “尽早考上秀才吧,越早修炼越容易入道。”闵晴欣勉励道。 邓斌点头:“我希望下次县试就能考中!” 长生这个话题对于时玥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她看着闵晴欣认真道:“我也想要考上秀才。”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两年后。” “再加把劲,能考上的。”闵晴欣笑着点头。 单慧小心翼翼的看了堂妹单蜜一眼:“……我,我也想考上秀才。” “既然你们四个的短期目标一致,都是考上秀才,这就好办了。”闵晴欣站起身道。 说完,又拿了一套试卷递给四人道:“现在离县试时间还有两年零八个月,在这期间,我会单独辅导你们,助你们考中秀才。” “谢谢夫子。”时玥站起身对着闵晴欣道谢。 闵晴欣别了一下鬓发笑道:“还是直接叫我‘晴欣姐’吧,总觉得夫子这个称呼把我叫老了。” “……晴欣姐。”这个称呼在时玥脑海里滚了两圈,最终还是轻声叫了出来。 闵晴欣拍了拍她脑袋笑道:“声音挺好听的,这么害羞干嘛?” 没害羞!时玥一下子昂起了脑袋,挺起了胸膛。 “这就对了。”闵晴欣笑得更开怀了。 单蜜见这位明显出身很好的新夫子,跟时玥那个丑八怪有说有笑,心里就一阵不悦。 “晴欣姐,别人都安排好了座位,我要坐什么地方啊?”单蜜很快又带上了可爱的笑容,插进了两人的谈话。 闵晴欣含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就坐这房间里,免得被其他学生打扰了,怎么样?” 好是好,可这不是夫子的‘休息室’吗?时玥有些犹豫。 “好啊!”单蜜笑着抱住了闵晴欣的手臂,“我正想要多和晴欣姐亲热呢。” 单慧一向对单蜜唯命是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只是跟着点头。 邓斌看了那两人一眼,也没多说。 时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不会太打扰了吗?” “你性格这么可爱,怎么会打扰?”闵晴欣笑道。 唉,新夫子哪里都好,就是说话让人有些受不住,时玥暗暗吐槽,但心却止不住的发热。 因为容貌,待她和善的人太少了。 交换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时玥不紧不慢的背到了《德经》的十一章。 清晨,雾气还没散尽,清脆的背书声回荡在小园子里,有些悦耳。 闵晴欣脚步又放慢了些:“这一章是讲什么?” 这个问题,时玥已经琢磨了几天了,但还是拿不太准,想了想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做学问,要日益增长知识;追寻大道,要减少主观认识……” “你理解的也不算错。”闵晴欣笑着点头,“人,是天生道体,都有直接感悟天道的能力,但很多人成长中,接触到了太繁杂的知识。这些知识都有局限,会束缚思想,削弱这种感悟天道的能力。这时候,又要忘却其他,去追寻本源。” 那岂不是说学习还不是好事了?时玥很纠结,她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晴欣姐的话。 “那我们为什么要学习啊?”时玥还是问了出来。 闵晴欣停了下来:“能感悟天道,但不是天生会修炼,这时,前人修炼的经验就很重要了;才出生时,身体脆弱,前人自保的经验就很重要了。” 时玥若有所思。 “晴欣姐!”单蜜的喊声,打破了这个舒缓的氛围。 时玥跟着转身,就看到单蜜单慧一同到来。 单蜜跑过来,就要拉闵晴欣的手:“晴欣姐,来这么早啊?” “你也很早。”闵晴欣抬手捡了一根单蜜头上的松针。 单蜜惊讶的接过松针,却没留意到‘她原本要拉闵晴欣的手’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不久,住得稍远些的邓斌也到了。 “晴欣姐。”对着夫子行过礼后,邓斌又对着时玥她们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时玥点头回了礼,单慧避开半个身子也慌忙不迭的回礼,单蜜却嬉笑道:“你来的最晚,点个头就算赔礼了?” 邓斌看了看天边的朝霞,没说话。 单蜜渐渐皱起了眉头,但碍着闵晴欣就在面前,还不能发怒。 真当谁都该捧着她呢?时玥心中冷笑。 “刚刚好,不算晚。”闵晴欣像是没发现四个学生当中的奇怪氛围,笑道,“既然都来了,就开始上课吧。” 闵晴欣并没带几人进房间,而是直接在园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指着几个剩下的石凳道:“你们都坐。”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上课啊?”单蜜当即坐到了闵晴欣的身旁的位置上。 闵晴欣点头,又转头问时玥几人:“你们觉得怎么样?如果不好,我们再找其他地方。” “无拘无束,感觉和学堂里很不一样。”时玥坐到闵晴欣的右手笑道。 时玥还没发现自己主动了些,闵晴欣先发现了她的变化,眼里不由泛起愉悦的笑意,她很喜欢这种‘把美丽女孩子变得更自信’的感觉。 “今天讲《易经》,日月为易,有日月更替、时序变化之意……” 闵晴欣声音不轻不重,速度不急不缓,几人不自觉的就听入迷了,本打算写下重点的时玥都忘了动笔。 时间悠悠流逝,红日渐渐升起。 上午上课的学生也渐渐到来,园子里渐渐嘈杂了起来。 “好了,我也该去给他们上课了,你们先自己看书记忆。”闵晴欣站起身笑道,“想到哪儿看书都行,只要不离学堂太远就行。” “知道了,晴欣姐。”时玥站起身应道。 送走闵晴欣后,单蜜立即对邓斌发难了:“刚刚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回?” 邓斌跟时玥点了点头,拿着书转身就走。 “混蛋!”单蜜气急了要打他,但脚踢出去一半,又转向了单慧,“还不快给我教训他!” 单慧缩着身子摇头:“父亲大人交代过,邓斌祖父是修士,我们不能惹。” “废物!你这个废物!”单蜜知道不能动邓斌,干脆对着单慧拳打脚踢,发泄心中怒火。 这场景,让时玥想到了上一世那些不好的回忆,本来想要离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如果不怕晴欣姐看到,你就继续打。”时玥没动手阻止,只冷冷的说了一句。 单蜜举高举起的巴掌僵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正对着学堂的窗户。 “回了家,有你好看的!”单蜜收回手后,又骂了一句。 时玥看着单蜜离开,单慧艰难的起身,还是忍不住过去扶了一把:“你比她高、比她壮、比她力气大,就由着她欺负?” “我和我娘都住在她家,能怎么样?”单慧神情阴郁。 这里面的事情一听就很复杂,本想劝她‘自己立起来’的时玥又把话咽了回去。 时玥不清楚她的处境,几句劝慰除了激起痛苦外,解决不了她的实际困境,最后只能道:“还是尽早考取功名吧。” 有了功名,单蜜就不敢这样随意欺辱了。 单慧点头。 然后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各自找了地方看书。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喵嗷!”一声尖叫猛地响起。 是绒球!沉浸在书本中的时玥,一下子被惊醒了,连忙起身寻找。 “看,我抓到了什么?!”闵晴欣愉悦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正落在时玥面前。 绒球四爪挥舞,剧烈地挣扎着:“……喵嗷!” “晴欣姐,这是我的猫!”时玥急道。 闵晴欣困住绒球,愉快的着撸了一把,才转头对着时玥笑问道:“你的?猫?” “我的猫!叫绒球。”时玥忙不迭的点头。 “绒球?”闵晴欣笑得更愉快了,把猫捧起来,对上它的琉璃眼,“真是个可爱又形象的名字,你说对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绒球弹出利爪剧烈挣扎。 “绒球,不要抓人!”时玥在旁边急的心都揪起来了。 一个是她当成家人对待的小猫,一个是她尊敬的夫子,这两个伤了谁,她都难以接受。 闵晴欣很轻易的就摁住了绒球杀死过大蛇的爪子,笑眯眯道:“你这么激动,不会是只小公猫吧?” 时玥也看出来:晴欣姐是逗着绒球玩儿呢。提起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呜嗷!”绒球又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闵晴欣颠了颠绒球笑道:“我只撸毛,不轻薄你,别这么激动。” “晴欣姐,绒球脾气大,一般是不给人摸的。”看绒球实在不愿意,时玥不由站出来解释道,希望善解人意的晴欣姐能放了它。 闵晴欣看了看手上柔软的毛绒绒,又看了看时玥,表情很不舍:“我从小就想要一只猫,可从来没有……” 一直笑得开朗的美人,突然忧伤了起来,时玥受不住啊! “可,可……”时玥‘可是’了半天,看着闵晴欣可怜兮兮的眼神硬是说不下去。 但是绒球不愿意啊!时玥偏过头,躲开闵晴欣的眼神,生怕自己一下坚持不住,就出卖了绒球。 “我就抱一抱,撸一撸,下午就还给你好不好?”闵晴欣见时玥不动摇,又改变了策略。 想起绒球骄傲的小脾气,时玥抑制住点头的冲动。 “让晴欣姐抱抱,好不好?”时玥走过去摸了摸绒球的脑袋,认真商量道。 其实以闵晴欣刚刚展现出来的武力值,硬要把绒球怎么样。时玥也没能力阻止,而她还来征求时玥同意,甚至愿意拉下面子,可见是真的喜欢。 闵晴欣看着时玥和绒球认真商量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头在绒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本来要呲牙的绒球动作一僵,然后转动脑袋,抬头对上闵晴欣的眼睛。 “只要给我撸三年,很划算哦,小猫猫要仔细考虑。”闵晴欣温柔的撸过绒球的尾巴。 时玥没听清闵晴欣说什么,还在认真劝绒球:“晴欣姐很温柔,不会伤害你的,你就让她抱抱吧?” 绒球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了时玥一眼,然后对着闵晴欣沉重的点了点小脑袋。 “这就对了!”闵晴欣欢呼一声,然后顺着心意对着心爱的毛毛、肉垫上下其手。 出卖‘萌’相的绒球,一脸生无可恋。 “你继续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我就不打扰你了。”闵晴欣抱着绒球对着时玥挥了挥手。 这脸变的真快!时玥面无表情的挥手,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闵晴欣的另一面。 “真是个有原则的姑娘,和你一样可爱,对不对?”闵晴欣捧着绒球问道。 绒球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还用你说? “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小猫猫和她那样的小姑娘。”闵晴欣愉快的撸了一把。 绒球又忍不住弹出了爪子。 挡树荫已经遮不住阳光时,时玥就收拾了书本转身回‘夫子休息室’,也就是她们的小教室。 一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时玥顿了一下,立即抬手敲门:“晴欣姐,我能进来吗?” 里面又是一阵杂乱的响声,很快,闵晴欣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时玥推门进去,粗略一看,一切安好,仔细一看:桌子腿开裂了、地上有一团还没干完的水迹、墙角还有一块烧污了没刮干净的痕迹。 天呐,这里面是打过仗吗?! “有什么事吗?”闵晴欣理了理鬓发,声音一片温柔。 时玥已经把刚才要说的事情忘光了,条件发射地问道:“绒球呢?” 闵晴欣抬头。 时玥跟着仰起了脖子。 “喵~”房梁上的绒球愉快的叫了一声。 怎么跑那上面去了?!这高度,明显和平时跳到桌子上、柜子上完全不一样。 “绒球,不要急,我想办法接你下来。”时玥脑子里已经想了借梯子、垒桌子等几个方案。 绒球才没想那么多,弓起身子就往下一跃。 时玥一惊,连忙扑过去接住它。 绒球安全落到她怀里,一切都有惊无险,但时玥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晴欣姐,绒球受惊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他回去了。”刚才那幅画面,让时玥想起绒球上一世为了救她,被凶兽拍下千刃山的场景。 她现在只想紧紧抱着绒球,待在只有她们两个的地方。 “好吧。”闵晴欣看着时玥神色不对,递了一个香囊给她,“这里面装的是安神花,可以帮绒球安神。” 绒球反驳性的‘喵’了一声。 闵晴欣下巴往时玥处点了点,绒球回头看了看时玥,然后叼住香囊蹭时玥。 时玥只以为是绒球 刷题 时光不急不缓的前行,春、秋不经意间就交替了两次。 因为生活不差,又锻炼得益,十岁的时玥已经长高了很多,看着有些纤瘦,以至于她爹娘总想把她喂胖些。 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力气已经不输于成年人了。 “爹,娘,我去学堂了。”时玥将刚看过的内容再在心里过了一遍后,对着她爹娘挥手道别。 绒球也对着时爹和姜氏‘喵’了一声,然后和时玥一起并排着走。 两年前,时玥被绒球‘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危险动作吓了一跳,本来想要禁止它再到学堂的,后来看它实在喜欢,还是允了。 于是,这两年无论风雨,都是绒球和时玥一起上学的。 和上一世渐渐长大的绒球不同,这一世过了两年,绒球还是个奶猫大小,唯一的变化,便是眉心的三个小火把颜色更深了。 “时玥!”邓斌老远看到时玥的身影,又加快了脚步。 时玥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邓斌的方向。 现在天色还没大亮,远处的景物根本看不清,即使眼力不错的时玥,也是听到声音,才能肯定快步走来的人是她两年多的同窗。 随着距离渐近,邓斌俊秀挺拔的身影越发的清晰了。 “时玥,早。”邓斌脸上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意。 绒球一下子跳到了时玥肩上,对着邓斌呲牙:“喵嗷!” 时玥揉了揉绒球的脑袋,将它抱到怀里,对着邓斌笑道:“你也越来越早了。” “看到你这么努力,我也不敢偷懒啊。”邓斌笑道。 时玥一边安抚着张牙舞爪的绒球,一边道:“我和你不一样,底子太差,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 现在一起在小教室里的四个人里:邓斌对几本经书理解最深刻,每每有独到见解;时玥和单蜜各有所长;单慧更是在夜以继日的追赶三人。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大门口,正碰到从另一边赶到的单蜜、单慧。 单蜜看着两人,冷哼了一声,然后率先走了进去,单慧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才快步跟了进去。 邓斌和时玥对视了一眼,也先后走了进去。 进入学堂,几人也没互相干扰,翻开书本各自学习。 “今天,都来的很早啊。”闵晴欣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走了进来。 时玥正要起身,被从旁进过的闵晴欣按了下去,身旁的绒球也被顺走了。 “把昨天的试卷都拿过来吧。”闵晴欣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肩膀道。 时玥看着她满脸倦色,不由道:“晴欣姐,现在天色还早,不如你先休息一阵?” “没事儿,给你们看试卷,就是休息了。”闵晴欣一边挥手,一边将绒球的前爪放到肩上,让它捶肩。 果然不能可怜她!绒球的爪子又弹出了肉垫。 闵晴欣瞬间坐直了身子,清醒了,将绒球从肩上抓了下来:“你的爪子真是越来越来利了啊?” “晴欣姐,这是我的试卷。”时玥递过卷子,虽然知道晴欣姐不会和绒球多计较,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 闵晴欣笑看了时玥一眼,接过试卷,又戳了一下绒球的脑袋权做惩罚。 收完了卷子,室内又安静了下来,时玥一边看书,一边整理还不甚明晰的问题,以便待会儿询问晴欣姐。 而闵晴欣则一边看试卷,一边撸绒球顺便给它喂丹丸。 等时玥将问题准备好后,闵晴欣也看完了试卷,招手将时玥唤到身边。 “对于县试来说,你的字已经算是合格了;几本典籍你也记得很牢,只要发挥正常,默经这一题,是没有问题;经典的内容你虽然不算吃透,但应付述义这一题,也算足够了。”对于时玥的基础,闵晴欣是放心的。 时玥凝神细听。这些专门针对她的意见,对于她的县试大有裨益。 闵晴欣话锋一转:“关键就在最后一题——论经。这道题是讲述自己对经义的理解认识,和天赋就息息相关了。” 这是她的弱项,时玥屏住了呼吸。 闵晴欣指尖摩擦着试卷,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这题的评判规则是,有意境道韵者最佳;能别开生面,不落俗套的次之;中正平和、四平八稳的再次之。” 听到这里,时玥已经明白了:“我的文章还只能达到四平八稳。” “一般来说,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跟着夫子学了几年,但思想还是有些天马行空丰富多彩才是。”闵晴欣看着时玥有些疑惑。 所以是因为她前世年纪到了二十岁了,没了灵性了?时玥心中一紧。 想来是她因为脸上的疤痕经历太多,心智早熟吧。闵晴欣心中叹息,脸上又带起了笑容,轻快道:“不过中正平和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出错,考中的几率也不小。” ‘几率不小’怕也是安慰之词,时玥心情低落。 闵晴欣柔声道:“有道韵意境的,那都是天才,是极少数;不落俗套的,容易剑走偏锋;还是中正平和的,最为稳妥。” 时玥又振奋了精神,天分、灵性难以改变,那她就要把能做的做到极致! 闵晴欣看时玥又鼓起了劲,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果然不愧是她欣赏的女孩子。 “晴欣姐,我想多做些试卷!”时玥握着拳道。 她要让自己习惯了做试卷,哪怕是四平八稳,也要让人挑不出错。 “好!”闵晴欣说完,就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摞试卷,“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于是,之后的日子,时玥就完全沉浸在了试卷当中。 上.床前,在做试卷;睡觉前,在想试卷;起床后,在做试卷;吃饭时,在看试卷;走路时,在脑海里答试卷;在学堂时,就请晴欣姐讲试卷。 看着时玥疯魔了一般的做试卷,家里人又高兴又担心。 时爹和姜氏在家里都是轻手轻脚的,说话都是刻意降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了时玥。 绒球也不再随便往时玥身上跳了,生怕压着了她,即便它自己只是个小奶猫。 “今天买了什么?”姜氏轻声问道。 时爹压低声音道:“买了猪头、鱼头、鸭头……” “十月又不爱吃那些,你买来干什么?”姜氏皱眉。 “乖女喜欢吃的,我都买了。”时爹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道,“这些是买给乖女补脑的。” 姜氏接过时爹手上的东西:“希望有用吧,我觉得十月又瘦了些。” “今天一定得再让她多吃半碗饭,这么辛苦,不多吃些哪成?”时爹也认同的点头。 “喵。”绒球拖着东西,停到了时爹面前。 时爹捡起血还是温热的野鸡,问绒球:“这又是你给乖女打的?” 绒球昂着脑袋微微点头。 “十月没白疼这小东西。”姜氏点头夸奖。 时间离‘县试月’越来越近,小教室里四个人也越来越忙,打招呼的时间都能省就省,而单蜜也没时间发脾气找麻烦了。 而旁边的大教室的学生,都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很多。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县试的日子定下来了。”闵晴欣仍旧是笑容满面。 四个人一下子都停下了动作,紧张的盯着闵晴欣。 “时间就定在三月初八。”闵晴欣也没卖关子,给她们四个每人发了一张表格,“将上面的内容填一下,我近几天就把你们的名字报到县学。” 填好了种族、姓名、性别、出生地、居住地、所属学院/世家/道院、父母祖辈三代履历后,时玥才交给闵晴欣。 “我们要提前到达县城,二月中旬就要出发,现在是一月中旬,你们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准备。”闵晴欣道。 当天回到家,时玥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爹娘。 “啊,需要准备什么?”姜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时爹去过县城,要稍微安定一点:“县城什么都有,带上银子就可以了,就是怕新买的东西用不惯,穿的、用的都带上,对了,路上还要带些干粮……” 姜氏听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更加紧张了:“十月一个人肯定拿不了这么多,我们送她去吧。” 十月安抚道:“没多少东西,我能拿的,你们放心,况且家里的地也该种了,蚕也离不得人。” “不行,你从小就没离开过卧龙镇,一个人去县城,我们不放心。”时爹的态度格外坚决。 十月笑道:“同行的还有晴欣姐和几个同窗呢,你们就放心吧。” 时爹摇头,坚决要送。 一家人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时爹陪着十月去县城。 时玥看着她爹娘收拾东西,也过去搭手,被时爹推开:“这些小事儿,我们来就行,你还是好好休息。” 拗不过家人,时玥干脆又拿出了书本。 她对几本要考的经典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但每次看都觉得静心凝神。 临近二月中旬,时玥心彻底静了下来。 她不再疯狂的做试卷了,每天只做一套,算是保持感觉,其他时间都安静的看书,静静地等待着去县城的日子。 县城 “乖女,那个箱子很重,我来拿!”时爹见时玥要提箱子,连忙抢了过去。 时玥知道在这些事上,她是拗不过她爹的。 有些甜蜜的摇了摇头,提起旁边的包袱笑道:“这包袱不重,我能拿了吧?” 时爹还是觉得那包袱会压着他乖女,但看着他乖女的神色,还是把到口的话改了:“待会儿在路上累了,就把包袱递給爹。” “喵!”绒球在门口催促道。 姜氏又往时玥的包裹你塞了一摞热饼:“好了好了,别磨叽,让夫子和同学等就不好了。” “娘,你一个人在家,别累着了,家里的地出工钱请别人种吧。”时玥想起家里的一摊子事,有些担心。 “知道。”姜氏把她们往外推,“我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你们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送走了丈夫女儿,姜氏感觉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有些不习惯。 好在姜氏不是容易颓废的人,很快又振奋起了精神,开始打理千丝蚕了。 丈夫陪着女儿去县城考功名、博前程,她要给她们把家打理好才行,想到这里,姜氏又干劲十足了。 另一边,时玥她们赶到了学堂时,门口正停了几辆马车。 闵晴欣停下了和身边精壮男子的对话,转头笑着打招呼道:“时玥和绒球来了。” “晴欣姐早。”时玥笑着回道。 时爹也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箱子:“这一路上,就劳烦夫子了。” “这些孩子都是我的责任,哪里当得上劳烦。”闵晴欣态度庄重了些,但神情还是一样随和。 时玥又给她爹介绍:“这是我同窗邓斌。” 两边认识后,邓斌又对着她们介绍了那个精壮男子:“这是厚叔,他送我去县城。” 精壮男子对着时爹抱拳,时爹又赶紧回礼,互相介绍了一下,算是认识了。 等到太阳升起时,又才有一辆马车并几个随从到达学堂。 “晴欣姐,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啊?!”单蜜笑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邓斌抄着手道:“不早了。” 单蜜看了一眼精壮男子,犹豫要不要怼回去。 “单慧到了吗?到了就启程吧。”闵晴欣开口打断了单蜜要出口的话。 单蜜顿时收敛了神色,一脸凝重道:“堂姐她得了风寒,怕是去不了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风寒了? 为了县试,单慧耗了多少心血?就指着这个机会改变命运了,会这么容易风寒? 怕不是‘被风寒’了吧?时玥攥紧了拳头。 闵晴脸上泛起了一层冷意:“得了风寒?” “晴欣姐,反正单慧也住得不远,不如我们去她家,跟她道个别?”时玥低声询问闵晴欣。 她现在没有能力把单慧带出来,但如果晴欣姐愿意帮忙的话,结果又会大不一样了。 闵晴欣嘴角露出了笑意:她教的学生里还是有好的。 “我会点医术,手上又有些治风寒的药,就去你家看看她吧。”闵晴欣看着单蜜,脸上虽有笑容,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单蜜紧拽着手:“……不用了吧,堂姐的风寒不重,休息几天就能好。” “既然不重,就更该去参加县试了。”闵晴欣不再多说,看着单蜜道,“带路吧。” 单蜜推脱不过,最终还是不甘愿的带着几人去了单府。 单慧躺在冰冷的床上,空洞的望着房梁,她想是不是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大小姐,你夫子和同窗来了,快起来见客!”一个老妪把门板敲的砰砰作响。 单慧空洞的眼里顿时放出了光亮。 “不用敲了。”闵晴欣避开老妪直接推门。 “晴欣姐、时玥,你们过来了!”单慧激动地要起身。 时玥连忙过去扶住她:“听说你得了风寒,现在怎么样了?” “风寒?呵!”单慧一下子拽紧了床单,眼里闪过仇恨的光芒。 单蜜站在门口道:“堂姐昨天掉到伯娘屋旁的池塘里,今早就发热了,大夫确诊了是风寒。” “是啊,掉到我娘旁边的水池里。”单慧一脸讽笑。 时玥见她脸上病容并不严重,不由问道:“我们就要去县城了,你现在的身体能坚持去吗?” “我还能去县城、去科举?!”单慧猛地抓住了时玥的手腕。 时玥转头看向闵晴欣。 “大夏律法规定,未满十六岁的良家子女都能县试,只要你愿意,自然也能。”闵晴欣握住单慧的手腕,把了一下脉。 单慧眼里一下子有了希望:“我要去!即便是病死在考场上,也要去!” “我可不愿意让学生病死。”闵晴欣递个她一个小玉瓶,“喝了这瓶药液。” 单慧接过玉瓶,仰头一口就喝下了药液。 之后,单慧恢复了精神,和时玥一起登上了闵晴欣准备的马车,一起奔赴县城。 这几辆马车基本都是卧龙镇最好的了,但山路不平,一路还是颠簸的有点厉害。 时玥觉得被晃得头晕,干脆放下了书本,合上眼睛,在脑袋里回忆书本的内容。 第一天,几人都不适应,基本上是走一两个时辰就要歇一阵。 即便是这样,傍晚下车时,时玥还是觉得人都要散架了。 睡觉前,时玥又找了安全的地方,练了两遍柔术,练的时候身体有些疼痛,但练完后,整个身体都像打开了舒展了一样,疲惫反而消散了。 就这样停停走走,走了七八天,一行人才赶到县城。 “好高的城墙!”单慧仰着脖子感叹道。 确实挺高,不过也挡不住兽潮,时玥心想。 “宁神汤了,宁神汤,刚煮好的宁神汤了,喝了能安神,喝了记性好啊!”城门口卖汤的大娘一见道时玥一行人,立马放下手中的肉汤,换上了宁神汤。 “几位客人是为了县试来的吗?我知道最清静的客栈,最干净的食铺,只要一两银子,我就能带你们熟悉整个县城。” 已经城门,时玥一行人就被围住了,不断有人向她们推销东西。 这些热切又鲜活的笑脸,跟上一世恐惧麻木的面容完全不一样;周围干净整洁的房屋,也跟上一世的断壁残垣完全不一样。 真希望兽潮只是她的一个噩梦,所有人的生活都不要被破坏。 “乖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时爹紧张的问道。 时玥摇了摇头,压下纷繁的心思,露出一个笑脸:“没事儿。” 她现在没有时间伤怀,得全力科举、取得道籍,把她家人带离九江府才行。 又一次明晰了目标的时玥,也没心思看周围的景致了。 不久,一行人就找了一间清静的、离县试贡院不远的客栈入住。 “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可以去逛一逛贡院。”洗漱完,吃过饭后,闵晴欣安排道。 时玥也没再看书和试卷,在房间里练了两遍柔术,又泡了半个时辰热水澡后,倒头就睡。 绒球将安神的香囊从包袱里叼出来,放到了时玥枕头旁,才跳下床,溜到了旁边闵晴欣的房间。 “我要去见泠先生,可没有时间带你逛。”闵晴欣将发髻挽好,衣袂整理好,愉悦地点了点绒球的小脑袋。 绒球转身就走。 “你也别想着去贡院踩点,县试当天会有真人到场,你这小不点指定被抓。”闵晴欣又道,“所以,还是好好待在客栈陪你家时玥吧。” 绒球甩着尾巴思考了一下,还是转回时玥的房间里了。 时玥一觉到天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乖女醒了?一起下去吃早饭。”时爹听到开门声,从左边房间走了出来。 时玥回忆昨天晚饭的时间道:“爹,客栈里饭菜方便,不用专门等我。” “爹又不饿。”时爹全不在意地摇头。 楼下基本没有空桌子了,每桌坐的都有孩童或少年,看来都是来参加县试的。 “时玥、时叔,这里!”邓斌挥手喊道。 时玥抱着绒球走过去,看到了单慧也在,不由问道:“晴欣姐呢?” 至于单蜜,她并不想关心。 “晴欣姐昨天去了学署,还没回来。”邓斌道。 正说着,整个客栈就安静了一瞬,时玥她们回头一看,就见闵晴欣正进客栈。 玉带系腰间,广袖垂膝边,整个人看着如同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让一客栈的人都失了神。 “这是我们晴欣姐?”和以往差别太大了。 时玥一直知道晴欣姐是个美人,但除了初见,都是个接地气的美人,没想到今天看着这么仙! 闵晴欣没管那些失了神的人,叫了几坛酒,直接上楼。 “晴欣姐这是怎么了?”时玥觉得她心情有些低落。 几人都摇头。 “走,我带你们去贡院!”闵晴欣拦住了刚上楼的几人。 时玥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再看她房间里摔倒在地的几个酒坛,担忧道:“我们下午再去吧?” “这点酒喝不醉!”闵晴欣走近几人。 时玥又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这香气像是在哪闻过,又完全想不起了,但能肯定的是以前没再晴欣姐身上闻到过。 邓斌他们见晴欣姐神色清明,态度坚决,加上也想提早看到贡院就都同意了。 “殷月小姐,是殷月小姐啊!” 刚下楼,时玥就听到了一阵呼声。 顿时整个酒楼都轰动了,几乎所有人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而一楼的人都围到了门窗口。 “这殷月是谁?”怎么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殷月小姐动不知道?!那可是县中名门殷家的嫡小姐!是我们县的骄傲,我们九江府第一等的天才!”回答的人十分激动。 时玥也对这个天才起了好奇心,然而,一看到白马上的那个女子就怔住了。 “这殷月小姐好漂亮,但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邓斌满眼惊叹的喃喃道,“容色这么出众,应该会让人过目不忘才对。” 当然眼熟!天天就在你眼睛边上晃! 闵晴欣将目光转向时玥:“她和你……” “肯定是巧合!”时玥斩钉截铁。 巧合?除去衣着打扮、气色肤质,再遮住右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双胞胎都不会长这么像,这是巧合?!闵晴欣满眼犹疑。 当然是巧合,时玥确信她爹娘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她爹的时间和这个名门殷家没关系,她娘姓姜,和这殷家也没关系。 月神 突然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玥心里有些异样。 想着两人身份悬殊,以后应该也没多少交集,时玥就暂且把这异样抛开了,跟着闵晴欣一起去贡院。 贡院在县城中央,和别处的喧闹繁华不一样。此处树木繁茂,房屋楼阁兼具精致和大气,看着分外清幽和谐。 “前面就是贡院了。”闵晴欣看着前面的景致,也恢复了心情,露出了笑道。 时玥望去,入目就是一座冲天式琉璃牌楼,牌坊三间四柱,天青色主体,大气厚重而又不深沉。 “从牌楼进去,中间是先圣庙,右边是学署,左边就是贡院了。”闵晴欣对着几人介绍道。 时玥的目光不舍的从牌楼移开:“我们现在是去先圣庙吗?” 闵晴欣笑着点头。 走近先圣庙,时玥先闻到了一阵香火气息,看着阵阵缭绕的烟雾,感觉脑袋都迷蒙了起来。 “给先圣们上柱香吧。” 听到闵晴欣的声音,时玥下意识的就接过了手边的香烛。 “若先圣有灵,请护佑九江府不再经历磨难。”虽然整个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但这句话还是想挣脱枷锁似的猛然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句话冒出来后,时玥整个人都清醒了,插香之时抬头看了一眼先圣塑像。 那是一个作飞天之势的白衣女子,女子目光微垂,似是注视着人间的亿万生灵。 看着白衣女子清冷面容和周身环绕的清光,以及怀间的兔子,时玥蓦然明白了这个神像的身份。 香烛端端正正插入炉中后,时玥又后退了三步,恭敬行礼。 “拜完了先圣,我们就先出去吧。”闵晴欣道。 走到门口,时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白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了一座‘太阴皇君’神像。 难道刚才都是幻觉?时玥只觉怅然若失。 邓斌疑惑的喊道:“时玥?” “来了。”时玥立即跟了出去,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那个悲悯清冷的神像。 “时玥很仰慕月神?第一个拜的就是月神。”单慧轻声问道。 时玥一怔,猛地察觉不对,口里却若无其事道:“是啊,一进圣庙,我就只看得到月神了。” “月神是集天地精粹而生的美人,你这张脸,当然要拜月神啊。”单蜜阴阳怪气地讽笑道。 单慧拉了一下时玥道:“别理她,还不许人有个崇敬对象不成?我最崇敬的就是女娲娘娘,所以我一进圣庙,就先拜了最中央的女娲娘娘。” 其他人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迷迷糊糊不成?时玥不由试探道:“我心里也万分崇敬女娲娘娘,但没看清女娲娘娘的神像。” “你当然看不清女娲大神。”闵晴欣闻言不由笑了出来,“圣庙里的神像,都有神灵的愿力,是神明最本来的模样,而女娲大神无形无相,你怎么能看得到呢?” 时玥有些疑惑:“无形无相?那我们卧龙岭的那座蛇尾雕像……” “无形无相,也可以化为亿万形象,而蛇身是其中力量最大的‘象’之一。” 时玥总算明白:为什么补天传说中女娲是蛇身;而人类照着女娲捏造,却是双腿直立。 那为什么她又看不清其他神像呢?这个问题,时玥没问出来,因为她已经能肯定自己和其他人在先圣庙的经历不一样。 “接下来,我们去学署报一次名。”闵晴欣说着又把几人往右边的学署带。 走过一段清幽的松柏林,就看到了相对热闹的学署了。 一条长龙从石板路直排进学署大门。 “这么多人,我们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啊?!”邓斌木着脸,默默吐槽。 闵晴欣笑着挥了挥手:“学署的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的,你们就在这里慢慢排吧。” 然后,闵晴欣就大摇大摆的顺着长龙边走了进去。 “晴欣姐就把我们扔这儿了?”单慧有些难以置信。 时玥沉重的点头。 好在学署的人办事确实快,时玥她们前面的长龙很迅速的就减短了,不久就轮到了时玥她们。 “种族、年龄、性别、姓名……”书吏一手给前面的学生递玉牌,一手拿着笔问时玥。 时玥也不耽搁,迅速的报完。 书吏运笔如飞,时玥说完,他就写完了。 “凭证放在这个雉喙上。”书吏指着面前的金属彩鸟道。 所谓的‘凭证’,就是入学时,检测血脉的教谕发给她们每个学生的入学凭证。 时玥掏出凭证,按照指示将凭证放进鸟嘴里。 指尖刚刚接触喙尖时,时玥便感觉到微微一疼。 一颗血珠迅速的被鸟喙吸收,彩鸟立马发出了绿色光芒。 “确是本人无误。”书吏说完,从彩鸟的喙部取出了一块木牌,一块玉牌。 木牌就是刚刚放进去的‘凭证’。 “县试当日,凭着玉牌进入贡院。”书吏将两块牌子交给时玥,“记住,玉牌要妥善保管。” 时玥郑重点头。 “晴欣姐去了哪儿?怎么没看到她人呢?”四人都拿到了进入考场的玉牌后,不由开始寻找刚才进入学署的闵晴欣。 几人正说着,闵晴欣就被一个青衫少年送到了门口。 这个少年她认识!时玥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青衫少年是再善生堂前撞了她的人。 看着两人还在低声说话,时玥也方便不上去打扰。 “晴欣姐不用担心,造化宗很快就会派人深入卧龙岭。”青衫少年道。 闵晴欣还没放松眉头:“那泠先生呢?” “先生已经被族人接走了。”青衫少年神色轻松了些,“应该会没事的。” 闵晴欣怅然若失,接着又笑道:“只要没事就好。” 时玥看到两人说得差不多了,正要上前,那少年就转身回屋了。 看那少年走得急,且他给她的荷包并没有带在身上,想还也还不了,时玥思忖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住他。 他既然和晴欣姐认识,以后还他东西就简单了。 “不符合!不符合!”彩鸟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书吏面前的男子一下就慌了:“我就是权先,绝对没有冒名顶替!” “先压下去!”书吏不跟他废话,直接挥手让人将他带走。 单慧看着那人绝望的样子,心有戚戚:“那雉喙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那人可能没有冒名顶替,但年纪怕是超了。”闵晴欣摇头道。 这话一落,这个学署都静了下来,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怜悯和害怕。 一旦超过十六岁没有中秀才,就绝了科举长生路,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一样,看着很公平,但对于没在十六岁前中的人来说就格外苛刻和残酷了。 “我们几个都要努力,争取一次考中!”邓斌的声音有些沉重。 几人点头,都没有心情再逛了,看了一下贡院的具体位置,就回客栈了。 一进客栈,就看到有人在大堂里的桌子上写字、看书,间或有几个人在紧张的讨论着。 单蜜几人看得更紧张了,都快速回屋看书。 “乖女,你好好休息,别紧张啊。”时爹想起刚才那个紧张的路都走不稳,从二楼摔下去的学子,连忙嘱咐道。 时玥点头:“爹,你放心。” 她心里虽然绷了根弦,但始终冷静的很,没那些人紧张。 照例把《德经》拿出来,慢慢的看了一遍,算是静心。 觉得心情彻底平稳了,又才磨墨练字。 距离县试只有几天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字肯定不会有太大的进益,但时玥还是坚持每天都练。 三天不练手生,即使不为了进益,她也不想县试时,字写得太差,影响了阅卷官的感官。 半个时辰后,时玥就停笔活动手腕和手指了。 又看了看客栈后院的青竹翠鸟,让眼睛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后,才又拿了沙漏和试卷出来,对着时间凝神答题。 时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看了几次,终于看到沙漏漏完了。 “快喝点汤,休息休息。”时爹立马端了汤进来,“爹再去给你叫饭。” 时玥确实觉得肚子空了,也不客气,洗完手就接过汤开始喝。 “晴欣姐和邓斌她们在哪儿吃饭呢?”喝了小半碗汤后,时玥问道。 时爹放下饭菜:“她们都在各自屋里呢,你那几个同窗,这几天估计不会出门了。” 虽然时玥觉得一直学习闷在房里看书不好,但各人有各人的学习习惯,她贸然去改变,说不定反而让人状态变得更糟糕。 就这样,时玥每天练两遍柔术、练练字、看看书、做一套试卷,其他时间就看书,保持着不松不紧的状态,等待着县试的到来。 入场 不管众学子多紧张,县试日子还是如约而到了。 天刚刚亮,床上的时玥就睁开了眼睛,在县城的几天,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活习惯调整好了,现在头脑清醒的很,完全没有才起床的迷糊感。 起床后,时玥又练了一遍柔术,把筋骨彻底舒展开。 “乖女醒了?时间还早,不急,慢慢洗漱收拾。”时爹端了水进来道,“我去厨房里,叫他们给你做几个爱吃的菜。” 时玥没用热水,直接将帕子放进旁边冷水盆里,揪干敷到脸上。 肌肤被冷水一激,时玥的头脑更清晰了:“吃点简单清淡的就可以了,当然也不要粥。” 不知道贡院里更衣方不方便,即使方便,也耽误时间,所以要尽量减少去茅房的可能性。 “乖女放心,爹一定会盯着他们做的。”时爹说着就往客栈的厨房跑。 时玥本想阻止,但想着阻止了,她爹肯定不安心,那就让她爹看着吧。 “这是爹盯着他们做的,食材绝对新鲜。”不久,时爹端了饭菜跑过来。 时玥接过饭菜,摆好碗筷:“爹,你也快吃。” 吃完饭,收拾好后,时玥又去了旁边晴欣姐的房间。 “单慧,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时玥一进门就看到单慧。 单慧不自主的搓着手:“醒的有些早。” “饭吃好了吗?”时玥看着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担忧的问道。 单慧点头:“吃好了。” 闵晴欣从屏风后出来,递给单慧几块糕点:“吃!” “晴欣姐,我真的吃好了。”单慧摇头。 闵晴欣强硬道:“叫你吃,你就吃!” 单慧以为自己还是吃不下去,但闻到糕点清淡的香气,肚子一下就苏醒了,拿着糕点大口的吃了起来。 时玥看到这情况,哪里还不明白:单慧这是太紧张了,睡不好,吃不下。 也是,县试毕竟太重要了,对于处境艰难的单慧尤其如此。 不久,收拾好的邓斌也到了。 “时间不早了,进场也需要时间,我去看看单蜜。”闵晴欣说着就去了旁边房间。 等四人都齐了,闵晴欣就带着她们去贡院。 “乖女,这路有点远,不如爹背你?”时爹看到不远处有个被抱着六七岁小孩,不由提议道。 时玥哭笑不得:“爹,你别紧张,这点路真的没什么。” “爹,不紧张。”时爹抹了一把汗道,“乖女,你也别紧张,反正年龄还小,还有机会。” 时玥两手抓住她爹的手道:“爹,你放心。” 时爹看着他女儿镇定的眼神,微颤的手也平静了下来。 是啊,她乖女这么努力,该用的功都用到了,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要做妻子女儿坚定的依靠,就要经得住事,他要稳住,不能反而让女儿为他紧张担心。 几人刚到贡院前,闵晴欣身上的玉佩就发出了亮光。 闵晴欣刚拿起玉佩,就听到里面传来急切的声音:“占星台有凶兽闯入,请附近修士紧急支援!” 闵晴欣顿时攥紧玉佩,很快又缓和了脸色,对着时玥她们几个笑道:“你们待会直接入场就是,我去给你们找点好东西,你们可要好好考啊。” 时玥她们听不到玉佩里的声音,又看到她满脸轻松,只以为她是真要逛街买东西,都点头道‘好’。 挥别了闵晴欣,几人又往里走,顿时广场里的声音就更清晰了。 “二娃啊,你十五岁了,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把握住,千万不要再晕倒了啊。”一个驼着背的老大爷在贡院门口嘱咐道。 一个满脸憨厚的少年抖着腿道:“不,不,不会晕倒,这次一定不会晕倒。” “大女啊,别紧张,考不中,大不了跟我回家去种田,家里有几亩地,反正饿不死。”一个中年妇人也在安慰身边的小女孩。 虽然大家都在说着‘不紧张’,但这场面,让不相关的人看了都会紧张。 时玥干脆在心里默念《易经》,来个眼不见为净。 “天啊!快,快让开!”人群中突然传来大吼。 时玥转头,就看到一头十尺高、浑身冒着火焰、如同狮子一般的猛兽直冲人群而来。 整个广场里的人顿时哄散而开。 “孽畜,找死!”当即有持刀大汉跳了出来。 所有人都盼着大汉能将猛兽一举拿下。 然而,大汉刚冲过去,就被一口火焰喷了个正着。 “天,这不会是妖兽吧?!” 当即有人否定道:“看它那血红的眼睛,和没理智的样子,一定是凶兽。” 正说着,贡院周围的护卫也赶到了。 一队士兵齐心协力的扑向凶兽。 这凶兽可是会喷火的啊!众人顿时提起了心,很多人更是不忍再看。 好在预料的惨状并没有发生,那些护卫遇到火焰时,身上立马亮起了一层透明的护罩,将所有的火焰抵挡在外。 然而,众人的心还没有放下时,那猛兽就已经撞到踩踏了好多护卫了。 难道真把这野兽没办法了吗?很多人心底生出绝望。 就在这时,一条银链凌空飞来,正套到猛兽的脖子上。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手持银链的另一端,正从马上跳下。 “是殷月小姐!” “殷月小姐来了,有救了!” “这下看那凶兽还怎么嚣张!”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扬眉吐气的声音。 这殷月看着也才十来岁,有如此能力?很多非本县的人心里疑惑。 只见殷月右脚微微后退,弓着步子,拉着银链往后狠狠一扯,猛兽就被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吼!吼!”猛兽死命的挣扎,但都被死死的扯住。 她好大的力气!时玥猛地睁大了眼睛。 “拿剑来!” 殷月话音一落,旁边的侍从连忙奉上青光宝剑。 殷月颠了颠宝剑,然后朝着凶兽狠狠一掷! 剑被掷到猛兽的头上,狠狠地插了进去,直没到剑柄。 “吼!吼……”凶兽奋力地挣扎了一阵,最后还是无力的倒在地上。 整个广场上立马响起了欢呼声。 “不愧是我们缙江县的骄傲,我们的缙江明珠!” 时玥也只余满腔震撼:殷月看着窈窕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学署的官员也很快赶到了,赶紧收拾了凶兽的尸体,又对着殷月道谢。 殷月淡淡的点头:“无事,学生也是县里的一员,碰到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会伸手。” “不管怎样,学署会记住你这次的功劳,两年后,代表我们县去国子学的名额,必有你一个。”学官保证。 殷月随意点头,在她看来,她本就是缙江县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有最好的待遇本是理所应当。 天才总是有些傲气的,学官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 “好了,现在准备入场!”学官没安抚那些学子受了惊吓的心,直接开口道。 时玥本就是见惯了凶兽的,现在心态还好,但有很多人眼里都还残留着恐惧。 单蜜也是苍白着脸,而单慧则满脸兴奋,崇拜的看着被众多侍从和学官送进考场的殷月,邓斌搓着手神情也有点激动。 看来她们状态还不错,时玥心里高兴道。至于单蜜,直接无视了。 “排好队,依次将你们手上的玉牌放入仙鹤嘴里。”学官命令道。 剩下的学生没有殷月的特权,也没谁闹,都老老实实的排队,按照要求将玉牌放入玉雕仙鹤口中。 “居然夹带,意图作弊,给我拖下去,除去学籍,永生不得科举!”学官冷脸下达了命令。 有人嗤笑:“哪儿来的土包子啊?居然敢在贡院前作弊,他们都不提前打听的吗?当那仙鹤是吃素的?” “那仙鹤需要定期换灵珠,算是‘吃素’?”旁边人笑道。 周围又有人道:“指不定不是他自己放的呢?” 排在后面的单蜜听到这话,看着单慧和时玥目光闪了闪。 玉雕仙鹤检测的速度很快,不久就轮到了时玥。 时玥学着前面的人,将手上的玉牌放入仙鹤口中。 刚刚放上去,时玥便感觉到一股力量扫过全身。 “好了,可以进去了,玉牌两面的数字就是你的考场号和作为号。”学官挥手道。 对着学官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就进了贡院去找考室了。 因为县试是所有未满十六岁的人都可以参加,所以人数众多,整个缙江县,一县的考生更是少不了,因此贡院修得极大。 时玥对着玉牌两边的号码,顺利的找到考室,一进门就看到了正中间的殷月。 县试 时玥看到殷月的一瞬间, 下意识的松了一下发髻。 左半边的鬓发瞬间垂落下来,堪堪遮住左脸。 殷月看到时玥的右脸,立马偏过头,满脸的嫌恶之色。 明明是已经看惯了的眼神, 但被一个和她有相同左脸的人鄙夷,心底不知为何还是涌现出了巨大的愤概。 好在时玥理智尚在,很快就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县试,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时玥握紧拳头,去压下那些乱她心神的思绪。 找到座位,摆好笔墨砚台,时玥闭上眼睛, 在心里默背经书典籍。 缓缓地背着经典, 时玥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 等到所有考生到齐时,她又恢复了绝对冷静。 不久, 学官和一个穿着鹤氅的道人并排着走了进来。 “庞道长请。”学官对着道人拱手道。 道人点头, 拿出一个青铜小钟摇了两下。 在座的考生并没听到什么钟声, 但考室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扑啦啦的声音。 时玥回头一看,只见窗外禽鸟飞腾, 走兽狂奔,眨眼便逃得一干二净。 原本还在空中慢慢摇着翅膀的飞虫, 也一下子掉落在地, 再无动静。 整个考室周围除了人和植物, 可以说再无生命了。 原本就安静的考室,顿时更加清静了。 “这三天里,这个考室由本官和庞道长监察,若有敢破坏秩序和舞弊之人,本官定不轻饶!”学官掷地有声道。 所有考生皆是起身应诺。 “好了,时间快到了,你们都准备吧。” 学官话音刚落,就有皂吏捧着一卷试卷从门外小步跑了进来。 学官接过试卷,检查了外面的蜡封,点了点头,交给道人。 道人接过试卷,拿出一个法印,口中轻念法决,试卷上面就亮起了一幅清晰的道纹。 “道庭印记完好无损,确未开封,确是县试试卷无误。”庞道人点头。 刚说完,整个考室就响起了一阵钟磬声。 道长立马扬手,所有试卷都发啦啦的打开了,准确无误的飞到了在场的每一个考生手上。 “开考!” 学官声音一落,时玥便抛却了其他心思,不再想道人的神奇之处。 时玥拿到试卷,并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先拿出了墨和砚,掺了水细细研磨。 确定心绪平静,头脑清晰,时玥才拿起试卷快速翻看。 试卷只有一张,两面皆有题。 第一面上面的题都是默经,都选自《德经》、《易经》等必学经典,没有任何超出范围的题,时玥看得心里轻松。 另一面,题少了很多,但难度明显要高了些,有考《算经》的题,有《算经》和《易经》结合的题。 看完这些题,时玥顿时有底了,第一场考试对她来时没问题了。 虽然有把握,但时玥还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态度,认真对待。 将笔尖润了水,醮上墨,然后执起笔,开始答题。 默经是随意抽出经典中的一段,然后考生们填写下一段或上一段。 时玥将几本必考经书背得滚瓜烂熟,基本上看到一句,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它前后的句子。 但时玥没按第一反应写下,而是又在脑海里过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凝神下笔。 每人手上只有一张试卷,连稿纸都没有多的一张,错了都不能改。 时玥当然得万分郑重,不能让自己出现丝毫不必要的错误。 笔墨都是惯用的,时玥写的很顺畅,但还是全身心的投入,让每个字都工整漂亮,力求达到自己的最高水准。 在众人还在凝神苦思时,殷月就放下笔,拍拍手交卷了。 整个考室顿时出现一阵骚动,听到响声,看到她交卷的人,都不由焦急了起来。 但大多数人都是越急越紧张,一紧张就忘事儿,一忘事儿就更紧张了,简直是个恶性循环。 砰咚一声,一个黑脸少年软倒在地。 “……我一定要起来,我一定要考中,我不能晕!”少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完全用不上力。 整个考室里骚动更大了,好多本来就紧张的考生,更是紧张的冒汗。 “把人扶出去!”考官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十分平静的挥手。 “大人,给我一次机会!”少年急切的呼喊。 考官满脸冷酷,护卫毫不留情的把人往外拖。 “大人,我今年十五岁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少年被拖出门还传来悲呼。 这悲呼声,让很多学生都软了手脚。 道人惋惜的摇摇头。 学官却还是一脸冷凝,目光如同鹰隼般的扫视剩下的考生:“继续答题。” 刚才那些动静,完全没影响到沉入题海的时玥。 在她全神贯注时,其他声音都是过耳不入脑。听到了,但大脑却完全不去分析、处理那些声音。 道人刚才的目光虽然跟随着被拖出去的少年,但神识却在留意着考室里每个学生的动静,这是他们监察道人的职责所在,也是宗门分给他们的任务。 对于朝廷来说,他们监察道人就代表了道庭,而对于宗门来说,去当监察道人就能更方便的给宗门选拔好苗子。 在一众紧张慌乱的学生里,时玥的冷静镇定就格外显眼了。 不过时玥并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意上了,她现在才刚刚答完一面。 试卷纸张特殊,字一落下,墨便干了。 时玥当即翻了面,开始答另一面。 这一面的题要复杂一些,时玥在心里推演出答案,又用答案反推了一遍,确认答案正确,才写上试卷。 时间还是不急不缓悠悠的流动着,交卷的人越来越多,而剩下的人越来越紧张。 “明明进场前才背过的,怎么就想不起了?!” “这种题以前算过的,为什么每次得出的答案不一样?!” 计时滴漏里的水越来越少,扯头皮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在最后一颗水珠落下时,考官当即大喝:“停笔!” 时玥刚写下最后一笔,顺手就放下了毛笔。 也不用再检查,因为一修改就会破坏整个卷面,卷面污脏不洁的,阅卷官看都不用看,会直接黜落。 所谓下笔不悔,讲的就是考场上不能修改。 有人还不停笔,顿时就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只见他的手极不自然的扭曲着,显然受了伤。 那人没心情顾忌自己受伤的手腕,哭嚎道:“我的试卷!我刚刚做完的试卷啊!” 时玥看到他的试卷被跌落的毛笔污上了一大块墨迹。 看来这张试卷是毁了,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的摇头,庆幸自己停笔的早。 时玥也暗自警戒自己,下一次考试不能再卡时间了,得稍稍加快速度。 她本身做惯了试卷,所以一看试卷,就能估摸出要用的时间,刚刚才会卡得这么准。 但看到刚刚那个考生的下场,时玥决定改变策略。 然后,道人招手,所有的试卷又飞回了他手上。 “现在可以出考场了,明日还是这个时间入场!”考官说完之后,就接过道人封好的试卷,径直离开了。 时玥也收拾好笔墨,走了出去。 一出考场,时玥才发现头有点昏,大概是刚才精神绷的太紧了。 “乖女,爹帮你拿。”一直守在门外的时爹,连忙接过时玥手上的东西,“热汤热菜都已经叫客栈准备好了。” 时玥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转向旁边的竹林松柏间,以此来缓缓眼,放松心神。 “时玥,你现在才出来啊?”提前出来的邓斌也走了过来,“试卷做得怎么样?” 时玥点头,也不细说:“都是熟知的内容,还好。” 两人正说着话,单蜜也苍白着脸走了出来,她瞪了时玥她们一眼,才昂着头径直离开了。 “单慧怎么还没出来?”邓斌看着天上的太阳,有些焦急。 时玥绷紧的精神已经缓了下来,看着贡院门口道:“都是统一收卷,她应该也快出来了。” 正说着,单慧就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时玥忙过去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腿有点软,没事儿。”单慧摇头,坚持要自己走。 时玥也没强扶,只在旁边护着:“那我们快些回去休息吧。” 单慧不住的点头,她想今天肯定能睡着,不会在失眠了。 一行人回到客栈,就看到了一堆正在书上找答案的学子。 “哈哈哈!我没记错,这道题是对的!”这是在欢呼的。 “我不会算错的,肯定是你们算错了!”这是在争论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时玥道:“已经考过了,即便是错了也于事无补,大家还是好好休息吧。” 邓斌本想说什么,又觉得时玥说的对,便把话咽了下去。但他还是决定自己回去翻翻书,反正不知道答案他是放不下心的。 单慧明显也是一样,虽然脸色疲惫,但眼神却分外坚定。 时玥一回房,就躺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等傍晚醒来时,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 洗漱好,吃完饭,又到客栈后面的小竹林逛了一圈,才回房慢悠悠的看书。 闵晴欣是下午回来的,她回来时给几人带了一瓶益神丹。 “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说是吃了后,能让人三天内精力充沛、头脑清醒。”闵晴欣笑道,“正适合你们服用。” “这个丹药不好买吧?”时玥虽然喜欢它的功效,但太贵了肯定不会要。 闵晴欣点着她的脑袋笑道:“是不好买,但这是别人送的,我拿着也没大用。” “谢谢晴欣姐!”单蜜当即挤过来,拿走了她那枚益神丹。 怎么不早一天拿来?!单蜜脸上愉快的笑着,心里却不住的埋怨,要是提早有益神丹,她就不会错那几道题了! 单慧想着自己的状态,又看单蜜拿了,想着自己是万不能输给她,也拿走了一枚益神丹。 时玥和邓斌对视了一眼,也都道了谢,各自拿了一枚。 回屋后,时玥当即服下了益神丹。 时玥清楚:所有的丹药都便宜不了,她服下的这枚价值肯定也不低,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面的情分。 第二天早上,时爹抱了洗好的衣裳来时问道:“你跟那个叫单蜜的同窗关系到底怎么样?” “就是互相看不顺眼,怎么了?”时玥接过衣裳问他爹。 时爹皱眉道:“昨天下午她手下的仆妇说要帮忙把你的衣裳一道洗了。” “她手下的人给我洗衣裳?”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时玥拿衣裳的手顿住了。 若说初见面时,时玥还觉得她可能只是蛮横霸道不讲理的话,看了她对堂姐单慧的所作所为后,就知道她心思歹毒了。 不是恶意揣测,被这么个人献殷勤,时玥第一反应就是有阴谋。 至于说是‘那仆妇自作主张,想要交好她们’,时玥也是不信的,单蜜手下的仆妇和她一样,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物,平常看她们都是斜着眼睛的。 “乖女,你放心,这些衣裳,爹没让她碰。”时爹道,他虽然不知道单蜜的心思,但对女儿县试的重视,让他对女儿的衣食住行都格外慎重。 时玥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把衣裳再仔细检查了一次,看到过因夹带而被取消科举资格的学子,她不得不谨慎。 毕竟,她爹又不可能一直守着她的衣裳。 别说,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出问题了! 这衣领的镶边明显被剪开过! “用的是一种颜色的线缝好,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时爹也很气愤,干脆拿了剪子来。 一刀剪开镶边后,里面就飘出来一块窄布。 时玥拿起布看了一下,上面果然写的是《德经》里的内容! 这是要毁了她的科举之路,要毁了她的前程啊! “我们那儿得罪她了?怎么如此恶毒!”时爹拿了衣裳就要去找单蜜。 时玥拉住他:“没有当场抓住,这字迹也不是她的,我们没有证据,她不会认。” “这口气,就这么咽了?”时爹攥着拳头道。 时玥摇头:“她舅舅姓殷,是县衙里的书吏,她母族有可能和县里的第一豪门殷家有关系,不能硬碰硬。这口气先忍下吧,将来定会找她好好说道的。” “是爹没本事,还要让你忍这种气。”时爹沮丧道。 时玥摇头:“这种事儿,只怪作恶的人,哪里怪得到爹的头上,你万不能这么想。” 时爹闷闷的点头,当着女儿他是同意了这话,但这事儿他是刻在心里了。 之后,时玥又拿着那件剪开的衣裳和写了字的布条去找晴欣姐。 闵晴欣看到布条,听时玥说完了经过,顿时黑了脸。 紧接着,闵晴欣又下令,让其他三人检查自己的衣物和笔墨。 这一查,又查出了问题,单慧的笔杆里被塞入了纸条。 “胆子可真不小。”闵晴欣扫过几人,将目光停留在单蜜身上,“看来我真是太柔和了,都把我当成吃素的了!” 单蜜偏过头,不去看几人,心里冷笑:反正抓不到把柄,威胁的再厉害也只是句笑话。 闵晴欣冷笑:“以为改了字迹,我就找不出人了?这点小把戏,骗骗普通人还行,要骗修士那是妄想!” 难道要请修士来查?单蜜立马绷紧了背。 “马上要进行第二场考试了,先去贡院吧。”闵晴欣却平息了怒气,将几件衣物、毛笔都放入一个巴掌大的荷包内。 那荷包显然是传说中的纳物空间。 邓斌立即瞪大了眼睛:“晴欣姐,您也是入了道的修士?” “自然。”闵晴欣点头,又轻笑道,“居然把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拿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 这笑声很轻,却成功让单蜜绷紧了心。她怎么也没想到,跑到她们这个穷地方做夫子的闵晴欣,居然是入了道的修士! 该怎么办?单蜜鼻尖都冒出了冷汗。 然而,闵晴欣没有立刻处置她,而是先带着时玥她们去了贡院。 “晴欣姐,路又不远,我们都认得路,不用送的。”时玥心情畅快了很多,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意。 闵晴欣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反正也没事儿,就送你们一趟。” 到了贡院门口,时玥发现今天来送学生的夫子和家长比昨天还多! 大概是因为昨天突然冒出来的凶兽吧?时玥略一思索,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晴欣姐,你知道昨天出现在贡院门口的凶兽吗?”想起那头凶兽,时玥有些不安。 闵晴欣道:“不用担心,城墙上又添加了防御阵法,无论是凶兽,还是促使兽类失去理智的魔气,都入不了城门。” 想起上一世的兽潮,时玥还是不能完全安心。 她现在能力太弱,上一世又一直混迹在最底层,连兽潮发生的原因都不知道,便是有心提醒也无力了。 况且,听晴欣姐的说法,修士们已经在提前开始预防兽潮了。 她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努力科举吧,时玥立马下了决心。 入场又是昨天的那些程序,因为提前清除隐患,几人都顺利的通过了玉雕仙鹤,成功的进场。 第二场考试的主要内容是解释经义。 同样只有一张试卷,一面写着经义让人解释,另一面则写了几个事件,让学子根据自己对经义的理解,写出解决方法。 解释经义,对于时玥来说不难,准确而迅速的答完了。 另一边,前面几题,时玥也有把握,打好腹稿之后,就运笔写了上去。 看到最后一题时,时玥放下了手中的笔。 ‘南乡之民,惯用矮车,驾御不便,汝为县令,如何改变?’ 民俗自古以来都难以用人力改变,只能世随时移,靠着时间一点点的改变。 《德经》里讲的治国,都是无为而治,要求施政者顺其自然,尽量不对百姓强加干涉。 这题答强下政令,肯定不对;但其他方法,怕是效果不好。 时玥一时间没有头绪,心里不免有些烦躁,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又赶紧背《德经》静心。 参加县试的都是幼童和少年,大家阅历都不深,题应该在她们的学习范围内的。 而她们学过的关于理政知识的只有《德经》,时玥干脆把《德经》里面关于理政的内容再背一遍。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时玥背到这句停了一下,想要废除矮马车,就先要让它兴盛?再追求物极必反? 时玥模模糊糊有些感觉,但还是不得要领。 “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不对,还是不对!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时玥都想直接写:顺其自然,由着老百姓算了! 不对!习惯之所以形成,就是因为方便、自然。 南乡百姓们既然习惯坐矮马车,定然有其原因的。 矮马车比高马车好在哪里? 时玥在脑海里想了半天,最后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矮马车造价低。 这就对了!时玥想想卧龙岭用马车的人家,再看试卷上南乡百姓惯用矮马车,顿时明白了原因。 那么最紧要的,就是要降低高马车的造价。 但百姓的习惯已经形成了,没有外力原因,不会突然改变。 这时,就要让他们感受到高马车的好处,和矮马车的不方便了。 再把题目和补充内容看了一遍,时玥又找到了突破点。 补充资料里有一句:‘因南乡爱用矮马车,所以家里门槛极矮。’ 那若是把门槛调高,马车是不是就能顺势增高呢? 相对于马车来说,门槛造价极低,想要改变容易很多。 至此,时玥才算把这个题理顺。 又将答案在脑海里过了几遍,组织了措辞,时玥才重新提笔。 很快,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总结下来就几点: 一、让高门大户增高门槛、让说书先生讲高门槛的好处,引导高门槛的风尚。让百姓觉出矮马车不方便。 二、诱导匠户把矮马车再不断的减矮,增强百姓对矮马车的恶感,达到物极必反的效果。 三、再降低高马车的成本,增收矮马车的税收,再因势利导让百姓觉出高马车的好处。 大体上方法有了,但里面还有些细节很麻烦。 不过,时玥就不扣细节了,扬长避短,多用些圣人之言,细节就一笔带过吧,反正主要方法已经给出了。 “……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她把能写的都写了,其他的只有看阅卷官了。 本想就此停笔,但时玥灵机一动,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终于答完了!时玥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停笔!” 时玥刚要揉手,就听到考官一声大喝。 真险!时玥不由庆幸。 “完了完了,最后几道题完全不会做!” “最后一道题是个什么东西?!不是说要顺其自然,管理者不要多发政令插手百姓的事吗?”时玥一出考场,就听到了四处的哀嚎。 显然对于最后一道题,都很棘手。 “时玥,你最后一道题怎么答的?”邓斌跑过来问道。 时玥略说了一下,问道:“你呢?” “我直接就说改变百姓习惯不是件好事,所以我不改!”邓斌说得铿锵有力,但眼神还有点发虚。 时玥皱眉,暗自思索:“不改?出题者会不会是这种用意?” “什么?不改?!不是说矮马车有诸多不便吗?”单慧听到后勃然失色。 邓斌连连摆手:“其实是我不知道怎么能改变,只能这样答。”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还列了无数圣人之言来佐证不改的必要性,想着阅卷官总不好说圣人说错了。” “你们不用太过紧张,这种题历来没有死答案的,只要言之有理就行。”闵晴欣安抚道。 考都已经考了,卷都已经交了,只能这样想了。 回到客栈时,里面的气氛有明显的变化,许多人都在酗酒买醉、大哭大闹,显然都是觉得科举无望的人。 “你们早些休息,不要被外面的气氛影响了。”闵晴欣交代道。 几人点头。 时玥回屋,把门一关,世界清静了。 “幸好,这客栈隔音不错。”时玥往床上一倒,就来了困意,然后裹了被子睡觉了。 第三天,时玥进考场的时候,里面明显少了些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病了,还是自觉科举无望,干脆不来了。 这天的试卷上只有两道题,一道是论述‘无’和‘有’;一道是通过已知条件,用《易经》和《算经》算出某地铜矿的具体位置。 看到题目,时玥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两题虽然也难,但好歹有方向啊! 在心里打了腹稿,又增添、删改了几次,再调整语序、辞藻,默背了几次,才提笔书写: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是以有无相生。 答这题时,时玥用上了邓斌的方法,把圣人之言使劲儿往里塞。 写好后,时玥又转战下一题。 这一世,时玥的算学虽然补好了,但心算水平还是比不上天才人物,面对这道复杂的计算题,她能怎么办? 看了看四周:有人拿衣裳当稿纸,有人拿手掌当稿纸,还有人拿桌子当稿纸。 拿手当稿纸,时玥是不敢的,万一蹭到了试卷上怎么办?想了一下,她也学着其他考试拿桌子当稿纸得了。 然而,这道题太复杂了:涉及到成千上万年的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变化。 即使不考虑周边环境对当地的影响,也是个极其庞大的计算工程。即使时玥的字写得极小,半边桌面还是不够用。 写不下了怎么办?用另一半桌子? 时玥摇头,桌子可没有试卷的纸张特殊,墨写上去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一不留神就会蹭到试卷上。 抬头看了看只剩浅浅一层水的滴漏,时玥咬牙:干脆把剩下的计算步骤写到试卷上。 每个字都写的分外规整,要让人想说她污了试卷都不行。 在时玥竭力写小之下,终于在半页试卷写完前得出了答案。 答案时玥写的大了很多,让人能一目了然。 交卷出了考场之后,时玥的手还有点发软。回头看着贡院,有几分劫后余生之感。 看着周围痛苦沮丧的考生,时玥万分感激晴欣姐给的益神丹。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没有益神丹,她早就被那一团庞大的数据弄得头昏脑涨了,哪还能得出答案。 “时玥,最后一题的铜矿在什么位置?”单慧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时玥报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只算出了一个大概,在城西八百五十里到一千七百里的范围内,也不知道对不对。” “我的范围算的比你还大,城西四百三十里到两千八百里的范围内。”单慧语气懊恼,但脸上却有喜色。 时玥也露出了笑容:“好在,我们算出来都在城西那个范围之间,希望我们没算错。” “你们的答案也在城西?看来我没算错!”找到她们的邓斌也满脸兴奋。 时玥转头笑问道:“你算出来的范围呢?” “一千一百里到一千六百里的范围内。” 单慧有些忧虑:“范围都算对了,那阅卷官会取最精确的?” 难怪单慧会忧虑,三个人的答案里,邓斌的最精确,单慧的范围最广。 “我算的也不一定正确,万一正确答案在我的范围外,又在你们的答案范围内呢?”邓斌苦恼地安慰道。 单慧勉强笑了笑:“不会的,你和时玥的答案这么相近,不会都算错的。” “先回客栈休息。”闵晴欣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几人的谈话。 单蜜还没出来,不过几人都没提这个话题。 睡了一觉,又起来胡吃海喝一顿,几人终于感觉活了过来。 “单蜜呢,还没回来?”时玥看着单蜜紧闭的房门问道。 邓斌笑道:“估计是怕了,现在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了!” 也有可能,考前闵晴欣还会怕耽搁时玥和单慧应考,暂时不处置她,但考完了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 “应该是去了她外祖父家。”单慧目光幽暗。 夜晚,学署外甲兵重重,巡逻不息;学署内灯火通明。 近万份试卷摞在五张桌子上,五个阅卷官要连夜批阅。 好在能当考官和阅卷官的人都有修为在身,熬几天夜,对他们来说完全没问题。 卷面污脏的,直接扔了出去。 有错字的,又被剔了出去。 无错字、无污迹,这两个要求看着简单,但对于许多五六岁甚至更小的考生来说,就有些难了。 被这样一筛选,那几摞试卷,顿时就矮了一层。 接下来,几个阅卷官又重新分配来了剩下的试卷。 默经题和释义题的批阅,对几人来说十分简单,基本一眼瞟过就能挑出错漏。 默经有错漏的,又直接打落。 释义题全部正确的,在卷面上画上勾;有部分偏离的打上圈待定,背离原义的直接打叉。 这样一筛,打了勾的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了。 即便是三分之一,也有两千多份,几个阅卷官又批阅最后一题。方位都算错的,直接打落。 这样一来,剩下的试卷又少了一半多。 剩下的这几百份,几个阅卷官就开始仔细的批阅了。 “强行禁止矮马车,她也想得出来?黜落!”阅卷官眉毛一竖,扬笔就要打叉。 旁边的李姓阅卷官随意的瞟了一眼,立即道:“慢着!” “怎么?你还觉得她该中?”竖眉的阅卷官扬声问道。 其他几个阅卷官听到争执,也都望了过来。 李姓出声阻止的阅卷官忙道:“我先看看她是怎么答的。” “我倒要瞧瞧你能看出个什么花儿。”竖眉阅卷官将手上试卷递了过去。 坐在主位的绯袍阅卷官揉了揉肩膀,也起身走了过去,和那个李姓阅卷官一同看试卷。 “此人天赋极佳,该取。”主阅卷官看清卷面后,当即开口。 竖眉的阅卷官当即黑了脸:“这题要求根据考生对经典的理解处理,她这么理解经典,还当取?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别怪我不敬你这个主官!” “她的字里有赤气,该是我大夏朝的官员。”李姓阅卷官解释道。 赤气?那阅卷官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怎么没看到?再说了,即便是有赤气又怎样?答成这样,要是还取中,对其他考生不公平。” 本来想说赤气在名字上的李姓阅卷官,顿时闭嘴了。 主考官干脆把剩下的两个阅卷官也招呼了过来:“该不该取,我们五个人票决。” 另一个清瘦阅卷官刚要开口,主考官就将手上的试卷递个了他。 清瘦阅卷官看到试卷上的名字,眉头顿时一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艰难道:“……我觉得,该中。” 五个人中有三个人都说该中,那竖眉阅卷官顿时脸都青了。 “给我看看?”剩下的文姓阅卷官起了好奇心,挑眉道。 清瘦阅卷官连忙递了过去,像是烫手一样。 文姓阅卷官看到‘殷月’两个字,顿时明了。 “我也觉得该中!”那阅卷官肯定的点头。 那竖眉阅卷官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出身,还比不上我这个寒门出身的,居然为了个地方豪门出身的舞弊!” “咦,话可不要乱说,我们是真觉得她该中。”文姓阅卷心想:你就是寒门出身才不知道她真正身世,我们这些知道的人,可不得捧着她? 绯袍阅卷官脸色一沉:“好了,有异议,可以对着巡查真人提,现在继续阅卷。” 那竖眉阅卷官气的手脚发抖,却不得不忍了下来继续阅卷。 经过了殷月的试卷,那个竖眉阅卷官在看到下一篇字体清秀规整、用词沉稳内敛的试卷,都比原先顺眼了很多,再看她在矮马车事件中列出的几条清晰可用的方法后,不由点头。 再看到最后一句:百姓皆谓,“我自然。”顿时心中叫绝,这才是经义的正确理解! 竖眉阅卷官,当即提笔要取,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名字,姓‘时’,不是缙江县里的豪门大户,更加满意,当即在试卷上打了勾。 本来竖眉阅卷官只想按卷面录取的,但刚刚那几个同僚的态度让他心寒,更加坚定了提拔寒门学子的决心,况且这个时玥的试卷本就该取,他取的理所应当。 “这一份试卷,我取了,你们觉得如何?”竖眉阅卷官本来要把时玥的试卷直接放在取中的一边,但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对着其他几个阅卷官问了出来。 ※※※※※※※※※※※※※※※※※※※※ 马车的事,借鉴了春秋时孙叔敖的做法。 ————————————————————————- 感谢所有支持米饭的小天使(づ ̄3 ̄)づ╭~ 名次 李姓阅卷官正觉得气氛有点僵, 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这事儿做的不光彩。 因此,一听到竖眉阅卷官先开口,就立马笑着接道:“我看看。” 时玥的试卷就被递了过去。 “这字很工整。”李姓阅卷官先夸道。 其实, 要说时玥的字有多好,也不尽然。毕竟她上一世也没多少底子,这一世也不像世家大族的孩子:说话就开始背书,走路就开始拿笔。 但出身世家大族的学子, 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都是平民出身。 时玥本身又勤奋努力,答卷的时候又分外冷静认真,这些字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在众多试卷中, 也能算是上乘。 竖眉阅卷官点头:“寒门女读书不易, 能在这个年纪,把字练成这样也算勤奋了。” 李姓阅卷官也咂摸出了味道, 把原先那句‘文章也写得四平八稳’吞了回去。 “看这文章, 她把圣人经典也读了进去。”李姓阅卷官又道, 这话也不算违心,让他批阅这份试卷, 多半也会取中。 “我觉得,这份试卷取第一等没问题。”竖眉阅卷官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你们觉得呢?” 在不解详情的人看来, 只要中了, 都是秀才,都能入道籍,都能走青云路。 但真正了解的人就知道:每届县试取中的秀才分三等,每一等被授予的功法和修炼资源都不一样。 同样是秀才,但不同等级的差别大了去了。 竖眉阅卷官要的就是这个第一等,但给取中的秀才定等级,需要所有阅卷官共同确定。 李姓阅卷官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试卷递个主位的绯袍阅卷官。 老实说,竖眉阅卷官拿出的这份试卷,中正平和,挑不出错漏。 即便是将铜矿题的计算步骤写到了试卷上,也没超出规则,没污了卷面就没问题,取第二等,是稳当的。 单看试卷,第一等也不是不行。 但第一等秀才的名额是有定数的,历届都争夺激烈。 都取中了秀才,除非天赋异禀,答得特别出彩的,其他人其实都差不了多少。且文无第一,每个人觉得好的都不一样,这时决定名次的就不是试卷了,甚至不是考生本人,而是看背后的博弈。 主阅卷官目光放在时玥的试卷上,脑海里却在想他来缙江时座师和家族嘱咐要关照的人。 “这份试卷,取第二等没问题。”绯袍阅卷官将试卷放到手边道。 他的目标可不是第二等!竖眉阅卷官当即就要理论。 “至于第一等,等所有试卷批阅出来,再讨论吧。”绯袍阅卷官道,其实他要关照的只有两个人,但不得不考虑其他几个阅卷官需要关照的人。 其他几个阅卷官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点头道:“是这个理。” “这份试卷会在批阅完后,参与第一等试卷的评选吧?”竖眉阅卷官问,他也知道规则流程,但还是要个保障,总不能最开始就把她踢出评选。 绯袍阅卷官点头:“会。” 所有阅卷官都会互相给面子,这份试卷既然被提了出来,他自然也会稍微慎重些。 之后,就是埋头批阅。 另一边,时玥休息好后,就拉着她爹一起去逛县城了。 “乖女,卖好吃好玩儿的都在北街。”时爹提醒道。 时玥笑道:“我不看吃的玩的,就逛逛药铺茧庄。” 时爹立马就明白,乖女是在为家里的银钱担心,顿时又是心痛又是自责。觉得她之所以这么早熟懂事,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 “乖女,不用担心钱财,家里的蚕前几次都结出了金丝茧,卖了些金子,你可以在城里好好玩。”时爹道。 时玥不知道她爹的脑补,拉着她爹的手笑问道:“那我们在县城里买个房子怎么样?” “嗯?买房子?”时爹还没反应过来。 时玥点头:“是啊,如果我考中了的话,会入县学,到时候总得有个住处啊;没考中的话……。” “一定会考中,乖女别说丧气话。”时爹立马拦住了时玥的话,然后郑重的点头,“你说的对,是爹没考虑周全,是该在县城买个房子了。” 于是,之后两天,时玥和她爹就一直到处看房子。 “我这宅子占地大、位置好,又清幽,你们怕是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了。”带着瓜皮帽的老头自豪道。 时爹拉了拉时玥的衣裳低声道:“这座房子太大了,你一个人住着太空旷了。” “谁说是我一个人住?当然是和爹娘一起啊?”时玥理所当然道。 时爹当即摇头:“不行,不行,县里物价贵,我们又没地,不论是种田还是养蚕都不方便。” “那爹就忍心,让女儿孤零零一个人住县城了?”时玥开始卖惨。 时爹一想那场面,连连摇头:“不如让你娘来陪你?我在家里给你们种粮种菜、养蚕赚钱?” 那她在县城里买房还有什么意义啊?不过知道她爹暂时接受不了,时玥也没再多说,到时候在磨她爹就是了。 原本,时玥打算将来带着她爹娘直接离开九江府,搬到都城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凶兽会提前出现?县城还有防御阵法,有众多修士坐镇,卧龙岭可什么都没,太不安全了。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直接搬到都城,就只有先把她爹娘搬到县城了。 “这房子怎么卖的?”为了让妻子女儿住的舒服,时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买了。 真是不讲究的乡下人,那老头翻了个白眼儿:“是宅子,不是房子,我这宅子六十两金子才卖。” 时爹抽了口冷气:“前面长平巷的房子才二十三金,你这也太黑了吧?” “我的房子是他们能比的吗?乡下穷鬼出不起钱,就不要妄想买房子?”那老头顿时黑了脸,开始赶人。 居然有这种人?时玥冷笑一声,直接拉着她爹走了。 “居然看不起乡下人,乡下人吃他家的米了吗?”时爹还有些愤怒。 时玥安抚着她爹道:“他是自己穷的卖房子了,所以看到爹能买房子,心里不忿。” “嗯,他不是要去府城,才卖的吗?”时爹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 时玥冷笑:“他把他儿子吹的多能耐,还说是进士,可屋前一个牌坊都没有;说自己有钱,也不看他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时爹一回想,果然如此,顿时什么气都没了。跟那种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之后,时玥又和她爹在各处逛了一阵,才找到合适的房子,因为时爹身上没带太多钱,就先交了一部分定金,写了契书,约定半个月后再付钱交房。 “时玥,你居然还有心情逛街?”一回客栈,就碰到了单慧。 时玥笑道:“好不容易考完了,当然要放松,怎么会没心情?” “唉,你心态真好,我现在就时时盼着早日放榜。” 时玥虽然对自己的试卷有些把握,但没看到结果心里也有些紧张。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做,她不得不把这些紧张压到心底。 不光是她们,所有的考生以及他们的家人都在紧张等待着县试结果。 学署。 经过几个日夜的‘奋战’,阅卷官们终于把近万分试卷批阅了出来,并经过协商争论定好了名次。 “请巡查真人吧。”几个阅卷官放松的对着主官道。 绯袍阅卷官当即发了讯息。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富有韵律的脚步声。 几个阅卷官都整理衣裳仪容,起身迎接:“见过真人。” “见过几位大人。”那穿着青衣的女子回了一礼。 这女子属于道庭,阅卷官属于朝廷,两者之间并没有直属的上下关系,这种互相见礼,只不过是客气罢了。 “所有试卷都批阅完了?”女子直接问道。 主阅卷官将取中的试卷递给女子:“这是所有取上的秀才。” 女子点头,接过试卷后,拿出一枚玉印。 玉印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的道纹和试卷上的一模一样。 女子也不耽搁,当即往玉印里注入灵力。 玉印顿时放出一片青色光芒,而她面前的试卷也纷纷颤动,上面的道纹也都开始散发青色光芒。 那些光芒最浓的一个,在第一等里;最淡的几个在第三等,其他的光芒都相近。 虽然相同的光芒要分成几等,但这已经算相对公平了,起码最优秀的不会被埋没。 突然,第一等里面有一张试卷放出了赤黑光芒。 女子顿时变色,看着几个阅卷官目光冰寒。 “真人勿急!”绯袍官员忙道,“请真人细看这份试卷。” 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对着那张试卷一招手。 试卷上的赤黑光芒意图挣扎,然而还是被那女子招了去。 “居然如此?”女子看着名字上红中带紫的气运,眼中冰寒稍消,但脸色仍旧不好,“她既有如此出身,就不该参加科举,来挤占名额。” 她必须要给殷月先辈敬重,连带着对殷月也要顾忌几分。若是试卷真能列第一等,她自当恭喜,但凭这张试卷上的内容挤占她人名额,实在是不公! 竖眉阅卷官本来不愿那殷月被取中,后又被其他几个阅卷官定为第一等,直接挤占了他推荐的试卷,下定决心要在巡查道人面前告他们一状,但看巡查真人的态度,他就知道告状无用来了,顿时有些心凉。 “这……,殷月小姐身份还未明晰,她长辈也希望她科举顺利。”绯袍官员连忙道。 “呵,科举顺利?”女子话刚出口,察觉出语气不敬,又收敛了神色道,“尊者的面子,我们太极宫还是要给的,但这张试卷挤占她人名额,还是不妥。” 绯袍官员有些不耐烦,直接拱手道:“那就请真人拿个章程吧?” “她殷月可以取第一等,但别人的名额也不能强占。”青衣女子道,“今年第一等就再增一人吧,第二等、第三等依次递补。” 竖眉阅卷官的郁气消了大半,附和道:“这才是正理,我们作为阅卷官,最起码的公正还是要维持。” “把你刚才推荐的那份试卷,递补到第一等吧。”绯袍官员直接道。 竖眉阅卷官当即将时玥的试卷从第二等里拿出来,放入第一等。第二等和第三等再增补了一份。 “现在查看黜落试卷吧。”青衣女子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道。 几个阅卷官又将落榜的近万份试卷都搬了过来。 青衣女子再次用灵力激活玉印,近万分试卷上的道纹都亮了起来,只是大部分亮光都十分暗淡,几近于无,里面最亮的,也就和取中的第三等相当。 “看来,这里面没有遗珠了。”青衣女子稍稍满意。 大夏朝的科举,试卷从来不用糊名,就是因为道法可以检测,阅卷官想要舞弊,是瞒不过道庭的。 “这次的结果,我已经上报道庭了。”青衣女子放下传讯玉符道,“你们也可以准备放榜了。” 绯袍官员一边吩咐人放榜,一边将消息禀报给朝廷。 缙江县城比以往还热闹了几分,但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学署。 县试是缙江县的大事,寒门举子考中秀才,未来就有可能发展成豪门,本来的豪门子弟,考中秀才就能增强家族力量。 总之,取中的秀才,关系到县里未来的势力格局,因此整个县城人人关注。 “也不知道,今年的青榜什么时候放。” 这吃茶的汉子也没料到,他话刚说完,学署里就响起了一阵钟磬之声。 “放榜了!”到处都是呼喊声。 很多人都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往学署方向跑。 “乖女,我去帮你看榜!”时爹话还没落,人已经跑出了门。 中还是不中,马上就要揭晓了。时玥只觉得心都紧成了一团。 ※※※※※※※※※※※※※※※※※※※※ (^o^)/~谢谢‘舟舟’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无心’小天使的营养液! 出榜 一听到学署传来的钟磬之声, 原本还在酒楼茶寮扯闲的人都扔下杯筷,往学署跑了。 说书先生也不说书了,收了惊堂木就往外走。 卖东西的小贩,直接挑起东西, 就去学署。 等时玥和单慧她们赶到学署外时,看到的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了。 “不知道今年,哪家的举子中了第一等。” “我们缙江明珠,殷月小姐肯定是第一等!” “那还用说吗?” 青榜还没放出来, 围观的人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平时那些很矜持的‘老爷’们,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做派,和周围人讨论的面红耳赤。 “这么多人,我们挤得进去吗?”单慧看到这一大座‘人山’, 有些发憷。 邓斌马上撸袖子道;“你们就待在外面等着, 我帮你们看。” “中或是不中, 当然是自己第一个看到更有意义。”时玥的心弦早就绷地紧紧的,现在也只能保持面上的平静。 辛苦了两年多, 盼望了两辈子, 中与不中, 就看今天了。时玥是多一刻都不想等,她要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就是, 我们哪里还等得?”单慧说着,就往里挤。 时玥也当仁不让, 凭着灵活的身形, 见到空子, 就往里钻。 “诶,你们怎么跑这么快,等等我!”邓斌也一下子挤了进去,只是他块头相对较大,引来了一片抱怨声。 “抱歉,抱歉。”邓斌一边往里挤,一边对着周围拱手道歉。 “乖女,爹在这里!”已经成功占据前排的时爹招手,怕他乖女被挤坏了,还打算去接。 时玥连忙道:“爹不用,我马上过来。” 这么多人在往里挤,只要稍微有个空位,就会马上被占据,她可不想她爹舍弃这么好的位置。 “爹跑的快,一来就占了这里,怎么样?”时爹拉着乖女的手,将她一把带到了身边,才放心笑道。 时玥抬头看了看墙上那块晶板笑道:“这个地方好,放榜一眼就能看到。” 正说着,旁边又起了一阵争执。 “用钱买我这个位置?我是缺钱的人吗?!”一个粗嗓门的汉子大声吼道。 时玥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单蜜!她在侍从后面不耐烦的撇着嘴:“二十两银子不行,那就二百两吧。” “呵,还把她大小姐脾气拿到县城来了。”时爹嘲讽道。 很快就没人关心那边的争执了,因为学署外墙壁上的晶板从右到左渐渐亮了起来。 “……放榜了,放榜!”不断有人惊呼。 时玥和时爹也完全忘却了单蜜,双目紧盯着晶板。 突然一声清鸣从学署内传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时玥抬头,只见到一只青翠的大鸟从内飞了出来,优雅的停在晶板旁的石柱上。 “大夏太阳历九千五百九十三年,缙江县第九百三十四次青榜正式发布!”那青鸟声音清越,却是口吐人言。 原来缙江县已经举办了这么多次县试了啊!很多第一次看到放榜的人感叹。 青鸟的声音刚落,晶板就光芒大放,最右边慢慢亮出一个人名。 时玥还没看清上面的名字,就听到青鸟先念了出来:“青榜第五十名,柳家乡幼学——温炎!” “啊!中了!我中了!娘你听到没?我中了了!”一个少年狂喜的欢呼,周围人满脸羡慕的道喜。 时玥也有些羡慕,看着晶板更是急切。 晶板上的名字仍旧是不紧不慢的亮起。 …… “青榜第三十九名……”青鸟的声音依旧清越,且不急不缓。 被念到了名字的学生自然是狂喜,没被念到则更加紧张了。 还是没有她的名字,时玥手心生出了细汗。 念到二十一名的时候,时玥还没听到她的名字,心里开始担忧了:难道她的试卷不得阅卷官喜欢?难道这届真的是天才太多了? “乖女,别紧张,别紧张。”时爹颤抖着手安抚时玥。 也许是县试结果太重要,时玥发现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完全消失了。 第二十名还不是她!时玥看着一整张晶板被名字铺满。 “才念到二十名,这晶板咋就没了?”有人不解的问道。 周围不懂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刚刚念到的,都是第三等秀才,上面还有两个等次呢。”有知情的人骄傲的解释道。 原来秀才还分等次啊?不过听的人很多都没放在心里,因为秀才对他们来说就很了不起了,不管几等都没有区别。 “肯定是你考的好,所以还没念到。”时爹听了一耳朵,连忙安慰女儿和他自己。 这话引得旁边几人想要嗤笑,不过青榜还没出完,他们也不会直接取笑:万一真中了呢?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平步青云的例子。 晶板上的名字果然很快就消散了,紧接着又从最右边亮起了一个名字。 仍然不是! 还是不是! 不是!都不是!时玥的心已经开始有些发冷了,她不得不考虑:如果这次没中,该怎么办? 四周都已经开始传出啜泣、嚎哭,显然很多学子都自觉第一等无望,定是名落孙山,便彻底崩溃了。 “乖女,不要伤心,你年纪还小,还能再考一次。”时爹看着突然冷静下来的女儿,有些慌张的安慰道。 此时,时爹也不能再安慰自己说女儿是第一等。 整个县近万考生,有多少是从小学习的天才人物?他女儿虽然聪明学习也认真,但他还是没有信心和那些豪门大户家的孩子比。 “爹,你放心,我不伤心。” 时玥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晶板上,她要直面结果,即使是失败的结果! 晶板的右端又开始亮起,这次的名字比前两次的都要大。 也是,毕竟只有五个名额了。 看着最先亮起的半边‘日’,时玥的心开始猛烈的跳了起来。 半边‘日’的后面又是半边‘寸’,时玥觉得呼吸有些艰难。 一定要是她!千万要是她!时玥在心里呐喊。 “青榜第五名,卧龙镇幼学——时玥!” 时玥听着清脆的声音,只觉得有些耳鸣了。 “乖女,爹没听错吧?!”时爹狂喜的地问道。 时玥袖子里的手指掐住手掌,以此来保持镇定:“是的,爹你没听错,我中了!” 显然,这次维持镇定的方法失败了,她又陷入了剧烈的喜悦中。 “恭喜,恭喜,我就说此女面貌不凡,果然就中了!” “中了第一等,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周围人纷纷过来贺喜,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争取在新出炉的秀才面前留个印象,完全忘了刚才对她们的轻视。 “多谢,多谢!”时爹乐呵呵的接受周围人的恭喜,只觉得他一辈子最荣耀辉煌的时刻就在这里了。 单蜜听着时玥那边的热闹,掐破了手掌。 我不可能比那个丑八怪差!单蜜双眼死死的盯着晶板,要在上面找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四个名字过去了,都不是单蜜。 “这不可能!”单蜜失声道。 这次晶板却没有熄灭,旁边又开始缓缓亮起一个名字。 “已经念到第一了,居然还有?”有人惊奇道。 单蜜心底又生出了希望,并在‘压倒时玥’的渴望中迅速壮大。 “特优,豪门殷家——殷月。”青鸟报出最后一个名字。 “原来殷月小姐是特优啊,刚才听到第一不是她,我还吓了一跳。” “殷月小姐当然是最优的,即便是第二,我都会怀疑舞弊!” 周围人又一溜儿的开始夸殷月。可惜殷月本人听不到,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县试结果,自然不需要来看榜。 殷月,殷月……这个名字不停的在耳边回荡,单蜜最后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怎么会?!时玥那个丑八怪都考中了,她为什么没有?她才是卧龙镇的第一人,她时玥算个什么东西! 时玥和时爹再没注意单蜜,她们正在接受单慧和邓斌的恭喜。 邓斌有些失落,单慧则是满心苦涩。 不过对于时玥能考中,她们羡慕的同时,更多的还是高兴。不说平时的情谊,只说她们的同窗里出了秀才,说出去,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对了,听说学署会派人给新晋秀才贺喜,未免他们去了客栈找不到人,我们是不是该回了?”邓斌想起了祖父讲过的经历,不由提醒道。 时爹猛地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险些都忘了。走,我们快会客栈!” 一行人又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挤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被恭贺,让人不由开始怀疑这些人的眼睛是有多利,消息是有多灵通。 看到了客栈,几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太热情了也让人难以承受啊。 然而,还没完全放松,客栈的掌柜就笑着迎了出来。 “不曾想鄙人的客栈里,还住了时小姐这样的人物。”掌柜满脸热切道,“为了恭贺时小姐考中第一等秀才,我们特地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快请进。” “掌柜太客气了。”时玥笑着回道,此时她已经勉强恢复了冷静。 “这些都是应当的,您住我们客栈,是给我们增辉添彩,只希望您不要嫌饭菜简单。”掌柜把殷勤献完了又赶紧道,“学署和附近宗门派来报喜的人已经到了。” 才成为秀才的时玥,第一次感受了‘秀才’这个身份的分量。 以前衙役书办都是她们要恭敬对待的人物,而宗门之人那就是高高在上的传说了。没想到,只是考中了秀才,便会有宗门来贺喜。 “居然道门也派人来贺喜?”时爹有些底气不足。 邓斌想了想道:“大概因为时玥考中了第一等,有些宗门想要争取她。” “争取我?”时玥有些不明白。 邓斌解释道:“道庭和朝廷规定,考中秀才方能修炼,所以考中的举子,一直是宗门和朝廷争取的人才。” “宗门和朝廷只能选一个?”骤然听得这等秘闻,单慧也生出了好奇心。 邓斌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吧?我也是听祖父说的。” “那时玥,你是选宗门还是朝廷?”单慧转头问道。 ※※※※※※※※※※※※※※※※※※※※ 小天使们如果喜欢,就收藏一下米饭的作者专栏吧o(n_n)o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o^)/~感谢小天使“笑里低语”,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屋顶上的睡睡猫”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之子于归”,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无心”,灌溉营养液 目标(抓虫) 选宗门还是朝廷? 上一世一直混在最底层, 时玥根本没接触过这些,更不清楚其中的区别。 还没来得及深想,时玥先听到一阵热切的恭喜声。 原来是住在客栈的举子,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 才知道这些天和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居然就是取中了第一等的时玥,于是纷纷出来贺喜。 “多谢。”时玥面带笑容,诚恳道谢。 一些原本端着架子,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贺喜的人, 一见这个新晋秀才态度如此随和,也都放下了矜持,整理了衣袖过来道喜。 围着的人太多,时玥不能一一回礼, 只能尽量让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诚恳, 目光也尽量照顾到所有过来贺喜的人。 但很多人不只是单单贺喜, 他们还想要套近乎,道喜之后也不离开, 而是和时玥继续攀谈。 于是围着的人就只有增多, 不见减少, 时玥渐渐有些难以应付了。 “大家还是稍后再恭贺新秀才吧。”一个不大但十分清亮的声音成功的压住了所有的恭贺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戴高冠的女子, 女子面容清丽,即便穿着宽松的道袍, 也能看出她姣好而有力的身形。 这无疑是个美人, 但在场的人都不敢多看, 生怕引起她的不虞。 “这是太阴宗舒华仙子。”掌柜立刻介绍。 时玥忙行了一礼:“见过仙子。” “时秀才不必多礼。”舒华回了一个礼,拿出一个玉盒递给时玥,“这是我们太阴宗贺喜之礼:祝时秀才以后命途坦荡,运气昌盛,早得长生之道。” 这舒华仙子看着清冷,声音听着也不热情,却意外的让时玥觉得她态度真诚。 素来没有交集,又不确定会不会选择宗门,那这个礼该不该收?时玥犹豫了一瞬。 “这只是平常礼节,时玥你只管收下!”闵晴欣笑着从二楼走了下来。 时玥听到这话,立即松了一口气,接过玉盒笑道:“多谢贵宗和仙子。” 之后,舒华又邀请时玥到太阴宗做客。 “我这学生才考中,家里的事儿还多着呢,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走。”闵晴欣走过来笑道。 舒华早有预料,也不在意,给了时玥一块玉牌:“随时欢迎来我们太阴宗做客。” 时玥接过玉牌,郑重的放好。 “闵真人,我今日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舒华也没多说,对着时玥微微颔首后,又向着闵晴欣告辞。 舒华一走,又有几个道人站了出来,纷纷代表各自的宗门送礼,于是时玥又收获了一大串玉牌。 所有道人都离开后,一直待在不远处的书吏才走了过来,对着闵晴欣和时玥两人贺喜。 闵晴欣点头,时玥要回礼,被闵晴欣一把拉住了。 时玥不解其意,但知道晴欣姐不会害她,便也学着晴欣姐只点了点头。 书吏没觉得丝毫冒犯,恭敬的递了一个锦盒:“县君祝时秀才文运昌隆,能早日进士及第,名列皇榜。” 对比着这舒华女仙和这个书吏的贺词,时玥也品出味了。 这次不用闵晴欣指挥,时玥自己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贺礼。 她还不了解宗门和朝廷,也没选定,自然不会只收一边的礼。 书吏知道新秀才需要处理的事情多,也就没多寒暄,礼数到了、诚意到了,就告辞了。 这和她预料的场面有些不一样,但不得不说让她松了一口气,真让她现在就选,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现在可不比以往,你身份变了,处事的态度也该变一变才对。”闵晴欣看着时玥,眼里有些欣慰,“脾气不能太软和。” ‘脾气软和’这句话她可不认,她向来是‘人敬她,她敬人;人若犯她,她必会反击。’ 闵晴欣摇了摇头:“是说你该把‘秀才的架子’端起来了。” “秀才的架子?”时玥有些讶异,没想到晴欣姐这么平易近人,会说出这话。 闵晴欣带着她上了楼:“当别人对你望而生畏,清楚的明白你和她们不同时,你自然可以按本性对待她们。” “但你现在才考中秀才,自己也没适应变化,态度又一味的随和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有利可图。”闵晴欣把这些事儿掰碎了,一点点跟她讲。 时玥回想着,刚刚楼下那些人的反应,隐隐有些明白:她若继续随和下去,过来攀交情的人会越来越多,她将没有丝毫安宁了。 时玥打了个寒颤,她宁愿背个桀骜的名声,也不愿意面对那种未来。对她来说,名声不重要,自己的时间才重要。 “当然,也不是要你一味的高傲,只是让你应付不必要的人时,态度稍稍冷淡些。”闵晴欣又道。 意思就是,要在保持礼节的前提下,让人有距离感。时玥心里明白了,但以前没在人□□路上细细琢磨过,还是要慢慢适应改变。 “对了晴欣姐,你说要拿出秀才的架子,可秀才的地位究竟又什么样子的?”时玥只知道秀才的地位比百姓高,当了秀才之后,能修道,有很多自由,但具体是多高,她并不清楚。 闵晴欣略微思忖了一下:“秀才只是科举和长生路的起点,在少年举人、少年进士面前不值一提,在真人和仙人面前更是微不足道。” 这么一看,完全没什么了不起,但时玥知道晴欣姐话还没说完。 “但只要考中秀才,就能进入道籍,能够修炼长生,和普通人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见到官员还是真人、仙人,都不用跪拜。同样是因为入了道籍,秀才只要是非寿尽死亡,道庭都会派专人查看,所以也不敢有人随意杀害秀才。” 闵晴欣等时玥消化完了,继续道,“且你们这样的新晋秀才,年纪尚幼,很可能会极光明的前途。便是举人、进士在不确定能彻底打压之前,也不会随意得罪。” 也就是说考中了秀才、入了道籍,性命和尊严就有了保障;又有前途广大的可行性,所以一般人不会特意得罪。时玥彻底明白了。 “邓斌说宗门和朝廷都会争取新晋秀才,那需要在宗门和朝廷中选一个吗?”时玥又问出了疑问。 闵晴欣点头:“是这样不错,但你现在才刚满十一岁,又是一等秀才,可以在二十岁前搏一把举人甚至进士功名。 “有了举人或进士功名,无论是在宗门还是在朝廷都更受重视些。” 时玥道:“二十岁之前博举人功名?” “对,秀才虽然可能会前途广大,但大夏九州一百八十县,每三年就会出九千个秀才。”闵晴欣给时玥做了个算数,“这些秀才,宗门和朝廷都会争取,但资源是有限的,他们供给得了这么多吗?” 时玥听到这个数字,‘因为中秀才’而激动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秀才对于宗门和朝廷来说,应该都不值钱。 “而举人数量要少很多,所以宗门和朝廷会更重视?”时玥也开始冷静分析未来了。 闵晴欣点头:“考举人不光要要熟读经义,自成见解,还需要修为过关。能考中举人,就证明心性和天赋过关了,朝廷和宗门也能更放心的培养。” “考举人必须修为过关?”时玥立马下定了决心,她要考举人。 至于进士,还是有点远,路要一步步的走。 “半个月后,新晋秀才就会被授予功法和资源,你是第一等秀才,自然能拿到最好的。”闵晴欣给她讲解道,“有了好的功法,再加上你年纪尚小,又心性沉稳,只要天赋不差,定能在九年内筑就道基。” ‘年纪尚小’这个词儿,又让时玥想起了晴欣姐先前所说的特属于小孩子的灵性。 也不知道重生而来的她,还有没有那种‘天赋’,时玥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忧虑。 不过,即使有再多的阻碍,她也要在二十岁之前拼一次! 知道半个月后,会在学署得到功法以及修炼资源,而时玥又对这些种东西两眼一抹黑,便又就着这些仔细询问。 闵晴欣很有耐心,详细的一点点讲解。 直到太阳偏西,问完了所有不懂的,时玥才从回过神。实在是晴欣姐讲解的东西,对她来说太重要,也太新奇了。 “居然耽搁了晴欣姐这么多时间。”时玥有些不好意思的给她递茶入润喉。 早已筑就道基的闵晴欣,自然不会说会儿话就口渴,但她就是觉得那杯茶水肯定格外清甜,于是笑着接过,慢慢的啜了一口,又一口饮尽了。 县试已过,榜单也出了,除了少数走亲访友、游览名胜的人,大多数学子都收拾东西开始回家了。 而时玥她们自然如此。 和来时的几辆马车不同,会去的路上,后面跟了几条长长的车队。 “时秀才,这是我们厨娘做好的饭菜,希望你能赏脸品尝、点评几句。”车队的老板亲自捧了食盒过来笑呵呵道。 邓斌一把按住时玥的肩膀,满脸趣味道:“你是秀才,怎么能亲自去?我去给你跑腿!” 时玥无奈的笑了笑,不过她也真没动,就任由邓斌去发挥。 谁让她现在正学着‘摆架子’呢? 不久,邓斌就拿了食盒进来,嘟囔道:“他们还硬要白给,我是白要的人嘛,那不是给你名声抹黑吗?” 时爹马上拿出银子补给邓斌。 “这么点儿钱,我们之间不用讲究吧?”邓斌坚决不收。 时玥接过银子,亲自塞给他:“一码是一码,我们关系是不错,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邓斌摇摇头,只能收下了银子。 因为一路帐篷衣食安排的好,回去的速度就要快了很多,在第五天就到达了卧龙镇。 “乖女,你娘来接我们了!”一直在车门张望的时爹兴奋道。 时玥一下子撩开门帘,果然看到了她娘在人群中挥手。 时玥立马跳下车。 “时秀才,注意仪态。”邓斌又在后面打趣道。 时玥白了他一眼,不过情绪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时秀才回来了!” 围着姜氏的人群显然也看到了时玥,一下子就都兴奋的跑了过来。 嗯?大家这么快就都知道了? 还有他们这么激动干嘛?时玥有些不明白。 ※※※※※※※※※※※※※※※※※※※※ (^o^)/~感谢小天使“tree、”的地雷和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安静的阳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文文”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琉璃”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靡靡之音”的营养液! (づ ̄3 ̄)づ╭~ 感谢小天使“渭雨轻尘”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紫色”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之子于归”的营养液! 回乡(抓虫) “你们这是?”时玥将目光放到了人群中的几个里长身上。 “时玥, 你考中秀才,可是为咱们卧龙镇挣了大光彩啊!”最年长的里长笑得见眉不见眼,“我们都是来给你接风洗尘的!” “就是就是,我们已经宰好了牛羊、做好了饭菜, 就等你凯旋回来了。”旁边一个粗嗓门的汉子大声道。 旁边一个妇人用手肘杵了他一下:“掉什么书袋?凯旋是这么用的吗?” “一样、一样,都一样,我们时玥就是从千万个学子中打了胜仗回来的!”周围人哄笑道。 里长朗声道:“大家都别贫了,现在时间不早了, 先请时玥秀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也准备好了饭菜,我女儿当然是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姜氏一把排开周围的人高声道。 里长娘子一边拉住姜氏的手臂笑道:“在哪儿吃不是吃?大家一起吃热闹!” “就是,这是我们乡里乡亲一份小小的心意,你们千万不要推辞。”周围人纷纷围着姜氏和时爹做工作。 姜氏和时爹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被周围人七嘴八舌恭维的脑袋发晕, 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一起吃饭。 时玥看她爹娘虽然手忙脚乱,但是真高兴, 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一直以来, 她的存在, 就让她爹娘遭受了无数白眼议论;现在终于能给她爹娘增添光彩了。 人群外面,三伯娘扯了扯时三伯的袖子:“那是你亲侄女儿, 快上去贺喜啊!” “大哥,要不你先去?”时三伯有些意动, 但又怕被下面子。 时大伯犹豫了一下:“侄女和她娘脾气不太好, 我们还是等她们回家了, 再上门恭喜吧。” “礼物也可以先准备着了。”大伯娘拉着两个弟妹道,“走,我们去给侄女买些衣裳、点心。” 二伯娘捏着荷包有些不舍:“她是小辈,我们去看她,还用带礼物?” “给侄女买东西都舍不得?有你这么当伯娘的吗?!”时二伯锤了她几下。 二伯娘揉着被打的地方,在心里埋怨:也不知道是谁把钱算得紧。 时玥她们被乡人簇拥着去食铺,完全没有留意到角落的时家人。 同样被众人拥着的闵晴欣看了则看了转角处的马车一眼。 “回家!”马车里的单蜜眼睛红的滴血。 单慧顺着闵晴欣的目光,看到了离开的马车,心中一突,也顾不得礼节了,立马道:“晴欣姐、时玥,我就不去了,我要先回去看我娘!” “要不,我陪乡人吃完了饭,就陪你一起回去?”时玥知道她情况复杂,怕单蜜再做什么恶毒事儿。 单慧摇头:“我等不及了。” 时玥又不可能丢下这么多人,只能点头同意。 “邓斌你送单慧一趟。”闵晴欣突然道。 邓斌看了看时玥,又看了看单慧,也知道哪边要紧,当即点头:“我送你。” “诶,说好了一起去吃饭,你这两个同学怎么离开了?”有人又热情的去拉。 时玥连忙阻止了她们:“她家里有事,要急着回去。” “哦,原来如此。”问话的人点头,又对着单慧的背影大喊,“有什么急事可以说一声,我们都是乡里乡亲,可以随时帮忙啊!” 单慧又回头道了谢,才快步往单家跑。 “我们特地找了整个镇上最好的厨娘,做的都是她们的拿手菜……”里长又开始介绍道。 时玥也收回了心思,和乡人说话。 “他们怎么这么快知道乖女中了?”时爹悄声问妻子。 一说起这个,姜氏就脸上放光:“是牌坊,牌坊上的晶板!” “那晶板居然也会显示放榜的情况?”时爹咂咂嘴,突然有些兴奋,“那不是整个镇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姜氏回想着那天荣耀的场景,语速都不由加快了:“要知道那牌坊自建立以来,上面就只出现过大人物。你不知道,那天晶板亮起时,所有人都跑了过来,以为会出什么大事。” “结果是放咱们时玥中秀才!”已经过了几天,姜氏还是十分激动,“你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都惊呆了!” 时爹自豪的点头:“当然,咱们乖女可是镇上第一个考中秀才的人!” 席面准备在食铺里,离镇口并不远,不久就到了。 闵晴欣和时玥直接被众人推举到了上席,若是以前,时玥自然会推辞,但听过晴欣姐一席话,就大大方方的挨着晴欣姐,坐在了上席。 席面上的饭菜果然很可口,知道时玥年纪还小,也没人上来灌酒,但桌子上都盛满了甜浆,大家互斟互饮,也热闹非凡。 “时秀才,你是我们卧龙镇第一中秀才的人。”菜过五味之后,里长举着甜浆道,“请一定要提携提携我们镇上的那些学童,不求学到你一二分,能沾沾你的喜气就行。” 面对长者,时玥也端着甜浆站起了身,但出口的还是回绝:“我自然希望同乡里多出些秀才,好互相扶持,但我很快就要回县学去了,怕是没时间。” “那是有些不凑巧了。”里长有些遗憾,还是笑着敬了一杯甜浆,又说着其他趣事儿,揭过这一茬。 时玥看他们确实只是想交好她,没有什么以情相迫的意思,又才笑道:“如果晴欣姐不介意的话,我写下的学习札记可以借给有志于科举的孩童誊抄。”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又被惊喜砸中,里长双眼立马放出惊喜的光芒,转头看向闵晴欣:“闵夫子……” “作为卧龙镇的夫子,能多出几个秀才,我脸上也有光,自然没有不喜之礼。”闵晴欣笑着道。 席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又有很多人带着孩子,端着甜浆过来,向闵晴欣和时玥道谢。 那些孩子,有的时玥不认识,可能是受到时玥中秀才的刺激,才决定入学的;而有些则是时玥原先的同窗。 那些同窗,有些还是以前取笑过时玥的,这次被家人拉着来道谢,恨不得遮着脸,让时玥看不到他们。 如今层次已经不一样了,况且真正伤害过她的,像张小胖子那样的人,已经被她教训了。 此时,时玥自然不会在乎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笑着饮了甜浆,算是将过往一笔揭过。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到太阳已经偏西才散桌。 之后,时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晴欣姐先去了单府。 “慧大小姐,你可是单府的少主人,那能随便说走就走呢?”一个老婆子扶了扶头巾,阴阳怪气的笑道。 单慧恨声道:“这单府,我自然会取回来的!” “先不理这些刁奴,尽快把伯母下葬吧。”邓斌在旁边劝道。 单慧不说话,只紧紧的抱着她娘的遗体。 下葬?这是去世了?时玥的脚步沉重了起来。 “我来看看。”闵晴欣蹲到单慧旁边,轻声道。 单慧眼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希望:“晴欣姐,你是修士,一定能救我娘对不对?” “已经气绝多日。”闵晴欣微微摇头,“我能做的,只是找出她去世的原因。” 单慧眼里的光渐渐散去。 “长期饮食不调,去世前得了风寒,又喝了加剧病情的药,所以……”闵晴欣说出她看到的结果。 单慧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我娘懂药理,一定是她们强迫我娘喝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玥问道。 “我要给我娘报仇!”单慧眼里又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闵晴欣轻抚着她的头发道:“那就先跟我念书吧,考中了秀才,你能做的事儿就多了。” 单慧闭眼点头。 “单家的事情,交给单慧将来自己处理,我现在就先处理单蜜意图诬陷你们作弊的事情吧。”暂时安抚好单慧后,闵晴欣站起身道。 原本,闵晴欣原是知道单蜜性格刁蛮霸道的,但以为她年纪尚小,多读些圣人典籍,就能改些性情,所以对她多有包容;但没想到她却生出了那种恶毒心思,这次再轻饶不得了。 “请你们府上二小姐单蜜出来一趟吧。”闵晴欣这次将目光转向刚才一直在嬉笑围观的单府仆役。 仆役想顶几句,但看着闵晴欣平静如水的眼睛,硬是说出丝毫违拗的话。 单蜜听到仆役的禀报,又发了一通脾气,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走了出来。 “单蜜。”闵晴欣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单蜜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行礼。 闵晴欣侧身避开了她的礼:“我以幼学夫子的名义,将你从幼学除名,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学生。” 单蜜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但高傲不允许她掉下眼泪:“谁稀罕当你的学生?!” 看着单蜜一下子跑进了府,闵晴欣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玉符,点亮之后,对着玉符道:“缙江县卧龙镇闵晴欣,以蒙师的的身份,请求将幼学生单蜜除名。” 单蜜以为这个惩罚,只是让她当不了闵晴欣的学生,没想到最重要的却是前面那句‘幼学除名’。 以后单蜜想要进其他幼学时,才发现这个惩罚的真正含义。 又陪着单慧安葬好了她娘,时玥一家人才告别众人回家。 家里还是和离开前一样,时玥一下子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彻底放松了:“还是家里好啊。” 然而,还没放松多久,大门又被敲响了。 时爹开门一看,外面站了一圈的人,有茧庄的富老板、陶朱钱庄的副掌柜、善生堂的女管事等人,这些都算得上是卧龙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时老兄,恭喜了!”富老板先笑呵呵的套近乎。 时爹连忙把他们请了进去:“你们这是?” “令嫒喜中秀才,我们都是同乡,自然要过来道声喜,沾沾喜气。”钱庄的副掌柜笑着递出了一个礼盒,“这是我们卧龙镇陶朱钱庄的一点小心意。” 见时爹不收,副掌柜又笑着解释道:“里面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零碎的的东西和一张晶卡,方便时秀才以后出行,我这也是想为钱庄创收呢。” 听到这话,时爹才接过礼盒,他女儿前程远大,绝对不仅限于缙江县,出门的时候不可能一直揣着一大堆金银,这时候有张晶卡就很重要了。 “晶卡是怎么使用的?”时爹只听说过这玩意儿,还从来没用过。 副掌柜细细讲解道:“用神识和指尖血认主,要用的时候,直接用神识调用就可以了。” “神识啊,看来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时爹摇头。 之后,富老板和女管事也纷纷送上了时爹不好拒绝的礼物。 这些人知道时家事忙,也不多打扰,心意带到了,就起身告辞了。 “富老板等等。”时玥突然从内室出来,出声留住走在最后面的富老板。 富老板立即停了下来,回身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见过时秀才。” “富老板,不用多礼,毕竟我们是老相识了。”时玥笑着请他坐下。 富老板眼睛一转,笑裂了嘴:“时秀才可是又要照顾鄙人的生意?” “我想卖给富老板一个方子。”时玥道。 “方子?”富老板先是不明所以,随后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金,金……” 时玥点头:“不错,我想把千丝蚕结金丝茧的方法卖给你,不知富老板愿不愿意买?” “买买买!多少钱,我都买!”富老板兴奋的冒汗,“时秀才,你说个价,只要富某出得起,一定买!” 时玥笑了一下:“这个方法值多少钱,就由富老板出吧。” 富老板嘴皮子哆嗦了下,眼珠子又开始转:“一万两金子。” “自从发现这个方子开始,我们家凭借着金丝茧赚了三百多两金子,要是再找几十、几百甚至几千人用这个法子养蚕……”时玥不紧不慢道。 富老板想着那个场景,眼神也亮了起来,但随即又丧气道:“我那茧庄虽然搭上了□□阁,发展快了很多,但一万两金子已经是现在能拿得出的极限了。” “一时拿不出多的来,也不要紧。”时玥笑道。 富老板马上道:“时秀才真是仗义,放心我用八万两金子买这个方子,一时凑不出来的金子,给你一成利钱。” “我也不要利钱,可以拿这个方子当份子钱,以后你养出来的金丝茧收入,我要一成半。”时玥说出最后的决定。 一成利,将来也是好多钱啊,富老板搓着手,想着时玥少年秀才的身份,还是咬牙点头:“好!一成半的纯收入,就这么办!” “如此,就请富老板先立个契书吧。”时玥拿出纸笔道。 这纸笔是县君的差书吏送给她的贺礼,经晴欣姐讲解,时玥才知道,这纸墨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水火不毁。 富老板做生意,是写惯了契书的,提笔就开写。 面对一个前途无量的秀才,他自然不敢在这当中做什么手脚。 “乖女,爹来!”时爹从时玥手上抢过契书道,“你现在是秀才了,不用沾这些,写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时玥想了想,她爹签好像也没什麻烦,又转头看富老板。 富老板有些可惜,能和新秀才直接扯上关系多好啊,不过现在也不错,当即点头。 “十月,就那么个点子,就值八万两银子?”送走富老板后,姜氏哆嗦着问道。 金丝茧是个好东西,是炼制法衣的主要原料之一,而大夏修士众多,金丝茧的需求量很大,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一两十金的价格听上去很吓人,但对视用得上法衣的人来说,根本不值当什么。 时玥叠好了契书道:“这要看什么人卖,考上秀才之前,我们去卖的话,一千两顶天了;要是是举人、进士把这个法子卖给大商人的话,几十万两金子不再话下。” 而上一世,兽潮来时,那个卖方子的人,没人肯买,时玥只是因为分了她半个馒头,她就说出了这个方子。 对上一世在兽潮中的她来说,这个方子分文不值;但现在这个方子是真的值钱了,若再遇到了上一世的那人话,就再补偿她吧。 卖了金丝茧方子,家里的经济一下子就有保障了,时玥心里又松了些,对着她爹道:“爹,你就帮我坐镇茧庄吧。” “我?我不懂那些弯弯道道啊。”时爹有些无措。 时玥笑道:“没关系,只是代表我坐镇,让他们不敢随意糊弄罢了。” 其实是不想她爹再在家里种地。 回来的路上,时玥就一直在想:要把她爹带到县城容易,可她爹就是个闲不住的,在县城找不到活儿干,肯定又要出去打零工,累到了还是她和她娘心疼。 所以干脆给她爹找了个管事的活儿。 刚才她已经和富老板商量好了:先在卧龙镇试养一季,若是成功了,明年就在县城郊外包一片山养。 到时候她爹肯定也要跟着来县城,安全就有了起码的保障。 另一方面,卧龙镇的人只要愿意和富老板签订条约,帮着养蚕,肯定也会受益。手里有了钱,遇到兽潮时也能多几分生机吧? 当然,在兽潮来临之前,她肯定会往卧龙镇透漏消息,但信的人恐怕不会多。毕竟大夏都已经承平近万年了。 “娘,你说考中了秀才,就去外祖母家拜访,明天可以吗?”时玥想着回县城、去学署的时间紧迫,她娘又一直拖着,她不得不提了出来。 平时爽利的姜氏,一下子变得磨蹭了,把衣角揉了半响才道:“好,好啊……” “岳母家有哪些人?我们今天就可以开始准备礼物了。”时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姜氏先前还有点别扭,但回想着,渐渐就放开了:“你外祖母、外祖父身体都好,可能现在又老了一点,可能看着有点凶,但其实很慈祥;你大姨母是顶门立户的长女,最爱管这管那,但她一定是个好姨母;你二姨母跟你一样,天分好、又认真,在十五岁时就中了秀才,你到时候可以多向她请教;你四姨母性子有点闷,不爱说话,但其实她最喜欢小孩了……” 时玥记住了她们的特点,又问道:“那我还有几个表兄弟、表姐妹呢?” 即使从小面对的堂兄弟姐妹,都是一群讨厌的人;但不知为何,时玥还是对没见面的表姐妹、兄弟生出了好感。 “我离开时,你大姨母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你二姨母也给你生了一个表兄,你四姨母那是还没成婚,这么多年,肯定也给你添了表兄弟、姐妹了。”姜氏有些怅然道。 “很快就能看到她们了。”时玥轻声安抚道。 得知外祖母家就在缙江县城郊,时玥她们当天就开始收拾东西,预备着第二天启程。 时家,几妯娌挑上门礼物时,觉得这样不好、那样太贵。扯皮了一下午,都没扯出结果,决定第二天再买。 第二天。 “你们到底买不买?”商贩不耐烦地问。 大伯娘昂着脖子道:“买,肯定买,我侄女考中了秀才,我这个做伯娘的肯定要给她买!” “咦,你居然是时秀才的伯娘?”商贩眼睛一亮,立马变了态度。 二伯娘抢着道:“当然,我们可都是她亲伯娘。” “那你们这些当亲伯娘的,就买这些东西?”旁边人看着她们手上的东西嫌弃道。 旁边又有妇人道:“这些当亲伯娘的怕是和时秀才关系不好吧?昨天贺喜宴都没到。” 这样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昨天宴席上果然没有她们。 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他们奇怪的眼神,三伯娘受不了了,大嚷道:“不管怎样,我们就是她的亲伯娘,我们要恭贺她,直接去她家就行了,用不着跟你们挤宴会!” “哧,我这么记得,你前几个月还骂她丧门星,说跟她们家断了关系呢?”旁边一个知情的大娘笑道。 “哦,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儿啊。”周围人恍然。 “这是看着人要发达,又想巴结了?” “也真是些有眼无珠的,我要有个这么好的侄女,肯定会捧在手心里,哪会往外推!”有人摇头。 时家几个嫂子也委屈啊,她们也想不到那个木愣愣的丑八怪居然能考中秀才,要早知道,便是忍着恶心,也要捧着她啊。 又有人道:“怕不是有眼无珠,而是狗眼看人低。” 周围人的言语虽然没有她们往日说出来的恶毒,但却然她们难以忍受。 几个妯娌逃出了人群,时二嫂才道:“以后可怎么办啊,等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怕是门都不能出了。” “去小弟家,只要我们和小弟修复了关系,那些人就不敢说闲话了,而且还得捧着我们。”时大嫂道。 想到那个场景,两个妯娌眼睛都放出了光。 “把我们男人都带去,他们毕竟是血脉兄弟,还真能断了关系不成?”时二嫂信心满满。 然而,三家人,连大人带孩子赶到时玥家时,却发现大门早已上了锁。 “她们才回来,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时二伯有些不确定。 时大伯道:“我们就在门外等等,她们出去总会回来的。”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几天。 等到耐心耗尽,还没等到时,时家人终于拉下了面子,到处去打听时玥她们的去向。 “你们是她亲伯父,居然都不关心?当然是去学署了啊?”答话的人很惊讶,“稍微关心一下的人,都知道秀才只要半个月的假期,就要去学署了。” 虽然那人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那眼神、那语气太让人难堪。 时大伯勉强应对了几句,就带着家人掩面而逃了。 时家人走后,周围立马爆开了一阵哄笑。 那个答话的人,对着时家人的背影‘呸’了一声:“什么东西,时秀才那么大方的人,她们居然在她小时候虐待她!” 家里有孩子的人,都抄了时玥的札记,算是承了时玥的情,也纷纷附和。 即便家里没有孩子的人,也觉得时玥是她们镇上的骄傲,分外唾弃时家人。 “说时秀才面貌丑陋,是恶鬼投胎。”又有早就不忿的人骂道,“我看她们心肠歹毒,才是恶鬼投胎!” “还别说,时秀才哪里都好,就是脸有点吓人。”有人小声嘀咕。 有妇人不同意了:“谁让你们盯着人时秀才右脸看的?她左脸明明很漂亮。” 又有妇人附和的点头:“就是,你们光盯着不好看的去了。” “我看啊,时秀才那分明是天生异象,就像话本里的那些圣人英雄一样。” …… 时玥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早已把时家人忘光了,时爹倒是还记得,但他自觉和他们已经断了关系,更不会提。 他们现在在去往县郊的路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即将要见到的姜家人。 ※※※※※※※※※※※※※※※※※※※※ 卧龙镇的事情就算处理完了 ——————————————————————————————————- (^o^)/~谢谢“tree、”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 谢谢“zr.”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阿凉”小天使的养液! 谢谢“小文文”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嘻嘻”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天天”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蓝眼泪”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o?﹡)”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梦驼铃”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天晴无雨”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柳絮苏羽”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墨染染”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小米”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影影”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一个不知名小天使的营养液!o(n_n)o 誓言(抓虫) 在去姜家的路上, 姜氏越来越紧张,时爹只能不停地安慰:“不怕啊,岳父岳母要打人,我一定让他们先打我。” 本来也有些紧张的时玥, 一听这话就喷笑了出来。 “爹,是你紧张吧?”安慰的话都说成了这样。时玥笑道。 时爹结巴道:“是,是有一点。” “我爹娘是那种蛮不讲理,一上来就打人的人吗?”姜氏对着时爹怒目道,这时她反倒忘了紧张。 时爹连忙赔礼讨饶。 一家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赶到了城郊。 “……再往右边走。”姜氏指挥着车夫道。 赶车的人皱眉道:“夫人, 你是不是记错路了,那边明明是座大山啊?” “没错, 我家就在山坳里。”姜氏十分肯定。 没听说那边有人家啊?车夫将信将疑, 但考虑到这家人给钱爽快,又经常关照他饮食, 还是把车往那边赶了,顶多就白跑一趟吧。 距离越来越近, 姜氏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时玥握住她娘一直揉衣角的手道:“快了, 不急, 也不要怕, 我和爹都陪着你呢。” 姜氏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完全放松。 “是哪儿来的车?站住!”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大喝声。 姜氏听到那个声音蓦然僵住了, 眼泪不自主的就流了出来。 时玥看着她娘的反应, 就猜到外面应该是姜家之人, 正要下车答话, 突然被姜氏一把抓住。 “十月,扶我下车!”姜氏道。 时玥伸手去扶,才发现她娘确实僵得厉害。 “是我,不孝女素瑛啊!”下车还没站稳的姜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时玥和时爹都吓了一跳。 对面那个脸带刀疤的精瘦老汉一震,反应过来后立马扑了过去:“你个不孝女!你还知道回来啊!” 看着那刑老头挥起大巴掌,时玥心中一紧,然而看着落下去的力道,心一下子就放松了。 “岳父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请您不要怪素瑛!”时爹却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心急之下,一下子扑过去护住了姜氏。 刑老头一双虎目转向了时爹:“就是你这家伙,拐走了我女儿?” 时爹这才看清他的脸,又被吓了一跳,想着不能让他打素瑛,于是直点头。 时玥简直不忍直视了,不得不开口:“外公。” 刑老头要挥下去的拳头僵住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刑老头咔嚓咔嚓转过脖子,紧盯着时玥。 说实话,他的表情有点凶,但时玥看了他刚才的动作,完全不害怕,柔声回道:“我是您女儿的女儿,是应该叫您外公吧?” 这柔柔软软的是他外孙女?他有外孙女了?! 不!是孙女才对,这乖乖巧巧的小女孩就该是他们家的。 刑老头立马抛开了姜氏和时爹,快步走到时玥跟前:“我是你娘的爹,你该叫我爷爷!” 刑老头的声音洪亮的震耳,再加上他故意放柔却更加凶狠的表情,看着更吓人了,但时玥全不在意,顺从的点头:“爷爷。” “唉!孙女乖。”刑老头一脸满足,随即又瞪了一眼姜氏,“生了女儿,都不知道给我带回来!你不知道我们姜家多缺女孩儿吗?” 姜氏有些迷糊:“我们家不是有四个女儿吗?” “你们几个?”刑老头哼了一声,“都老了!” 不是,这是当爹的能说的话?姜氏有些难以置信。 “瞪什么瞪?看在孙女的份上,先不收拾你,还不快回家去看你娘?”刑老头对着姜氏吼了一句,又转头放轻了声音道,“走,跟爷爷回去看你奶奶。” 这个外祖父和想象中的差别有些大,但感觉也不坏。时玥笑着点头。 走过一段马车过不了的隐蔽山路,一行人终于找到了姜家居住的那个山坳。 到了地方,时玥才发现这里的特别。 这个山坳有很大一块平坦的土地,上面种满了粮食和果木,但刚刚从山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 “前面就是我们家了。”刑老头用自己觉得温柔的声音给时玥介绍道。 时玥看过去,只见花柳丛生,根本看不到什么房子。 “从这边过去才能看得到。”刑老头一脸献宝的表情,只可惜一张带着疤痕的凶脸,让几个人都没看出来。 又绕过了一丛看着很茂密,实则很疏松的竹林,再走过一段石板小路,时玥就看到了一座红砖绿瓦的精致房子。 “这就是你奶奶爷爷的家,漂亮吧?”刑老头有些自得的问道。 确实漂亮,一进来感觉心情都舒畅了很多。时玥不住的点头。 “那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也是你的家了!”刑老头听她说喜欢,满脸高兴。 时玥觉得她长住这里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愉快地点头:“好。” “云蕊,你看谁来了!”刑老头一到门口就高喊。 里面就传来一个久经岁月酝酿的温和声音:“家里来客人了?” 接着就是一阵快而不乱的脚步声。 很快,时玥就看到了出来的人:身形匀称、肌肤饱满,若不是眼角的细纹和深邃包容的目光,任何人都猜不出她的年纪。 即使猜到了这人是谁,但时玥还不敢确认。 “娘!”姜氏先喊出了声,“你这些年还好吗?” 姜老夫人眼中有水光闪动,声音微哑:“比你好,没有你在的时候好。” 只一眼,姜老夫人就发现她女儿这些年受苦了。 比你好,所以不用太愧疚;没有你在的时候好,是因为心里一直念着你。 “是女儿不孝!”姜氏的眼泪又失去了控住。 姜老夫人叹息了一声,走过去拥住了姜氏:“当年我们也有错,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以后好好过。” 温和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比梦中的更真实更清晰,让姜氏一下子痛哭失声了。 那饱含心酸和悔意的哭声,让周围人的眼眶都开始发涩。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姜老夫人拍着姜氏的后背,声音温和得像是对待一个脆弱的孩子,她自己却也泪流满面。 虎目含泪的刑老头一见老妻流泪,立马就推了一把时玥:“快叫奶奶。” “奶奶。”时玥觉得她娘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轻声喊道。 姜老夫人立即擦了眼泪,把姜氏扶起来:“快别哭了,让小辈看了笑话。” 情绪发泄了后,姜氏做母亲的尊严又回来了,立马转过身,背着时玥擦眼泪。 “是素瑛的女儿吧,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姜老夫人放柔了表情,走到时玥身边拉起她的手轻声问。 时玥明明很不习惯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但被拉起手,感受到温暖的肌肤时,她的心里却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生出了一股天生该如此亲近的感觉。 “是的,奶奶,我叫时玥,满十一岁了。”时玥回道。 刑老头闻言立即爆了:“时玥这个名字不好听!” 时玥一怔,时爹也摸不着头脑。 “要叫姜玥,我们姜家的女娃娃当然姓姜!”刑老头大嚷道。 时玥连忙转头去看她爹。 姜老夫人在时爹还没反应过来前,先瞪了刑老头一眼,又转头看着时爹道:“这是女婿吧?你姓时?” “小婿时和,见过岳母大人。”时爹慌忙上前行礼。 姜老夫人审视着时爹:“看得出来,我女儿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我孙女也有些早熟。” “……是小婿无能。”时爹垂下头,无可辩解。 姜氏忍不住出声:“娘,当年我路遇恶人,险死还生,是他救了我。也是我,是我要跟着他的……” 险死还生?姜老夫人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时爹行了一礼:“多亏了你,才没让老身老年丧女。” “……当不起,当不起!”时爹慌忙的避开身体,又手忙脚乱的去扶姜老夫人。 刑老头道:“既然我女儿是你救的,那我待会儿就不打你了。” 原来还预计着打他一顿啊!时爹吓了一跳。 “你快闭嘴!”姜老夫人横了刑老头一眼,又转头对着时爹道,“快请进。” 一行人刚刚进门,姜老夫人又对着刑老头道:“老三回来了,你去通知老大、老二、老四家的都回来。” 刑老头就进了内屋,时玥只以为他是从后门出去,也没多留意。 “大姐她们都没在家吗?”姜氏问道。 姜老夫人一边拉着时玥她们坐下,一边道:“你大姐进了县衙当书办;你二姐去幼学当蒙师了;你四妹响应秋韵府君的号召,跑去当女兵了。” 姜氏顿觉羞愧,家里四姐妹只有她一个如此无用。 为照顾时玥和时爹,姜老夫人特地将这些年家里的事情细细说了。 “奶奶,听说三姨和姐姐来了?”两个带着奶音的叠声从门外响起。 看着两个跑进来的男孩,时玥知道这就是四姨家双胞胎阿栋和阿梁了。 姜老夫人乐呵呵的点头,把两个孩子带到姜氏和时玥面前:“来,叫三姨和姐姐。” “三姨!”两个小表弟齐声喊道。 姜氏立马扶起两个人,给了准备好的礼物:“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两个小表弟看了看姜老夫人,见她笑着点头,才收下礼物道谢。 见过姨母之后,两人又转向时玥。 时玥下意识就想遮住右脸,虽然刚才她爷爷奶奶都没表现出异样,但她还是怕吓着了小表弟。 两个小表弟却没被那胎记吓到,反而兴奋地喊了一声:“姐姐!” “阿栋、阿梁。”时玥也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礼物。 “姐姐,你的脸上,也像爷爷一样,是被坏人砍伤了吗?”两个孩子望着时玥,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 时玥看着两双充满关心的眼睛,心蓦然被蛰了一下,有些酸楚也有些暖。 “不是,姐姐这个是胎记。”时玥抚着她的右脸。 阿栋伸出小胖手,想要碰时玥的右脸又有些不敢:“那胎记疼吗?” 这个胎记疼吗?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 “不疼的,阿栋放心。”时玥抓着小胖手放在了她的右脸上。 阿栋轻轻的碰了一下,又飞快的收了回去,见时玥确实不痛,才松口气:“不痛就好。”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姜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把姜氏叫到一边,低声问道:“阿玥的脸是怎么回事?” “天生就有,是胎记。”一说到这个,姜氏也发愁了。 “看过大夫了吗?” 姜氏摇头:“看了很多,都没用。” “我倒是知道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可惜他现在回族里了,不在九江府。”姜老夫人有些遗憾。 姜氏缓过神来,又开始安慰姜老夫人:“娘也不用担心,十月她考中了秀才,很快就能修道了,据说入道时能洗筋伐髓,应该能去除那块胎记。” “阿玥考中了秀才?!”姜老夫人惊喜道。 姜氏点头:“就是今年中的。” “好好好!才满十一岁就中了秀才,我们姜家也算出了一个读书苗子了。”姜老夫人喜道。 刑老头从内室出来,:“读书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在别人划下的框框条条里走?” “那又怎样?只要能长寿,能过得好,就是好路!”姜老夫人把姜氏支使开后才道,“难道你还想孙女走我们长辈的老路?” 刑老头说不出话来,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憋出一句:“我就是不甘心!” “忘了吧,你是十二部族中的最后一个人了;女儿孙子也都没有继承到先祖的血脉,是普通人。”姜老夫人幽幽道,“儿孙们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夏子民,也没什么不好。” 传承了千万年的使命,刻在血脉中的誓言,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刑老头握紧了拳头。 “你我百年之后,那个誓约就不在了,再记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姜老夫人轻抚着他脸上的伤疤道,“十二部族已经为我们姜家付出太多了,你就为自己而活一回吧。” 刑老头握住她的手伤感道:“是我没用,不能让你延续祖血。” 姜老夫人顿时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那你就再努力吧!” “大白天的,说这个多不好意思。”刑老头也一下子忘了伤感,红着脸开始扭捏起来。 “爹、娘,三妹回来了?”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打断了刑老头和姜老夫人之间的气氛。 姜氏一听到那个声音,也顾不得给两个双胞胎剥果子了,连忙站起身张望。 很快一个长相英气的中年女子就阔步走了进来。 “大姐!”眼睛还没消肿的姜氏又红了眼眶。 ‘啪!’姜素蓉双眼含泪,却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姜氏的脸上,“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 房间里顿时一静,时玥和时爹连忙上前,姜氏却拦住了两人:“这是我该受的,让她打!” “素蓉,够了!”姜老夫人大声喝止。 姜素蓉手掌微颤,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砰地一下关紧了房门。 “一个两个,都是倔脾气!”姜老夫人叹到。 阿栋、阿梁两兄弟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原来大姨真的会打人啊。” “三姨肯定很痛!”“要不我们去给她吹吹?”两兄弟同时道。 时玥走过去,扶着她娘坐下:“娘,当年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不说透了,怕她娘还是会有心结。 姜氏看了时爹一眼,又垂下眉轻声道:“当年爹娘安排我嫁给冉盛,可我和冉盛自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他当弟弟,当然不会同意。” 当年还有一桩婚姻纠葛?时玥听到这里,也不由看了她爹一眼。 时爹面色平静,但握住姜氏的手却不由又紧了些。 “我爹的态度分外坚定,而一向开明的娘也不站我这边,后来我又不小心听到娘说,我们姜家欠冉盛祖上的。” 姜氏声音发涩,“我当时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就是个报恩的工具,没人顾忌我本人的意愿,一犯轴,就从家里跑了出去。” 姜老夫人也走到了这边:“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当时太固执了,总觉得你和冉盛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别人难以比拟,是最好的一桩婚事。” 时爹的嘴角不由得抿紧了。 “不过,过日子还是要你们自己喜欢,这些年我们也想明白了。”姜老夫人拍了拍时爹的肩道,“看了你们两个现在相处,我们也安心了。” “至于说拿你报恩,那是绝对没有过的。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用婚姻的方式。”姜老夫人顿了一下,又低声道,“况且那份恩情只能我来背。” 姜氏没听到后面那句,但听到前一句,压在心底的石头就真正松开了。 其实,姜氏漂流在外,经历了人情冷暖后,早就觉得是自己想岔了。但她固执的同时又有些软弱,每次想回去,心里别扭又情怯,被女儿逼着面对内心时,才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等自己不再灰头土脸了,就回去。 “是女儿的错,不该如此误解爹娘,伤爹娘的心。”事情说开后,姜氏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以面对,“更不该在想明白后,因着些不明缘由的骄傲和固执,而不回家。” 其实以她爹娘的脾气秉性,她当时态度再稳重些,言辞再成熟些,让他们知道她拒婚不是任性叛逆之举,她爹娘也不会硬逼。 可惜她当年确实不稳重,让她爹娘难以相信拒婚是她认真思考后做的决定。 姜老夫人像以往一样抚着姜氏的头发:“当年你还不成熟,这些事是我没处理好。” “这事儿,也是我这个当大姐的错,当年三妹跑过来问我‘家里是不是把她当工具’,我当时过于气愤,打了她,怕是让她误会更深,这大概也是让她负气出走的原因。” 姜素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姜氏的背后,“我没有耐心解释,做好引导,也是没尽到当大姐的责任。” 姜氏摇头:“是我当时迷了心左了性,‘那些混账话’别说你,换了是谁听了都要生气。” 所有的事情说开后,几个人的心结算是彻底解开了,又说起了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说道酸楚处,又抱着哭了一场。 情绪发泄完后,几人的感情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 说话间,大姨夫、二姨夫都带着几个孩子赶了过来,至于二姨、四姨和四姨夫都没再县城里,一时间赶不回来。 所有孩子齐聚一堂,时玥才发现她爷爷所说的姜家缺女孩是什么意思:大姨家的三个、二姨家的两个、四姨家的两个,全都是男孩! 这姜家也是奇了,上一代是阴盛阳衰,这一代是阳盛阴衰。 姜家终于有女孩子了! 面对这个新来的姐姐/妹妹,姜家的兄弟们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问热不热、一会儿问冷不冷。 大表哥递了茶,二表哥就给她递点心、三表哥就给她剥坚果。时玥每次想拒绝,但看他们满脸期待,又把话咽了回去。 几个表弟挤不进去,就在外面喊:“姐姐,我有个小陀螺,你要不要?” “姐姐不要。”时玥连忙摇头。 姜梁垂头。 “姐姐,我还藏了几串糖葫芦,你吃不吃?” 吃小表弟藏起来的糖葫芦?那多有罪恶感啊?时玥连忙摇头。 姜栋丧气。 “姐姐,我抓了两只小蝈蝈,你要不要?” 时玥被三个表哥一直围着递东西,根本没闲暇,于是又摇头。 姜彬叹气:“哥哥们手段太高,把姐姐抢走了。” 身为哥哥的姜保、姜琛、姜楠不厚道地笑了。 大概是这些表兄弟亲近地太自然了,以至于时玥居然没感觉到不自在。 仅仅两天,时玥发现她已经完全熟悉了姜家和姜家的人,连没在家的二姨和四姨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而且,这些完全是无意识的就了解、熟悉了。 第三天上午二姨也赶了回来,下午四姨和四姨夫也赶了回来。 “既然人都回来了,那就进祠堂,把阿玥的名字添到族谱上吧。”姜老夫人等大家亲热完了,才开口道。 这事儿,姜老夫人已经专门跟时爹和时玥商量过了。 时玥的名字和户籍也不用改,还是叫时玥;而姜家的族谱上就登记为姜玥,算是姜家人。 时爹想起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能把女儿的名字写上时家族谱,心里一阵黯然,对女儿上姜家族谱的事情也乐见其成,这样女儿和姜家就算一家人了,将来也能多些助力。 时玥自己对族谱之类是没多少感觉,但若能让她爷爷奶奶、姨母、表兄弟高兴,让她娘欣喜,她是很愿意的。 姜老夫人走在最前面,刑老头在她旁边,姜家几姐妹和她们的男人跟在她后面,时玥和她的表兄弟们就在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走到旁边的笔陡的山前。 祠堂在哪里?时玥看着面前长满青苔的山石有些疑惑。 在众人安静肃穆之时,时玥看到她奶奶举起手,划向山前一块尖锐的石头。 看到周围人面色不变,时玥抑制住上去阻止的冲动。 鲜血从姜氏手掌上流出,又迅速被尖石吸入。 然后,时玥就看到刚刚还是浑然一体的山前打开了一道石门。 进去就是一间开阔的石屋,四壁和顶上都镶了夜明珠,使整个石室亮如白昼。 石室旁边又有很多小屋,所有人都在小屋里换上赤纹玄色衣饰,才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到达放满了牌位的祠堂。 让人奇怪的是,所有牌位上面都没有名字。 这个场合并不方便询问,时玥将疑惑埋在心里。 姜老夫人带着众人祭拜过后,走到左边一个红色牌位前躬身道:“今日,姜家第一百三十六代玄孙女姜玥归家,特来拜祭先人、请族谱。” 时玥觉得那牌位上的红色有些像火又有些像血,便不由自主多注意了两分。 这一注意,时玥便发现红色牌位微微动了一下。 肯定是眼花了! 然而,时玥还没来得及揉眼,便听到一声细微的‘咔擦’声,牌位前的石头打开了,从下面缓缓升起了一本似木非木的族谱。 姜老夫人又对着时玥招手:“阿玥,上前来。” 虽然有点儿发憷,但还是走上了前去。 “来,不要怕,把血滴在上面,同时念你的名字。”姜老夫人递给了时玥一根针。 时玥顺着要求扎破了手指,一颗血珠滴到了那本族谱上,同时念出了名字。 血珠在族谱上游走滚动,渐渐写成了‘姜玥’两个字。 在所有人都以为仪式即将结束之际,整个名字陡然爆发出了一阵金光。 紧接着,血色牌位剧烈的晃动起来,最后化成一道流光直冲时玥而来。 姜老夫人一下子挡在了流光面前:“刑大人,十二部族为了守护姜氏已经消亡殆尽,你们当年的誓言已经完成了!” ※※※※※※※※※※※※※※※※※※※※ 姜家除了这个祠堂里的东西和血脉,也就没有其他特殊了。 ——————————————————————————————————————- (^o^)/~感谢小天使“ 时间煮雨我煮鱼”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红尘”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文文”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tuz乖乖”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暴雨天”的营养液! 感谢一个“”不知名小天使的营养液! 守护 生以身护, 死以魂守! 他的魂魄还在,主上的血脉还在!誓言就还在! 那团流光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上面的暗红色也越来越深,如同沉积了亿万年的鲜血与誓愿。 除了姜老夫人,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团红光是什么东西, 但看它冲向时玥,所有人都提起了心。 时玥看到她奶奶挡在光团前, 下意识的觉得那不是好东西, 想要退开, 猛然发现自己动不了! 发现自己行动不自由,时玥越发剧烈的挣扎。 就在这时,那团光猛地绕过姜老夫人,冲向了时玥。 光芒太耀目,时玥下意识地就举起左手,光团微顿了一下, 在时玥的手上绕了两圈, 最后化成了一个古朴的手钏。 “奶奶,这个取不下来了!”时玥用力想要拔下手钏。 姜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拉着时玥想要取手钏的右手:“先出去再说吧。” 转身时, 时玥余光又看到了中央的那一排排牌位。 上面居然有名字?! 时玥怕看错了, 又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第一个牌位上有小大两竖排字:有娇氏女,女登。 女登?好熟悉的名字。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还是说这个名字很普遍?时玥脚步不停, 心里却琢磨开了。 从山里出来后, 整个世界又明亮开阔了。 “娘,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回到家,姜氏就急切的问道。 姜老夫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时玥的手进了内室。 “奶奶,这个到底是什么?”时玥举起左手,露出手腕上那个古拙的手钏。 姜老夫人看了看右手上已经满是裂痕的指环道:“这是我们姜家的守护灵。” “姜家的守护灵?我娘手上没有。”时玥很清楚。 姜老夫人拉着时玥坐下,语气怅然:“这只有继承了祖血的人才有。” “你娘和她几个姐妹,还有你的兄弟们都没有继承道祖血。”姜老夫人神情复杂,“我以为祖血会断在我这代,没想到最后还是在你身上延续了下来。” 姜家的祖血?时玥仔细看着这个古怪的手钏没说话,听她奶奶慢慢解释。 姜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没详细解释,只道:“你只需记住,这个手镯材质特殊,住着先人英魂,能在你危急的时候护着你即可。” 住着先人英魂?时玥打算摸手镯的手顿住了。 “这英魂平时都是沉睡着的,只在危急时刻才会苏醒,你平时做什么都无碍。”姜老夫人明白了时玥的顾虑,解释道。 虽然知道姜家祠堂里的东西,应该不会危害后嗣,但真正得到了答案,时玥的绷紧的心弦才不由松了松。 “对了奶奶,你刚才说的祖血是什么?还有在祠堂你说的十二部族。”时玥可没忽略她奶奶刚才的反应,总觉得这个手钏不只是守护这么简单。 姜老夫人又沉默了,看着孙女尚且稚嫩的脸庞,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自从知道了这守护背后的沉重意义,她也会想她一样从此失去轻松与快乐。 反正如今十二部族已经不再了!姜老夫人闭上了眼睛:“祖血只是先祖特殊的血脉,至于十二部族已经消失了,再深究也没什么意义,不谈也罢。” 所有的枷锁就让她一个人背吧!她的孙女可以做一个普通快乐的女孩子,她这个当奶奶从小没照顾孙女,不能再毁了她的以后。 姜老夫人睁开眼,眼里又是一片平静深邃,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被深深的掩埋。 看着她奶奶的表情,时玥终是没有把疑问问出来。 她奶奶不愿意说,她硬问也问不出来。 但是,看着手腕上的手钏,时玥也不可能真正当成若无其事。 先人的英魂啊?英魂们为什么不回归冥土,而寄居在器物中呢?为了守护继承祖血的后嗣? 那这个祖血肯定很重要,时玥推测。 不过,她奶奶不肯说出那个祖血来源的祖宗是谁,只猜到很重要也没用。 “娘,没事儿吧?”姜氏看到女儿和母亲一起出来,最先看向女儿的手腕。 姜老夫人道:“那是我们姜家的祖祠,里面都是姜家的先祖,和守护姜家的英灵,阿玥又是姜家的血脉,能有什么事儿?” “那她手上这个?”姜氏指着时玥的手腕问道。 姜老夫人道:“你就当成是先祖喜欢阿玥,给她的礼物吧。” “那娘你刚刚在祠堂,为什么阻止?”事关女儿,姜氏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糊弄。 姜老夫人顿了顿道:“里面住着先人的英灵,还是祠堂的环境对英灵最好。”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取下来吗?”时玥一听这话,立马开口。 她可不希望先人的英灵因她而受到伤害。 姜老夫人笑着安慰时玥道:“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先人既然选择跟你出来,自然是想出来,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做后人的不该阻止。” “可是……。” 姜老夫人拉着时玥的手道:“没什么可是,你想先人一个英灵待在空旷寂静的祠堂里,也不好是不是?” “祠堂里只有这一个英灵了?”时玥听她奶奶的话,还以为姜家祠堂里有很多英灵呢。 姜老夫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其他英灵大概都回归冥土了吧?时玥心里想到。 姜家其他人听到姜老夫人的话,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祖先大人也最喜欢姐姐啊!”姜栋和姜粱齐声道。 听到这两个整整齐齐的奶音,所有人都不由露出了笑意。 名字上了族谱,时玥除了手上多了个手镯,生活也没有其他什么变化。 又在姜家待了一天,即使心里不舍,时玥也不得不离开了。因为学署的半个月假期要到了。 “妹妹要去学署了?走二哥陪你一起去。”姜琛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妹妹等着,我们也去!”姜保和姜楠也跑进了屋里收拾东西。 时玥心里本来还有一丝丝临别的伤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不都不忙吗?”时玥问道。 姜老夫人笑道:“他们就是太懒,所以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好了,你进县学,他们应该也坐得住了。” 时玥这才想起,她大哥二哥也考中了秀才,在县学里读书呢!她三哥也在县里的幼学读书。 “姐姐,我们也要陪你去!”姜粱、姜栋和姜彬趁着几个哥哥不在,一下子围住了时玥。 那可不行,她和几个哥哥到时候都会留在县学里,这几个小萝卜头怎么回来? 让他们自己回来?看着长相可爱乖巧的几个弟弟,时玥可不安心。 可是看着几个弟弟饱含期望的星星眼,时玥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笑着看戏的大姨,她决定祸水东引。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啊。”时玥一脸苦恼的拒绝,然后笑眯眯的支招,“要不你们求求大姨她同意了,我就带你们一起去学署怎么样? 小表弟们悄悄咪咪的回头瞄了一眼大姨,然后正对上姜素蓉摆好的黑脸。 几个小表弟立马白了脸,变成了鹌鹑了。 最后,几个小表弟鼓起勇气和大姨提了,然后大姨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几个小表弟又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哥哥和姐姐一起去了县城。 “我们要是也有哥哥这么大就好了。”姜栋一边对着离开的姐姐挥胖爪子,一边道。 姜粱道:“要是我们去年同意去县城读书,现在也能和姐姐一起去了。” “要不,我们今年就去县城的幼学吧?”姜彬提议。 然后,几个小兄弟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去幼学!” 已经到了县城的时玥不知道小表弟们的变化,她正和爹娘带着三个表哥一起回县城。 “姜保、姜琛,你们两个往哪里走?回了县学还不销假?!”姜保姜琛两人正准备从县学旁溜过时,就被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叫住了。 两人立马站住,转过身对那个穿着长衫的人赔笑道:“教谕,我们这就回。” 那教谕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将目光转向他们旁边,第一眼没发现,仔细看还是熟人,这不就是他去卧龙镇检测时遇到的那两母女吗? 只是这母女变化有点大,做母亲的挺直了胸背,面对他没有了那种人穷志短之感;当女儿的眉目间也积郁尽散,精气神都好了很多,整个人开始光华外放了。 这个女孩子好像叫‘时玥’?修炼过的人记忆很好,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出了名字。一想起时玥这个名字,就又很快和今年的新晋秀才联系起来了。 难怪!有什么能比功名更能改变普通人的地位?又有什么比地位身份的改变更能增强信心? 时玥自己都没有发现,上一世的困顿苦闷,对她的性格和气质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而这些影响,已经在闵晴欣的不断肯定和科举成功的影响下渐渐消散了。 “文教谕。”时玥走过去笑着行了一礼,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帮过她的教谕。 亲眼看到一个人蜕变的更好,文教谕也很高兴:“恭喜你中了秀才!” “多谢文教谕!”时玥真诚道谢。为了这句恭喜,也为了曾今的帮助,虽然当时他呵斥张小胖子和张秀才只是举手之劳。 文教谕笑着摆手:“都是小事,没想到你居然真和这两个顽劣的家伙是亲戚。” “教谕,你居然认识我三姨和妹妹,以前居然没说?!”姜保道。 文教谕斜了他一眼:“你也没问。” “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一起吃顿饭怎么样?”姜琛又在旁边笑着撺掇。 文教谕转身吼了他一句:“你们不是要去销假吗?!” 姜保缩了缩脖子,姜琛却浑然不怕:“都请了几天了,也不急于一时嘛,吃顿发又不耽误多少时间。” “早就想感谢文教谕了,这次有缘碰到,您一定不要推辞。”时玥恳切道。 时爹也忙道:“文教谕,你一定要给我这个当爹的一个感激的机会。” 文教谕终究没磨过几人,当然,主要也是他对这几人心存好感,最后答应了一起去吃饭。 虽然时爹和文教谕他们互相不太了解,但有姜琛的插科打诨,也很快熟悉了起来。 “我妹妹也决定继续在科举路上奋斗了,将来肯定要进县学的,教谕有没有好老师推荐?”姜琛笑嘻嘻的问道。 文教谕拍了他一巴掌:“我们县学的老师,那个不是好老师?!” “是是是,都是学富五车的好老师,但我妹妹还这么小,又这么柔弱,脾气又温和,肯定得要个脾气好的老师才行。”姜琛继续给他斟酒笑道。 姜保和姜楠在旁边一脸认真地附和,时爹也觉得这话有道理,跟着点头。 时玥以手扶额:没眼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自己还有‘柔弱’这个属性? 柔弱?温和?文教谕嘴角抽搐,第一次见面就说‘我长得吓人’,第二次见面就用苦肉计将了夫子一军,这样的人柔弱?是他眼瞎,还是姜家兄弟眼睛有问题? “文教谕,别听他们胡说。”时玥连忙道。 文教谕却开始认真的思索着县学的老师,这选老师不光要认真负责还得性格合拍才行。 “以前县学里有个泠先生,知识渊博、对修炼的见解很深,很多大人物都经常跑到县学向他请教,性格也很包容,按理说时玥拜他为师最好。”文教谕道。 就是知道时玥的性格并不柔弱温和,所以选老师的时候就更该找包容的了。 “泠先生啊,这我知道!”姜保立马问道,“不过,不是说他不收学生吗?” 文教谕压低声音道:“据他身边的童子不小心透露,他前阵子占卜出自己该有一个弟子。” “那我们阿玥不是正好!”姜保拍手道。 看着姜家兄弟满脸火热,文教谕呵呵笑了:“你真当泠先生的学生好当?” “很难?”姜楠给文教谕把酒被斟满。 文教谕笑道:“你知道又多少人盯着这个弟子名额吗?宗门、隐世大族、京都高门,甚至是妖族都派了子弟族族裔过来。” 姜保就不明白了:“不是,这些人还缺老师?他们跑过来掺和什么?” “好老师难求。”文教谕想了一下又道,“据说泠先生身份很特别,这大概也是他们这么积极的原因。” 时爹和姜氏本来抱了很大希望,听到这里也只剩下失望了,这个先生好是好,但她们时玥基本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了。 “这泠先生收徒不是看身份吧?”时玥开口问道。 “当然不看身份。”文教谕摇头道,“但当老师的收徒肯定都看天分,能被派过来的弟子天赋怕都是最顶尖的。” 听到‘天分’二字,时玥沉下了心。 她考中秀才后,所有人都道她有天分,可她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她能在十一岁考中,除了上一世微薄的底子外,靠的全是勤奋,如何能与大夏最顶尖的那批人比天分? 看着在座的几人心情都开始低落,文教谕又道:“你们也不用可惜、遗憾,因为那些大族子弟过来,现在也拜不成师!” “为什么?”姜保问道。 文教谕抿了一口酒道:“因为泠先生现在不在县学。” “你这不是耍人吗?!”姜琛抢了酒杯怒道。 文教谕拍了拍额头:“抱歉,抱歉,一说到泠先生太激动,就不由自主跑偏题了。泠先生不合适,我再想适合的。” “反正是入县学第二个月才选老师,先不急吧。”时玥道,她打算就在第一个月里能接触到的老师里面选。 文教谕也点头:“这事儿确实急不得,我会帮你慢慢看。不过你到时候有什么心仪的老师,可以给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牵线。” 时玥点头道谢。 酒足饭饱之后,文教谕和时玥她们打过招呼,就把姜家兄弟提溜走了。 “走吧,我们也回家吧。”时玥笑道。 说实话,听了文教谕对泠先生的形容,得知不能拜他为师,时玥也有些遗憾。 不过她自知不足,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所以心情很快就收拾好了。 姜氏早知道她丈夫女儿在县城买了房子,心里一直期待着看新房子,听到新房子,就把刚才生出的一点郁闷之情忘光了。 那房子的原主人早已把里面的东西搬走了,在收了剩下的金子,交割清楚后,就离开了。 新房子是有了,但里面什么都缺,一家人又去街上添置了好多东西,又打整了半天,才勉强有点家的样子。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时玥在姜氏耳边笑道。 姜氏想着以前四面漏风的房子,还有点恍惚:“这真的是我们的房子了?” “是我们的了,房契地契都有。”时爹从身后抱住姜氏,将契书放到她手上。 姜氏把契书翻来覆去的看,眼里闪动这泪花:“真好!” 第二日,就是学署定下的半月之期。 时玥一大早起床,收拾好后,照例开始练习柔术,但刚开始不久,就感觉不对了,因为左手上的手钏越来越沉。 “这是怎么了?”时玥发现她的左手重若千钧,根本抬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古朴的手钏就渐渐变得通红,又发出了一阵红光,红光慢慢聚成一个小光人。 时玥还来不及惊讶,这个小光人又开始快速地舞动起来。 “这也是体术?!”看着小光人拳头前出现细微的气流波动,时玥才猛然反应过来。 小光人一遍打完,才停下动作点头。 居然还听得懂她说话?! “您就是住在这个手钏里的英灵?”时玥小心的问道。 小光人呆立不动。 “您听得懂我说话吗?”时玥又问。 小光人还是呆立不动。 “你刚刚打的是体术?” 小光人点头。 “体术?” 小光人点头。 看来小光人只听得懂体术两个字,应该不是什么有智慧的生命或是灵魂,时玥不由松了口气。 时玥气还没松完,小光人又开始打他那套体术了,只是这次他的速度很慢,摆好一个动作就停住了。 “这是让我跟着学?”时玥看着小光人一直不动,也跟着学了起来。 等时玥学好了第一个动作,小光人又才开始动了起来。 时玥沉下心认真的学了起来。 然而,很多小光人做起来十分简单的动作,时玥做起来分外的难。不过她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劲头,越是难,她越咬牙坚持。 手脚感觉越来越酸越来越麻,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五脏六腑感觉越来越热,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一样分外难受。 是继续,还是停下?时玥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想起上一世爹娘死时她的无力,一狠心又继续了下去。 在时玥力竭时,小光人才停了下来,又化成红光流入手钏。 时玥刚要摊到在地,手钏里就流出一股暖流,顺着时玥的手臂流向全身。 暖流所过之处,所有的疲惫都化成了一阵舒畅。 舒服的打了个哆嗦,疲惫到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时玥这才发现: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乖女,睡醒没?时间不早了。”时爹在门外喊道。 时玥应了一声,又快速地再把自己收拾了一边。 “快吃饭,吃了爹送你去学署。”时爹递过筷子道。 时玥点头,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吃。 大概是刚才运动太过,时玥感觉她现在很饿,只想把东西往肚子里塞。 “乖女,慢点,慢点,不急。”时爹看着女儿的动作有些心惊。 时玥点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吃饭速度,对着她爹娘道:“没事儿,大概是昨天收拾房间太累,爹、娘,别看我,你们也快吃。” “我还是再去炒两个菜吧。”姜氏看着消灭了一半菜,又开始不停地消灭米饭的时玥道。 时爹小心地问道:“乖女还饿不饿?吃太多了了会肚子痛,要不我们待会儿再吃?” “吃好了。”时玥看着她爹担忧的眼神,收回想要再去舀饭的手。 时爹的神情更担心了:“要不我们去了学署,回来就看大夫?” “爹,我真的没事儿,这大概是长身体长饭量呢。”时玥有些哭笑不得。 也对,女儿现在长身体,是要容易饿些。时爹这样想着,才放心些。 等一切收拾停当了,时爹才又陪着女儿一起去学署。 ※※※※※※※※※※※※※※※※※※※※ 经小天使们提醒,米饭才发现出了bug,时玥现在是十一岁多,不是是十三岁。 (^o^)/~感谢小天使“瑢和”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紫色”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桃花间的悠悠”的营养液! 道籍 “你就是今年的第一等秀才时玥、时秀才吧?”刚进入学署, 就少年过来打招呼。 这个人,时玥也认识,他刚好是今年的青榜第五十名温炎,可以说运气很好了。 时玥笑着回了一礼:“正是。” “你如此年幼就能考中第一等秀才, 将来一定大有可为。”温炎又笑道。 正说着,又有几个少年走了过来笑道:“时秀才,你可是我们这科最小的秀才了,将来定会辉煌腾达, 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同年。” “大家可都是少年秀才,将来前途光明着呢, 还能真会谁比谁差不成?”时玥环顾了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笑道。 一听这话, 众人都笑了起来,能考中秀才的人,自信心都不差。 “但不同秀才之间的等级到底不一样。”虽然自信, 但还是有人看得到区别。 这话一出,场中的气氛就发生了一点变化。 “反正我是考中秀才就满足了。”温炎笑道,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本来以为会落榜, 只能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百年后再化作一堆枯骨,没想到还能中。” “就是, 我们中了, 已经比无数人幸运了, 起码我们还有努力机会不是?”又有人笑道。 是啊,起码还能继续上进,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就松了。 “对了,我们这届到齐了吗?”有人问道。 时玥略微看了一眼,就知道在场有五十人。 “好像殷月小姐还没到。”有人道。 时玥微微理了一下左边的鬓发,看向广场的日晷道:“现在时间可不早了。” 虽然觉得和殷月的左脸一样只是巧合,但时玥下意识不想让人发现了这个事情,尤其是殷月本人。 即使只见过几面,时玥也看得明白,这殷月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她能容忍有人和她长得一样吗?尤其那人还是个其丑无比的人。 虽然并不怕殷月,但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好的,尤其是这个殷月出身缙江豪门、有名望又有实力。 “吉时已到,请诸位先到道昌阁登记。”一群同届秀才刚刚熟络之时,就有小吏过来行礼道。 殷月不是还没到吗?有人不由问了出来。 “上面交代:不用等殷月小姐了。”小吏回到。 不用等了?她不用选功法了?不需要资源了?即使这些都不要,她也不入道籍了? 皇朝和道庭规定: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要入了道籍才能修炼。 殷月她不来入道籍,是不打算修炼了?这话即使是最傻白甜的人也不会信。 那她是已经提前入了道籍,还是不用入道籍就能修炼?在场所有新晋秀才都思量开了。 看来,这殷月还不只是豪门出身这么简单,时玥心里想到。即便她不知道豪门的能量,也清楚只凭豪门出身,绝对不可能破坏朝廷和道庭定下的规矩。 时玥随着小吏进了道昌阁,就见上首并排站着一个青衫道人和一个绯袍官员。 众人连忙见礼。 “不必多礼,现在直接入籍吧。”道人也不多话,直接道。 道人话落,三个小吏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每个托盘上都摆了大小样式一样的玉牒。 当小吏走到面前时,时玥伸手拿了一块玉牒。 “将精血滴入玉牒。”道人见所有人都领到了玉牒,才开口道。 将指尖血滴入玉牒,时玥就看到上面就闪现了几行字迹。 仔细一看,这些字都是她自己的的种族、出身、性别以及中秀才的时间等。 “确认上面的信息无误,就将玉牒收入体内吧。”道人又道。 纳物入体,时玥从没看人做过,不过闵晴欣已经跟她讲过这个问题,此时自然不慌。 看着身边几人已经成功的将玉牒收入体内,时玥也集中精力对着玉牒默念了一句‘收’。 玉牒很快化成一道流光钻入了她的眉心。 这个过程很简单,但时玥没想到,玉牒刚进入她的识海,就被一团火光包裹,只瞬间就要融化消散,又有一片清光将火光驱走,将已经不成样子的玉牒包裹在内。 太极宫玉牒殿内,这里存放着全天下的道籍,有几百个道童正在记录整理。 属于大夏九江府的玉墙上有不断在增添新的名字,今天是所有新秀才入道籍的日子,这些新添的名字并没有引起注意。 而其中有个名字,刚刚添上,又险险消散,后又有一丝清光注入,稳定住了字迹,让那个名字看起来和周围的名字并没有区别。 这个动静太过细微,没在满是发光玉璧的殿内引起丝毫波澜。 时玥作为一个还没修炼入道人,对识海里的变化是毫不知情,她还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一样顺利。 “从此以后,你们的名字就列入了太极宫玉璧。”道人见所有人都收纳了玉牒,才道,“只有人死道消,上面的名字才会消散,若非寿尽而终,道庭都会彻查死因。” 虽然早就知道,但再听到这句话,众人还是觉得性命又得到了保障。 “名列道籍,以后就能修道了,这是我们太极宫,给新晋秀才准备的资源,祝你们早日求得长生吧。”道人说完这句,又有道童端了锦囊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储物袋了。 所有锦囊看着样式一样,但第一个托盘里,只有五个锦囊,一看就是为一等秀才准备的。 果然,那个道童端着五个锦囊走向了第一排的时玥她们。 时玥已经知道:不同等级之间的秀才,能得到的资源不一样,但每一等里基本没有差别。 所有的都一样,也就没什么可挑的,时玥随意拿起了一个。 “储物锦囊同样是滴血认主,但打开是需要识海的。”道人看着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打开锦囊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还是等你们点亮了识海再说吧。” 资源拿到手,居然还不能用?所有学子都有些无奈。 “朝廷也给你们这些优秀的学子准备了赏赐。”绯袍官员一挥手,又有小吏端了锦盒上来。 已经收过县君送的锦盒的时玥知道,这锦盒也是纳物盒:看着不大,但能装的东西不少。 众人又收过锦盒。 “现在就去典藏阁选取功法吧。”道人说完,就拿出一个金印,打开了脚下的法阵。 典藏阁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没听说缙江县有这么个地方? 时玥正疑惑着,就见脚下发光,原来这道昌阁下居然布满了法阵。 被光芒包裹之后,时玥便觉得一阵眩晕,连忙闭上了眼,但只是瞬息眩晕感就完全消散了。 再睁开眼后,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 她正在一个高耸的阁楼前,而她周围除了四十九个同届秀才,还有很多其他人和,和……动物? 时玥刚看到那只妩媚的白毛狐狸,就见那只狐狸转过了头。 那狐狸舔了舔嘴角,馋涎欲滴道:“你看着真美味!” “你吃人?”时玥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狐狸,能口吐人言的狐狸,时玥可不觉得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你是人?”那狐狸迷醉的眼神瞬间清醒,耸着鼻子嗅了嗅,眼神还有些疑惑。 虽然知道这句话从一只狐狸口里问出来,没有骂人的意思,但时玥还是有些不虞:“我当然是人!” “闻着这么美味,居然是人?!”那狐狸三两步跳了过来,围着时玥嗅。 嗅着嗅着,狐狸的神情又开始馋涎迷醉起来:“这么好闻,肯定好吃。” “你干什么?!”时玥一把拍向跳到她肩上,还意图往她脖子上嗅的狐狸。 狐狸一个不防,还真被拍了下去。 “每位新晋秀才有两炷香的时间挑选功法。”典藏阁的大门打开,一道雄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打断了狐狸继续往时玥肩上跳的动作。 这话一落,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就跑光了,时玥自然也不甘落后。 “那个美味的女人,你慢点儿,我陪你一起去,我眼光好得很!保证给你选到最好的功法。”那狐狸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时玥又加快了速度。 “第三等秀才,可在一楼选取功法;第二等秀才,可在一、二楼选取功法;第一等秀才,可在一、二、三楼选取功法。”那个声音又宣布了规则。 很多人不得不遗憾地停下了脚步,还有不信邪的三等秀才继续往二楼走,瞬间便被弹了下来。 时玥看了看一楼为数众多的人,脚步不停的踏上了楼梯。 没有遇到阻碍,时玥松了一口气,继续上楼。 二楼和一楼差不多大小,但里面空旷了很多。 时玥顿了一下,又前往三楼。 三楼的光团果然少了很多。 应该是楼层越高,里面的功法越好。但晴欣姐说过:好,不一定适合,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但挑选时间只有两炷香,时玥不可能从功法浩如烟海的一楼里慢慢找,她决定从三楼往下找。 和时玥打一样主意的人不少,这一百多个县的一等秀才基本都上了三楼。 “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功法,我帮你找。”那白毛狐狸也到了三楼,正停在时玥面前。 “不需要。”时玥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狐狸也赶忙跟了进去:“你是哪个那个府那个县的秀才?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 时玥不理它,随手抓住面前的光团。 光团瞬间化成一个玉简,上面有两排大字:《逍遥诀》,筑实根基,寻运借力,一飞冲天。 寻运借力?怎么寻,怎么借?时玥全无头绪,松手放开了光团。 “咦,《阴阳和济》,这一听名字就是个好功法,肯定要一公一母两人合修。”那狐狸发出了一阵‘嘿嘿’的笑声。 时玥迈开脚步,离那狐狸远了些。 就在这时,时玥的手钏闪过一丝红光,一个在空中飞舞的红色光团顿了一下,然后直冲时玥飞来。 时玥抓住一看:《炎阳决》。 还没来得及细看,《炎阳决》的玉简又被另一个炙热火红的光团撞飞。 时玥只觉得手上滚烫,下意识就要扔开。 然而这光团却不像前两个化成了玉简,而是直接冲进了时玥的眉心。 《太阳皇极经》五个大字出现在时玥脑海里。 这是选定了?不是还要拿玉简去一楼复制吗?这和晴欣姐说的不一样,时玥呆愣了一瞬,又抓住了一直绕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光团。 入手便是一片清凉,时玥只觉得头脑都为之一清、心都沉静了下来,打开一看仍旧是五个大字《太阴.元皇经》。 不是说,能在典藏阁里抓住的功法,都是适合修炼的吗? 这《太阳皇极经》和《太阴.元皇经》,一个太阳、一个太阴,属性相反,真的会适合同一个人修炼? 《太阳皇极经》已经冲进她脑海,想放弃都不可能,理智告诉她应该放弃手上的这本《太阴.元皇经》,但她却对这玉简上清凉温和的气息生出了亲近之感,有些舍不得扔了。 “你选的什么?”那狐狸又凑了上来。 时玥下意识就要收起手上的《太阴.元皇经》。 “是《阴神决》啊?很适合人族女孩子修炼,但只适合筑基,修炼到阴神境就要转换法决了。”狐狸眼神很利,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字。 《阴神决》?时玥又埋头看了一眼,还是《太阴.元皇经》五个大字啊。 “你说什么?”时玥没急着收起玉简,而是转头看着狐狸,注意它眼神和语气的每一丝变化。 狐狸难得正经道:“《阴神决》虽然不错,但在典藏阁三楼算是普通的了,要不趁着时间没到,你另选一部功法吧。” “谢谢,不必了。”时玥拿着玉简走出了三楼。 晴欣姐说过,修士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只知道她很喜欢这本《太阴.元皇经》,也不想放弃。 ※※※※※※※※※※※※※※※※※※※※ (^o^)/~ 谢谢‘tree、’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althea’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天上雲’小天使的营养液! 谢谢‘紫色’小天使的营养液! 县学 “选定了?”一个白眉老道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一楼的楼梯口。 时玥点头:“选定了。” “拿来本道复制吧。”白眉老道拿出一个空白玉简道。 时玥低头看了眼玉简上《太阴.元皇经》五个字, 又看了看老道手上的空白玉简,再想起那狐狸说的《阴神决》,不由攥紧了玉简。 也不知道复制出来的会是什么,时玥凝滞了一瞬, 最终还是将手上的玉简递了过去。 这是典藏阁的规矩,她没理由也没能力破坏。 “《阴神决》,这本功法拿来奠基确实不错,不好高骛远很好。”老道一边复制, 一边点头。 老道看到的也是《阴神决》?时玥却听得心里一凉,复制出来的玉简, 还是那个让她感觉道舒适亲近的玉简吗? 眼看着老道右手上的玉简字越来越多, 但为首的确实《阴神决》,时玥心里有些失落。 “好了。”老道将右手上复制的玉简递给了时玥。 时玥接过玉简,但眼神还停留在老道左手的玉简上。 “你倒是眼光好, 但这玉简可不能随便给人,它们都质地特殊, 才能承受道纹道韵。”老道笑着摇头。 算了, 《阴神决》也不错,得知足。 时玥强行自己将目光从老道手上的玉简上挪开, 对着他行礼:“多谢道长了。” “不必。”老道挥手道, “时间也不早了,你可以出去了。” 又是一阵眼晕, 周围空间又开始变化。 看来要出典藏阁了, 时玥又看了一眼被老道放在一旁的玉简, 有些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那玉简上又飞出来一道清光射向时玥手中的玉简。 那种亲切感又回来了!时玥握紧玉简,心中狂喜,但还是条件发射去看老道。 老道还在慢条斯理的整理桌子上的典籍,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不对啊?修士五感灵敏,那团光这么亮,按说他应该第一时间发现才对。但要是发现了,会没有反应? 虽然奇怪,但满脑子喜悦还是压下了其他情绪。 那个老道很快在视线里模糊了,时玥发现她又回到了道昌阁。 站稳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手上的玉简,看到上面的《太阴.元皇经》后,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选到了好功法?”刚刚回来的温炎笑问道。 时玥收好玉简笑道:“只是一个合适的。” “合适的已经很好了。”温炎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玉简:“我还没选,就碰到了这份功法,可见也是适合的。” 正说着,两炷香时间也渐渐到了,周围的人都渐渐的回来了。 “好了,人都回来了。”绯袍官员开口引起了大家注意力后又道,“今年县学会在两天后招生,有志于继续科举的人,可以报名入学。” 绯袍官员说完也没多待,带着小吏转身离开了,而青袍道人也早就不再了。 “你们要进县学吗?”时玥旁边的少女问道。 时玥点头:“我要去府试搏一把,县学肯定是要上的。” “我快十六岁才勉强中了秀才,可没把握能在二十岁前再进一步,还是认真专注修行吧。”温炎的目标很清晰。 其他几个拿不定主意的秀才,一听这话,又想起县试的艰难,也都摇头,选择放弃府试,也不打算把时间花在县学里了。 最后,这届五十一个新晋秀才,有三十人放弃,有二十人决定要在府试里搏一把。 当然,选择放弃的人,应该已经找好了宗门,或者打算直接进入县衙了。毕竟光有功法,没有领路老师,也没用。 至于殷月,在场没人知道她的打算。 时玥她们这些要继续走科举路的人,结队去县学报了名后,也都各自回家了。 现在他们的心思都在新得的功法上,没多少心思攀谈。 一回到家,时玥就被她爹娘以及绒球围住了。 “怎么样,顺利吗?”时爹急切的问道,绒球也支起了耳朵。 时爹将时玥送到了学署,之后道昌阁和典藏阁都没能进去,只能提前回家,对女儿在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 时玥放下锦盒笑道:“一切都很顺利。” “那你以后就是道籍了?我们家出了一个道籍了?!”姜氏人忍不住再次确认。 时玥笑着点头。 姜氏大喜:“终于改换门庭,不用再当平民百姓了!” 老实说,天下承平已久,平民百姓的日子并不算太差。但和道籍之人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别了。 道籍就代表着身份、道籍就代表着地位。可以说拥有道籍,是大夏每个底层百姓的梦想了。 “是的,不用当普通百姓了。”时玥看她娘这么高兴,脸色也露出了笑容,只是心里还有些遗憾:要是能帮她爹娘也改籍就好了。 “喵!”绒球跳到桌子上,伸爪子开锦盒。 锦盒虽然和锦囊一样,都有纳物功能,但锦盒不需要神识,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啪嗒’一声,锦盒被顺利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时玥抬手,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一拿出锦盒,就变成了正常大小。 “这就是秀才服?”时爹看着时玥手上的衣饰两眼放光。 时玥把上面的玉冠放下,然后将整件衣裳抖开。 月白色的面料柔软顺滑,再配上青色的衣襟、腰带,显得素雅而又大方,这就是秀才服饰的常用款式。 “快穿上给娘看看!”姜氏小心地摸着面料满眼欣喜。 时玥也不推拒,转身回了里屋。 换下常服,先穿上白色中衣,再是外衫,系好青色衣带,最后将头发半束,带好头冠,插入玉笄,整套秀才服才算穿好。 这秀才服和平时为了方便而穿的常服有些不一样,是宽衣博带、交领广袖,有些飘逸又显得庄重,身体也感觉到自由舒畅了很多。 整了整衣袖和下摆,时玥才打开房门,迈步出去。 绒球在门口,正打算扬爪开门,就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昂着脑袋移开,顿时睁圆了眼睛。 “哎呀!这秀才服就是好看!”姜氏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赞道,“我们时玥穿着都有气质了。” 时爹也回过神来:“这衣裳好,我们以后给乖女买衣裳,就买这种!” “爹要是喜欢,不如先给娘置办两身?”时玥弯腰抱起绒球笑道。 衣裳铺子肯定不敢卖这种秀才服,但类似的款式肯定还是有的。 时爹双眼一亮,转头看向了姜氏。 姜氏脸色一红,推了他一把。 时玥在旁边看得一笑,拿着锦盒抱着绒球进了内室。 锦盒里装的东西不少,除了两套秀才服外,还有一些材质特殊的笔墨纸砚、几十本府试要用到的道家经典,将这些都拿出来后,里面就还剩下两个小袋子。 时玥将一个小袋子拿出来,恢复正常大小后打开,里面是一些圆溜溜得奶白色的珠子。 “这大概就是晴欣姐说的‘灵珠’了吧。”时玥道。 灵珠和金银一样,都是常用货币,只不过后者是流通与普通人之前,前者是流通与修士之间的。 灵珠里面含有一定的灵气,但灵气比较驳杂,修士不能直接吸收,不过可以用来运转微型阵法和小型法器,所以价值一直很稳定。 一颗灵珠可以兑换五十两金子,时玥数了一下,这个袋子里装了一百颗灵珠,就可以兑换五千两金子。 “科举,对于普通人来说,真是一个快速发财的道路。”时玥叹到。 要知道,在她重生前,家里每年种地的收入也才十来两银子,那时候收成好的时候。 当然,想通过科举发财,前提是要能考上。 虽然感叹这些灵珠值钱,但时玥也没想过将它们换成金子。 毕竟她们家现在不缺银钱,而用于修士间交易的灵珠只有这一百颗,自然不能随意浪费。 清理完灵珠后,时玥将这个袋子放到一旁,又拿出了另一个袋子。 打开后,里面有七八个玉瓶,每个玉瓶离有三四枚溜圆的丹药。 每个玉瓶上贴了一个小字条,时玥仔细看了一下,分别是:辟谷丹、锻体丹、凝神丹、静心丹、聚灵丹、止血丹等。 名字旁边又写了用途和用量,对于这些才接触丹药的新秀才来说,可以说算得上是用心了。 这些都是用得上的东西,时玥打算将它们和灵珠仔细收捡好。 “绒球!你在干什么?”时玥打算去拿灵珠袋子时,发现灵珠已经被它用爪子刨出来几颗了。 听到声音,绒球立马躺下,将几颗灵珠埋在肚皮下,转头十分无辜的看着时玥:“喵~” “你想要灵珠?”时玥却没含混过去。 绒球耳朵向外侧了侧,睁着椭圆的眼睛小心地看了时玥一会儿,才点头‘咪’了一声。 想要灵珠?怕真不是个普通的小猫猫。 时玥看着它眉心越发明显的小火把沉思了一会儿,直把绒球看的绒毛直竖,才轻轻点头道:“好。” “不过,我手上的灵珠也不多,可能还要用,先给你一半吧,以后需要了,我再给你想办法。”时玥将所有灵珠倒出来,分成两半,一半拿了另一个小袋子装着,给绒球系在脖子上。 时玥的语气平静,但给绒球系袋子的手却有点抖。 不是不舍,而是兴奋! 她想,她的绒球可能真的是妖族。 如果,如果绒球真的是妖族。它就能修炼,它就不再是短短十多二十年寿命,它就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她了! 绒球仰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时玥,乖巧地等她将袋子系好了,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手指。 “绒球真乖。”时玥抱起绒球来了个埋脸。 这毛绒绒的肚子好软、好舒服啊!时玥满足地喟叹。 不管它是不是妖族,它现在都是她的小猫猫! “喵嗷!”被埋脸的一瞬间,绒球又炸起了毛,开始剧烈挣扎。 和绒球玩了一会儿,时玥的心就安宁了下来,用平静的心情打开她从典藏阁里得到的玉简。 看到上面的《阴神决》又慢慢变化成了《太阴.元皇经》后,她的心彻底踏实了。 当然,对于还没修炼,还没点亮识海的时玥来说,她能看清的也只有那五个大字。不过,这也足够她开心的了。 “‘要相信直觉’,那我以后,就主要修炼这本《太阴.元皇经》!”时玥抱着玉简愉快地决定。 刚说完,时玥又猛地想起那团飞进她脑海里的光团。 “好像是叫《太阳皇极经》?”时玥皱眉回忆起曾在她脑海里闪现过的内容,“听名字,又在典藏阁,应该是一本功法。但直接闯到脑海里也太霸道了吧?” “虽然阴阳相克相生,但太阴和太阳明显是两个极端,能够互存吗?”时玥喃喃道,“要是能把那团光直接赶出来就好了。” 虽然想把那个光团驱逐出去,但那光团除了闯入时出现了个名字,之后就再无声息了。时玥识海都没点亮,想找都找不出来,只能想着等以后再说了。 两天时间转眼就到。 时玥穿好了广袖青衫,到县学报道。 “少族长,既然泠先生不在这里,您就不用在这个小地方浪费时间了吧?”一个白衣女子对着旁边一个身材娇小的紫衣女子恭声道。 那被十几个清丽侍女围着的紫衣女子摆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此地既然让泠先生停留了几年,想来必有特别之处。” “少族长,缙江县偏远,又离我们族地较远,安全怕是难以保障。”白衣侍女蹙眉。 紫衣女子毫不在意道:“有你们就足够了,你们可是所有部族最优秀的女子。” “可……” 紫衣女子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 “……诺。”白衣侍女女子她身后的侍女只能躬身应诺。 排场不小,这大概就是文教谕所说的隐世大族的人吧。时玥猜测道。 “这位同学,请等等!” 时玥刚从旁边经过,就听到了那紫衣女子的喊声。 尽管并不想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时玥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时玥行了一个平辈礼,将礼数做足。 礼数有时候代表恭敬,有时候又代表着距离。 时玥以为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应该会让那个‘少族长’保持距离,毕竟看她一看就是被捧惯了的人,应该不喜欢她这种态度。 没想到那少族长连忙回了一礼,笑着道:“刚刚失礼了,请你也不要叫什么‘小姐’,我也就是一个刚中秀才的学生子,名叫女姣,正要入缙江县学读书。” 姓‘女’?这个姓倒少见。时玥不由想起了姜家祠堂里牌位上的‘女登’二字,也不知道这二者有没有联系。 介绍完自己,那少族长又问道:“你也是缙江县学的学生吗?” “我叫时玥,也打算入县学。”对方态度很好,时玥也不能太无礼。 紫衣女子笑道:“看来我们要做同窗啊!真是缘分,希望以后能互相照应。” “请问二位姑娘,这里是缙江县县学吗?”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突然打断二人的说话。 时玥回头,就看到一个身背重剑的高壮男子。 只看身高,定会以为这是个成年男人,但他脸庞稚嫩、眼神清澈,再加上变声期的嗓音,应该也只是个少年。 虽然能看出是个少年,但她的危险感依旧不下于上一世碰到的凶兽。 “你是?”时玥看着他的身形和重剑,不由问了一句。 虽然县学里的护卫力量足够,但她也不愿把危险因素放进去。 那男子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后图,是今年新入缙江县学的学生。” 学生?这人也是秀才?看着真不太像。 后图大概也知道自己容易引人误会,又拿了个玉牌出来。 玉牌正面上刻了‘缙江县学’四个字,这个玉牌时玥也有,就是前两天报名时,学官给的。 应该是县学新生无误了。 “是的,从这牌坊进去,右边就是学署,再往右走一阵,就是县学了。”时玥确认后,给他指路。 女姣笑道:“既然都要去县学,不如一起吧。” 正说着,街道对面又飞驰来了一辆三驾马车。 “咦,学署附近应该都有圣庙,这人居然敢在这里驾车?”女姣讶异。 时玥看了一下马车上的标志道:“是缙江豪门——殷家。” 这车上的人应该就是殷月了。 ※※※※※※※※※※※※※※※※※※※※ 通知:以后的更新时间都改到22:00——23:00,除了加更,其他时间显示的更新应该都是抓虫。 —————————————————————————————————————— (^o^)/~ 感谢小天使“cat”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半樽寒月”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之子于归”的营养液 感谢两个不知名小天使“”的营养液! 冲突 “区区一个豪门, 就敢如此作派?”女姣神色不渝。 白衣侍女知机而动,瞬间便对中间那匹马射出了一道白练。 “嘶……”那马一声长啸,瞬间倒地,周围两匹马也乱了起来, 那辆马车立马东倒西歪。 “大胆!” 一条银链刹那便从车内飞向白衣侍女,与此同时殷月也从车内跃到了马上。 白衣侍女侧身躲开,并飞速抓住了银链。 殷月冷笑一声,握住银链的手瞬间用力。 白衣侍女只觉得一阵巨力猛地传来, 暗道不好,人已经被拖离地面, 甩到空中, 眼看就要被摔到墙上。 其他侍女见状不妙,纷纷跃起,一同扯住银链。 银链瞬间绷得笔直, 双方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不错嘛,你们是哪来的?敢在我们缙江县找茬?”殷月扫视了对面一眼,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女姣身上。 女姣双目发寒:“你又是何人?敢在先圣庙前纵马, 对先圣不敬?” “本人殷月,至于说不敬?先圣还没开口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殷月话一落, 便扔掉银链,抽出利剑, 从马上飞身而来。 女姣挥手阻止了要上前的侍女, 随手抽出绕在腰间冒充玉带的软剑, 飞身迎了上去。 两人皆是身姿矫捷,招招都是直取要害。 寒光随着剑锋划过眉心、颈侧、手腕,每次都是险之又险。 旁边的时玥看得都有几分心惊,殷家侍从和白衣侍女更是看得心焦,偏偏两人速度极快,旁人插进去帮不了忙,反倒容易让她们分心。 “把她们都拿下!”殷家的管事见帮不上忙,便将目光转向白衣侍女和时玥她们。 那些仆役瞬间拿了大刀围了过来。 白衣侍女二话不说,都拔剑而上。 早就觉得跟‘大人物’扯上关系,意味着麻烦,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时玥飞快躲过一个凶恶的仆役想到。 显然跟这些凶恶的仆从,是讲不清道理的,时玥只能飞快闪避。 那些恶仆明显都是训练过的打手,气息凶悍、出手狠辣。 这要真被砍到了,不死也是重伤! 没想到殷家人这么嚣张,敢在城里就拿着兵器动手! 时玥灵活的闪避着四周砍过来的刀,但没有趁手武器,动作难免有些左支右绌。 “时姑娘,你接着!” 另一边,同样被围攻的后图砍到了时玥这边的困境,夺了旁边的一把刀,就朝时玥扔去。 时玥刚转头,就看到一把大刀迎面飞来。 迅速侧过身,又躲开旁边的恶仆,才险险抓住了刀柄。 要是她身手差了,要是她反应慢了,不是先被这把刀伤到了?这后图是算的准她的反应,还是神经太大条,觉得人人都有好身手? 时玥接住刀的手还有些发麻,不过她也没心思想那么多了,因为两个恶仆又围了过来。 这把大刀冷光闪烁,显然是一把利器,她上一世被兽潮困住时,都没有一把像样的刀剑,没想到这一世先要把刀剑对着人类了。 时玥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凶器,没再多想,对面的都是敌人,心慈手软害的只是自己。 看着迎面看来的大刀,时玥紧了紧刀柄,没再闪避,而是迎了上去。 对面是个凶恶大汉,时玥已经做好了不能力敌的准备,下脚时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即使留了退路,但两刀相撞时,时玥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没想到情况却出乎意料,那恶汉竟然一个踉跄,被逼退了几步。 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时玥看着这个结果十分惊讶。 那恶汉也难以置信,立稳之后又迅速的扑了过来。 时玥却在刚才那刀中找到了感觉,现在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不等他扑过来,便先下手为强,一刀瞄准了他持刀的右手。 那大汉看着银光劈来,心中一惊,连忙躲闪,却没快过刀光,霎时便觉得手腕剧痛。 ‘哐当’一声,恶汉手上的刀掉落在地。 手不会是断了吧?!恶汉心中大骇,低头一看,却见右手还在,只是手腕位置已经乌青紫肿。 原来,时玥刚刚下手的一瞬间,还是翻转了刀面。 倒不是时玥对这个恶汉心存怜悯,主要是不想在先圣庙前见血,也不想跟缙江豪门殷家结成死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县学报道,她可不想跟县学老师留下一个狠厉的印象。 那恶汉还在庆幸对手是个心慈手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想再捡起大刀,才发现右手却已经用不上力气了,又慌忙改用左手。 时玥没给他这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用刀背猛地砍向他的双腿。 本来对自己的力气还抱有怀疑态度,准备再加几刀的时玥,就听了‘咔擦’两声。 那大汉的腿断了。 她的力气真的大了!时玥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还有些难以置信。 以前明明是平常力气啊,要是她上一世有着力气,也不会让一家人在兽潮中那么狼狈,最终惨死收场。 那她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的? 来不及细想,眼边又闪过了一道寒光,时玥立马偏头侧身,举起利刃险险的挡住了两把大刀。 有上一个大汉的教训在前,这两个恶汉对待时玥就用尽了全身力气。 时玥虽然力气不小,重生后又一直练习体术、锻炼身体,但到底没经过正经的对敌训练,很快便落入下风。好在她身形灵活,一时也没受伤。 双拳难敌四手,时玥的处境越来越险,但她却越来越冷静,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对战。 外人看时玥危若累卵,但和她对战的两个大汉却觉得越来越难缠。 每次看到要砍中了,又被她顺利避开,而且还越避越快,身形越来越灵活,他们每次砍空,一身力气就像是打在棉花里一样,越打越烦躁。 时玥在适应了两个人的围攻后,渐渐地掌控了节奏、游刃有余起来,趁着一人乱心之时,砍向了他的手腕。 时玥算好了,在攻向一人时,另外一个人的攻击她也能顺利躲开。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仆役放弃了围攻白衣侍女,转向了时玥。 来不及了! 时玥看到寒光时,绷紧了心,快速的计算受伤最轻的躲避角度。 ‘当’的一声,在大刀砍下时,从另一边飞过来一把重剑,撞飞了恶汉手上的大刀。 时玥趁着恶汉慌乱之际,一刀砍了下去。 解决完一个,时玥回身,才见她身后的那个大汉也被刚才飞来的重剑一并撞倒在地。 这时,白衣侍女们也解决了最后几个恶仆。 场中的殷家人,除了还在跟女姣对打的殷月,所有的人都倒下了。 时玥走过去,打算捡起后图的重剑还给他。真正握住剑柄时,才发现这把重剑超乎寻常的重。 还是自己的力气根本没变?时玥看了看重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看了旁边还在□□的殷家恶仆,一脚踢了过去! 那恶仆一声惨叫,一下子被踢了几尺远。 看来她的力气是真的大了,时玥时玥实验出结果后,又将目光放到重剑上:看来有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这把重剑。 时玥吸了一口气,提起重剑,拖向后图,对他行礼道:“刚刚多谢了。” “不用,不用,这只是举手之劳。”后图红着脸摆手。 这时,场中的最后一处打斗也停止了。 女姣的软剑架在了殷月的脖子上,殷月的利剑指在了女姣的眉心。 还是势均力敌,场中气氛紧绷,谁的手抖都可能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谁都没再进一步,但谁都没有收手服软,杀机一触即发。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来救驾!”被后图打得失去战力的殷家管事大吼道。 难道周围还有殷家人?! 时玥刚想到,就听到‘嗖嗖’地破空声。 十几道黑影,如同利剑般的射向了女姣。 这明显不是普通护卫,时玥心中一紧。 “居然是黑羽卫!”后图大惊失声。 白衣侍女闻言瞳孔一缩,瞬间向空中吹了个响哨。 空中立马传来一阵鹰唳,十几只猛禽如同闪电般地朝黑影扑了过去! 那些猛禽尖喙利爪,翼如尖刀。 时玥这才发现,刚才在空中慢慢滑翔的居然是这么危险的动物。 黑衣人手段非凡;猛禽身形灵活、又占据地利,两边一时间又相持不下。 不过空中还有源源不断地各类猛禽补充进来,时间一长,定是女姣这边占优。 “你是姬家人?”女姣开口问道。 殷月咬破了嘴唇,看着女姣不答话,只道:“有本事你就动手,看我们的剑,到底谁快!” 女姣看了一眼还在和猛禽缠斗的黑羽卫,率先收回了软剑:“看在姬家的面子上,这次我不计较。” 殷月握着利剑的手五指攥紧,只要再前进一点,就能杀死这个敢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 “她是圣族的少族长!”领头的黑影立马大喝了一声。 殷月瞬间抽回了利刃:“下一次,我定要将你彻底打败!” “我等着。”女姣说完,对着空中吹了个响哨。 空中那些猛禽不舍的盘旋了几圈,才各自飞走。 所有黑影见殷月安全了,也都再次隐藏了。 殷月厌恶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仆役,一句话都没多少,快步走进了牌坊,向县学去了。 本来就受了伤的殷家仆从,更是面色如土。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快进去吧。”时玥看了一眼天色道。 她越发觉得这几个人都不简单了,不过她和她们只是普通交情,也不想深究。 几人俱是点头,都进了县学。 “现在外面的小娃娃都是样,一言不合就干架吗?”等几人都走了进去,拐角处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才道。 这女子容色艳丽,打扮庄重,按说应该很显眼才是,但偏偏刚刚两边打斗的人都没看到。 “少主,想来是那两位出身不凡,都心高气傲的原因吧。”旁边一个持剑女子回到。 那女子笑道:“可不是两位出身不凡,是四位都出身不凡。” “四位?是属下眼拙。”持剑女子拱手道。 “走吧,我们也进县学吧。”华衣女子笑道。 持剑女子诧异:“少主也打算入县学?” “当然。”女子点头。 华服女子进去后不久,又来了一个身姿妖娆的狐媚女子。 狐媚女子在牌坊前嗅了一下:“咦,这里也有熟悉的美味气息,看来那个美味的人类,就是缙江县的秀才了。” 时玥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正和女姣后图她们进了县学。 “新晋秀才的教舍在东边。”守门的老头打着呵欠看了几人的玉牌后,指路道。 进入大门,时玥就看到了很多穿着青衫的人,这些人有少年、中年,还有白发的老年。 这些人在广场里或看书、或炼丹、或画符,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 “他们也是县学生?”女姣有些诧异的看着几个老年秀才问道。 时玥心有戚戚地点头:“应该是,教谕的衣裳不一样。” “活到老学到老,他们的求道之心真是可敬。”后图感叹道。 女姣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得了吧,看他们的动作和精神,可不像求道有成的样子。” “他们应该是修炼无望、没考中举人,又不甘放弃的人。”时玥点头道。 晴欣姐就专门给她说过:到了二十岁如果科举没有再进一步,就一定要全身心的专注道业。否则错过了最佳修炼时间,以后即使科举有成,那也只能求富贵了。 “这把年纪了,还有恒心求功名,想为朝廷效力,也挺值得敬佩的。”后图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凭着秀才身份,也能谋个小官职,虽然不能晋升,但好歹也是为朝廷效力啊。” 这是多么忠君爱国的人家,才能教养出来的人才啊! “他们求得只是功名。”时玥特意加重了‘功名’二字。 不是人人都有高尚的情.操,只追求忠君爱国。 后图眉头一皱,看着那些老秀才有些不解:“他们这个年纪都科举无成,想来府试也不会再取他们,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有这个时间做什么不好?” “人家追求了一辈子功名,为功名放弃了无数东西,你让他们怎么放弃?”时玥问道。 后图恍然地点头:“原来他们把功名看成了信念了,这样我就理解了。不管遇到了什么事,要让我放弃信念都不可能。” “你就这么理解吧。”时玥默了一瞬,点头道。 刚刚走过一条松林小路,时玥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喊声。 “妹妹你到了?!我正说要去接你呢。”姜楠快速地跑过来笑道。 看见自家哥哥,时玥的心情也愉快了起来:“现在不是接到了吗?对了大哥和二哥呢?” “他们现在被文教谕看得严,出不来。”姜楠幸灾乐祸地笑道。 时玥想着他们的焦急跳脱的样子,也不由笑了出来。 “对了,这几位是?”姜楠又询问时玥身边的几人。 时玥忙给他介绍了,又道:“我们刚刚在外面碰到的。” 这两人身份不一般,时玥自己都不想和她们多接触,自然要给表哥说清楚。 “虽然才相识不久,不过我们也并肩作战,算得上战友了!”后图爽朗地笑道。 姜楠却有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并肩作战?刚刚有人找你的麻烦?” 时玥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把殷月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是个小角色,殷家应该注意不到她,但为防万一,还是要让身边的亲人清楚,让他们对殷家多几分警惕。 “殷家也只是县城豪门,不怕。”姜楠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只要想到才回来的妹妹刚刚可能遇到的危险,他心里就是一阵暴戾。 时玥发现他情绪不对,连忙低声道:“不要冲动,殷月不只是殷家嫡女这么简单。” “放心,我还要顾及家人,自然不会去和殷家硬碰硬。”姜楠立马又恢复了笑容,安慰时玥道。 时玥听他这样说,才勉强放下了心。 如果她还像上一世一样,是孤身一人,自然不会顾忌殷月的背景。但这世,她有这么多爱她的亲人,她行事自然要谨慎些。 “你放心,我娘和大哥、二哥都是秀才,你也是秀才,殷家也不敢轻易动我们家人的。”姜楠看出时玥的担忧,不由安慰道 这话并不是说殷家就怕了她们家,只是殷家也要考虑‘花大功夫对付出了四个少年秀才的家人’值不值。 时玥这才正真正安心,殷月来找她麻烦,她不怕,怕的就是找她家人的麻烦。 “或许殷月脾气不好,但应该不至于用下作手段对付无辜的人吧?”后图不太肯定道。 “你不要看到了黑羽卫,就下意识的维护。”女姣冷哼了一声,“看她那不敬先贤的样子,即使是姬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图忙道:“或许殷月小姐有事儿,只是太焦急了,应该不会不敬先贤的。” 女姣看了后图一眼,不再试图和他讲道理,转头对时玥道:“今天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我牵连了你,你的家人,我就先看顾着。” “多谢了。”时玥对着女姣郑重行礼。 虽是被女姣牵连,但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殷家行事霸道,怪不到她头上。 “我先带你们去教舍吧。”姜楠笑道,短短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这两人的秉性。 姜楠一路走着,一路介绍周围的环境和县学的课程,让原本就不远的路程显得更短了。 时玥以为教舍的人应该不多,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有四五十人。 这四五十人里,有二十来人是和她同届的秀才,而其他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看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应该也是新晋秀才才对。 “你们这届人不少啊,不会都是冲着泠先生来的吧?”姜楠笑道。 后图是个直肠子:“是啊,不过泠先生回族了,也不知道短时间内会不会再回缙江县。” “想来看看泠先生长待的地方。”女姣毫不在意姜楠的试探。 正说着,门口很快又进来一个华服女子:“以泠先生的脾气,怕是放心不下九江府,还会回来吧。” 这话一落,学舍里所有竖着耳朵的人都转过头,看着她。 “这位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时玥同届的那些秀才,消息灵通的也竖起了耳朵,不知道泠先生的也来了兴趣。 “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你们不是为着这种可能,才留在这里的吗?”华服女子问道。 原来还只是可能啊,有人开始沮丧。 “美味的人类,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轻佻声,又在时玥耳边响起,时玥下意识地皱眉,回头一看,却是个妩媚女子:红唇润泽、一双狐狸眼秋波流转,分外惑人。 这女子看着年纪也不大,但身材发育地极好:胸脯丰腴、腰肢纤细,每走一步都分外妖娆。 整个教舍的男子都满眼惊艳,更有甚者满脸痴迷。 “你是那只狐狸精?”时玥躲开了那女子靠过来的身子。 在场很多男子都发出了可惜的声音,恨不能以身相代。 “你还记得人家啊?!”那女子惊喜道,转眼又柔弱无骨地向时玥靠了过来。 时玥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馋涎欲滴,一把推开:“离我远点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礼?!” 那狐狸还没说话,就有好色的男子站出来指责道。 “姑奶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个瘪三来管!”那女子眼露厌恶,幻化出尾巴,一下子抽了过去。 那个好色男子,一下子就被抽到了墙上,口吐鲜血。 只这一下,在场所有男子都打了个寒颤,眼神清明了。 原来是真的狐狸精啊!能幻化人形的妖都不简单,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不要贪图美色了,所有男子都默默移开了目光。 “还有人要来管姑奶奶的闲事吗?”狐狸精扫视了一眼。 众男子连忙摇头。 狐狸精这才又把目光转向了时玥,声音温柔得滴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这狐狸精不会喜欢女的吧?想到这个问题的男男女女都打了个寒颤。 可即便是喜欢女的,那喜欢什么样的女的不好,偏偏要喜欢长得这么,这么‘奇特’的人?在场所有新秀才都不解。 时玥却很明白,那狐狸看她的眼神虽然在尽力克制,但偶尔还是会流露出馋涎,这馋涎不是对‘美人’,而是对‘美食’。 “你究竟想怎么样?”时玥不愿一直被她烦着,直接开口问道。 那狐狸满眼委屈:“我知道你是人,不敢生其他什么心思,只想跟你做朋友,静静地跟在你身边。” 身边跟着个想吃自己的狐狸精,想想都觉得可怕,时玥连连摇头。 ※※※※※※※※※※※※※※※※※※※※ (^o^)/~ 感谢‘舟舟’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知秋一叶扁舟’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不知名小天使的营养液! 修炼 “都到齐了?”中年教谕走进来, 扫视了一圈, 确定人数够了后道,“到齐了, 就自己先找地方坐着吧。” 时玥看了一圈教舍,发现最中间的位置已经坐满了, 最后面的位置也有人坐了,反倒是前几排中间的几个位置,没人喜欢。 “前面还有几个位置, 我们一起去吧。”女姣笑道。 时玥对于坐什么位置倒不在意,前排也确实方便些,便径直去了前排。 “我也觉得, 本姑奶奶该坐在最显眼的地方。”那狐狸也笑着跟了上去。 跟着教谕一起进来的殷月自然不愿意坐在后面, 便快步去了前排最中心的位置。 “让开!”殷月看着那只骚狐狸眼神一利。 狐狸眼睛一眯, 十指化出了利爪, 立时抓向了殷月。 ‘当!’利爪与锐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狐狸正要发火, 面色猛地一变, 立即退开:“你这是什么剑?!” 然而她退得有些慢了, 双手已经不自主的化成了爪子, 且一时变不回来了。 “专门对付你这种畜生的诛邪剑!”殷月冷哼一声。 狐狸瞳仁顿时全黑, 周身戾气环绕,择人而噬。 “安静!”教谕突然一声大喝。 紧绷的气氛猛地被打断。 “县学的第一条规矩, 就是禁止在院内伤害同窗。”教谕冷声道, “我不管你们什么种族、什么出身、有什么仇怨, 要打架要决斗, 都给我出了县学再说!” 狐狸深吸了口气,眼瞳渐渐恢复正常,收敛了属于大妖的凶煞气息,陡然一笑,对着教谕行了一礼:“学生胡湄知道了。” 这一笑,犹如春花绚烂,霎时就缓和的教舍的气氛。 教谕面色不变,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殷月。 “只要旁人都有眼色些,我自然不会找事。”殷月在当中坐下后,才对着教谕点头道。 这话真是分外刺耳呢,本来已经坐下的时玥,当即起身,往后面一排走去。 她是来县学学习的,可没那么多功夫应对每天的找茬。 后图看了看时玥,又看了看殷月,有些不明白,饶了饶头,还是转身也跟到了第二排,毕竟他们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嘛。 看到时玥的动作,原本坐在第一排两边的人犹豫了,思考了一阵,又有人起身往后走了。 哗啦啦一阵动静后,第一排坐着的就剩下了两人了。 一个殷月,一个女姣,两人隔着三四个位置,占据一整排。 “你在骂别人畜生时,想过自己是什么吗?”狐狸嗅了一下殷月的气息,又马上掩住口鼻,一脸嫌弃地走到了后排。 殷月当即大怒:“你……” “安静!”教谕这次的声音里加上了特殊威慑。 殷月的手背攥地青筋暴起,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的坐了下去。 “你们都选择进入县学,想来是都决定继续科举了。”教谕没管殷月,看着教舍里的人继续道,“想要在人才济济的府试中有所收获,现在就得沉下心去学习、去修炼。” 在第二排做好了的时玥也收敛了心思,开始认真听教谕的言辞。 “我们县学会尽力给你们提供最好的学习、修炼条件,府试要考的几十本经典,我们县学都有专门的老师教授,其他道藏,典籍阁里也能找到。” 时玥听到这里安心了很多。 “至于道业,有专门的老师引导;想修习丹、阵、器、符,也有老师讲解。”教谕又道,“只要学绩点足够,便是灵石和丹药也可以提供兑换。” 听到灵石和丹药,很多学生的心都忍不住跳了起来:“什么是学绩点?学绩点怎么得到?” “每月、每季、每年的测试,排名前列的可以得到一定的学绩点,领取学院和学署的发布的任务,也能得到学绩点。”教谕解释道。 每月、每季、每年都有测试?听到奖励,时玥第一反应是紧起了心,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激动。 教谕看着下面雄心壮志的学生,嘴边噙起了一抹笑意,又讲了之后的时间安排和老师安排。 县学的第一个月,大家都是一起上课学习,一个月后,就可以和老师互相选择,让老师一对一针对指导了。 “知道你们大多数人刚得到功法,急切想要修炼,我也就不多说了,想请席教谕来给你们引路吧。”教谕将规矩讲完后,也没多说,就先介绍了接下来的老师。 席教谕和大家认识后道:“这个教舍,教其他的还好,修炼就有点不方便了。” 他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完就带着所有的学生到了最近的修炼室。 这修炼室里就没什么桌椅了,只有几十个蒲团,看着空空荡荡的。 除了席地而坐,时玥还从没坐过这么矮的东西,双腿不好放置,感觉还有点不太习惯。 同行的四十多个同窗里,有一半多的人都很自然的盘膝而坐,显然他们是早就习惯了。 虽然考中秀才之前不能修炼,但出身高的人,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显然更多。 时玥看着这场景心神一凛,越发的专注认真起来。 “……先圣将修炼境界划为五个:引气、筑基、化神、返虚、合道。”席教谕在所有人坐好后,开始讲解,“成功引气,就算是踏入了修士的门槛,府试的修为的要求是筑基。” 从来没接触过修行的时玥,自然全神贯注,将席教谕的话刻在了心底。 “引气后便能神清目明、增强体质、修习术法;筑基之后,便能褪去凡胎、辟谷断食、延长寿数;化神之后,神魂便能脱离肉体,夜游万里……” 席教谕看下面的人听得心驰神往,才又笑道:“我们先从第一步引气说起吧。” 时玥立马回神。 “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先找到祖窍,点亮识海。”席教谕说完又问道,“你们知道祖窍在哪儿吗?” ‘祖窍’一词,很多典籍里都有提到,在眉心深处,这个时玥倒是知道。 席教谕听了下面的回答笑道:“光知道不行,还要自己感知到。” “教谕,怎么感知?”有同样寒门出身的人,急切地问道。 这些都是修行最基本的知识,家里出过修士的人都知道,但对于普通寒门来说,这些就是全然陌生的东西了。 “方法很简单——入静、听息。”席教谕给出了答案。 接下来,席教谕又讲了集中入静的方法。 “很多人才开始接触修行,我也就不多讲,大家就先练习入静吧。”席教谕说完后,就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滴漏。 时玥选择了最简单的入静方法——打坐。 双腿交盘,五心向上,放松身体,放缓呼吸,让自己身心都彻底安静下来。 自己越安静,对周围的感知越灵敏,最细微的声音都感觉被无限放大了,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像是能听到。 耳边环绕着几十个人的呼吸声,如何能保持心灵宁静,忘却杂念? 一时入不了静,时玥也不心急,因为她知道:越急越入不了静。 为了摒弃其他声音,时玥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上。 一呼一吸,缓慢而又悠长。 ‘砰……,砰…………’,心跳越来越慢。 然而时玥却浑然不知,因为她已经忘了注意呼吸了,忘了心跳忘,记了其他所有事情,也忘记了她自己。 闭着眼的席教谕蓦然睁开了眼,看向了时玥方向,又看向了其他几个明显已经成功引气的人:“今年的苗子不错。” 那些还没入静的人,发现了周围人的状态,心里更加焦急了。 席教谕直接挥手,让那些心绪烦躁的人先离开,自己守在了修炼室。 其他已经引气了的人,他倒不担心,但这里面明显有个女子是第一次入静。 时玥对外面的情形丝毫不知,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包裹着。 那些蚂蚁在她的四肢里、皮.肉里、血液里,骨头里到处乱爬。 那是一种混合了酥痒麻涨的特殊感觉,不痛,但比痛还难以忍受。 ‘只要睁开眼,就能逃离这种感受。’时玥在不堪忍受时,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睁开眼!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后,那痒麻感就更难忍受了。 睁开眼,睁开眼吧。一个声音不断地在时玥的脑海里回响。 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再多一刻她就要爆.炸。 睁眼吧,放弃吧,魔音又开始在她脑袋里环绕。 不行!不能放弃! 时玥的脑海里虽然没什么记忆,但天性直觉却让她不相信这个声音。 要忍住,时玥用上所有心力去抵抗这些蚂蚁带来的瘙痒感觉。 要是能驯服这些蚂蚁就好了,忍无可忍之际,时玥的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时间缓缓流逝。 修炼室里又有一个人踉跄地站起了身,他揉了揉腿,看向教谕面前的滴漏,眼里露出了自豪:他这次入静的时间更久了,虽然还没找到祖窍,但他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席教谕对他点点头,然后挥手让他出去。 游竹矜持的颔了颔首,转身出去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修炼室。 他相信除了那几个天才,没有人再比得过他。 然而,回首之际,游竹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那是缙江县今年的寒门秀才时玥?”游竹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了时玥的资料。 游竹看她脸色,就知道她不是在强撑,而是真的入静了。 她这是得到了谁的指点,提前练习过入静;还是真这么天才,第一次就做到了这个程度?游竹的脑海里思量开了。 虽然看着别人比他强,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若真的发现了天才,也可以结交拉拢。 想到这里,游竹的脚步慢了一些,走到门口后,就停了下来,他要看看这个时玥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太阳升到正空,又缓缓偏西。 滴漏换了几次,最后已经被席教谕彻底弃用了。 修炼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每个起身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毫不意外,都留意到了呼吸轻得近乎于无的时玥。 “这人类的打坐就是麻烦,腿都麻了,还是入不了静!”胡湄无奈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已经青紫充血的双腿。 这腿要是放在正常人类身上,就已经算是半废了,所以人类打坐时,就是咬牙强撑,都不敢撑这么酒。但这狐妖的身体就是不一样,揉了几下,居然又恢复了原样,还能轻松地站起来。 席教谕摇头轻声道:“以后就按你常用的方法入静吧。” “唉,我们妖族,就是先天不足,天不疼、地不爱的。”胡湄看了一眼还在入静中的时玥,羡慕地叹气。 妖族天生体魄强大,寿命悠长,就这也算得天不疼地不爱?教谕觉得有些牙疼,挥手把她赶了出去。 “嘿,他还不信!”胡湄嘀咕了几声,也没多解释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的胡湄,看到门口一溜目不转睛的人,险些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干嘛?” “我们是在等里面的同窗。”有人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到。 胡湄闻言笑了出来:“我也在这里等一等那个美味的人类——时玥吧。” 时间还是走得不急不缓,太阳在所有人等得焦躁之时,慢慢落下了山。 “好像到了该用饭的时间了?”女姣睁开眼,起身撑了个懒腰。 “她这到底是在打坐,还是在睡觉啊?!”门外一直围观的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有人迟疑道:“或许是在睡觉?” “那她这个姿势睡觉,背还是好的?腰还是好的?腿还是好的?!” “大概是她身体好?”后图说完,又举了自己的例子,“我天赋差,一直入不了静,但要我保持盘膝的姿势,我能保持十多天吧?” 周围人都不由回头,看了看后图的体型,不由抽了抽嘴角:“你的身体确实好!” “你们还要在这里等吗?肚子不饿?”女姣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道,“时玥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了。” 这样一说,很多人才反应过来,天马上就要黑了。自己打坐都没打这么久,居然看别人入静花了这么多时间! “……明天还要上课,我还是先回去吧。”有人犹豫这开口。 又有些人附和,然后结伴而走,门口剩下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多。 “你们还打算在这里等时玥?”女姣看着后图和胡湄问道。 后图饶了饶头:“听说普通人入静太久会体乏脚软,我想等时玥醒了,送她回去。” “喔噢,大个子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有心的一个人。”胡湄娇笑道,“你也觉得时玥她分外美味吧?” 后图满脸茫然:“美味?” “你不觉得她长得好看,你不觉得她四周馨香吗?”胡湄在后图身边轻声引诱道。 后图老实点头:“时玥是长得好看,不过这跟美味有啥关系?” 本来无所谓的游竹听到这话,瞬间转向后图,目光中带着惊奇:“你觉得时玥长得很好看?真心的?” “你不觉得吗?”后图反问道。 游竹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我承认,时玥的天赋很好,但我审美还是正常的。” “说实话,时玥的左脸给人一种钟灵毓秀之感;可惜右脸的伤痕破坏了这种美感。”女姣摇头叹息。 胡湄毫不在意道:“只要能入道,那伤都是小事。” “你们说,时玥脸上有伤?”后图奇怪道。 游竹恍然大悟:“原来你的眼睛真的有问题!” “看你精气神,眼睛应该没毛病。”女姣指了指旁边的游竹问道,“他长什么样?” 后图回答:“一根瘦竹竿。” “我去,本人也是京城公认的翩翩公子好吧?!”游竹一下子跳脚了,“你眼睛一定有问题!” 女姣点点头,又指着胡湄问道:“她长什么样?” “就是个狐狸眼,大嘴巴啊。”后图直愣愣地回答。 她的烈焰红唇,就成了毫无美感的大嘴巴?!胡湄的爪子开始发痒了。 “看来你的眼睛没问题,那你再看看时玥,她的右脸上有伤吗?” 眼睛还没问题?女姣这话一落,游竹和胡湄都开始咬牙。 “咦,她脸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后图的眼里不自知地带上了惊痛。 女姣偏头看着他:“你先前一点都没留意到?” “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月神’?”胡湄挑眉道。 后图满脸疑惑的摇头:“先前真的一点没留意道,没道理啊,我能‘万步穿杨’,怎么会没看清她的样子呢?” “那你再想想,时玥和殷月像吗?”女姣若有所思的问道。 后图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像!” “那你再看看?” 现在整个修炼室就只有教谕、殷月和时玥三人,后图一抬眼就看到了两人。 “居然真的像?”后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胡湄皱着鼻头:“一个臭不可闻,一个香喷喷,差别这么大,怎么会像?” “咦,这时玥和殷月的左脸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她们不会有什么血缘关系吧?”游竹勉强自己认真去看,居然发现了新世界。 女姣看了游竹一眼:“你说你说京城来的,那你知道殷月的身份吗?” “咳咳,略知。”游竹理了理袖子,挺起胸膛。 “那你就该知道,她们家族有特殊的血脉感应方法,不会有遗珠流落在外。”女姣看着他郑重道,“以后这话就不要说了,免得给时玥找麻烦。” 游竹闻言心中一惊,他哪里知道殷月什么身份,他只知道殷月是个得罪不得的人,所以在离京时,老祖宗才会把他叫到身边特意嘱咐。听这话,这殷月还是个说不得的人物了? 这殷月和时玥没有血缘关系,左脸又长得一模一样,偏偏没背景的时玥右脸又毁了,游竹脑海里不由闪现了一连串的阴谋,然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啊哈哈,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吃饭休息,就不等了啊。”游竹打了个哈哈,迅速地从几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开玩笑!他是想拉拢结交天才人物,但这时玥背后明显带着麻烦好么!他作为嫡幼子,还是老老实实当纨绔,不用为家族筹谋太多了吧。 “他怎么了?”后图不解。 胡湄撇了撇嘴:“人有三急,你不用在意。” “哦,原来如此。”老实巴交的后图点头。 女姣看了一眼游竹的背影,也没纠正,对着后图道:“时玥这次入静,短时间内结束不了。你要是真担心她,先去自己吃好、休息好,再给她准备好饭菜吧。” “也对,时玥也一天没吃饭了,我得提前给她准备好。”后图赞同地点头。 女姣又转头看向胡湄:“你要一直等着?” “第一次入静就这么久,我们时玥怕是有了不得的机缘,我得好好地守着她,免得别人破坏了。”胡湄眼波在时玥身上流转,到了殷月身上就化成了冷厉和防备。 她是不知道殷月和时玥之间有什么纠葛,但刚刚游竹的反应却提醒了她:这殷月可不是个好东西,万一动了她美味的人类怎么办? 女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盘旋的乌鸾,收回目光对着胡湄点头:“那你就帮忙守着吧。” “你们去吃饭吗?帮我带一份,要麻辣兔头、红烧兔丁……”胡湄舔了舔嘴唇喊道。 “你不是狐狸吗?吃什么兔子?吃.鸡!” 胡湄委屈道:“从小吃.鸡,天天吃.鸡,族里养的全是鸡,还不允许我有个别的爱好了?” 修炼室内,席教谕也盘腿守了一天了,但他完全没有不耐,看着时玥满眼惊喜。 这才第一次入静,就用了这么久!天赋是有多好? 早知道就该把点亮祖窍的方法一并讲了!席教谕有些懊恼。 当目光转向殷月时,席教谕又不由皱起了眉:“既然出定了,就先起身休息吧。” 殷月心绪不畅地睁开眼,起身就往外走。 “又是个身强体健的。”席教谕看着她流畅的动作摇头,“今年的学生都是怪胎。” 他看出殷月是早就出定了,还试图再次入定,一直没有成功,以为她身体支撑不住就会放弃,没想到就这样在修炼室熬了一天完全没影响! “怎么,一直在里面赖着不走,是嫉妒我们时玥入定得久?”胡湄嘻笑着问道。 殷月冷笑一声,直接出剑。 胡湄没想到她在知道县学规矩时,还敢直接下手,迅速躲开,却还是被剑气断了几根鬓发。 “等她入定三天,一鼓作气点亮了祖窍再说吧。”殷月不屑地冷哼,在席教谕看来之前收剑入鞘。 胡湄正要反击,看到席教谕的眼神,立马将利爪转向了自己的头发,假装自己只是想理一理鬓发。 “原来是入定了三天,一鼓作气点亮了祖窍啊?难怪这么傲气。”胡湄对着席教谕柔媚地笑了一下,对殷月的声音却极尽嘲讽之能。 殷月不屑与她分说,直接离开。 “时玥,你一定要加把劲,多入定几天,一下子把那个殷月压下去,看她还怎么傲!”胡湄被气得冒烟,偏偏又在教谕的目光下不能发泄,只能给时玥鼓劲。 ※※※※※※※※※※※※※※※※※※※※ (^o^)/~ 读者“舟舟”,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知秋一叶扁舟”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清浅”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遇见”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半樽寒月”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不知名小天使“”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紫色”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漫歌”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墨锦九瑟”的营养液! 祖窍 太阳的余晖散尽, 明月又慢慢升起, 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清辉之内,县学越来越静谧。 盘旋在县学上空的乌鸾已经消失, 但隐匿在县学修炼室附近的虫兽越来越多。 狐狸打了个哈欠,又看着修炼室里揉了揉眼睛:“我不急, 你要慢慢来,多入静一回儿,一定要一举压下那家伙。” “压下谁啊?”后图还是听话给她带了饭菜来。 狐狸嗅到香辣味, 一下子来了精神,跳过去抢过食盒:“当然是压过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殷月啊!” “殷月小姐已经入道了吧?”后图道。 胡湄瞬间转过头:“‘殷月小姐’?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殷月小……,殷月的脾气是有些坏, 但只是发生了些小纠纷, 也不算敌人吧?”后图皱眉道。 “只是脾气有些坏?不算敌人?”胡湄一下将食盒扔了回去, “我跟她可是敌人, 你想要站她那边, 就离我远些!” 后图接住食盒, 不太理解胡湄哪来这么大的气, 也不知道如何劝说, 就又当起了木桩子, 站在修炼室外等时玥。 胡湄看了看抱着食盒当木头桩子的后图,越发地来气:“将来时玥和殷月发生冲突, 你帮谁?” “帮谁?”后图皱眉了半响, 才放松表情, “当然是两边劝解啊, 以和为贵最好。” 胡湄冷‘呵’一声:“原来是个和稀泥的,看错你了!” “现在时间可不早了,明天可还有课,你们要一直等着吗?”女姣从月光中走了过来。 胡湄点头:“当然要等着,我要看着时玥把殷月压下去!” 女姣摇摇头,又将目光转向后图。 后图看了看修炼室里的时玥,被像轻纱一样的月光笼罩,显得清冷又有些孤寂。 “我……,我身体好、精力好,几夜不睡觉没什么的。”后图的心像是被蛰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有些抗拒‘离开’这个答案。 女姣笑着摇头:“既然你们都要等着,我也不能不讲义气了。” 正说着,女姣的神色一凛。 “怎么了?”胡湄问道。 女姣转身走向树后:“有个意外来客。” 狐狸眉头一挑,瞬间跃了过去。 “你说的‘意外来客’就是它?一只奶猫?”胡湄看到面前的场景有些惊奇。 虽然长着虎斑纹,但奶猫就是奶猫;虽然弹出了利爪,躬着身子随时准备攻击,但奶猫就是奶猫;虽然被众多毒物围着,仍旧镇定不乱,但奶猫还是奶猫;虽然敢冲着她这个大妖呲牙,有些奇特,但也只是个有些奇特的奶猫。 虽然这奶猫憋出一幅凶相,但狐狸实在是没看出它的威胁,反而可爱得有几分让人想逗趣:“这小不点,怕是还在喝奶吧?” 绒球的琉璃眼里闪过怒火,也顾不得那些围着它的虫兽了,弹起后腿,一下子射向了胡湄。 “哟嚯,脾气还挺大的啊?”狐狸一下子躲过了划向她脸颊的利爪,扭身去抓绒球的后颈。 绒球和闵晴欣斗智斗勇了三年,早已不是以往的那只奶猫了,当即在空中一扭身子,后腿蹬向了胡湄。 那些原本围着绒球的蛇蝎,立即要攻击绒球,被女姣挥了挥手,打发走了。 “小不点,速度挺快的啊。”原本只是想要戏耍的狐狸来了兴趣,也弹出了爪子,认真了起来。 “胡湄,以大欺小,你也好意思。”女姣立马开口打断。 狐狸看了看绒球脖子上的小口袋,又嗅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才收回爪子道:“这可是它掀挑衅我。” 女姣笑了一下,没搭理她,反而转向绒球:“你是来找时玥的?” 虽然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亲切,但绒球的双眼更警惕了,爪子没有收回,反而绷紧了全身,随时准备攻击。 “不用这么戒备,我们都是时玥的朋友。”女姣对绒球的反应有些意外,但眼里的欣赏更浓了。 绒球还是没有放松戒备。 “小不点儿,你也看上了时玥这个人类?”胡湄挑眉笑道,“她可是我看上的,你以后还是离远点儿好。” 胡湄刚说完,眼前就闪过三道寒光,连忙旋转避开:“又来?!真当姑奶奶是吃素的?” 绒球紧盯着狐狸,又飞速一个无影爪,誓要把这只胆敢抢人的狐狸干趴下。 “真是‘初生猫崽不怕狐’!这猫崽子不错,面对大妖也敢硬扛。”后图赞叹道。 女姣无奈摇头:“这狐狸太口无遮拦了。” “你再凶啊?还是个奶猫就想装老虎。”胡湄得意地擒住了绒球的后颈,“告诉你,那个美味的人类,以后就是我一个狐的了,你只能远远看着!” 绒球双目喷火,恨不得烧死这只狐狸。 “你瞪也没用,谁叫你打不过我?”胡湄叉腰狂笑。 愤怒的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绒球张嘴直冲着胡湄:“嗷!” ‘哄’的一下,胡湄的头上瞬间燃起了大火。 “啊!混蛋,我要宰了你!”胡湄一边用各种术法灭火,一边怒吼。 半晌,火才被灭完。 原本一个美艳娇媚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满脸乌黑、头发焦黄卷曲的烧火仆妇。 “噗嗤!”女姣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图为人厚道,即使想要狂笑,也遮住嘴,只发出‘噗噗……,嗤嗤……’的声音。 “我要宰了它!”胡湄狂怒着追绒球。 绒球快如闪电的跳开,偶尔还回头给她一个鄙视嘲笑的眼神。 “它就是个小奶猫,你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吧?”后图见胡湄动了真火,连忙劝道,“它是时玥的小猫。” 女姣也不看热闹了:“刚刚可是你先惹的它,伤了它,时玥肯定不高兴,你要想好。” “啊!总有一天,我要让时玥扔了它!”胡湄咬牙切齿。 绒球一听这话,又弓起了身子,瞄准了胡湄。 “我带你去看时玥!”女姣一下子挡在了绒球面前。 绒球盯着女姣思考了一瞬,又看了看另外的一人一妖还有周围的虫兽,最后点了点脑袋。 见它同意,女姣都不由松了口气,这小东西真难缠。 “看到没,时玥在里面修炼,这个时候打扰不得。”女姣指着修炼室,对着绒球道,“我们都是在外面守着她,没有其他意思的。” 绒球点点脑袋,跳上了窗台,又微微移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到了时玥身边,才卷好尾巴,端端正正地蹲坐好。 “它倒是会挑位置!”胡湄咬牙。 都修成人形了,居然还跟个小奶猫吃醋。女姣和后图无奈对视。 入静中的时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正全身心的投入到对‘蚂蚁’的驯服中。 ‘蚂蚁’太多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到处的‘蚂蚁’都在作乱,扰得人烦不胜烦,痛苦不堪。 时玥只能用最大的心力去屏蔽其他地方的感受,先从脆弱的脏腑处开始驯服。 用意念将‘蚂蚁’一点点制服,‘蚂蚁’如此的多,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处在混沌之中的时玥却完全忘了时间,有无尽地耐心去压制那些蚂蚁。 一直不知疲惫的制服‘蚂蚁’,时间恍惚也变得无限的漫长而又悠久。 终于,脏腑里的‘蚂蚁’都被压服了、骨骼里的‘蚂蚁’也被制服了、四肢里的蚂蚁也被制服了……。 好像所有的蚂蚁都被制服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做?时玥有些茫然。 突然,左手腕窜出一条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热流,裹挟着左手上的‘蚂蚁’向心脏流去。 烫!烫烫烫! 时玥只觉得筋脉、血肉都被炙烤得卷曲了起来,骨骼都被灼烫得软化了,这‘岩浆’还要流向心脏! ‘岩浆’流到了心脏,她还能活着吗? 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时玥拼命地指挥身上的‘蚂蚁’去阻止岩浆,然而小小的蚂蚁对于‘岩浆’溪流来说只是螳臂当车,很快又被同化裹挟着流向了心脏。 一只不行,就两只;两只不行,就三只;十只不行,就百只;百只不行,就千只、万只;亿万只蚂蚁都不行,那就所有的一起上! 在和岩浆的对抗中,时玥对‘蚂蚁’的指挥越来越熟练。 渐渐地,无数只蚂蚁汇在一起,也成了一条小细流,虽然这条细流比岩浆细了很多,但还在和岩浆顽强地对抗。 “咦,她是找到了身上的精气了?”席教谕一直注意着时玥,也发现了她的神色变化。 发现天才的欣喜之余,席教谕又开始懊恼:“找知道就把点亮祖窍的方法讲明白了,这不是浪费了机缘和天赋吗?” “喵嗷!”绒球突然站起身,在窗台上急躁的踱步。 胡湄满脸担忧:“听说初次找到气感的人,如同蚂蚁攀爬撕咬,时玥看着有些痛苦,能撑过去吗?” 后图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双拳。 “不对劲!”女姣突然道。 其他的一人一狐一猫都转向了她,目带焦急:“怎么了?” “时玥的体内有两股气劲在内耗!”一直在闭眼感知的女姣突然睁开眼。 “那怎么办?要叫醒她吗?”胡湄急道。 绒球竖起了耳朵,弓起了身子,只要女姣说一个‘是’字,它就跳进去。 “强行叫醒,会断了这次机缘,对她的情况也于事无补。”女姣摇头。 不能直接劈开门进去叫醒,后图握紧重剑的手松了一下:“那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准备好医师丹药,等!”女姣开口道。 后图立即转身,出去找医师。 剩下的一猫一狐,心情沉重的注视着明显有些痛苦的时玥,只能在心中鼓劲。 月亮渐渐从高空偏向西方,又慢慢沉入山下。 太阳又开始升起,县学各处的人又渐渐地多了起来。 “咦,时玥呢?怎么还没来教舍?”看着老师要来了,有和时玥关系不错的同届秀才问道。 “还有胡湄和女姣她们也不在。”又有人发现了其他缺席的人。 正走到门口的殷月,闻言一顿,扫视了整个教舍一眼,果然没那几个人! 若说开始不在意时玥这个寒门秀才,那昨日被那狐狸激了一次,又开口说出那话后,殷月就不自主的对时玥留意了两分。 虽然多留意了两分,但殷月仍旧不觉得她的能超过自己。 这是她从小树立的自信,这是她出身给她带来的自信,这是她的天赋给她的自信。 “时玥同学还在入静中,女姣、胡湄和后图都请了假。”教谕走进来道。 听了这话,整个教舍一下就哗然了:“现在还在入静?” 教谕含笑点头。 “我们县学今年是要出个天才人物?”有人叹到。 游竹瞟了一眼神色不明的殷月,连忙笑道:“我们的同窗里天才人物还少吗?” “也是,殷月小姐就是顶顶的天才!”又有人高声道。 以往听到这些夸赞,殷月只会觉得理所当然,今天却觉得格外烦躁刺耳,不由将书本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啪!’地一声,整个教舍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教谕本来想以时玥的例子多激励一下这届的学生,但看气氛被破坏了,也不再多说,直接开始上课。 这上午教学效果显然不好,因为有很多学生并不能全神贯注。 中午下学,等殷月一走,整个教舍就喧闹开了:“时玥还没出定吗?” “一直没过来,肯定是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毕竟我们是一同考中,又是同窗。” “好,去看看!”同是缙江县的二十来个秀才纷纷附和。 游竹悄悄后退了几步,拉住和他一同从京城来的朋友。 修炼室外。 众人看到后图和女姣神色凝重,胡湄直接形象大变,不由都放轻了声音:“怎么了这是?” 即使脾气不错的后图,现在也满心烦躁,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时玥入静出了点意外。”女姣看着众人轻声道。 “什么……!”那人刚喊出口,又蓦地压低了声音。 在场有人眼中闪过喜色,但更多的人还是担忧。 时玥脾气不坏,和同窗相处也尽量真诚。所以,大家虽然有些竞争,但多数人还是不希望她出问题。 “没大事吧?教谕怎么还不叫醒她,要不要请大夫?”众人又七嘴八舌的问道。 将所有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女姣有些欣慰:“也不用太过担心,医师和丹药都准备好了。况且,也不一定有事儿。” “希望她没事儿吧。”那人说完又道,“一定会没事的!” 这些学生虽然担心,但也没多待,因为下午还有课,教谕又不可能给所有人都批假。 等这些同窗都离开了,修炼室外又只剩下了两人一猫一狐,又彻底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时玥入静出事儿的事情却飞快的传开了,所有新生都知道了。 “可惜了……。”殷月听到这个消息摇头,但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自傲的笑意。 就她,还想挑战她殷月? 修炼室外,炙热的太阳照到几人身上,但无论是人、猫还是狐都没反应,只凝重地注视着室内的人,希望她能早些挺过。 修炼室内,时玥被窗外的阳光照射着,体内的‘岩浆’像是得到了燃料,越发的炙热了。 每一时每一刻都分外难熬,每次‘蚂蚁’和‘岩浆’对抗,都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时玥还忍痛是驱动着‘蚂蚁’对抗着。 被裹挟的‘蚂蚁’也没被完全同化,还在时玥的驱动下,尽职尽责的阻止‘岩浆’,‘岩浆’的流速终于缓慢了些。 慢些,再慢些! 时玥拼尽全力阻止,但‘岩浆’还是太过巨大,裹挟着‘蚂蚁’一下子冲入了心脏! 炙烤的疼痛猛地从心脏爆开,让时玥忍不住痉挛,思绪都空白了一瞬。 ‘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咚!咚!’心脏跳地沉稳而又有力。 她没事?半响,时玥才反应过来。 心跳有力,思维清晰,除了灼烧的疼痛,时玥觉得她状态很好。 或许,这‘岩浆’不只是坏处?时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有这个想法后,时玥又开始仔细观察‘岩浆’。 那条‘岩浆’在心脏内转了一圈,停留了一部份,又分出了一部分,随着经脉流到别处。 时玥试着让‘蚂蚁’不再刻意对抗,果然蚂蚁就被顺利地裹挟着流动了。 但‘岩浆’流过之处,还是会有剧烈地疼痛,不过相比‘岩浆’刚到心脏之时,已经能够忍受了。 时玥就忍痛注视着‘岩浆’一路裹挟‘蚂蚁’,流遍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太阳再次落山。 这次,外面站的人又多了姜保、姜琛几个,不过他们的心情都不再像昨日那么沉重,因为只看面色,就知道时玥的情况好了很多。 谁都看得到,时玥脸上虽然还有痛苦之色,但脸色已经不再苍白,心跳也更加有力。女姣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生机都更强盛了。 月亮升起,银辉如同温柔的水,浸润在每个人身上。 丝丝微凉的气息进入身体,试图抚平灼烧带来的疼痛,这清凉气息太少,效果不显,但却让时玥的神智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是在入静,她是要找到祖窍!时玥像是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猛地一下想了起来。 尽力摒弃疼痛的感觉,时玥沉下心,仔细感知起来。 整个身体不再像刚入静时的一片黑暗,被‘岩浆’和‘蚂蚁’流过的地方,都‘亮’了起来,她能够感知得到了。 祖窍在哪儿呢?时玥通过‘亮’起来的部位,慢慢往上感知。 她身上很多地方还有‘蚂蚁’,这些‘蚂蚁’非常驯服,散发着点点微光。但唯有一个地方例外,哪里一片漆黑,不见丝毫光亮。 时玥将心神沉入那片漆黑,只觉得里面无限地广博宽大,神魂又像是如燕归巢一样,瞬间便生出了自由、安全之感。 找到了!这里就是祖窍! 这里这么大,要是点亮了就好了。 该怎么点亮?时玥思考。 身体其他地方发出‘微光’是因为有‘蚂蚁’,而祖窍里没有‘蚂蚁’该怎么变亮? 或许可以把‘蚂蚁’移到祖窍? 时玥想到就做,驱动着‘蚂蚁’往祖窍轻轻地移动。 在刚刚和‘岩浆’对抗之时,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时玥现在对驱动‘蚂蚁’这事儿,已经得心应手了。 第一只‘蚂蚁’很顺利地到靠近了祖窍。 能点亮吗?时玥全心神地‘注视’着这‘蚂蚁’。 在‘蚂蚁’进入祖窍的一瞬间,光点消失了。 没点亮。 是方法不对,还是‘蚂蚁’太少了?第一次失败后,时玥并没有沮丧,而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之后,时玥又同时驱使两只、三只、十只、……‘蚂蚁’向祖窍移动。 点亮祖窍本是一件极其耗神的事情,但时玥却不知疲惫地一点点试验。 “都三天了,时玥还没醒,身体撑得住吗?”胡湄满脸凝重。 在第一次入静时间上,时玥已经成功压到了殷月,但胡湄还没想到这事儿,高兴不起来。 “早知道,就该让她吃颗辟谷丹了。”女姣说完,看了周围那些担忧的脸庞又道,“没事儿,三天应该撑得住,要是能一举点亮祖窍、引气入体,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八百多个光点,还是没点亮。一直觉得精神饱满的时玥,也感觉有点累了。 时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凌晨,月亮又一次到达西边,将要坠下,但还是散发着光辉。 再次恢复好心神之后,时玥有开始驱使光点,这次她打算送一千个光点进入祖窍。 一千个光点也只比八百多了两百,但驱动起来,耗费的心神却成倍增加,让时玥运送得分外艰难。 每一动一点,都感觉分外困难,时玥心神已经有些疲乏了,但看着前面已经运送了这么远,已经耗费了这么多精神,又勉力坚持、拼命坚持。 终于,在心神耗尽之前,一千个光点被运送到了祖窍。 光点一个个融入黑暗的祖窍,又一个个消散,剩下的光点越来越少。 时玥的不由绷紧了心神,她没有心力再运送一次了。 消散了,又消散了。 也许这个方法就不对。无数次失望后,时玥不再抱任何希望,但仍旧让最后一个光点撞入祖窍。 这个光点没再消散,反倒在祖窍擦出一丝亮光。 这是太期待,以至于出现了错觉?时玥难以置信。 ‘轰’地一下,那丝光亮瞬间大亮,瞬间照亮了整个祖窍。 祖窍真的亮了?真的点亮了祖窍!时玥看着亮得耀眼的祖窍大喜。 席教谕眼神一亮,连忙打开了修炼室里的聚灵阵,往里面猛塞灵石。 就在这时,太阳跳出了地面。 在周身沐浴朝阳之时,祖窍里又亮起了一团灼热的火焰,一道肉眼难辨的紫气直接窜入时玥的眉心,投入那团火焰。 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岩浆’又一下子躁动起来,无数的灵气争先恐后地往时玥的身体里挤。 ※※※※※※※※※※※※※※※※※※※※ (^o^)/~ 感谢小天使“舟舟”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知秋一叶扁舟”的营养液! 引气 灵石放入聚灵阵的一瞬间, 就变成灰白。 席教谕心中一惊, 情绪更加兴奋,不停地把灵石继续往里塞。 无数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修炼室, 越靠近修炼室速度越恐怖。 “成功了。”女姣终于放松了神色,露出了笑容。 胡湄满脸激动, “我就说会成功,我看上的人一定能成功。” “没事儿就好。”后图也放松了握紧的拳头。 绒球此时也顾不得找狐狸的麻烦了,看着时玥, 在窗台上激动地转圈,如果可以,它想马上扑过去。 姜家几兄弟也不由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灵气涌入身体的一瞬间, 时玥只觉得浑身清凉, 大大地缓解了‘岩浆’流过的灼痛。 还来不及高兴, 涌入的灵气越来越多, 身体很快就有种被撑胀了的感觉。 灵气还在不停涌入, 时玥甚至感到筋脉有种撕裂感。 这样下去不行!反应过来的时玥立马开始想办法。 想起‘岩浆’裹挟‘蚂蚁’的场景, 时玥又试着用‘蚂蚁’形成的细流去裹挟冲入身体气流。 好在在祖窍被点亮的那瞬间, 她的心神又恢复了饱满, 驱动‘蚂蚁’时更加得心应手。 无数的‘蚂蚁’汇成细流, 吞噬同化这进入她身体里的灵气。 那股‘岩浆’也毫不客气的鲸吞着进入身体的灵气。 “又没了!”席教谕看着化成灰烬的灵石十分肉疼,但还是倒出储物袋里的灵石, 不停地往聚灵阵里塞。 越来越多的灵气飞快地涌了过来, 发出‘呼呼’地破空声, 时玥周围甚至出现了灵气旋涡。 “怪胎, 都是怪胎!这身体里怎么容得下这么灵气了?”席教谕看着越来越少的灵石心痛道。 一道声音随着一个跃来的白袍男子传了过来:“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一个背着剑的黑袍男子也迅速的出现在修炼室外。 先来的男子显然已经看到了室内的情况:“看来是有学生入道了。” “只是入道?动静可不小。”黑袍男子道。 白袍男子笑道:“那不是说明我们缙江县学也出了天才了嘛。” “是殷月?”黑袍男子回忆了这届的新秀才。 白袍男子摇头:“殷月早已入道,今日的明显不是。” “那就等着吧,等她出来就知道了。”黑袍男子把新秀才的资料在脑海里过了一圈,没找到特别出色的。 时玥还在指挥‘蚂蚁’迅速地吞噬进入身体的灵气,吞噬同化的灵气越多,‘蚂蚁’细流越大,同化的速度也就越快了。 涌入的灵气快速被同化吞噬,筋脉的胀痛感也渐渐消失了,时玥又渐渐体会到吸收灵气的舒适感了。 “吸收的速度居然还没减慢?!”席教谕看时玥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我可没有灵石了。” 白袍男子笑着扔了一个储物指环进去:“这里有,先给她用着,等她出来了,让她慢慢还。” “院正!”席教谕接住指环一惊,立马要行礼。 白袍男子摆了摆手。 席教谕知道院正的意思,连忙从指环里拿出灵石,往聚灵阵里放。 “你就使劲的吸吧,这几百上千块灵石下去,我看你要还多少年。”看着不断灰白的灵石,席教谕心痛之余,都有几分幸灾乐祸了。 而此时,时玥的身体里又生出了饱胀感。 那‘岩浆’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流转的速度慢了些,但吸收灵气的速度还是没有丝毫减慢。只是这些被吸收的灵气不再是化为‘岩浆’的养料,而是被淬炼之后钻入了时玥的骨肉之中。 又来了!时玥没想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岩浆’又开始作妖。 疼痛又开始翻腾了起来。 “这是在淬体?”黑袍男子道,“她是修炼了上等的体修功法?” 白袍男子点头:“看来是了。” 姜家几兄弟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担忧更浓了。 相比于其他人,他们对于时玥了解的更多些,自然知道她没修炼什么功法,只会一门锻炼身体的简单柔术。 “时玥也走了体修的路子?”后图有些担忧。 女姣将目光放到了时玥左腕的手钏上,那手钏颜色古朴,很不起眼,若不是刚刚有红光闪动,她险些都忽略了。 “都成功的点亮祖窍了,也一次性引气入体了,这锻体肯定能撑过吧?”胡湄也听说过体修的痛苦,不由有些担忧。 修炼室内,强忍疼痛的时玥突然发现,被灵气冲刷的地方虽然疼痛,但冲刷后的地方似乎更有生机和力量了。 发现了这点之后,时玥也就不再抗拒了。 只要能让力量更强,一时的痛算什么?时玥咬牙忍着。 ‘岩浆’所过之处,都带起了一串剧痛,但这痛比之失去亲人、失去性命又算什么? 时玥一直咬牙强忍着,看着‘岩浆’一点一点地流过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吸收了这么久的灵气了,没问题吗?”姜保看了看天上偏西的太阳,有些担忧地问道。 姜琛拍了他一下:“我妹妹现在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吧?殷月还没出来?”教舍里有人问道。 “虽然准备好了医师和丹药,但这么耗着明显不好啊,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有消息灵通的人低声道:“可能不是出了岔子,我听教谕说,有灵气在往修炼室方向流动,时玥同学怕是已经在引气入体了!” “真的?!”旁边的人惊道。 那人肯定地点头。 殷月握着符笔的手不由紧了一下。 “我听说第一次入静,时间越久,天赋也好。那时玥入静了四天,一举引气入体,那天赋岂不是很好?”有人问道。 旁边的人点头:“没想到同窗里还出了个天才。” 说着,很多人都起了和时玥拉近关系的心思。 虽然同样要参加府试,她们算得上是竞争对手,但她也只是万千竞争者中的一个,作为同窗她就是四十多个中的个了。 能考中秀才的人都不笨,知道该如何处理关系,况且天赋超出他们太多,也升不起竞争的心思。 修炼室里,时玥全身被灵气淬炼一遍后,‘岩浆’终于消停了,带着它炼化的那些灵气运转了一圈后,又流向了时玥的左手手腕,最终消失不见。 ‘岩浆’消散后,时玥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里还弥留着各种疼痛,她又驱动着‘蚂蚁’和灵气汇成的细流,流转在‘岩浆;经过的地方。 这是时玥在与‘岩浆’搏斗中发现的:在不和‘岩浆’硬拼时,她的‘蚂蚁’可以缓解‘岩浆’带来的灼痛。 一遍一遍又一遍,细流终于慢慢缓解了‘岩浆’带给她身体的疼痛。 时玥不知疲倦的运转细流,直到疼痛完全消散,还没停歇,又运转了几遍,觉得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才缓缓停止。 终于好了。 时玥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纯粹、清亮的眸子,在睁开的刹那,又像是闪过了无数的光华。 光华很快被收敛,再细看时,又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 “喵嗷!”绒球一下子跳到了时玥的怀里。 后图也很快闯了进去:“时玥,你没事儿吧?” “时玥,你才醒,别累着了,我帮你抱猫吧?”胡湄看着绒球咬牙。 时玥愉快地抚摸着绒球毛绒绒的小脑袋笑道:“没事儿,绒球怎么会累人?” 绒球转过脑袋,给了胡湄一个高傲的白眼。 胡湄的神情越发地扭曲了。 “对了,胡湄你的脸……。”时玥看了一下胡湄的神色又马上改口,“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胡湄的脸色彻底黑了,不过面对美味的人类,她还是挤了个笑容:“你不觉得卷发也很好看吗?” 被一只奶猫烫了头的丢脸事儿,她会说? “……是,是挺特别的。”时玥看着她的头发、她的脸,神色难以言喻。 姜家几兄弟也跑了进来:“妹妹,你感觉怎么样?先看大夫吧。” “我感觉很好,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时玥这才发现她表哥也来了。 “你这一入静,就是四天,我们怎么能不急?”姜保一边请医师诊治一边道。 时玥蓦然睁大眼睛:“四天了?那我爹娘她们?” “你放心,三姨和姨夫都只知道你在修炼,虽然有些担心,但也还好。等你回去,她们就能完全放心了。”姜琛安抚道。 时玥这才放下心,任由医师诊治。 医师凝神看了看时玥的精气神,又输入灵力诊断了一下道:“身体很好,精神也不错,再多吃几顿,补补就更不错了。” 这话一落,在场所有人才彻底松气。 “三天前准备的饭菜没用了,我再去准备。”后图听到后,立马跑了出去。 姜琛立即就警惕了起来:“那小子是什么人?” “就是,我们妹妹的事,他这么积极干嘛?”姜保也立即跑了出去,要亲自找酒楼给他妹妹准备饭菜。 姜楠拍了拍姜琛的肩膀道:“没事儿,没看刚刚他都没和妹妹说上话嘛?让妹妹多个跑腿的,也没什么不好。” 姜琛一听才放下心。 那白袍男子也走了进来:“都说完了吧?” “院正大人,说完了。”所有人点头。 院正开口了,他们想说也只有先憋着。 “大家都说完了,那我先说。”院正笑眯眯地转向时玥,打量了她的身形和右脸,“你叫时玥对吧?” 时玥看着他的狐狸眼,警惕地点头。 “第一次就入静了四天,一举点亮了祖窍、引气入体,很有天赋、很不错!”院正一脸赞赏。 不知为何,时玥心里更加警惕了。 “你天赋很好,一个人占用了三天修炼室、一整天的聚灵阵,算成学绩点共一百一十二点,我做主给你抹零了,算你一百一十点。”院正满脸笑容。 说得这么大方,就抹零了两个点?胡湄暗自吐槽。 “一百一十点?”时玥蓦地睁大了眼睛,她还没挣到一个学绩点,就先花了一百一十点? 院正笑眯眯点头:“对于你这么优秀的学子,我们一向是照顾的,允许你慢慢还,不收利息的。” “学绩点好挣吗?”时玥又转头看向席教谕。 席教谕一脸怜悯:“打扫学院一个月,有五个学绩点。” 这一百一十个学绩点好还到何年何月?!时玥只觉得眼前一黑。 “放心,每月测试第一,还有十个学绩点。”席教谕想了半天,找出一句鼓励的话。 呵呵,也就是说她必须一整年都考第一,才能还完债?这一整年就没有自己可支配的学绩点了? “咳咳。”院正欣赏够了天才的变脸,又笑眯眯道,“对了,聚灵阵还消耗了学院八百五十块灵石。” 席教谕也顾不得怜悯了,急忙道:“还消耗了我一百三十五块灵石,那是我花了五年存下来的!” 八百五十块,还要再加上一百三十五块,还是灵石?!时玥的嘴皮子有些哆嗦:“多少灵珠可以换一块灵石?” “百来颗吧。”院正笑道。 这一定是做梦吧?!只是修炼了一下,她就背负了这么大坨债务,还是让她晕过去吧! 虽然无比期望负债只是个噩梦,但时玥到底不是个逃避的性子。在确认了院正和席教谕不是讹她后,还是把那些债务背了起来。 院正背着手满意的出了修炼室。 “有你这么个爱压榨人的院正,也是那些学生倒霉。”抱剑的黑袍男子叹到。 院正不赞同了,理直气壮道:“这怎么就是压榨了?这是给她们加压,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再说了,我们学院的聚灵阵用一天还不值一两百个学绩点了?” “反正就是歪理。”黑袍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干脆抱着剑先走了。 “歪理也是理。”院正背着手满意的走了。 姜楠拍着时玥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哥哥可以帮你一起还。” 姜保和姜琛也连连点头,开始翻自己的储物袋。 “灵石啊,我有的是!”胡湄骄傲地瞥了一眼绒球,开始翻自己的储物荷包。 时玥连忙阻止他们:“不用,都不用,这些还是我自己慢慢还。” 她几个哥哥手上的灵石肯定也不多,况且他们只要也要修炼,她不能耽误了他们。 狐狸或许有很多灵石,但时玥不想欠她太多。 几人一狐还要说什么,但时玥坚定道:“真的不用!” 见时玥态度太过坚决,几人也不能强迫,只是更加心疼了。 另一边,后图从酒楼带了饭菜匆匆回来,在路上正碰到了刚刚下学的同窗们。 “后图,你怎么提了这么食盒?还有时玥怎么样了?”同窗连忙叫住后图。 后图扬了扬食盒:“时玥出定了,医师说可以多吃点。” 快速说完,后图也不多待,又大步走了。 “等等,我们一起去看时玥!”几个同窗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追上后图。 还有个同窗道:“你们先去,我去通知其他人。” 那人说完,飞快的跑回了教舍。 时玥出定的消息很快就在新生中传遍了,即使老生,也有很多听到了这个名字。 和后图去修炼室的路上,不停地有人问道:“听说时玥点亮祖窍,成功的引气入体了是不是?” “才第一次入静,就引气入体,学院肯定会重点培养。”有人羡慕道。 重点培养?后图想起院正给时玥算账的样子,抽了抽嘴角。 “妹妹,这是哥哥专门吩咐酒楼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后图回到修炼室,才发现姜保已经先带了饭菜回来,紧了紧食盒的提把,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 和后图一起来的同窗却没顾忌那么多,一下子都围了过去:“时玥你出定了?!” “听说你引气入体了,那是什么感觉?” “听说你险些出了岔子,好多同学课都上不好了,现在没事儿吧?” 时玥能感受到,这些人的话里都带了真诚。 “谢谢大家关心,我现在感觉很好。”时玥笑道,“至于引气入体?我想可能是,毕竟我也不太懂。” 席教谕这时终于能插上话了:“你确实引气入体了。” “我也没想到你能一举点亮祖窍、引气入体,本想着先让你们试着入静几次,再讲点亮祖窍和引气的方法,免得让你们好高骛远、分了心神。” 席教谕眼带歉意,“这是我做的不是,幸好你天资聪颖,无师自通,点亮了祖窍,才没浪费天赋和机缘。” 时玥点亮祖窍和引气入体都是误打误撞,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方法对不对,不过席教谕也是认真负责,这事儿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怪不到他身上。 “我这次能点亮祖窍、引气入体,实属幸运,自己都没想到,哪能怪到教谕头上。”时玥笑着说完后,又郑重道谢,“还要多谢教谕这四天的辛苦护持。” 席教谕听她不介意,心里才放松了些,不过还是决定以后带学生,第一课就把点亮祖窍和引气入体的方法讲了。 “哇,时玥你真的引气入体了!”得到肯定答案后,立即有人惊呼,“你可是我们这批秀才里面,第一个入道的人!” 其他人也纷纷围上去恭喜。 “我知道大家都很为我妹妹高兴,不如抽个时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办个小宴席。”姜楠拦住要爆发的姜保,笑眯眯道,“现在还是先让我妹妹吃了饭再说吧?” 有人反应过来,觉得添了麻烦失了礼,连忙赔罪:“听说你平安无事,又一举入道,都太激动。” “时玥,你先吃着,不用顾及我们。”有人笑道,“原是我们过来,太打搅了。” 时玥笑道:“没事儿。” 同窗们都不打搅了,和姜楠约时间,就纷纷告辞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几人,时玥一下子就看到提了几摞食盒站在门口的后图。 “你这些饭菜,也是给我准备的吗?”时玥看他有些局促,不由放轻了声音问道。 后图连忙点头:“医师说要多吃些。” “多谢了,我现在正饿了呢。”时玥走过去,笑着接过了食盒。 后图的心被她含笑的眼神撞了一下,连忙递过食盒,埋着头:“不,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妹妹……”姜保幽怨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时玥赶紧回头:“也谢谢大哥了。” “哥哥给你准备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要道谢。”姜保走过来揉了揉时玥的头道,将自己的食盒递给她,把后图准备的硬换了下来,“哥哥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等吃完了,再吃这些。” 后图顿时气闷,但那人是时玥的兄长,他想反驳都没立场。 时玥没想到她哥哥当着后图直白的说出这些话,但也不能拒绝哥哥的好意,只能歉意地看了看后图。 后图的气一下子就顺了。 “咦,后图你还挺大方的,居然在饭菜里放了益神丹。”胡湄突然在食盒旁嗅了嗅。 后图又些脸红,看了看时玥玥,又连忙摆手:“几颗益神丹又不值当什么。” 这下子,时玥真觉得这食盒不好处理了。 丹药历来就贵,作用于普通人的雪肤膏、美容丹都不便宜,更何况作用于修士的益神丹。 “你不吃没关系的,我也没吃饭,不会浪费的。”后图看出了时玥的为难,赶紧笑着道,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时玥的心不由放松了,俗话说盛情难却,知道他花了这么心思准备饭菜,知道饭菜里放了珍贵的丹药,再浪费这些饭菜,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可知道了这饭菜里用了珍贵的丹药,她更不可能再毫无负担的吃下去了,她不习惯接受来自别人的贵重东西。 现在听后图这样一说,她才彻底安心。 时玥好好地吃了一顿,又告别众人,回家去给父母报了平安,才再次回到教舍。 “时玥,你回来了。” “你入定了四天,不先休息一下吗?” 一进教舍,时玥身边立即围了人过来,七嘴八舌的问。 “出定后,精神很饱满,不用特意休息。”时玥笑着回道。 殷月听到身后一直叽叽喳喳,只觉得十分烦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爆了出来:“这是教舍,不是菜市场!” 整个教舍瞬间安静了。 那些围着时玥的人都是出身缙江县,顾忌着殷家,即使心中恼怒,也只能忍着。 “哟呵,忍不住了?”胡湄不由娇笑了出来,“嫉妒我们时玥,直说呗。” 原本就安静的教舍,顿时针落可闻。 ※※※※※※※※※※※※※※※※※※※※ (^o^)/~ 感谢小天使“知秋一叶扁舟”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特制小鱼干”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仙女”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紫色”的营养液! 样貌 “嫉妒?笑话!我殷月用得着嫉妒一个寒门出身的丑八怪?!”殷月一下子冷笑了起来。 寒门出身的丑八怪?!时玥不由握紧了拳头。 多久没听到这话了?本以为早不会被这种话影响, 但这话从她殷月嘴里说出来, 还真是让人气愤呢。 “说我们时玥是丑八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照着我们时玥的左脸长, 也没长出她一二分气韵。”胡湄毫不客气的嗤笑道。 什么?殷月照着时玥的脸长?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将目光转向时玥。 时玥的右脸满是肉色疤痕,这是所有人早就知道的。 同窗同学无论是觉得可怖, 还是为了尊重,都没有仔细看她的脸。 现在听了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时玥的左脸。 按理说, 无论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入道时灵气涌入的洗筋伐髓都能修复一部分,但时玥的右脸还是没有变化, 还和以往一样可怖。 很多同学看到时玥的右脸, 又忍不住开始偏移目光了, 不过想着胡湄所说的话, 又将目光偏向左脸。 这一次, 时玥没有再藏, 既然已经和殷月撕破了脸, 再藏也就没有意义了。 于是, 所有人看到了和殷月一模一样的左脸! “居然真的一样!”看了看时玥的左脸, 又看了看殷月,再回头看时玥, 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殷月第一次正视了时玥的脸, 这一看就变了脸色。 “怎么会长得这么像?这时玥和殷月莫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殷月父不详, 莫不是和时玥是亲戚?”有人小声嘀咕。 殷月已经入道了, 以她的耳力,这些嘀咕和高谈阔论没有区别。 “你为何长成这样?!”殷月惊怒地指着时玥。 她一个出身寒门的丑怪,左脸为何跟她长得一样?怎么敢和她长得一样?! 时玥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描摹:“那你又为何长成这样呢?” 这也是时玥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地看殷月的脸。 纤巧的下巴、淡粉的唇色、玉瓷一样的肌肤、如同秋水般的眼睛,每一处都一模一样。 像,真的很像,像到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长久注视后,又觉得不像,时玥久看之后,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殷月被周围的窃窃私语和时玥的注视弄得火冒三丈,再看时玥的左脸分外刺眼。 她怎么敢?! 殷月恨意填胸,抬手就射出一道银光。 她才不相信,她们有亲戚关系这类鬼话。一定是这个丑八怪用了禁术想要变成她的样子。 她不会让她得逞的,她要毁了她的左脸! 这银链的速度太快!时玥瞳孔一缩,迅速偏转后移。 “真是可恶!幸好时玥入道了,否则不又让她毁了左脸?!”胡湄一惊,看着时玥堪堪躲过,才来得及恼恨,“我真怀疑时玥的右脸就是她下的手!” 那银链却像是毒蛇,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随着时玥的翻转而迅速转动。 银链的利尖又次狠狠地射来时玥快速左偏,险险地躲过。 “都快让开!”时玥翻过一个桌子,对着周围还没反应过来的同窗大吼道。 这是她和殷月的事情,她可不想被人被殃及。 那条银链却毫无顾忌,飞快地射向时玥,中途遇到的桌椅书本尽成碎渣。 又来了!时玥立马仰翻。 链尖瞬间从左脸擦过。 好险!时玥惊魂未定。 见时玥又一次躲过,原本十拿九稳的殷月满心暴躁,操纵银链更加狂暴。 “不就是欺负时玥才入道吗?”胡湄一下子化出了利爪,攻向殷月,“有本事跟姑奶奶打啊!” 后图也冲进了战场,猛地抓住银链:“教谕说过,不能伤害同窗,殷月小姐还是住手吧!” 殷月躲过胡湄的利爪,一把扯向银链,居然没扯动。 “后图,你是‘神将后家’的人吧?”殷月这才正视后图,“你确定,你要和我作对?” 后图眼神渐深,抓住银链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是后图,和后家没有关系。” “跟姑奶奶打架,居然还敢分神?”胡湄眼中寒光一过,对着殷月的右脸就是一爪,速度快如闪电。 ‘嘶’殷月这次躲闪不及,右脸被狠狠地划出了三道血痕。 “找死!”殷月扔下银链,拔出利剑挥像胡湄。 胡湄对这青光剑心存顾忌,飞速闪开,殷月又立马扑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快如惊雷,众人都分不清身影了,只看得见密集的寒光闪射,不由寒毛倒竖。 战场转向了殷月胡湄两人,时玥算是安全了,但她的神色却更加冷凝:她现在和殷月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刚才一条链子就逼得她狼狈不堪,差点毁了她的左脸。 她现在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一定要拼命修炼,不能任人欺凌!不能受了侮辱都找不回场子!时玥攥紧了手掌。 “又在县学内打斗?!”教谕进来之时,一掌将两人拍开。 胡湄理了理她的一头卷发笑道:“教谕,我们这是在切磋呢。” “切磋?”教谕将目光转向殷月右脸上的伤痕。 殷月目光冰寒,握紧了利剑没有说话。 教谕又将目光转向其他学生,所有人看了看胡湄和殷月,都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以后切磋也只能在擂台上切磋!”教谕看着混乱的教舍道,“要是再在教舍内打斗,都给我滚去禁室思过!” 胡湄盈盈一拜:“明白了,教谕。” “好了,上课!”教舍迅速整理好后,教谕直接开口道。 时玥强行收回放在殷月身上的心神,投入到学习当中。殷月是她必须超过压制的对手,但只有将时间花在提升自身上,才能超过她。 “今天我们讲《太平经》。”教谕书都不拿,直接开口。 时玥从储物盒里拿出了《太平经》,全神贯注地听教谕讲。 《太平经》她已经提前看过了,而点亮了祖窍引气入体后,她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已经大大增强,里面的内容,居然已经被记下了。 现在需要的,只是跟着教谕一起去理解《太平经》。 这一讲,就讲到了太阳落山,教谕又总结了几句才离开。 “胡湄,月考时擂台上见。”殷月目光阴沉。 胡湄笑道:“好,本姑奶奶等着!” “这张脸,你还是自觉点儿,不要让我动手来毁。”殷月又将目光转向了时玥。 时玥抬眼看着她,抚摸着自己的左脸:“不想和我同脸,你怎么不自毁呢?” “你的嘴很硬,希望到时候你的脸和你的骨头也能有这么硬。”殷月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得早日增强自己的力量!时玥看着自己的手掌想到。 “时玥,别想那么多,她敢欺负你,我就找她麻烦!”胡湄笑着安慰道。 时玥摇头:“没事儿,这事儿我自己解决。” 只要她的左脸还是好的,殷月就不会罢休。 光靠别人是不行的,得自己有力量! “不说那么多了,走,一起去吃饭,我发现一家酒楼里的红烧兔子做的不错。”胡湄揽着时玥的肩笑道。 时玥看了看搭在她肩上的手,忍了忍,再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将手拍开了:“你自己吧,我还要写点儿东西,待会儿回家和爹娘一起吃。” 胡湄顿时没了吃兔子的兴致,幽怨地收回了手,化成一直雪白的爪子,坐到时玥旁边哀怨地叹到:“唉,同样都有毛毛,为什么狐就这么不受欢迎呢?” 时玥眼角抽了抽,拿出墨和砚开始细细研磨起来,不再看这戏精狐表演了。 胡湄见时玥是真有事,也不再打扰。 四周安静下来,时玥又在脑海里回忆教谕刚刚讲的内容,确认没有遗漏了,才提笔沾墨,迅速的将教谕的讲解记在札记上。 看着时玥如同行云流水的动作,周围很多人都起了好奇心,等着时玥停笔了才围了过去。 “时玥,你居然将教谕讲的都记下了?!”同窗看到札记上的内容惊叹。 时玥放下笔,又看了一遍与记忆里对照过,才点头:“记了个大概。” “你记性真好,难怪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一等秀才。”有人羡慕道。 时玥也没在天赋上辩解,只道:“昨日入道后,记性增强了很多,你们入道后,应该也会的。” “看来要在修行上再多花些时间了。”有人下定了决心。 胡湄双眼放光的看着时玥的手札:“你就是聪明,我就觉得教谕讲得太难懂,有些催眠了。” “要不你抄一份?”时玥问道。 胡湄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能考上秀才就已经要我老命了,我是不打算再往府试里钻了。” 时玥想着胡湄的出身,也没勉强。 “乖女,下学了?!”一直在门口张望的时爹,一看到时玥就笑了出来。 时玥紧绷了一天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笑着点头。 “爹和娘做了你爱吃的,多吃点儿。”时爹将时玥拉到桌子旁坐下,开始端菜。 时玥起身,给她爹娘和绒球盛好饭,看着桌子上的一道不认识的菜问道:“这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狐狸肉,爹也是第一次烧,不知道烧的好不好。”时爹一边摆菜,一边回道。 时玥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胡湄,再看那盘菜越发不想直视:“怎么想起做狐狸肉了?” “咩嗷!”绒球挺着小胸脯骄傲地叫了一声。 姜氏将筷子递给时玥道:“医师嘱咐你要多吃些,绒球就打了好多野物回来,这只狐狸也是其中之一。” “你对胡湄有意见?”以前从来不打狐狸,时玥可不觉得它是心血来潮了。 被发现了!绒球两只耳朵后抿,眼神开始发飘。 “以后不要这样了。”时玥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时爹也听出不对了:“怎么回事儿?” “我们有个同窗是狐狸精。”时玥笑着解释。 姜氏也来了好奇心:“县学里就有妖精?她们长什么样儿?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很好看?” “平时看着和人一样,确实长得好看。”时玥回忆了一下胡湄的身形面容,公正地评价道。 时爹放下了碗筷有些担忧:“那会不会野性不驯,会不会伤人啊?” “她和人一样聪明,不会乱伤人。”时玥笑着安抚道。 绒球不满的‘嗷’了一声。 “当然,绒球最聪明了。”时玥笑着挠它的脖子。 绒球眯着眼满意地打呼噜。 “那这狐狸肉还是不吃了。”姜氏立马将狐狸肉撤了下去。 虽然知道狐狸和狐狸精一个是野兽,一个是灵兽,不是一个种类,但她还是觉得避讳些好。 陪着爹娘吃完了饭,时玥打算收拾碗筷,又被她娘赶开了:“这些活儿,我们做就行,你要靠举人,要认真读书、修炼,不能才入县学,就松懈了。” 时玥无法,跟她娘保证了一定认真,才顺利的回道内室。 只剩一个人时,时玥又将其他事情都抛开了,开始慢慢地梳理这几天的事儿:顺利入道了、背了重债、和殷月结怨了。 一百一十个学籍点和九百三十五块灵石,是她两世以前,背过的最大债务。 学绩点只能通过学院任务和奖励还获得,打扫学院之类的小任务,学绩点太少,很不划算;猎杀凶兽之类的任务,报酬是很丰富,她也算有点经验,但她还没筑基,更本领不了。 算来算去,学籍点只有通过奖励来获得了最划算,但要获得第一也不是个简单的事。不过时玥别为他法,即使第一很难,她也不得不去争取了。 至于灵石,她从知道一百颗灵珠换一块灵石后,就放弃了用黄金兑换灵石的想法了。 她在‘富氏茧庄’参的股,能让她每年有七八千两黄金的收入,这个数量看着不小,但也就能兑换一百多颗灵珠,一块灵石! 这一块灵石能干什么?还是把这些钱留着让家里改善生活吧。 灵石到底要怎么挣?!丹、符、阵、器都能卖灵石,可她一个都不会。 时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挤出一部分时间在丹、符、阵、器中选一个辅修,不只是为了挣灵石还债,也是为了以后长远考虑。 别人背后有家族、有资源,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自己挣。 只希望她在丹、符、阵、器上有点天赋吧,时玥只能这么期望了。 将债务的事情梳理好,做了决定,时玥又把灵石的事儿暂且抛开。 想起殷月,时玥不由走到了镜子前。 光滑的镜子将时玥照得纤毫毕现,因为入道时的淬体,她左脸的肌肤更加莹润光滑,完全褪去了幼时的营养不良的黄色。 但右脸还是那种肉色凹凸不平的疤痕,看着十分可怖。 “没想到入道,都不能去除这个疤痕,真的要等到筑基彻底脱胎换骨时才行吗?”时玥抚摸着疤痕想着医师的推测,有些茫然,“可晴欣姐说入道时洗筋伐髓就能去掉,接过没去掉,筑基时真的能祛除?” 还是一辈子只能这样?想到这个可能,时玥的心蓦然抽紧。 经历了一世,她能平静地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对别人鄙弃厌恶的目光,她以为她已经说服自己完全不在乎容貌了。然而,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她还是在乎! 晴欣姐说过,她如果没了那块疤痕,会很漂亮。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期待着没有疤痕的自己,可要是她的疤痕一直存在呢? ‘谁允许你把左脸弄成我的样子?!’殷月的话又蓦然响起。 “这是我的脸,这是我自己的样子!”时玥攥紧了拳头。 “我一定会早日筑基,早日去掉疤痕,恢复我本来的样子!”心里刚刚冒出来的怯懦,又被怒火焚烧干净。 对,现在不该想那么多。多想也无用,现在能做的就是加紧修炼! 时玥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而是回想着席教谕的教导,开始平心静气,准备修炼。 先打开了在典藏阁里得到的《太阴元皇经》,点亮祖窍后,她就能运用神识了,将玉简抵在额头,心神很快就沉了进去。 无数带着清光的字迹,从时玥的眼前流过,时玥很快就记下了。 放下玉简,把内容回忆了一遍、理解透彻;再把心神沉入玉简,和记忆中的对照一遍,确认没有错误,才彻底放开玉简。 然而,时玥不知道,在她放下玉简的那一刹那,那些字迹又都化成流光,顺着她的手,进入了她的身体,又再进入了她的祖窍,和原本就存在于识海的清光融为一体。 时玥没发现她刚放下的玉简上的字已经变成了《阴神决》,她正盘膝而坐,五心向上,放缓呼吸,再次入静。 心神沉入祖窍,看到柔和的亮光,心情都不由愉悦了起来。 祖窍从外来看很小,但心神真的畅游其中时,又发现它无限广阔,时玥在里面畅游了半天,都没找到边际。 没找到祖窍的边际,时玥也不急,而将心神转向体外,开始感受空中的灵气。 这是时玥第一次不用眼睛看世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在她的感应之中。 虽然只能感应到房间的范围,但那感觉也十分神奇。 不过时玥也没有多享受这种神奇的感受,而是开始吸收灵气。 即使在感应中,灵气也是半透明的,混杂在空气中,若不是散发着各色微弱的灵光,时玥还真把它们分辨不出来。 慢慢地运转体内的细流,同时将身周的灵气吸入体内。 和入道时的引气入体不同,那天灵气是自己往体内钻,而现在要一点点吸收,不但难度增加了无数被,连成功吸入体内的灵气也少了很多。 时玥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也不气馁,只用耐心和毅力一点点的吸收。 灵气进入体内,很快就被体内的细流吸收同化了,细流开始微弱的壮大,吸收外面灵气的速度又加快了一点点。 增加的这一点点太过微弱,以至于时玥一点都没感觉到,她仍旧不急不躁地吸收灵气。 时间缓缓流逝,明月渐渐高升,四周慢慢安静。 姜氏看见内室的亮光,到窗边看了一下,见女儿在打坐,才轻手轻脚地退开。 时玥这次入定是有意识地,虽然感觉时间漫长而又短暂,但一夜过后,还是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睛。 一夜未睡,时玥仍旧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又开始洗漱收拾准备去县学了。 拿起玉冠,在看到旁边的锦囊时,时玥顿住了。 这锦囊是太极宫给的,她当时没点亮祖窍打不开,但现在可以了。 拿起锦囊,将神识沉入其中,时玥很快就看到了里面的东:一柄剑、一套道服,十枚灵石、五个玉瓶。 时玥将几样东西一一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开。 没有武器的时玥先拿起了剑。 剑的样式很普通,但上面寒光闪烁,显然也很锋利。 “要是手钏手柄再小一点就好了。”时玥双手握剑道。 这剑显然是按成年人又寸打造的,对于时玥来说,有点大。 这话刚刚一落,手上的剑立马变小了圈,变成了对时玥来说刚刚合适的大小。 时玥这才发现,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个法器。 这剑不普通,那这道袍呢?时玥又将目光转向了道袍。 ※※※※※※※※※※※※※※※※※※※※ 抱歉小天使们,米饭电脑坏了,今天用手机码的,很不习惯,现在才看到十一点多了。就先这些更新传上来吧 (^o^)/~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雪露菲”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知秋一叶扁舟”的营养液! 读者“特制小鱼干”的营养液! 身份 道袍打开, 也是普通的成人样式, 但有刚才的长剑的经验,时玥也知道太极宫应该不会送不合身的东西。 果然, 心念一动,道袍就改变了大小和样式。看来这道袍也是法衣了。 放好道袍后, 时玥才将目光转向剩下的灵石袋子。 袋子里只装了十块晶莹的灵石,时玥拿出一块,便感应到了里面充沛的灵气, 自身体内的灵气也开始蠢蠢欲动。 “难怪说,资源很重要。灵石里有这么充沛的灵气,用它修炼起来, 一定会事半功倍。”时玥感叹了几句, 又把灵石装好。 她还背着近千块灵石的债务, 可还没奢侈的资本。 当然, 她也不打算拿这十块灵石去还债, 这些灵石对于她的债务来说是杯水车薪。 她打算在丹、符、阵、器中选一种修习, 自然要准备材料, 只希望这些灵石够用吧。 把灵石收捡好后, 时玥又将目光放到了玉瓶上。 一共五个玉瓶, 每个里面都装了十粒丹药。 时玥仔细辨别了一下,这些丹药和朝廷给的种类一样:都是辟谷丹、淬体丹、凝神丹、静心丹、聚灵丹。 但这些丹药更有光泽、也更加莹润, 时玥再看了一下介绍, 果然药效也要强了些。 “既然已经引气入体, 这些丹药应该也能服用了。”时玥想了一下, 将太极宫给的这些丹药先放好,将朝廷送的丹药拿了出来,倒出一颗淬体丹服下。 服下淬体丹后,时玥就开始练习从手钏上小光人那儿学来的体术。 入道淬体后的身体果然好了很多,上一次感觉十分艰难的动作,现在做着都容易了很多。 但这容易也只是相对于上一次,很多动作做着还是又累又痛,和最开始修炼的柔术简直不能比。 不过时玥还是没有丝毫放弃的心思,因为这个不知名的体术是个上等的锻体功法。 以前时玥并不知道,但上次在县学修炼室入道的景象被教谕和医师判定是修炼了上等锻体功法。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眼光独到的人,时玥并不认为他们认错了。 她又确实没修炼过其它煅体功法,那么,这个小光人教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上等锻体功法。 体修这条路走起来相对艰难,但成功之后,力量不凡。时玥暂时没有其他增强战力的方法,这个体术自然不可能放弃。 随着时玥的修炼,小光人又从手钏里冒了出来,接着上一次停下的地方继续舞动起来。 后面的动作要难些,被极力拉伸的地方总是会有痛楚。 时玥尽力忽略其他感受,用尽全部的心神和力量跟着小光人的动作运动。 渐渐地,时玥忘却了身体上的痛苦,动作越来越流畅。 淬体丹的药力也开始发散,淬炼体魄本来该是一个痛苦至极的过程,但时玥此时全神灌注地练习体术,都已经将疼痛忽略了。 无数灰色杂质带着污血从身体里钻出来,周围的灵气又往她的身体里钻。 小光人打完了一套动作,又化成流光钻进了时玥的手钏。 时玥也跟着收敛了姿势,停了下来。 这一停,所有的疼痛、疲惫以及腥臭味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时玥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已经灰黑色物质。 “天,这是淬体的效果?”时玥连忙开窗透气、打水洗漱。 洗了几次,等水彻底清了,时玥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轻松了很多。 原本的那套秀才服已经弄脏了,时玥扔开那套秀才服,又把道袍拿了出来,变成秀才服的样子穿上。 收拾好后,时玥打开房门,就看到她爹在门口徘徊:“爹,怎么了?” “乖女,你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困不困、累不累?需不需要到县学请假?”时爹担忧地看着女儿明显刚洗过的头发和有些白的脸色。 时玥看了看她爹,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娘,心里熨帖又温暖:“爹、娘,放心,入静是一种很好的修养心神的方法,我现在精神很好。” 时爹一听脸色顿时放松了:“没事儿就好,平时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了。” 时玥点头笑道:“爹放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的。” “我就说没事儿吧,话本里那些仙人一闭关就是几月几年、不吃饭不睡觉都没事儿。”姜氏在旁边笑道,“我们十月现在也是能修炼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整夜翻身睡不着,时爹看着妻子微笑不语。 吃过早饭,时玥犹豫了一下,将朝廷给的丹药和太极宫给的长剑、灵石都放入储物锦囊,再将锦囊带在腰间。 县学虽然规矩挺严,但有殷月,也算不上安全,武器还是随身带着好。 到了县学,还天色尚早,但教舍里的人已经到了三分之一了。 看来,大家都很努力。 也是,能考上秀才的,除了天资出众、家世不凡的,都是努力的人。 时玥心里又生出了紧迫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就拿出了书本和笔墨。 先不急着看书,将墨磨好,然后挥笔开始默写《太平经》的内容。 等默完了,才放下笔,打开书,前后对照了一遍,确认无误了,又才翻开今天要讲的经书。 先把今天要讲的经书通读一遍,然后再细读一遍,边读边自己揣摩每句话的意义,将完全不懂的和拿不定的做下标记。 县学的课程很多,但作为新生的第一个月安排的不是很紧,一旬上八天,每天上午和下午各一堂课,每堂课一个时辰,其他的时间自由安排。 课程不紧,但对于时玥来说时间就很紧了。 她想要每个月拿到十个学绩点,就要拿到第一名。要拿到第一名,她就必须比所有同窗学得好,肯定要在这些经典上花大量的时间。 除了要学透教谕每天讲的经典外,修为也不能落下,每天入静修炼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她每天还要锻炼体魄,当然练字也不能彻底放下。 之后,她还要挣灵石还债,要在丹、符、阵、器中选一样辅修,到时候花费的时间会更多。 时玥每次算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心里的紧迫感就会增加一些,学习和修炼就更加卖力,万不肯浪费一点时间。 幸好时玥每次阅读经典、入静以及和家人相处时,会不自觉的放松,这才不至于过度紧绷,对身体和精神造成负面影响。 时玥把今天要学的经典看完时,太阳已经高升,教舍里的学生已经到齐,胡湄正坐在她旁边安静百无聊赖地抱着尾巴数毛毛。 “你也来了?”时玥有些意外她的安静。 胡湄一见她看过来,立马扔下了尾巴:“时玥,你终于看完了!” 时玥点头,看她恢复了以往的娇媚,不由问道:“你不喜欢卷发了?” 胡湄的嘴角僵了一瞬,才咬着牙恢复笑容:“我感觉自己还是适合直发,不过我觉得你那只猫一定很适合卷毛。” “绒球,卷毛?”时玥脑海里出现了卷毛绒球撒娇的样子,“好像也很可爱。” 哪里可爱了?!胡湄继续笑道:“我很擅长给猫狗做卷毛的,不如让我给你家的猫做毛毛?” 不报了这烫毛之仇,她就不是心机狐! “你给我的绒球做毛毛?”想起绒球对她的态度,时玥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胡湄的心被她看得毛毛的:“怎么了?” “你的头发不会是绒球弄的吧?”时玥说完自己先摇头了,“绒球就一个普通的小猫,怎么可能给你烫头呢?” 普通的小猫?那明明是个心机猫!胡湄心中咆哮。 正要再给那猫挖坑,胡湄就看到教谕走了进来。 殷月也掐着点儿走了进来,漠视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今天我们讲《南华经》。”这个教谕也不多话,一来就直奔主题。 时玥顿时收敛了心神,将全部心神放在教谕讲的内容上,尤其是她没弄清楚的内容。 一个时辰过后,教谕收拾了书本走人,殷月也昂着下巴走了,而时玥又开始默下教谕讲解的内容。 “时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逛坊市?”等时玥写完了,胡湄才开口问道。 时玥本来要去典籍阁找丹、符、阵、器的相关书籍,听到这句话不由顿住了:“坊市?” 她看过她爹买的那本《山川志》,里面就有提到坊市一词,说那是修士买卖交易的地方。 “是啊,城北的那个坊市平时也开,但明天是约定成俗的交易日,很多平时不去的修士,也会拿了自己的东西去交换。”胡湄解释道。 时玥立马改变了原定计划:“去!” “我也想看看这边的坊市,明天一起去。”女姣也走了过来。 后图也默默地加了进来:“我明天也去。” 和几人约好后暂时告别了,时玥又将笔墨纸砚收入储物锦囊,才起身去典籍阁。 典籍阁坐落在县学中央,是一座五层高的阁楼,看样式是仿造典藏阁修建的,只是周围没笼罩着那种神秘感。 “一个学绩点,可以借一本书十天;没有学绩点,只能在典籍阁观看、抄录。” 时玥凭着学院身份玉牌进入典籍阁后,管理典籍阁的教谕就先讲了规矩。 看来县学里要用到学籍点的地方不少,如今她也只有看和抄了。 “一二楼,所有学生都可以随意进入;要进三四楼,就要缴纳学绩点了;五楼只允许每年的前五进入。”管理教谕又道。 她现在身上一个学绩点都没有,看来只能在一二楼了。 但这一二楼也很大,想要找到她需要的书籍也要花些时间。 “我可以帮忙找书,一本只需要一个学籍点!”像是看出了时玥的烦恼,一个高瘦男子瞬间窜了过来。 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男女,都收回了脚步摇头道:“又叫瘦猴给抢先了。” “多谢这位师兄,不过我刚入学,身上没有学绩点。”时玥笑着拒绝。 别说她背了一大坨债,即使她身上有学绩点也不会这么花,看这些人对学绩点的在乎,她就知道学绩点的重要性了。 “暂时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定个契约,先欠着也没问题。”高瘦个子大方地摇手。 时玥还是笑着回绝了:“我还是自己慢慢熟悉典籍阁吧。” 这典籍阁里的书本都是前辈先贤的智慧结晶,时玥相信,除了丹、符、阵、器类的书籍,她肯定还会在里面找其他书籍。 她时间再忙,熟悉典籍阁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术法妙用》、《道法自然》、《五行详解》、《灵矿探测》……。 这一排排的书都让时玥有些心动,不过想着最初的目的,她还是毅然往深处走去。 ……《妖兽注》、《凶兽集》、《灵草集》。 十时玥的目光在《灵草集》上顿了一下,将那套书取了下来,想了下,又把《妖兽注》和《凶兽集》也取了下来。 继续往内走,又看到了一排排的《灵草与灵气》、《灵草的种植》……。 这些她不打算研究,又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药理基础》、《君佐臣辅》、《丹炉与火候》、《基础丹方》、《水炼法》。 这一块区域都是讲丹药的,时玥粗略看了一下,数量不下百本! 时玥想了一下,将《药理基础》和《基础丹方》拿了出来,这样一来,怀里就有一大摞书了。 “算了,先把关于炼丹的看了再说吧。”时玥看了看旁边关于符文典籍的区域,最终没有走过去。 找到了抄书区坐下,将所有书放好,时玥也不急着抄写,先打开《灵草集》翻开。 《灵草集》一套有五本,每本都有四指厚,即便时玥记性变好了,想要快速记住也不可能。 “在记忆的时候,尽量兼顾速度吧。”时玥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看了看旁边的一摞书道。 翻开目录,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快速地浏览了分类,将这些记下之后,继续往后翻。 入目的先是一颗灵草的图案,看这图案特别,时玥灵机一动,将神识放到了上面。 很快,一颗栩栩如生的灵草就出现在了时玥的神识里。 将这颗灵草的根茎花叶都看清了,时玥就立马收回神识,看向旁边的注解。都看完了,迅速翻向下一页。 这样看《灵草集》记忆是很深刻,速度也不慢。但太耗心神了,整本书看没看到一半,时玥的脑袋就有些发晕了。 这样下去不行,时玥略一思忖,就拿出玉瓶,倒出一颗凝神丹吞了下去。 发晕的症状很快就消失了,头脑又恢复了清明。 “效果不错,若是价格不贵的话,明天可以在坊市买一些。”时玥收好玉瓶,又开始看书。 有了凝神丹辅助,时玥看书的速度又快了些。 神识一扫,注解一看,就迅速翻页。 在旁人看来,时玥翻页间几乎没有停顿。 “新秀才有丹药,就是方便。”旁边人看时玥哗哗地翻书,心里羡慕。 时玥没时间管旁人的看法,面对着这么高一摞书,她现在是每一刻都恨不得掰成两刻来用。 终于在太阳走到正空时,时玥翻完了《灵草集》第一本的最后一页。 凝神丹的效果还没过,时玥舍不得浪费时间,不愿意休息,又开始翻看第二本。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典籍阁里的人也渐渐离开,时玥仍旧在全神贯注地看书,连肚子饿了都没发现。 又看完一本后,凝神丹的药效结束了。 时玥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正要起身,眩晕和胀痛感立马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脑袋突然胀痛欲裂,时玥一个不防,险些栽倒在地,幸而反应迅速,即使扶住了桌子,才防止了这场惨剧。 “这样不行。”时玥咬着唇坐下,迅速入静,将心神沉入祖窍。 即使入静,时玥的意识也还有些混沌,所以当一道和祖窍本身亮度不同的清光环绕她魂体时,她并没有发现。 半响,时玥睁开了眼,脸色也好了些。 “这凝神丹好是好,但副作用也太可怕了些。”时玥站起身,还有些后怕。 “不是凝神丹的后果可怕,是你把自己逼太紧了。”后图的声音发闷。 时玥猛地回头:“后图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看书的时候。”后图的脸色还有些臭,“以后不要把神识耗光、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入静,太危险了。” 时玥看他像棵青松一样立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就知道他刚刚是在默默地护持她。 “以后会注意的,刚才多谢你护持了。”时玥对他郑重道谢。 后图不自在地撇开头:“没什么。” “你也是来典籍阁找书吗?”时玥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问,“找到了吗?要不要一起找?” 后图的眼神飘了一下:“不找了,不重要,以后再找吧。” “时间不早了,先一起去吃饭吧。”见时玥开口要说,后图立马抢先道。 时玥点头笑道:“好,为了感谢你的护持,这次一定要让我请。” “……好。”后图见她脸色又好了些,才放松身体。 还是这样生机勃勃地才好,刚才脸色苍白的样子,简直要把人心都吓停了。 明知道她刚才的症状只是神识消耗过度,恢复了就好,但离开典籍阁时,后图仍旧有些后怕地护在时玥的后侧。 “后图,你喜欢哪个酒楼?”时玥见后图一直在她后面,便放慢了步子等待。 看着时玥的动作,后图的神色又柔和了些,微微地加大了步伐,走到时玥身侧:“前面的酒楼就不错。” 这酒楼的招牌菜就是三鲜汤,就是她爱吃的。 “好就这家吧。”时玥笑着进了酒楼。 酒楼的小二立马迎了上来,热切地将两人带到二楼:“两位客官,可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时玥看向后图。 “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儿吧。”后图看着时玥坐好了才笑道。 小二笑道:“好嘞,三鲜汤一份、红烧鱼一份、烤脆鹅一份!” “不点其他了吗?”时玥问道。 后图道:“总不能我一个人点吧。” 时玥看了看他的体格,又点了几个荤菜才罢。 “两位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二立马下去传菜。 “……听殷月说,你是来自京城的神将府?到我们缙江县也是为了泠先生吗?”发现后图是个锯嘴葫芦,时玥不得不先开口了。 虽然关系不错,但时玥对他了解实在不深,只能这样打开话匣子了。 “能拜泠先生为师最好,如果不能,就当成历练了,能长些见识,多几个知交。”后图看着时玥的脸道。 时玥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一悸,偏过头扯开话题:“听说泠先生身份不一般,你们都是为他而来,那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这话题被带过,后图有些失落,又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一位德行出众的大能。” “你们不知道,就千里迢迢地从京城来了?”时玥有些诧异,像她们这种平民出身也就算了,这后家明显不一般,选老师也这么随意了? 后图道:“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但家族典籍里一万多年前,他就是一位各族崇敬的大能。” “一万多年前?那岂不是修为已经到达到返虚了?”时玥惊了。 虽说筑基后就能延长寿数,但最多也就能延长到三百岁;化神之后,能延长到八百岁;只有到了返虚境界,寿数才会大幅增加。 “那些典籍记录里,即使万年前的返虚大能,依旧对他敬若神明。”说到这里,后图都不由露出了崇敬的神色。 返虚大能都敬若神明?!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在她们县学当先生?! “难怪你们世家大族子弟为了一线拜师希望,都跑了过来。”时玥呼出一口气,总算明白了。 ※※※※※※※※※※※※※※※※※※※※ (^o^)/~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影影”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营养液~ 血脉 午饭后, 时玥和后图一起回到县学, 上了一堂课后,又去了典籍阁。 即使有了上午的经历, 时玥还是没有放慢看书的速度。 半本看完后,又吃了一颗凝神丹。 不过, 这次她没有把凝神丹的效果发挥到极致,又看了一本后,便停了下来, 把《灵草集》放到一边,打开《基础丹方》抄写起来。 《灵草集》上的图谱都是用神识看效果最好,她抄录下来, 没有那个特殊效果也没用, 还不如抄写基础丹方。 将墨细细磨好, 精神就已经放松了些, 又才提笔开始抄写。 入道之后, 时玥的体质就已经变强, 再加上修炼了锻体功法, 她现在的腕力已经很足, 又是三年多时间每天不间断的练字, 她现在的字迹已经称得上灵动秀雅了。 运笔流畅,手腕的速度又快, 很快一张纸便写满了。时玥立马翻开下张, 继续抄。 好在这纸和墨都很特殊, 落墨即干, 不会相互浸染,倒省了时玥很多事儿。 “这新人是谁?写字速度好快!”旁边有人一瞟眼,就看到时玥换了一张纸。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少好奇心旺盛的人,都随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时玥。 “那边的一大摞,不会都是她抄的吧?”有人惊讶道。 “又写完了一张!她这速度,手腕受得了吗?” 有人分析了那摞写好的纸张和时玥的速度道:“写了这么多都没降低速度,可见她腕力和体质都很好。” “这体质看着像是入了道的。”又有人感应了一下问道,“她真是新人?” 旁边又有人插了进来:“肯定是新人,年纪这么小,是老人我不可能不认识。” “新人?新生才入学几天吧,这就入道了?豪门世家出生的我都认识,这人肯定不是。”又有不信。 瘦猴也插了进来:“那是你孤陋寡闻了,今年还真有新生入道了!” “这样一说,我也记起了,叫时玥对吧?!”立马有人反映了过来,“就是那个一次入静就引气入体的新生!” “这就是那个入静了四天的天才!”又有人想了起来。 原本打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这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个新生一次入静就入了四天?一次入静就点亮了祖窍?” 瘦猴见众人看着他,又连忙科普这个新生的事情。 “叫我这个花了一年才点亮祖窍的人情何以堪啊。”有人叹到。 一年又算得上什么?还有花了三年都没能入道的,旁边有人心情黯然。 “天赋这事儿最不讲道理。”有人羡慕地叹到。 有秀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时玥的脸道:“不过说来老天也公平,给她出色的天赋,就拿走了她的容貌。” “要让我选,天赋和脸,我还是情愿选天赋。”话虽然这样说,但很多人看到时玥的右脸,惋惜的同时,心情也舒畅了些。 管理教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群人身后,黑着脸道:“在典籍阁内喧哗,每人罚五个学绩点!” 这话一落,众人脸上顿时出现便秘之色。 “你们要是像别人一样修炼、看书时用心用力,也就有天赋了!”管理教谕满意的看了时玥一眼,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人,“你们要是有人家一二分专注,早考上举人了!” 众人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时玥,变成了鹌鹑,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他们刚才的动静这么大,都没影响到那个新生,可见她刚刚是有多专注。 他们平时自认努力用功,但现在才发现,跟别人一比差的远呢。 也许不是他们天赋问题,是她们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努力?有人开始反思了。 人家第一次修炼就入道的人都这么努力,他们还比不上人家用功,又有什么脸皮埋怨天赋? 这群人里很多都下定了决心,以后要更加用功。 管理教谕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勉强满意,再看看又抄了十多页的时玥,更满意了。 时玥还不知道她引发的思考,长久以来的专注,让她养成了一旦开始学习,就自动忘却周围的习惯。 时玥忘了环境、忘了时间,所有心神都用在《基础丹方》和手中笔上,不知不觉就将一砚墨汁用完了。 时玥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开始整理抄好了的纸张。 终于停了! 周围还在不自觉留意时玥的那些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她们这口气还没松完,就看到时玥又拿出了一条墨锭开始研磨。 真是疯魔! 看到时玥的动作后,一些人坚定了要更加努力的决心,更多的人则在心里大呼:比不过!比不过! 这种人,活该她成功! 原本对时玥的‘天赋’有几分嫉妒的人,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时玥不知道周围人的想法改变,当然,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她现在又提起了笔,继续开始抄写。 悠悠流逝的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分外漫长,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又格外短暂。 埋头抄书的时玥一直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基础丹方》抄完后,才发现窗外太阳已经落山了。 “一下午又要完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时玥放下笔,撑了个懒腰,将所有抄写好的纸张按照顺序整理好,然后装进锦囊。 在所有人都以为时玥要起身离开时,时玥又打开了《灵草集》的第五册接着开始看。 她看了整整一下午,居然还没眼晕?!一直留意时玥的人心里不由开始吐槽。 时玥也以为她会像上午一样眼睛发晕、头脑发胀,然而实际上,她现在的头脑却格外清醒。 写字能凝神静心舒缓情绪,还是因为这次没像上午一样直接将神识耗尽?这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深想,就又投入到了《灵草集》里了。 晚霞的余晖开始渐渐消散,典籍阁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只有时玥附近的人,下定决心不能在天赋上输了,还在‘努力’上也输了,还在继续坚持。 典籍阁的光线渐渐变暗,书架上、墙壁内、桌子里的夜明石渐渐开始亮起。 时玥周围的那些人也不停地开始往窗外看。 有人小声的问了出来:“时间不早了,用功也不在一时,我们还是不要和她比了吧?” “我家比较远,还是先走了。”有人静不下心,不停地看窗外,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放下了书本。 一人离开后,松动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地,时玥旁边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呼,终于看完了。”时玥长出一口气,将五本《灵草集》整理好,又在脑海里简略过了一边《灵草集》的内容,才将书放回书架。 “天已经开始黑了?看来得快些回家,免得爹娘担心。”时玥看了一下窗外,立即转身出典籍阁。 天色虽然已经开黑,但到底没有黑尽,加上月亮已经升空,城里的道路又宽,回家的路倒还看得清。 “乖女,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家?”正焦急着要出门的时爹,看到时玥放下了半颗心,又急忙问道。 时玥连忙安抚她爹和娘:“我们家离县学又近,这里有事城中,有城卫军巡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那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在县学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县学里有人欺负你?”姜氏仍旧不安心,虽然女儿已经考中了秀才,是她们全家人的骄傲,但她心里女儿也还是那个性子软糯,会被欺负的小女孩儿。 时玥知道她娘的担忧,连忙解释道:“县学有规定,不能在里面欺负同学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严的规矩都有空子可钻。”姜氏的脸色虽然好了些,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看来,要安她爹娘的心,只能改变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了。 看了看院子四周,最后时玥将目光放在了那个当做摆设的石碾上。 “我现在入了道,力气很大,别人欺负不了我的。”时玥说完,就走向了石碾。 力气再大,你也才十一岁,能大得过成人吗?时爹只以为这时女儿的安慰之词。 “不信你们看。”时玥知道光说没用,当着她爹娘的面,一只手就提起了石碾。 姜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一只手就举起来了?” “乖女的力气变这么大了?”时爹也忘记了担忧,满脸惊奇地看向时玥的手臂。 时玥笑着把石碾举了举:“是啊,这下放心了吧。” “你明明没有长壮,手也没长粗啊,力气怎么就这么大了?”姜氏难以置信的看着时玥的手臂。 看着女儿的力气已经超过了他们、再想道女儿身份和能力也超过了他们,姜氏和时爹心里生出了夹杂这自豪的复杂情绪。 好像女儿在她们眼皮子底下一下子就长大了一样,明明才十一岁啊。 虽然心情复杂,但看着女儿力气这么大,也放心了很多。 “力气这么大,肯定也饿的快吧?饭已经做好了,快收拾了吃吧”姜氏好半天才勉强平复神色,又想起女儿还么吃晚饭。 时玥放下手中的碾子,拍了拍手,跟着她娘一起进去了。 时爹走在后面,目送妻女进了屋,又退到石碾旁,搓了搓手弯起腰去提石碾。 “嗯……!”时爹用劲去提,非但没提起来,还险些闪了腰。 “我就不信,还把个石碾没办法了!”时爹蹲起身,双手抱住石碾开始起身。 “……嘿……诶……”卯起全身的劲儿终于让石碾离地了! 石碾离地,时爹还来不及高兴,身上的劲儿就泄了一下,石碾一下子又掉到了地上。 时爹连忙跳开,才没被搬起的石碾砸了脚。 “好险!”时爹拍了拍胸口,又悄咪咪看了看屋里,见妻子女儿都没看到刚才那幕,才放下心。又把石碾滚回原来的位置,快速溜回了屋。 神识一直留意着爹娘的时玥惊了一下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姜氏有些好奇:“怎么了?” “没事儿,想到好玩儿的了。”时玥连连摆手,在她娘面前,她还是要给她爹留足面子的。 吃过晚饭收拾好后,时玥回了内室,将今天抄写好的《基础丹方》装订好,又看了一遍记了一遍才放下。 之后,又拿出纸笔,开始默《灵草集》的内容。 《灵草集》有厚厚的五册,但除去图案,又要薄五分之三,时玥再把属性相近、花叶相似的归类一遍,又能俭省很多内容,然后才开始提笔默写。 虽然要写的内容少了很多,但脑海里五本书的内容是实打实的,再加上还要归类总结,需要消耗的心神就更多了。 还没写到一半,时玥便感觉脑袋有点发胀。 “家里比较安全,再吃颗凝神丹没事儿。”时玥略一思忖,便倒了一颗凝神丹到嘴里。 趁着凝神丹的药力,时玥的大脑高速运转,快速的将五本《灵草集》的内容回忆、分析、总结、归类,然后写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油灯都变暗了,时玥才写完放笔。 “写好了。”时玥又将这些纸张整理装订。 要是有其他人翻开时玥默下的东西,一定会觉得乱七八糟、不明所以;但时玥只要自己一看就能懂,就能回忆起原书的内容。 再翻开温习了一遍写好的内容,时玥的脑袋又有点发胀了,连忙放下书,坐到床上入静。 又是一整夜的修炼,第二天再睁开眼,时玥又浑身清爽,头脑清明。 起床后,舒展了身体,时玥又服下淬体丹开始练习体术。 她的力气增大了很多,所以能单脚踢开一个壮汉,能单手轻松提起石碾。 面对爹娘,时玥把力气增长的主要原因归功于入道,只是不想让她爹娘觉得她太辛苦。但其实在入道之前,她的力气已经暴涨了很多,她是在和殷家人对上时,才发现的,之后回想了一下,力气暴涨的原因应该是这个无名锻体功法。 精疲力尽后,时玥又出了一身灰色汗水,将汗水洗净之后,天色还早,便又吸收了一阵灵气。 疲劳过后的身体似乎特别干涸,灵气一进入体内就开始拼命吸收,速度又比以往快了点。 等身体再次舒畅轻松后,时玥才从入定中醒来。 照例是昨天那个时间点达到县学,依旧是回顾昨天学习的内容,预习今天要学的内容,等教谕讲完后,再次将札记写好。 “走吧,一起去坊市!”胡湄神色有些兴奋。 时玥将所有东西装进储物锦囊后笑道:“好。” 一行三人一狐就相伴出了县学。 “……喵。”绒球对着时玥跳了过来。 胡湄眉头一挑,移步就拦,还回头对着时玥笑道:“它这样直接冲过来,没轻没重的,不如我帮你抱?” “不用。”时玥当即上前,一把接住绒球。 绒球一跳到时玥怀里,就迫不及待抱住她的颈项蹭了蹭。 “绒球,别蹭,痒。”时玥笑着把它从脖子上抱开,抱在怀里幸福地撸毛。 好吧,不蹭脖子了。被撸的舒服的绒球放弃了时玥的颈项,开始蹭她的手。 至于那只臭狐狸?完全不用在意,绒球骄傲地想到。 她的手指一定很舒服!胡湄看着时玥纤长的手指轻轻的顺毛动动作双眼冒光,再看到那心机猫的荡漾的样子,更是恨不得变回本体跟它打一架。 一行人就这样走到了城北边缘。 “城中平民很多,顾忌也很多,所以坊市设在郊外。”胡湄虽然也是新到缙江县,但对这里却意外地熟悉。 一行人速度很快,出了城门,没走多久一群破落的房屋。 “到了。”胡湄笑道。 这里就是?时玥看着这个萧条的村落傻眼了。 “是幻阵吧?”女姣笑着将灵力输入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上。 时玥只觉得空中的灵气轻微地波动了一下,然后女姣就从她面前消失了。 灵气恢复平静,面前还是那个破败的村落。 “什么都瞒不过女姣,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胡湄感叹了一句,也把手放到了柳树上。 片刻之后,胡湄也从时玥的面前消失了。 虽然是坊市,但也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危险,后图想了一下,将手放到柳树上,对着时玥道:“等我出来了,你再进。” 时玥还没来的急回答,后图就先消失在了面前。 但也只是一瞬间,后图又出现在了时玥面前放松道:“里面很热闹,一起进去吧。” 所以他专门跑了一趟,就是看热不热闹?时玥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 左手抱住绒球,又是放在柳树上,试探着输入灵力。 这是时玥第一次把灵力往外输,本以为不会这么顺畅,但很快眼前就是一花。 面前顿时大变了模样,一个满是亭台楼阁的热闹坊市就出现在了时玥眼里。 然而,时玥满心焦急,没有丝毫心思看坊市的样子,因为绒球不在她的怀里。 绒球没有被带进来! 时玥立马将手放到了柳树上,要出去找绒球。 “喵~。” 时玥刚要输入灵力,一个毛绒绒就掉到了她的怀里,抱住了她的手腕。 “你刚刚差点不见了!”时玥一把将它抱到颈侧,紧紧搂住。 本来还有些担忧的绒球,闻言琉璃眼都愉悦地睁圆了,伸爪攀住她的颈项,轻轻蹭了蹭:“~咪。” “看来,我的绒球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猫猫呢。”等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了,时玥在绒球的耳边轻笑。 这可柳树要输入灵力才能进来,而绒球没有被她带着,就自己进来了,进来的方法可想而知。 绒球的身体不自主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下来,趴在她肩上蹭了蹭。 “不管你什么样子、什么身份,只要还愿意当我的绒球,就一直是我的绒球。”时玥在它的耳边轻声道。 绒球竖直了耳朵,抱着时玥的脖子,郑重地‘咪’了一声。 “这只猫,很重要吗?”看着时玥变了两次脸色的后图问了出来。 时玥抱着绒球点头:“是的,它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 很显然,这只猫在时玥的心里比他重要。没来由的,后图心里竟然觉得有些涩。 他莫不是在和一只猫吃醋?察觉到自己心思的后图,立马摇头,将那诡异的情绪甩远了。 “那我呢?我重要吗?”胡湄也凑了过来。 这个臭不要脸的!绒球伸弹出爪子,就要给在她脸上画花。 来了,就是这个机会!很快就能让时玥看到它是只表里不一的心机猫了!胡湄两眼放光。 心中别有打算的胡湄也不躲,右脸‘唰’地一下,就被留下了几道血痕。 时玥一惊,立马握住绒球的爪子,对着胡湄道歉:“它脾气不好,又怕生人,一有陌生人靠近,就忍不住攻击。” “你知道它脾气不好?”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时玥有些心疼地点头:“它小时候被欺负过,所以防备心很重,一碰到生人靠近,就忍不住攻击。” “也是我没说清楚,没把它看住,抱歉。”时玥道歉道,虽然胡湄的伤很轻,但毕竟是伤在脸上的。 时玥竟然知道,还这么宠着它?!胡湄气急的同时,又嫉妒了起来,但当着美味的人类,她还是是一个大度的狐狸:“没事儿,小伤!” 时玥见她不放在心上,微微松了口气,再次郑重道歉后,将绒球提溜道眼前,教训道:“不能随便攻击人,知道吗?!” 她又不是人,绒球偏过头,不屑的看了胡湄一眼。 “狐狸也不行!无论是什么有智慧的生命,只要对你没有敌意、没有攻击你,你就不能随意攻击,知道吗?”时玥把它的脑袋掰过来继续道。 那只狐狸就是对它有敌意!绒球不满地‘嗷’了一声。 “妖和兽都有地盘,说起来也是胡湄先招惹的绒球。”女姣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胡湄不干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靠近的时玥,难道时玥也是绒球的地盘了?” “嗷!”绒球两爪和尾巴同时圈住时玥,冲着胡湄呲牙。 后图心情莫名地烦躁,不想再围着这只狐狸和猫说,不由提议道:“我们还是先逛坊市吧。” “好。”女姣点头。 绒球看着四周也兴致勃勃。 “那就走吧。”时玥笑道。 在时玥她们逛坊市时,城郊的另一处山坳里,姜家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听说先生回了族里,云蕊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先生了。”姜老夫人笑着给对面白衣男子斟了一杯茶。 在别人面前,她是优雅慈和的姜老夫人;但面对这个白衣男子,她永远只是一个带着敬仰和崇拜的女子。 男子看着外面天空、大地、山川、草木的目光深邃而又眷恋:“神州才是故乡,我又能回到哪里?” 姜云蕊不敢探寻男子的过往,但也不想他陷入寂寥,便开口引开了话题:“我的孙女阿玥脸上有胎记,看过很多医师都没有效果,正遗憾先生不在县城,没想到先生就回来了。” “你孙女?”白衣男子回过头,看着姜云蕊的面相。 姜云蕊笑道:“也算外孙女,名叫时玥,姜家族谱上记为姜玥。” “姜……玥?”男子眉头微蹙,像是遇到了疑惑。 姜云蕊猛地想起白衣男子曾给她们姜家算过的卦,也蹙起了眉头:“……阿玥继承了先祖的血脉。” “什么?!”白衣男子难得惊讶了。 姜家的最后一滴血脉本该在七十年前就彻底断绝的,他念着万年前的情分,违背天命救了当时被追杀的姜云蕊,又给姜家卜了一卦,结果还是祖血断绝。 现在,又冒出了一个继承了姜家血脉的女子? ※※※※※※※※※※※※※※※※※※※※ (^o^)/~ 感谢小天使“星河”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遇见”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蔷薇”,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营养液! 读者感谢小天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营养液! 月考 坊市看着和外面普通的集市相差并不大, 都有摆在路边的‘小贩’和装修华丽的店铺。但里面的东西,对于时玥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你们要买什么?”时玥看着两边繁忙的楼阁问道。 这个坊市看着很大,要慢慢逛,肯定要花很久的时间,不如找大家感兴趣的逛。 胡湄笑道:“要是有味道好的丹药,我肯定买。” “我就随意看看。”女姣扫视了周围,无所谓道。 时玥又将目光转向后图。 “就去看看灵草和丹药吧。”后图想都没想直接道。 “灵草,我知道万草堂里面多。”胡湄道。 时玥笑道:“那就先去万草堂吧。” 万草堂是一个占地很大的阁楼, 楼前就种着散发着灵光的草木。 “这万草堂真是大手笔, 聚灵树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种在门口。”后图感叹道。 胡湄看着那棵手腕粗的聚灵树树撇了撇嘴:“才手腕粗, 也没多大效果。” “聚灵树生长条件苛刻, 只长在灵气充沛的深林之中。在这个地方, 能有这么大的聚灵树已经很不错了。”时玥背过《灵草集》,对这些草木也了解了个大概。 女姣点头:“这万草堂确实有擅长种植的高手。” 几人走进万草堂, 就看到了满室的灵光,不同的灵植都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灵光。很多修士穿行于灵光中,寻找需要的灵植。 时玥也细细地看着这些灵植, 和自己背过的《灵草集》和《基础丹方》相互对照印证。 “……五灵谷,炼制辟谷丹的主要原料;凝神草,炼制凝神丹的主要材料。”时玥看着那些灵草, 脑海里就冒出了它们能炼制的丹药,捏着锦囊里的灵石开始蠢蠢欲动。 越往深走, 里面的灵植灵光越发强盛。 “喵嗷……”绒球突然从时玥的怀里跳了出去, 扑往旁边的一棵火红色的灵草。 时玥一惊, 连忙叫住它:“绒球!” “这位小客人喜欢这株火灵薄荷吗?”一直站在旁边的侍女笑着走到了绒球面前。 绒球回头看了时玥一眼,收回了爪子‘喵’了一声。 火灵薄荷,对火属性猫型妖兽很有吸引力的灵草;能让神识和灵力变得活跃,是炼制清神丹的主要原料之一。 时玥看着那棵火红色的灵草,脑海里出现了《灵草集》上的描述。 “火灵薄荷怎么卖的?”时玥开口问道,难得绒球喜欢,如果价格合适,她也想把它买下来。 那侍女看出时玥和绒球是一起的,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时玥笑道:“火灵薄荷是中阶灵草,五块灵石起价,按年份增加,一年增加一块,这棵火灵薄荷是二十年份的,总共二十五块灵石。” 要二十五块灵石?! 她总共也才十灵石!时玥总算知道自己是有多穷了。 “喵嗷!”绒球一听这话,也急了,围着那可火灵薄荷直打转。 看着绒球焦急的样子,时玥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这是绒球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东西。 时玥咬了咬唇,转头看向女姣道:“你们身上带的有没有多余的灵石?我想先借二十块。” “我有,我有!”胡湄举着灵石袋子,还得意的看了绒球一眼。 后图拿向储物袋的手停住了。 然而,女姣已经把灵石递到了时玥手上,看了看那颗火灵薄荷笑道:“这棵灵草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绒球抢了先,我都想买了。” 时玥自己拿出五块灵石,加上向女姣接的的二十块灵石,一起递给了侍女。 “火灵薄荷,我们万草堂还有很多,如果姑娘喜欢,可以另买,从一年份到千年份的都有。”侍女在将火灵薄荷交给时玥后,又对女姣笑道。 女姣深深看了眼时玥手上的那棵火灵薄荷摇了摇头。 价值二十五块灵石的草啊!她身上的债务又多了一坨,时玥看着手上的火灵薄荷叹了一口。 “绒球,我现在穷得很,你可不能再看上别的了。”时玥抱起绒球道。 绒球在她手上轻轻蹭了蹭:“咪。” 见识到了万草堂的物价,时玥也没心思多逛了,直接问了五灵谷、龙骨草等一些基础丹方要用到的药草的价格。 好在那些都是低阶药草,都是按灵珠算价,价格不高。 之后,时玥又去丹药铺子逛了一下,了解了一下丹药的价格,瞬间就决定要自己学会炼丹。 炼丹才是条发财路啊! 下定决心后,时玥又去买了一个丹炉。这丹炉不是法器,只是一个普通的炉子,不过用来学习低阶丹药的炼制足够了。 买好了丹炉后,时玥也没再进万草堂,而是在周围零散的‘摊位’上逛。 这里的灵草价格相对便宜了些,时玥又是打算用来学习的,对品质要求也不高,就买下了几十份低阶灵草。 身上只留下了一块灵石,其他的四块灵石和五十颗灵珠一下子都花了个干净。 她现在真的是一穷二白、负债累累了,要是炼丹学不会,短时间内真的就是难以翻身了。 买好了药草和丹炉后,又陪着几人在坊市里逛了一圈,时玥才和她们一起回了县学。 上完下午的课后,时玥又跑去典藏阁,翻看关于炼丹的基础书籍。 之后,近一个月里,时玥每天都是家、教舍、典籍阁三点一线的活动。 “……呼,终于看完了。”时玥将最后一本关于炼丹的书籍放回书架。 虽然买了丹炉和药草,但这一个月里,她都没有开始练习,材料不多,在准备充分之前,她是不会随意浪费的。 而且,所有典籍上都写了,炼丹时,用真火比凡火好;用灵火又比真火好。 术法课和丹、符、阵、器课一样,都是新生第二个月才开,她无论是想练出真火,还是系统的学习炼丹,都要在月考之后才能开始。 时玥是决定练出了真火,系统地学习了,才开始炼丹,免得浪费了本来就不多的灵草。 好在一月时间已经满了,县学的第一次月考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天回家后,时玥没急着入静,而是拿出手札,把这个月里教谕们教的所有内容都再复习了一次,真正做到烂熟于心。 “咪。”绒球跳到时玥的旁边,蹭了蹭她拿书的手腕。 绒球不会无故打扰,时玥放下书本:“怎么了?” 绒球抬起小脑袋,露出了它叼着的东西。 熟悉的火红色,熟悉的叶脉,这不是火灵薄荷的叶子吗?! 前阵子,绒球不是很宝贝那棵火灵薄荷,连只蚂蚁都不准从旁边路过,现在居然叼了它的叶子来? “火灵薄荷掉叶子了?”时玥小心地问。 绒球摇了摇头,把薄荷叶放到时玥面前。 时玥看了看叶柄,确实是才扯下来的,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想吃了?那就吃吧,反正也是给你买的。” “喵。”绒球又摇了摇头,将叶子往时玥方向推了推。 时玥有些高兴:“给我的?” 绒球点了点头,伸爪子虚虚地按住时玥的唇。 “你是叫我吃?!”时玥惊讶了。 绒球郑重点头:“喵!” 火灵薄荷人能直接吃吗?时玥捏着叶子端详了半响,看着绒球严肃的表情,还是将叶子塞进了嘴里。 反正书上也没说火灵薄荷有毒,应该吃不死人。 叶子一进口内,便爆发出一股火力,时玥都有一种被烫伤了的错觉。 在嘴里就这样了,进入身体了还了得,时玥立马要吐。 “喵!”绒球神色严峻,伸出肉垫一下子摁住了时玥的嘴。 “这个东西真能吃?”时玥握住绒球的爪子,忍着嘴里的灼痛问道。 绒球庄重地点头。 “好吧,我信你。”时玥尽力忽视口里的感觉,将叶子一下子吞了下去。 灼烧感一下子就从喉咙蔓延到了胃部。 时玥正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灼痛,却惊讶的发现,一股带着凉意的灵气从体内爆发了出来。 这股灵气来势汹涌,让她顾不得多想,立马开始打坐,将心神沉入体内,开始疏导、吸收那股灵力。 对于入道不久的时玥来说,这股灵气过于庞大,整整花了半夜的功夫,才勉强将这些它们全部吸收。 然而,完全吸收后,时玥还是感觉浑身发胀,像是吃撑了一样。 “这样过下去不行。”时玥又开始一遍遍地运转、压缩体内的灵力。 时玥每天都在修炼,体内的灵力一直都是如臂指使。但今天体内的灵气太多,运转起来就没那么流畅了,压缩起来就十分缓慢。 好在时玥韧性强、耐心也足够,即使缓慢,也一直不急不缓慢慢压缩。 压缩、压缩、再压缩,经脉里的灵气越来越浓,时玥还在不停的压缩。 ‘滴答’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体内响起,继而全身的灵气都震荡了起来。 时玥有些惊讶的‘看着’体内的那滴灵液:“灵气怎么变成水滴了?我这样会不会出问题?” 将神识靠近‘水滴’,时玥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磅礴的灵力:“也许这也是灵气?” 识海深处,在时玥‘看’不到的地方,一道清光闪烁了一下。 时玥很快便看到那个‘水滴’,按照《太阴元皇经》的功法路线自发运转了起来。 ‘水滴’在流转之时,自发地吸收了周围的灵气。 很快,时玥身体内的‘饱胀感’消失了,筋脉变得空空荡荡,外面的灵气又开始向体内涌入。 功法运转了几次后,那个小‘水滴’微微壮大了一点,最后停留在下丹田里。 再次睁开眼,时玥只觉得头脑清醒,身体都轻盈了些。 “喵。”紧绷了一夜的绒球,终于放心的动了爪子,站起身撑了个懒腰。 时玥感受着轻松的身体,抱起它蹭了蹭毛毛:“谢谢你了。” 本来要挣扎的绒球,闻言也蹭了蹭她的脸颊:“咪。” “昨夜的叶子真的是火灵薄荷?”时玥和绒球温存完,脑子里又冒出了疑问。 火灵薄荷,顾名思义,是一种火属性的灵草。 昨夜刚吃下叶子时,时玥也没怀疑,但之后爆发出的那阵清凉的灵气可不像是火灵力。 而且,也没听说火灵薄荷有增长灵力的功效。 当绒球再次把那盆灵植叼来时,时玥愣住了:“这是我们那天买的火灵薄荷?” 这像玉一样莹白的叶子,是火灵薄荷? 看着叶子周围似乎有丝丝雾气,时玥轻轻碰了一下,就感觉指尖一寒。 “这是冰灵薄荷吧?”时玥连忙收回手指。 围着那盆‘冰灵薄荷’转了一圈,时玥发现‘冰灵薄荷’和她那天买的火灵薄荷形状大小都一模一样。 “所以,这就是我们那天买的灵植!”时玥肯定道。 这棵灵植上一个月还是火属性,但现在又确确实实和书里的‘冰灵薄荷’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绒球挑了一棵了不得的灵植呢。”时玥笑道,。 这棵灵草不但能自行转变属性,还能蒙蔽了万草堂的那些人,可见不凡。 “现在还能摘它的叶子吗?我想给女姣她们摘些。”时玥征询绒球的意见。 绒球晃着尾巴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脖子上的袋子咬了下来,交给时玥。 这不是给它装灵珠的袋子吗? 时玥有些疑惑地打开袋子,就看到了里面一摞摞火红色的叶子。 看着绒球满眼不舍,时玥还是只从当中拿了五片出来。 先把这些叶子给女姣胡湄她们,如果她们有需要再另说吧。 收好叶子,又将小袋子给绒球系好,洗漱好吃过饭后,时玥就起身去了县学。 到了教舍后,发现同窗都已经到得七七八八了,所有人都在认真看书,教舍里静得只剩下翻书声。 看来,大家都在为月考做准备呢。 时玥坐好后,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一个月里教谕讲的东西。 新生的教舍在县学的东面,而县学的北面有一个神秘的园子,名字叫‘静园’。 这天,安静了一个多月的静园,外面的禁制又出现了波动。 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院正立马坐了起来,转头看向静园:“泠先生回来了?” “泠先生回来了?”在禁制出现波动的瞬间,缙江县几个顶级家族和宗门内都响起了这个声音。 青衫少年兴奋地跑到静园:“先生回来了?!” 白衣男子微点了一下头。 “学生还以为这一别会是好多年呢……”青衫少年喋喋不休,但很快想到了他离开的原因,喜意渐消,“先生的伤好了吗?” 白衣男子看着少年眼中的不安,无悲无喜的眼神波动了一下,轻声道:“无碍。” 无碍,也就是还没好,青衫少年的心顿时沉入了寒冰:“不是说先生族里能医治您的伤吗?” “无碍,死不了的。”白衣男子轻笑了下,想要安抚这个少年。 先生总是这么不在乎自己!青衫少年看着男子的笑容,心里却被悲凉缠绕。 “我还有个学生没收呢,怎么会出事?”白衣男子不太理解少年的悲伤,只能用事实安慰。 青衫少年尽力调整了心情:“先生是因为那个‘命定的学生’才从族里出来的吗?” “……不算。”男子想了一下才摇头。 少年心情放松了:“有个亲传弟子也好,先生这身本事就该有个传人。” 他能在先生身边侍奉,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至于亲传弟子的事,他是想都不敢想。 现在先生要收弟子了,他也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一向清冷孤寂的先生就要有一个真正亲近的人了,青衫少年不断地对自己开导。 “这届新生里有很多来头不小的人,他们应该都听到了先生的卜辞。”少年又笑着道,“也不知道她们当中有没有人能幸运地成为先生的弟子。” 虽然有句话叫‘算命不算己’,但对于他来说,任何因果命线都瞒不过他。但关于‘命中弟子’的存在,他却一直没有发现,也是上一次动用神州大阵卜算大劫时,才忽然生出感应。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事情,就像那个实际存在、又一直卜算不出的姜家血脉一样。 “只有看到了才知道。”男子淡淡道。 青衫少年有些惊讶:“先生要见她们?” 不怪少年惊讶,男子的脾气虽然随和,但旁人想要和他见上面实在是有些难。 从他落足缙江县起,有多少大人物不远万里赶来,只为了见他一面,都只能失望而归。 而现在,他居然要见一些才入县学的新秀才! 青衫少年也品出了那个还不知姓名、身边、年龄、样貌的‘弟子’在先生心中的分量。 “月考后的择师会,我会参加。”男子道。 青衫少年蓦地怔住,半响才恢复笑容:“也是,今年的新秀才里天才人物也不少,先生的‘弟子’很可能就在当中。” 新生教舍,一个华服女子身上的玉玦忽然发出亮光。 女子拿起玉玦,里面就传来声音:“泠先生已经回了缙江县学。” 华服女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与此同时,教舍里很多学生都拿出了传讯符。 “什么?泠先生回来了!”突然一个兴奋的声音在安静的教舍里响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发声者。 面对众多目光,那个发声者不由心中懊恼:弄得人尽皆知,他哪还有先机? “你说,泠先生回来了?”有人开口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热切。 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那人满心不愿,面对众人目光,却还不得不扯了个大方的笑容:“是的,泠先生回来了,有志于拜师的人,都可以开始准备了。” 白痴!有同样先得到了消息的人在心里骂道。 不管先知道的人怎么想,那人肯定这个消息后,整个教舍里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要去静园找泠先生拜师吗?”有人问道。 旁边的人嘲讽道:“静园是你能进得去吗?” “那要怎么拜师?在泠先生上课时,我们去堵?”有人提议道。 又有人满腔期盼道:“万一泠先生会出现在择师会上呢?” “还是做梦实在些。”旁边的人嘲讽道。 虽然口中嘲讽,但所有人心里还是抱了个期待:万一泠先生就出现在择师会上呢? 那这次月考一定要拼尽全力!一定要夺得第一,要让泠先生看到他的优秀!很多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于是教舍里,又响起了哗哗地翻书声。 “游竹,这句话到底怎么解?”平时不太努力的人,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了,拉住身边好友问道。 游竹看了那句经典,打了个哈哈:“我也没弄清。” 弄清了也不告诉你!泠先生只收一个学生,他们现在可都是竞争对手。 至于兄弟情?那是什么东西,等拜了师后再去讨论吧。 总之,因为‘泠先生回来了!’这句话,所有的新生都充满了干劲,准备在月考中一展拳脚。 太阳高升之时,教谕抱了一摞试卷走了进来,看着教舍里的氛围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已经进入县学一个月了,今天就是第一次县试,祝你们都能取得优等。” ※※※※※※※※※※※※※※※※※※※※ 先传上来,一会儿修。 ————————————————---- (^o^)/~ 感谢小天使“伽楼罗”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momojaze”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 时间煮雨我煮鱼”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星河”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且听风吟”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瑢和”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营养液! 择师 这些新秀才入学才一个月, 虽然席教谕教了入静和点亮祖窍的方法, 但除了那些世家大族子弟,真正出身缙江县的秀才, 只有三人入了道,而其中还包含了殷月和另一个豪门子弟。 因为有很多寒门子弟还没入道,第一次月考, 便只是文试。 很多新生一听考试内容, 便松了一口气,但等看到发到手上的试卷时,又傻眼了。 这呼啦啦十多张试卷,都是要是这次要考的? 教舍里的学生面面相觑,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教谕, 这十多张试卷,要考多久?” “不久, 就到太阳落山之前吧。”教谕背着手笑看下面勃然变色的学生。 看来教谕没弄错,这次月考就是十多张试卷!这一下,所有的学生都急了起来。 时玥看着这摞试卷倒不算紧张,因为她县试之前,每天刷的题都比这个多, 她做试卷的速度已经练起来了。 将这十多张试卷从头到尾快速翻了一遍, 时玥心里已经有底了。 这十多张试卷重点在最后三张, 前面的十一张都还是和县试差不多, 都是些默经、释义题。 但即便只是默经、释义题也不简单, 因为上面的经义出自这一个月里, 教谕讲的十多本经典,而且都还是选取的晦涩难懂之处。 这一个月里,时玥将那十多本经典都背得烂熟于心,教谕的讲解也记了十多本札记,对前面的默经、释义题自然是手到擒来。 拿出笔墨后,不慌不忙地磨好之后,时玥就提笔开写。 ‘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仿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题是考《南华经》。 时玥一眼看过,手下笔尖不停直接写到:‘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临照下土,天下戴之,此谓上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能者有余,拙者不足,顺之者利,逆之者凶。’ 这句话出自《淮南子》,后面半句从眼前一过,时玥就想起了前面半句,提笔写下:‘夫道者,无私就也,无私去也。’ 时玥的写字速度,早在抄书的过程中就练快了,再加上这些经典题目都了然于胸,答起题来速度自然不慢。 于是,周围人就能看到时玥右手毫不停歇,唰唰唰就答完了一张试卷。 那些认真答题的人自然不会被时玥的动静影响,但那些本来就没有将经典记牢、心绪不宁的人,就不自主地被时玥的速度影响了。 游竹顺利的答完半张,心里正暗自得意,就看到了下面一题:‘狩:阳气强内而弱外, 物咸扶而进乎大。次四_____________。’ “天呐,又是《太玄经》!这次四的赞辞到底是‘炎于狩,宜于丘陵。’还是‘狩有足,托坚榖。’亦或者是‘独狩逝逝,利小不利大。’?” 到底是那句?!游竹抠着头皮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那句都像,又那句都不像。 笔要落下时,又忍不住拿了起来:“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句。” 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游竹最有也心焦起来,忍不住看了看左右,见别人比他做的还慢,不由放下了半颗心:“不急,不急,别人还比不上你,你还有第一的机会……” 然而,还没自我安慰完,就看到时玥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唰唰的答完了一张试卷。这下子,游竹更急了起来。 心急的游竹最后硬着头皮猜了一句:‘独狩逝逝,利小不利大。测曰:独狩逝逝,不可大也。’ 题量太大,教舍里像游竹这样有拿不准的占大多数,其中少部分心绪还算稳定,但大部分都急了起来。 毕竟这次月考,不只是考试排名这么简单,可能还关系到他们在泠先生面前的印象! 越急心情就越烦躁,很多人都开始留意起了其他人的速度。 这时,一直气定神闲地答题的时玥就显眼了起来。 “这届学生心态不行啊。”教谕在上面感概完,又背着手开始在教舍里巡视。 时玥没管经常瞟向她的同窗,也没留意到一直在她旁边打转的教谕,只满心专注地答题。 十多张默经、释义题答完后,时玥才呼出一口气,看了看窗外缓缓眼。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很多学生的肚子都开始造反了。 最开始那些学生还忍着,但肚子饿,加上答不出题,愈发的心烦意乱了。 “教谕,现在到了午饭时间了,我能出去吃个饭吗?”有人忍无可忍问了出来。 教谕看了看窗外笑道:“现在时间确实不早了。” 那些答题的学生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但是不能出去。”教谕满脸笑容,然后残忍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有出身高门的学生不满了:“为什么?!” “因为府试也不允许。”教谕也拉下了脸。 这下所有人都没法反驳了。 “可参加府试的,基本都已经辟谷了啊。”有人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 教谕不为所动:“那你们就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辟谷吧。” 时玥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储物锦囊里的辟谷丹拿了出来。 辟谷丹只是一粒小丹丸,味道寡淡,咬在嘴里都没什么感觉。 好在辟谷丹效果是不错,时玥吃下去,刚用灵力化开,腹内就有了充盈感了。 看到时玥动作的人也猛地反应过来,不能出去,但也不是不能吃东西啊。 身上带了丹药的人,也都纷纷拿出丹药开始吞服。 但还有一部分没有入道的人,他们自以为用不上丹药,也就没带在身上,此时被饥饿折磨,更是后悔万分。 时玥没管其他人,她正看着最后三张试卷思考。 最后三张试卷上的题明显难了很多,一张主要是考测算,用《太玄经》和《易经》都可以,里面每道题的运算量都不小;一张是考治民;最后一张试卷,是让人结合身边的事情论述题目上的经典。 最后两张试卷上的题都很主观,但想要答出彩也很难。 时玥将三张试卷上的题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挑出相对简单和自己拿手的题先答了;再认真思考稍微难些的和拿不准的。 时间对于全身心投入试卷中的时玥来说,过得非常快;但对于那些满心焦躁的人来说就格外慢了。 “教谕,我交卷!”殷月看了一眼后面的题,笔都不动,直接走人。 “居然是殷月小姐先做完了?!”有人惊讶道。 坐在殷月后面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具体字迹,但那一大片明明白白的空白还是很显眼的:“这殷月行事就是自在,想做就做,不想做直接走人!” 其他人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原来殷月没答后面的题。 “唉,反正已经答不出来了,就这样吧。”有了殷月的例子在前,很多自觉不能名列前茅的人也干脆放弃了。 有很多人本来就心烦意乱、饥饿难忍,见这么多人放弃了,也都纷纷将试卷交给教谕。 胡湄左看看右看看,想要交卷,看了看时玥,又无聊的趴到了桌子上。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橘色,教舍里的人越来越少,女姣做完能做的,也交了卷。 到最后,这个教舍里只剩下了时玥、胡湄、后图以及教谕了。 时玥没有留意到外部的环境,她刚刚将最后一题打好腹稿,正在奋笔疾书。 “好了,时间到了,所有人都交卷。”在时玥停笔的一瞬间,教谕开口。 时玥这才抬起头揉了揉脖子,起身交卷。 胡湄也跳了起来,飞快的把试卷交到教谕手上。 后图整理了一下试卷,将几张白卷严严实实的藏在后面才交给了教谕。 教谕收完几人的试卷,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殷月那个家伙的试卷没收!”胡湄看到第一排正中间桌子上的试卷猛地笑出声,“哈哈,让她装大蒜!” 后图有些不解:“装大蒜?” “不用在意那么多。”胡湄摆手笑道,“我就想知道她明天来了看到桌子上的卷子是什么反应。” 时玥看着那张试卷也有几分好笑。 月考之后,第三天才会出成绩,第五天才是择师会。 第二天,所有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到了教舍。 从前门进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第一排正中央的桌子上的试卷,不由都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殷月的试卷吗?!”有人惊讶道,“教谕没有收走?” 旁边有人撇了撇嘴:“她不自己交到教谕手上,还想让教谕来收?” 若说以前还有人因为殷月天才的名声而心生崇拜,但同窗了一个月,就都对她有几分意见了。 虽然有些想笑,但顾忌到殷月的身份和脾气,众人还是没有多说。 “啊!次四的赞辞居然是‘狩于酒食,肥无誉’!”游竹拍着桌子懊恼道。 教舍里很多人一下子转过了身:“该填‘狩于酒食,肥无誉’?!” “我也填错了。”有人沮丧道,“教谕明明没讲这句赞辞,为什么还要考啊!” 也有人暗自欣喜,当然更多的人是去找其他题目的答案了。 “今天继续讲《阴符经》。”这个教谕仍旧是在太阳高升的时候到达教舍。 殷月又一次掐着点儿进了教舍。 一进门,她就先看到了桌子上的试卷。 脚步顿了一下,继而脸色冰寒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团火焰,直接将桌子上的试卷焚烧了个干净。 教舍里顿时鸦雀无声。 她法术瞬发,又精准的控制了燃烧的范围,天赋是有多好?或者说是用了多少功?时玥心中一凛。 这时所有人又都深刻的认识到了殷月的天才之名。 天才高冷些、脾气大些,似乎也是理所应当?不管是害怕殷月,还是有慕强心理,总之又有些人在心里给殷月平时的作为辩解。 教谕语气平静地继续开讲,若不是看见他刚刚皱了一下眉,众人还真当他没看见殷月。 殷月也不在意教谕的态度,径直走到了座位,闭着眼、抄着手听他讲解。 时玥握紧了装着剑的锦囊,也收敛了心神,开始认真听课。 又是一个时辰后,教谕收拾了东西走了。 “讲得也就那样,看来以后的课不用上了。”殷月起身道。 胡湄看她欠扁的样子,爪子又开始痒了,出口嘲讽道:“是被刘教谕下了面子,不好意思来了吧?” “无知的蠢狐狸。”殷月斜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胡湄气得冒烟,双手立马化为利爪,向着殷月袭了过去。 殷月头都不回,直接一个放了一团火焰。 胡湄冷哼一声,挥手就是一道寒冰,将火焰灭尽,还向殷月袭了过去。 “原来她们都已经在开始练习术法了!”有人惊叹道。 时玥攥紧了书本。 术法的波动很快就惊动了县学的巡查队:“是谁在修炼室外动用术法?!” “哟,胆子不小,居然还是打架。”巡查队的老生吹了个口哨。 巡查队长看着场中的殷月皱眉道:“学院规定,除了月考武试,不能打架!殷月小姐,请跟我们去禁室……。” “她们这种用术法打架的,得关十天吧?”那个吊儿郎当的老生看不惯殷月满脸高傲,没听队长说完,便上去擒拿殷月,“我记得新生择师会就是五天后,她们看样子是要错过了。” 殷月躲过护卫的黑色链条,一个爆炎术猛地挥了过去:“给我滚开!” 老生反应不慢,迅速发出了水球浇向火焰。 那火焰却不像众人以为的那样被扑灭,一下子就将水球焚烧,继续扑向老生。 “……啊!”老生一个不防,就被烧到了脸颊。 巡查队长立马撕了一个寒冰符扔了过去,才勉强浇灭火焰。 然而,那个老生已经被严重烧伤了。 其他巡查队员,又立马给他服食疗伤的丹药。 “殷月大小姐,我知道你天资出众、出身不凡,但既然你入了县学,就该守县学的规矩。”巡查队长看着殷月脸色发黑。 殷月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想要让我守规矩,也要有让我守规矩的实力才行。” 巡查队长脸色一沉,又将目光转向胡湄。 胡湄立马笑道:“我知错,我认罚,等殷月拿下了,我就跟你们走。” 巡查队长也不跟胡湄浪费时间,看向殷月凝重道:“殷月小姐,那就得罪了。” “没想到殷月和胡湄灵力这么强盛,怕是早就入道了吧。上一次真的只能算是切磋了。”围观的同窗感叹道。 看来得赶快拜师了,时玥看着场中和巡查队长斗得不相上下的殷月下定决心。 “居然和巡查队长斗了这么久都不落下风!”有人看着场中分外兴奋。 巡查队长也不想再耽搁,直接挥手,所有的巡查队员都拔剑而上。 殷月即便是灵力充沛、战斗力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制住了。 “今天我认栽。”殷月看着巡查队长冷声道。 巡查队长道:“现在可以请殷月小姐跟我们走一趟了吧?” 虽然制服了,但巡查队长言辞动作之中仍旧没有不敬。 殷月没有反驳,但脸色仍旧寒若冰霜。 胡湄最后也信守了诺言,跟着巡查队长走了。 “最强劲的两个对手就这样进了禁室?那我也有机会了。”游竹嘿嘿笑道。 静园。 青衫少年拿了一叠纸张走进房间,在内室的门口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何事?”不久内室就响起了一个清冽的声音。 青衫少年这才走了进去:“先生,这是院正送来新生的资料,您要看一下吗?”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否’字,没想到白衣男子却点了头。 少年连忙恭敬地递上纸张。 男人接过了纸张,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的翻过。 少年低着头,在心里默数先生在每张纸上停留的时间。 每一张纸上都没停过两息,已经翻了三十多张纸了。 或许这届的新生和先生无缘?少年心里想到。 不对,这张纸上停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息了! 这是第三十八张了,上面记录的是谁?少年回想了一下,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殷月。” “殷月是县城殷家族长之女,据说从小就天资过人,现在应该已经入道了。”青衫少年道。 男子将那张纸放在一旁:“我看该叫姬月才是。” 姬?难道殷月的父亲姓姬?少年对男子的任何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男子又翻动了资料,最终停在了写着‘时玥’的纸张上。 “时玥出自卧龙镇,是今年的第一等秀才,天赋很好,第一次入静就入道了。”青衫少年发现先生这次比上次停留的时间还久,不由开口道。 男子将纸张上的所有信息组合推算,眼里仍旧留有疑惑。 “时玥,玥,上天赐予有德帝王的明珠。”男子如玉的手指磨蹭着纸张道,“姜玥,难道真是上天留给姜家的一线生机?” 这时玥难道也有什么特殊之处?少年暗自琢磨,他可不信只是所谓的‘天才’就能让先生这么留意。 “时玥、殷月。”男子又拿起了记录这殷月信息的纸张,“姜玥、姬月,居然让这两人碰到一起了。” 少年听到先生念着这两个名字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有流言说时玥的左脸和殷月长得一样。” “她们长得一样?”男子的目光终于从纸张移到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道:“流言也只说了左脸,时玥作为新晋的一等秀才,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右脸满是疤痕。” “她已经入道了,疤痕还没好?”男子将两张纸归到一处。 以先生的能力想要知道什么会算不到?少年只以为先生是懒得算:“没好,据说一点都没变,医师说筑基重塑身体能好。”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 “……先生的弟子,就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半响,少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男子看了一眼那两张纸:“或许。” 第三天,月考的成绩如期出来。 所有人都涌到告示栏去看。 “别挤,别挤,我来念。”处在最前面的男子高声道。 众人纷纷道:“你倒是快念啊!” 那人也来不及找自己的名字了,连忙念到:“第四十二名,殷月;第四十一名,胡湄……” “谁要听你从后面念啊?快从前面念!” 那人关子没卖成功,只能摇摇头从前面念道:“好吧,第一名,时玥。” “果然还是时玥!”有人叹到。 “就知道会是她。” 十个学绩点到手了!时玥第一反应想到就是学绩点。 没办法,身上的债务太多了。 “教谕们一定会选时玥。”有人羡慕道。 择师会名字虽然叫择师,但实际上是个双向选择。且教谕们的精力不足,一次也不会收太多学生,所以每次都有很多学生没能拜师成功。 但无疑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受欢迎的,时玥入了道,天赋肯定很好,又考了第一,在教谕们的眼里那就是个认真的好学生,很多学生都心里有数。 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众新生的焦急等待中,择师会终于开始了。 到场的有十多个教谕,这些人都是平时给她们上课的教谕。 所有教谕落座了,很多新生们还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 泠先生没来,很多人满心失望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择师会正式开始!” 刘教谕刚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所有新生立马转向门口,然而看清了人影,又人不知开始失望了。 “院正。”所有的教谕和新生都站起身行礼。 院正挥挥手让大家坐下,然后走进门,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正是殷月和胡湄二人。 “殷月和胡湄犯了学院的规矩,按例该罚十天禁闭,但今天是择师会,时间特殊,就先让她们出来了,惩罚延后。”院正说完扫视了一眼大堂,“大家有没有意见?” 院正都亲自说了,还能有什么意见?教谕们纷纷摇头。 倒是有好多学生心理有意见,但也不敢说。 “都没意见,那现在就开始择师吧。” 院正一说完,殷月就站了出来:“我要拜泠先生为师!” 泠先生不是不在嘛,她怎么拜? ※※※※※※※※※※※※※※※※※※※※ (^o^)/~感谢‘息隐’小天使的地.雷x4!!! 感谢‘小班爷’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的“香菇姑姑”,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嘟嘟羊”,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仙女”,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momojaze”,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无心”,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似锦华年”,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念流年”,灌溉营养液! 拜师 “泠先生今天不择徒。”刘教谕直接开口。 殷月虽然脾气不好, 但她天赋出色, 院正觉得应该还是有教谕对她感兴趣,便开口道:“参加择师会的就是在座的这些教谕, 他们都是深研道法的人。” 那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在在座的教谕里选一个。 殷月不为所动,扫视了一眼众人:“泠先生算出他该有一个学生, 我不觉得除了我, 还有谁有那个资格。” 她也不觉得除了泠先生,在座的有谁够资格教她。 这话一出,这个教舍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除了她,别人都没资格?即便是脾气最好的几个新生也都变了脸色。 你殷月天赋是好, 出身是高, 但也不能把别人这样踩吧? “院正,各位教谕。”一个华服女子走了出来, 对着上首的众人行了一礼,“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面见泠先生,看是否有幸成为他的学生。” 这个女子站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但一单独站了出来, 众人便移不开目光。 如果说殷月是美得高傲、胡湄是美得艳丽、女姣是美得温柔自然, 那这个女子就是美得大气端庄。 偏偏如此出色的一个女子, 大家平时竟然都没留意到, 这已经不是低调能解释的了。 “你是华蕤?”作为学院院正, 对于通过特殊渠道来新生, 他还是有印象。 华蕤颔首:“正是学生。” 这些通过特殊渠道来学生都出身不凡,背景强盛,有很多他都不清楚来历,这些人资源导师是定然不缺的,来他们县学为的就是泠先生。 “泠先生也只是暂时落足在我们县学,并不属于我们县学的教谕。”院正也不劝说,直接开口道,“你们想要拜他为师,只能另想办法了。” 华蕤点头:“学生明白了。” 退回新生中后,华蕤又是那个低调的新生了。别人对她的印象也就是美丽端庄了,只是记得她很惊艳,然而惊艳的感觉已经忘完了。 院正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来自其他各州府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纷纷站出来行礼:“学生也想拜泠先生为师。” 其实很多人都清楚,泠先生只收一个徒弟,而在场这么多人,他们能成功拜师的几率并不高。 但她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偏远的缙江县,为的就是拜泠先生为师,如果随便选个老师,何不直接就在家族里、宗门里拜师? 教谕们对于这个场面也早有预料,也都没在意,将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二十个出自缙江县的秀才:“你们呢?” 那些那没入道、月考又名列后排的新生都没多少自信,即使对泠先生也有渴望,但更多的是认得清现实。 “学生想要拜刘教谕为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站了出来,对着刘教谕满含恭敬地拜了一拜。 这个学生叫尤雁荣,月考成绩排在第四,入定也能一次入半天了,虽然还没点亮祖窍,但天赋不差。 总之,这是一个勤奋又有天赋的学生,还是有不少教谕看好他的。没想到他先选择了刘教谕,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刘教谕。 刘教谕看着诚恳的尤雁荣有些心动,但余光瞥了一眼还在思考的时玥,遗憾的摇了摇头。 尤雁荣顿时沮丧。 新生先选,选完就是教谕挑了。 “这个学生为人还算勤恳踏实,我要了。”一个方脸教谕直接开口。 本以为拜师无望的尤雁荣顿时大喜。 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在前,众人都加紧开口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毕竟教谕只有十多个,而新生有二十多个。 时玥心中也生出了紧迫感,想着二哥姜琛给出的资料,再结合这一个月对所有教谕的认识,心里有了决定,便起身出列。 看到时玥的动作,很多教谕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学生想拜席教谕为师。”时玥对着教谕们行了礼,又转向席教谕行了一礼。 怎么就选了那个家伙!刘教谕转向席教谕双目冒火。 席教谕顿时裂开了嘴,傲视了众人一眼:“这个学生合我眼缘,当然……” 席教谕话还没说完,院正耳朵动了动,突然开口:“且慢,泠先生要过来。” 泠先生居然真的要来?!在场很多学生都露出了喜色。 还有的人看时玥的眼神都不由带了两分怜悯:她运气果然不好,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拜泠先生为师的机会。 时玥心里倒没什么大的波动,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多么天才,也没对泠先生抱太大的期待。 “泠先生来,又不耽误我收徒。”席教谕有些不好的预感,立马道,“时玥已经选了我当老师,我也觉得她合我眼缘,这个学生我就收……” 席教谕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这个学生和我有缘。” 这声音不大,但却准确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人是谁?居然打断择师会?!所有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外。 知道来人的院正和教谕们立马站起了身,面像门口迎接。 席教谕更是一脸苦色:“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学生,她也选了我,居然就要被截胡了? 半响,门口才出现一个脚步富有韵律的白衣男子。 男子身周的气息并不凛冽,甚至有几分温和淡然,但看到他身形的人无不生出一种不可冒犯之感。 原本注视着门口的人看到男子的新生,俱都底下了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不能冒犯,那还记得要辨别来人是谁的初衷。 “泠先生。”院正和教谕齐齐行礼。 男子微微颔首,表示回礼。 原来这就是泠先生,我这样的天赋和能力真的能成为他的学生?看到泠先生后,很多学生都开始自惭形秽,对自己的目标开始动摇起来。 这才该是我殷月的老师!殷月低头一瞬间后,强烈的不服输,让她又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泠先生。 时玥也抬头看着男子。 如同挺拔的劲竹般的身形,柔和但又给人距离感的面部线条,深邃宁静但又淡然无物的眼眸,一切都昭示着这不是个简单的人。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泠先生?比她想象的还要超然。 但他刚才打断她的择师仪式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有缘是什么意思? “……泠先生,您刚刚说时玥和您有缘是什么意思?”席教谕也不知道自己抱了什么期待,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对,泠先生刚才说过他和时玥有缘!这时所有的新生和教谕都反应过来了。 这些人不敢直视泠先生,就都纷纷看向时玥,分析她到底哪里能得泠先生的青眼。 天赋是很好,不然也不能第一次入静就入了道;学习很好,不然也不能考第一。但仅凭这些就让泠先生看上,似乎不太可能。 处于视线焦点的时玥却不紧张,她只看着泠先生,要看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泠先生回视着时玥:“我卜过一卦,命中该有一个学生,不出意外这人应该就是……” “泠先生!”殷月突然站了出来,对着泠先生行了一礼:“在下殷月,想拜先生为师。” 时玥蓦然握紧了双手,但她不能开口阻止,因为她已经先说了拜席教谕为师。 她不能改口说拜泠先生为师,不仅是自己的信誉问题,也是席先生的面子问题。 席先生为人敦厚负责,对她又有护持之恩,她是万不愿落席先生的面子的,即便是为了人人渴望拜师的席先生。 她不能拜席先生为师,就没有立场阻止殷月了。 泠先生这才将目光转向殷月,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我命中只有一个徒弟。”泠先生淡淡的说了一句。 殷月仍不气馁:“先生既然命中有一个徒弟,那我不是正合适吗?” “师生之间是看缘分,还是不要互相勉强得好。”泠先生看着她姬姓的份上多说了几句。 说来说去,就是想收那个丑八怪时玥!她那点都比那个丑八怪好,泠先生凭什么看不上她?! “缘分?说到缘分,我和泠先生见了面,就是有缘分;她时玥拜了师,才碰到泠先生就是没缘分!”殷月怒火填胸,直接开口道。 敢这样直接反驳泠先生的话,这殷月还是第一个!众位教谕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席教谕听了殷月这么不客气的说法,一时间希望时玥走的更高的想法又战胜了收时玥为徒的想法,连忙开口道:“择师仪式还没结束,时玥还没拜师,我们还算不得师徒。” “你为了巴结泠先生,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殷月勃然变色。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殷月,选择老师,还是两厢情愿得好。”院正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殷月看着上首的十多个教谕,满眼失望:“都是一丘之貉!” “泠先生,选她,你会后悔的!”殷月看时玥的目光恨不得食其肉浸其皮。 泠先生瞳色渐深:“我后不后悔,还用不着你来关心。” 殷月握紧了手上的银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否定她过!总有一天,她会要让她们后悔!殷月出门之时,扬起了脖子,将眼眶中的泪花逼了回去。 泠先生面色没有丝毫波动,又转头看向席教谕:“你该有三个学生,虽然不是天资出众之辈,但都是尊师重道、扎实勤奋之人。” “多谢泠先生!”席教谕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 其实在泠先生说出和时玥有缘时,他就已经放弃了收时玥为徒的想法,现在听泠先生卜了一卦,简直是意外之喜。 泠先生这才将目光转向时玥:“我叫祁泠,能指导你的术法和道业,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这人的目光诚挚、温和又包容,刚刚给她的距离感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愿意拜他为师吗?这个清冽中带着温和的声音不断的在她脑海里回响,让她莫名地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时玥不会是兴奋傻了吧?看着呆愣的时玥,再场所有人都恨不得替她回答一句‘愿意’! 只可惜,泠先生问的不是她们。 有刚才殷月的例子在前,也没有新生不知量力的想要左右泠先生的想法,只能羡慕嫉妒的看着时玥。 即便是很多教谕,看向时玥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羡慕。要是他们再年轻几十岁,也会舍下脸皮,跑到泠先生跟前求拜师的。 时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泠先生也不催促,只看着她静静地等待。 肯定没人这么问过她!时玥甩掉了脑子里诡异的熟悉感,但再看泠先生时,还是难免心生亲近。 “我愿意!” 能指导她的术法和道业就就够了,她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值得算计的,所以缘分应该就是缘分,时玥想明白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话一落,很多屏住呼吸的人一下子就放松了。紧接着,周围又响起了很多失落地叹息声。 泠先生的眼里露出了笑意:“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举行拜师礼吧。” 时玥行礼应是,从现在开始,她就要把他当成师长尊敬了,虽然她对他还不熟。 “恭喜泠先生喜得佳徒!”席教谕率先温喜。 院正和其他教谕也纷纷贺喜,泠先生此时的神情也不复清冷,笑着回应他们。 “时玥,你运气真好,恭喜你了。”游竹也开口恭喜,只是话里还是难免有些酸溜溜。 以前怕殷月和时玥有过节,他一直躲着时玥走,但现在时玥背后有了泠先生这个靠山,再和她疏远就有些傻了。 时玥看他羡慕的表情里,没有嫉妒,知道他也只是脸上不甘,还可以算着是另一种形式的恭维,笑着回应了一句,便不放在心上了。 “一边去,时玥天赋好,读书好,这种人运气不好,该什么人运气好?难道是你?!”胡湄一把推开了游竹,星星眼地看着时玥:“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时玥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得拜名师的喜悦开始从心底滋生了起来。 “时玥,恭喜!”女姣话不多,但态度是真诚而有力。 后图没有拜师成功,笑得却比时玥还开心:“恭喜。” “多谢。”得到了朋友们的恭温,时玥的心情更加愉悦。 紧接着,时玥的同窗们也纷纷围过来温喜。 “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拜师礼服、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拜师礼、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 时玥看着青衫少年手上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温朗师兄,先生准备了拜师礼?” “……是的。”温朗在心里说服自己:先生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 拜师礼都准备好了?时玥看着青衫少年道:“那我要准备些什么?” “先生说,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即可。”青衫少年忍住嘴角的抽搐,想着先生说这句话的样子,他再也脑补不出什么深意了! 难道拜师那天很忙?难道拜师那天还别有考验?时玥也不由开始猜测了。 “对了,温朗师兄,我还有东西还给你。”时玥见温朗要走,立马叫住了他。 时玥也没想到这么巧,来给她送先生礼物的师兄,就是三年多前在集市上撞了她的那个人。 “还我东西?”温朗不明所以,三年前他着急先生的伤势,根本没看清他撞上的人是谁。 时玥将三年前温朗塞到她手上的荷包找了出来,递个温朗道:“三年前,我们不小心在街上撞到了,我当时并没有受伤,当不得你这些赔礼。” “原来,你是三年前的那个女孩?”看着这个荷包,温朗猛地想了起来。 时玥笑着点头。 原来三年前就见过,只是她的变化太大了,当时他虽然没有认真看,但灵敏的神识已经感知到那是个敏感内向的女孩,没想到不过是三年时间,她便蜕变成这种大方、沉稳、自信的模样。 “当时急着进善生堂,不小心撞到了你,抱歉。”温朗也觉得有些奇妙。 时玥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当年师兄就一直在道歉,没想到再次见面,师兄还是在道歉。” 温朗也不由一笑,揭过了那事继续问道:“你那时也是从善生堂出来?” “嗯,去善生堂卖了个血灵芝。”时玥回忆起那根血灵芝也有些感概。当时的运气确实好,如果没有那根血灵芝,她不知道还要挖多久的草药,才能凑足买千丝蚕的银子。 温朗有些惊讶:“血灵芝?” “运气好,捡了棵血灵芝。”时玥点头。 那可真是缘分了,温朗想着那棵被先生服下的的血灵芝不由想到。 血灵芝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灵药,但对于当时丹尽药绝又刚好对症的先生来说,也不啻于续命灵草了。 知道那棵血灵芝出自时玥,温朗心里不由又生出了几分亲近感。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泠先生定好的拜师日子。 穿着泠先生准备的素底银纹法衣,时玥第一次走进静园。 静园不愧为静园之名,一路往里都很安静,连枝头飞跃的雀鸟都没发出声响。 周围一花一木都如同处在最适合的地方,充满了生机和美感;里面的小山流水,也恍惚是正真的青山和绿水,充满了自然的韵味。 一切都很好,就是太安静了,让进入的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先生就在正堂。”引路的温朗轻声道。 时玥点头。 又走过了一条生机盎然的青石小路,时玥终于见到了正堂里的泠先生。 本来在看外面鸟雀的泠先生,看到时玥的一瞬间便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很轻,但放在那张清冷的脸上却格外的灿烂。 时玥被那笑容闪了一下,不安的心,顿时踏实了。 泠先生内心是真的希望她当他学生的,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命定’。想到这里,时玥心中也生出了暖意。 “吉时到了。”温朗笑道。 时玥匀步恭敬地走到了泠先生面前。 “我祁泠乃天生天长、自行修炼而成,上面并无师门长辈,也无信奉的神灵,所以拜祖师、拜神灵这一环节就不用了。”明明是句万分傲气的话,泠先生的声音也无比清冽,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时玥也理所当然的记住、听从了。 接下来就是拜师礼的第二个步骤,行拜师礼。 时玥将衣衫整理的纹丝不乱,然后端端正正的跪下,以手贴额,拜了三拜。 然后,时玥将先生准备的拜师礼与她亲手写的拜师贴递了过去。 泠先生接过拜师礼放到一边,将拜师贴拿到手上,另一只手虚空写下了‘祁泠’二字。 ‘祁泠’二字凝而不散,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深深的刻到了拜师贴上,变成了两个金色的字。 “好,从今以后,你时玥就是我祁泠的弟子了。”看着左右两个名字不再变化,泠先生才放下拜师贴,伸手将时玥扶起。 拜师礼就这么完成了?简直比三天前那些师生举行的拜师礼还简单。 但时玥心中又隐隐觉得她和泠先生之间有了特殊联系,或许这个拜师礼也不是这么简单? ※※※※※※※※※※※※※※※※※※※※ (^o^)/~感谢‘息隐’小天使的手榴弹!!!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莳墨”,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无心”,灌溉营养液! 伤疤 “师父。”这两个字在时玥舌尖回荡了一阵, 很顺畅的就出口。 从今以后, 她就多了一个至亲之人了。 “嗯。”祁泠含笑回应。 “这是为师准备的见面礼,看喜不喜欢。”祁泠说着, 手上便出现了一个流彩的手镯。 那手镯是碧玉样式,润泽剔透、流光溢彩,便是时玥这种对饰品不甚在意的人, 看着也觉得心中愉悦。 在时玥还没反应过来时, 祁泠已经先看到了她手上古朴的手钏,顿了一下道:“你已经有了手钏了,那再换个吧。” 话一落,祁泠手中的玉镯又变幻成了耳坠。 这耳坠拇指大小, 水滴形状, 看着可爱也非常吸引目光。 时玥看着耳坠也心动了,但这心动也只是一瞬间, 无论这耳坠、手镯再好看,戴在她身上也是明珠蒙尘,还会更加凸显她的右脸。 “谢谢师父。”时玥接过耳坠认真道谢。 这是先生准备的礼物,她自然要收。 时玥从惊喜到低落再到平静,这中间的神色变化如何能瞒住祁泠? “你很在意脸上的伤?”祁泠轻声问道。 在意吗?她每天都忙, 周围人也不再因为她的右脸而变色, 她已经好久都没记起右脸上的疤了。 不在乎?看着先生认真地眼神, 时玥也不禁询问内心, 真的不在乎吗? 是在乎的, 早在前世, 这个疤痕带来的讥讽嘲笑就在她心上刻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一世,她的心在一次次努力和成功中自信了、强大了,不再觉得那道疤痕疼痛了。 但脸上伤疤给心上带来的伤痕始终还是没有消除,虽然平时忽略了,但想起之时,还是觉得它丑陋。 “虽然能正是它的丑陋,但谁不想自己完美?”时玥间接承认了自己在意。 祁泠静默了一瞬,然后看着时玥道:“介意我诊断一下吗?” “先生会医术?”时玥猛地抬头。 祁泠点头:“略懂一些。” 先生这样的人物,说出的‘略懂’会一般嘛?!时玥心底蓦然生出希望。 “求之不得,当然不介意!”时玥急切地点头。 祁泠纤长有力的左手覆到时玥右脸的伤疤上。 时玥瞳孔猛地一缩:那个丑陋的地方,从没被别人碰触过。 “不要怕。”祁泠轻声道。 她不是怕,而是觉得她的右脸对他如玉的手指是一种玷污。 而且,这个距离太亲近了,那怕她们的关系本来就很亲近,哪怕他只是为了给她诊治,心里还是生出了不明所以的惶恐。 “闭上眼。” 祁泠的声音温和轻柔,有一种安抚心神的作用,时玥不自主地就闭上了眼睛,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是德高望重之人、他是她师父、该是她亲近之人,她该信任他。 如同羽毛一般轻柔的力道缓缓地在右脸上滑动。 这不是错觉!确实是有力道划过!明明该开心的时玥眼眶却忍不住发酸。 她的右脸从小就如同坏死一样,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有了感觉,让她看到了曙光。 泪水滴到他手指上的一刹那,祁泠蓦地停住,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泪滴烫伤了。 平静了多年的心境,又突生波澜,祁泠闭上眼平复了心情,半响又才睁开了眼继续探查。 柔和的白光在时玥脸上缓缓滑动。 这不是胎记、不是毒,是伤!祁泠本来就郑重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白光猛地增强,源源不断的从祁泠的手心流向时玥的脸庞。 闭着眼的时玥,五感灵敏了无数倍,右脸涨热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也许,她的脸马上就能好了?时玥心里充满了期待。 祁泠却渐渐蹙起了眉头:本是疗伤至宝的白光,遇到了时玥脸上的疤痕却像是遇到了世间最顽固的疾病。 手心的白光越发地强盛了起来,原本顽固的疤痕极其缓慢的开始消散,一点点地露出了原本该是莹润白净地肌肤。 从门外进来的温朗,看到这一幕蓦然屏住了呼吸。 时间缓缓流逝,时玥脸上的疤痕越来越少,渐渐显露出初俱风华的面容。 然而,祁泠的脸色却更加沉重了,手上的白光也更加强盛了。 看见先生的脸色,旁边的温朗心都提了起来,看着时玥脸庞的目光更加专注,眼都不敢转。 只一刹那,温朗便看到被驱除了近一半的疤痕突然反弹,极其迅速的覆盖了时玥的脸庞,并弹出了一股灰色的气息,袭向了先生。 “先生,小心!”温朗急道。 祁泠看着那道灰气面色一变,瞬间挥出了白色烈焰焚向灰雾。 烈焰灰雾相撞,瞬间嗤嗤作响,被灰雾沾染上的地板瞬间化为虚无,被火焰焚烧的空气也变得扭曲。 “先生伤还没好啊!怎么能这样动用力量?!”温朗急得团团转。 “……啊!”一股如同撕裂搬的疼痛猛地从时玥灵魂深处传来。 祁泠霎时变了脸色,不再压制伤势,瞬间加大了力道。 灰雾被焚烧殆尽,祁泠的唇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先生!”温朗脸色骤变,连忙翻找丹药。 祁泠没管温朗,瞬间移到了时玥身旁。 此时时玥正被灰雾侵蚀着,浑身颤抖。 以灰雾瞬间能把万物化为虚无的本领,没有直接把时玥侵蚀干净,完全是她身体里的一道火光和一道清光尽力抵抗着。 时玥才收下不久的耳坠也亮出白光,她的手钏中也冒充一个血红的身影。 “这是毁灭之雾,即使魂体也能侵蚀,你还是不要沾染的好。”祁泠一道白光推开了要去抵抗灰雾的血色身影。 “她是主上最后的一滴血脉,我即便是永远消散,也要护好她!”那血影早就失了理智,只一味地往时玥身上扑。 祁泠一道白光将血影禁锢住,一边往时玥身上输入力量去和灰雾抗衡:“她是我祁泠的徒弟,我自然不会放任她出事。” “……泠先生?!”被白光笼罩,又过了半响,血影才恢复理智。 祁泠点头,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白光很快加入红光和清光,一同抵御压制灰雾。 “先生说……,这是毁灭之雾?”血影愤恨,身影颤动、形态有些不稳,“是谁一定要毁掉主上的最后一点血脉!” 祁泠没有说话,只全力去抵御灰雾。 半晌,灰雾在三种光芒的逼迫下越缩越小。 祁泠丝毫不敢放松,时玥身上的灰雾和刚才袭击他的不一样,这灰雾浓到发黑,即便是他也消磨不了。 这灰雾还有简单的灵性,祁泠在抵御压缩的时候,还预防着它的反击。《太阳皇极经》和《太阴元皇经》突然在时玥体内运转了起来。 清光和火光瞬间大亮,糅合成一团,互相侵蚀融合,渐渐化成了一个太极形象。 “这是神力?!”被清光和火光照耀的血影反应过来。 祁泠点头,目光还是停留在那个由火光和清光组成的太极和灰雾上。 太极数次驱逐不成,瞬间扩大,将已经涨大的灰雾一下子压制,死死地封印在右脸一边。 “咳……”见灰雾被封印,清光和火光也沉入时玥体内,祁泠才放任嘴边的鲜血流出。 温朗立马扑了过去:“先生快吃药!” 这药的作用对他已经近乎于无了,不过看着温朗担忧的眼神,祁泠还是吞服了那颗氤氲着白雾、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刚刚多谢泠先生了。”冷静下来的血影对着祁泠行了一礼。 祁泠用手帕拭去嘴角的鲜血:“不用,她是我的徒弟。” 血影的心瞬间一定,但还是道:“多谢泠先生对主上血脉的照抚。” “不用谢,也算是利人利己了。”祁泠看着时玥的右脸道。 利人利己?凋零到只剩一滴血脉、落魄到只能避居山林的姜家,还有什么能力去‘利’泠先生? 还是说要姜玥去‘利’他,他收下姜玥为徒到底有何意图?血影想起姜玥身上的火光、清光和灰雾心生不安。 想起泠先生过往的行事,血影又放下了心,问出了另一个让她不安的问题:“泠先生,阿玥体内怎么会有神力?” “我看不出她的命线。”祁泠直接道。 血影骤然失声:“怎么会?!” “七十年前,我便算过,姜家的血脉会断绝。” 也就是说:姜玥本来就不在命运之内。 姜玥继承了姜家血脉,姜家的血脉便不算断绝,这和她姓时还是姓姜并没有关系。 “阿玥不在命运之内?”血影难得地懵住了。 祁泠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是的,她不在命运之内,她有无限可能。” 幸好他当年救了姜云蕊,祁泠心中不由生出了庆幸之感。 “这会不会是某些神灵在阿玥身上布下了暗手?”血影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祁泠眸色一暗:“即便是东君和月神,想要控制时玥,也要先过我祁泠这关。” 有泠先生这句话,血影放心了很多:“那毁灭之雾又该如何处理?” “东君和月神的神力中蕴含生之力,正和毁灭之雾相克,能暂时压制。”祁泠看着时玥道。 血影暂时安下了心。 “你的状态不适合在外面多待,还是回去吧。”祁泠道。 血影看了时玥一眼,点头化成流光又回到了手钏之中。 祁泠看了一眼手钏,又将目光转向了昏睡中的时玥。 “先生,我带她会房休息。”温朗立即道。 祁泠摇了摇头,俯身抱起了时玥,径直去了内室。 将时玥放在软床上,祁泠握住她的手,又开始输送白光。 “先生,您的伤刚刚复发了!”温朗不自主的加重了语气。 祁泠挥手止住了他的劝说,继续往时玥的身体里输送白光。 时玥如同身在一片温水之中,又像是处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之下,只觉得浑身舒适地不想动弹。 见时玥的眉头舒展了,祁泠才松开了手。 时玥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时间没辩清今夕是何年,看到了眼前有一个身体羸弱、脸色苍白的男子,条件反射就露出了笑容,声音中满含依恋:“先生,你回来了?” 祁泠闻言挑了下眉:“我从何处回来了?” 这清冽的声音,让时玥瞬间清醒。 她面前的是她的老师祁泠,是众人崇拜敬仰的泠先生;不是前世那个身患重病、孤身流落到卧龙岭救了她的先生! 时玥一下子坐起了身:“抱歉,学生刚才有点迷糊,认错人了。” 房间里静默了半晌,才响起祁泠的声音:“认错人了?” “是学生冒犯了,请师父责罚。”时玥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将差别这么大的两人认错了,简直是对两人的不敬。 祁泠看着低头的时玥片刻,才开口问道:“那人是谁?我和……他,很像?” “……是很久前的一个故人了,您们并不像。”前世的故人,是很久了。 祁泠看着时玥,良久扯了扯嘴角:“很久之前啊。” 她现在还没满十二岁!猛地反应过来的时玥额头冒出了热汗。 不,我绝对没有欺骗您的意思!时玥抬头看向了祁泠。 可她要怎么解释?说很久以前是上一世?她不能。 说很久以前是她很小的时候?他是她的师长,她不愿意、也不能欺骗他。 “别怕,我信。”祁泠伸手遮住她带着恳切的焦急眼神。 这种眼神会乱他的心。 声音依旧清冷,时玥却一下子放下了心。 安下心后,时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刚刚诊治的时候,你晕了过去。”祁泠也暂且放开了那一节,不再逼迫。 刚刚他在诊治她的右脸!时玥这才想起她昏睡前的事情,条件反射就要去摸右脸。 祁泠一下子擒住了她的手:“……你的脸还没好。” 时玥眼里的欣喜渐渐消失了,又扯了扯嘴角,半晌才扯起一个笑容:“那先生知道这个胎记还能好吗,或、或许我的脸天生就是这样?” “不,你的脸本不是这样。”祁泠道,“它也不是胎记,是伤痕、是印记。” 跌落谷底的心,又渐渐跳动了起来:“是伤痕,是印记?那能好吗?” “能。”祁泠点头。 时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轻松了:“筑基就能脱胎换骨,到时候应该就能好了吧。” 看着她的笑容,祁泠感觉下面的话都有些艰难了,但还是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这不是一般的伤,筑基并不能痊愈。” “那要什么时候?”时玥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祁泠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柔声道:“先超过我吧。” 超、超过师父?时玥浑身一僵,看着祁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怎么?怕了?”祁泠低声问道。 时玥诚实地点头。 祁泠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不是质疑我当师父的能力吗?” 她绝对没那意思,时玥连忙摇头。 “算了,你还小,也不用想太远,先一步步的来吧。”祁泠放柔了表情。 接下来,祁泠就开始履行作为老师的职责了。 在考察过时玥的学习和修行进度后,开始给她讲解各种修炼关窍和术法的运用。 “是这样吗?”时玥按照他的指导发出来了一道水箭。 祁泠满意的点头:“不错,五行灵力多用、多练也就熟悉了。” 说完,祁泠又给了时玥一本记录了各种基础术法的书:“你先照着书上的练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 时玥接过书点头。 又练习了一阵,将学过的术法熟悉了之后,时玥见天色不早,就起身告辞了。 “你觉得静园怎么样?”祁泠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时玥想都没想:“静园宁静、清新、环境优美。” “那你喜欢吗?” 在静园之中确实浑身舒畅,时玥毫不犹豫地点头。 “喜欢的话,就搬进来吧。”祁泠声音平淡,似乎说的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搬进来?!时玥蓦然怔住。 “静园里灵气充足,修行起来事半功倍。”祁泠又道。 说实话,她心动了。 “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随时问。”虽然他给她的耳坠就有传讯功能。 但从家里搬出来的话,她爹娘会担心的吧。 “这里离你家也不远,想回家也不麻烦。”祁泠恰到好处的开口。 百利而无一害,那还有什么犹豫的?时玥当即道:“好,我搬,希望不会太打扰师父。” “让温朗陪你一起回去,帮你一起搬。”祁泠眼里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嗯?现在就搬?时玥还没理清状况,就被祁泠打发回去了。 “爹、娘……”回家后,时玥有些犹豫地开口了。 “十月师兄来了,快进来喝杯茶!”姜氏一看到温朗,便热情的将他请进屋。 姜氏三年前没看清撞时玥的人,也不知道温朗就是那个人。但几天前,温朗代泠先生送东西来时,姜氏是记住了的。 “爹,娘……”时玥思考着开口了。 时爹抬头问道:“怎么了,乖女?” “师父说让我搬去静园。”天色不早了,时玥也再没犹豫。 时爹愣了一下:“静园?就是泠先生的住处?” 时玥点头。 “那感情好,我听说那些进了宗门弟子都跟师父住一个山呢!”姜氏拍着手道,“这样,十月向学生请教也方便了。” 时爹有些不舍:“会打扰到泠先生吧。” “不会,不会,静园不小,先生早就给师妹准备好了一处安静的院子。”温朗连忙道。 时爹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了,他也知道还是和师父关系亲近最好,哪会阻止,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笑道:“那麻烦了泠先生了。” “十月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也不知道会不会习惯。”搬东西时,姜氏看见什么都想给时玥搬到静园。 温朗笑道:“夫人放心,衣食住行先生都准备好了,只需要拿师妹惯用的东西就好。” “可这些东西也不少,一趟怕是搬不完。”时爹忍不住开口道。 温朗扬了扬腰间的荷包道:“无事,有储物袋,拿什么东西都很方便。” 时爹一下子便丧了气。 “当然,这些东西拿到静园,再摆放好也有点麻烦,要是您们能一道去静园帮忙就更好了。”温朗明白了时爹的丧气的原因立马道。 时爹瞬间振奋了起来:“我们也能进静园?” “当然,你们是师妹的父母,你们收拾的东西肯定最合师妹的心意。”温朗笑道。 姜氏有些意动:“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静园就是太安静了,能热闹些更好,还希望你们多来看小师妹,个静园添些人气呢。”温朗道。 虽然姜氏和时爹肯定不会常去静园,但听了这话就更加安心了。 “其实也不用收拾太多东西,弄得太麻烦了,我肯定还是要经常在家住的。”时玥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时爹和姜氏听了这话彻底安心了,姜氏还拍着时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住进泠先生的院子就安心学习,别两边跑着反倒分心!” 之后,几人就合力把时玥惯用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分别装进温朗的储物荷包和时玥的耳坠里。 在几人将要离开时,绒球也叼了那盆不大的冰灵薄荷走了过来,停留在时玥的脚边,放下花盆:“喵嗷!” 时玥一把抱起了绒球,转头看向温朗。 “先生不忌讳动物,这只猫自然也可以去。”温朗点头。 于是,几人一猫就一同去了静园。 院子确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外面种着赏心悦目的花草,时玥还认出了其中很多灵草。 “这儿环境确实好,一进来就感觉神清气爽。”姜氏笑道。 当然,这里面不但有灵花灵草,灵气也是外面的数倍。 房间就是时玥先前昏睡的房间,房间不小,里面陈设清新雅致,各种物品错落有致,不会让房间显得空旷。 “劳泠先生和你费心了。”时爹看完陈设,心中更加放心和感激。 温朗笑道:“你们满意就好。” ※※※※※※※※※※※※※※※※※※※※ (^o^)/~ 感谢小天使“点点点点点”,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呵呵呵”,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呵呵呵”,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魅惑珊瑚”,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星河”灌溉的营养液! 任务 拜师之后, 时玥仍旧没有放弃考举人的打算。 祁泠也尊重时玥的意见, 因此县学的课程还是没有放松。 时玥还是像以往一样,每天修炼过后, 就起身去教舍。 “时玥,你搬家了?” 一进教舍,时玥就被胡湄拦住了。 时玥点头:“昨天搬了, 师父说住静园方便一些。” “你现在住在静园?!”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的游竹, 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你居然能搬进静园?!” 这一下子整那个教舍就听到了,轰的一下爆发出了一阵议论。 很多人都围上了时玥:“静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静园是不是真的像仙境一样?” “是泠先生让你搬的吗?泠先生好不好相处?”对泠先生分外好奇的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七嘴八舌的声音, 让时玥忍不住皱了眉。 见到时玥面色不虞, 周围的声音顿时低了很多。 刚才一股脑的围过去,一半确实是因为好奇, 另一半也是为了拉近关系的恭维。 如此热切的态度也算是个试探,看时玥喜不喜欢这种追捧,也好决定他们日后相处的方式。 此时,见时玥并不高兴,很多人心里就明白了, 顿时收敛了神色。 时玥今时不同以往, 她们虽然还是同窗, 但相处之时, 还是要拿捏好分寸, 不能再向以往一样随意了。 “为了方便, 我现在确实住在静园,至于其他事情。”时玥看了看众人的眼神道,“事关先生,不太方便透露。” 有人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确实是太冒昧了。”有人又笑着赔礼道。 旁边人笑道:“就是,静园太神秘了,据说很多大人物都进不去,我们一听您住进去,就太激动了。” 见她们都转换了态度,时玥才放松了脸色:“无事。” 越过众人,回到位置,时玥照旧拿出纸笔,默了一遍前日学习的内容。 修行道业方面有泠先生指导,但关于科举,还是县学的教谕更加拿手。 “以前随和的态度,果然只是表面。现在一拜了师,就原形毕露了。”有觉得被驳了面子、心绪不平的人小声嘀咕,还以为身旁刚刚没去恭维的人也看不惯她,想要和他们一起吐槽。 却不想旁边没一个人附和,反倒有人道:“她还要怎么随和才行?一味的忍着你、顺着你?” 那人顿时哑口无言。 “今日的时玥,可不是以往没家族没后台的寒门女了,说话还是掂量点的好。”旁边的人出于同窗的道义,还是提醒了一句。 那人顿时忘了嫉妒,警惕地看了看左右:“我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会有人往她面前说吧?” “有那时间,不学人家时玥多看点书,还去嚼舌根?”旁边有人冷哼一声。 其他人也就目光嫌弃的避开那人。 周围人的反应,让那人脸色涨的通红,但他还顾忌着周围人告状,并不敢得罪了她们。 时玥不在意这些同窗评价,很快就将前日学的东西默了出来。 “你都已经拜了泠先生为师了,还在这些书本上用功夫啊?”胡湄等时玥写完了,才百无聊赖道。 时玥放下笔:“师父说过,这些典籍也代表着前人对天道、人道的理解,多看看,将来博采众长也没坏处。” “这话说得我都心动了。”胡湄的身体也只坐直了一瞬,便又趴了下去,“可惜,明知道这些典籍好,我还是看不进去。” 时玥听她抱怨习惯了,也不劝,又翻出了今天要学的书本开始看。 刚刚讲今天要学的内容看完后,教谕就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教舍里的学生,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就开始上课吧?” 到齐了?时玥的目光转向第一排中间的空位。 “教谕,殷月还没到。”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教谕看了一眼第一排的空位,冷淡道:“殷月已经得到了贡生的名额,去了国子学了。” “……居然已经拿到了贡生的名额?!”很多人讶然失声。 贡生一般都是府县中选取的优秀学子,新生们才入学,这个名额想都没想过,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让殷月拿到了。 这殷月刚刚得罪了整个县学的教谕,转眼就拿到了贡生的名额,去了京城国子学,她的背景定然不是缙江县豪门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时玥。 殷月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试图毁了时玥的左脸,两人结仇已深,现在听闻殷月拿到了这个名额,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而且,时玥天资、成绩皆不错,又是有师父的人了,她对贡生的名额就没有念想?会愿意让殷月就白白占了这个名额? 贡生名额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听到殷月得了那个名额,时玥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手。 殷月对师父说的那句‘你会后悔的!’,时玥可还是清晰的记得呢。 她当时没拜师,也没说话;可师父既然在她和殷月两人中选了她,她就必须要做得比殷月好,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借此嘲讽师父的眼光。 师父信任她,她就该维护师父的名声和尊严,哪怕师父本人并不在乎。 其他人能想到的事情,教谕显然也想到了,他将目光转向时玥道:“殷月的这个贡生名额是特地增加的,明年我们县学仍旧有两个贡生名额,大家都可以争取。” 这话一落,众人又开心了起来,虽然知道自己拿到名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没有被阴私手段强占感觉又不一样。 “这个特加的贡生名额,让我有个联想……”有反应敏捷的人犹豫着开口了。 能考中秀才的人都不笨,很快又有人道:“……我也有个联想。” “你们不要用眼神交流,什么联想?直接说了呗。”还有神经大条的人不明所以。 众人互相对视,有个少女忍不住开口道:“反正她人又不在这儿,我就直说了吧:这个特别增加的贡生名额,让我想到了县试的‘特优’!” “我也是……” “我也是!” 这话一说开后,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真没想到,我们缙江县的第一天才,是如此的……”那人说不下去了。 又有人神色凝重的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县试有道庭检查,录取结果要经过道庭同意的。” 这话一落,整个教舍蓦然安静。 阅卷的人是朝廷特派的高官,检查的人是道庭委任仙师。 在这种情况下,她殷月还拿到了‘特优’,被录取了,她背后的能量简直是恐怖! 便是早就被家族长辈叮嘱过的高门子弟,再次深思时,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科举是大夏百姓唯一的晋升途径,也是道庭和朝廷‘新鲜血液’的来源。 唯一晋升途径被堵塞,久而久之定会民怨沸腾;失去了‘新鲜血液’道庭和朝廷便会陈腐老化。 所以道庭和朝廷对科举公正性的重视超过了一切,即便不能做到绝对公正,但也从来不允许徇私舞弊。 千万年来,不是没有人试图徇私过,但那都只能在规则内挪动名次,还必须保证相对公平。凡是试图打破这个‘公平’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诛杀了。 没想到,她们身边居然就有一个成功打破了公平、还一路顺风顺水的人。 “……也许,殷月县试时,真的考得很好?”说话的人自己都有些不信。 真的很好,直接列为第一等不就行了,千万年来,大夏九州还从来没出过‘特优’呢! 出榜之时,那个‘特优’被有识之士有意无意的忽略,因为一深想,他们便忍不住骨子里发颤。 所以即便是出身于缙江县豪门的秀才,和殷月同为豪门,在没人告诉他们殷月不可惹时,都下意识忍让她,就是潜意识告诉他们:殷月危险。 “应该是我们想多了。” …… “对,想多了。” 虽然都不信,但大家都众口一词的否认了先前的猜测。 “好了,闲话少说,上课!”教谕掩下复杂的目光,开始讲课了。 作为县学教谕,即便还是对学生多了几分容忍,但面对殷月的喝骂与污蔑时,他也难免愤怒。可作为对大夏科举制度了解深厚的人,他也比旁人更加顾忌殷月背后的能量。 看来,这殷月背后的人,真是一位‘不可说’的存在呢,时玥心里更加明晰。 很快,时玥又将这事儿压到了心底,开始认真听教谕的讲解了。 一个时辰后,教谕停下了讲解,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离开,而是继续道:“你们已经进县学一个月了,从明天起丹、符、阵、器的课程也对你们开放了,想要学习的,可以去选择修习。” 终于可以学习炼丹了,时玥呼出一口气。 “任务堂也对你们开放了,想要赚学绩点的人,可以去任务堂领取任务。”教谕说完了才离开。 胡湄跃跃欲试:“时玥,去不去任务堂?” “当然要去!”时玥捏着身份玉牌道。 她的玉牌里现在只有十个学绩点,即使全拿去还了,也还有一百点的债务,便是为了尽快还债,她也得去任务堂啊。 任务堂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大厅,时玥她们进去,就看先看到了墙壁上一个硕大的晶屏,晶屏上不断的闪动着字迹。 “清扫教舍一个月,无要求,报酬五个学绩点;药圃除草一个月,要求能认识《灵草集》前两本的灵草,报酬是个学绩点;……”胡湄越念越嫌弃,干脆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整理典籍阁一楼,要求熟悉典籍阁布置,报酬十个学绩点一个月;典籍抄写,写字速度快,能熟练运用神识,报酬两个学绩点一本。”胡湄念了几条又开始皱眉,“一跟字打交道就头晕,这可不适合我。” 时玥指了指最右边的晶屏道:“那你看看这些吧。” “采集灵药千蕊莲,……;猎杀凶兽爆炎兽,要求战力达到筑基以上,报酬四十学绩点或灵石二十块。”胡湄看到后面的任务两眼放光,“这个任务,我要接!” ‘凶兽’二字勾起了时玥一些不好的回忆,恨不得立马领了这个任务。但她现在才开始练习术法,战力虽说有所长进,但还远远比不上筑基的程度,这个任务是接不到了。 “我想接个点击抄写的任务。”时玥将所有任务看完之后,下定了决心。 两人走到任务窗口,说出了自己要接的任务。 “猎杀凶兽的任务是演武堂戎教谕发布的,领了这个任务后还要去戎教谕那里测试。”任务堂的管事对胡湄说完后,又转向了时玥,“抄写任务是典籍阁徐老先生发布的,同样的领了这个任务后,还要徐老先生认可。” 两人点头,将学院的身份玉牌交给他。 管事将两个任务分别输入玉牌后,再将玉牌还给了两人。 “猎杀凶兽的任务是在哪儿猎杀?”最后,时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被问过几次,管事也没留意,直接开口道:“在靠近荒原的地方。” 离卧龙岭很远,也不是大夏其他州府,暂时还威胁不到她们人族,时玥攥紧的手蓦然松开了。 “咦,是去荒原啊?那里这么远,来回要花很多时间吧?”胡湄却是皱起了眉头。 管事笑道:“你们是新生,还要上课,当然不可能让你们在来回的路上花太多时间,来去都是用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一次,消耗不菲。而爆炎兽,时玥没记错的话《凶兽集》上描述它价值不高。 花费不菲的灵石,让人去猎杀价值不高的爆炎兽,这不是亏本了吗? 还是说,这个任务的目的只是为了锻炼学生? “原来有传送阵啊,那就方便了。”胡湄摩拳擦掌地笑道。 时玥对这个任务越发的心动了,但想着战力要求还是勉强忍住了:“这个任务会挂多久?” “近几年都不会撤销。”管事道。 还有机会亲自猎杀,很好!时玥握紧了储物袋里的法器。 出了任务堂后,时玥和胡湄就先分开了,胡湄去了演武堂,时玥去了典籍阁。 “写字的速度跟乌龟一样,我不要!”管理典籍阁的徐老头一脸嫌弃的皱眉。 少年心有不甘的退下了。 “这字写得跟狗啃过的一样,难怪一直考不上举人!” 中年男子掩面败退。 时玥看了那几个被喝退的人抄写的内容,顿时失去了信心。 他们都写的不差,但被贬低的一文不值,可见老先生的要求有多严格。 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不战而退,也不是时玥的风格。 “徐老先生,学生接了抄写任务。”时玥上前行了一礼。 徐老头偏过头,看了时玥一眼,扔给她一本书道:“那就先试抄吧。” ※※※※※※※※※※※※※※※※※※※※ (^o^)/~谢谢‘息隐’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小天使“惹夏玛”,灌溉营养液! 谢谢小天使“糖糖的团”,灌溉营养液! 读者“舟舟”,灌溉营养液! 谢谢小天使“花花家的虎虎”,灌溉营养液! 谢谢小天使“花”,灌溉营养液! 谢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营养液! 符文 “这时玥不是已经拜了泠先生为师吗?怎么还来接这些小任务?”在典籍阁围观的人, 很多都认识前段时间一直泡在典籍阁里的时玥。 原本不认识时玥的人, 一听这话,也都转头看向了她:“她就是那个拜了泠先生为师的时玥?” “是了, 年纪还没满十二岁,就已经考中秀才入了道,除了她, 学院里这个年纪的人怕是不多吧?”有人认真打量时玥。 旁边的人道:“直接看胎记认人, 不就得了?” 如果说新秀才的资料,这些老生多是随意对待;如果说新秀才里的所谓的天才,有些老生也不放在心上;但拜了泠先生为师,这些老生就必须慎重对待了。 不过短短几天, 县学里无论教谕还是学生, 都已经对时玥明面上的资料了若指掌了。 “咳,老拿别人胎记说事儿, 感觉不大尊重。”先前说话的男子压低了声音。 又有人道:“外貌特征有什么好纠结的?总之这就是时玥了,还是那个问题,她怎么看得上这些小任务?” “就是,当了泠先生的弟子,不会缺资源吧?”有人低声道, “还是说泠先生并不在乎这个弟子?” 时玥并没留意这些说了什么, 即使听到了, 也不会放在心上。 即使才入静园, 时玥也知道她院子外面的聚灵草、房间里浓厚的灵气以及吃下去的灵食都是师父用了心的。 欠学院学绩点和灵石, 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可没脸向师父伸手。 虽然对这个任务没报多大希望,但时玥还是全力以赴,一提起笔就凝神快速抄写。 这本书是讲符文的,时玥事前并没有阅读过,但抄写没有涉及到具体符文的第一章时,她的速度没有丝毫凝滞。基本上,眼睛瞟过,笔下就写好了。 时玥的速度很快,这是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的,但她写下的字在所有领任务的人当中,也只能算中等。 徐老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大家都等着他再次再次‘发威’。 然而,徐老头没管周围人的目光,直接问刚刚停笔的时玥道:“速度不错,记住了多少?” “十之七八。”时玥恭敬地站起身,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 徐老头又问了几句书中的内容,时玥才记过,很顺畅地回答了。 “她写字速度这么快,居然还能记住?”旁边有人惊奇道。 有人面色凝重:“她抄写下来的字体上的灵气波动和原书一样,这是极耗心神的。” “她的神识很强?”有人明白了过来。 同样在旁边围观的瘦猴这时开口道:“现在强不强不知道,但一个月前,她只是看《灵草集》都还要用凝神丹。” 和瘦猴一起围观过时玥看书的人也反应过来了:“短短一个月,时玥的神识强度就增加了?!” 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人点头。 “她的神识是怎么增长的?修为增加了?吃了灵丹妙药?”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话没人回答,但曾围观过时玥消耗神识看书的人,都不由暗自思量开了:或许他们也可以试着把神识消耗完了,再入静恢复? “好,抄写的一字不错,就你了。”徐老头听完了时玥的回答,当即下了决定。 时玥有些意外能这么顺利的接到这个任务,笑着将身份玉牌递了过去:“多谢徐老先生。” “每本两个学绩点,这八百本符文类的书,你抄了多少,就算多少。”徐老头输入任务后,将玉牌还给了时玥。 先前被拒绝了的少年不由嘀咕道:“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徐老先生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吧。” “小子,你是不知道,那徐老头可宝贝时玥了。”瘦猴拍着那个少年的肩膀道。 少年惊讶的抬头:“是有很多教谕喜欢时玥,我老师原本都打算收她为徒,但徐老先生和她没什么接触吧?” “是没多少接触,但时玥可在典籍阁泡了一个月。”瘦猴拍着他的肩感叹道,“这一个月里,典籍阁里的灯都亮得早些,你当是为什么?” 那少年顿时哑然。 时玥不知道旁人的议论,领了任务后,她就开始认真抄书了。 之所以在这么多任务中选中了这个抄书任务,不仅是因为它的报酬高,也是因为师父说过:可以多看书。 虽然有过高强度的抄书和运用神识的经历,但想要快速抄写带有符文的内容,时玥还是觉得有些难。 神识感知着符文中灵力的流动路线,手上的灵力注入抄写用的符笔,顺着神识的感知在纸上缓慢地画出了纹路。 画符文的感觉和写字的顺畅完全不一样,时玥虽然把书本前面的讲解都牢记与心了,画的步骤也没出错,但还是感觉笔锋凝滞、灵力路线被阻塞。 符文的线条又一次断掉,抄了一半多的纸张又一次废掉了。但时玥还是没有心急,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绝世天才,刚开始画符文遇到这些情况都是正常的。 凝神静心,在体内运转《太阴元皇经》等神识再次恢复充盈时,时玥再一次拿起了符笔,沾上了特制的‘符汁’,开始抄画。 这一次,画的纹路要长了些,但还是断掉了。 时玥再次总结寻找总结失败的原因,半晌,又才提起符笔继续画。 速度还是像前几次一样的慢,笔锋仍旧有些凝滞,但阻塞感没有了。 屏着呼吸、运气用力,笔锋随着手腕转动,灵力按着既定的路线流转,一个符文终于画好了大半,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时玥的神色更加凝重,书上说收尾时灵气最容易溃散,所以越到收尾,越不能有丝毫放松。 笔锋回转,一勾落下,所有的灵力一下子被锁在了符文之中。 终于成功了!时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新生不是还没有学符文吗?居然被她画成了!”旁边有人惊呼出声。 时玥抬头,这才发现她旁边早就围了一大群人,而典籍阁的夜明石已经发出了柔和又明亮的光芒。 “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啊。”时玥看着自己抄写的纸张只有薄薄的一层,喜悦的心情渐渐消散。 看了看符文区的几百本书籍,再看了看手上抄下的几页纸张,时玥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徐老先生,学生抄写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怕耽误了您的事儿,这个任务还是……”时玥虽然不想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但后面的符文只会越来越难,真要让她抄写,没个几年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她愿意花这么多时间,怕是徐老先生也等不得了。 难得面露笑容的徐老头,一听这话,嘴角就耷拉了下去:“接了任务,还想反悔?” “不是,我的速度实在是慢……” 徐老头却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知道自己速度慢,就再认真些,就再多琢磨!” “可……,好吧,只要您不嫌学生速度慢,学生定会尽力抄写。”时玥猛辨明了徐老先生的态度。 她自己接的任务,再难也要完成。虽然有了这个认识,但看着几百本符文书,时玥的嘴里还是忍不住发苦。 罢了,老师也说过‘符文是道纹演变而来,而道纹是道最直接的体现’,她就当是来学习了解符文的吧。 “为了让你抄书的速度快些,这本书就先借给你看吧。”徐老头状似无所谓的拿出一个发黄的册子。 《符文心得》四个字端端正正得摆在册子的最中间,这明显是一本札记! “……多谢徐老先生。”犹豫了一瞬,时玥最终还是郑重的接过了册子。 旁边的瘦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在心里暗自嘀咕:那不是徐老头的宝贝手札吗?平时被人碰一下就发火,现在居然这么大方了?! 最终,时玥带着那本手札回了静园。 本来就安静的静园,在月光下更显得清幽了,时玥漫步其间,也难免生出孤寂之感。 “回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却一下子驱散了时玥的孤寂感。 时玥抬头就看到了月光下的男子,更加清冷、更加柔和。 被月光削弱高冷和距离感后,时玥猛然觉出他挺立的身形竟然有几分消瘦。 “师父还没休息?”无数的话语从心头划过,最终露出唇间的只有这一句。 祁泠微微摇头:“还早,先用饭吧。” 师父是在等她回来!时玥脑海里猛地冒出这个认知。 桌子上有四五道精致的小菜,不知道被摆了多久。 “先吃吧。”祁泠一挥手,笼罩在饭菜上的微型阵法一下子就都消散了。 阵法消散后,食物的热气和清香一下子就都散发了出来,唤醒了时玥本来就已经开始饥饿了的胃。 坐在师父的对面,时玥放下了手中的札记,拿起了玉筷。 “你在学符文?”祁泠看了眼札记道。 见师父这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时玥开口笑道:“向徐老先生领了个抄书的任务,抄写的都是些符文书,这是徐老先生暂时借给我的。” 祁泠拿着象箸的手顿了一下:“原来是徐小子,他对符文确实精通,可以学习借鉴。” “……徐,徐小子?”想着徐老先生的样子,时玥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哆嗦了一下。 祁泠点头:“八百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 怎么办?想着徐老先生毛头小子的样子,时玥心里对于长者的尊敬感都削弱了一大截。 这可不好,时玥连忙甩头,将脑子里‘毛头小子版的徐老先生’甩开。 见到时玥的反应,祁泠看那本札记才顺眼了些: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值得她这么尊敬了? “这本将道纹的书拿去看吧。” 饭后,祁泠又递了一本无名的黑皮书给时玥。 道……道纹?时玥拿札记的手又哆嗦一下:“师父不是说,要神识足够强盛才能研究道纹吗?” “以你的神识,看第一个道纹已经没有大问题了,至于后面的,我已经在书里下了禁制,神识不够不会被打开。”祁泠道。 ※※※※※※※※※※※※※※※※※※※※ (^o^)/~ 感谢小天使“柒七”,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舟舟”,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魅惑珊瑚”,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息隐”灌溉的营养液! 道纹 对于道纹, 时玥实在好奇, 一回到房间,就想要先打开那本像黑色玉石一样的书籍。 “居然打不开?”时玥想要翻开时,原本轻若鸿毛的书页瞬间变得其重无比。 师父说过, 以她现在的神识能看一地道纹, 那应该能够打开才是。 再次用力后, 还是打不开, 时玥干脆在运起了灵力。 灵力一进入书本,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便消失不见。 书页还是没反应,时玥又加大了灵力,渐渐地书页的缝隙中浮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时玥受到鼓励, 继续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亮光渐渐变大,当光芒相对于整本书来书,还是极其微小的, 时玥用力试了试,还是打不开。 身体里的灵力已经不多,时玥用快速运转《太阴元皇经》,驱动着丹田内的‘小水滴’快速运转, 房间里浓厚的灵气又开始往她的体内钻。 灵气被纳入体内后, 很快被‘小水滴’吸收,变为自己的灵力, 然后又迅速地被输入了那个书本之中。 光芒越来越盛, 时玥咬牙榨干了体内的最后一点灵力, 一下子输入了其中。 书页被缓缓打开,里面的内容终于呈现在了时玥的面前。 “……这就是道纹?”时玥看着简单又平常的纹路,感觉落差有些大。 虽然不像想象中的神秘,但时玥也没心生轻视,而是小心地将神识附着在了纹路之上。 轰的一下,眼前一片白光爆发,紧接着世界就变成了一片混沌,身处其中的时玥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混沌开始躁动,里面生出无数气机,这些气机互相碰撞、吞噬,然后开始壮大或是消散。 时玥也像是变成了这无数气机中的一缕,受着本能的驱动,开始在这片混沌中乱窜,和别的气机碰撞、吞噬。 许久之后,这片混沌中的气机只剩下了两股:一股是带着绝望和压抑的灰色,一股是时玥附着的亮银色。 这两股气机天生就厌恶对方,双方又很迅速的开始碰撞吞噬。 这两股气机实力相当,互相吞噬消磨,都渐渐削弱,但还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一直不知疲倦地碰撞吞噬,时间似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终于,银色的气机占据了上风,灰色的气机越发的弱小,银色气机又加大了碰撞速度。 又碰撞了亿万次,灰色气机已经弱得微乎其微了,银色气机光芒大炙,用上了全部力量碰撞。 灰色气机感受到了危险,瞬间散成微粒,逃入混沌各处。 银色气机瞬间大涨,整个混沌都剧烈颤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玥感觉头脑发胀,眼前的白光瞬间消散。 “我这是在哪儿……?” 过了良久,时玥涣散的目光才开始聚焦,看清周围的环境,脸上不由露出庆幸:“还好,还在静园。” “这就是道纹吗?”再次看到书本上那道简单的纹路,时玥还有些后怕。 刚刚差点就迷失在混沌之中了,时玥不敢再轻易用神识碰触那个道纹。 将书本合上、收好,时玥才长出一口气,干脆拿出徐老先生的札记来看。 静园的另一处,祁泠见时玥的眼神恢复清明,才放心收回神识。 札记上的内容很多,其中大多数是讲画符的经验和符文之间的组合。 本来,这些东西对于才接触符文的时玥来说会很难,但不知为何,时玥总觉得这些东西比先前简单了很多。 将札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然觉得这上面的知识相对于白天抄写的内容简单了很多,但还有些内容是对其他符文书的讲解。 关于其他符文书的内容,时玥是两眼一抹黑,对于这一部分的知识,她也不求甚解,只粗略记下,等以后看到相关书籍再仔细研究。 看完《符文札记》后,时玥又拿出笔墨,开始默白天教谕讲解的内容。 确定白天学的东西都记下了后,时玥犹豫了一下,又在空白的纸张上画抄书时学到的符文。 没有符笔、没有特制的‘符汁’,时玥只是想练习、熟练一下那个符文,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画出来。 即便只是练习,时玥也是全神贯注,符文路线一丝不错、灵力路线一丝不差。 咦,这灵力居然能顺利的传入笔中、传入纸上! 看着灵力在她笔下的线条中流淌,时玥自己都很惊讶。 第一个基础符文,她今天下午已经研究了无数次,早已熟记在心,所以即使惊讶,也很顺利的画了出来。 笔锋回转,勾尾封灵,整个符文瞬间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这个光芒肉眼看不见,但时玥的神识却看得清清楚楚。 画成了!这个符文居然画成了! 时玥举起纸张翻来覆去的看,满脸难以置信。 她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才勉强成功一次;而现在,她不抱希望随意的练习,居然很顺畅的画成功了! 而且,这次练习她没用符笔、符纸、符汁,居然也画成了! 这次成功,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喜悦中冷静下来的时玥,开始认真分析。 下午画符时还十分艰涩,现在就顺畅了,是她自己进步了,还是外在因素影响? 从下午到晚上,只有短短一顿饭时间。她除了看了一次道纹,并没有做其他什么可能提升自己的事情。 看了一次道纹,就能让她在画符上有长足的进步?时玥看了一眼道纹书,又将目光转向刚刚画符的笔,还是说这笔不一样。 青玉为杆、紫毫为头,这支笔除了鲜亮些外,外型和市面上其他毛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它是师父准备的,就很可能会不一般。 时玥擒起笔杆,再次往里面输入灵力。 灵力顺畅的进入笔杆,开始在其中流动,笔杆更加青亮,笔头紫色也更加鲜亮。 “看来这支笔真的不一般。” 时玥将精血滴在上面,血珠被完全吸收后,便感觉到了她和这笔的微弱联系:“看来真的是法器。” 将神识侵入笔中感知了一下,时玥很快觉出了这支青玉笔的效用:增幅灵力用于攻击和防御,梳理灵气用于辅助画符。 “原来真的是这笔的功劳。”觉得找到了原因,时玥也就不再纠结了,收拾好所有东西后,又打坐修炼,开始每日的功课。 再次从入静中醒来,又是一个神清气爽的清晨。 这次早餐过后,时玥并没有急着去教舍,而是先去了典籍阁。 “那本书看得怎么样?”徐老头递给时玥今天要抄的书。 时玥知道他问的是那本札记,接过书回到:“粗略的看了一遍,还有很多不懂。” “不懂就多看书,将所有符文书看完了,不懂的再问我。”徐老头道。 时玥点头,那后拿过书本和准备好的符笔、纸张,就开始抄写。 没用青玉笔,时玥本以为这次抄写还会像昨日一样艰难,没想到写得格外顺畅。 笔锋回转,一道符文顺利画好,时玥也不停顿,继续抄写旁边关于这道符文的注解、用途。 一直用神识观察这边的徐老头猛地转过了头:“你昨夜一直在练习这道符文?” “……练习过。”时玥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尽。 这次不是在灵气充沛的静园、不是用青玉笔画符,也这么顺畅,时玥肯定她的画符能力有了进步。 她没有做过多的练习,那么进步的原因只能是那个道纹了。 “练了一夜,就有这个程度,看来你在符文上有点天赋。”徐老头努力压制住想要勾起的嘴角,“虽然比我差了些。” 时玥听了最后一句话,想要解释的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既然有天赋,那就不能浪费了,这些书你也带出去抄吧。”徐老头说着又递了几本书给时玥。 时玥接过书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有学绩点。” 要将典籍阁里的书带出去,是需要学绩点的,这一项规矩,时玥记得很清楚。 “你是领了抄书任务,不再规矩之内。”徐老头无所谓的挥手。 原来抄书还有这个便利?时玥郑重道谢。 太阳升起后,时玥就带着徐老先生交给她的几本书回了教舍。 “学绩点不光能租用修炼室和书籍,还能兑换灵石和修炼物资,我当然不想放过赚学绩点的机会!” “我也知道学绩点重要,可又不会炼丹、画符,战斗力也达不到演武堂的要求,该怎么挣学绩点?”有人苦恼道,“难道真的只能出卖劳力去扫地了?” 时玥一进教舍,就听到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 “时玥,你的任务拿下没?”胡湄一见时玥就来了精神。 时玥点头:“接到了任务,你呢?” “我可是从小就开始打架,区区一个战堂的测试会过不了?”胡湄一下子挺起了胸.脯。 时玥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由露出了笑意:“恭喜了。” “我们这个月的假期就要去荒原了。”胡湄激动中又带了些遗憾,“后图和女姣都要去,可惜你不去。” 时玥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握成拳头:“看来,我也得加紧修炼,增加战斗力才是。” 经历过上一世的兽潮,重生后时玥便一直没放下过力量的锻炼。 但时间毕竟太短了,才三年,即使一直努力修炼,即使力量有大幅度的增加,她的战斗力还是有所欠缺。 今后,还要挤出时间多修炼战斗类术法,多练习对战才是,时玥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这日,教谕来得早了些,因为丹、符、阵、器课加入了进来,原本的课程时间都往前挤了一些。 等教谕讲完离开后,时玥飞速记下了他讲的东西。 “时玥,你这么急,是想学炼丹?”旁边的胡湄看着时玥快速收拾东西问道。 时玥点头:“是的,你去吗?” 胡湄有些意动,但又很快耷拉下了脑袋:“族里的丹师看过,我没那天赋。” 女姣说她学过炼丹,也没去。最后和时玥一起去学炼丹的只有后图。 “他们都提前学过,你没有吗?”时玥问道。 后图握着剑摇头:“除了县试必考的经典,我从小只修习锻体术、军阵、剑术和箭术。” 时玥想起他的出身,倒也能理解。 “那你学习炼丹会不会浪费时间?”时玥有些担忧。 炼丹对于她这种自身没有多少资源的人来说,是一个需要掌握的重要技能,但对于后图这种世家子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会。” 时玥见后图说得斩钉截铁,也就放心了。 炼丹的课是在丹室里上的,第一次上课,教谕只系统的讲了各种丹炉的优劣、各种属性灵植的处理、各种火焰的运用。 这些内容,时玥都在书上看过,但教谕炼丹经验丰富,讲得又生动很多,她也大有收获。 “在灵气和资源越来越少的今天,丹药几乎成了修行的必备之物。”教谕看着被他一连串知识弄得精神萎靡的学生鼓劲道,“所以炼丹师是一个极其有前途和钱途的行业。” 一想起炼丹师的前景,很多新生立马双眼放光,坐直了身体。 教谕满意,又继续开始灌输他的炼丹知识。 “……说再多,记再多;都不如实际练一遍,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开始正式炼丹。”教谕说完,看着下面人跃跃欲试的表情又笑道,“当然有些基础知识,你们也必须记住,《灵药大全》、《灵草集》、《基础丹方》……,这些书是必须背熟的。” 下面顿时爆发出了哀嚎:“天呐,十多本书!” “十,十几本?!”后图一想到这么多书,就觉得有些眼晕。 时玥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是十几套,不是十几本!” 后图立马意识到,自己来学炼丹是个错误的决定,可看着身边的时玥,他又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来。 下午,在教舍里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后,时玥又去了演武堂。 府试对修为有要求,但对战斗力没要求,所有学院没有专门的战斗课程。 但秋韵府君到任后,又重视起了秀才们的战斗力,所以九江府内各县学里又增设了演武堂。 县学内其他地方不能随意战斗,但演武堂是个例外,演武堂就是专门让学子学习战斗的地方。 ※※※※※※※※※※※※※※※※※※※※ (^o^)/~ 感谢‘息隐’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清茗”,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crystalivy”,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营养液! 外伤 演武堂很开阔, 时玥一进去就看到很多青衫学子在对练。 时玥的目标很明确, 没有因为这些学子而停留,很快就找到了专门指导新生的教谕。 “我去。”本来还懒洋洋的首席女教谕看见时玥一下子来了兴趣,推开了专门指导新人的教谕, 自己站了出来。 那新人教谕有些疑惑的转头, 就看到了进门的少女。 这少女年纪不大, 身材匀称, 以他演武堂教谕的眼光看,里面还是蕴含了些力道,但听她的脚步声也看得出她并没有特意训练过。 那是什么吸引了他们老大?新人教谕抬头看到时玥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被泠先生收为徒弟的天才。 如今,时玥在县学已经不是籍籍无名了,她的年纪和右脸都是她的身份证明。 “来演武堂是想学习斗法?”女教谕十分直接。 时玥点头:“想要学习斗法, 想要提高战斗力。” “你先攻击我试试?”在学生面前,女教谕干练了很多。 时玥也不客气,行过礼后, 一道冰箭就向女子的咽喉射了过去。 女子等着冰箭到达了咽喉,才偏过身体一把握住冰箭:“速度不错。” 说完之后,就捏碎了冰箭,朝着时玥欺身而来。 好快! 时玥连忙后退, 同时一个炎爆术扔了过去。 “术法都能瞬发了, 看样子练得很纯熟。”女子一颗水球就扑灭了火焰,速度没有慢半分。 她过来了!时玥连忙召出长剑, 向她的脖子扫了过去。 “不错, 反应很快。”女子飞身后退, 躲过剑尖,又迅速捏住了剑刃。 剑尖上传来巨大的拉力,时玥一惊,运用灵力都夺不过来,便立马松手。 剑被扔到一旁,女子欺身而来,手掌迅速攻击。 时玥险险地躲过几次攻击,终于抓到了空隙攻向了女子的腹部。 拳头瞬间被抓住,同时胸口也饿被对方的手掌抵住。 “力气不错,反应也不慢,但技巧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女子松开手,将地上的剑召回,递给时玥。 时玥接过剑:“请教谕教我。” “技巧都是练出来的,多打几场就好了。”女子说完,又挥手攻向了时玥。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女子也不再点到即止。 风刃又来了,时玥立马仰身下腰。 刚躲过风刃,一个冰冻术又从前面瞬间蔓延过来。 时玥立马跳开,运起灵力,挥手就是一个雾化术。一落地,灵力立马运转到脚下,传到对面,来了个地陷术。 女子刚驱散眼前的迷雾,就感觉脚下不对,立马就是一个轻身术。 “反应越来越快了,不错。”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时玥脸色却没有丝毫放松,她体内的灵力已经极其稀薄了,正在运转《太阴元皇经》拼命的吸收四周的灵力。 或许现在是白日的原因,《太阴元皇经》吸收灵力的速度虽然不慢,但终究是比不上月夜。 “灵力快用尽了吧?我也不欺你。”女子说完又飞身而来,这次她是不打算动用灵力,而是贴身搏斗。 太快了!时玥瞳孔一缩,侧身躲过掌风,立马挥拳攻向女子。 这是她在几次搏斗中学到的,她的速度比不上教谕,光一味的防守,是守不住的,有时候以攻代守,反倒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对,搏斗就是要放开了打!束手束脚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女子面上满意,动作也越来越快。 便是时玥体力不错,面对教谕一直攻击,也越来越吃力,几次都避之不及,让拳头掌风落到了身上。 又来了!时玥连忙右偏躲开左边的拳头,不想掌风又从左侧传来。 千钧一刻之际,时玥立马翻转身体。 掌风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了几道血痕。 时玥落地站稳后,不挺地喘着粗气,她的体力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就力竭了?”女教谕打量着时玥的小身边,挑眉问道。 时玥刚要点头,女子又立马攻了过来:“战斗时,别人可巴不得你力竭。” 时玥不得不全力应对,《太阴元皇经》吸收的灵气,滋润着精疲力尽的身体,让她又恢复了些力气。 又勉力支撑了半个时辰,时玥终是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地上,体内的最后一点力气被榨干了。 即便是动一个手指头都十分艰难,时玥还是尽力运转《太阴元皇经》,驱动着体内的‘小水滴’快速的从四周吸收灵力。 干涸的筋脉和身体对灵气格外贪婪,灵气一进入她的体内,便被迅速吸收。 灵气浸润身体时,酸痛和疲惫被一点点驱散,时玥不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尝到美妙的滋味,时玥将体内的灵力运转的运来越快,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咦,灵气吸收地这么快?”感受到周围灵气流动的女子有些惊讶。 旁边围观的新人教谕有些羡慕:“她修炼的定是顶级功法。” “功法好、灵力足、反应快,这么好的苗子,更加不能浪费了。”女教谕看着时玥,揉着手腕兴致盎然。 新人教谕不由低声提醒道:“老大你收敛点,她老师是泠先生。” “我这是尽责尽责……”女子理直气壮的声音在看到时玥的狼狈时渐渐降低了,“泠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知道想训练战斗力都是这样,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新人教谕忍不住呵呵了两声。 等灵力再次充盈全身时,浑身的酸软已经完全消失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玥起身向教谕道谢告辞。 走到静园外,时玥忍不住又掐了个驱尘术。 “和人打斗了?”看见时玥尚未痊愈的左脸,祁泠原本淡漠的眸子一下子就便深了。 时玥一直有意无意遮挡,没想到师父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 “不是,是去了演武堂。”时玥连忙摇头。 原本就安静的静园似乎更加寂静了,在一片沉默中,时玥有点儿慌。 “以后想要学什么,直接找我便是。”半晌,祁泠才淡淡开口。 让他这样的大能,来教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她,时玥总觉得有些罪恶感,但看着师父的脸色,她还是忍不住点头:“好。” “身上还有伤吗?”祁泠递给时玥一瓶药膏。 时玥想要摇头,但看着师父的眼神还是低声道:“教谕有分寸,都是皮外伤。” 他的徒弟,他都还没碰一根指头!祁泠的气息有些不稳。 当天晚上,演武堂首席教谕刚回屋时,就看到了那个她憧憬的白衣男子。 “泠,泠先生,您怎么来了?!”首席教谕的眼里瞬间爆发了光彩。 祁泠看了她一眼:“你教我徒儿挺认真的。” “应该的,应该的!”女教谕连连点头。 见到祁泠的一瞬间,她已经忘了先前的隐忧:泠先生这么清冷高洁,是那种不明事理,乱找教谕茬子的人吗? “为了回报你对我徒弟的教导,我也指点一下你的修行吧。” 教谕还没来得及大喜,一道劲风便迎面扑了过来。 片刻后,白衣男子抖了抖袖子,消失在这个阁楼。 瓶颈真的松动了!躺在地上的教谕欢喜地坐起了身。 “嘶~”起身的动作又拉动身上的伤,原本满脸傻笑的人也不由泛起了嘀咕:这伤几天里怕是好不了,泠先生真的不是来给他徒弟找场子的么?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泠先生这么优雅高贵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女教谕又将刚才的胡思乱想唾弃了一遍。 时玥对女教谕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现在正在抄写徐老先生交个她的书籍。 第一本书,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五行符文。这次她又用了青玉笔,感觉写起来比在典籍阁还要顺畅。 昨天的练过的那道符文还是一遍就过,后面新的符文也比昨天画起来轻松很多,只要记住了符文线条、灵力流向,只要练习两三遍,时玥便能顺利的画出来。 这本《基础符文》不厚,时玥画符顺畅后,不久就把这本书抄好了。 两个学绩点到手了!时玥舒了一口气,将原本和抄本收好。 之后,时玥并没有急着抄下一本书,而是拿出她买好的符纸和符汁。 青玉笔尖沾上符汁,凝神屏气,再回忆一遍驱尘符,提笔在符纸上勾勒。 片刻之后,收尾停笔,一丝微弱的灵光闪过,这张驱尘符就画好了。 将驱尘符放到一边,时玥又开始画稍微复杂一点的水球符、冰箭符、炎爆符等。 这一画就是一个时辰,虽然中途失败过几次,但最终《基础符文》上讲的符文都顺利画了出来。 “驱尘符,一颗灵珠两张、水球符一颗灵珠一张、冰箭符五颗灵珠一张……”时玥仔细算了一下,她这一个时辰画的符,价值居然达到了八十九颗灵珠! 这些符纸和符汁加起来才花三十颗灵珠,而且这些东西还没用到一半! “债务终于有希望还清了!”看着这些符,时玥心里不由放下了一块大石。 尝到了画符的甜头,时玥再看那本无名道纹书,又开始意动。 打开道纹书,时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神识附着了上去。 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时玥的意识又进入一片混沌。 良久之后,时玥猛地睁开眼睛,开始用力掐自己,确认疼痛真实,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半晌,时玥才有勇气再次看向那个道纹。 “道纹,是道的一种表现形式,那我看到的灰色气机究竟代表什么?为什么它胜利之后,整片混沌就开始毁灭?”时玥想起意识中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那是毁灭之气的具现化。”祁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 毁灭之气?时玥从来没听过:“那是什么?” “能毁灭一切存在的事物。” 背对着月光,祁泠整个人如同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提到毁灭之气时,清冽的声音里也夹杂了无尽的波涛。 能毁灭一切事物?时玥被师父的声音激了个寒颤:“它是真的存在吗?就没有什么能克制它的东西吗?” “有,就是生机。”祁泠看着时玥的右脸道,“只有生机才能和毁灭之气相互克制。” 祁泠目若寒星,像是看到了她识海深处,时玥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 “你修炼的是阴属性功法,那功法叫什么名字?”祁泠又转过了话题。 时玥感觉气氛好了点,也不由松了口气:“是在典藏阁选的《太阴元皇经》。” “《太阴元皇经》,典藏阁?”祁泠目露深思,“将典藏阁的事情都说一下。” 得到《太阴元皇经》时,时玥下意识瞒着那个守门的老道。但面对师父,她就没有了丝毫的隐瞒意愿,将得到《太阴元皇经》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哦,对了,在此之前,还有一本叫什么《太阳皇极经》的光团闯进了我的识海!”说着典藏阁的事时,时玥猛地想起了那个闯入她识海后就隐藏起来了的光团。 祁泠忍不住再次认真的打量起他的学生。 “师,师父,那东西闯入识海没事儿吧?”时玥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忐忑。 祁泠顿了一下,才轻声道:“你愿意放开识海,让我进去看一下吗?” 时玥连连点头,比起不知来历,不知危害的光团,她当然更相信她师父。 祁泠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息蓦然柔和了下来。 “放松。”祁泠注视着时玥的眼睛。 那眼眸如同一汪清泉,温和又包容,时玥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 (^o^)/~ 感谢小天使“舟舟”,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ん莫负当初我”,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二段”,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晴枫雅韵”,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蓝冰月”,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柳絮苏羽”,灌溉营养液 梦境 闭眼放松后, 一股魂力就进入了时玥的识海。 那股魂力温和如水, 加上时玥早有心理准备,识海也没有排斥这股魂力,但识海毕竟是隐秘又重要之地, 被其他魂力进入时难免会有些紧张。 “别怕, 我不会伤到你的。”对待这唯一的小徒弟, 祁泠总是不自主地放柔了态度。 她不怕, 她相信他,但这种紧张还是难以控制,只能尽量放松自己的心神。 祁泠看着时玥从内到外的信任,如同止水般的心又不由温软了起来,进入她识海的魂力也越发的温和了。 闭上了眼睛, 祁泠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进入时玥识海的那丝魂力上。 闭着眼睛将心神收回祖窍的时玥,就在识海中看到了师父的身形。 和以往的身形一模一样,但却是一头齐腰银发, 一双眸子也变成了恍惚能看透世间万物的银色,整个人如同羽化的仙人,看着更加清冷圣洁,更加高不可攀了。 “……师父?”时玥知道这道身形就是他师父的神识了, 但感受着神魂周围的清冷气息, 时玥还是犹豫了。 祁泠放柔了表情,轻笑着点头:“嗯。” 只这一个字, 时玥蓦然放轻松了:师父还是师父, 不会因为外形的变化而改变。 “阿玥的识海很大, 也很漂亮。”祁泠看着如同星空的识海道。 时玥看着识海里的光芒,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个光团一直没在你感知中出现吗?”这识海很大,但以他的魂力真要扫描,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怕吓到了小徒弟,他想用最柔和的方式,哪怕速度慢一点也没关系。 “除了进入识海那次,再没出现了。”时玥道。 祁泠看着面前没有形体,还是一团薄雾状的乳白魂力,不由伸手输入魂力,轻笑道:“阿玥还没逛完自己的识海吧,我带你逛逛。” 时玥只觉得一股庞大又柔和的力量将她彻底包裹,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转变了视角,感觉师父蓦然高大了起来。 “咦,怎么回事?”时玥看着自己凝实的手脚惊叹道。 祁泠俯下身,将时玥捧到手心:“暂时凝实,你可以细细体会这种感受,对将来化神有好处。” 被捧到手上的一瞬间,时玥懵了,哪还记得要体会感受。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祁泠捧着她更小心了些。 反应过来的时玥连连摇头:“没有。” 只是师父手掌感触太真实了,感觉整个灵魂都被上面的柔和气息包裹了;只是被捧在手心这个动作太震撼了。 “那就好。”祁泠有些紧绷的手掌不由放松了些,“我带你逛识海了。” 说完,祁泠就护着时玥的魂体飞了起来。 按说识海是人的神识居所,神识想到识海何处应该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但像时玥这种刚刚修炼,还没完全掌控识海的人来说,就只有慢慢探索了。 时玥的识海出乎意料的大,而祁泠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探索的速度也不快,良久都没摸到识海的边际,更别说那个光团了。 祁泠也不急,护着时玥一直在识海里探索。 不知飞了多久,一团火焰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找到了!”祁泠蓦然停了下来,又在手心加了一层护罩。 那团火焰暴烈而炙热 ,刚刚看到的一瞬间,时玥险些被烤化了。 “识海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团火焰!”时玥看着那团火焰脸色有些发白,“这就是那个光团?” 感受着火焰里充沛的至阳神力,祁泠脸色不好:“这不是,但有关系。” “师父,这火焰能移出去吗?”放在识海里也太危险了,时玥满怀期待地看着祁泠。 祁泠绷紧唇角,他还记得她小徒弟身上的毁灭之雾。 那稀释的毁灭之雾倒能对付,那浓的已经接近最本源的毁灭之雾,便是只能用生机克制了,他出手,一不小心还可能会伤了阿玥的性命。 祁泠默不作声地又在时玥的魂体上加了一层护罩,然后绕着火焰飞了一阵。 感受着师父凝重,时玥的心也不由沉了沉。 “这不是火焰,是东君的本源神力。”祁泠说着一道白光就射向了火焰。 白光的威力不大,毕竟祁泠也只是想试探。 那火焰猛地暴涨,一下子吞噬了白光,向祁泠扑了过来。 “师父快走!”时玥猛然睁大了眼睛,即使被几层护罩隔着,这熊熊的火焰还是威猛地让人心悸。 即便知道师父很强,但感受到强烈危险时,时玥条件反射就想她师父离开,她不想看到他有丝毫受伤的可能性。 也许是时玥的情绪太过激烈,原本安静的识海都开始动荡了。 火焰顿了一下,不远处一团被忽略的清光又猛地大放光彩,片刻就将识海稳固了,并向着时玥的魂体飞了过来。 清光将火焰挤到一边,围着护罩绕了两圈后,像流水一样慢慢浸入了进去。 祁泠神色一凛,在攻击阻拦清光的同时,又迅速增加了各式防护罩和保护魂体的法器。 清光浸入的速度看着很慢,但实际极快,甚至快过了祁泠增加防护罩的速度,然后迅速的流入了时玥的魂体。 祁泠神色瞬间冰寒,但投鼠忌器,却不敢轻易攻击了。 “阿玥,你怎么样?”祁泠的声音有些艰涩,他居然让太阴神力在他眼皮子底下侵入了她的魂体。 时玥只觉得像是被暖水浸泡,整个人像是回到了母体一样,安全又温暖。 “我现在很好。”时玥轻松道。 祁泠寒冷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半晌,时玥紧绷的心情彻底放松了,魂体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清光就脱离了她的魂体,又飞了出去。 祁泠连忙向时玥魂体里输入魂力细细感知。 魂力流入魂体的刹那,时玥蓦然一颤,那一瞬间她有全身都被碰触了的错觉。 “还好,没有被神力浸染。”祁泠仔细检查了后,绷紧的魂体才缓缓放松。 时玥确定不会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后,才慢慢松开紧咬的嘴唇:“让师父担忧了。” 即便是极力克制,时玥的尾音仍然带着轻颤,像是挠在人心间的羽毛。 祁泠蓦然僵住,他现在才想起他对阿玥做了什么。 虽然是为了阿玥的安全,虽然是关心则乱,但错了就是错了。 魂力强行进入别人的魂体,这事儿他不是没做过,他在外人面前风光霁月,但搜魂术之类的术法他也是用过的。 这次他居然让魂力进入了阿玥的魂体,虽是情况紧急,但他没有得到阿玥同意! 白光一闪,祁泠瞬间消失在了时玥的魂海。 “师父?!”时玥一惊,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醒了过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她师父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虽然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见他没离开,时玥也放松了些。 “抱歉。”祁泠转过身,看着时玥认真道。 时玥一愣:“师父这是何意?” “为师没能护好你。”想起那道太阴神力,祁泠的黑眸涌起了波涛。 时玥提起的心蓦然一松,笑道:“师父愿意护我,阿玥都是感之不尽。” “……也不该不经允许就探查你的魂体。”声音仍旧平静,但广袖中的手却不由攥紧了。 时玥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目光:“当时情况紧急,师父也是太过担忧了。” 是啊,担忧太过,关心则乱,一向冷静的他,在那刻乱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那团太阳神力和太阴神力的来源为师会探查的。”祁泠轻声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是该一个人好好冷静了,他可以亲近这个徒弟,但却不能乱了心。 见师父离开,时玥也不由松了口气,师父情急之下的保护让她心生暖意,但魂体被进入的感觉太奇怪了,比识海被进入的感觉还怪。 暂且将师父的事情抛开,时玥又想了一下她师父说的太阴神力和太阳神力,半天不得要领,也只能暂且压下。 “算了,先好好睡一觉吧。”时玥想起师父叮嘱的好好休息,不由打了个哈欠。 蓝天白云,山间小屋,清风带着让人沉醉的花香,时玥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带着隐隐甜蜜的时光。 “先生,这些花好不好看?!”时玥采了一束带着馨香的淡紫色花朵。 先生坐在轮椅上,笑容如同三月的暖风:“好看,阿玥和花都好看。” 这是世间唯一一个赞她好看的男子,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暗沉了几十年的天空,突然洒满了阳光。让她藏在冰冷角落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 她不是个人人讨厌的怪物,还有先生是喜欢的,即便这种喜欢只是他对待世间万物的一种温柔。 雷雨交加的夜晚,先生的背影单薄瘦弱又分外坚定。 不要走,不要再扔下我一个人! “先生,不要走!”经历了无数次怯懦的梦后,这次时玥终于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先生,不要走!” 时玥蓦然坐起了身,浑身都是冷汗。 先生,你在哪里?时玥看着外面清冷的月光,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轻愁。 ※※※※※※※※※※※※※※※※※※※※ (^o^)/~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crystalivy”,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苏甜爽~”,灌溉的营养液! 神殿 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苍翠的树叶上, 夹着水汽的风给缙江县再添了一丝凉意。 县学里只有十多个人的炼丹室内, 却是一幅热浪滚滚的景象。 这十多个人中,除了上首已经是中级丹师的教谕外,其他的都穿着秀才服饰, 显然是县学的学生。 虽然都穿着秀才服饰, 但十二岁的时玥在这炼丹室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她周围的都是高大的成年人, 外围甚至有几个胡须、鬓发皆白的老人。 几个月前,时玥就越过了一同学习炼丹的同窗,成功的通过了教谕的考核,出了初级班,现在正跟学院唯一的中级丹师学习。 今天要炼的是益神丹, 要用到的益神花、安魂汁都中级灵药,价格不低,加之前面又失败了几十次, 因此时玥炼制时用上了全部心神。 左手的灵力细致地控制着火焰的大小变化,右手瞅准时机加入各种灵药,魂力掌控着丹炉里各种药力、灵力的融合、变化。 ‘哧’地一声,旁边一股焦味传开,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低叹:“又失败了。” 这边刚刚说完, 旁边又响起了砰地一声,一个倒霉鬼的丹炉直接炸开了。 锋利炙热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坐在不远处的时玥, 更是被严重波及。 时玥的神识也‘看到’了飞来的‘横祸’, 但炉中的丹药正是要成型的关键时刻,灵力和魂力有丝毫分散,这炉丹药就会废掉! “小心,快躲开!”旁边人快速躲开之际,还朝时玥喊道。 “她明明看到了!”有人不住地跺脚,“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教谕看到这情形心中一惊,立马要释放冰墙保护。 不说泠先生,就是时玥本人也是他们县学的宝贝疙瘩,要是在他眼睛边上受伤了,不知道有多少教谕会来找他麻烦,他自己也不愿意她受了伤,因此施法的速度超越了以往。 “来不及了……”有人偏过头,不忍再看。 果然,炸炉后产生的冲力极大,只一瞬间就到达了时玥面前,教谕的术法根本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在众人捂眼的那刻,时玥的‘水滴’耳坠猛地亮了起来,一个白色护罩瞬间挡在了时玥身前。与此同时,她手钏也亮起了一道红光,迅速将那些金属碎片击碎毁灭。 “好险!”有人抚着胸脯惊叹。 “原来早有准备啊,也是,泠先生的弟子,怎么会没有防身法器呢。”不远处的中年人不由舒了口气。 惊魂未定,众人又听到了几道清脆的撞击声,这些声音极其细微,但在场的人都很耳熟,那是丹药练成后撞击丹炉的声音。 “丹成了!”时玥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看着时玥的笑脸,再听到她兴奋地声音,很多人的眼角都不由开始抽搐:所有人都在担心人身安全,你却在关注你的丹药! “……不对,我记得时玥你今天是炼的益神丹吧?”有人猛地反应过来。 时玥点头笑道:“是啊,前几天一直失败,今天终于成功了。” 这话一落,丹室里立马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益、益神丹,是中品丹药益神丹,不是低级丹药养神丹?”有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时玥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谕就大步走到了时玥面前,拿起三粒丹药仔细查看后道:“确实是中级丹药益神丹无误!” 即使早有预料,听到这个答案,整个丹室一下子就安静了。 “嘶,时玥学习炼丹还没有半年吧?”半响,有人跳了起来。 “连修炼都没满半年!”有老头的胡须开始抽动,“看着她,只觉得我这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教谕也不再拿时玥来激励人了,恭喜了她后,对着其他学生道:“她魂力天生强盛,又是泠先生的弟子,大家也不用跟她比。” 跟她比容易丧失信心啊。 “学生这次能成功,也是侥幸。”时玥服下几粒补气、养神的丹药笑道。 这话倒不算谦虚,益神丹是她炼的第一种中级丹药,虽然做好了准备,又总结了几十次失败经验,但她这次还是没有把握,没想到虚惊一场后还成功了。 “你这种危险到了眼前都不改色,还一心炼丹的痴人能成功,可不算侥幸。”有人摇头叹到。 旁边的纷纷点头,虽然对时玥这么年轻就练成了中级丹药很羡慕,但想着她的天赋、努力和背后的师父,都嫉妒不起来。 看着众人的表情,时玥也不再多说了,只快速运转功法,吸收周围的灵力。 她早已发现,每次耗干了灵力后,修炼起来会事半功倍,她自然要抓紧修炼,而不是等灵力慢慢恢复。 “时玥妹妹,这益神丹卖吗?”等时玥恢复好了,旁边的女子才轻声笑问。 这名叫柳若薇的女子衣着鲜嫩,肤若婴孩,看着也就是豆蔻少女。但时玥清楚,她的年纪已经三十有余了,是丹室里少有的几个筑基修士之一。 柳家和殷家一样,也是缙江县的豪门,族内的举人秀才不少,且背靠善生堂,在坊市有一个不小的丹药铺子。 “这三颗丹药是初次练成,手法生疏,尚有不足,就不卖了。”时玥明白她的目的,看着三颗丹药笑着摇头。 柳若薇闻言好不沮丧,笑容反倒越加灿烂:“时玥妹妹才十二岁,就炼出了益神丹,以后会越炼越好、越炼越多,到时候有富余的想要出售,可不要忘了我。” 时玥笑道:“若薇姐放心吧,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这几个月里,时玥除了买灵草、符纸、符汁的花费外,欠下的灵石也还了三十多块了,这里面的收入来源除了她画的各种符外,就是她炼出来的丹药了。 时玥虽然炼丹天赋不差,但最开始时手上的灵石捉襟见肘,炼出来的低阶丹药坊市里并不缺,也多亏了柳家药房没有压价,才不至于向先生求助。 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让时玥对柳家药房的感官并不差,再加上她们和善生堂的关系,时玥自然乐得和她们合作。 “我们谭家的丹坊,也随时欢迎。”另一个男子也不甘落后的开口。 时玥笑道:“有机会一定去。” 男子笑着点头,心里却十分遗憾:每届选修了炼丹的秀才他们都会关注,只要脱离了初级班,他们就会接触,没想到还是慢了柳家一步。 原本这些遗憾还很轻微,但今天看到十二岁的她就炼出了中级丹药,一下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谭兄,不用太遗憾,你好歹还有和时玥交好的机会,那家才该后悔。”旁边的人拍着谭姓男子的肩,对着不远处的人努嘴。 谭姓男子随着友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神情阴郁的中年女人,这妇人叫殷余,是殷家的旁系。 “……殷家毕竟不一样。”看到那人,谭姓男子不由压低了声音。 “殷月的血统可能确实不一般,但殷家……。”男子话没说完,但唇角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谭姓男子眼神闪了闪:“……确实,殷家十多年前突然增加的高手,几个月前都跟着殷月走了。” 这话一落,周围很多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虽然她们背后的贵人不在乎殷家,但殷月毕竟还姓殷。”谭姓男子咂咂嘴有些遗憾道。 “我看殷月也不在乎殷家,不然怎么把高手都带走了?”有人摇头道。 这话一出来,很多人都生出了心思。不过对殷家背后的人还是有顾忌,暂时不敢动手试探。 殷家现在是缙江县最大的豪门,但十多年前也就是落魄的三流家族,傍上了不知名的‘贵人’才突然崛起,崛起的过程难免会损害到其他家族的利益,加之殷家人做人做事太过张扬,让缙江县原本的豪门世家生不出好感。 时玥不知那些人的心思,她又回到了静园。 “师父……”时玥声音轻快,她已经习惯了回静园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师父。 没在正堂?时玥又往旁边的书楼寻找:“……师父。” “先生已经离开静园,寻找洞天福地闭关了。”温朗将留影符交给时玥时声音温和,但垂下的目光却有几分复杂。 离开了?!时玥接过留影玉符,慌忙打开。 “……只是寻常闭关,不要担忧。”留影符里的祁泠仍像以往一样不急不缓、气质高华、声音温和。 看着影像,时玥一下子就放心了,但朝夕相处的人骤然离开身边,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师父这次要闭关多久。” “应该不久……。”温朗顿了一下,又才道:“早些筑基吧,说不定先生就能早些回来。” 时玥想起师父曾说,会在她筑基时送她一份礼物。一下子就忘了刚刚生出的那些离愁别绪,又充满了动力。 也许她早日筑基,师父就会早日回来! 此时,祁泠却没寻找什么洞天福地,而是直接去传说中离白玉京最近月华山。 月华山孤耸入云、人迹罕至,常年笼罩在月光之中,更添冷寂。 山路陡峭,风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祁泠却仍旧是如履平地。 “泠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清越的声音一落,山巅便出现了一座清冷的神殿。 说话的是一个清丽女子,身着银白祭服。她见到来人,先是行了一礼。 “有事不明,想亲自询问太阴神君,烦请常主祭上禀。”祁泠踏进神殿道。 常主祭眉心一跳,声音仍旧像泠泠清泉不急不缓:“泠先生之能通天彻地,想要与神君沟通,直接递一纸青词便可,何必舍近求远来月华山?” “数月之前,我便一直向月宫递青词,可惜至今都没有回应。”祁泠感受了一下殿内的神力,“常主祭可否告知,神君因何不回?” 女子呼吸乱了一瞬,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走到神像前恭敬地上了香行了礼,才缓缓道:“我亦不知。” “你不知?!”祁泠蓦然转身,紧盯女子。 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猛地扑来,女子只觉呼吸一窒。 即便是觉得身负万钧,常主祭仍旧挺直了脊背,调动了殿内的神力:“没想到泠先生竟是来者不善!” ※※※※※※※※※※※※※※※※※※※※ 抱歉,小天使们,前几天太忙断更了-_-||,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前面几天的更新会补回来。 神力 常主祭虽然没有什么修为, 但身为神殿主祭, 她能调用整个月华山的神力。 整个神殿瞬间光芒大炙,所有神力汹涌而来,和祁泠隐隐对峙。 “泠先生真要在神殿找事?”神力加持的瞬间, 女子周身的压力便是一松, 不过她也没急着攻击, 对面那人必须要慎重对待,况且现在还是特殊时期。 祁泠神色未动,仍是冷冷道:“我说过, 有事询问神君, 请你上禀。” 女子的动作一滞, 良久没有开口。 若来的是其他人,她还能找借口敷衍打发, 偏偏来的是祁泠。 “是不愿, 还是不能?”半晌后,祁泠才开口。 就知道瞒不住他了, 女子心里暗叹,有些艰难的开口:“是不能……” “为何不能?”祁泠神色更冷。 这本是神殿机密,她将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 连月华山其他神侍都毫不知情, 现在这人要寻根究底, 她是不想泄露分毫的。 “三年前……”又沉寂了半晌, 女子才将目光转向神像, 声音艰涩:“我与神君间的感应就断了。” 感应断了?祁泠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目光无情无欲,眼神似深邃又似空洞如同无垠的宇宙,万千星辰连同它们拱卫着的明月都映入其中。 女子屏住了呼吸,不敢移动丝毫,生怕打断了祁泠。 她还是讲明了原因,一是因为她自觉瞒不了祁泠;二是因为她想借祁泠之力,了解神君的状况。 身为神殿主祭,还要靠他人探知神君的消息,这是明晃晃的昭示她的无能,但她不能再等了。 这是她就任主祭以来,第一次和神君断了感应。虽然以往神君也不干预人间事物,从不下达神谕,但能感受到神君,心神便稳如磐石;现在突然断了感应,她便觉得整个神殿成了断根浮木、无根浮萍。 “月宫还是如同以往,充盈着太阴神力。天象比之以往,也没有大的变动。”良久,祁泠眼里的景象才慢慢消失。 女子闻言心神一定,继而又问道:“既然月宫无事,那为何……” “此事怕是只有月神自己知道了。”祁泠收回目光淡淡道。像月神这种超脱凡俗、以身合道又有自己意识的大能,有意遮掩天机,便是他也难以卜算。 这或许也是他先前卜算不到阿玥的原因之一? 达不到目的的祁泠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且慢!”女子见他离开,急忙叫住。 祁泠头也不回:“何事?” 便是留住他,也不能让他强行占卜啊!女子为自己的鲁莽生出了些懊恼,但面上还是一片平静:“……您找神君询问何事?若能联系到神君,我定会代为禀报。” 祁泠停住了。 许是立在山巅之故,前面的背影明明十分平静,却让常主祭生出了紧张。 “你真要知道?”祁泠回过头。 轻缓的声音引人探究,但常主祭却更加紧绷了:“如果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祁泠看着她缓缓道,“我只是想问,我徒弟的体内为何会有太阴神君的本源神力。” 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再猜月神和东君背后有什么算计或是顾忌了,他祁泠的弟子,不惧任何算计!神力的事情就直接揭开吧。 “什么?!”对于常主祭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惊雷,“有神君的本源神力?” 祁泠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常主祭消化了这个消息后,立马召唤了神殿各个主事。 若只是普通的神力,她还能保持镇定,但事关神君的本源神力,她如何能镇定的下来。 “神君的本源神力?”这个消息一落,原本安静有序的神殿里一下子炸开了,主事们纷纷发问。 常主祭点头:“泠先生说的是本源神力。” “本源神力这么大的事儿,我们神殿居然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年长的主事面带疑惑。 常主祭面不改色的带过话题:“泠先生说出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知道泠先生不会作假,可神君没有旨意,我们该如何处理?”又有主事问道。 有人提议:“不如禀告神君,等神君谕旨?” 常主祭眉心跳了一下,开口道:“事关本源神力,神君自己肯定清楚,她既然没下谕旨,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那个身负神君本源神力的女子,就暂时不管?”有人问道。 常主祭蹙着眉头:“怎能不管?无论如何,她的安全是必须保证!” “那个身负神力的女子是在缙江县?我亲自去!”坐在常主祭旁边,一直闭目不言的老妪突然开口。 听她开口,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又觉得理所当然。 “神君既然没有下达神谕,我们还是不要出面,暗中保护即可。”常主祭想了一下又道。 老妪点头:“该当如此。” 缙江县学。 “时玥,天色不早了,你还在看札记啊?”胡湄欺过来问道。 时玥点头:“后天就要年中考了,要把这半年里学的东西都过一遍。” “这次一定要再拿个第一!我就不打扰你了。”胡湄拍着时玥的肩膀笑道。 时玥没回话,继续翻看她的札记,胡湄也没再打扰。 “她的学绩点明明都还完了,为什么还这么用功?!”教舍里有人低声呐喊,“想考个第一,怎么这么难?” 旁边的人拍着他的肩怜悯道:“你都当了半年的老二了,还没习惯?” “不习惯!即便没能拜泠先生为师,我也要拿到贡生名额!”那人捏着拳头,又埋头在书本里奋斗了。 年中考的结果虽然不能决定贡生名额,但也能决定入围人选。 时玥将所有手札看完后,教舍里还剩下七八个埋头苦读的人呢,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要通宵用功。 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后,时玥就起身回静园了。 这半年里学的东西她已经烂熟于心了,确认没有错漏后,自然不用再多耗费时间,她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在修炼上。 她期待着可以早日筑基。 静园还是像以往一样安静,各种陈设也没有变化,但那种淡淡的温馨感却日渐稀薄了,这也是时玥这段时间回来的越来越晚的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时玥一个人用完饭后低声道,少了一个人的静园显得格外空旷。 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在时玥身上逗留多久,心有目标的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去了师父专门给她准备的训练室。 那次她在演武堂受了轻伤后,第二天她师父就在静园改建了一个训练室。 除了师父亲自指导,时玥平时训练都是在这个训练室的。 将控制难度的机关又上调了一档,深吸一口气,时玥才进了修炼室。 脚一落地,四周便各种术法飞射而来。 时玥给自己施了一个轻身术,运转身法快速的躲开了。 数个机关兽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只冲着时玥喷射术法,与此同时身体也像时玥撞了过来。 这些机关兽的制作材料不知,但它们锋利的爪子、尖利的牙齿、坚硬的脑袋、沉重而又灵活的尾巴,都诉说着它们的危险性。 在多次练习、实战中,时玥的身法已经练得娴熟无比,演武堂的教谕都说她的速度堪比普通筑基的修士,但在这群机关兽中,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一道冰封术冻住从后面袭来的‘幽火狼’,迅速跃起,蓄力于腿,一下子踢到了从左面扑来的‘雷影猴’的脖子上。 这些机关兽虽是尤特殊材料制成,但弱点还是仿照了那些凶兽和妖兽。 ‘雷影猴’瞬间扑到在地,时玥却知道它还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又运气灵力,要趁它病要它命。 就在这时,时玥的背后响起了一声‘咔嚓’。 “糟,幽火狼破开冰封了!”时玥迅速闪开,并向‘雷影猴’的脖子狠狠地扔了一个风刃。 解决了‘雷影猴’,躲过了‘幽火狼’,时玥还没落地,头上就出现了一个暗影。 居然是‘疾风鹰’!时玥运转灵力飞速转身。 然而速度终究是没快过以速度见长的‘疾风鹰’,右臂被它的利爪狠狠地撕开了三道伤口。 汗水、疼痛、鲜血,再加上兽类的咆哮,时玥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了前世的兽潮中情形,眼中渐渐浮现血色,心中的狠厉也被激了出来。 要战胜这些敌人,要杀光这些凶兽!时玥再不顾惜自身,只全力战斗,以求最大的战果。 训练室外,原本抱着悠闲态度来寻找时玥的温朗,一见里面的情形立马就急了。 “师妹,快关掉机关!”温朗万分着急,深恨自己没有训练室的控制权。 时玥的衣衫早已褴褛,被血液浸染了大半,原本白暂莹润的肌肤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此时,她正在酣战中,哪还听得进温朗的话,一心只想快速解决剩下的两个机关兽。 “师妹,快出来!”温朗急切的攻击机关上的护罩。 “不要再犟了,快关掉!” “想要训练也不急于一时,你已经受伤了!”嗓子被过度使用,温朗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拼着受伤,时玥终于解决了最后一头机关兽。 倒下之时,她终于将温朗的话听了进去,挥手撤掉了机关护罩。 温朗飞身过来,一下子接住了时玥,连忙往她嘴里塞丹药:“你这是发生么疯?!” “师兄不要担心,我没事儿。”时玥看着倒在地上的七个机关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有和凶兽对抗的力量了。 即使浑身疼痛,即使动不了一根指头,她也不后悔。 只要能有保护家人、保护绒球、保护自己、杀死凶兽的力量,痛算什么?苦算什么?她会不停的磨练自己。 “没事儿,这还叫没事儿?!”温朗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无处下手,又急又气,“先生回来,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看你怎么交代!” 想起先生每次看到她受伤时的表情,时玥抖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这些小事儿,哪用去烦扰先生呢?”时玥对着温朗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温朗冷哼了一声:“我制不住你,就只有去烦扰先生了,这事儿没商量!” 时玥一下子苦了脸。 对于未修炼的人来说,这些伤能丢掉半条命,但对于已经走上修炼道路的时玥来说,却没伤到根本。 服用了疗伤丹药,又运转灵力疗伤之后,身上那些较浅的伤口就完全好了,连肌肤都恢复了原本的光滑莹润;几个较深的伤口也开始收拢,明天就能结痂,连月中考都影响不到,这也是她不在乎皮外伤的原因之一。 “为何将自己逼得这么紧?”看着狰狞的伤疤盘踞在莹白的肌肤上,便是一向心境平稳的温朗都有些心疼。 本想玩笑几句带过,但看着他的眼神,时玥还是吐出了心声:“我想要力量啊。” 不想要被欺辱鄙视,不想要失去亲人好友,不想要连自己的性命都掌控不了,只有去追寻力量啊! 简单平静的一句话下面,似乎蕴藏了无数的心酸苦楚,温朗的心不由泛起了疼痛,再多的劝解都说不出口了。 ※※※※※※※※※※※※※※※※※※※※ (^o^)/~ 感谢小天使“柳絮苏羽”,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清茗”,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红豆和玫瑰”,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我是阿胖的女神哈哈哈”,灌溉的液! 感谢小天使“肄业”,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自由”,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米虫”,灌溉的营养液! 美? 时玥保证了好好休息, 不再折腾自己后, 温朗才安心离开。 目送温朗离开后,时玥并没有按照他的叮嘱好好休息,而是又开始修炼了。 阖目侧躺在榻上, 身体舒展、神态安详, 怎么看都是一副已经入睡的景象。但实际上时玥的心神已经沉入祖窍, 全身的灵力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 自从入道开始,时玥几乎是一有闲暇就在体内运转功法。她现在的身体似乎已经形成了惯性,牢牢的记住了灵力的运转路线, 不需要她特意用功, 便能自发的运转功法, 只是这种无意识的修炼速度比有意识的修炼要慢很多。 同时,她入静也不需要用打坐的姿势了, 只要她愿意, 不论是坐着、躺着、站着都能入静。 一夜时间,对于修炼中的时玥来说是白驹过隙。 睁开眼,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外面摇曳在薄雾中的灵植,时玥只觉得神情气爽。 入静一夜, 她干涸的魂力又恢复充盈, 身体的疲惫也消除大半, 只有那些较深的伤口还留有余痛。 时玥忽略了那些小痛, 又摆开架势继续修炼锻体术。 这半年, 她一直坚持修炼锻体术, 没有中断过一天。终于从最开始只能练到十分之一,到现在能练完了。 这个锻体术不像其他锻体功法,让人往粗壮坚硬的方向发展。时玥练了半年,身体的力量已经增长了几倍,但身体除了抽条了些,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半个时辰,整套锻体功法才炼完,时玥又是满身热汗。 对于现在的时玥来说,想要清爽干净一个法决就行了,但她还是去了浴池。 整个浴池白玉为底,四周刻了调节温度的阵法。 踩着玉阶一步步下去,让温热的水慢慢浸润了身体,时玥舒服的吐了一口气。 每天的沐浴,是她难得的放松时间了。 彻底放松了心神,仰躺着沉入温水之中,让温水将她全部包裹。 她早已将水灵力运用娴熟,在这满是灵气的暖水之中,只会觉得如同回到母体般的舒适,而不会有难受窒息之感。 半晌,酸软疲乏的身体彻底舒展后,时玥才从水中起身,又控制阵法将水温调低。 水温渐渐降低,变成了冷水,甚至冰水,冰冷的水灵气从肌肤钻入身体,体内的灵力被刺激之后更加活泼了。 从浴池出来,时玥已经带了一身的寒气,不过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穿上柔软顺滑的法衣,施了个法决将法衣变成普通秀才服样式,才转身去往教舍。 虽然才十二岁多,但身体抽条,周身灵力充沛,脚步轻盈但姿态沉稳,从背后看已经初俱少女姿态了。 “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学院里有这么个女子?”本来无所事事的少年,看着从旁边经过的身影立马来了精神,要追过去搭讪。 旁边的女子本来还有恼意,见到那背影不由轻笑了出来,一把拉住他:“她的背景能力你可惹不起,别去唐突了人家。” “你认识她?”少年虽然停住了脚步,但目光没从前面的背影上移开分毫。 女子笑道:“当然,我们学院怕是少有不认识她的。” “不可能,以我的眼光,只要见过,就不会错过美人!”男子十分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背影。 旁边的几个好友神色古怪道:“……美人?” “当然!你们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少年问道。 周围人不由笑了出来:“你以前看人的眼光确实高,但这次是真的看错了。” “不可能!”少年皱眉。 女子有些可惜道:“要说天赋、能力,她都是学院里最顶尖的,唯独这样貌……” “你们不觉得美,那一定是你们眼瘸!”少年十分自信。 他好友忍不住开口了:“那人你也认识,就是我们学院大名鼎鼎的时玥。” 少年一下子僵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了打击,心里想着安慰之词。 少年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居然是时玥!我以前都没发现她这么美!” “呃,你觉得时玥很美?”这下好友们真的怀疑他的眼光了。 少年听到时玥的名字怔了一下,继而坚定的点头:“那身形、那气质,铁定还是美人!” “气质什么的,倒没多留意,不过光她那张右脸,就算不上美人吧?”女子斟酌着用词。 说‘算不上美人’都是客气,那张脸直接就是吓人,她们这些修炼之人倒不怕,但要让小孩来对着试试? “我看人,看骨不看皮。”少年说着又拿出了画笔和白纸。 其他人虽有异议,但看着他的动作,都没再打扰了。 “……我记得,时玥和殷月的左脸有些像。”良久,又有人小声道,“要是她脸上没那个疤痕的话,应该也长得不差吧?” 女子回忆着殷月的那张脸,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或许吧。” 时玥能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但自从拜师之后,她已经习惯了被各种目光注视,只要不带着恶意,她也不在乎。 “阿玥,你今天又漂亮了。”胡湄一看到就两眼发亮。 时玥轻笑了一下,这种被喜欢着感觉很好,但这话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确实。”女姣也点头道。 后图诚恳地附和道:“不光好看了,还更锋锐了。” “你们一个个的不要每次都说得这么认真,久了我说不定就要信以为真了。”时玥笑着摇头。 女姣道:“我从来不说假话。” “那你们可真是‘情人’眼里出月神了。”时玥能感受到她们话里的真诚,虽然仍旧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好看,但心情无疑是愉悦的。 女姣见时玥不信,也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她相信时间能证明她所说的,时玥总会认识到。 “……你说我眼睛是不是坏掉了?”游竹举着书,遮着脸对同桌的人低声道,“刚才有一瞬间,我居然觉得时玥长得很顺眼!” 同桌有些犹豫道:“会不会是我们看习惯了?我也觉得那个疤都不吓人了。” “大概是她骨像好看?”旁边的另一个人犹豫道,“我听说有的人初看很美,久了就觉得一般;有人初看平常,久了就觉得惊艳,就是骨像的原因。” “若真是这个原因,那也太可惜了,要是没有那个疤该多好看。”他们身后的女子都忍不住感叹。 不久,教谕就走了进来:“明天就要年中考了,今天就不教什么新内容了,你们先复习吧。” 年中考和年终考关系着贡生的入选名额,在县学里从来不是小事,教谕和学生都很重视。 又是一个忙碌而充实的上午,太阳升到正空时,肚皮开始造反的新生才陆陆续续的离开教舍。 时玥也收拾了笔墨,起身出了教舍。 “等等!”俊秀少年追在后面喊道。 时玥对这个声音并不熟识,也不觉得这是在叫她,脚步不停的继续前行。 “时玥学妹等等!”少年又喊道。 时玥回头一看,来人并不熟识,不由有些一回:“你是?” 在她停下时,那少年终于赶了过来:“我叫冯良,我想给你画一幅画像可以吗?” “‘美人笔’冯良?”时玥开始认真打量他了。 挺秀的身材、俊秀的面容,再加上微挑的桃花眼,确实是缙江豪门冯家的嫡子冯良。 可他不是只画美人吗?时玥道:“我现在没有什么闲暇时间,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 冯良天资出众,年纪轻轻便筑基了,但还是被人称为‘美人笔’,那是因为他在画道上的造诣比修为更加深厚。 他的每幅画都含着意境,他擅长画美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觉得美他都画。他画的美人图更是万‘金’难求,这里的‘金’指的是灵石。 时玥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一来她不觉得自己这样子美,二来她也是真没时间。 “没事,没事,我不会占用你的时间,我只是想跟在你的旁边观察一阵。”冯良连忙道。 时玥叹了口气:“给我画了像,怕是你的‘美人笔’都要改名了。” “怎么会?!你就是美人。”冯良说得斩钉截铁。 时玥不由皱了眉,她认真的看着冯良,甚至放出神识感知他的情绪,却发现他这话是发自肺腑。 一直忙碌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忽略了面容,可冯良的话又触及到了她的心底,让她想到了右脸的疤痕。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园,不太方便。”时玥冷淡的拒绝了。 冯良急了:“我不去静园,不会去你的私人领地,也不会打扰到你。” 真是个画痴,时玥叹了口气。 “你想画就画吧。”时玥最终还是松了口。 毕竟像学院这种大众场合,她也没理由不让他呆,而画像的事情,若他不告诉她私自画,她也阻止不了。 得到允许,冯良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多谢,画好的画像没有你的允许,定不会流传出去。” 于是,冯良就不远不近的缀在了时玥的旁边,他也遵守了约定,没有打扰到她。 “怎么回事?冯良怎么跑到我们教舍来了?他不是上两届的秀才,已经把这些基础典籍都学完了吗?” 下午,进教舍的人,率先看到了最在空位上的冯良。 “看他拿着画笔,应该是想画美人了吧?”有知道冯良行事作风的人道。 这话一落,教舍里很多人都兴奋了起来:“我们之中也要出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了?他是要画女姣还是胡湄?其实后图也有几分壮美。” “会不会是我,我觉得我也有几分内在美。”有人自恋道。 旁边顿时发出了一阵嘘声。 修炼之后,修士会排出体内的杂质,身形也会向最完美的方向发展。美有时候只是皮囊,有时候又代表修为。 就像雄鸟会追求漂亮的羽毛一样,大多数人追求力量的同时也会追求美。 “阿玥,那小子是不是在画你?”后图看着冯良的眼神有些不善。 虽然是事实,但时玥还是有些奇怪:“我们这边坐了这么多人,你怎么第一反应就是画我?” “当然是你最好看啊!”胡湄毫不犹豫道。 好看?时玥抚着右脸,将这话放在了心上。 也许让冯良画像也不是坏事?她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一下自己。 阴影 虽然心底对冯良的画有些想法, 但时玥的生活节奏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第二日年中考, 仍旧是十多页试卷,不过这次的题比前几次的月考要多得多。 照例是考一整天,不过这次大家都有准备, 即便没点亮祖窍的人都带了辟谷丹。 翻完试卷, 教舍里又有很多人在心里抱怨太难。 时玥看完试卷后, 心里有底了,磨好墨后开始静心答题。 原本在教舍里走动的教谕,不自觉地又走到了时玥旁边。 随着修为加深, 时玥对身体的控制力越发的好, 运笔越发的流畅, 写出的字也越发的赏心悦目。 看着行云流水的字迹,教谕的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时间快速地流逝, 到中午时很多人还没试卷还没做完三分之一, 很多人都急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小题,为什么涉及了这么典籍?!”有人忍不住抱怨出了声, 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太阳渐渐偏西,很多人都拿出了辟谷丹,趁着这停笔缓脑的空隙都不由瞟向时玥的试卷。 时玥的试卷已经答完了一半, 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让很多人看了不由丧气。 看到时玥的速度, 几个学业不错, 有志于名列前茅的人不敢耽搁了, 又开始奋笔疾书。 紧迫感增加后, 时间流逝地更快了,感觉只是眨眼太阳便靠近了西山。 十几张试卷一一被答完,时玥终于停下了笔,再将试卷看一遍整理好,就交卷了。 “虽然道业精进了很多,但你还没有完全辟谷,该吃的还是不能少的。”对待时玥,教谕是少有的温和。 时玥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天了,而她所有心神都放在试卷上,居然没感觉到饿,也一直没用辟谷丹。 “多谢教谕提醒。”时玥诚恳道过谢后,就立马服用了一粒辟谷丹。 交了卷后,时玥没在教舍多待。 “她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这些题都不用想的吗?!”有人在心里呐喊,手上又加快了速度。 三日过后,又是出榜的日子。 几乎整个学院的人都涌到了公告栏。 “唉,第一名又是她。”再次看到这个名字,游竹都没力气嫉妒、惊叹了。 旁边的人拍着他额肩膀道:“你叹什么气,没见第二名都没叹气吗?” “他有什么好叹气的,第二名虽然只有五个学绩点,但在评选贡生的事情上也能加分。”游竹撇嘴道。 时玥见名次没出意外,才转身离开。 虽然欠下的学绩点已经用抄书挣的还完了,但对于年中考的结果,她还是很在意,因为这关系到贡生的名额。 别人追求贡生名额,可能是为了资源、名望、地位,时玥的目的就是为了去京城,带着自己的亲人去京城。 虽然她自己不打算逃避兽潮,但还是希望亲人在最安全的地方。 自重生以来,她就想要将家人带离九江府,而京城是她的首选,成为贡生,是去京城最好的方法。 成功拿到了第一,没在时玥的心里引起大的波澜。之后,她还是认真念书,努力修炼。 冯良也还是跟在时玥旁边画画。 两个月后,时玥丹田你的‘小水滴’又壮大了很多,她的力量也增加了不少。修为稳步增加的感觉很踏实,她觉得筑基不远了。 “时玥师妹,画像画好了。”沉寂了两个多月的冯良露出笑容,不再‘隐形’了。 听觉灵敏的胡湄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画好了,快打开看看!” 接过那卷轻巧的画卷,时玥平静的心里生出了波澜,各种念头都纷至沓来。 运转功法平静了心绪后,时玥才稳住手缓缓地打开了画卷。 一幅初春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生机勃勃的绿藤、叶间摇曳的小花、地上青翠的小草,这一切构成了一个鲜活的场景。 然而,整个场景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被火豹依偎着的女子。 她身姿窈窕、广袖博带,看着分外柔和,但旁边凶猛的火豹的气势却不能撼动她分毫。 女子侧身眺望着远方,眉目如画,像是聚集了天地的精粹诞生出的精灵,整个人从内到外诠释了美这个字。 “……这,这,女娲大神造你时,肯定用了最多的心血!”胡湄满眼惊叹,良久才能说出赞美。 女姣挑了挑眉,也走了过来,看了看画卷,又看了看时玥,半晌才道:“不愧是‘美人笔’,看得比我们真切。” “还是没有时玥美!”后图虽然承认画像画的很好,但神情还是有些不虞。 冯良认同的点头:“确实。” 教舍里其他人听到这话,更加蠢蠢欲动了,那毕竟是冯良的画啊!可惜对着时玥,她们不敢有丝毫冒犯。 时玥眼里的欣喜却渐渐消散,画中侧身的女子确实是‘美’都不足以形容,但她也只露出了左脸。 这是她,又不是完整的她,她右脸上疤痕足以将这份美破坏干净。 看了这幅画,她越发的厌恶右脸上的疤痕了,她恨不得把这个疤痕直接削掉。 一点点将画卷起,一点点将负面的情绪镇压。 “画上的确实是美人,但她只露了半张脸。”时玥的神情恢复了平静。 胡湄还沉寖在画卷的美里,听了这话点头赞同的点头:“可惜只露了半张脸,你要是根据阿玥的左脸将她的右脸也画出来就更好了。” 时玥的手蓦然僵住:她怎么没想到!作画时,可以根据左脸补足右脸,她就知道没有疤痕的自己什么样子了。 说完后,胡湄满含期待地看向了冯良。 冯良遗憾道:“这张画像就是极限了,我曾试过将右脸画出来,奈何能力不足。” “不是和左脸一样就行了吗?”胡湄有些奇怪。 冯良摇头:“曾在脑海里想象过,但现在的我画不出那种美。” 刚刚生出的希望又一下子落空了,时玥垂下了眼。 “肯定是你太美了,超出了人的极限,所以才有疤痕遮掩。”胡湄笑着道。 女姣看着时玥道:“泠先生也擅长作画,若他愿意,肯定能画出来。” “不用劳烦师父了。”时玥摇头,“画出来,也只是画像,不是我的真实面目,于我无益。” 她的心现在就有些乱了,若真的画出来,而自己还是这么丑陋,也只是徒添苦恼而已。 收好画卷后,时玥就和众人告辞,又回了静园。 另一边,冯良却被众人围住了。 “听说冯兄最近又画了一幅美人图,我等可否有幸观赏?”问话的是一个俏丽女子,和冯良做朋友的,爱好几乎都一致。 冯良摇头:“这次的人低调,不愿意画像流出。” 众人闻言,皆是遗憾。 回到静园后,站在水镜面前,再次打开了画卷。 侧过身子,画像中的人确实和她一样。 “这才是我本该有的样子吗?” 时玥抚着画卷轻叹了一声,手上运转了灵力,瞬间将画像毁得一干二净,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画像是很美,有她渴望的美,但影响到她心境就不好了。 她必须要落足与现实,现实才是根本,其它的都是虚妄。 在画像化为灰烬的瞬间,时玥便听到了咔擦一声,周围的世界更加清晰了,魂力和灵力也更加活跃了。 她知道那声‘咔擦’只是幻听,她刚刚突破了一个心障,通往筑基的道路会更加顺畅。 此时的时玥心情格外平静,因画像而升起的波澜都消散了,她又将心神放在了修炼上,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开始修炼。 师父说,修为超过他,容貌就能完全恢复。这事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丝毫希望,她要更努力才行。 时间缓缓流逝,时玥身上的灵力越发的深厚,对各种法术的运用也越发的纯熟,魂力更是早就达到了筑基水平。 炼丹和画符也没有放下,这毕竟是她主要的收入来源。 “破障丹,有助于勘破迷障,中阶丹药,二十五灵石一颗,时仙子觉得怎么样?”中年掌柜恭敬地问道。 时玥点头将剩下的半瓶破障丹一并递了过去:“掌柜出价公道。” 中年掌柜接过玉瓶,也不检查,就点好了灵石双手呈给了她。 这半瓶破障丹一共五颗加上先前递给掌柜的,一共六颗,共计一百五十块灵石。 时玥神识一扫,便知道没有差错,接过灵石后,也没多逛就径直回了县学。 这次破障丹除去药材的花费,算是赚了八十块灵石,这个数量对于一年前刚刚背债的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但现在只是平常了。 中阶丹药炼熟了之后,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个职业的‘钱途’了。 身上的债务已经还完了,不过,时玥仍旧没有大手大脚,因为中阶药材不便宜,她还有很多中阶丹药没要炼熟,还要多加练习,这些花费也不少。 回到静园后,时玥吃下一颗聚灵丹,又开始修炼。 她现在丹田已经快被‘水滴’蓄满了,她身上的灵力也达到了筑基水准,筑基应该不远了。 第二天,上完课后的时玥又去了一次任务堂,她现在的战斗力已经堪比筑基了,关于荒原凶兽的任务也能领了。 正要开口领任务,然而看到晶屏上突然刷新的一个任务,时玥蓦然改口询问:“探查卧龙岭的凶兽踪迹?卧龙岭有凶兽?” “卧龙岭的地维出现问题,有修士举报说看到了凶兽,所以需要探查,这个任务的奖励是视探查接过而定的,探查到的踪迹越多,奖励就越高,你要接吗?”管事问道。 事关她的家乡,且上一世那里就是兽潮的爆发地,她不去探查,如何能够安心? “接!”时玥坚定地递过了身份玉牌。 一同来的胡湄也改了主意:“我也接这个任务,不去荒原了。” “大家还是一起行动吧,我也接这个任务。”女姣也递上了身份玉牌。 后图同样如此。 看着几个毫不犹豫的好友,时玥心中温暖。 出任务前,时玥先回了趟家,给爹娘说好。 “要回卧龙镇?!我们一家人一起!”虽然在县城安了家,但时爹对于从小长大的家乡还是有些想念。 这趟可不安全,时玥费尽功夫才将她们带离卧龙镇,怎么会让他们再回去?连忙摇头道:“我这次回去是带着任务的,况且县郊的桑田也离不开你们啊。” 这一年多时间,富家茧庄的金丝茧已经收了几次了,单靠卧龙镇的桑农就大赚了一笔。富老板便下定决心,在县郊买了大片土地,大刀阔斧的开始养千丝蚕,而时爹就是县郊桑田和桑农的管理者。 时爹和姜氏听了这话,才不得不遗憾的打消了主意,只专心的给女儿收拾路上要用的东西,殷殷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之后,时玥又准备了大量的丹药法器,才和胡湄她们启程,临行时绒球又跟了上来。 “卧龙镇是个好地方啊,那儿家家都富有,现在行商们都爱带着货物往那儿跑。”车夫听了地址后,有些羡慕道。 时玥虽然知道家乡有了变化,听到这话还是来了谈兴:“哦,那儿不是地处偏远,以前很穷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车夫一边赶车一边道,“现在那儿家家户户都养起了蚕,大概也是转运了,得了嫘祖娘娘保佑,家家户户的蚕都养得好。” 女姣也是个知农桑的,听到这话不由开口了:“家家户户都养得好?” “因为富氏茧庄专门派了人教导。”时玥还没开口,车夫就急着说了出来。 从别人口中得知家乡的人过得越来越好,时玥心中也生出了自豪和满足,但一想道兽潮的阴影,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 (^o^)/~ 感谢小天使“kko(╯□╰)o”,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糖糖的团”,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时时慢”,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晴枫雅韵”,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茶叶蛋”,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新鲜”,灌溉营的养液! 感谢小天使“就是酱”,灌溉的营养液! 变化 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色, 时玥心里也生出了怀念, 这里毕竟是她两世的家乡。 想到这里有可能变成上一世颓败的样子,时玥对凶兽就生出了恨意。 “……肉饼,香喷喷的肉饼, 只要十文钱一个, 快来买, 快来看啊!” 一进卧龙镇,时玥先是闻到了一阵烤肉饼的香味。 车夫咽了口唾沫:“这也忒香了,就是太贵了, 十文钱都能买好多个肉包子了!” 时玥也是知道物价的, 本以为这些肉饼卖不出多少, 下车一看,却见那对卖饼的老夫妇被围得水泄不通, 都挥舞着银钱要买饼。 “看来, 大家的生活是真的好了。”时玥脸上露出了笑意。 这段时间卧龙镇虽然热闹了很多,有很多商贩从县城或是周边赶来, 但新到的马车还是容易引起注意,很快就有人看到了时玥。 “时秀才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哄的一下, 所有忙碌或悠闲地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这边。 “真的是时秀才!”确认的一瞬间, 满街的人都跑了过去。 车夫哪见过这阵仗, 虽然围过来的人脸上都带着热切的笑容, 但手脚还是有些发颤。 女姣虽然感知到周围的人都散发着亲切的善意, 但还是怕人群拥挤推穰之下会出什么意外, 当即要施加法术。 “冷静,大家都冷静,不要挤!”时玥站在车辕上高声道。 声音随着风系法术很快传遍了整个街道,原本脑子发热的人很快刹住了脚,又些没站稳的也被身边的人扶住了。 虽然所有的人都听从时玥的话,不再推挤,但气氛更加火热了。 “在县城过的好不好?” “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路上累不累?”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原本卖肉饼的老妇人也扔下了摊子,仗着地利挤到了时玥身边,举着肉饼笑出了褶子:“这么远回来饿了吧?快吃个烧饼。” 时玥本不打算收,但看着这个老奶奶的笑容,还是笑着接了过来:“谢谢了。” “一个粗饼,不值当道谢。要不是您和富老板发动大家养蚕,我们还没这种好日子呢。”老妇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着成功搭话的老妇人,周围的人更加激动了。 “这里有甜浆,时秀才喝一点吧!”人群外有人举着竹筒跳起来道。 “我家的甜梨是刚摘的,时秀才尝尝吧!” 看着四周都激动着要送的东西的人,时玥赶忙道:“多谢诸位乡亲的好意,我手上也拿不了这么多,就心领了。大家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吧,不要为了我耽搁了事儿。” “好吧。”见送不出去东西,很多人都心里遗憾,口里应着,却磨磨蹭蹭不肯散开。 这是收到报信的里长也赶了过来,轰围在马车旁边的人道:“让你们散就散开,真当时秀才像你们一样无所事事?人家回来肯定是有事的,哪能由着你们耽搁!” 听了这话,周围的人也怕耽搁了时玥的事儿,不太甘心的散开了。 “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小老儿家里吃点便饭、休息休息?”里长笑眯眯道。 将其他人赶走,居然是想把时秀才往自己家里请!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里长!旁边还没散完的人简直目瞪口呆。 看着周围人的表情,时玥不由笑了出来,不过凶兽的踪迹还没查到,她也只能辜负里长的好意了。 “里长,问你个事儿。”时玥想着这个老里长管着周围几千里的事儿,便开口向他打听了,“这段时间卧龙岭有没有异动?” 说到卧龙岭,里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叹了口气:“卧龙岭这段时间就是有些不安宁,入山的猎户伤了好几个。” “也幸好大多数人家都主要靠养蚕谋生,不需要再进卧龙岭了。”说道养蚕的事儿,里长的眼里又充满了感激。 果然有异动,时玥心里咯噔了一下,继而又问道:“那些猎户没事吧,他们现在在哪里?” 卧龙岭横跨数千里,纵深不知几何,慢慢找肯定要花很多时间,不如先从猎户那儿找线索。 “那些猎户得到了善生堂的妥善救治,没有性命危险,现在都回家休养了。”接着里长又将那些猎户的住处告诉了时玥。 虽然急着探查,但时玥还是没有直接去猎户家,而是先去了幼学。 晴欣姐即是她的益友,又是她的良师,于情于理,回到了卧龙镇都要先去拜访她。 “闵先生是前辈,我们到了卧龙岭理应去拜访,一起去。”女姣她们也开口了。 于是一行人就辞别了里长,一起去了幼学。 在看过县学后,原本觉得不小的幼学看着也小了很多,里面的景致,神识一扫就能窥到全貌。 不过,看着自己洗过砚台的池子、坐过的石凳、靠过的松树,又忆起充实而快乐的几年幼学生涯了,熟悉感又回来了,心里渐渐漫起了温暖。 “晴欣姐,我回来了!”时玥走过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看着已经一年没见的孩子,闵晴欣也有些激动,把她拉到身旁细细打量:“长大了,变得更好了!” 时玥不由露出了笑容,在晴欣姐旁边,她总是容易放松。 “这几位青年才俊都是你的朋友吗?”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时玥这一年的生活和她的老师泠先生,闵晴欣也没有忽视时玥身边的几个少年。 时玥当即介绍了几人:“她们都是我在县学里认识的好友。” 几人都对气息温和、待人尊重的闵晴欣有好感,况且她又是时玥的蒙师,当即行了一个晚辈礼。 闵晴欣感受着几人的气息,联系隐藏在她们身边的几股强大气息,就知道她们的身份不简单。再看几人待她尊重没有丝毫倨傲之色,便知几人都品行优良,不由为时玥感到高兴。 “不用多礼,我们年龄相差也不大,和时玥一样,直接叫我姐姐就行。”闵晴欣笑道。 以平辈论交,几人的气氛就更加宽松了。 “这次回来,怕不只是看看这么简单吧?”又亲近了一阵后,闵晴欣才问道。 时玥点头,学院的任务也不是什么机密,她把探查凶兽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你领了这个任务?”闵晴欣闻言却蹙起了眉头,看着时玥道,“你周身灵力虽然充沛,但毕竟才修行不久,这个任务还是有些危险。” 卧龙岭的事情就是她报上去的,里面的情况她如何不知道?拿给这些尚未筑基的学子历练太过危险了,其他几人背后都有人保护,而时玥可是真真正正的平民出身。 虽然知道多些历练能让根基更扎实,她也不想时玥长成暖室里的花朵,但看着这个尚还稚嫩却已经初俱风华的女子,她总希望她的修行路再平顺些。这毕竟是她看着蜕变的女孩,毕竟是先生唯一的弟子啊。 “我不怕危险,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时玥目光坚定。 修行路上要的就是这种无惧的精神,闵晴欣看着她挺秀的身姿有些欣慰,她到底还是个爽朗的性子,很快就把心底刚刚生出的那点担忧软弱抛开了:“好,不愧是我的学生!” 事情说开后,时玥就要告辞去猎户家找线索了。 “不急,探查凶兽踪迹也是我的任务,一起行动。”闵晴欣说着就拿出了一块玉牌,向其中输入灵力后,那个任务信息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虽然觉得多些磨砺有助于修行,但还是要一同行动她才能放心,毕竟时玥才十二岁,在她看来还是该享受大人保护的年纪。 那玉牌上亮出的任务信息比时玥她们的多了很多,但确实有探查凶兽踪迹这一条。 几人对了一眼,时玥知道了她们的态度后,立马笑着回道:“好,就麻烦晴欣姐了。” “今天先修整一下,养足精神,我们明天进卧龙岭。”闵晴欣想着几人的学业,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又改动了一下。 几人纷纷点头。 商量好进入卧龙岭的一些事宜后,闵晴欣又笑道:“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见见你以前的同学和学弟学妹?” “好。”时玥也有些想念同窗了三年的邓斌和单慧了。 闵晴欣立马就传音叫了树林里、花丛边的邓斌和单慧过来。 “晴欣姐,有什么事……”两人话还没说完,看见时玥的身影就愣住了。 那个女子身形窈窕、气质卓然,明明右脸上的胎记那么明显,她们却有几分不敢认。 只有短短一年时间,难以想象她的变化会这么大。 乡民们留意看时玥只有一两次,而且心中将她无限美化了,即便是感觉到了变化,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而和时玥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单慧和邓斌却被镇住了。 这就是秀才身份带来的变化?单慧的目标更加坚定了。 她这是入道了吧?他还是个普通幼学生,而她已经登上了修行路了。只是一年,他们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了。邓斌收敛了朦胧绮念,决定要在学业上再下功夫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资格生什么妄念,他必须要奋起直追,不能让昔日的小伙伴越甩越远。 界碑 “怎么了, 才一年不见, 就不认识了?”时玥笑道。 听到熟悉亲近的声音,熟悉感一下子就回来了, 单蜜和邓斌也笑道:“变化太大,都有些不敢认了。” “再变,我不还是叫时玥?”时玥又拿出普通人能用的丹药和符篆做礼物。 当然给晴欣姐的就是益神丹、凝神丹、聚灵丹之类修炼能用得上的丹药。 “还准备了礼物?”邓斌笑着接过, 但看清了东西后, 立马端正了脸色:“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虽然时玥给她们的都是凡俗人能用的丹药,很多都是低阶甚至不入流,值不了多少灵石,但也是千金难求。 “你才入道不久,正是需要这些丹药的时候。”闵晴欣也摇头不收,虽然这里面很多丹药都是她正需要的, 但她觉得时玥更需要。 时玥笑道:“你们就放心吧, 这些都是我自己炼的丹药、画的符篆,我是不缺的。” “才一年时间, 你不仅修炼到了如此地步, 还学会了炼丹、画符, 而且还能炼出中阶丹药?!”闵晴欣猛地抬起了头,心里震动再也不能维持住先前的平稳。 时玥点头:“会炼中阶丹药, 但真正纯熟的还是只有七八种。” 还只有七八种!要让那些一直突破不了中阶丹师的人听到了怎么想?! 即便知道时玥优秀, 又有韧性。闵晴欣也没想到只短短一年时间, 就取得了如此成就, 心底又是惊喜又是自豪。 时玥自己每天都在努力,无论是修为还是炼丹都是一点点进步的,自己也不觉得突出,看晴欣姐的反应,才发现这一年里确实是收获良多。 单慧闻言即为她高兴,又有些酸涩,原本都是一样的起点,而时玥先于他们考上秀才,现在就变得只能仰望了。 “那我就放心收下了。”邓斌笑着将丹药符篆收了起来。 这些丹药和符篆,对他甚至他家人都很有用处,又是时玥的好意,他自然要收。 况且,他自信能考中秀才,也能入道,虽然慢了时玥一步,但终究能追上时玥的脚步,能一直和她平等论交,也还得起礼。 几人又互相了解对方这一年里的生活,所有的生疏感一下子就消散殆尽了。 之后,时玥、女姣几人又被闵晴欣拉到了所有幼学生面前。 “时玥,大家都认识,是你们的学姐,去年考中了秀才;这三位也是县学的秀才,想了解县学的,可以问她们。”闵晴欣笑道。 这话一落,整个幼学里一下子火热了起来,这些学生跟着闵晴欣学习,礼仪都不错,没人激动得大喊大叫,但那热切的眼神是掩都掩不住。 “成为秀才后,都会变得像你们和闵先生一样高雅有贵气吗?”一个少女敬慕的看着几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怪乎少女这么问,而是进来的几人都身姿挺拔、气质高华,和她们平常见的人大不一样,那是她们渴望拥有的气质。 时玥也发现了幼学的风气变化,她在晴欣姐手下学习的三年,是和单慧她们几个单独学习的,对于幼学其他人的认知还停留在张秀才当夫子时的捧高踩低、恃强凌弱。 幼学里有些人是和她同过窗的,但她们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且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些人即便是考不上秀才,未来也会好很多,看着她们,时玥越发的敬佩晴欣姐,是她改变了她们。 对于现在的这些幼学生,她自然是抱有善意的。 “只要成为秀才,你们就能变得更好。”看着下面一群脸蛋发红、眼睛放光的孩子,时玥笑道。 那些幼学生看她们态度温和,眼里的仰慕更甚,有人甚至握紧了拳头,对秀才身份更加渴望。 之后,那些幼学生又开始问县学的一些事情,时玥她们自然是知无不言。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时辰,那些幼学生还有些依依不舍,并不想她们离开。 “晴欣姐,卧龙镇现在还安全吗?”等其他人都安置好,只有她和闵晴欣时,时玥才露出忧虑。 大夏承平已久,其他人即便是听到凶兽的消息也不会多想,但有上一世经历的时玥却不得不想。 这里是她的家乡,乡亲里也有很多可爱的人,她不希望这一世凶兽再在这里肆虐。 但上一世兽潮来势汹汹,边界的守卫对于它们来说像是纸糊的一样,时玥不得不忧虑。 “放心,府君已经派人将地维修复了,些微凶兽掀不起大浪。”闵晴欣虽然觉得时玥去探查凶兽踪迹会有点危险,但她心里始终还是相信大夏边防的安全。 时玥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很多事情不亲自看到了、面对了,说再多都是难以取信的。 只希望短时间内,凶兽真的掀不起大浪吧。 心里存着事儿,时玥也不能安心休息,想着热情的乡亲,时玥总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虽然上一世的兽潮是发生在七八年后,但现在就有了踪迹,很多事情也要提前安排了。 时玥想了一下,干脆站起身去富家茧庄。 “时秀才怎么过来了,我正说要去拜访您。”富老板一听到禀报,就立马笑着迎了出来。 时玥也不客套,直接说了来意:“县城的人力贵,我想了一下,可不可以直接请卧龙镇的乡亲去县城帮忙养蚕?” 她虽然希望所有的乡亲都搬到更安全的县城,但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来。 “这……”富老板愣了一下才道,“她们在卧龙镇也要养蚕啊?” 时玥抿着嘴角:“现在大多数人家一次还只是养一张蚕纸,我觉得她们的潜能还没有完全开发。” 富老板是商人,说动他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利益,让他知道让乡亲去县城更划算,他自己就会发动人去县城。 “确实,她们若不是种地之类的杂活儿耽误的话,肯定还能养的更多千丝蚕,肯定能有更多金丝茧。”富老板也思量开了。 时玥又道:“况且家乡的人用着也更放心不是?” 听到这话,富老板是真的动心了,金丝茧的方子给他带来的利益越多,他越不想泄露方子,而在县郊增加桑田时,他就有方子泄露的忧虑。 而同乡人,利益一致,家人又都住在一起,泄露方子的可能性小了很多。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富老板走了几圈道,“只是愿意离开家乡长期去县城的人怕是不多。” “老人大多可能不愿意离开,但总有青年想要出去。”时玥道,“而且,你可以把工钱开高些。”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等去县城的人挣到了更多钱,过得更好,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县城。 在房内踱了几圈后,富老板也下了决定:“好,我明天就去和里长商量,请一批人去县城。” “都是家乡的人,你吃住还是要安排好,安全要保证好,可不能坑了她们。”目的达到了,时玥又叮嘱道。 富老板拍着胸脯道:“您放心,我们富家的基业也在卧龙镇,不会做自掘根基的事情。” 和富老板又详细商量了一些细节,时玥才起身离开。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去县城的人都抓住机会,在县城打下根基吧,若以后还是不幸发生了兽潮,也能多条退路。 这天晚上,时玥没再刻意修炼,难得的睡了一觉,让体内的灵力慢慢地自行运转。 一夜无梦,第二天在翠鸟清鸣中神清气爽的醒来,感觉整个人都请轻松了很多。 又练了一遍锻体术当是热身,然后再运转灵力消除疲乏,身体又达到了最佳状态。 幼学已经放假了,几人收拾好后,就和闵晴欣一起出发去卧龙岭了。 虽然从小就住在卧龙岭边上,但时玥还从来没有深入过。 茂密的树木,让阳光都撒不下了;浓密的深草和厚厚的枯叶,将人的脚都埋了一半。 一到达写着‘卧龙岭’三个字的界碑前,时玥便感觉身上一凉。 以前没修炼时,没有察觉,这界碑明显不只是分地界这么简单。 “这里是地维的节点,凶兽带着魔气,没有意外是越不过这个界碑的。”闵晴欣解释道。 “那卧龙岭,凶兽就能随便待了?”时玥急忙问道。 若凶兽真能随意来卧龙岭,那卧龙镇就是和凶兽做邻居,也太危险了! 闵晴欣摇头笑道:“卧龙岭是大夏和西荒的屏障,两边有协议,修士和凶兽都不能随意进入。” “协议?也就是说凶兽那边也有统治者?”时玥攥紧了拳头。 闵晴欣点头:“荒原有八个统领者,它们互相之间也不对付。” “卧龙岭既然出现了凶兽踪迹,那就是西荒的统领撕毁了协议?”后图握着重剑问道。 “明面上没有,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不少,所以我们要来探查清楚。”闵晴欣道。 跨过界碑时,时玥放出了神识不再多说了,卧龙岭里既然有凶兽踪迹,肯定不安全。 “有些不对劲,这四周也太安静了吧?”胡湄问道。 不说什么兽吼,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 时玥也提起了心,行动之时更加小心了。 ※※※※※※※※※※※※※※※※※※※※ 地维,大家可以想象成深埋于地下,像网状的阵法。 (^o^)/~小天使们六一快乐! 会再写一更,不过米饭是手残党,第二更可能会很晚。 圣族 周围风都没有一丝, 空气都仿佛是静止的。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森林。 绒球也减慢了速度, 小心的护在时玥周围。 时玥看了看树枝上的蛛网,又刨开地上的腐叶看了一下, 确定周围是连虫都没有一只。 “便是有凶兽流窜赶走了四周的飞禽猛兽,也该有蚂蚁飞虫才是。”时玥有些不解。 女姣咬破手指,一颗血珠滴落下来, 直接悬浮在空中, 又双手翻飞,念了一个法决,一圈常人看不见的光芒猛地从血珠里四散开来。 绒球不由自主的往血珠方向走。 “绒球?”虽然知道女姣不会伤害它,时玥还是喊了出来。 绒球猛地清醒,全身的毛一下子炸开了,瞪圆了眼睛慢慢后退,只退到了时玥脚边。 这情况不对!时玥一把抱起绒球, 等待女姣解释。 “你是圣族人?!”胡湄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 一下子对女姣产生了强烈的亲近感,连忙靠在时玥身上, 借着时玥对她的吸引力, 才勉强抗拒那种亲近感。 女姣也不隐瞒:“我确实是出自圣族。”又对着警惕着的时玥解释道, “你放心,我的血对绒球没有害处。” 时玥这才放下心, 她把女姣当好友, 把绒球当最亲近的家人, 她不希望这两者伤害到了对方。 闵晴欣双眼放光, 看着女姣目光下移。只可惜女姣穿的也是上衣下裳,看不见双腿。 “你是想召唤卧龙岭的动物和妖兽?”后图问道。 女姣点头:“现在情况不明,有卧龙岭的动物带路更好。” 那圈看不见的光芒很快四散开来,快速地散往卧龙岭各处。 所有人都屏息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半晌,周围还是一片寂静。 女姣皱起了眉头,指尖又沁出了几滴血珠,无形无色的光芒更加强盛。 良久,四周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整个卧龙岭没有普通动物和妖兽了。”女姣收回了手,手指又恢复了光洁。 时玥一边安抚绒球,一边思索道:“凶兽也影响不到虫类,卧龙岭怕是还出了别的变故。” “能做到虫兽绝迹,除了神力,我知道的只有魔气了。”后图神色凝重。 魔气这个词,时玥也在静园的书房里看到过,它能够侵蚀人和动物的神智,使它们变得暴躁嗜血,最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凶兽,是连修士都避之不及的东西。 听到魔气二字,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 时玥运转《太阴元皇经》,小心的吸入了一点灵气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灵气虽然不算浓厚,但也还正常,不像是有魔气的样子。” “也没有神力的痕迹。”女姣道。 闵晴欣道:“看来只能慢慢寻找原因了。” 一行人又谨慎地继续前行。 四周的景致随着众人的一动,也发生着变化,唯一不变就是安静。 除了几人微乎其微的脚步声,周围再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地有些恐怖。 好在几人都不是胆小之人,也没产生什么害怕的情绪。 “我们走得有半个时辰了吧?周围还是一片寂静,也没有一点凶兽的踪迹。”胡湄皱起了眉头。 以她们的速度,半个时辰走的距离加上神识扫描的范围,确实不少。 “不急。”闵晴欣拿出地图,给几人只出标注道,“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标了红色的区域就是已经发现了凶兽的地方。” 时玥认将地图记到心里:“我们是要先到这几处去探查?” “这几处,府君专门派人处理,我们不用管,我们要探查的这些地方。”闵晴欣指着地图上一大片灰色的区域道。 “绿色的区域,是已经探查完了的吗?”时玥指着地图上几片绿色的区域问道。 闵晴欣点头:“这些地方已经确定没有凶兽,府君已经请朝廷和太极宫修士在这些地方布置了阵法,凶兽是进不去的。” 原来朝廷和道庭已经有应对了啊,时玥听到这个消息又放心了些。 她虽然愿意尽全力抗击凶兽,但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就能力挽狂澜、扭转战局,朝廷和道庭早有准备,无疑是个好消息。 再次确定目标后,几人又往地图上的灰色区域走。 在走的过程中,闵晴欣一边放开神识感知,一边用灵力在地图上做标记。 凡是走过的地方、用神识扫过的地方,地图上都变成了绿色。显然这幅地图也是个特殊法器。 几人越走越深,地图上的绿色也慢慢扩张,虽然扩张的速度想对于整幅地图来说极其缓慢。 入目的还是树木和野草,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似乎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还以为能酣畅淋漓地和凶兽打架,没想到这个任务就是一直走,怎么这么憋屈啊!”一直待在寂静的环境中、一直看着相似的景物、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本来耐心就不太好的胡湄心底生出了急躁。 ※※※※※※※※※※※※※※※※※※※※ 米饭的速度又刷低了下限,只能更一个短小君了,希望小天使们不要嫌弃。 —————————————————————————————————————— (^o^)/~ 感谢小天使“临湖”,灌溉营养液! 读者“琴”,灌溉营养液! 读者“晴枫雅韵”,灌溉营养液! 读者“我是一个大萌物”,灌溉营养液! 读者“小同学丁姝文”,灌溉营养液! 读者“小同学丁姝文”,灌溉营养液! 读者“苏然七七”,灌溉的营养液! 生死 一直处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 大家心底本来就有点郁燥。胡湄的爆发, 又将这些郁燥扩大了。 绒球的喉咙里也发出烦躁不安的声音。 本来也有些烦的时玥一下子警醒了,立马拿出清神丹喂给绒球, 又给晴欣姐和胡湄她们一人一颗后,再自己服下一颗。 几人都是机敏的人,一看时玥的动作, 心里也生出了警惕, 连忙服下清神丹。 服下丹药的瞬间,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碗凉茶,整个人都清爽了,心底的郁燥也消失殆尽。 “看来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时玥越发警惕,连呼吸都小心了起来,“我们并没有碰其他东西,看来问题是出现四周的空气中。” 几人闻言, 更加小心了。 闵晴欣拿出一块乳白色玉石, 用灵力催动,让它不断的吸收周围的空气。 “这就是验魔石?”胡湄有些好奇地问道。 闵晴欣点头:“这是器宗改良过的验魔石, 不光能从人兽的血液, 还能检测空气中是否含有魔气。” 半晌, 玉石仍旧没有变化。 “看来不是魔气了。”得到结果的闵晴欣脸色更加凝重了。 后图伸出手掌,放出体内的灵火, 四周的空气瞬间烧尽, 其它地方的空气又快速地流了过来, 形成了一阵阵劲风。 “空气中也没有魔虫。”后图收回灵火摇头道。 胡湄皱眉:“找不出原因, 那也太防不胜防了。” “不如一直撑着护罩?”时玥暂时也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闵晴欣点头同意:“先撑着护罩探查一阵,体内灵力不足时,就先返回。” 几人都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纷纷点头赞同。 时玥运转灵力,撑起护罩将自己和绒球保护在内,然后跟着几人继续前行。 闵晴欣是筑基修士,一个防护罩的灵力还是消耗的起。但她还记得自己是带着人的,为了保证几人安全,她在探查周围时,还分出了心神留意时玥她们的状态。 半个时辰后,时玥色如常,闵晴欣在心底暗暗点头;一个时辰后,时玥还是脚步不慢,闵晴欣有些骄傲;两个时辰后,时玥的护罩仍旧坚固,闵晴欣不由有些吃惊了。 闵晴欣看得出来其他两人一狐是有底蕴的大族出身,她们从小锻炼,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毫不意外,而时玥才修炼一年! “若体内灵力不济,不要强撑,一切以安全为要。”虽然几人一切如常,闵晴欣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时玥笑着点头:“晴欣姐放心吧,我还有聚灵丹和灵石,真的灵力不济不会强撑的。” 闵晴欣默默点头,虽然早就知道她优秀,但对于她‘优秀程度’的认知还是一次次地被刷新。 “这两个多时辰都没再出问题,看来真的是空气的原因。”女姣道,“只是不知,这空气中危害是原本就有,还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 闵晴欣神色沉重:“以前一直没有问题,这变化应该是五天内发生的。” “没有飞鸟虫兽是不是这个原因?”时玥突然问道。 闵晴欣想起上次来的情形点头道:“应该是。” 除了几人的交谈声,四周仍是一片寂静,好在几人心性都不错,也都还耐得住。 一边走一边又神识探查四周,灵力还充沛时,心神已经有些疲惫了。 时玥又拿出养神丹药和聚灵丹分给几人。 闵晴欣估计了一下时间停下来道:“大家先休息一下,这段时间由我来警戒周围。” 虽然还没有力竭,但大家都有些疲乏了,也没推辞,都停下来开始入静。 或许是因为在新的环境中,时玥阖上双目,却没能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入静,神识反应越发灵敏活跃。 四周的草木、蛛网、蝉蜕等都一一呈现在神识之中,空气中的每一丝变化都在感知里。 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本该更加安心,时玥却突然心生警兆。 “大胆!”闵晴欣一声清喝,猛地攻了出去。 得到示警,几人都立马清醒了过来,便见闵晴欣正和一个笼罩着魔气的人斗法,神识还‘看到’无数眼冒红光的凶兽正围了过来。 “总算能痛快淋漓地打一场了。”胡湄看到这场景反倒兴致勃勃。 女姣召出一条黑色莽鞭,后图也拔出了重剑。 时玥也唤出了她师父给她的玄元剑。 几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分别攻向四个方向。 时玥自己锻炼时,能同时对付十六只二阶凶兽了,而眼前的凶兽看着无穷无尽,其中也不乏二阶的。 看来想要安全脱身怕是不可能,时玥心里明白,心境却没有丝毫动摇,神色更加冷凝,周身的气质也更加锋锐。 一年的训练,她已经有丰富的经验去面对危险。 一出手便是直冲要害,行动间更是没有丝毫保留,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冰箭穿透了凶牙兽的脖子,爆炎术炸瞎了绿睛兽的眼睛,玄元剑劈开了魔音兽的腰……。 四周都是鲜血残肢,时玥的法衣也被破开了数道口子,腰上和腹部的伤口都鲜血淋漓。 疼痛带来的不是惧怕,而是刺激出了更深的狠厉,时玥的动作越发的凶狠,完全不再顾忌自身。 丹药大把大把的塞入口中,干涸的筋脉又开始胀痛,时玥的各种术法越发地凶猛。 凶兽的尸体已经铺满了一地,鲜血浸透了腐叶和下面的土壤。 储物袋里的丹药越来越少,时玥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四周的凶兽还是源源不断。 时玥神色冷厉,一颗爆灵丹毫不犹豫地塞入了口中。 狂暴的灵力瞬间冲入丹田、经脉,如同刀刮凌迟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时玥双目赤红地猎杀凶兽,发泄着剧痛带来的暴躁、发泄从前世累积的恨意。 每一个法术必定重伤一只凶兽,没出一剑必定带走一条性命,在生死搏斗中,时玥的战斗技巧飞速的增长。 最后一颗丹药已经用了,最后一滴灵力也用了,周围的凶兽还是无边无际。 “不要挣扎了,一切都是徒劳的,乖乖地归顺于我们魔帝陛下吧。”低哑的又古怪的声音开始蛊惑。 时玥一口咬住舌尖,抵制住了蛊惑,手持玄元剑反手刺进了铜皮首的口中:“妄想!” 没了灵力,她还有力气,即使贴身肉.搏,她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上一世失去亲人的那些痛苦,只能用鲜血来消解。 “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们!”那个魔修浑身魔气翻滚,仰天长啸了一声。 所有凶兽更加狂躁,眼中的红光愈加诡异,身上更是发出了‘咔擦’的响声,体型开始变化,气息越加地凶悍。 “都变成了二阶魔兽?!”时玥心神一凛,出手的动作越发的迅速。 人力有穷时,在又杀死了三十头伪二阶凶兽时,时玥终是耗干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 “杀了这么多,我也不亏了,只可惜还没有安排好爹娘。”面对着袭来的十数头凶兽,时玥已经无力抵抗。 “嗷!”绒球目呲欲裂,瞬间暴涨了身形,一下子扑了过去,将时玥护在身下。 无数的攻击一下子落到了绒球身上。 温热的血液滴到了时玥的脸上,上一世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上一世,弱小的它为了护她,被凶兽打落深渊,尸骨无存;这一世,更强大的它为了护它,又伤痕累累。 她为何如此无能! 绒球叼着时玥的衣襟,想要快速跳出去,然而她们已经被包围了,变大的它体型不再如以往灵活了。 在闪避过程中,要小心翼翼的护着口中的宝贝,身上受的伤更多了。 “不要管我,快走!”看着绒球的眼角又被抓伤,时玥眼圈发红。 绒球的喉咙就发出‘呼噜’声,沾着血的爪子轻抚着时玥的面庞,学着她安抚它的样子安抚她。 “你这个笨猫!”时玥的眼泪决堤。 “这只猫确实笨,不过这身皮给我垫椅子正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另一个魔修瞬间攻向了绒球。 这个魔修的速度太快,绒球来不及跳开,一下子就伤了腿,噗通一下子倒在地上。 “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剥皮了,你说我是从头上剥好?还是从肚子上剥好?”那个魔修说着,利剑就划向了绒球的额头。 又要看着绒球死在她的面前?不,她情愿自己先死。 强烈的情绪激出了破败的身体里的所有力量,时玥猛地挣脱了绒球,撞向了那个魔修。 这一世,该换她来保护它了。 ※※※※※※※※※※※※※※※※※※※※ (^o^)/~ 感谢小天使“莳墨”,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慕归”,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前尘”,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小仙女”,灌溉的营养液! 太阳 豁出了性命的时玥,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决然地撞向了魔修。 体内榨不出一点灵力,她毅然引爆丹田和魂海, 便是拼死也要重伤这个魔修! 四周的灵力和魔气瞬间混乱,连失了神智的凶兽也开始后退。 “竟敢自爆!”魔修勃然变色,一道气劲攻向时玥时立马飞身后退。 闵晴欣心中一惊, 立马分神喊道:“快停下!” 本就一直被压制, 这一分神就又添了一道重伤。 时玥不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没有自爆过,时玥也不知道自爆是什么滋味,在丹田碎裂的瞬间,一股岩浆般的热流猛地包裹了她的丹田,整个人如同落入了火焰地狱;魂海才刚刚动摇,脑袋就像是在被重锤猛烈捶打, 整个人是恨不得生不如死。 某个灵气充沛的空间中, 正在疗伤的祁泠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阿玥!” 睁开眼, 里面是一片让人刺骨的冰寒, “居然有人敢动我祁泠的徒弟!” “尊主, 您的伤势沉重,暂时不能离开!”赶来的人急忙阻拦。 祁泠不为所动:“出事的是我唯一的徒弟。” “请尊主保重自身, 少主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那人和他身后的几十人齐刷刷跪在了祁泠面前, 试图劝阻。 祁泠丝毫没有停顿:“我是她师父。” “她是我的徒弟, 但并不是你们的少主。” 最后一句话传来时, 祁泠已经走出了结界。 众人还在为祁泠伤势担忧时,听到这话猛地怔住:“尊上这是什么意思?” “尊主为了各族殚精竭虑,是不想他唯一弟子再卷入这个旋涡吧。”老者长叹道。 这话一落,场中的气氛更加低落。 “这次大劫,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有人忍不住说了出来。 老者厉声呵斥:“闭嘴!” “天道早就该改了!”那年轻男子大喊,“我宁愿拼个身死魂消,也不愿意子子孙孙窝在这里苟延残喘一辈子!” 在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把他押去黑水渊思过五百年!”老者也变了脸色。 天地大劫也敢碰,都不想想当年的煊赫一时的妖巫二族,只剩下了以身合道的东君、月神和后土,她们也不再是妖、巫了;曾今主宰天地的龙凤二族,一个只能托庇于人族气运,靠着人族去延续一点稀薄的血脉,一个更是消散干净成为传说了。 他们中谁敢插手大劫,他第一个不放过。 九江府缙江县卧龙岭。 无数的灵气和魔气形成的飓风,带着枯叶沙土卷向战场中央。 大概要她要爆炸了吧,疼痛已经模糊了时间和时玥的神智,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和魔修同归于尽! 近一点,再近一点!在时玥神智不清时,脚下的速度已经猛地加快,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速度。 “见鬼!”魔修惊骇,各种带着魔气的术法不要命的攻击时玥,同时加快了逃逸的速度。 若刚开始还是闪避,现在就真真正正是逃逸了。 这个魔修天生警惕,对危险有超乎寻常的感应,刚开始看时玥自爆还没放在心上;但看到她现在的诡异状态,心中就警铃大。 在逃逸的同时,魔修还用神识感应着身后的景象,希望那个诡异的丫头被他的术法杀死。 然而这一感应,就让他‘看’到了惊骇欲绝的景象: 那丫头的体内骤然冒出了耀眼的光芒,他那些威力巨大的术法,一接触她就消散地一干二净,以前无往不利的魔气被那光芒烧得嗤嗤作响。 “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魔修咬牙,“定是道庭的对付我们的秘密武器!” 在时玥身上放出光芒的一刹那,天上的太阳也猛地光芒大炙。 “咦,怎么突然变热了?”在九州大地上,不停地有人疑惑道。 很多修士心里都不由开始发慌:“太阳出现异兆还是十万年前的巫妖大战,这到底是怎么了?” “东君怎么会突然爆发神力,莫不是和九州大劫有关?”很多大能心里发沉,不由开始演算。 炙热的阳光照到卧龙岭上,炙烤在茂密的树林上,层层树叶都开始卷曲焦黄。 无数的阳光终于从树林的上方透了下来,无尽的魔气像是遇到了天敌,不断地收缩后退却还是被炙烤消融。 “这太阳是怎么回事?!”被太阳照射的瞬间,两个魔修就汗如雨下,灵魂都像是在被灼烧。 时玥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拖着那个伤害绒球的魔修去死! 怎么杀死这个魔修?抓到魔修时,脑袋已经迷糊的时玥忘了思考她为什么不爆炸,依着本能开始痛击他的弱点。 魔修已经发现时玥没有自爆,对她的攻击十分不屑,然而拳头落在身上的一刹那就变了脸色:“该死,竟然是至阳神力!” 一边是太阳的炙烤,一边是夹杂着神力的攻击,魔修也不再留手,用出了威力最大的术法,拼着受伤也要先将此女斩杀! 然而魔力刚刚调动,一道夹杂着炙热神力的拳头就击中了他的丹田。 “你找死!”魔修咽下黑血,右手长出骨爪,狠狠地抓向时玥的喉咙。 时玥的拳头瞬间击向了他的手腕。 ‘咔嚓’声和‘嗤嗤’声同时响起,一股皮肉烫焦的味道瞬间传开。 “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把你剥皮拆骨!”满眼仇恨的魔修身形开始暴涨,皮肉被拉开,狰狞地骨骼显露与外。 这形象已经不是魔修,而是魔物了。 四周的凶兽都放弃了其他人,转而悍不畏死地攻击时玥。 “跟姑奶奶打!居然跑去欺负时玥?!”胡湄咽下一口鲜血,转而杀入凶兽之中。 其他几人也顾不得伤势,拦着凶兽与之战斗,试图分担时玥压力。 然而所有凶兽全然不顾伤亡,任由几人攻击,只一心要重创时玥。 那‘魔修’忍着太阳的灼痛,猛烈地攻击时玥,狰狞的骨骼锋利尖锐,每一处都可以作为武器,每一次在被时玥灼伤的同时,也给带给她了一个深深的伤口,一时间和时玥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而,时玥还受到了无数凶兽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还是没有杀死他!”再次力竭时,时玥连自爆的力量都没有了。 “蝼蚁终究只能被宰割!”魔物畅快地笑了出来,骨刀划向了时玥的左脸,“我说过会将你剥皮拆骨,就从这里开始吧。” 魔物最是享受猎物绝望痛苦的挣扎,看着焦急想来救援的人、狐、猫笑得愈发地畅快。 这人左脸如此清丽,想来平时分外珍惜吧,不知道让亲眼看着自己左脸被毁,会有什么美妙的眼神,魔物笑得越发地变态。 在骨刀即将插入的瞬间,一股带着寒意的威压瞬间降临在卧龙岭。 所有的凶兽和魔物一下子都被制住了,魔物用尽所有力量都动弹不得,眼里不由流露出了惊恐。 ※※※※※※※※※※※※※※※※※※※※ 这一章写的时候很卡,这么久才写这么多╮(╯▽╰)╭ —————————————————————————————— (^o^)/~ 感谢“17786103623”小天使的两颗地.雷!!! 感谢小天使“天下云麓-媚”,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久居故里”,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c.l.”,灌溉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祁”,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无心”,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寒雪昭昭”,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花”,灌溉的营养液! 结界 明明太阳炙热地能把人晒得脱皮, 但这股威压中寒意刺人心魂。 没有像凶兽一般受制的闵晴欣她们也绷紧了心神, 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不敢移动分毫。 时玥刚刚和魔物战斗都只是凭着本能,现在身体内的最后一股气劲消失, 神智更加迷糊了。 看着那个有些单薄, 而又像劲竹一般挺立的身形, 时玥的嘴边不由露出了笑容。 “……”先生回来了?时玥想要诉说她的欢迎和欣喜,然而却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 先生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怎么看不清了?时玥费力的摇了摇脑袋, 试图让模糊的目光清晰些。 祁泠信步走进战场, 动作似慢实快, 眨眼便到了时玥身边。 时玥倒在地上,身上的法衣早被血水浸成红色,再沾上尘土腐叶,整个人是狼狈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一向爱洁的祁泠却没注意哪些,目光只停留在她全身的伤口上,眼底蓄满了黑沉地风暴。 蹲身抱起时玥时, 看着那些刺目的伤口, 又放轻了力道。 “真是不乖……”祁泠声音冰寒, 白光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清凉的白光进入体内, 一下子就唤醒了时玥的神智, 听到这声音不由打了个寒颤。 “……师父?”时玥小心翼翼地轻喊, 她师父多么温柔一人, 现在脸色这么冷, 肯定是气到了极点。 祁泠抚着她脸颊上的那些伤痕:“我很生气。” 语气明明平静无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对不起。”时玥声音艰涩,她能感受到他愤怒背后的担忧。 “不能力敌,受了伤我能理解。”祁泠的冰冷的手指划向她的眉心,“可自爆,我允许了?” 虽然自爆是无奈的选择,但这个选择无疑伤了师长的心,时玥低下头:“对不起……” “不用道歉,自绝生路的事,我会给你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 祁泠的声音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时玥打了个寒颤。 “现在该跟你们算账了。”祁泠说话之时,四周的凶兽突然爆开,尸骨无存。 那魔修满脸惊恐、目露哀求。 “大人饶命!”身上一松,那魔修立马大喊。 祁泠冷笑一声,魔修体内的魔气爆开,整个人就像是被震裂了的器皿,全身都是裂纹。 “……啊!”魔修在地上打滚哀嚎。 祁泠的黑眸深沉如渊:“我给你两个选择:自爆或是为奴。” 风刃还在魔修身上凌迟,钻入他体内的气劲像是棍棒一样搅动着他的魂海,他只觉得生不如死。 “啊……,小人甘愿为奴!”魔修低头掩下恨意。 祁泠将目光转向时玥:“看到没?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抓住,哪怕卑微痛苦也要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有尊严的死去和卑微地活着,这两个选项从前在祁泠的眼里并没有高下,然而对着徒弟,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要求她活着。 他天生天养无父母、孤身一人无妻女,唯一的牵绊就是这个徒弟,他不想失去。 时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做出保证,要让她像这个魔修一样对着敌人求饶,实在有些艰难。 祁泠也没逼迫,对着魔修就是一道气劲。 “你说过给我选择的!”魔修身体炸开时大喊。 祁泠一把抓过黑色的魂体,眼神冰寒:“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魔修还来不及庆幸逃脱神魂尽散的下场,眼中又露出了恐惧。 “放心,短时间内,我是不会让你神魂消散的。”祁泠说完,白光一下子包裹了魔修的魂体。 撕心裂肺地哀嚎又从白光中响起,只将光团扔入弥须空间。 明明被处置的是敌人,在场的几人却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走吧,我们回家。”祁泠的脸色不好,态度到底柔和了些,带着时玥和已经昏迷缩小的绒球离开。 等人走远了,胡湄才虚脱地坐在地上:“泠先生这也太恐怖了!” “泠先生如此生气,时玥该怎么办?”后图担忧道。 闵晴欣撑着剑站起身:“不管怎样,跟着泠先生,时玥的安全能保证了。” “我们也回去吧。”女姣虽然焦急,但还是先去搀扶伤势更重的闵晴欣。 手上的白光不停,脚下的速度也不慢,眨眼间便到了界碑处。 跨过界碑,感觉就像脱出了一层禁锢,时玥有些奇怪地转过目光,看向卧龙岭深处。 “是阵法。”祁泠说着,手掌在时玥眼前一抚。 时玥眼前的情形迅速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平常的交界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翻滚着灰色气息的半透明罩子。 原来一跨过界碑,就进入了别人的套子。 “这是阵法配合着地维形成的结界,无主的卧龙岭已经被西荒不知不觉地收入囊中了。”祁泠解释道。 这卧龙岭的地维显然被西荒之魔炼化了。 那卧龙镇岂不是就在虎口狼窝?!时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放心,这事道庭已经知晓,很快就会派人来处理。” 而且他也不会放过卧龙岭的凶兽和魔物。 “……这是?”时玥又留意到不远处被冰封着的魔物、人类、妖族和兽类。 被冰封着的人,有几个白衣女子时玥认识,她们是女姣的护卫;有一队穿着甲胄带着黄金面具的人,时玥不认识,但也感觉气质熟悉。 兽族也有些时玥见过,同样是保护女姣的;那些妖族,很有可能是跟着胡湄的。 “这都是一群废物。”祁泠看都没看那些人,直接离开。 看着师父正在气头上,时玥不敢捋虎须,只能轻声问道:“她们没事吧?” “放心,死不了!” 时玥这才松了口气。 “忍着。”一出卧龙岭,祁泠手上的白光大亮,瞬间就包裹了时玥。 时玥还来不及询问,便觉得眼前一花。 等能看清楚四周景象时,时玥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静园。 “晴欣姐和女姣她们……”时玥还有些担心。 “放心,卧龙岭现在不说是魔修、魔兽,就是只麻雀兔子都没有,她们安全的很。”祁泠脸色更冷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到这个,时玥的神情瞬间暗淡了下去:“师父,我是不是废了?”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探查伤势了,但丹田和识海的痛楚,提醒着她自爆过的事实。 “现在害怕了?” 可能会变成废人,让她怎能不怕? “这次我会治好你。” 时玥还来不及欣喜,便听他又道:“以后再生出这种心思,我会亲手废了你。” 祁泠目光深沉,似乎要看到时玥的魂海里去。 他这不是威胁,而是告知。认识到这点的时玥只觉得心胆俱寒。 看着阿玥脸上如他所愿出现了惧色,祁泠却并不愉快。 许是回到了静园,觉得安全心神放松了,时玥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黑沉地一梦,再次醒来,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 想要起床,手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快躺好!”温朗一把扶住即将摔倒的时玥,“你这么重的伤还想干什么?!” 坐到床沿上时,时玥的脑袋还有些发晕,手脚更是用不上一点力。 她知道自己的伤势沉重,一点都急不得,但还是记挂着绒球的伤势:“师兄,你知道绒球怎么样了吗?” “它的伤很好养,你放心。” 可时玥想着它昏迷前的样子,哪能安心的下来:“我想去看看它。” 温朗皱眉:“你先把这碗药膳喝了,我去带它过来。” “它脚受伤了,我去看它!”时玥连忙道。 绒球历来都是个警惕性子,现在受了伤对人肯定更防备,让温朗去接怕发生什么冲突。 温朗看着她满眼祈求,终是拗不过,小心扶着她去绒球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叮嘱养伤的注意事项:“在伤养好之前不能修炼,要什么事直接叫我,药膳要按时吃……” 时玥点头,将这一条条记在心里。 “……师父,他现在还生气吗?”时玥终是问了出来。 温朗的步子顿了一下,又恢复平静道:“你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能不生气?” “……是我让他劳心了,还请师兄多劝着些,生气不好。”时玥垂着眼低声道。 温朗叹了口气,揉着她的脑袋道:“早点痊愈,以后保护好自己,才能让师父安心些。” 时玥点头,以后她会更加小心,为了师父、绒球和爹娘,也为了她自己。 昨夜师父的那些话,有些吓着她了;但一向清冷的他说出那些话,也是被她的伤吓到了。 “到了,绒球就在这个房间。”温朗停下了脚步。 ※※※※※※※※※※※※※※※※※※※※ (^o^)/~ 感谢小天使“cccc”,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默默”,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c.l.”,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莳墨”,灌溉的营养液 ! 感谢小天使“荷塘花开”,灌溉的营养液! 药浴 小猫团城半圆, 像一颗毛茸茸的圆球躺在被子中间, 松软的被子被压得凹陷了一下块。 凝固的血块和尘土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所有的毛毛都自然蓬松,绒球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 看着它睡得如此安然, 时玥一直提起的心才稍稍放松。 进门时, 时玥又放轻了步子, 眼睛不舍得从它身上移开一刻。 挺立的小耳朵颤了颤,绒球依旧睡得香甜。 即使是从门口到小床这么近的距离, 经脉受伤的时玥也走了很久。好在她现在所有心神都在小猫身上, 那种削肉刺骨的疼痛似乎也不太难以忍受。 以往的小猫最是警觉不过, 现在走到了它身边, 居然还在‘酣睡’。 走近床边,都还没有听到‘呼噜’声,时玥的心一下又被攥紧了。 “它没事,现在只是在沉睡疗伤。”温朗看着时玥苍白的脸色声音又放轻了些。 即便温朗几次保证它没事,时玥心底还是恐惧着,她知道这是上一世失去它的后遗症。 手几次伸出, 都不敢落到小猫的身上。时玥也不知道自己是怕碰到了它的伤, 还是恐惧它的体温不对。 你一定要没事!时玥轻轻地蹲在了绒球旁边, 目光停留在它毛绒绒的小肚子上, 眼睛都不敢眨。 半晌, 毛绒绒的小肚皮轻微的起伏了一下。 它真的没事!一股莫大的喜悦一下子从心里爆开。 “……一定要快点好。”时玥将额头抵在了绒球的小脑袋前。 额头又一次碰触到了绒毛尖, 柔软轻痒的感触又一次触到了心尖, 十分想要将自己埋进毛毛里的时玥还是没有再动, 只是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可以将绒球移到我的房间吗?”时玥轻声问道。 温朗摇头:“先生在你的房间你布置了特殊的阵法,专门温养你的身体,绒球这里也是,两种阵法不一样。” 时玥有些遗憾。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还是前回去吧。”虽然不想打断这温馨静谧的气氛,但温朗还是开口了。 时玥想和绒球待在一起,但也分得清轻重,她对自己的身体和修为还是很重视,对师父的心情还是很在乎。 “昨天战斗时,绒球突然变大了,会不会有后遗症?”离开绒球的房间后,时玥才轻声问道。 虽然翻遍了《妖兽注》也没找到绒球的种族,但不妨碍时玥根据一些妖兽的特点,推测出它现在还没成年。昨天战斗时的体型,应该是它成年后的体型。 据说一些血脉强大的幼年妖兽在遇到生死危机时,都能耗费潜能激发出成年后的力量和天赋,然而这都是有巨大后遗症的。 “它原先体内的力量积攒的不少,本来就接近成年了。这次激发潜力的后遗症不大,用灵药能够消除,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温朗道。 时玥这才对绒球的身体放心。 “师兄,你身上有晴欣姐的传讯符吗?”时玥身上的所有符篆和丹药都耗得一干二净了。 温朗点头,拿出传讯符:“你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我帮忙代传。” 时玥本想自己问候,但想着魂海还在抽痛、神识都不能离体,便是传讯符也用不了了,还是决定让师兄代为问候。 “多谢师兄了,帮忙问一下晴欣姐、女姣、胡湄和后图回到卧龙镇了没有?现在伤势怎么样?找到好医师没有?身上还缺不缺丹药?”时玥将所有的担忧都问了出来。 温朗其实已经问过,但未免时玥担心,还是点亮了特殊传讯符。 这种传讯符传的不光是神识还有声音,不光传讯双方能听到对方的声音,旁边的人也能听到。 “阿玥醒了?!”传讯符亮起的一瞬间,闵晴欣焦急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温朗的表情不由柔和了些:“阿玥刚刚醒了,比较担心你们,想要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 “阿玥放心,凭着那些凶兽是重伤不了我……”胡湄豪言还没放完,又嚎叫了起来:“嘶,不要碰我尾巴!” “胡湄她现在元气还很足,我筑基期恢复地很快……”闵晴欣的声音轻柔,很好的安抚了时玥的情绪。 后图:“我皮糙肉厚也没有大事儿,能很快恢复,你不用担心。” …… 几人在几人眼睛边上重伤的,被泠先生带走之事,身上的伤太过恐怖,让几人心里一直充满了担忧。 听到时玥询问的时候,她们心里熨帖,却也忍着痛快速地说了好的一方面。 听到几人的声音,时玥彻底安心了下来,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询问身体状况,也往乐观的方面讲了一下。 说得时候声音带笑,但传讯符暗下时,时玥的脸上又浮上了担忧。 一年时间,已经让她习惯了灵力和魂力,习惯了周身的力量,而现在所有力量都消失了,身体变得笨重虚弱,让她心里冒出了很多不好的想法:真的能治好吗?要多久能治好? “醒了?那就泡药浴!”两边说完后,祁泠从门外走了出来。 ※※※※※※※※※※※※※※※※※※※※ (^o^)/~ 感谢小天使“我亦是咸鱼”,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17786103623”,灌溉的营养液x29! 感谢小天使“簌簌妞”,灌溉的营养液x+250! 感谢小天使“寒雪昭昭”,灌溉的营养液! 顿悟 巨大的浴桶被放在房屋当中, 墨绿的汁液在里面翻滚沸腾, 混合着臊、焦、香、腥、腐五嗅的古怪气味瞬间散开。 猛烈的气味冲到鼻尖,时玥勾出了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望,整个肺腑都有一种要呕吐出来了的感觉。 在肺腑都呕痛的时候, 时玥心里还有些庆幸这两天除了辟谷丹没有吃什么东西, 不然就要丢大脸了。 “这个要泡多久啊?”时玥脸上苍白, 这种味道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忍。 祁泠脸色仍旧不好:“到你的五脏六腑、筋脉、丹田、魂海都恢复了为止。” 时玥听到这话一下子哑了声,为了身体,为了以后的道途, 这药再难闻也得忍着。 走到浴桶旁, 时玥又听到了‘咕噜咕噜’地声音, 里面的药汁沸腾地更加厉害了。 咬了咬牙,探脚进去, 瞬间便觉得皮肉的被烫烂了。 “嘶……”时玥咬唇抑制住痛呼, 狠了狠心,干脆一下子迈了进去。 滚烫的药汁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浸入了时玥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时玥再也没有心思留意让人发呕的气味了, 剧烈的灼痛就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祁泠脸色没变,广袖中的手却一下子攥紧了,不过他仍旧没动, 这些痛只能她自己熬过去。 入道和锻体后, 时玥的身体就强忍了很多, 对于冷热痛的忍受力也强了很多。但这次重伤似乎真的把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身体似乎又变成了以往那种脆弱的状态。 时玥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事关身体, 更是拿出了百般的忍耐力,即便是咬破了嘴唇、掐破了掌心也不肯移动分毫。 肌肤、血肉、骨骼和脏腑似乎都在被焚烧,便是入道是的‘岩浆’也没有如此恐怖。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绷紧心神的时玥都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昏迷的!时玥甩了甩脑袋,干脆开始尝试入静。 身上的灼痛不停地刺激着心神,平时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入静格外艰难起来。 要放松,时玥尽量放缓呼吸,试图让自己忘记疼痛。 然而,心神没有那么容易控制,越是试图忽略疼痛,疼痛的感知就越加清晰。 时玥极力忽视疼痛,开始用《太阴元皇经》转移注意力。 “……专气至柔,柔善若水,泽润肌体……”柔和的经文在脑海力默念几次,时玥的心神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心神都在《太阴元皇经》上,一种宁静、悠远、浩渺的感觉完全占据了时玥的思绪,让她完全忘记了身体的伤痛和非同药汁带来的灼烧感。 浴桶里的药汁沸腾的更加厉害了,房间里的灵气也有了轻微的拨动。 看到时玥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消失,祁泠周身的寒气才少了些,攥紧的手也放开,柔和的白光从他手心浮现,涌进了时玥的身体。 白光带着药汁中的药力和灵力在时玥的伤处慢慢修复。 对于入静中的人来说,时间长若恒河又短若流光。 睁开眼,从入静中醒来,时玥的心神还停留在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中,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处于何年何地。 “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祁泠收回了手上的白光,脸色又苍白了些。 听到师父清冽的声音,时玥才记起先前的事情,才记起身处的时间和地点。 药汁的颜色已经变得清淡如水,也不再沸腾,时玥能感到它已经变冷。 身体还残余着的灼痛,原本因为受伤而产生的疼痛反倒消散了很多。 “多谢老师了。”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时玥知道他刚刚一直守在旁边。 才从入静中醒来,身体还在余痛中,让时玥的声音难得带了些虚弱。 祁泠有些无奈,他发现自己想要保持冷脸多给她一些教训都有些难。 “水凉了。”祁泠叹了口气。 时玥想要站起身,双腿就是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祁泠摇了摇头,一把把她打横抱起:“你的身体比以前还糟,入静了四个时辰还想自己走?” “麻烦师父了。”时玥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这么不经事了。 祁泠运功,时玥头发上、法衣上的水珠一下子就干了,将她放在床上后才轻声道:“无事,我是你师父。”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时玥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我和绒球什么时候能恢复?卧龙岭现在怎么样了?”时玥终于问了出来。 “那只小猫很简单,睡一两个月就可以了。”祁泠看着小徒弟脸上碍眼的喜色打击道,“至于你,要三个月才能痊愈。” 三个月?!那不是过了贡生的选拔时间?计划又被打破了,时玥一时有些低落。 不过时玥很快又振作了起来,毕竟心存死志自爆,不但没死还能完全康复已经是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治疗,早日恢复。 之后,时玥的生活就悠闲了下来。 丹田和识海都还没恢复,不能修炼、不能炼丹、不能画符也不能做太耗心神的事情,每天除了泡药浴、在静园里散步就只能看些游记话本权做消遣了。 月光将静园笼上一层银纱,兰灵草的花朵层层绽放,淡淡地馨香慢慢地散发开来,引着蓝光蝶飞舞期间。 “真美。”时玥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真正的宁静了下来。 ‘啵’又是一个花朵静静绽放,时玥却恍惚听到了生命成长的声音。 ‘啵’地一声,像是有什么在时玥的识海里绽放,那一瞬间,她整个神魂都像是被温柔包围。 周围的月华渐渐汇聚。 端着药膳过来的温朗一下子停住。 那个玉立在院中的人是时玥? 像是有生命的银纱将她妆点地神秘又清冷,窈窕的身姿是天地最完美的造物,见到她的一瞬间,他的思维里只剩下了一个美字。 温朗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蜕变地如此美貌。 良久,温朗才从这种震撼的美中挣脱,手上的药膳已经失去了温度。 “看来,师妹的机缘来了。”温朗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她进入了顿悟,也不再靠近,在旁边守护的同时又用火灵力加热药膳。 在静室里调制药汁的祁泠手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一些,手上快速掐了几个法决,静园上空的阵法又毫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一只夜蝶慢慢飞行,却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屏障,感知了一下前面明明没有屏障,继续向前飞行,又被拦住了,小眼睛里满是不解。 月华慢慢浸入时玥的肌肤,周围的月华还在不停地汇聚,以至于她身边的银光不减反增。 四周的蓝光蝶都忘记了兰灵花,兴奋地飞向那被银光环绕的神秘美好之处,只可惜一靠近就被无形地屏障拦住了。 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小鸟,在脑袋再次点下的时候猛地睁圆了小豆眼,惊奇地看向了亮光处,伸出翅膀戳了戳旁边的家伙。 ‘唧……’旁边的小鸟咂咂嘴,刚要开口,一下子就翅膀捂住了,但看着前面地景象还是不由张着嫩黄的嘴。 静园里所有苏醒的夜间动物都惊叹地看向月华的汇集处,但又都默契没有发出声响,它们或许智商不高,但都有一个念头:不能惊扰了那神奇美妙的‘景致’。 时间缓缓流动,越来越多的月华浸入时玥的身体,直到天边出现了朝霞。 太阳升起的刹那,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紫光和着最后一丝月华一同进入了时玥的眉心。 “……天亮了。”时玥眼中的光华渐渐收敛,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太阳露出了笑容。 “叽叽……” “……喳喳” …… “呱呱……” 整个院子一下子活了过来,到处都是清脆地鸟叫虫鸣。 “这些是?”时玥看着四周激动的小动物和沾了露珠翅膀变重的蓝光蝶有些奇怪。 温朗这才走了过来,将温热的药膳递给了时玥:“应该是顿悟引来的,师妹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 顿悟?难怪一夜没睡仍旧精神奕奕,身体的疲惫无力感也消散了很多。回忆昨夜的事情,时玥发现记忆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又记忆但又记不清。 “不要多想,是好事。”祁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时玥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我的身体能早些好吗?” “能,而且你的神魂有突破,身体恢复后筑基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奖励 “筑基!”时玥平静了一夜的心, 听到这个消息也升起了波澜。 筑了基就能延寿, 筑了基就有了府试资格,而且筑基也会重塑身体,虽然师父说要她的右脸要痊愈还要很久, 但她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温朗也不由露出了喜色:“恭喜师妹!恭喜师父!” 祁泠对着温朗点了点头, 又对时玥道:“虽然提前回来了, 但我的话依旧有效。” 话?什么话?这个问题在脑袋里转了半圈,时玥猛地想起她师父上次离开前给她留的信:说是她筑基了, 就给她一个惊喜! 师父给她准备了惊喜!时玥看着他双眼放光。 “现在再高兴也没用, 还是你筑基后才会给你。”祁泠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 时玥的心情没有丝毫低落, 仍旧兴奋地问道:“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现在能修炼了吗?” 祁泠看着时玥眼中闪过一道流光,时玥有些不舒服,只觉得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不过她知道师父不会伤害她,也没有动。 “你的魂海已经好了,但你的丹田还没有完全恢复, 暂时不能修炼。”祁泠说出结果。 “师父, 我的丹田还有多久能够恢复?”时玥眼巴巴的看着他。 祁泠受不了的偏过头, 唇角却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只要不妄自修炼, 按时用药, 半个多月就能好。” 半个多月就能好!时玥心中又涌出一股喜悦:贡生甄选不会错过了! 之后几天, 时玥就老老实实的泡药浴、吃药膳, 每天盼着痊愈。 身体疼痛无力时时间还好忍, 而现在每天数着日子等痊愈就觉得有点难熬了,好在不久胡湄和女姣她们回来了。 “看来,真的恢复的不错。”胡湄将时玥上上下下打量完了,才露出笑容。 时玥笑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自古以来,自爆的人可没听说有几个恢复了,这让我们不得不郑重。”女姣看完,神色也放松了些,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泠先生果然不一样,这么重的伤,居然好的这么快!” 时玥心中也满是庆幸。 “咦,后图呢?他的伤很重?还没痊愈吗?”时玥确定两个好友痊愈也很高兴,但一直没见到后图心底不由生出了担忧。 说道后图,胡湄就有些不服气:“他皮糙肉厚,伤得不比我轻,居然还好得比我快!” 听到他痊愈,时玥放下了心:“伤好了就好,还在卧龙镇没回来吗?” “他被家族接回了京城。”女姣递了一块玉玦给时玥,“他托我们讲这块玉玦带给你,说你到京城时一定要去国子学找他。” 玉玦在阳光下反发出温润的暖黄色光芒,时玥只以为是去神将府要用到的信物。 “他是不打算回县学了吗?”时玥将玉玦收好后问道。 女姣回想那日后图反抗金甲军的殊死战斗摇头:“恐怕段时间内回不来了。” “……回不来?”时玥可没忽略她的用词。 女姣瞬间收敛了神色:“神将府的人提前带他回去,怕是有急事,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了。” 时玥也想起那天在卧龙岭外看到的那队身穿甲胄的人,那些应该就是神将府派来暗中护卫后图的人吧。 应该是家人知道他在外遇险,叫他回去了吧,时玥想到这里也没再多想了。 时玥想要争贡生名额,想要把家人带到京城,自然自己也是要去京城的,这样算来和后图也不会分别太久,也就没什么好友间的离愁别绪。 “去任务堂把那个任务消了吧。”时玥又道,她也不知道这个任务算不上成功,但卧龙岭的事情必须得禀报上去才行。 女姣和胡湄点头,几人一同去了任务堂。 一路上,碰到的大多数人还是如同以往一般的悠然闲适,让时玥也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她知道那只是错觉,危机始终潜伏在九江府外。 看到两人一狐,很多人都不自觉的让到了两边。 “咦,她们几个确实很好看,但我们为什么要给她们让路?”有人不解。 拉他让开的人低声道:“危险!” “危险?”那人奇怪的回头看了几眼,“和我们一样都没筑基,有什么危险的?” 那人说完又放出神识感知,只一瞬便打了个寒颤:“她们是杀了多少凶兽啊?!身上的凶煞之气这么浓。” 很快,几人就到了任务堂。 “交任务。”时玥几人将身份玉牌递了过去。 正在看书的管事头也不抬,接过玉牌就往旁边的卡槽里放。 “任务:探查卧龙岭凶兽。评价:特优。奖励:积分1000……”铜鹤响起机械的声音。 悠闲的管事瞬间就站直了身体:“特优!!!” 时玥也有些意外会得到‘特优’的评价,但她现在没心思给管事解释,所有的心神都没奖励占据了。 “居然有1000积分!”胡湄欢呼了出来。 女姣立马制止了她:“别急,还没完。” 果然,铜鹤继续不紧不慢的报道:“……,灵石1000块、聚灵丹100颗,凝神丹20颗……” 这下不光管事的眼睛直了,周围也出现吞咽口水的声音。 “……寿元丹一颗。”铜鹤念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 场中一片寂静。 “天呐!居然有寿元丹!”不只是谁喊了出来。 整个大厅的气氛一下子就爆开了。 “居然是寿元丹!” “早知道奖品中有寿元丹,我也要接这个任务。” “她们接的是什么任务?居然有这么多奖品?”有刚刚进门的人好奇。 “我听到铜鹤刚刚报的是‘探查卧龙岭’。”旁边的人吞着口水道。 “……那这个任务还能接?”有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轰的一下,整个大厅就像炸开的油锅,所有人一下子都挤向了管事:“我也要接这个任务!”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 “我们都要接这个任务!” 管事嘴角抽搐:“这个任务已经没有了。” 然而,平时神识灵敏的人,这时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大嚷。 或许他们不是没听到,只是不愿意听到,毕竟寿元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那是能延长寿命的东西啊! 千辛万苦修道是为什么?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能长生!为了能延长寿命!而寿元丹就能逆天改命延长寿命一甲子! ‘砰!’ 管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股巨大的灵力四散开来,瞬间压制了所有声音。 “我说:这个任务已经没有了!”管事咬牙道。 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寿元丹没有了!很多人心中沮丧。 “还有没有奖励是寿元丹的任务?”有人转着眼珠子问道。 管事冷哼:“要是有,我早自己做了。” 那这个任务你怎么不自己做?有人心中暗想,不过看着管事发黑的脸色,也没人敢问出来。 看着众人的反应,时玥更加清晰的认识道了寿元丹的珍贵。 “管事,快把奖品给我们!”胡湄迫不及待道。 管事用几人的身份玉牌,从身后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大堆灵石、灵药、灵矿以及丹药。 “这是你们的灵石,点一下数量对不对。”管事将一大山灵石推了过去。 那可是1000块灵石!像小山一样的灵石!在场很多人都看花了眼。 几人神识一扫,便知道数量没问题,互相对视一眼,将灵石收到了储物袋。 “这是100颗聚灵丹,你们看看。”管事又递过一个玉瓶。 一颗聚灵丹就能抵一月之功,这可是100颗聚灵丹!有人又开始咽唾沫。 将聚灵丹收好后,时玥直接道:“管事还是一起给了吧。” 管事慢吞吞又排出十几个玉瓶和灵药、灵矿。 “还有。”将这些丹药灵草收好了,时玥盯着管事道。 “……这个,这个寿元丹,你们卖不卖?”管事也知道几乎是痴心妄想,但还是问了出来。 时玥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又有人大喊道:“慢着!我们殷家也要买寿元丹!” “时妹妹,我们柳家丹坊也想买。”柳若薇也快步走了进来。 “……我们陈家也要买!” 本来不报希望的管事看到这么多竞争对手,立马大喝:“是我先买!” “几位妹妹还没说要卖呢。”柳若薇排开众人,走到时玥她们面前,“几位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能换寿元丹,我们柳家一定尽举族之力给你们找来。” 女姣立马给两人传讯:“我不需要寿元丹,你们看有没有需要。” 胡湄对着时玥笑了一下,传音道:“我们狐狸也用不上这个寿元丹,就交由你处理吧。” 时玥看着更多的缙江豪门加入抢购,当机立断道:“这丹药我也需要,不卖!” 说完,时玥就看向管事。 管事磨磨蹭蹭地拿出玉瓶还欲再说:“我有……”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们的奖品寿元丹!” “好吧。”管事十分肉疼的递过玉瓶。 时玥拿玉瓶,拿不动,用力扯,终于扯了过来。 “我说了,我们殷家要买!”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挤了进来。 帝流浆 “我说过, 不卖!”对殷家人, 时玥也没了好脸色。 来人看到清说话女子的右脸,瞳孔一缩,知道了寿元丹的拥有者是时玥。 “……时小姐。”来人深吸口气, 挤了个笑容出来, “我们殷家真的很有诚意要卖, 不如你出个价?” 时玥直接将寿元丹收入储物空间,转身看向他道:“我也是真的, 不卖!” 那人脸色涨的通红, 却还是强自忍了:“你再考虑考虑, 我们殷家绝对能拿出你需要的东西。” “呵, 说的这么狂妄自大,还不是要来换寿元丹?”胡湄嗤笑。 时玥拉着两人直接离开:“说这么多干嘛。” “也是,这种听不懂人话、狐话的人,不用理。”胡湄说完,妖妖娆娆的走了。 那人本来就阴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看着几人的背影眼神更加暗沉。 “一个泥巴星子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也敢在您跟前傲。”旁边的狗腿子同仇敌忾。 那人一脚就踢了过去:“你想挑事也该看看对象, 那是泠先生的弟子。” 狗腿子摔到墙上, 喷出一口老血, 瑟缩在一边, 当即不敢再言。 “呵, 你们殷家这代离了殷月就都是些一无是处的废物, 还想别人给你们面子?”旁边一个纨绔子眼中闪过暗光, 讽笑道。 那人明知道这话是挑拨, 还是怒火中烧,当即跟那个纨绔子打了起来,很快又被那个管事镇压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时玥完全不知道,她一人一狐回了静园开始分配奖品了。 “这个任务是我们三个和后图一起接的,后图虽然不在,但这些灵石丹药还是要平分,大家没意见吧?”时玥问道。 胡湄当即摇头:“那可不行,你在大家身上花了这么多丹药、符篆,平分你吃亏了。” “那些丹药和符篆的本金就二三百块灵石,我从这1000块灵石中将刨除来。”时玥知道她们的性子,也不多说。 “按成本算还是你吃亏了”女姣摇头。 虽然亲姐妹明算账,但大体上算明白了就行了,时玥当即道:“不说这么多,还是先分这些奖品。” 留出后图的一份,两人一狐很快将其他的丹药灵草平分了只剩下最后一颗寿元丹。 “虽然你们都说不要,但寿元丹价值不菲,不可能只是我和后图来分。”时玥看着寿元丹道。 胡湄舔着下唇笑道:“这苦兮兮的丹药对我没用,倒是你上次给我的那种味道火辣辣的叶子我很想要。” “我也想要那冰火薄荷的叶子。”女姣也道。 她们的意思是用冰火薄荷的叶子交换她们的那份寿元丹。 时玥皱眉:“寿元丹价值不菲,但平冰火薄荷的叶子……” “不要小瞧了那株冰火薄荷,那是长在冰火相交九死一生之地,里面蕴含着的一线生机,对于需要的人来说价值不比寿元丹少。” 时玥看她们两人的神色不像是说谎,才放下心来:“我还存了些叶子,你们需要多少?” 两人都说出了一个合适的数量。 时玥将冰火薄荷的叶子交给两人后,就将寿元丹收了起来:“以后去京城了再和后图分吧。” “寿元丹在缙江县虽然少,但对于后家是不会少的。”女姣收好冰火薄荷的叶子笑道。 后家是不一定缺,但该是后图的那份,还是要和他商量了才能做决定。 “可惜和后图交换的传音符都在卧龙岭毁了。”时玥有些遗憾的摇头。 女姣、胡湄又和时玥交换了传音符,一人一狐才告辞离开。 之后,时玥主要任务仍旧是泡药浴,知道半个月后。 “现在你的丹田完全恢复,可以修炼了。”这天药浴后,祁泠终于点头了。 时玥顿时大喜,做了一个月的废人,她终于明白了能修炼的难能可贵。 当天晚上,时玥就坐在聚灵阵里、握着灵石、运转《太阴元皇经》开始修炼。 她现在经脉和丹田里空空荡荡,机会是相当于重新修炼,她有的只是强盛的魂力和一些经验。 经历了半个多月滚烫的药汁折磨,现在这样饱满的精神和舒畅的身体状态下的入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简直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强健又干涸的身体开始拼命的吸收聚灵阵和灵石里的灵气,聚灵阵又迅速的聚集静园四周的灵气,静园四周的灵气又快速流入静园。 对于再次享受灵力滋润身体的感觉的时玥来说,时间像是流光一样迅速,转眼便又过了四天。 “才好,就这样修炼,没事吗?”温朗有些担忧。 祁泠道:“无事,她现在丹田强韧、经脉宽阔,经得起折腾。” 温朗听了心里一动:“如此说来,师妹这次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祁泠脸色转沉,没有说话,温朗也不敢再问。 时玥从入静中醒来后,觉得身心难得的舒畅。 “不错,灵力恢复了一半,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筑基了。”祁泠道。 时玥感受着又恢复了轻盈的身体,不由笑了出来。 之后,时玥就夜以继日的开始修炼,为了师父的惊喜,也因为卧龙岭的隐忧,又开始拼命的修炼了起来。 她需要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力量,一点一滴的时间都不想浪费,以往十分珍惜的灵石都毫不犹豫的用了起来。 “灵气还在向静园方向流动,是泠先生在修炼吗?”又过了十多天,院正不由问了出来。 旁边的玄服男子摇头:“这动静不像,应该是温朗或是时玥。” “温朗这几天一直在典籍阁,应该是时玥。”院正说道时玥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能修炼,应该是伤愈了。” 泠先生那天抱着重伤的时玥回来的气势太过恐怖,像是要毁天灭地,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以至于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心里盼着她没事儿。 只有她没事儿,泠先生才能恢复以往的和风细雨。 “这次已经连续修炼八天了,若真是她……”玄服男子看了一眼院正。 院正道:“这次怕是在筑基了。” 典籍阁的徐老头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静园:“才修炼一年多就筑基,会不会有些冒进了?”念头刚冒出来,又连忙否定,“不,有泠先生看着,肯定不会让她根基虚浮的。” 然而,静园里,聚灵阵中的人却不像外面想象的一样已经开始筑基了,她的身体还在吸收灵气。 无数的灵气从进入她的身体,流入她的经脉,又被‘小水滴’吸收,‘小水滴’渐渐变成了小‘细流’,细流越来越粗,还有灵气不断的加入,然后细流的速度越来越慢。 “已经十天了,灵气的吸收速度还没变慢?”院正脸上有了惊色。 徐老头在典籍阁不停的踱着步子。 “师妹的灵力会不会吸收太多了?”温朗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祁泠看着聚灵阵里的时玥没有说话。 感觉丹田、经脉、身体里的灵力完全饱和之后,时玥才开始冲击筑基期。 夜幕降临,月亮缓缓升起,月光又撒向了大地,静园和其中的聚灵阵也被笼罩在了月光之中。 《太阴元皇经》在体内运转越来越快,灵力也快速浸入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将它们往最完美的方向淬炼。 “今晚的月亮好亮。”小女孩仰着头叹到。 她身后的老婆婆拍着她的背道:“再亮也不是白天,快点睡!” “今晚的月阴之力好浓!”有修炼《阴神决》的人连忙进入修炼中。 “怎么蛇虫鼠蚁都跑出来了?!”赶夜路的人又踩到一条软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不过她今夜经历过多次惊吓,已经不会尖叫出声了。 更有很多人心血来潮,跑出了家门开始赏月。 “神力,是神君要降下神谕了吗?”一个银发老太太瞬间收起了拐杖,直起腰身顺着神力的浓厚程度想着缙江县快速飞行,其动作丝毫看不出老态。 “这是,灵力潮汐?!”院正感受着四周涌动的灵力惊了。 徐老头也开始推算,但半天没找出因果。 静园中的祁泠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道白光,无悲无喜的看向天上的月宫。 “……先生?”温朗也感觉道四周的灵力浓厚的有些过分了,也抬头看向天空,但看不出个所以然。 祁泠道:“是帝流浆。” “还没有满一甲子啊?”温朗对于先生的话是不会有丝毫怀疑,只是有些奇怪。 “圆缺盈亏的周期是天道的规定,而帝流浆的周期是月神的规定。” 这祁泠刚刚说完,乳状的水滴就像小雨一样落了下来。 筑基 真的是帝流浆!即使对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但看到帝流浆, 温朗还是惊了。 对于普通百姓和普通修士来说,天道的距离和月神的距离一样遥远。 而今天, 他亲眼看到月神的赐福! 是的,是赐福!温朗听先生说帝流浆的周期是月神控制后,他就知道今夜的帝流浆算是赐福了。 “居然有帝流浆!”在灵力潮汐出现的瞬间, 就有无数机敏之士开始留意四周, 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帝流浆! 帝流浆中不但蕴含着旺盛的灵力,还蕴含了大量的生机,枯木遇之可重生,重伤之人得之可痊愈。 在看到帝流浆的刹那,无数修士开始抢夺。 然而,天下太大,从月宫中洒出的帝流浆瞬间便四散开来, 飞向天涯海角、大地各处, 很多地方都数量及其稀少、甚至没有。 除了嘴顶尖的大能,便是速度极快的修士能抢到都是机缘。 和疯抢的修士不同, 还有夜行的百姓、赏月的人偶尔被滴到一点, 他们只会认为是雨滴, 之后会百病全消、沉疴尽去。 反倒是一些凭本能行事的花草和一些天性机敏的动物得到了这帝流浆后,能用它激发出潜能, 得到一线道机修炼成妖。 这是月神给天下所有生命的机缘, 也是她给妖族的一线生机, 那怕这妖族已经不是千万年前秉天地而生的妖族了。 帝流浆之所以珍贵, 不但在于它的功效,还在于它的稀少,每一滴都是无数生命渴求的机缘。 “这是帝流浆?!”原本很确信的院正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有些不确信了,“这像雨一样飘下来的是帝流浆?!” 玄服男子飞速的接了一滴,十分肯定道:“确实是帝流浆!” “早知道会想雨一样密集,我肯定早准备法器收集啊!”院正一边快速收集,一边道。便是一向心境平稳的他,这段时间心底生出了无数的波澜,看到这帝流浆更是维持不在面色。 不怪乎他激动懊恼,像帝流浆这种神物,六十年才能遇到一次,而每次有大机缘的人才能得到两三滴,看到这种像下雨的场景都会惋惜。 “……这,这月宫是出问题了吗?”温朗喃喃道。 无怪乎他大逆不道的猜测,而是看着像瓢泼下来的帝流浆有些吓人了。 “本来还怀疑东君和月神出了问题,看到今夜的帝流浆,我反倒放心了些。”祁泠收回目光。 温朗不解,但看着几乎被笼罩着的时玥,再想起她身体里的月神神力,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时玥浑身浸润在清凉舒适的液体之中,全身都舒展开了,连神魂都得到了最佳的滋养,完全忘记了修炼、忘记了筑基、忘记自身、忘记了所有。 无思无虑、无忧无喜,魂力像是回归到了最本源的状态,以最本源的姿态吸收着四周的养料,不断地壮大自身。 “师妹的身体变了!”一直看着时玥的温朗惊了。 筑基时,修士的身体确实会发生变化。年老的会变年轻,貌丑的会变美。但没有想时玥这种,明明尚还年幼身体却像是被滋养到了成年之时。 被月华和帝流浆包裹着时玥,身形渐渐长成了最完美的姿态,每一处线条都柔美而富有韵味,每一寸肌肤莹润而富有生机,连每一根发丝也呈现出了最恰到好处的姿态。 右脸的疤痕也一点点被驱逐,此时的温朗已经忘记了了呼吸。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时,他已经用最虔诚的目光迎接天地间最美的生灵了。 右脸一点一点的恢复成它本该有的样子,静园里原本沉浸在帝流浆里的动物们,也都忘记了动作。 那是一种温柔到极致而又生出震撼力的美,那是一种超越了界限的美,代表了无尽的潜力,也代表着天地的钟爱。 帝都,大夏朝某个华贵威严的地宫之中。 “……啊!我的脸!”剧烈的疼痛,让殷月猛地哀嚎了起来。 白暂的肌肤渐渐地爬满了青筋细鳞,精致的骨形渐渐扭曲成奇怪可怖的形象,原本无比美貌的面容变得丑陋不堪。 看到水晶镜中比最丑陋的怪物还要可怖的面容,殷月尖叫了起来:“不……” 这尖叫吵醒了被供奉在宫殿中的‘神灵’。 一双金黄的竖瞳猛地睁开,森冷的声音响彻这个宫殿:“我说过,要安静。” 殷月一下子被摄住了,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的灵魂,求生的意志支配着她不停磕头。 “放心,你是我最完美的后裔,我不会杀你……。”森冷的声音还没说完,竖瞳猛地扫到她的面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殷月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声音中满是恐惧惊慌:“我不知,刚刚突然变化,定是谁用凶术咒我!” 那双竖瞳射出了两道金黄的光柱,将殷月扫视了一遍:“居然又变成了本来面貌?” 殷月的血一下子冷了下去,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刚才说什么?本来面貌?她一定是听错了。 “你吞噬了她的血肉,又有我的血脉和气运护佑,如何会……”那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不!不是的!他说的肯定都是假的!殷月在心底呐喊。 “外面的灵力似乎有些不对。”陷入半沉睡的神灵半天才感知到殿外的变化。 一道水镜出现在大殿之中,将殿外的情形清晰的呈现。 “居然是帝流浆,还没满六十年的帝流浆。”那‘神灵’打了个鼻响,像是嘲笑,“我知道了,是姮娥那小兔子还不死心。” “这种世间至美,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想不想要留住那种美?”声音仍旧森冷,却又带了丝蛊惑。 殷月忙不迭的点头,她都要拿回属于她的美丽容颜。 不管怎样,那副容颜都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缙江县静园内。 被帝流浆包裹的女子,身形已经不再变化,右脸粗粗看去已是一片白暂细腻,但在场的两人都看得见她右脸眼尾处的一丝黑线,细小但又顽强。 她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强盛,即将要达到顶峰。 那一丝黑线似乎也要被完全驱逐了,温朗和周围的小动物都绷紧了心神。 整个静园安静到了极致,只有中间的那个女子光华照人。 要消散了!所有的动物都忘记了呼吸。 然而,在她的光华即将完全绽放之时,一滴深沉的血色猛地浮现在她的眉心,并迅速向两边扩散。 祁泠周身的气息瞬间冰寒,一道白光直袭血色。 血色又渐渐被逼退至眉心,这时一股强烈的威压猛地从血色中传来。 温朗直接被压趴了下去,小动物们直接晕了过去。 祁泠手上的白光更甚。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在苟延残喘……”声音随着血色一同消散,但里面的嘲讽之意久久不息。 温朗顾不得刚刚受的伤,担忧的看向祁泠。 “无事。”祁泠拭去嘴角的血迹,脊背仍旧像山脊般挺直。 温朗却觉得他家先生又单薄了些。 “师妹她……”温朗转头一看,时玥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形也恢复了以往。 祁泠走过去,抱起她,脸色柔和了些:“顺利筑基了。” 温朗也看到了她变成原样的右脸,有些遗憾道:“可惜……” “她总有一日会恢复的,且能护住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声音清冽,其中又夹杂了无比的坚定。 飞速赶来的银发老妪,从远处就看到了帝流浆如同雨落的景象,更是看到了时玥被月华和帝流浆包裹的景象。 因此,一落到静园外,便匆匆对祁泠行了个礼,传音问道:“这就是那位体内蕴含神君神力的女子?” 祁泠看都没看一眼,带着时玥回了房间。 他此时对月神宫的人只有一个感想:那些人都是废物! 他那夜在月华山上透露出时玥体内含有月神神力,也是想着他不在九江府时,借月神殿的力量保护一下她。 他的徒弟在卧龙岭被逼得自爆,他也只痛恨西荒的魔修以及没有保护好阿玥的自己。在卧龙岭没有感受到神力,他还以为神殿不重视身带神力的阿玥,没想到居然是来晚了?! 隔着静园的重重大阵,老妪感受不到时玥体内的神力,但刚刚看到的情况不可能作假,不管她体内有没有神君的神力,她都是一个受神君宠爱的孩子。 老妪判定这是一位特殊的女子,也许她们月华宫也要迎来一位圣女了,因此更不愿意离开了。 考虑到泠先生的能力、身份以及静园内的阵法,老妪也没硬闯,思索了一下,直接去向了学院旁边的先圣殿。 不知睡了多久,时玥醒来时,只觉得看到了全新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多彩了。 看样子是筑基成功了,时玥嘴角浮现出笑容。 内视丹田经脉,发现里面的灵力‘溪流’都壮大了几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随手释放了几个法术,发现灵力澎拜、威力大了几倍,只是没有以往那么得心应手了。 “府试的资格有了!”时玥还记得自己的目标,“法术也要多练练,应该很快能够再次熟悉。” “力量也增加了几倍。”时玥随手捏碎一块灵矿后肯定道。 又运行了几次《太阴元皇经》,确定身体没有因为进阶而出现暗伤,时玥才真正放松自己沉浸在进阶的愉悦中。 回想进阶的细节,时玥还记得起她不断吸收灵气的十多天,进阶当晚分外明亮的银月。 然后呢?似乎是做了一个格外真实的美梦?她梦见自己渐渐长大了,她梦见自己的胎记一点点祛除了。 梦里的每个细节都清晰真实地不像一个梦,也许那不仅仅是梦? 再想起祛除了胎记的美梦,时玥又施了个水镜术。 本来她对祛除疤痕只抱了一点微乎其微的期望,但那个极其逼真的美梦,又将她的期望提了起来。 “希望不只是梦。”时玥喃喃道。 ‘笃笃’门被敲响了,温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师妹醒没?” 还没来得及做好直面水镜的准备,干脆将水镜直接撤掉,直接走过去开门。 “恭喜师妹顺利筑基。”温朗笑着恭贺,但看着她恢复以往的身材和右脸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时玥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听到进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谢谢师兄,还要多谢你和师父的护持呢。” “我也没能帮上忙,主要是先生。”温朗想起昨夜自己面对血珠的反应有些羞愧。 还真出事了?时玥忙将他迎进屋:“我筑基时的记忆不太清楚了,还请师兄详细告知。” “有人想在你筑基时,彻底毁掉你的容貌。”祁泠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时玥听到这话,心底生出无边的愤怒,双手抚向脸颊:“是谁?” 到底是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时玥气的浑身发抖,那个美梦有多美好,她现在就有多愤怒。 “是殷月背后的人。”祁泠轻描淡写道。 听到这个名字,想到以往和她的过节纠葛,想到她背后显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庞大势力,时玥反倒从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说过给你的惊喜。”祁泠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时玥。 对哦,还有惊喜!时玥立马抛下了一些关于殷月的想法,忙不迭的接过盒子。 打开之后,时玥看到的是绒球,还对着她喵喵地叫。 “绒球痊愈了?!”时玥兴奋地抱起小猫,欢呼了一声。 小猫也抱着她的手腕,欢快地蹭蹭。 “你看到的是那只猫?” 祁泠的声音意味不明,但听在温朗的耳朵里,那觉得不是愉快。 时玥此时也察觉出不对来了,揉了一把小猫软和的毛毛:“……这不是绒球?” 明明这体型、毛毛的触感、眉心的小火把和小脾气都和绒球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 “这明明是一瓶生机丹啊!”温朗十分肯定道。 虽然不知师妹为何说是猫,但看到白玉瓷瓶中浓郁的生机,他很肯定这是生机丹。 明明温软的小猫很真实,但看师兄说得信誓旦旦,时玥不得不信她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带着幻术法宝?”时玥听着小猫‘咪咪’的声音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千幻面具,有千万变化,是最虚幻的,也是最真实的。” 祁泠话一说完,时玥眼里的小猫和温朗眼里的生机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面具。只是时玥看到的是一个精致美丽的面具,温朗眼里是一个粗犷诡异的面具。 “真的是面具……”时玥的心情十分杂乱。 精致美丽的东西该是引人喜爱的,师父的礼物该是珍重感激的,可这是个面具……。 师父的意思是她也该遮住右脸吗? ‘你本来就很美。’时玥想起上一世先生的话和这一世晴欣姐的话,只觉得手上小巧的面具分外沉重。 “你先戴上试试。”祁泠的话一落,时玥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面水镜。 圣女? 看着等身水镜中的身形, 时玥意外地觉得顺眼, 似乎右脸上的疤痕都没有以往那么引人注目了。 “你重修了一次,根基扎实,灵力充足又有帝流浆相助, 这次筑基已经将你的身体淬炼成这个年龄最完美的状态, 虽然外表看着变化不大, 但内里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了。”解释修行方面的问题,祁泠一向很有耐心。 时玥筑基之时, 魂力处于特殊状态, 筑基的所有过程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不像其他修士筑基时是熬过脱胎换骨的过程, 她对自己筑基过程的印象根本不深, 以至于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外表的改变。 原本她的身形也是该胖的胖该瘦的廋,筑基后粗看没有太大的改变,但细微的地方变化不小,所有细微的改变加在一起造就镜子中窈窕的身形。 原本就白暂肌肤,筑基后更加莹润了,增添了几分初春的生机活力。 这是第一次照镜子时注意力没有第一时间被右脸的疤痕拉走, 时玥原本有些纷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虽然不能消除这道疤痕, 但还是在慢慢变好。”时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更加坚定了:她还能变得更好。 再看手上的面具, 时玥心里已经没有了抵触情绪。 面具被戴在脸上时, 原本不轻的重量, 变得轻如鸿毛;原本的不薄的厚度, 变得薄如蝉翼;原本似银似玉的质感, 也变得像是真正的肌肤一样细腻柔滑。 时玥本以为要多戴一会儿, 才会完全习惯,没想到面具一戴在脸上完全没有存在感,肌肤还是像以往一样清新自由。 “容貌又恢复到了昨夜的样子!”温朗脸上露出了笑容。 “昨夜的样子?”时玥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镜子,瞬间怔住。 臻首娥眉、琼鼻樱唇,镜中那个女子真的是她? 瓷肌玉骨月筑神,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时玥不自主的抚上了她的右脸。 原本该是凹凸可怖的疤痕,触手确实一片细嫩柔滑。 这个面具太真实了,让人找不出丝毫的违和破绽,似乎那就是时玥本来的肌肤。 “你还没有将千幻炼化,现在看到的都是最本来的样子。”祁泠道。 “……真实的?!”时玥抚在右脸上的手指轻颤了一下,“那疤痕……” 想到灰雾,祁泠的声音低了些:“那疤痕是毁灭之雾留下的印记,也是真实存在的,等你的修为和境界到了,就能驱除它。” 修为……到了?时玥又想起师父说要超过他的话,原本那是条模糊遥远的道路。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条路似乎清晰了起来,虽然仍旧遥远,但她的目标却坚定了起来。 祁泠满意的看着阿玥的脸色变得更加坚定,又继续介绍:“千幻面具认主后,能随你的心意变幻成任何你想要变化的模样,也能通过它看到自己和别人最真实的模样。”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功能,至于其它能力,她将它彻底炼化后就清楚了。 “这真不是一般的法器……”旁边的温朗也听得异彩涟涟,话还没说完,身上的传讯玉符就亮了起来。 温朗打开玉符,听到传音,神情就恭敬了些,唇角微动了几下传讯回去后,就将玉符恭敬地奉给了祁泠:“先生,院正想要找你。” 院正所处的位置离静园不远,以他的修为想要在这个距离传个音简单的很。但静园的隔音阵法极其高明,阵法没有开放时,任何声音都传不出也传不进。 当然,即使没有隔音阵法阻隔,院正也是不敢直接传音给泠先生的。 祁泠现在心情不坏,修长的手指接过了玉符:“何事?” 院正看着旁边神色庄严的银发老妪道:“月神殿的人想要见您。” “你们过来吧。”祁泠眉头微皱,但还是打开了静园的护阵。 听到自己也能进静园,院正的眼里露出了喜色。 阵法周围的灵气轻微的波动了一下,院正和银发老妪很快走了进来。 “泠先生。”银发老妪和院正都对着祁泠恭敬的行了一礼。 两人的年纪都不算小,地位也不算低,但面对泠先生,都拿出了最恭敬的姿态。 “你是为了我弟子来的?”祁泠直接问道。 老妪早在进入静园,就开始感应神君的神力,但半晌还是毫无所获。 “是。”虽然感应不到神力,但刚才她被帝流浆包裹的场景做不了假,现在身上还有隐隐的月华,让她不能不重视,“能否让我看一下她身上的神力?” 祁泠看向时玥。 时玥点头,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但听她说到神力,不由想起了魂海里的清光,也就是月神神力,所以这人是月神殿的? 既然师父都允许她进来了,想来也有几分可信。 老妪得到允许,心里也放松了些,对着时玥放柔了脸色:“不要怕……” 然而,在老妪碰到时玥的手之前,祁泠先一步握住了时玥的手:“我来!” 不用被一个陌生人探查,时玥也放松了些。 老妪虽然想亲自查看,但也能理解泠先生的防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 很快,再次几人就看到了时玥身上冒出了一道柔和的清光,温朗和院正只觉得那光神圣中又带了丝亲切包容,都不由自主的端正了面色。 “真的是神君的本源神力!”在感受到清光的刹那,老妪一下子跪伏了下来,神情虔诚又激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感受到神君的本源神力!” 时玥吓了一跳,立马跳开,她可接受不了一个长着莫名其妙地对她跪拜。 祁泠顺势收回了力量,清光又渐渐隐入时玥的魂海。 ‘神魂里带着神君的本源神力,筑基时天降帝流浆,身上还隐隐有月华之力。’这定是神君的宠儿,是神君在人间的使者!老妪看着时玥分外激动。 “跟我一起回月华山吧,您天生就该是我们月神殿的圣女!”老妪目光灼灼的看着时玥。 时玥连忙摆手:“我不是什么圣女,也不去月华山。” 不可否认,从小沐浴着日光月华长大,时玥对月神潜意识里就有几分亲近,后来知道魂海里有月神神力,她都很难生出防备,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把这份感情延伸到月神殿。 月神殿在大夏朝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而这个老妪对于时玥来说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她是脑袋出了问题才会跟她走。 精卫 “不, 您受神君宠爱, 体内有神君的神力,天生就该是我们月神殿的圣女。”老妪听到时玥拒绝,神情激动扑过去就要抓住时玥的手。 那速度太快, 时玥即便是筑了基速度快了很多, 还是来不及躲闪。 眼看就要被抓住手腕时, 时玥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带到了一边,一道白色的屏障在她面前, 直接把老妪弹开了。 “你还想强迫不成?”祁泠声音有些发冷。 老妪激动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刚才情绪太过激动了, 冒犯了圣女,还请恕罪。”老妪对着时玥和祁泠行礼,语气恢复了平和,态度更加诚恳,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坚定。 时玥能感受到老妪的真诚,但还是坚决的摇头:“我从小就和月神殿没有交集, 圣女这个称呼, 是万不会接受的。” 月神殿虽然行事低调, 但到底是存在了千万年背靠着一个神灵的势力;圣女这个身份, 但看这个老妪的态度, 就知道月神殿地位不低。 只要点头同意, 身份地位立马就能天翻地覆, 这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味馅饼, 绝大多数人得到这个机会定会欣喜若狂,但时玥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对月神殿不熟悉,是她拒绝的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她觉得身份地位都意味着责任。 她还没有能力、没有准备、也不想去月神殿承担什么责任。 她现在的心不大,只想要努力修炼,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恢复容貌,当然如果未来的自己有能力的话,也愿意为守卫九江府出力。 时玥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决,让老妪眼里的喜色渐渐消散了。 “以前没有交集,以后可以有。只要您跟我回月神殿,就能完全的了解月神殿。”老妪自然不甘放弃,继续劝道。 时玥摇头:“抱歉,我还要潜心学习,在我的计划里,没有留出去月神殿的时间。” “您身具神力,最适合的是修炼神术。若您坚定要修炼道法,我们月神殿能给您找最好的老师。”老妪看出时玥不是容易被诱惑的人,只能晓之以理。 这话一落,老妪便感觉身周的空气凝滞,一股带着彻骨寒意的威严瞬间降临,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随时都能毙命。 院正对月神殿的人心有好感,但现在看着老妪双眼翻白、浑身冷汗,却不敢生出丝毫求情的念头,因为强烈的危机感和求生欲阻止了他。 站在老师旁边的时玥,反倒没感受到太大的危机,她只觉得身边的气息变冷了些,对着老妪道:“不用,我现在就有最好的老师。” 这话一出,周围冰寒的气息立马冰消雪融。 老妪瞬间瘫软了下来,虚脱的坐在了地上。 “刚才的口不择言,多有冒犯,多谢泠先生宽恕。”老妪低头道歉,刚刚濒死的惧意还没完全消散。 祁泠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在月神的面子上,这次不计较。” “多谢泠先生。”老妪也知道,凭着刚才的冒犯之词,被诛杀了都不能喊冤。 “我徒弟既然无意于月神殿,你就走吧。” 老妪嘴巴动了动,还是开口道:“她身具神力,对我们月神殿意义非凡……” “怎么?阿玥不愿意,你们还想强迫不成?”祁泠冷声道。 老妪的冷汗又下来了:“不敢,我只是想跟随她身边,万不敢强迫她的意志。”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祁泠对老妪的不喜,以为他不会同意。 然而,静默了半晌,祁泠还是点了头:“可以。” 老妪顿时大喜。 于是,这个老妪就在静园住了下来。 许是知道泠先生对她不喜,老妪在静园十分低调,若非必要,几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之后几天,时玥开始炼化千幻面具。 用精血打上烙印,用神识开始炼化。有过几次炼化法宝经历的时玥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事情,然而真正开始炼化时,才发现很难。 “为何炼化了这么久,才炼化这么一点儿?”时玥有些奇怪。 祁泠轻笑:“因为它实际很大。” “……很大?”时玥摘下面具翻来覆去的查看。 祁泠握住时玥的手腕,将力量顺着她的手腕输入面具。 眼前一花,时玥发现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中。 “……这是幻境?”时玥打量着周围:没有花草、没有鸟兽,有的只是一模一样的树木。 祁泠抚着身旁的一棵树木,似怀念似叹息:“这是千幻中的晋江森林,是幻境,亦是真实。” 是幻境也是真实?时玥也生出了好奇心,学着祁泠试探着将手放在旁边的一棵树木上。 眼前一阵扭曲,时玥还没站定,一股滔天巨浪便带着无尽的杀机迎面击来。 “……族长小心!”无数急切担忧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时玥还来不及深思,便将体内蓄积的力量挥了出来。 ‘砰’一股剧烈的火焰瞬间爆开,将面前的巨浪焚烧殆尽,周围的空气也瞬间扭曲。 这是她的力量?时玥惊奇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一看,便发现了不对:这是一双属于成年女人的双手。 心中一惊,又立马运转灵力,发现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 “族长小心……”干瘦的女子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下子将时玥推开了。 那干瘦女子瞬间便被巨浪带走。 要把她救回来!时玥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那干瘦女子还在海中扑腾,海中的凶兽一下子咬住了她的右臂。 胸中的怒火瞬间点燃,时玥一把火攻向了凶兽,向那女子飞了过去。 “不要……管我……带着族人……走……”女子声音在海浪之中断断续续。 是要带着族人走,但要带着所有的族人走,一个都不能丢下!时玥一把抓起女子,振翅飞入控制。 咦,她有翅膀?时玥猛地反应过来不对。 黑色的汪洋映照出了她现在的样子:文首、白喙、赤足、周身火焰。 她是一只火鸟?不管了,先把族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阿玥,醒来!” 清冽的声音从四周传来,眼前一阵模糊,时玥猛地从森林中醒来,她的手还放在那棵树的树干上。 刚刚进入了幻境?!时玥心中一悸,猛地收回了手。 明明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幻境中的激烈情绪还影响着她,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人安全没。 半晌,时玥才稍稍平复情绪,心有余悸的问道:“这些树木都是幻境?” “你可以当成幻境,也可以当成一个世界。”祁泠抚摸着树干道,“这里每一棵树都是一个世界。” ※※※※※※※※※※※※※※※※※※※※ 还说多更些,结果写到了现在 ———————————————————————— (^o^)/~ 感谢豌豆谌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呆伊扔 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颜乐微 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天澜 小天使的营养液! 感谢梁聊 小天使的营养液! 炎族 “……每棵树都是一个世界?是真实的?”时玥还不太明白, 但听了这话,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别的:“那这些世界里的人也是真实的,她们遇到的危险也是真的?!” 明明只有一会儿,但时玥却被那个世界中的强烈情绪影响了, 现在满脑子里只要那些人的安危。 祁泠点头:“是。” “师父, 这个世界里是滔天洪水, 很多人都来不及撤离了,我们能帮忙吗?!”时玥急切的抓着他的手。 既定的事情, 怎么帮?祁泠看着她眼中的担忧, 最终还是道:“……你可以试试。” 时玥咬着唇瓣, 又向那棵树伸出了手。 还没碰到树木, 手腕一下子就被祁泠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现在不行,以你现在的魂力,每月只能进一次。”祁泠说着,就将神魂带出了千幻空间。 离开了晋江森林,回到房间后,时玥的情绪平稳了很多, 心底虽然还有担忧的情绪残留, 但思考的却更多了。 她刚刚在那个世界分明是神识附在了别人身上, 那人的力量很强, 她为什么能附身成功, 为何她会如此担忧那些人? 时玥自己思考不出所以然来, 就把在那个世界的经历细细讲述出来, 去问师父。 祁泠神色复杂, 看着时玥手腕上红光不稳的手镯道:“这个事情,还是回去问你奶奶吧。” 问她奶奶?她奶奶也知道千幻面具,也知道那个世界?时玥懵了一下。 虽然不太明白,时玥还是听从师父的建议,去问奶奶。 加上疗伤、筑基这段时间,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在去奶奶家之前,她又先回了趟家。 “十月回来了!”本来兴致不太高的姜氏,一看到女儿就振奋了起来,“肚子饿不饿?我今天买了肉、买了菜,给你煲个三鲜汤……” 看着她娘的笑脸,时玥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好,我要吃娘做的三鲜汤。” 虽然已经辟谷了,但听到姜氏的话,时玥又想起了那些饭菜的味道。 “学堂里忙不忙?先生讲的都听得懂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姜氏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关切地问道。 时玥看了一圈熟悉温馨的陈设,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走进了厨房慢慢回答。 “去去去,待在外面好好休息。你的手是拿来写字的,不是拿来切菜的。”姜氏小心的抢过刀,将女儿往外赶。 时玥哭笑不得:“娘,这又不累……” “这是不累,但你在学堂里天天读书就够累了,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好好休息!”姜氏的态度十分坚定。 时玥心中一片温软,也不再去抢菜刀,不过也没出厨房,而是待在厨房,偶尔给她娘递些小东西打打下手。 姜氏还要把时玥往外推,时玥笑道:“难得回来,我想和娘待在一起。” “……想待就待吧。”姜氏红着脸有些别扭道,她以前在女儿面前一直都是强势的,有些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温情。 在做饭的过程中,时玥又在饭菜里加了些普通人能用的强身健体的丹药。 “爹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时玥问道。 “前些天有很多乡亲从老家来了,他在给他们安排住处,回来的可能有些晚,不用等他。”姜氏说着就给时玥舀了碗饭。 时玥也没推辞,将锅里的饭菜施了个保温法术,才接过饭碗问道:“乡亲们都来了?有多少人?” “一下子就来了六十多个年轻的姑娘、小伙,这下子郊外的桑田都不用请太多的人了。” 姜氏还觉得来的人有些多,时玥却觉得这个数量比之卧龙岭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虽然师父和任务堂的管事都说过,朝廷和道庭已经派了人处理卧龙岭的事情,但时玥还是为乡亲担心,实在是那里离卧龙岭太近了。 况且,以前道庭和朝廷也留意到了卧龙岭,不然不会让闵晴欣这么个筑基修士到卧龙岭任教,也不会在任务堂发布任务,但结果怎样?还不是让西荒的魔族在眼皮子底下炼化了卧龙岭的地维! 卧龙岭是大夏和西荒的交界,普通百姓没有自保之力,住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以前时玥还打算让卧龙镇的人在缙江县立足了,再慢慢搬过来,但在卧龙岭遭遇了凶兽和魔族后,时玥改主意了。 “近段时间,卧龙岭不□□宁,你和爹不要回去。”时玥心中有打算,又对着她娘叮嘱了一遍。 姜氏给时玥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不安宁?是又有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闹了吗?” 大夏承平了近万年,一般百姓是想不到魔族身上的。 时玥想着朝廷和道庭也没有明令禁止这事儿的流传,便将凶兽的事情微微透露了些。 “凶兽?”姜氏想起凶兽是个什么东西后,猛地睁大了眼睛,“卧龙岭有凶兽?!你上次回卧龙镇碰到没?有没有受伤……” 时玥赶忙安抚:“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真的没受伤?”姜氏又拉着时玥仔仔细细的查看。 时玥由着她检查,完了才笑着:“真的没有伤,你放心吧。” 反正现在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没受伤就好。”姜氏这才舒了口气,又开始嘱咐,“你虽然考中了秀才、开始修道了,但年纪还小,一定要听爹娘的话,不要往那些危险的地方去,不要让自己受伤了。爹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受不住……” 姜氏唠叨了很久,时玥只觉得心中温暖,我着她的手,不停的点头,等她说完了才道:“娘,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好我自己的。” 女儿从小就懂事,得了她的郑重应诺,姜氏也彻底放下心了。 “也不知道里长将凶兽的事情报上去没。”对女儿放下心后,姜氏又担心起了卧龙镇。 时玥安抚道:“放心,已经上报了朝廷和道庭了。”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姜氏松了口气,一下子就笑开了。 大概大夏所有百姓和大多数修士都是这么想的吧,所有上一世面对兽潮时才会措手不及、一败涂地,时玥吃着饭菜都没了味道。 下午,时爹也从城外回来,父女两又是一阵亲近,之后一家人才一起去姜家。 看到女儿一家,姜云蕊妇夫自然高兴,又亲热的说了一阵话,时玥才找到机会单独询问她奶奶。 “有个问题,师父说奶奶您能回答我。”时玥轻声说出了主要来意。 姜云蕊摸着小孙女的乌发温柔慈和地笑道:“是什么问题,居然拦住了聪明的阿玥?” “……那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色汪洋。”时玥回忆她所看到情形,并没有留意到她奶奶的神情。 “黑色汪洋?”姜云蕊的手僵住了。 时玥还沉浸在当时震撼的情绪之中,点头道:“那些人都叫我族长,而我潜意识里也理所当然的认同这个称呼……” 想到了书中带着鲜血的记录,姜云蕊的手掌渐渐攥紧了。 “想着要救人,居然就变成了火鸟。”说到这里时,时玥的声音还有些惊奇,那种用翅膀飞翔的感觉太真实了。 姜云蕊突然变了声:“火鸟?!什么样的火鸟?” “奶奶,你怎么了?!”时玥连忙握住她奶奶攥紧的手。 姜云蕊紧拽着她的手:“是什么样的火鸟?!” 时玥也看出了,不说清楚,她.奶奶的情绪是不会恢复的,便也不挣扎,放慢了声音描述那只火鸟的形象:“文首、白喙、赤足、周身火焰。” “……真的是,居然真的是!”姜云蕊的情绪有些激动。 看着这情形,时玥也明白了,她在那个世界的景象说不定真和她们姜家有关。 “奶奶别急。”时玥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安抚道。 到底是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很快,姜云蕊就勉强平复了心情。 又过了半晌,才小心的问出了声:“……后来,她,你们安全了吗?” 时玥摇头。 明明早就知道结果,看到这个动作,姜云蕊的眼里还是泛起了白雾。 那些事情,她没有经历过,但那些伤痛似乎是被刻在血脉里的,一提起便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层层叠叠的悲。 时玥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奶奶是温柔慈和的,但作为姜家的一家之主,也是坚强的,没想到她几句话就把她惹伤心了。 “奶奶,不要伤心,我被师父叫出来了,没有看到,他们一定没事的!”时玥手足无措道。 姜云蕊摇了摇头,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阿玥不要担心,奶奶没事儿。”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世界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都改变不了她们炎族的过去。为了女儿和孙女,她也得往前看,姜云蕊心里明白,强行抑制住了心底泛出的悲伤。 从出生就被追杀,从记事起就背负着那些守护者的性命,几十年下来,姜云蕊的心志已经极其坚韧了。 “本想把过往的历史带到我的坟墓里,但既然泠先生让你来问了,我还是说出来吧。”姜云蕊整理好情绪,声音平淡道。 ※※※※※※※※※※※※※※※※※※※※ (^o^)/~ 感谢豌豆谌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听双 小天使的营养液! 历史 过往的历史, 是姜家的历史吗?时玥凝神静听。 “上古之时, 百族林立,人族也有天赋神通,但相对还是弱小。女娲大神降下真言:凡杀伤人族者, 必受百倍恶果。人族才得以立足洪荒……” 姜云蕊的声音平缓, 上古的事情如同画卷一样, 在时玥的面前缓缓打开。 “……虽然拥有智慧的上古种族不主动伤害人类,但面对野兽、天灾, 人类还是弱小, 为了能更好的生存, 所有的人族都团结一致, 那时候的人族首领是华胥氏。” 有些内容是她在典籍阁都没看到的,时玥听得更加认真了。 “……在华胥界关闭之前,最后一任的华胥氏首领有两个女儿,她们分别叫女登和附宝。” 女登?!时玥听得心中一跳,这个名字她在姜氏祖祠中的牌位上看到过! 姜云蕊继续道:“女登和燧皇结合,在姜水畔生下炎帝;附宝在雷泽踩到巨兽脚印, 有感而孕, 在姬水畔生下皇帝。” 不行, 她要捋捋:女登是她们姜家的先祖, 女登又生了炎帝, 那岂不是说炎帝也是她们姜家的先祖?! 传说中的人族圣皇, 居然就是她的先祖! 时玥心神巨震, 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和灵力流转的快得要燃烧起来了! “……当时龙凤麒麟已经成为传说, 巫妖也消失在了九州大陆,百族避退,人族开始真正的兴盛。” 过往的艰难困苦,先祖的荣耀和光辉,姜云蕊的声音跌宕起伏,说到最后情绪也激昂了起来。 时玥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回到那个时代,跟着先祖一起披荆斩棘。 时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期待着她快些讲述。 然而,姜云蕊却骤然停了下来。 即使已经过去了千万年,沉淀在血脉深处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消散。 时玥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心情也渐渐沉静了下来。 “……天维撞破,魔物横生,之后就是那场惊天大洪水。”姜云蕊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 时玥脑中浮现出她在那个‘世界’中看到的景象,那般惊天动地的景象,人族能够安全无虞吗?时玥的心像是被一只巨手蓦然攥紧。 “之后……”姜云蕊开口了几次,还是略过了最沉重的内容,“女娃命十二部族的人护着其他人族撤退,自己带着三千勇士抵御洪涛。” 时玥攥紧了手,有些艰难的问道:“最后结果呢?” “三千勇士无一生还,女娃精魂化成精卫,失去了所有智慧和思维,只记得一件事——填平沧海。” 填平沧海! 这四个字中一往无前的决心和誓死不悔的执念不停地在时玥心中激荡,让她久久难以回神。 半晌,姜云蕊才继续开口:“女娲砍断鳌足,将它彻底封镇,又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洒炉灰以止淫.水,才彻底平息这场灾难,让九州恢复平静。” “……炎族彻底安稳了吗?”时玥消化了这些内容,才问道。 “人族算是安稳了,但炎族……”姜云蕊顿了一下才道,“精锐尽失,只剩下老弱。” 时玥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只有老弱,但当年宣誓效忠的十二部族仍旧不离不弃,守护着姜氏的遗脉,直到身死魂消。” 时玥知道,她们姜家就是炎族的遗脉,但十二部族在哪?她感知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痕迹,小心的问了出来。 “十二部族还剩下一人一魂,就是你爷爷和你的手镯里的英魂。”想着祠堂里黑压压的一片牌位,姜云蕊的心就沉甸甸的。 只剩下一人一魂?看着古朴的手镯,时玥只觉得手腕都被‘烫’伤了:“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十二部族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千万年来,她们姜家为什么没有繁衍开来,反而只剩下了她奶奶这一支? 说到这个问题,一向温和优雅的姜云蕊的眼里带上压制不住的恨意:“因为姜家的后裔一直都在被追杀,直到七十多年前我心脉断绝之时。” “追杀?心脉断绝?!”时玥蓦然失声,短短几句话,她就能想象到其中的艰险。 姜云蕊眼中恨意疯狂:七十年前,若不是得泠先生相救,她们姜家早就烟消云散了。 “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憎恨炎族,追杀我们姜家近万年?”时玥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沸腾的愤怒了。 半晌,姜云蕊才道:“追杀我们的都是高等魔物。” “魔物?又是魔物!这近万年里,魔物都能自由出入大夏?!”时玥简直要怀疑她所知道的承平盛世是不是表象了。 姜云蕊没有回答,只道:“七十年前那伙魔物亲眼看着我心脉断绝,之后又是泠先生出手布置了这个山谷,隔绝大能的卜算,我才能安稳的待着这里。” “你母亲和几个姨母都没有继承道先祖的真血,行走世间也无妨碍,你的体内有先祖的真血,以后要多注意些。” 时玥认真点头,却也把姜家近万年的血债刻在了心里。 “……对了,你说的那个‘世界’,我能去看看吗?”良久,姜云蕊才从仇恨中脱离,带着些害怕和期待问道。 时玥心念一动,脸上的千幻面具就自动脱落,飞到了她的手上。 师父曾说过,随时使用,让千幻熟悉她的气息,更有助于她炼化,所以她一直带着千幻面具。 不过,她并没有使用千幻面具改变容貌,所以姜云蕊先前也不知道她一直戴着。 “师父说,我现在的魂力每个月只能进入一次。奶奶你自己试试?”时玥说着就将千幻面具递到了姜云蕊的手上。 姜云蕊按照时玥的指示,将力量输入千幻面具,但半天面具都没发生变化。 “等阿玥以后进入时,再带奶奶看吧。”最终,姜云蕊遗憾的将千幻还给了时玥。 时玥将千幻郑重收好,了解了炎族的历史,知晓了姜家的渊源,时玥再不将那个‘世界’等闲视之了。 她在无数的树木中碰到了进入那个‘世界’的树木,那个‘世界’的人给她的亲切感,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又和奶奶讲述的那么相像,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或许那个‘世界’和炎族的过往有密切关联,但不管怎样,她都想要拯救那些让她感受到亲切的人,不想让那只火鸟再重复女娃的轨迹。 时玥并没有在姜家多待,当天就回了缙江县。 在血仇未报之前,在家人彻底安全之前,在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之前,她没有时间去享受悠闲生活,每一时每一刻都该好好用起来。 大猫 回到县城后, 时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静园, 而是去了县衙。 “在下县学秀才,有事求见县令大人。”时玥说着,递上了代表秀才身份的玉牒。 看到玉牒后, 差役立即行礼:“请您稍等, 末官立马禀报。” 说完, 就快步进了县衙。 “大人请您进去。”很快,差役就大步走了出来。 时玥回了个‘多谢’, 就跟着引路的差役走了进去。 “原来是时秀才!快上茶。”看到时玥的瞬间, 县令就起了身。 没有用千幻面具遮掩, 时玥的样貌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个年纪的秀才,再加上这样的面貌,县令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虽然他先前没有见过时玥。 时玥知道县令的客气多半是冲着她师父的,但还是认真行礼:“多谢大人。” “早就听说,我们缙江县出了一个天才少女, 今日终于见到了, 果然是兰芝玉树一表人才。”县令发自肺腑的夸赞。 小小年纪就筑了基, 一举一动已经初俱风仪。虽然不知她为何不去掉右脸上的疤痕, 但她的风姿仪态已经足以让人忽略右脸的瑕疵了。 “县令大人过誉了。”时玥也笑道, “大人才是真正的气度不凡。” 时玥这也是实话, 缙江县的县令是进士出身, 饱读道书, 又是筑基修为,容貌形态皆是上佳,再加上长期为官的威仪,当得起气度不凡四个字。 县令的心情更加舒畅,和以前的‘缙江明珠’殷月相比,他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天才。 “你今天过来,所谓何事?”县令也不是磨叽的人,稍稍寒暄后就直奔主题。 时玥也直接说明了来意:“想来大人也知道,我是出自卧龙镇,我想要了解一下卧龙镇现在的情况。” 县令一听,便知道时玥问的是什么了:“卧龙岭现在是不能进了,但托你的福,卧龙镇家家养蚕,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时玥的心却不能放下,放柔了声音,尽量让态度显得诚恳:“现在朝廷和西荒频繁发生摩擦,修士和凶兽经常出入卧龙岭,我觉得卧龙镇的人还是搬离为好。”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原本她想让卧龙镇的人自发的慢慢地搬向县城,但卧龙岭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事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些,只能让官府发动她们撤离。 “它们不敢界碑。”县令觉得时玥有些杞人忧天了。 时玥心中苦笑,态度更加诚恳:“炼化卧龙岭地维的事情,他们以往也不敢,我们还是该警惕些。” 县令虽然不是顽固、自大之人,但到底对朝廷充满信心:“对于魔族,朝廷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 “但卧龙岭的地维已经被西荒的魔炼化了。”时玥直接道,“卧龙岭很可能会成为大夏与西荒的必争之地。” 县令没想到时玥知道的这么清楚,一下子沉默了。 “在争夺卧龙岭时,卧龙镇必定会受到影响,普通人太过脆弱,留在卧龙镇起不到保卫的作用,反倒可能拖后腿,还是让她们搬离的好。”时玥继续道。 听了这话,县令不得不深思了:时玥的话不无道理,若大夏和西荒真的撕毁了协议,卧龙镇必定首当其冲,这这些百姓毫无抵抗之力。 “你的建议,本官会认真思考。”县令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不是难得搬。他们缙江县虽然地处偏远,但能够载人的大型法器也有,想要让百姓搬离十分简单。 他之所以不想搬,是不想引起动荡。 普通百姓不知道凶兽的事情,缙江县的豪门大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见了百姓撤离会如何想? 要是豪门大户受了影响,觉得缙江县不安全了,居家搬离或是转移产业,对于缙江县来时就是个巨大打击。 时玥知道达到这个效果就不错了,她也没想说动县令当即下决定,因此也没再劝说,又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之后,时玥又去了富老板在城中的店铺。 “时秀才!您怎么有空过来?!”伙计一看到时玥,就扔下手里的东西惊喜的迎了过来。 时玥没穿秀才服,也不防一进门就被认了出来。 茧庄的掌柜本来还在暗叹来人的风姿,一听道伙计的话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时秀才光临小店,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来找东家的吧?”那个伙计也是卧龙镇出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时玥点头:“我找富老板,不知道他在不在?” “在!我这就去喊。”那伙计点完头,就往楼上跑。 很快,楼上就是一阵脚步声,富老板从上面疾步走了下来:“我刚到县城,正说要去拜访您,不成想您先过来了。” 时玥住在静园,常人想要拜访是找不到门路的,但富老板这话也不算作假,他每次来县城都会带着镇上的一些小东西去她家里拜访。 “你这段时间在卧龙镇,想来也发现了卧龙岭的一些变化吧?”时玥和他相交已久,说话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到了安静的楼上就直接开口 说到卧龙岭,富老板不由露出了肉疼之色:“是啊,前段时间官府就出了告示,不让镇上的人进山,还专门派人在卧龙岭边上守着,在山上养的柞蚕、椿蚕一律收不回来了。” “这也是为了乡亲们的安全着想。”时玥听了这话,反倒放松了脸色。 富老板为人机敏,早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一听这话连忙问道:“只是野兽作乱,何至于?” “‘只是野兽’,这话富老板你信吗?”时玥只问道。 富老板摇头。 时玥低声道:“你可知道卧龙岭的另一边是什么地方?” 朝廷出于各种考虑没有告知百姓,时玥自然也不能说那些可能会授人以柄的话,只能从旁引导。 富老板心中一突,有些慌乱道:“……不,不是野兽,是西荒的魔族作乱?” “这事儿官府还没说,我也不好定论。”时玥喝了一口茶,慢慢道,“不过我上次回卧龙镇,就是去探查卧龙岭的。” 这话比直接说‘是’还让人心慌啊,富老板心中惴惴不安:“卧龙岭不安全了,那卧龙镇呢?” 时玥没有直说,只道:“你当我为什么硬要把爹娘接到的县城?” 富老板心里一跳,若只是说危险,他还只是会警醒,但只道她让父母从老家搬离居然是这个原因,心里就有些怕了。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天下承平已久,富老板还是有些犹疑。 这话时玥当然不会应承:“我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不是吗?” 是啊,什么都没有性命来的重要!富老板一下子有了决断:“我也得尽快把老爹老娘接过来。” “在卧龙镇的产业也可以往县城转移了。”时玥提醒道。 只要他转移产业,必定需要人手,到时候就会劝卧龙镇的人搬离。 一听到转移产业,富老板就觉得肉疼,但想着这段时间卧龙镇的动静,想着时秀才的举动,他觉得是可以试着将发展主力转到县城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卧龙岭的事情,你也可以向里长他们透露一下。”时玥又道。 从富老板的茧庄出来后,时玥彻底把卧龙镇的事情放下了。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若真有百姓不愿背井离乡不想搬,她也不能强制别人搬。 之后,时玥也没在县城多逛,和爹娘打了招呼,就回了静园。 “……咪!” 才会院子,时玥便感到一阵劲风,紧接着一大团毛绒绒便扑了过来。 “绒球醒了?!”时玥狂喜。 被扑得后退了几步,时玥还是紧紧抱住那毛绒绒的脑袋,死不撒手。 “喵?”绒球看着挂在它脸上的时玥还有些懵,蹭不到她,小表情还有些委屈。 时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了:“被你蹭了这么久,该我蹭你了。” 说完,时玥就幸福地埋进绒球的毛毛里。 绒球僵立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时玥掉了下去。 她变得这么小,摔下去岂不是要摔坏?它现在总算是理解她以往的小心翼翼了。 “咪。”绒球用肉垫轻轻推了推,试图把时玥再往上推一些。 时玥在毛毛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才从绒球的身上跳了下来。 “走,我们一起去见师父!”虽然很想沉溺在毛毛里,但她更关注它是不是痊愈了。 “喵嗷!”绒球谴责的看着时玥,它被她突然跳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安全着地才放下心。 时玥笑着给它顺毛:“放心,我不是瓷娃娃,那个高度没事儿。” 绒球又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咪’了一声表示同意,接着又把尾巴放在时玥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时玥看着绒球有些不明白。 又蓬又软的尾巴在她的手边扫了两圈,时玥终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那条勾.引她的尾巴。 尾巴尖迅速卷到腹前,轻轻一颠,将时玥颠到了后颈,确定她不会掉下来,才迈着沉稳的步子,去找祁泠。 后颈是它的弱点,但也是它认为最平稳的地方。 现在它比她大,该它背着她了,绒球理所当然的想到。 贡生 “放心,这猫好得很。”祁泠只看了一眼便判定道。 时玥这下是真的安心了, 愉快的摸着它的毛毛问道:“它长这么大, 是成年了吗?” 虽然全身埋进毛毛里很舒服, 但时玥还是更关注它的健康问题。 “离成年还早着呢, 保持这个体型, 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天材地宝吃多了。”若真的成年了, 他可不愿意这只猫再和他徒弟腻在一起。 “以后会一直维持这个体型吗?” 祁泠摇头:“等它完全消化了体内的能量, 就能自由控制体型。” 时玥听了更加高兴了, 全身埋在毛毛里是很舒服的享受, 但她也想把绒球捧在手心里啊。 之后,又请教了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天色渐暗时才回自己的院子。 “我们一起修炼怎么样?”时玥看着绒球琉璃般的眼睛问道。 绒球用胡须小心的蹭了蹭时玥:“咪~” 于是, 时玥就靠着绒球入静修炼了。 院子里也有聚灵阵,自从时玥在月夜里顿悟后, 她就一直是在院子里修炼的了。 大猫看着时玥阖目,也趴了下来,凹了个半圆, 将时玥小心的圈在里面, 确定她不会受到伤害了,才闭上眼睛吸收月华。 显然,卧龙岭的事情给大猫也留下了心里阴影。 夜色渐深,原本安静的静园更加寂静了, 时玥的院子更是没有丝毫异声, 只剩下两个极其轻微近乎于无的心跳声。 随着灵气和月华的涌入, 时玥的身周又发出了清光,这光将旁边大猫毛都染成了银色。 筑基后,时玥的丹田、经脉比以往更宽阔了,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太阴元皇经》显示的内容也更多了,让她不光能吸收灵气,还能直接吸收月华。 月华之力从肌肤进入身体,流入经脉,却没进丹田,而是直接进了她眉心的祖窍,流入魂海滋养她的魂体。 一夜过后,时玥神清气爽的睁开了眼,呼吸着清甜的空气,只觉得万物都更加清新了。 “咪。”绒球两只爪爪抱住时玥蹭了蹭。 以前它只能抱住她一直手,现在能把她整个人都抱住了。 “昨夜修炼,和以往比怎么样?”半晌,时玥才艰难地将自己从柔软的毛毛里拔了出来。 她自己的修炼速度是没有被影响,甚至因为筑基后经脉、丹田更加宽阔而增加了吸收灵气的速度,但她担心自己影响到了绒球。 绒球愉快的‘咪’了一声。 看来绒球的修炼也很顺利,以后可以一起修炼了。 入静了一夜精神饱满的时玥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开始修炼锻体术。 不说这个锻体术让她的力量不寻常筑基修士打了几倍,只说这锻体术是手镯中英灵教的,她就会一直修炼。 便是筑基后,身体强度大大增加,两遍锻体术后,时玥还是筋骨酸软、满身热汗。 “咪?”在旁边扑蝶的大猫将尾巴递给了时玥。 时玥撸了一把毛毛,笑着拒绝了:“放心,我自己能走的。” 享受一次大猫柔软的背是很幸福,但想着它的年纪其实还是只小猫,时玥又舍不得了。 在浴池泡了个热水澡,又洗了个冷泉浴,时玥才起身去县学。 县学里的一个月假期已经结束了,所有回家、回乡的学生又陆陆续续的赶了来,让学院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你入道了,恭喜恭喜!” “你也入道了,同喜同喜!” 一进教舍,时玥就先听到了一阵欣喜的恭贺声。 “时玥,你终于痊愈了?!”胡湄一见时玥就扔下身边的几个少年。 时玥点头,又笑道:“才半月没见,你的修为也进益了很多啊。” 妖族的修炼方法和人族不同,但时玥还是能模糊的感应到胡湄的生机气势比以往更强盛了。 “你的境界也有所增加吧?”女姣肯定的问道。 时玥带了千幻面具,虽然没有改变面容,但周身的气息还是被隐藏了,以至于教舍里所有人都没看出她筑基了。 但天生女姣对生命力敏感,还是发现了时玥的不同。 “是的,前天筑基了。”时玥笑着点头。 女姣也为她感到欣喜:“筑基之时会脱胎换骨重塑身体、延长寿命,你现在是真正踏入道途了。” “难怪,我说你怎么更好闻了!” 胡湄动了动鼻头,神色迷醉的往时玥身上靠。 时玥躲开的同时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又没正行了。” “居然敲这么重!”胡湄迷醉的神色一下子消散了,但鼓着脸抱怨的同时,还在往时玥身边挨挨蹭蹭,神神秘秘的递给她一个似木非木的绿色小瓶子:“这是我前天收集的帝流浆。” 时玥心中温软,却还是摇头推拒:“我就是帝流浆那夜筑的基。” “阿玥的运气果然不一般!”胡湄比时玥还要欣喜自豪。 教谕又是在太阳高升的时候到达教舍。 时玥又沉下心认真听讲,她已经成功筑基,有了府试的资格,但想要在府试中取得名次,这些课业就不能放松。 中午,教谕散堂,将时玥、胡湄、女姣、华蕤和游竹留了下来 。 “时玥、女姣、华蕤你们三人筑基吗?”教谕发现他看不清三人的修为,直接问了出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点头道:“筑基了。” 旁边的游竹睁大了眼睛:居然都筑基了?! “既然都筑基了,那我就推荐你们几个参加今年的贡生选拔。”教谕看着五人道。 听到这话,时玥无比庆幸她已经筑基了。 她还贡生是在所有学生中选拔,没想到居然是筑基者中选拔。 “贡生是根据什么评选的?”时玥问道。 “修为、战力、临场考试成绩、月考、年中考的成绩、学绩点、丹符阵器中的一种特长……” 教谕一溜儿说了一大串,又才仔细解释道:“贡生是大夏九州选拔出的人才进献给朝廷,一旦选中,就代表各州府最顶尖的人才,这个‘人才’自然不能只看一方面。” 时玥听完安心了些:她为了学绩点,年中考和月考都是拿了第一;修为也到了筑基境界、画符和炼丹也还拿得出手;做了卧龙岭任务学绩点也还有一千多。 这次贡生选拔是面对学院历年所有学生,这个数量太庞大了,里面必定卧虎藏龙,她还要多做准备才是。 回到静园,照例是一大桌灵食。 虽然已经辟谷,但灵食也能提供大量精纯的灵力,静园每天仍旧在供应灵食。 “五天后,学院就要选拔贡生了,我这几天想在修炼室闭关。”时玥陪着师父吃完了饭后,才道。 时玥明白,虽然在同龄人中,她的修为和战力是强项;但和学院里其他参加贡生选拔的人相比,这又是短板了。 “只有五天时间,修炼室也起不了大作用。”祁泠看不上贡生身份,但徒弟喜欢,他也只能尽量给她提供帮助。 她师父明显有办法,时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看着她的眼神,祁泠的唇角也露出了笑意:“你的千幻面具可以用起来。” “千幻面具?”时玥有些不解。 祁泠道:“外界一日,千幻世界一年。在千幻世界中,你有五年时间可以磨练战斗技巧。” 千幻世界的时间居然慢了这么多!当真是一个修炼利器。 不过,她不是一月只能进入一次吗?那天她拿到千幻面具时,已经进去过了啊?时玥心中犹疑。 “本来以你现在的魂力是不能再进入了,但特殊时间,又特殊办法。”祁泠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是木非木的小瓶。 这个瓶子如此熟悉,时玥觉得它应该和胡湄拿出的是一种东西。 “帝流浆里蕴含了庞大的生命力,也是开启灵智滋养神魂最好的灵物。”祁泠将小瓶递给时玥,“这些帝流浆,能帮你再次进入千幻世界。” 本来达到化神境界才能开启千幻世界,但时玥筑基之时吸收了足够的帝流浆,才勉强能够进入千幻世界。因此,祁泠限制她一月只能进入一次。 为了让她不伤神魂的进入千幻世界,就只有再次使用帝流浆了。 拿到帝流浆的瞬间,时玥便想到了那个满是洪水的世界。 “千幻中,有几个世界很时候磨练,我带你去吧。”祁泠等时玥饮下帝流浆后道。 白光输入千幻面具,时玥和祁泠再次出现在了缙江森林。 “这个世界就很适合战斗。”祁泠看着身旁的一棵树道。 时玥没从一模一样的树木中找到这棵树的不同,但她还是听从师父的意思,将右手放在了这棵树上。 在输入灵力的瞬间,时玥还是条件反射的看向上一次进入‘洪水世界’的那棵树。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树木,但时玥肯定她身后四百五十米处的那棵树就是上一次进入‘洪水世界’的树。 目光触及的瞬间,那棵树的周围便浮现了一圈光晕。光晕之中,巨浪铺天盖地,席卷了田地房屋,淹死了花草树木、野兽和人族……。 男人、女人、老人和被举起的小孩,都被无情的吞噬,无数的悲泣哀嚎都被瞬间淹没。 被画面里的爆发的巨大悲痛击中,时玥瞬间红了眼眶。 “现在的你,还救不了那个世界。”祁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如同一汪冷泉注入了时玥的神魂,瞬间唤回了她的理智。 左手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时玥抑制住心中激烈的情绪:“请师父教我!” “现在这个世界度过五年再说。” 祁泠的话音未落,时玥右手下的树木就发出了一圈灰色光芒。 时玥瞬间被拉入了那个世界。 “记住,尽量活满五年。” 清冽的声音传入时玥的耳中。 黑暗(修) ‘尽量活满五年’?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 时玥一下子就生出了警惕。 还没站稳, 时玥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危机袭来。 调动全身力量,向着右侧迅速翻转, 同时一道冰箭射向身后。 身后袭来的利爪瞬间而至,在时玥的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明显是要她的命!时玥心中发寒,顾不得伤口, 有挥出一道火龙。与此同时, 她也看到了袭击者的样貌。 庞大的身躯,如同铁皮般的外甲,四肢上闪着寒光的利爪,锋利的獠牙,无不诉说着它的恐怖战力。 再看它暗红色的巨大眼珠,感受着从伤口浸入,开始腐蚀她灵力的的魔气, 时玥肯定这是一个魔物! 不能力敌!感受着这个魔物的威压, 看着它像吞点心一样吞掉她全力施展的法术后,时玥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有了决断, 时玥也顾不得伤口, 吃了一颗驱魔丹后, 就全力施展风系法术。 魔物追过来了! 感受着身后的劲风,时玥往嘴里塞入了几颗聚灵丹, 又加快了速度。 她的攻击根本起不到阻拦作用, 时玥也不做白工, 只全力去甩开那魔物。 魔物的速度好快, 居然越来越近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玥的灵力运转全身,想箭一般的往前射去。 虽然没被拉进距离,但身后的魔气还是如同跗骨之蛆,不能甩开分毫。 一直运转全身力量,将风系法术用到极致,一个时辰还好,两个时辰也承受得住,三个时辰就有些勉强了。 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身后的魔物还是穷追不舍。 运转《太阴元皇经》,拼命的将四周的灵气吸入体内,转化成自身的灵力来弥补消耗。 然而,吸收到的灵气,终究抵挡不了消耗,时玥的丹田渐渐干涸。 又一颗聚灵丹塞入口中,时玥已经感受到经脉微微发痛了。 要快些,再快些!要突破了自己的速度,她才能摆脱身后的魔物。 时玥天生有股专注的狠劲,全身心的投入到风系法术中后,她就完全忘记了身上的伤口,忘记了开始疼痛的经脉。 风,自由、灵活、无形无相、迅若闪电。 一丝微风从身边荡起时,时玥的身形突然开始变得缥缈了起来,那速度看着像是慢了起来。 魔物猛地加快了速度,利爪迅速的挥了过去。 眼看鲜肉就要到嘴,魔物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嗤笑。 然而,就在爪尖触到细嫩的脖子的一刹那,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入,周围的微风变成了大风,时玥更是像闪电一般射向了前方。 几根发丝从利爪上飘落,在魔物的眼里,时玥的身形已经因为距离而缩成了小点。 “……吼!”一声愤怒的咆哮,让方圆千里的生命躲得更加严实了。 躲在一个干燥的洞穴里,确定周围安全了,时玥才服下丹药慢慢疗伤,在这期间她还是不敢完全放松心神。 一来就遇到了致命的威胁,让她对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有了清晰的认识。 为了能活过五年,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她不会有丝毫放松。 伤势痊愈,又恢复了灵力后,时玥才静下心来总结得失、分析环境。 她对风系法术的理解更近了一步,速度变快了很多,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的聚灵丹已经用了不少,在找到聚灵丹材料,炼制更多聚灵丹之前,她必须省着用了。 这一路上,她没再看到其他动物,让她不得不怀疑她运气太差,降落道了那头魔物的领地上。 此时,她只能庆幸,四周还有灵气,而不是完全被魔气充盈。 天色渐渐变暗,时玥看向东边,遥远的地平线还是没有一丝光亮,让她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安。 没有找到不安的源头,天色又已经变黑,时玥又不了解四周的环境,也不敢贸然离开这处洞穴。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四周越来越黑,天空还是没有丝毫光亮。 “今天是阴天吗?”时玥抬头看不见明月和星子。 夜色如同墨汁一般浓黑,伸手看不见五指,便是她神识能够感知四周,心底还是郁燥着不安。 时玥开始运转功法,企图用修炼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而,功法一运转,时玥便觉出不对。 灵气比白天的狂躁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连滚烫的药汁进入经脉都能忍下来,还怕有些狂躁的灵气? 吸入体内的灵气没有夹杂其他东西,虽然狂躁些,但也能顺利驯服,对她没有危害。 令她感到不对的,是觉得这灵气中似乎是少了什么东西。 以往吸收的灵气中,还有其他东西吗?时玥回忆着她看过的先辈典籍,灵气里面没有其他东西才对。 难道是错觉?想不出所以然来,时玥只有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黑夜似乎将时间拖得无限漫长,让身处其中的生命滋生出无数负面情绪。 时玥压下心底生出的一点莫名的孤寂,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 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悲春伤秋,抓紧一起时间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最要紧的。 灵气丝丝缕缕进入时玥的的身体,汇聚在筋脉之中,又多运转了几次,等所有灵力平复了,才收归丹田。 在未知环境中,时玥不能放心入静,只能将心神放在修炼上,但在这个黑夜里,修炼似乎也变得格外缓慢。 时玥向来能静得下心,即使觉得时间漫长也只是慢慢修炼,没再生出什么烦躁的情绪。 体内的灵力再次充盈,继续修炼也达不到最佳效果了。 时玥又在洞穴口放了一个隔音的护罩,开始练习锻体术。 两遍过后,筋骨一片酸软,热汗布满了全身。时玥施了一个驱尘决,把身体重新变得清爽后,又继续修炼。 灵力经由经脉流入身体各处,缓解了筋骨的酸软,滋养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强化着她整个身体。 再处运转功法,灵气的吸收速度甚至超过了之前。 灵力饱满了,就修习锻体术;筋骨酸软了,就有吸收灵气。将这两件事重复了三次,天边才出现一抹亮色。 时玥撤下护罩,从洞穴里走了出来。 看着天边的亮色,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她虽然能保持心境平稳,但还是更喜欢有光亮啊。 失去才知道珍贵,以往她都不知道光亮对她来说如此重要。 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时玥立马放开了神识,只见草丛中的虫类也苏醒了。 原本几种该是夜晚活动的虫类,在这里居然也是夜间休息,白天活动。 在虫类发出愉快的鸣叫之时,远处也响起了几声兽类的长啸、鸟类的长鸣。 所有的动物都在抒发清晨的喜悦,看来这个世界的动物都是讨厌夜晚的。 将这事儿记下之后,时玥又拿出了一张空吧地图,将昨日走的路线都标记在上面,然后继续前行。 她对这个世界还了解太少,但也知道这世界比大夏危险了很多。 不过,她进来的目的就是锻炼,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相对安全的洞穴。 选好了一个方向,时玥便收敛好了其他心思,快速前行。 在前行的过程中,时玥一边绷紧了心神感知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分析着这个世界的状况。 无论是草原还是山川,草木都很稀疏,但除了幼苗,长得都比大夏的高了很多。 也有兔子、山.鸡之类的动物,但个头比大夏大了很多,而且也不再胆小温顺。 就连各种虫类,都比她以往看到的狰狞了很多。 确定方圆千里没有大的魔物和妖族,时玥撤掉了敛息术和轻身术。 再次落下脚步时,旁边的草丛果然动了一下。 那动作十分轻微,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若不是时玥的神识一直关注着四周根本就发现不了。 时玥只做不知,动作看着仍旧十分悠闲,但心神却是绷紧了的。 果然,一道乌液飞速从左边射了过来。 时玥侧身躲过,动作敏捷迅速。 乌光落到时玥身后的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被乌液沾到的地方都被腐蚀了,旁边的草更是瞬间便绝了生机。 神识‘看’到这幅场景,时玥无比庆幸自己全力以赴,没有因为它的样子而心存轻视。 一击不成,那个‘□□’也从地下跳了出来。 看着它的体型,时玥眉心一跳:这和她一样高的动物,真的是‘□□’? 不管是不是,它长成这样,她就先将它当成‘□□’对待。 躲过那条细长猩红的舌头时,时玥当即召出了青光剑,趁其不备对着它的舌头就是狠狠的一刺! 鲜血飞溅,长舌断成两节。 ‘□□’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看着时玥神情暴虐,一下子向她扑了过来。 时玥心中警铃大作,身形爆退,风系法术运转到极致,瞬间便是千米开外。 ‘噗’地一声,时玥刚刚待的地方,方圆几百米内草木尽皆嗤嗤作响,刹那便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身上的所有癞疤还在喷射毒液,刚才发生了何事显然而知。 “全身都是毒,看来不能近攻了。”时玥将它的危险性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她可不愿意用它的毒液去试自己的护罩是否坚固。 所幸就站在千米开外,用风刃、冰箭、火球对它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也不是个站着挨打的,体型虽然庞大,但动作十分敏捷,跳跃躲避的时候,不断地向时玥喷射着毒液。 只是它的速度终究是没快过时玥,毒液没有沾到时玥分毫,反倒身上添了各种伤口。 掌握了节奏,彻底压制了‘□□’,时玥却没有掉以轻心,闪避时更加警惕敏捷,攻击时更加迅速狠厉。 她可不觉得这是个安全的地方,为了防止被螳螂捕蝉,她得赶在其他猛兽到来之前速战速决。 趁着‘□□’被她手上发出的炎爆术吸引时,神识指挥着青光剑瞬间刺向它的眼珠。 这一下又快又狠,‘□□’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 就趁现在!一道锋利的冰箭瞬间射入它的口中,直穿喉咙。 ‘□□’来不及哀鸣,便扑到在地。 时玥并不放心,用神识控制着一件衣衫飞了过去。 ‘噗’地一声,‘□□’身上的所有癞疤瞬间爆开,又是一阵毒液喷射。 看着被腐蚀的干干净净的衣裳,时玥心有余悸。 看着‘□□’扑腾了两下,彻底闭眼了,时玥也没立即过去,又是一阵冰箭、火球招呼。 确定它已经是个死物了,时玥才避开周围的毒液,用灵力小心的将它的尸体收入储物空间。 不知道这个‘□□’本身有没有其他效用,但就是它身上的毒液,对时玥来说就大有用处了,她可舍不得浪费。 在收取‘□□’的时候,时玥仍旧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 缠在树上的冷血猎食者找不到破绽,又不想步‘□□’的后尘,在时玥离开之前,终究还是没有攻击。 走出刚才的那片草树林,时玥觉得危机感消散了一点,但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这个世界一只‘□□’都如此厉害,妖兽、凶兽和魔物能到什么境界可想而知。 试探出了这个世界普通动物的战斗力后,时玥又在身上加了个敛息术和轻身术。 她虽然是想磨练战力,但也不想轻易丢了性命,在这危险的世界,她还是警惕点儿好。 走过刚才那个相对小些的树林,进入深林之中,加了敛息术的时玥看到了更多的战斗。 这个世界的动物似乎天生更加狂暴,即便是吃饱了,也会猎杀其他动物,丛林里,随处都会发生血战。 每次精力和灵力充沛时,时玥都会找合适的地方撤掉敛息术。 毫无例外,每次都会被其它动物攻击。 面对攻击,时玥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战斗才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殿下? 时玥每次挑选战斗对象都很谨慎, 不会挑选战斗力高她太多的, 也不会选成群结队的。 最开始,时玥选的都是看着旗鼓相当的兽类、魔物, 绷紧心神全力应战。 她身怀顶级功法,和兽类、魔物相比,她在灵力吸收速度和术法的运用上占优势,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战斗中能占到优势。 这个世界的兽类和魔物天生体魄强大, 又熟悉环境,加上天生就有极强的战斗意识,最开始时玥吃过不少亏。 危机最是催人成长。 多次受伤,甚至有几次险死还生后,时玥的战斗力开始直线上升。 虽然境界没有明显提升,但对自身的力量掌控的几近完美了。 对灵力和各种法术的理解更加透彻,对身体的每处筋骨都了若指掌, 再加上不断战斗总结的经验, 她在原有的境界上增加了几倍的战力。 雨后初晴,草尖树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一队‘大钳子’蚂蚁又在丛林里横行, 抛弃了蛛网的蜘蛛凭着透明的蛛丝荡在树叶间若影若现, 一切看着都是生机勃勃, 但时玥却知道这里是危险重重。 脚尖掠过枯叶,腐叶的旱蛭毫无所觉;侧身绕过下垂的枝条, 叶间的翠色蜥蜴没有发现。 对风系法术了解到极致的她, 已经可以在行动间让空气毫无波动。对敛息术的运用已经至臻化极的时玥, 没有惊动任何动物。 在丛林里生活的一个多月里, 她曾被血蚊疯咬、被群蚁围攻、被毒蛇袭击,几次中毒重伤后,她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经过精心伪装后,便是这片森林里最有些的猎食者也发现不了。 离开了最危险的蛇虫聚集区,时玥又到达了一个妖兽的领地范围。 这还是时玥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碰到妖兽,小心的在领地边缘探查过完,确定这个妖兽的妖丹境界,她便撤掉了敛息术。 对于凶兽、魔物,时玥会毫不犹豫直接开打;但对于有一定智慧的妖兽、猛兽,时玥就不会主动出击了。 若妖兽、猛兽不袭击她,她便是想磨练战斗技巧,也不会平白招惹它们;但若是它们想要猎杀她,她就绝对不会手软。 将主动权交由猛兽、妖兽这个行为,在很多修士眼里可能是天真的有些傻了。但这却是时玥的坚持:妖不犯她,她不犯妖。 虽然时玥不主动惹事,但似乎这个世界的兽类、虫类以及魔物都格外暴躁,力量相当的几乎是一看到时玥就会攻击。 这妖兽能不能沟通?能不能从它那里知道这个世界的大体信息?它又会不会像那些猛兽一样直接攻击? 时玥脑海里闪过各种可能,神识却还一直警惕着,毕竟这个世界的动物太暴躁了。 正想着,神识便‘看见’了一道火红的影子敏捷的跳跃于树木之间,飞快的向着时玥方向而来。。 时玥没有躲开,灵力飞速运转,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那妖越来越近,时玥也看到了全貌,它是一只有着蓬松大尾巴的松鼠。 火红的身影无疑是林间一抹悦目的亮色,但时玥的神色却更加郑重,因为它的速度比她快。 时玥站在一块周围没有大树的地方,那松鼠便跳到地上飞奔而来。 “站住!”看着它即将越过‘安全距离’,时玥立即大喝。 前肢猛地刹住,因为惯性险些翻到在地,蓬松的大尾巴一下子盖住了它的脑袋。 明知道不该,但看着这个搞笑的样子,时玥实在是生不生多少防备。 “……你没事儿吧?”虽然知道它不会有事,但看它生无可恋的瘫软四肢,时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吱!”没事儿! 松鼠听到时玥的声音,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力图恢复自己最端庄美丽的形象。 她能听懂它的叫声?!时玥一怔。 妖族化形之后,能口吐人言,才能和人准确的沟通,这只松鼠是例外?还是这个世界和大夏不一样,妖族都能和人沟通?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时玥没有深思,因为她还面对着这个松鼠。 “小妖的领地有些简陋,但也能供殿下歇歇脚,请殿下一定不要嫌弃……”松鼠热情地‘吱吱吱吱……’。 时玥能毫无障碍的听明白它的意思,却还是觉得她听错了:“殿下?” “吱吱,吱吱吱?”殿下怎么了? 火松鼠圆溜溜的眼里满是疑惑? “你是不是认错人……妖了?”虽然她也想和松鼠的关系友善些,但不想这份友善是欺骗来的。 火红的脑袋和蓬松的大尾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殿下不要作弄小妖,小妖虽然修为低微,但妖皇的气息是不会感应错的。殿下身上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带了妖皇的气息。” 妖皇?!时玥吓了一大跳。 又用神识在自己身上认认真真的感应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其他气息才放下心来。 就说这家伙认错妖了,她爹娘可是纯正的人族,怎么可能会跟妖族扯上关系。 这个世界可不同于‘洪水世界’,她不是神识附在其他人身上,而是用的自己的身体。 虽然时玥也不明白,为什么进入这个世界后,右脸上的疤痕就消失了,但她照过水镜,也用神识认真查看过,这确确实实是她的身体。 “虽然感受不到你说的那个气息,但我确定我不是什么殿下,也和妖皇没有关系。”时玥不想欺骗,直接开口,但在不知道这个松鼠对人族的态度之前,她也不会直接说自己是人族。 高等妖族一出生就带着传承记忆,殿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有事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松鼠脑补了一大堆,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当即点头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妖也不知道您的身份!” “不说身份问题了,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附近的势力分布。”看她明显不信,时玥也不再解释,直接说明了来意。 原来殿下是意外流落到这里的啊,松鼠恍然,她就说殿下身边怎能没有护卫。 “小妖世代居住在这片森林,对附近的势力还是有些了解。”松鼠也不拖延,当即说出它所知道的内容,“出了这片森林往西,是魔族的地盘,虽然边界上没什么大魔,但殿下还是要小心,尽量不要去。” 原来她真的是直接降落在了魔族的地盘上啊,时玥庆幸她选对了方向,否则不是进入魔族腹地了?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往东,是无垠海,据说那是大鳌的地盘。”松鼠用妖力在空中勾勒出简易的线条充当地图,“往北走,是巫族的地盘,其中有大巫的气息,小妖不敢仔细探查,也不清楚势力如何。” 时玥也在自己的地图上做了简单的标记。 “……想要找大妖的领地,得往南走。”松鼠的妖力在空中划了长长的一根线条。 时玥听完都没听到最“想要的信息,不由问了出来:“这附近有没有人族?” “人族?就是女娲大神按她的样子创造的种族?”松鼠思索的时候不自主的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时玥点头:“对!” “小妖听流窜过来的妖族说过,好像北边距离巫族不远的地方有一些人族。”松鼠撸着自己的尾巴有些不确定。 了解了周围的势力,时玥又问出了她的疑问:“为何天上没有月亮和星辰?” 初来的那天,她还在心里期望着那夜的黑暗只是意外,没想到之后夜里一直没有光亮。 “月亮?星辰?那是什么东西?”松鼠不解道。 这个世界居然没有月亮! “……那夜晚一直是漆黑的吗?”深吸一口气,时玥小心的问了出来。 松鼠随风轻摇的毛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当然不是,殿下忘了吗?以前都是帝君和十个太子轮流照耀大地的!” “那时候,每个妖族都快乐的生活在阳光之中。”松鼠毛绒绒的脸上都显出了狰狞,“该死的巫族,该死的后羿!都是他们杀死了九个太子!” 时玥被它突然激动的情绪吓了一大跳。 后羿射日的故事,她听她娘讲过,也看书上写过:说天上十日,导致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后羿射下九日,才挽救了天下生灵。 书上写的和口耳相传的故事,与松鼠说的有些出入。时玥不知道是两个世界不同,还是松鼠的话里带了主观因素,但看着松鼠激动愤怒的情绪,她还是不打算再刺激了。 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等松鼠稍稍冷静后,时玥就拿出妖族也能用的丹药道谢告辞。 “殿下要离开?”听到时玥要走,松鼠的情绪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位殿下不知道是受了伤忘了事,还是先天不足没有没有传承记忆,居然对过往的事情一无所知,它怎么放心她一个妖在外面行走? “小妖有幸能随侍殿下左右吗?”松鼠理了理胸前的毛毛,端正了身姿恭敬的问道。 时玥断然拒绝,不说她不是妖族的殿下,只说北边靠近巫族她就不敢带着它。 这个世界巫妖二族也有仇恨,她现在力量又还弱小,都不敢说能保全自己,面对巫族可没有信心保护得了它。 虽然认定自己和妖族没什么关系,时玥对它还是生出了一定的好感,可不希望它因为她而出了森林再遇到什么危险。 ※※※※※※※※※※※※※※※※※※※※ (^o^)/~ 感谢小天使“半荷雨露”,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不知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晓风残月”,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不知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 气息 确定方向后, 时玥就彻底隐匿的气息, 走向了北方。 在这个森林中的一个多月,无数次战斗, 已经让她的战斗技巧增长了很多,再待下去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大的增长,所以她想先离开这个森林。 这个森林里的灵气不算充沛, 也没有多少灵草, 她身上的丹药、符篆也不多了,必须得找到打量的灵草、符纸、符汁补充。 这些东西靠她一个人去收集显然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她想找到这个世界的人族,希望他们之中也有储备这些东西方便交换。 几天过后,周围的树木渐渐矮小稀疏,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了些,时玥知道她已经出了森林。 离开森林后, 那种随时随地若有若无的危机感消散了很多, 但时玥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相对平坦的原野上没有高大的树木,但也深草及膝, 期间隐藏了不少的中小型动物, 有过在森林的经历, 时玥不会小看任何动物。 习惯性的放开神识感应四周,时玥又‘看到’了无数场发生在草丛中的战斗。 这个世界的动物无论大小, 战斗欲.望都很旺盛。这些动物对时玥来说没有什么磨练的效果, 她现在只全心赶路, 敛息术发挥到极致。 神识笼罩在四周, 时玥确定周围的动物没有被惊动,但还是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气息更着她。 虽然没从那股气息中感受到恶意,时玥还是提高了警惕,把感知的范围又扩大了很多,仍旧没有发现,不过她也不心急,装着没发现依旧保持先前的速度。 长久的闷热之后,天空被一道闪电劈开,几声巨雷震响,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草原中的动物都开始四散奔逃躲避,一直跟在时玥身后拿到若隐若现的气息也开始有些不稳。 机会来了!感受到变化后,时玥猛地加快了速度。 狂风将碗口粗的灌木都吹弯了腰,树叶哗啦啦作响,雨滴像珠帘一样铺满了天地间,时玥本来就像风一般的身影在期间更加模糊了,转眼便消失在这片草原。 身后的某个火红的影子一下子就急了起来,顾不得豆大的雨珠,向着时玥身影消失的地方猛地加快了速度。 所有的动物都找了就近的地方躲避,那些过小的虫子直接就被水流淹死了,大雨和狂风冲刷了很多气息,那个火红的影子很快就失去了它想寻找的气息。 “吱吱吱……”圆溜溜的豆眼里满是焦急,火红漂亮的皮毛被雨水打湿全都粘在身上,原本高大的身形也变成平常大小,整只松鼠看着狼狈、可怜、又弱小。 它是来找她的,时玥只觉得心都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但她仍旧没有出声。 “吱吱吱!吱吱吱……”殿下您在哪里!现在很危险,雨停了再走…… 焦急让它的声音带上了尖细,不复先前的清越。 她们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她并不是它的殿下。 它找不到她,终究会回去的,那个森林才是它的家,在那里它才能安全平稳的生活,时玥抑制住想要撤除隐身术的冲动。 天空乌云密布,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在电闪雷鸣之中,四周的灵气都有些混乱了,让很多才开灵智的妖物都瑟瑟发抖。 妖类天生就惧怕雷电,这松鼠应该要回去了吧?毕竟她们也只是见过一面,时玥心里想到。 然而,那只松鼠还是没有丝毫停歇放弃的迹象,即使身上的毛已经能流下水注变得分外沉重,都仍旧在前行。 天色渐渐黑沉,雨势仍旧没有减缓。 “吱吱吱……”殿下,您在哪里……。 这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暴雨声中,但仍不放弃。 漫长的黑夜过去,地上形成了一道道细流,大雨仍旧如同瓢泼。 “吱吱吱吱……” 长久之后,它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那些隐匿在草丛中、还没有开启灵智的动物,听到这声音情绪都沮丧低落了起来。 时玥不明白,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明明没有什么关联,它为何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你为何要找我?”时玥撤掉了隐身术,她看得出四周灵力紊乱后,它就吸收不了灵气,身上的妖力已经无以为继了,还是把话出明白,让它断了跟着她的心思吧。 被雨水淋湿的耳朵动了动,疲惫的豆眼转了一下,松鼠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了沉重的脑袋,看着它面前的殿下眼里发出喜悦的光芒。 “殿下没有传承记忆,身边又没有护卫,我必须要守在殿下身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坚定。 时玥叹了一口气,将护罩扩大,将它纳入范围之内:“我真的不是你的‘殿下’,我有自己的记忆,我知道自己的父母,我知道自己是人族。” “我在太阳升起时出生,在阳光照耀中长大,我祖辈都是陛下的子民,我的血脉、骨骼乃至神魂中都烙有陛下的恩泽,我松炎作为妖族是绝对不会感应错陛下的气息的!” 看着它闪闪发亮的眼睛,时玥的思绪恍惚了一下:如此虔诚,怎会认错? 不,不对!她是人族,她的爹娘是人族、她的奶奶是人族、她们姜家乃是炎族后裔、华胥氏血脉,她必是人族。 在入幼学时,就有教谕专门检测过,她是纯正的人族。 “我确信自己是人族,至于你感受到的妖皇气息……”时玥顿了一下,她也不觉得松炎感应错了,“……那气息有可能是我不小心沾染上的。” 松炎摇头:“那是从灵魂中散发出的气息,我一靠近灵魂和血脉就会颤栗,不会错的。” 灵魂中散发的气息?时玥猛地想起了她魂海中的清光和火焰。 师父说,那是东君和月神的本源神力。 月神姮娥原是帝俊羲和之女;东君又是妖皇唯一剩下的太子,他们虽然都以身合道,成为代表天道的神灵,但都曾今是妖族,也许就是她们的本源神力让松炎误以为她是妖皇的血脉? 她自己激发不出魂海里的神力,这个还真是不好解释了。 时玥想了一下,还是认真道:“我的魂海里有神……,大能留下的气息,你感应到的或许就是那个气息,但我本人确实是人族。” “我确实能感应到殿下身上有两股大能留下的气息:一股温和包容,一股炙热霸道如同妖皇。但我说的不是那些,我说的是你本身的灵魂气息。”松炎的态度十分坚定。 时玥不知道自己的灵魂里有什么气息,但她知道这个固执的松鼠已经不可能被简单的打发了。 “不管怎样,我是人,不是妖,我要去找人族,不会去找妖族的!”说不通,时玥直接说了自己的决定,“你也不要跟着我了。” 松炎眼中溢满了担忧,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带着坚定:“殿……,您说的话,小妖会谨记。但……小妖现在也想去人族看看。” 看来它是铁了心要跟着她走了! 时玥苦恼,却也没有立场阻止,毕竟这路不是她一个人的。 之后,时玥的向北的路上就缀了一个小尾巴。 “吱吱吱。”这个泡泡果很甜,您吃点润润口吧。 小松鼠衔了一串红艳艳的小果子,抬着头亮晶晶的看着时玥。 露水浸过的果子,早朝阳中散发出娇艳欲滴的颜色,够得时玥口舌生津。 “……吱吱吱。”很多妖都说这种也乌雉很美味的! 小松鼠叼着一直扑腾的‘野鸡’向时玥献宝。 “你不是吃松脂,喝松露吗?怎么还抓起野雉来了?!”时玥点着它的额头有些无奈道。 小松鼠顺势蹭起了时玥的手:“殿……,您做的什么都好吃!” 时玥知道,是小松鼠想让她多吃点儿。 无奈的接过了野雉,快速的处理好后,用巨大的桐木叶包裹,再敷上厚厚的泥土,打算做个叫花鸡。 食物对于已经筑了基的时玥来说,不是必须物品,所以进入这个世界的前一个多月里,她一直没有认真吃过什么东西。 但小松鼠跟在她身边后,就开始不停的给她送吃的。先前她也不要,但看它无数次给她找东西吃,甚至有几次还受了伤,终究是不忍再拒绝。 吃过小松鼠找的食物后,时玥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这些食物能增强体质和灵力! 难怪这个世界的动物、魔物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都在不停的战斗和吞噬,原来是为了变强。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特点后,对那些想要猎杀她而被她反猎杀的动物的肉也不浪费了,小松鼠送来的食物也不拒绝了。 “吱吱吱?”还要多久才好? 小松鼠动动鼻头,又往简易的土灶里加了几根木材。 时玥擦了擦它快要流出来的涎液,笑道:“快了。” 和时玥待了十多天,小松鼠也从只 部落 “要到了, 要到了!翻过那座山, 应该就是那些人族的居住地。”又走过十多天后,一人一松鼠才看到流窜的妖族所说的地方。 看到目的地, 一人一松鼠又加快了速度。 时玥的用上了风系法术速度很快,小松鼠的速度也不慢,不久一人一妖就到了山脚下。 “这座山不小, 里面不会有什么妖物和凶兽吧?”时玥看着仰头看着高山道。 虽然大庆的人族和妖族算得上友好和谐, 小松鼠对她也颇为照顾,但她不觉得这个世界的人族和妖族就一定会友好相处。 “大型的妖族和凶兽肯定没有,他们不屑与人族相交。但因为女娲大神降下的真言,它们也不敢伤害人族,所以大部分好战的种族都不愿意和人族交界的。”小松鼠看着高山认真的解释道。 女娲大神降下的真言?时玥蓦然怔住:“‘凡主动杀伤人族者,必受百倍恶果’的真言?” 小松鼠点头,语气不无羡慕:“人族太受天地钟爱了。” 时玥却没在意它那句话, 接着问道:“凶兽也会畏惧那句真言?” 她.奶奶给她讲远古历史时, 女娲大神也说过这句话,人族因为这句话, 才能在上古百族中立足。 但在她的世界里, 大夏和被魔族驱使的凶兽还经常有摩擦, 上一世更是直接被兽潮入侵了。 “当然!女娲大神孕化万物,执掌秩序, 她降下的真言, 谁敢不听?”小松鼠神色崇敬, 语气肃穆。 时玥消化了这句话后, 又才问道:“那魔族呢?” 凶兽可以说成是被魔族驱使,而魔族上一世可是发动了凶兽真真正正的入侵。两个世界有很大的差别,但看神话传说,又明显是一脉相承的,她想要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族是什么样子的。 “魔族也在规则之内,如何敢违背大神的真言?”小松鼠理所当然道。 那为何大夏的情况不一样?为何上一世魔族和凶兽敢入侵大夏?时玥心中生出了疑惑。 是魔族找到了破解女娲大神真言的方法?心底有无数疑惑,一时又想不出接过,时玥干脆先暂且放下这事,先去寻找这个世界的人族。 面前的这座山很高,也有些陡峭,但筑了基的时玥显然是不放在眼里的,和小松鼠如履平地的上了山。 “吼……”一声愤怒的巨啸震彻山林。 “快,快往它的眼睛里掷!”紧接着又是一阵粗声大喝。 是人类!时玥猛地加快了速度。 “殿下,您千万不要主动去伤害人族!女娲大神的真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小松鼠一紧张,顺口又说出了先前的称呼。 时玥也不去纠正那么多了,只道:“你放心。” 像一阵风一样掠过茂盛的藤蔓、巨木,时玥和小松鼠很快就到达了吼声发出的地点。 那是一队健硕的男女在围攻一头如同老虎一样的巨兽。 之所以说是‘如同’,因为它高达六七米,是正常老虎的几倍大。 在经历了和人一样高的蝎子、比狮子还要大的老鼠,再看到如此巨大的老虎,似乎也可以理解。 在众人围攻时,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用力掷出一个重矛,尖锐的矛头瞬间刺入了巨虎的眼睛。 “嗷……”随着一声剧烈的痛吼,巨虎开始疯狂的攻击刚才身边的敌人。 云从龙风从虎,便是速度敏捷的打猎好手,这时也跟不上巨虎的速度了。 “大头,快让开!”刚刚被男人扑到一边的健妇猛地大喊。 男人只觉得一阵腥臭扑面而来,一抬头便对上了老虎的血盆大口。 来不及了!男人虽然快速闪避,但周围人都明白他的速度是逃不出虎口的。 “畜生!”旁边的人猛烈的攻击老虎,企图吸引它的注意力。 已经疯狂的老虎丝毫不为所动,誓要撕裂嘴边的敌人。 被困在巨石和树木男人身受重伤,再也没有躲避能力,感受着尖利的牙齿,干脆放弃了身体的了躲避,挥着拳头就砸向了老虎。 拳头对于巨虎来说如同挠痒,反倒是锋利的牙齿,一口就能切断男人的身体。 “……大头!”女人看着巨虎双眼变得通红。 确定了双方战力的时玥立马挥出了右手,一到冰箭向着虎口飞射了出去。 冰箭后发先至,只瞬间便射入了老虎的口中,穿透了它的咽喉,立时毙命。 一道猩红的血液飙射出来,溅到了男人的脸上,一直在狠揍老虎的男人才反应过来:这个几乎要杀死他的巨兽死了? 看着巨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还溅起了些灰尘落叶,四周的人才发现巨虎死了。 “……您是?”领头的男人谨慎的问道。 对面的女孩身形纤浓有度、肌肤莹白胜雪,和他们欣赏的健壮身材有很大的差别,但偏偏在场没人觉得她不好看。 若平时看到这么‘瘦弱’的人,他们定不会放在心上,但刚刚猛虎就在他们面前被杀了。 杀死猛虎的人,很可能就是对面的那个‘瘦弱’的女子,这让部落的人不得不重视。 “我叫时玥,正在游历中。”时玥简单说了一下。 虽然没听过‘时’这个姓,但听她的名字应该是人族,在场的人一下子就放松了防备。 “这头老虎是您杀死的吗?”先前被老虎逼到角落里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时玥热切的问道。 时玥点头。 “多谢恩人!我这条命今后就是您的!”旁边的女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声音铿锵有力。 时玥连忙扶她:“都是人族,理应互相帮助,何至于如此。” 女人膝下的泥土碎石被她的腿压出了一个深坑,被搀扶时,还僵持着向下,想用这种方法传递她坚定的态度。 时玥实在觉得那只是举手之劳,完全不必如此,手上的力道不由又加大了些。 这次,便是女人不愿,也被顺利的扶了起来。 四周的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在知道是时玥杀死老虎时,就没人敢轻视她了,但亲眼看到她扶起了一个比她壮两三倍的人,感觉更加直观和震撼了。 “你们是在狩猎吧?还要继续吗?”时玥笑着开口,将刚刚的话题带了过去。 领头的人连忙摇头:“今天已有收获,大家又都受了点伤,就暂时不狩猎,先回部落了。” “恩人救了我们大伙,请一定要给我们个招待的机会!”领头说着就热情的请时玥跟着他走。 同行的人也纷纷开口:“我们部落没什么好东西,但供恩人歇歇脚还是可以的。” 一群人围着时玥纷纷邀请她。 时玥的目的也是寻找人族,交换物品,再感知到这些人的真诚热切,便欣然同意了,只是她还是纠正了她们的称呼:“恩人听着不习惯,大家还是叫我时玥就行了。” 看她说的认真,一行人也纷纷改了口。 小松鼠跟在时玥身边,没有开口,风氏部落的人也只以为它是个小宠物并没在意。 下山的路,因为众人抬着猎物,速度慢了很多。 时玥也不急,一边跟着她们走,一边了解她们部落的情况,神识顺带着感应四周,在地图上记录下她所走过的地点。 “下面就是我们部落。”身边的几个女人笑着指给时玥看。 时玥最先看到的缕缕炊烟,再下面是一片茅草房子。 这些房子密集的修在一处,从上看去,形成了几个同心的圆环。 “最中间的,是谁的房子?”筑基后,时玥的眼力很好,在半山腰就能看清,几个同心圆环里面的房子最大。 显然,最里面的房子也最安全。 “那是我们部落里幼儿的房子。”女人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幼儿的房子啊,时玥听了对这个部落的好感更甚。 “狩猎队回来了!” 还没进村子,有眼尖的人,就喊了出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会不会是出事了?” “有没有人受伤?快去请药老头!” 一听到狩猎队回来,整个村子一下子就轰动了。 领队和几个拿着轻巧猎物的,都不由加快了速度。 “大峰,你们一路还安全吗?”很快,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就出着拐杖急切地走了过来。 狩猎的结果关系到部落的生存状况,由不得人不关心。 “碰到了大虫……”领头站出来道。 这话还未落,场中立马响起一阵吸气声,很多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那队里受伤的情况这么样?”药老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碰到了凶猛的大虫,他都不敢问有没有不幸遇害的人:那毕竟是他们的族人,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啊! “没有重伤的。”领头十分庆幸,看着众人表情仍旧凝重,连忙退到了旁边,将刚刚被遮住的时玥显露了出来。 “多亏这位恩人出手,杀死了大虫,不然大头和我们……”领头噼里啪啦的将山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时,抬着猎物的人也走了下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所有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时玥和她身后的巨虎身上。 这么‘瘦弱’的人,居然杀死了这么大一头老虎?! 看清时玥的身形,众人感激的目光中又涌现出了惊叹。 传授 “您杀死了这头巨虎?”老首领颤颤巍巍的问道。 不是他不信, 而是看她的身形和年纪, 太难以置信了。 时玥点头,也不说什么谦虚之词。 场中的气氛‘轰’的一下就爆开了, 确定了之后,所有人看时玥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崇敬和热切。 “年纪才这么小,居然能杀死大虫!” “她一定来自于大部落, 出身非同寻常……” 周围一下子议论开了。 “老朽代表我们风氏, 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老首领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向着时玥郑重道谢。 看着老首领的动作,周围的人也纷纷从杀死大虫的激动心情的醒悟了过来,纷纷对视时玥行礼。 若是没有她及时杀死了大虫,那她们风氏部落的狩猎队定会元气大伤。 时玥连忙将老者扶起:“恰巧碰到,也是缘分,您不用如此。” “对于您可能只是恰巧的事, 但对于我们部落却是天大的恩德!”被扶起的老者后退了两步, 又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时玥知道他的执拗,也不再阻拦, 避开了半个身子道:“贵部落的勇士英勇非常, 便是我没有碰到, 他们也能顺利的制服老虎。” 时玥这话可不是安慰和吹捧,而是她心中推演的情况。 风氏部落的人围攻老虎的时候, 动作迅速、声势猛烈、又意志坚定, 便是面对死亡危机都要攻击老虎。而老虎本身又被伤了眼, 再拖下去, 定是败落的结局,只是风氏部落的人怕也是会有死伤。 风氏部落的人显然也明白,他们的敬佩感激之情,并没有因时玥的话有分毫减少,看着时玥反倒更加亲切了。 “不要在外面多说了,快请我们的恩人一起回去!”领头的人话一落,众人又热切的带着时玥往村子里走。 时玥的神识早就感应完了整个村落,但还是认真的听着她们的介绍。 和风氏部落的人互相了解后,又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宴席,了解了周边的情况后,时玥也说出了她的主要来意:“出来历练了一段时间,身上的丹药、灵草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想要和你们交换一些灵草。” 了解了风氏部落的情况,时玥已经知道这里的人虽然力气胜过大夏普通百姓几倍,但他们都没有修道,自然也无所谓炼丹和画符,部落里自然也就没有符纸、符汁,她现在只希望这里能有她需要的药草。 “丹药?灵草?时玥姑娘是修者?!”在旁边一直低调着的药老头蓦然激动了起来。 修者?那是什么?部落里很快有人问了出来。 “听说有大能、大贤能感应大道、效法天地、修炼自身,达到锻体长寿的目的。她们能运用游散于天地间的力量,有移山填海的能力……”药老头看着时玥满眼憧憬,一下子说了一大堆。 这个修者看来还真跟大夏的修士有些相像,也许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我们人族真的能凭着修炼有这样的力量?!”狩猎队的领头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风氏部落的人的攥紧了拳头,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十分在乎。 “能!”看着她们满眼期待的目光,时玥给出了肯定答案:“我虽然离那些境界还有些远,但是人族只要找准目标认真修炼,是能的。” 老首领顿时笑出了眼泪,声音中饱含着无数的辛酸:“原来种族和血脉不是限制,我们普通人也能变得强大……” 明明还没在这个世界待满两个月,明明和这些人接触还没有满一天,时玥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艰难。 “吱吱吱……”虽然有女娲大神的偏爱,但这些人族的寿命短暂,又身体羸弱,生活也是艰辛。 小松鼠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也发出了低声感叹。 大夏已经承平近万年,人族已经是九州大陆上最强盛的种族,时玥没有体会过他们的艰难,但情绪是想通的,她也被感染地有些心酸了。 “问一句冒犯之词。”领头沉默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但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老首领一下子把他推到一旁:“我来说,我就倚老卖老贪得无厌问一句:我们风氏部落能学习那个修炼方法吗?” 老首领语气激烈,似是逼迫,但时玥却能感知到他那激烈背后的忐忑与脆弱。 时玥先前的话,让他们生出了一丝美好的期望。接下来的一句话,能把他们的拉入天堂,也能将他们推入地狱。 所有的眼睛都含着脆弱的期待看着时玥,场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如同是在等待着审判。 时玥却是思量开了:大夏有道禁,没有科举进入道籍的人不具备修道资格,修士不能像他们传播修炼之术,他们本身也不能修炼,那这个世界呢? 这个世界没有道庭、没有科举,却也有修者,显然是不需要道籍就能修炼,那她能向他们传授修炼方法吗? 在强敌林立的世界,强弱决定着尊严甚至生命,能让人变强的修炼方法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太过重要了。 “我这里有份锻体功法,不知对你们可否能用。如果你们愿意尝试,我到愿意传授。”慎重斟酌之后,时玥还是决定传授她们姜氏的锻体之术。 不是她不愿意传授修道功法,而是道禁太过森严,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不归属于道庭,但她毕竟还要回到大夏。 时玥虽然想要改变风氏部落的处境,但时玥也不会拿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冒险。 锻体功法,主要是锻炼体魄,发掘和强健身体力量,是她手镯中英魂教她的炎族传承功法,这个功法和典藏阁没有关系,也算不上修道功法,能够对外传授。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功法有没有血脉限制,风氏族人能不能修炼这套锻体功法。 “愿意,我们愿意!”领头急切地开了口。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老首领却意外的冷静,他看着在场的族人道:“我们风氏部落微弱,一直在荒莽大地中挣扎求生。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也将世世代代艰苦挣扎,直至血脉消失,部族覆灭。这些话,你们能够否认吗?” 虽然荒莽百族因为女娲大神的真言,不敢直接招惹人族,但像他们风氏部落这种没有继承到女娲神力的人族终究是太弱,每一日每一年都艰难挣扎,谁敢言未来? 在场的风氏族人尽皆摇头。 “但恩人,愿意传授我们功法,就是给了我们风氏未来。”老首领扫视了众人一圈,又扔下了一个惊雷,“我想要代表我们风氏部族奉她为主,你们有人要反对吗?” 奉她为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时玥,心里有了决断,对着她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时玥也被惊住了:“万万不可!我这功法,你们都不一定适用,万不该如此!” “不,一部修炼功法就足够珍贵了,我们能回报的只有效忠了。”老族长重重的跪了下去,在众人面前对着时玥拜了下去。 四面八方都是跪伏的人,整个神识里感知的都是决绝、坚定、忠诚的情绪,让时玥无端的感受到了许多压力。 “真的不必如此。”即便知道功法对他们很重要,但时玥还是觉得受不起。 老首领的态度十分坚定:“除此之外,我们回报不了您的大恩,也无颜接受您的功法。” 时玥没想到,他们是如此执拗之人,心中也生出了些敬佩,但她还是不愿接受他们的效忠。 在时玥的心里,权利和责任都是对等的,她接受风氏部落的效忠,就要担起护佑风氏部落的责任。 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而且她来这个世界的主要目的是锻炼战斗能力的,她也不想被其他事情牵扯太多精力。 “效忠的事情押后再说,你们还是先看看能练习这套锻体功法。”时玥有心帮助他们,又不愿他们再提效忠之事,便直接把这话题揭过。 老首领还欲在说,药老头按住他抢先开口了:“好,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时玥也不再试图纠正他们的称呼和敬词了,直接让他们选出十多岁的女孩传授锻体功法。 时玥并不清楚这套锻体功法的修炼条件,因此只能比照着自己挑人。 即便是有重重限制,当天下午还是选出了十多个女孩。 “唉,你们真是走大运了,要是我也和仙女恩人一样都是女人多好。”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抱怨出了所有男孩的心声。 有女孩咧嘴笑道:“恩人说了,我们也是先试验,不一定能成功呢。” 她这样一说,倒激起了周围人的紧张:“要是不成功怎么办?” “说什么呢?必须得成功?!这种天赐的恩德,能随意浪费?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定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学!”旁边的一个妇人拍了一下女孩的头。 “就是,就是!”旁边人遗憾的同时纷纷附和。 还有人到底是不愿意放弃机缘,想着反正部族里的姑娘们是试验,她们也可以试验啊? 时玥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接手了这些女孩之后,就开始全心教她们锻体术了。 早就知道风氏部落的人体质很好,但接触过后,发现她们的体质比她想象更好。 这些女孩的体质虽然还比不上她,但已经达到她入道洗筋伐髓后的体质了! 即使知道了她们耐摔打的体质,时玥教授锻体术时还是十分小心。 自己演示一遍后,又给她们一个个的纠正,力求她们不出丝毫差错。因为差之毫厘会谬以千里,让本身锻炼身体的功法变成伤害身体的功法。 很多要求极致柔韧的动作,对于这些从来没有做过的女孩来说十分艰难。 但她们都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每个人都咬牙忍着。即便痛得手脚抽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 看着她们的认真和坚持,时玥对待她们就越发的仔细了。 “感觉这么样?”时玥教完了几个动作后,便停了一下,一边又神识感知,一边问道。 圆脸的女孩抹了一把汗,眼神十分坚定:“感觉很好,还能继续!” 时玥看着她们轻颤的手臂和小腿,却不打算继续了。 神识在她们身上仔细感应了一下,她们的筋骨已经有轻微的损伤了。 ‘看来这个锻体功法,并不适合大众练习。’得出结论的时玥心中也满是失望。 “都过来。”时玥拉着圆脸女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灵力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流入了她的身体,慢慢的修复她身体中的那些累积的损伤。 看着这些损伤,再看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女孩,时玥心里有些发涩,她们的生活太艰难了。再看她们兴奋和初露坚毅的面容,时玥都不想说出这相对残忍的结果了。 很快,几个孩子体内的损伤都被修复好了。 “恩主,不知道道您需要那种草药,老头子我把部族这些年里收集到的各种药物都带了过来。”一直守在外面的药老头,一见时玥出来,便带着几个药框围了过来。 时玥看了身后一眼,将十多个女孩都打发离开,才静下心慢慢看药框里的药草、药石和各种兽类的骨骼。 这个世界的药草时玥也有很多眼熟,只是它们大部分都比大夏大了很多。 时玥放开神识仔细感知,这些药草里面除了药性更加浓烈、蕴含的灵气更加充沛外,和上一世的草药、灵药没有太大的区别。 从这些药草里面找到了聚灵丹、锻体丹和益神丹所需要的全部灵药,时玥也松了口气,又认真翻检去寻找更多有用的药草。 看来他们还是有用,能为恩主办事!药老头将时玥挑出来的没一种药草都认真记下了,然后吩咐身边的人去通知族人去全力寻找。 有着神识的筛选,时玥的速度很快。不久,药老头储存的草药都被时玥挑选完了。 “恩主,您还需要什么样的草药和药石,直接告诉我,只要附近有的,我们全族的人给您去找来。”药老头收好了剩下的草药后拍着胸脯包揽道。 时玥的手顿了一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些普通人能用的疗伤丹药、辟谷丹、锻体丹给药老头,将这些丹药的药性解释完后道:“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丹药。” 这些丹药的药性听得药老头听得眼睛发直,目光再难以从玉瓶上移开了,但他还是咽了咽唾沫拒绝道:“恩主,这些药草很多都是我无意间找到的,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的药性,它们在我手上也不值当什么,换不了这些灵药的。” “不要叫我恩主,我说过先让孩子们先试着学习锻体术,看看有没有效果。”再三听到‘恩主’这个称呼,时玥不得不开口打断了,“而刚刚她们的试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看着时玥的神色,药老头脸上的喜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了点声音:“她们才开始学,能不能再试验久一点?” 即使希望微乎其微十分渺茫,他也不愿意放弃。 “我能直接感知她们的身体状态,她们练习那套锻体功法害大于益。”时玥摇了摇头,也颇为遗憾。 那丝希望被亲口否决,药老头的神情一下子就萎靡了,但他仍旧不甘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办法其实是有的,她一直待着她们身边用灵力去修复她们每次的损伤就可以,但她明显不可能一直待在风氏部落。 最终时玥还是摇了摇头:“除非有修者一直给她们修复身体。” 药老头终究还是说不出留时玥一直在他们部落的话,整个人一下子颓丧了下去。 半晌,他才聚起力气郑重开口:“学不了功法,我们部族没有福气和能力,我们决定了奉您为主,就不会改变和动摇。您需要的药物,我们会尽快找到。” “我其实并没有帮到你们多少,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去庇佑你们。奉我为主,你们当真不值。”时玥摇头,想要打消他们这个打算。 “您救了我们的狩猎队,便是对我们部落有大恩。”看着时玥不太重视这事儿又道,“狩猎队是我们部落的主要力量,狩猎队受了重创,我们部落很多人只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您救了他们,就相当于救了我们全部落!” 时玥正要开口,院外就响起了一阵欢呼:“花丫打败了石头,她的力气真的长了!” 药老头还没听清,正要出去喝止她们的声音,狩猎队的头领一下就跑到了她们面前激动地大喊:“试验成功了!才刚刚开始,小丫头们的力气都增长了!” “真的,女娃们的力气真的都大了?!”药老头颓丧的情绪一扫而光,满脸都是兴奋。 头领肯定的点头,又搓着手热切的看向时玥:“女娃们都试验完了,我们能开始锻炼了吗?” 后面赶到的男人、女人和少年们都热切的看向了时玥。 “试验没有成功,你们只看到了力气增长,却不知道练习了那套锻体功法后没有及时修复身体,是害处大于益处的。” 时玥不想打击他们,但现在必须得说了。 药汤 “力量增长了, 就是最大的好处!”头领声音激荡! “就是,就是!只要力量能得到增长,我们不怕什么害处!”刚刚跑进来的成年女人和男人也激动的附和。 最后女孩儿和男孩儿们也跑了进来,她们没听到时玥的话,但看到在场激动的场景,也都纷纷热切的看着时玥。 时玥看着那一张张饱含着激动、期望、感激、焦急的脸,无论什么感情,无论小孩、大人、老人她们的脸上都坚定的写着‘想要得到力量’! 虽然知道她们对力量无不渴望,但这样直观的面对, 时玥还是觉得心神有些震撼。 明知道有危害, 为了力量还要坚决要练那套锻体术。或许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用身体损伤换取力量,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很值得的事? “恩主, 我们真的不怕什么害处。”老首领让小恩主看到了全族人的坚定后, 才再次恳切的开口。 小松鼠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心底的那丝小酸涩和别扭都被抛开了,在时玥的耳边吱吱吱了几声:要不就收了风氏部落,将那套功法教给他们。 时玥唇角动了动,最后看着众人开口道:“那套功法会给你们的筋骨带来损害,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病痛,甚至减短你们的寿命, 你们可想好了。” ‘病重’二字背后所代表的沉重, 在场所有人都懂;‘寿命’二字, 让在场所有年过半百的人都面带苦涩。 但每个人的神情还是分外坚定。 “……寿命会缩短多少?”只有药老头勉强从力量的诱惑中挣扎了出来。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便是下定了决心,对于寿命问题,在场所有人还是分外关注。 时玥看着众人,回想着灵力在小女孩体内探查的情况,往严重了方向估计:“大概要减少四五分之一!” “呼……” 场中有很多人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只是四五分之一的寿命,我不怕。”有人果断道。 狩猎队的头领也道:“又有多少人能够全天年?用那不知道能不能存在的四五分之一的寿命换取力量,值!”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时玥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多有人,没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动摇。 “据说女神定下人族的自然寿命为一百年,但即便是大部落里也没几个能够全天年。”老首领的眼里带着无尽的怅然,“像我这样年满六十的,已经在我们风氏部落已经算是高龄了。” 随着老首领的话落,在场所有人的神情更加坚定。 是啊,对于大多数都活不过六十岁的人来说,用虚无缥缈的二三十年来换取力量太划算了。 “既然大家都做了决定,那部落里的适龄女孩跟着我继续学!”知道身形佝偻的老首领刚过六十,知道风氏部落大多数人都活不到六十岁,时玥也下定了决心。 时玥话音刚落,场中就响起了一阵欢呼。 时玥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之后,时玥就开始认真教导风氏部落适龄的女孩儿们。 即便是所有人都不怕身体被损伤,也得一步步慢慢试验,因为男女的身体有些差别,时玥也不确定这套锻体术适不适合男性。 练习锻体术时,每个女孩都分外投入,恨不得每天都多练一些,全然不顾身体的疲劳和筋骨的疼痛。 时玥当然严令禁止多练,同时她也开始减少用灵力帮她们恢复的次数。 她不可能帮她们所有人用灵力恢复,也不可以一直用灵力帮她们,所以还是让她们早些适应自己恢复的好。即使过程更痛苦,即使身体有损伤。 “今天感觉怎么样?”时玥问面前的女孩们。 领头的女孩坚定道:“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还能坚持!” 时玥看着她们微微发颤的身体摇头:“过来!” 女孩走了过来,时玥有用灵力给她们仔细检查了一遍。 “身体还没恢复,就勉强练习除了损害身体外,没有任何好处。” 时玥的话一落,女孩就白了脸:“可我们都休息了一夜,难道还要休息?” “我和药老头讨论了一下,用你们能找到的草药代替锻体丹的药材,制作了一种锻体汤,你们先试验一下吧。” 时玥说完,药老头就带着部落里的壮年抬上来几个大桶,桶里是药味扑鼻的热汤。 “这些都是恩主费了心思给你们配制的汤药,你们万不可辜负了恩主的心思知道吗?!”女人声音严厉。 女孩们纷纷点头,咬牙忍住滚烫的汤药带来的不适。 时玥神识观察着女孩们的身体,确定她们体内的损伤在汤药的作用下加速恢复才道:“这汤药,刚靠我可不行,药老头也是花费了大心思的。” 风氏部落的人不像她,已经入了道,身体素质强大,又能在每次练完后就吸收灵气修炼。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她们的恢复速度慢了很多。 时玥想要尽快将她们教会,又不想给她们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只能在丹药上想办法。 奈何她身上的丹药也不多了,不可能满足整个风氏部落的需求,而药老头收上来的药草,又配不齐锻体丹的丹方。 最后还是在药老头的提醒下,开始改丹方。 药老头祖辈生活在这里,对周围的药草的药性十分熟悉,对自己部落人的体质更是了若指掌,有他的协助,时玥改丹方时少走了很多弯路。 虽然已经能炼出中阶丹药,但时玥从来没有改过丹方,好在她对药理已经研究透彻了,即便是第一次心里也有些底。 神识一直仔细的‘看’着十几个女孩,直到她们的身体完全恢复,才收回神识。 “看来这锻体汤确实有效果。”时玥给了药老头肯定答复后,又继续教女孩们锻体功法。 而药老头又继续发动族人去寻找各种药草了。 之后,时玥一边教导女孩们练习锻体功法,一边开始炼丹。 时玥此时炼丹,已经不再拘泥于丹方,而是看药性融合了。 药老头虽然对炼丹不了解,但他和各种药草打交道了一辈子,对很多伤药都有很深的研究,对时玥也很有帮助。 时玥储物空间内的丹药渐渐充盈,部落女孩们的锻体功法进程也十分可喜。 “已经确定用锻体汤辅助后,女孩们能顺利修炼这套锻体功法。”看着众人神采奕奕的目光,时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狩猎队的领队早就耐不住了:“那我们也可以开始修炼了吗?” “还是先让男孩开始试验吧。”时玥摇头否定了。 领队不敢违背时玥的决定,但看着力气渐长的女孩们,神态又十分急切。 老首领安抚道:“迟早都要学的,你们是部落的中坚力量,安全也很重要。” 而早就等不及了的男孩们,一下子欢呼了出来。 看着往日里力气还不如他们女孩,力气很快超过了他们,他们心里急啊! 要不是大人下了死命令,他们早就去偷学了,现在终于能够学习了。 教这些男孩,时玥就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了,确定了他们也能练那套锻体功法后,就把他们扔给学到前面的女孩们教,她只需要偶尔关注一下,确定他们不会出错,其他时间全都花在自己的事情上了。 风氏部落四周并不安稳,但她们居住的地方还算是安全,时玥也不用像前面一个多月一样紧绷,在和风氏部落的人相处时,她整个人放松了很多,也能花更多的时间去整理这一个多的所得。 她刚筑基不久,想要再次进阶,还需要更多的积累,但她对自己现有的力量已经掌控的非常完美了。 一个多月不停的和各种兽类战斗,她的反应力和战斗力也增强了很多。当然她的气质也锋利了些,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也没有认识的人能对比前后。 炼完几炉丹药,又指导了还在修炼体术的孩子后,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时玥又回到房间开始修炼。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天幕又变成一片漆黑,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兽瞳偶尔发出森冷的光芒。 再次从入静中醒来,时玥看到的还是一片浓重的黑色,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沉重窒息。 整个风氏部落一片沉寂,显然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还是一点光都没有,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影响心境。”时玥喃喃了几句,又把那些心思压了下去,开始回忆她学的各种圣人典籍来平心静气。 等心境又恢复平和之后,时玥才将师父给她的那本道纹书拿出来。 这个世界没有合适的符纸和符汁,时玥不能制符,但继续深入钻研符文还是可以的,毕竟她现在也还没有确定贡生甄选时,是选炼丹还是画符。 神魂再次陷入一片混沌,悠然忘俗,直到天亮第一声鸡鸣,才脱离道纹回到身体。 辞别 天光亮起之事, 整个世界就活了过来, 风氏部落也渐渐喧闹了起来。 “娘要再用力一些,时姐姐说过要用全力!”扎着辫子的女孩在身后指导她娘。 不远处一个男孩也扶着他爷爷道:“伸直, 要再伸直……” 除了做早饭的男女,整个风氏部落都热火朝天的开始修炼。 朝阳还不热,他们却已经浑身冒着热汗。即便是全身酸痛, 脸上也满是幸福的笑容。 砰地一声, 一个人失力摔到在地,溅起了一阵飞尘,他旁边的少女早有准备的将他一手扶了起来。 “不用管我,我还能在练一会儿。”男人推开少女,企图自己站立,却没有推开分毫。 少女眉峰不动,扶着男人就往药老头的屋子里走:“这事儿得听时姐姐的!” “叫什么时姐姐?要叫恩主!”男人拗不过少女, 被半拖半扶着走到药老头的房子里, 听到这话,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少女轻笑了一声回到:“大伯, 我们风氏部落认了时姐姐为主, 那就得听时姐姐的话, 时姐姐让我们叫她姐姐,我们就得叫她姐姐不是?” 这样说好像也没有问题?男人脑袋懵了一下, 还是觉得这个称呼不能表达他们心底深深的崇敬。 “哟, 老石头, 又变成软脚虾, 被侄女给架进来了?”看见男人一进门,几个泡在大瓮里的男人就调笑道。 男人一下子就忘了称呼问题,转头竖眉对着几个同时狩猎队的人道:“我是软脚虾?那也比你们这些人强,才练几个动作就抽筋了……” 那些瓮里的男人很多开始满脸发红,也不知是被热气蒸的,还是被这话臊的。 “今天没比过你,明天一定能比你练的久!”有人不服气道。 “就是,就是!”剩下大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开口。 刚被扶进来的男人也不服软,嘿嘿直笑:“想超过过,下辈子吧。” 这下子,在场的人都炸了,整个房间闹哄哄的吵成一团。 “嗓门儿这么大,看来身上还有很多劲,那泡完继续练吧!”端着草药篮子的药老头走进来悠悠道。 房间瞬间寂静,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哀嚎。 不过即便是这套锻体术练着再痛苦,也没人愿意偷懒。 “就这半个月的效果看来,只要锻体汤足够,这套体术就能一直练下去。”老首领坐在下手,微微仰头看着时玥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风氏部落所有人练了都有效果,其中女娃的练习效果最好,男娃次之,青壮年练得最慢。” 时玥点头,这和她看到的情况一致。 “我家阿樱学得最快,她的力气已经增长了快三倍了,已经达到普通壮年人的力量,再练一段时间都能加入狩猎队了!”领队说到自己的女子笑地合不拢嘴。 旁边的一个妇人也笑道:“我急大女儿的力气只长了两倍,二女儿争气,力气也长了三倍,只是底子不好,力气还是赶不上你家的阿樱。” “唉,我们家什么时候能生几个女娃呢?”旁边有人叹到,不过他的眉眼间还满是喜色。 旁边人笑道:“你家的小子也不错了,比以前能干多了……” 老首领听着这些话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如今部落的是越来越好了。 “恩主,首领饭好了。”屋里正说的气氛热烈,几个女人就笑着在门外喊了一声。 一听到开饭,在场就响起哧溜几声吞口水的声音。 果然,一出门,就闻到了院子里一阵烧出来的、烤出来的香气。 “闻着这个味道,才觉得以前的都不是人吃的啊!”有人感叹道。 风氏部落的人,以前也煮东西、烤东西,可从来没试过将盐和奇奇怪怪的草和果子放在加进去。 知道吃过时玥烤出来的东西,他们才知道,肉居然能这么香、鱼居然能这么嫩、连随处可见的野草居然也不苦不涩还有清香! 以前这是白过了,这样的日子才是有滋有味啊! 从前风氏部落的人一直奔波,也才能勉强生存,在饥饿的时候,就保持不动以减少消耗,那还能想到去改善食物的口感? 时玥吃的东西,给她们打开了一大新世界的大门,让她们恍然发现,食物居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然后都疯狂的去试验各种果子、野草。 别说,听着时玥的形容和要求,对生存之地很了解的妇女们,还真找出了各种味道的调料。 虽然这些调料和时玥认识的不同,口感也有些差异,但吃起来也别有风味。 “时姐姐,这是我做的汤,您尝尝!”小姑娘捧着石碗,亮晶晶的看着时玥。 这碗汤的卖相一般,但飘出来的清香为却格外诱人,时玥笑着接过,喝了一口。 味道不浓不淡,里面有泡泡果的清甜,又有酸酸草的微算,喝着十分开胃,便是已经辟谷了的时玥都有再来一碗的冲动,不由赞道:“做得不错,很有天赋。” 听到时玥的评价,小姑娘一下子跳了起来:“啊!我就说时姐姐会喜欢!” “时姐姐,这是我烤出来的彘腿肉,是按照您说的方法一步步来的,您尝尝?”一个满脸黑灰,双手却分外干净的男孩举着彘腿肉小心翼翼道。 “时姐姐,这是我做的……” “时姐姐……” 不一会儿,时玥就被一群小孩子围住了,旁边几个妇人都挤不进来。 “不急,不急,我都尝尝。”时玥笑着一一接过了。 她现在已经筑基,完全辟谷了,但她发现这个世界不仅灵草和灵兽体内饱含灵气,最普通的野菜和野兽体内也有特殊的物质等强化她的身体,便放开了胃口开吃。 见时玥吃的开心,那些做饭的妇人和姑娘们也更加开心了。 “大家都吃,我说过不要拘礼。”时玥看着众人不动,又开口招呼。 她的话一落,周围的人都纷纷行动起来了,抢着拿烤肉和肉汤呼噜呼噜地开吃。 风氏部落吃饭不讲究什么用餐礼仪,也是时玥来了,她们才开始用筷子,但吃饭的速度还是非同一般。 很快,锅里的汤就见底了,烤好的肉也快完了,很多人才幸福地摸着肚皮。 “要是恩主能再早些来就好了。”一个牙齿都掉了的老头,慢慢品着肉汤感概。 一说到这话,场中的气氛就低落了些。 “榆老头你也是运气好,还能喝点肉汤。我那老娘半年前死了,连个味儿都闻不到。”有人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开始掉眼泪。 “哭什么哭?日子越来越好了还哭,真是不惜福!”老首领低声喝骂道。 那人连忙擦了眼泪:“首领说得对,碰到了恩主,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能哭!” 已经回到房间的时玥,神识‘看到’这幅景象,心里也生出了涟漪:对她来说十分简单的东西,能对这个世界的人族造成巨大的改变。 虽然一直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加深联系,但和风氏部落的人相处久了,也难免生出些亲近,也想为他们做得更多一点。 修道法门不能随意传播,但其他的知识没有禁止,时玥整理了一下大夏关于种植、养殖方面的知识,然后用简单的言语慢慢教给跟在她身边的男孩、女孩们。 “这些知识,都是我家乡的书里的知识,对你们来说不一定适用,你们观察、实践、斟酌着使用。” 虽然时玥每次说完都附加了一句,让他们斟酌,但那些孩子对她的话还是奉若硅谷。 对此,时玥也不强行纠正,因为她们真正碰壁了就会想起她这句话。 修整的差不多了,能找到的灵草也都找到了,不能找到的也确定附近找不到了,时玥便提出了告辞。 “大人要走?!”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话,老首领还是觉得如同晴天霹雳。 时玥点头:“我是出来游历的,注定不可能待在一个地方。” 虽然这个部落的药草运用和战斗技巧对她也有些帮助,但她现在也完全学完了,再待下去,对她也没有多大益处了。 这段时间虽然悠闲,但时玥还记得贡生的选拔和五年的视线,她不能在这个部落多耽搁。 “这,我们还有灵药没有找到……”老首领情不自禁的开始挽留。 时玥摇头:“我知道,能找到,你们都找到了。” “我们既然奉了大人为主,自然是大人去哪儿,就跟着去哪儿!”狩猎队领头突然出声。 众人一怔。 紧接着,年轻的人纷纷附和:“就是,我们要跟着大人一起走!” 被时玥坚决禁止叫恩主后,以老首领为首的很多人都开始叫起了大人,时玥阻止了几次,看他们态度坚定,也就没有再阻止了。 虽然接受了大人这个称呼,但时玥是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些人一起走的。 离开 “我这是游历, 没有目的地,中途也居无定所。”时玥看着在场热切的面孔, 坚定的拒绝,“而风氏部落人口不少, 又有老幼, 不可能一直跟着我。” 这话说出了很多年长之人的顾虑:时玥大人是给她们部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让她们部落进入了高速的发展, 但她们的能力太弱,和时玥大人一起走, 不但不能帮助她, 很可能还会拖她的后腿。 显然很多年轻人, 也想到了这点, 场中渐近就安静了下来。 “可我们都认了大人为主,岂能让大人一人离开, 路上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让他们就这样接受恩惠而不能有丝毫报答,终究是难以心安。 看着众人恳切中带着小心的神色, 时玥斟酌道:“相逢是缘,你们也帮我找了灵草,指点了我草药的运用和战斗技巧, 这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们不用看得太重。” 说到底, 时玥还是觉得她做的是举手之劳, 不愿认下这个主从身份。 风氏部落的人却不觉得是平等互惠, 他们自有一套坚定固执的价值观。在她们看来, 时玥带给她们部落的改变相当于重生,她们又报答不了她的恩德,唯一能做的只有认她为主,供她驱使。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时玥大人不需要驱使她们,她们跟在时玥身边也只能拖后腿。 “大人,我跟您走吧。”先前在山林里便想向时玥效忠的女子突然开口认真道,“我的速度不慢,碰到的危险,我挡在大人面前给您拖时间,请您一定要带上我!” 时玥动作一顿,将她扶了起来,略微思忖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若真想报答,也不用跟着我,可以帮我收集这些灵草、灵物。” 时玥说着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女子。这本书是她以前摘抄、整理的典籍阁的《灵草集》、《灵物集》等一系列书。 女子犹豫了半晌,终是郑重的接过了书本:“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找来。” “我们风氏部落定会倾举族之力给大人收集!”药老头激动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丝颤抖:能将承载着知识和传承的书籍交到他们手上,是多大的信任和恩德啊! 时玥连忙道:“这里面很多东西都可遇而不可求,你们碰到了就收集,碰不到也不用刻意寻找。” 她也不一定会再回风氏部落,让他们收集灵药也只是安他们的心而已。 所有人纷纷应诺,但看他们坚定的神情,分明是想着要拼尽全力。 时玥动了动嘴,终究没有再劝,这是他们的坚持,她也劝不动。 书被珍之重之的收好,风氏部落的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他们能对大人有什么用处。 “……再过三十多天,就是交易会了吧?!”狩猎队的头领想到了什么,猛地开口。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老首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对,再过三十多天,就是旭日平原两年一次的交易会了。那些还没收集到的灵草,我们可以侍奉……,陪大人去交易会碰碰运气。” 考虑到时玥大人的态度,老首领说到一半立即又改了口。 “哦?旭日平原离这里有多远?参加交易要什么条件?所有的种族、部落都能参加?”时玥也来了兴趣。 老首忙跑回屋子翻出一块陈旧的兽皮,凑近眼边仔细地分析上面粗糙的线条和图案:“旭日平原离我们这里大概有三十来天的脚程,参加交易日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是智慧种族都可以参加。” “只有三十天的脚程?那现在去正好!”很多人凑到老首领旁边兴奋道,“今年我们部落也去参加吧!” 也有人心存顾虑:“我们部落都有几十年没有去参加交易会了,也不知道地图上的路还在不在?” “路不在有什么关系,我们狩猎队一起去,逢山开山,逢水架桥,只有三十天的脚程,还能拦住我们不成?!”狩猎队的一个大汉说得分外豪气。 也有很多小孩子对交易会起了好奇心,低声问身边的老人:“以前怎么没人说过旭日平原啊?” “告诉我旭日平原的地点就可以了。”时玥听得明白:风氏部落的人以前很少参加这个交易会。 老首领连忙解释:“我们部落不是不想去,是以前太穷,拿不出东西又分不出人手去参加交易会……” 忆起过往的艰辛困顿,有些老人还在偷偷抹泪,再看着部落里生机勃勃的小崽子,心里的一些念头更加坚定。 “有赖于与您的恩德,今年族中的物质丰富了很多,大家的力量也大了很多,倒是能分出一部分人去旭日平原了。”药老头又连忙道。 这话一落,场中的气氛就躁动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热切:无论是侍奉时玥大人,还是走出这一隅去见识外面的世界,都是激荡人心的事情。 “所以你们今年也打算去旭日平原吗?”时玥的目光扫过众人,想要确认他们是自己想去交易会。 众人立马殷切的看着老首领。 “要去!要去!”老首领当即点头:“如果您不嫌弃,就让虎头他们给您带路吧。” 这话一落,狩猎队的头领虎头立马露出了笑容。 “我们狩猎队都能去吗?”狩猎队其他人紧张问道。 时玥看了一眼在场的老幼笑道:“肯定不能,你们还有部落需要守护。” 老首领虽然巴不得全族人都跟着去,但他不得不考虑实际情况,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话一落,很多人就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不过也只是瞬间,她们看着自己的亲友很快又振作起来了。 虽然都知道守护部落也很重要,但对于从来没见过交易会的人来说,这可是一个诱惑力十足的机会,况且还能一路侍奉时玥大人,大家的眼神更加火热,互相对视之间战意四起。 接下来又是一番你争我夺,在场的人都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武艺去凸显自己的优势,连小孩和老人也没有例外。 最后,时玥和老首领选了二十多个各有特长的男女一起去旭日平原。留在部落的狩猎队成员也还有一半多,若没有意外,这段时间里保护部落的安全足够了。 时玥挥别老首领和一众眼巴巴的部落人,就和虎头带领的‘风氏部落交易队’启程一路去往旭日平原。 送走了时玥和交易队,风氏部落也并没有悠闲下来,反而整个部落更加忙碌了。 “现在大家的力气也长了,食物也更丰盛了,我们部族就不能像以往那么保守。”老首领虽然已经头发花白,但勉强练习过一段时间的锻体术,又改善了伙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整个人就多了几分生机,说话也更加铿锵。 在充分认识到自己部落的弱小后,其他人也是急切渴望改变的:“老首领您说!只要能让我们部族壮大,一点险我们还是能冒的!” “大家都没意见,那以后狩猎队再扩大一倍,凡是力量达到三十钧能猎道豺兽的人都能进入狩猎队!” 这话一落,下面的气氛一下子就爆开了,所有壮年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很多青年人也开始跃跃欲试。 老首领很满意族人的态度,又看着一些神情落寞的老弱道:“采集队的人数也要增加,大人需要的药草必须全力寻找,锻体汤需要的药草也不能断,这些都很重要。” 几个瘸了手脚的人神色也好了很多,他们的速度慢是慢了些,但在部落附近挖草药还是可以的,他们不会吃白饭了。 “不光是草药,时玥大人说的那些能吃的黍、栗、豆子之类的也要找。”药老头又在旁边加了一句。 老首领当即点头:“对,时玥大人说的,我们都要重视:凡是能吃的果子,我们都可以试着自己种;凡是能吃的飞禽走兽游鱼,我们都可以试着自己养。凡是能成功两三样,部落的生存保障也能大大增加!”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整个部落爆发出无尽的激情,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他们对生活环境的熟悉以及对食物的热爱和追求,让她们在种植和养殖的摸索中不断迸发出智慧的火花,也让整个部落的发展速度远超时玥的预料。 “你们所,时玥大人真的还会回来吗?”在偶有闲暇之时,也有人会轻声询问。 “会回来的,一定会!毕竟她这么喜欢我们,教了我们这么多的……”听到这个问题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即使他们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当一批批新生幼儿再次问起,当见过时玥的老人一个个望着旭日平原逝去时,风氏部落的新任首领应了所有族人的要求:在部落的中央立起了一尊磐石塑像,磐石十分高大,但它所雕塑的女子身姿窈窕,怀抱松鼠,面带笑容,看着十分可亲。 时玥不知道风氏部落以后的事情,她此时和二十多个风氏部落的青壮勇士已经离开了山林。 这个世界处处都是危险,离开了相对安全些的部落,时玥和交易队的人精神又紧绷了起来。 一行人数量不少,但他们都出身风氏部落已经配合习惯了,很快就形成了以时玥为中心的保护、战斗队形和生活方式。 “……前面有狐兽。”虽然身处队伍的正中心,时玥还是没有放松分毫,神识随时感应四周。 风氏部落的人虽然狩猎经验丰富,但论及感应四周还是比不上神识灵敏的时玥,所以每次率先发现动静的总是时玥。 时玥话音一落,整个队伍立马停了下来形成攻击阵势,这是她们队伍每天大大小小十多次战斗形成的默契。 果然,一道如同牛犊一样的灰色身影像利箭一样射了过来。 灰狐的速度很快,但交易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举着长矛照着它的要害就刺。 锻体功法的效果、丹药的调养再加上时玥的指点,让这些交易队的成员身体素质增强了很多,速度也更加敏捷了,以往毛都抓不到一根的灰狐,现在也能成功破开它的防御。 “……嗷!”巨狐一声怒嚎,扭身就扑向了伤它的人。 “吱吱吱,吱吱吱?”这灰毛狐狸有身力气,您不出手帮他们?松鼠窝在时玥怀里悠闲的甩着尾巴。 时玥摇头:“用不着,这狐狸身上没有妖力,只是普通野兽,他们应付得了。” 这狐狸的战斗力和狩猎队曾经狩猎的巨虎力量差不多,时玥出手一下子就能解决,而拿给增长了战力的狩猎队练手正好。 虽然决定不出手,时玥还是注意着场中的战斗,以便随时下场救人。 战场中的人配合默契,身手灵活的人就正面引诱,力气大的人就重点攻击,准头好的人就在外围射箭投矛。 虎头指挥沉稳,所有人都攻击猛烈,受了伤灰狐便是比平时更加凶残,最后还是不支倒地。 “吱吱吱……”人类果然不能小视,他们的成长速度太快了。便是不将灰狐看在眼里的松鼠此时也不由感概。 很快,虎头他们就抬了灰狐过来兴奋道:“时玥大人,我们今天吃这个家伙吧!” 时玥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伤药递给受了伤的人:“你们吃吧,这个我不爱吃。” 虽然知道这只狐兽和胡湄并不算同类,但看它们外形类似,时玥就不会碰。 “大人今天想吃什么?我们马上去打!”虎头他们立即就扔下了刚刚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时玥笑道:“不用了,昨天的彘肉还有一些,到了交易会我们在好好吃一顿。” 一行人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十天到达了旭日平原。 殿下! “风氏部落的兄弟, 你们也是今天到啊!”刚一进旭日平原就听到一个粗犷的招呼声。 时玥一转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曾在路上碰到过的汉子。 虎头得了时玥的允许也笑着回道:“你们有熊部落也是今天到吗?怎么没先进旭日城?” 风氏部落已经几十年没来过交易会, 也是在路上碰到了有熊部落的人,才知道旭日平原里已经建了城。 “我们也是想多等一些人族, 一起进城呢。”穿着兽皮的大汉笑得毫无阴霾。 两边续了交情, 虎头又被介绍给汉子身边的几个男女。 听众人交谈, 时玥也知道了这里聚集的都是附近人族的小部落。 “不知旭日城现在是那个势力主事?”见交谈中一直没提到这个问题, 时玥还是问了出来。 虽说旭日城一直禁止争斗,各个种族都必须平等交易, 但时玥还是知道了是谁的地盘才能安心。 “这个问题我们部落还真知道些。”一个穿着葛衣的精瘦老者道, “当年是一个自称‘云梦府’的势力在这里开辟了交易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迫不及待的追问:“云梦府到底是哪个种族下的势力?” “云梦府的成员在外都是人形。”老者摇头:“但我们部落的祭司说过不是人族。” 有人挠头:“ 不是人族, 难道是妖族?” 虽然有部分巫族也接近人族,但他们的体型太大, 又不屑于收敛气势,基本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肯定也不是妖族。”一只一人高的蛙从远处三两下跳了过来。 能口吐人言的妖!所有人立马做出了防御。 “不要紧张, 别说这里是旭日平原,便是其他地方,俺也不敢主动杀伤人族啊。”像是为了表明没有敌意, 它主动变成了一个大嘴鼓眼的人。 老实说这人形挺丑的,周围人还是渐渐放下了戒备。不是她们信了这蛙妖, 而是信任旭日平原历来的规矩和女娲大神的真言。 “这就对了, 来旭日平原都是做交易, 和和气气的多好。”蛙妖笑得一脸憨厚, “俺这几千年也存了些好东西,大家可以互通有无嘛。” 既然碰上了千年大妖!时玥一下子绷紧了心神,松鼠的毛也一下子炸了起来。 “诶诶诶,你们别紧张啊,我是带着诚心来的,发誓不会伤害你们。” 蛙妖这话还是面对老者说的,但时玥还是觉得它似有似无地注视着她,当即便道:“我们是小部落,物资不丰,怕是没有您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呱呱呱呱呱!”殿下可别用敬称了,小的受不起!那蛙妖被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时玥也被它的反应惊了一下。 “吱吱吱吱吱吱!”松鼠这下也不怕了,伸着小爪子愤怒的指责蛙妖:又不恭敬,又不庄重,看!吓到殿下了! 时玥立马捂住松鼠的嘴,赔礼道:“它满嘴的胡言乱吱,看在它年纪小的份上,别计较。” 蛙妖怎么敢受了这个礼,立马跳开:“呱呱呱呱呱。”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又是‘殿下’!时玥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就是,时玥大人说得对,我们风氏部落只是个小部落,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和您交换,要不您看看其他大部落?”虎头看场景不对,立马插话。 看着其他人在场,时玥一时间倒不方便多做解释了,想了想还是向蛙妖传音道:“我只是一个平常的人族,不管您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气息,只怕都是认错了。” 松鼠这个小妖认错她的后果,她还可以勉强承受,而有上千年修为能完全化形的妖族,她可惹不起。不管对方怎么误会,她该解释的必须要解释到位。 “呱呱呱呱……”是是是,殿下说是人族,就是人族,谁敢质疑您的身份,俺一定给它好看! 听着蛙妖口里的敬词,时玥一下子就头疼了。 现在越是恭敬,将来发现认错了,恐怕就会越加恼怒了。 巫族 “不要叫‘殿下’!我真是人族!”即使苦恼地想要揉眉, 时玥还是不得不郑重的传音解释。 “呱呱呱呱呱……”蛙妖连忙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时玥顿时无力: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力量又比不过它, 她能怎么办? 虎头听不到时玥的传音,但也能感受到时玥的心情不对, 立马拦在蛙妖和时玥之间道:“天气不太对, 我们还是尽早进城吧。” 时玥点头, 纠正不了蛙妖的错误认知, 只希望能够早些分开。交集少了,将来发现认错了也不至于恼怒过甚……吧? “好, 大家一起进城。”蛙妖当即咧嘴笑道。 还要一起走?莫不是要学松鼠一直跟着她?时玥当即一僵。 在场的其他人也分外不自在, 他们可不会因为蛙妖笑得憨厚, 就真的认为它完全无害, 几千年的老妖,谁知道它的性情是不是真的如表现的一样。毕竟它的力量太过强大, 抬抬手就能灭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绷紧心神。 虽然心里有几分不愿, 但摄于蛙妖的强大也没人拒绝。 时玥也暂时压下了其他心思,毕竟蛙妖的修为远超于她,主动权不在她身上, 多想也没用。 说是大家一起进城,但在场那个部族的人真敢和蛙妖并行甚至走在它前面? 虽然有女娲大神的庇佑, 但这个世界素来讲究强者为尊, 在场也没哪个傻子会主动挑衅大妖, 纷纷请蛙妖先行。 “一起, 一起。”蛙妖和众人笑道,但它的双腿就是不动。 别人看到蛙妖言行谦让、谈笑自然,心里或荣幸或惶惑,都更加热切的请蛙妖先行。 但时玥却敏锐的感知到蛙妖的身体向着她的方向微微躬着,显然它是不愿走在她前面。 再这么僵持下去,气氛就要僵掉了,时玥心底叹了一声,迈步走到了前面:“都不要推让了,大家一起走吧。” 以往她收敛了气息待在风氏部落之中,大家都下意识忽视了她。现在款步而出,所有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才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她的身材在一众精壮的男女中只能算是纤细,但偏偏没有羸弱之感,像是一根生机勃勃的劲竹立根在众人眼中;而她那纤眉秀鼻更是异于常人,明明是柔和的线条,偏偏更让人不敢侵.犯丝毫。 很美,即便以往不能欣赏这种美,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人第一反应是美。仿佛她就是美的体现,美就是她的注释。 这是一种打破他们认知美,这是一种极致的美!所有人的思维都空白了一瞬。 蛙妖最先反应过来,然后自然而然的跟在了时玥旁边;风氏部落的人一直是以时玥为首,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其他人也就这样跟在了身后。 半晌,葛衣老者骇然的醒过神来,看着周围还将大半心神放在时玥身上的众人重重的咳了一声。 这一声带着特殊震慑,所有人顿时醒了神,但他们和葛衣老者的警惕不同,望向时玥的目光格外热切,又怕唐突冒犯才极力克制着没直接上去搭话。 “您,也是风氏部落的人?”有熊部落的首领说话也带上了小心,即便是他没从时玥身上感受到威胁。 时玥不曾想取消了敛息术,对周围人的影响这么大,她因为从小带着胎伤,一直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清晰的认知。 她也不知道别人看着她被千幻覆盖着的面容是一种怎样的震撼,她只以为这些人表现的态度是因为她突然显露出的筑基期修为。 “我出身的……部落,在很远的地方,游历过程中经过了风氏部落。”时玥并不打算欺骗众人,但她的来历也不好解释。 葛衣老者低声试探:“您出身的部落一定非同一般。” “是和这里大多数部落不一样。”旭日城的城门已经眼前,时玥也不打算多说了。 见时玥不欲多说,其他人也不好再问,也有机灵的人开始和风氏部落的人拉关系,想要打听一二。 显然,他们都从时玥的说话行事、衣着打扮中看出了不凡,他们现在想着先前对她的忽视都还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其中定有什么神通,而神通只有大族嫡血才能觉醒。 按他们推断,时玥定是出身大部族,如果他们能和大部族扯上关系……,很多人打了个激灵,看着风氏部落的人分外羡慕,态度更加热切了。 时玥没管这些人的小算盘,她在仔细观察前面的人、妖、灵入城的手续。 所有入城的人、妖、灵都拿出晶石从守卫手中换取一块石头,然后入门。 “他们给的是入城税吗?”时玥问道。 九江府入城不用交税,但她听说过有的地方入城是需要交税的。 “不,旭日城不收税,他们是用晶石换交流石。”蛙妖轻声解释,“离开旭日城时,也可以用交流石换回晶石。” 交流石?就是那种红色的小石头?时玥也来了兴趣:“那种石头能让各种族沟通交流?” 蛙妖点头,同时拿出了一袋晶石捧给时玥。 “不用。”时玥摇头,她知道晶石是交易会的通用货币。 风氏部落的晶石极少,这次她们打算和以往的交易会一样以物易物。但在她们离开时,老首领还是将族中所有晶石都交给了她们。 手上的晶石虽然少,但换取交流石是足够了。进去之后,她打算用她和药老头改良的丹药交换需要的东西。 她也并不想再加深和这蛙妖的纠葛,所以即便是麻烦些,她也不会收这些晶石。 见时玥态度坚决,蛙妖满脸失望的收晶石袋。 购买了交流石后,各个部落都依次进了城。 “交易会有一个月,急什么?!” 粗粝的声音带着奇怪的腔调,蛙妖瞬间上前将时玥护在身后。 时玥瞳孔一缩:她神识一刻都没放松,但还是没有看清蛙妖的动作。 “他们是巫族?”时玥转头看向城门那些散发出压迫气势的高大身影问道。 能让大妖警惕的,除了对头,怕就是巫族了吧。 以这种姿势挡在她身前,也太容易引人注目以及误会了吧?看到它的动作,那些巫族想忽略怕是都难了。 大巫·羿 “哟呵, 这里还有人个癞蛤蟆啊!”那些巫族走近之后,声音越发的震耳了。 蛙妖没有开口, 但周身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霎时间,所有的巫族一下子就被压倒在地, 除了领头的那两个还在咬牙苦撑, 但他们也早已额上冒汗、浑身的肌肉都隆起了。 周围的其他种族也难免受到波及, 一时间场中就剩下时玥和蛙妖面色如常了。 “敢欺负我们巫族!”随着一声大喝, 身后又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这道气势丝毫没有顾忌其它种族的意思,又是专门针对着蛙妖, 而时玥便是首当其冲。 时玥只觉得有万钧之力猛地压在了全身, 所有的骨骼都要碎尽了, 为了保护自身, 功法一下子就高速运转了起来。 若是换成一个平常的人族,只怕这一下子就会没了命。 时玥心里也生出了恼怒, 来的这个巫族全没把人命当回事。 随着那个巫族快速奔进,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时玥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开始作响。 紧紧的咬住唇,将闷哼和鲜血咽下,体内所有的灵力都飞速的流向她的骨骼, 支撑着她的身体。 时玥不是一个将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但她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狼狈的跪下, 向一个对她抱有恶意、把她视为蝼蚁的巫跪下。 “呱呱呱呱!”你敢! 蛙妖愤怒的大吼, 放开了压制, 身上的气势彻底爆发了出来。 刚刚还坚持的两个巫族, 瞬间被压倒在刚刚踩出的坑里,生死不知。 蛙妖的气势和妖力攻击那个新来巫族的同时,完美的避开了时玥,并在她前形成了一个护罩。 身上的压力顿消,时玥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也没有躲在蛙妖的护罩里,而是拿出丹药快速地走向风氏部落的人。 一起进城的人族,在巫族气势爆发之时,就昏倒了,时玥的神识能够感知到她们的性命还在,但若再耽搁怕是会凶多吉少了。 “呱呱!”危险! 蛙妖试图阻止时玥,奈何那个眉心有着山岳巫纹的巫族缠得它难以分神,只能尽量将战场拖远,严密的防着那个巫族对时玥出手。 时玥没心思管打得天崩地裂的两个了,她一出护罩,压力就扑面而来,似乎要将她压得粉身碎骨。 她知道:只要顺着那股压力倒下了,压力自然就没有了,就像地上倒下的那些人一样。 但她倒下了,谁去救地上的人?况且她也不愿意这样倒下,这样认输。 一步步向外挪,脚下的石板‘咔擦咔擦’变成裂纹身体似乎下一瞬就会被压成泥,时玥还是坚定的往外走。 她是不愿意背负多余的责任,但既然应允了风氏部落的人给她带路,那在这期间她就有照看他们的责任。便是没有责任,她难道就能放任其他人在她眼前步入死亡? 每一瞬都承受着断筋碎骨般的剧痛,每一瞬都觉得下一瞬会粉身碎骨彻底死亡,但体内并不粗壮的骨骼每一瞬都岌岌可危地坚持住了。 时玥用尽了所有心力去对抗周身的威压,根本没发现体内高速运转的已经不只是《太阴元皇经》了,《太阳皇极经》也在不知不觉中运转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决不能同时运转的两套功法,就在时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高速运转了起来,将原本无色的灵力染上了淡银和浅红。 浅红色的灵力流过经脉,浸入五脏六腑、肌肉骨骼以及外面的肌肤,飞速的炙烤、焚烧,将原本就趋于完美的构架锤炼地更加完美,伴随着这个过程的剧烈的疼痛。 淡银色灵力和红色灵力同时流入经脉,进入身体各处,起到的确实滋养温润的作用,淡银色灵力所过之处,便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这层膜极薄,像是分外柔弱,但外面的威压始终没将它压破。它还随着外面的威压而产生细微的律动,就是这奇异的律动卸掉了一部分威压,使时玥的身体至今没有崩溃。 时玥不知道体内的情况,但身体内外那种超出极限的疼痛让她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靠着一股意念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终于走到了离她最近的虎头的身边,拿出疗伤药缓缓下蹲。 肢体似乎已经僵硬成了不听使唤的木头,但时玥还有些庆幸这种僵硬,否则她不敢保证在下蹲的过程中会不会一下子跪了下去。 在巨大的威压下,喂药这个动作似乎都变得格外艰难,在浪费了一堆伤药后,终于给风氏部落的人都喂了下去。 其他部落的人离她有二三十步距离,这个距离平时瞬息能至,但现在似乎格外遥远。 时玥甩了甩头,希望能借此保持些清醒,然后扶着膝一点点起身。 ‘人的潜力果然是逼出来的,刚刚走出护罩呼吸困难寸步难移,现在她居然能顶着这威压起身了!虽然还是很痛苦。’不知体质正在改善的时玥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对于在威压中挪动的时玥来说时间走得无比缓慢,但对于感受到波动就飞往城门的巡查队来说,时间是极快的。 蛙妖和那个巫族才刚开打,巡查队就赶了过来。 “城内禁止战斗!”巡查队二十多个声音齐喝时,二十多根棍棒法器击中地上石板上的特殊纹路。 一道光晕以巡查队为中心散开,地上的石板都亮起了淡光,蛙妖喷出的冰箭瞬间灰飞烟灭,那个跃在空中的巫族也一下子被强压在地。 那些原本碎裂的石板又慢慢合拢,恢复原貌。 时玥也觉得浑身一轻,所有的压力瞬间消散,看了眼被压制的战场,又继续去给其他部落的人喂药。 所有人都喂了药,用神识感知到她们已经没了生命危险,时玥才松了口气。 “俺没想冒犯旭日城,但这些巫族硬要挑衅,俺是不得不应战的。”见到巡查队,蛙妖收敛了气势,又变成了一个憨厚无害的样子。 那个山巫气的冒火:“明明是你先对我们巫族的小辈动手!” 蛙妖没同他争执,直接在巡查队面前用了一个时光回溯法术。 谁是谁非一下子就明晰了,巡查队的首领直接对着那个山巫道:“你违反了城中的规矩,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其他地方,这个山巫是不会把这些依靠阵法的巡查队放在眼里,但这里是云梦府的旭日城,他不得不收敛了态度道:“我这次来旭日城是为大巫·羿采购婚礼用品,时间紧迫,不方便和你们走。” “大巫·羿要成婚?”一听到射杀了九个金乌的大羿要成婚,巡查队也重视起来了。 蛙妖勃然变色:“成婚?他想和谁成婚?!” “在天道面前立过婚契,我们大巫还能和谁成婚?!”一说到大巫成婚的对象,那个山巫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血仇 “他居然还要和帝女殿下成婚, 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脸!”在射杀了帝女九个哥哥后,他哪来的脸再与帝女成婚?! 帝女和大羿之间有血海深仇, 定是不愿和他完婚的,这次婚礼定是巫族使了龌蹉手段!可恨它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蛙妖再也维持不了镇定, 整只妖都暴躁了。 蛙妖的话太过诛心, 激起那个山巫的愤怒, 让他不顾一切攻向它:“大巫的行事不是你可以评判的!” 巡查队早就启动了的阵法, 禁止一切巫力、妖力、灵力。 这山巫此时也用不出巫力了,但即便只是用肉身的力量, 他还是要惩罚这个敢对大羿不敬的妖! 蛙妖也不再忍耐, 直接跳过去和他打作一团, 拳拳到肉反倒更能解恨。 两者都恨不能生啖对方, 一出手便下了死力气,他们的速度又极快, 等巡查队拼命阻止束缚了两者时,他们身上都已经带上了伤。 “你们还是都跟我们去城主府走一趟吧。”巡查队的首领脸色不好, 也不再思量什么大巫不大巫的,直接将命人将两者都押了起来。 那山巫还在奋力挣扎,想要再把蛙妖打一顿。 蛙妖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没心思再与那个山巫纠缠,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传音贝, 将婚礼的事情传给了它上面的妖将。 冷静下来的蛙妖又想起了带着妖皇气息的时玥, 想到她再三否认, 犹豫了半晌, 还是没将她的存在禀报给上面。 这位殿下现在虽然有些弱,但她毕竟带着妖皇的气息,身上定有不凡之处,在成长起来之前定不会夭折。她自己又不愿意显露身份,它也应当尊重她的意愿才是。 况且,妖族内部并不安稳,将她的存在透露出去,反倒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 “呱呱呱……”殿下一定要好生保重自己。做出了决定的蛙妖在跟巡查队走时还对着时玥传音。 时玥也没力气再去纠正她的身份了,只点了一下头,勉强算是应答。 刚才的遭遇算是池鱼之殃,虽然不能全怪在蛙妖头上,但对着它时玥的心情暂时还不能平静。 巡查队的人带着一妖一巫离开后,立即有一打扮简洁的白衣女子上前询问:“您的同伴都受伤,在城内可有安置的地方?” 时玥能感受到她的善意,但还是保持着警惕:“您是?” 这个女子虽是人的样子,但她那简洁的衣裳相对于时玥在这个世界碰到过的人族来说还是太过华贵了,让她不得不郑重。 女子保持着适当距离行了一礼:“我名叫媖,姓方嫘,是西陵氏人,在城中有几处房屋店铺,可以帮忙安置您的同伴。” “我名叫玥,姓时,是……大夏人。”时玥回礼的同时也自我介绍了一下,继而又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我的同伴不少,去您的店铺怕是会添不少麻烦。” 方嫘瑛听到时玥的介绍时怔了一下,她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大夏这个部族,她能感知到对方确确实实是人族,便也没深究,温声道:“我们都是人族,理当互相帮助,哪里算得上麻烦。” 在方嫘瑛说话的同时,那些原本围在远处的人也都走了过来,纷纷劝道:“就是,就是,大家都是人族,不用顾忌太多。” 时玥她生活的大夏上古时也有一个西陵氏,那个西陵氏出了一位女圣——嫘祖。这里的西陵氏也姓方嫘,让她好感倍增,但还是不能轻易下决定,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西陵氏一点都不了解。 心里思量很多,时间也不过一瞬,时玥很快便有了决定:“我与有熊氏他们也只是在城门相遇,不太清楚他们在城内有没有产业和相熟之人,还是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时玥说完,就走到了有熊氏首领旁,将灵力输入他的体内,同时也分出了一缕神识小心地刺激他的意识。 她对这个世界的西陵氏没什么了解,祖辈生活在旭日平原附近的有熊氏应该清楚。 有熊氏首领在所有人中受伤算是轻的,服用了时玥的丹药后身体本就恢复了些,现在被时玥的灵力和神识一刺激,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刚清醒的有熊氏首领眼神有些迷蒙,在感知到自身的情况后,立马清醒了开始找同族的人,看到倒在四周的族人眼里瞬间犀利:“他们怎了?” “刚刚那个蛙妖和巫族斗法,我们一行人都被波及了,你和你的族人们都受了伤,我已经给他们喂了伤药,都没有性命危险。”时玥快速的解释完先前的事情,又把方嫘媖介绍给他,“她们西陵氏在这里有产业,愿意提供地方让大家休息,你们要去吗?或者你们在旭日城有产业和相熟的人吗?” 有熊氏首领果然对西陵氏有了解,听了时玥的话,立马就将目光转向方嫘瑛,撑起身体抱拳行了一礼:“多谢,我的族人们就麻烦您了。以后若有差遣,定然遵从。” 看来西陵氏在这地方果然有些名声,有熊氏首领一听就没有怀疑,不过人情也不一定好欠,这次西陵氏帮了忙,以后西陵氏真的有差遣,这些人难道能拒绝? 有熊氏的事有他们的首领可以做主,其他人时玥也不能代替他们欠人情。 本来不打算将其他几个伤势稍重的头领唤醒,毕竟昏迷着伤势恢复的快些。但仔细考虑后,时玥还是将她们唤醒了,让他们自己选择。 醒来的头领们都没多做考虑,同意了去西陵氏的地盘养伤。只有虎头看着时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这是你们的事,你自己做决定。”时玥当然不会揽这个事。 虎头有些黯然,也点头和其他人一起去西陵氏的驻地。 时玥当然也不会就这样扔下他们,她搀扶了一个身高和她相当的伤者跟着方嫘瑛。 “看他们的脸色都在好转,想来您给他们服用的丹药必定不凡。”方嫘瑛见时玥扶着比她还壮的伤者时举重若轻,不由起了攀谈的心思。 时玥本就打算用丹药交换灵药,此时也不隐瞒:“这丹药在内伤上确实有些奇效,我便多炼了些带在身上。” “这药是您炼制的?你是药师?!”方嫘瑛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时玥神情分外激动。 天命? 药师?时玥思索了一下这个称呼, 没有直接反驳,只道:“我也只是会炼些丹药,算不上药师。” “你的丹药效果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方嫘瑛只当她是谦虚,看着伤者越来越好的脸色,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药师。 有熊氏首领推开那个扶着他的人,对着时玥郑重的行了一礼:“还没多谢多谢您的丹药,都是您救助及时,我现在才能开口,我的族人也才又机会接受治疗。” 几个部落的头领刚醒时头脑还不甚清醒, 又所有心神都用在了西陵氏上, 一经方嫘瑛提醒,才想起在他们重伤昏迷之时,是这个女子及时救了他们。 “多谢您救了我和我的族人们。”其他几个头领也顾不得伤势, 纷纷道谢。 这些人伤势都不算轻, 时玥可不想他们强行行礼加重了伤势, 体内的灵力随心而动,一个风系法术稳稳托住了几人:“不必,就像大家说的:同是人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理当互相帮助。” 几人真诚道谢,想要行礼都行不下去, 互相对视一眼, 发现其他人情况一样, 不由相顾骇然。 “不管怎样, 我们都代表部落承了您的恩情。”再次刷新了对时玥的认知后,几个部落的首领态度更加郑重。 若说最开始是因为她可能出身大部落而对她恭敬,刚才因为她救了他们而心存感激,现在就是因为实力对她由衷尊敬了。 旁边的方嫘瑛虽然没感受到时玥的法术,但看这场景也完全明白了,对时玥不由更重视了些,笑着邀请道:“我们西陵氏虽然对炼药方面没什么研究,但在城中也有几个药铺,若不嫌弃可趁闲暇时候去逛逛。” “正愁缺了灵药,你们有药铺真是太好了。”时玥高兴之余又问道,“不知你们药铺的药材是怎么交换购买的?” 风氏部落的老首领说‘以物易物也是交易会的主要交易方式’,然而时玥看着旭日城的的各种店铺和众多客流,觉得这个消息怕是落伍了,这里的交易活动这么频繁,以物易物怕是极不方便。 怎么交换购买的?不就是用晶石吗?方嫘瑛被这个问题问的愣了一下,但她心思敏捷,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旭日城流通的主要是灵晶,不过我们西陵氏的店铺也收丹药、粮食、兽皮等。” 时玥摸不准是方嫘瑛说的是真的,还是还是为了照顾她刻意如此说,又问道:“你们西陵氏有收购、售卖丹药的商铺吗?” “售卖丹药的商铺?”方嫘瑛苦笑这摇了摇头,“自神农氏隐没之后,各种药物都成了稀缺之物,哪还有富足的可以售卖。” 时玥的脚步顿住了:“你说的神农氏,可是生活在姜水之滨的炎族?” 不知为何,时玥又想起她所经历的那个洪水世界,奶奶说她们炎族也经历过滔天洪水。 时玥也不知她现在是何心情,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神农氏的一切消息。 即便这不是她生活的大夏,即便这个世界的神农氏很可能和她没有丝毫关系,她也想这个世界的炎族昌盛繁荣,不用像她的世界和洪水世界一样经历万般苦难几近灭族。 “以前是生活在姜水之滨,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方嫘瑛叹息。 “姜水离此处不远吧?”时玥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只根据自己的世界猜测。这里也有姓方嫘的西陵氏、这里也有有熊氏、这里也有姜水和炎族,让她不得不猜测这个世界和她生活的世界有种隐秘的关联。 “是不远,以前神农氏还来我们西陵采过药、看过病的。”说起往事,方嫘瑛还有些唏嘘。 时玥迟疑了一瞬,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怯意,很快又把这丝情绪从心底驱除,她不容自己回避,直接问道:“既然离得如此之近,你们肯定也知道神农氏为何隐没了?既然有过交好,对她们的现状也有所了解吧?” “你对神农氏的事情如此关注,可是和她们有渊源?”方嫘瑛从低沉的情绪中振作了起来,心底又升起了警惕,不答反问。 时玥沉默了片刻,在两人之间放了一个隔音罩:“你如此警惕,可是神农氏有仇敌,面临着危险?” 方嫘瑛面色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的人,紧闭双唇并不回答。 “放心,其他人都听不到我们说话。”时玥道,“我母亲姓姜,对神农氏并无恶意。” 虽然和这个世界的神农氏没有关系,但时玥这话也不算骗人。 这还是感知方嫘瑛对神农氏并无丝毫恶意,才说出这话。这个世界神农氏的处境不明,她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方嫘瑛听了这话却是一下子放松了,言语之间亲近了很多:“难怪您的炼药水平这么高,原来是有神农氏的血脉啊。” “我家离此地很远,通讯不变,这是第一次到旭日城,本想去姜氏拜见先人,不想却出了变故。”时玥蹙眉道,“也不知他们现在可还安好。” 说到这里,方嫘瑛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她看着时玥手腕上的手钏道:“既然你是神农氏的血裔,我也不用瞒你了。姜水畔的神农氏已经消亡了,族人几乎死伤殆尽,可能还剩一二个像您这样的族裔流落在外。” “……什,什么?”时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听觉都出了问题。 看旭日城的繁华,这个世界分明没有遭遇那场毁天灭地的洪水,为何炎族还是消亡了? “为何,为何会如此?”良久,时玥才能勉强开口。 方嫘瑛摇头:“其中内情我也不知,族中长老说是为了人族。” 难道这就是天命? 天命就是为了人族牺牲?可她姜氏何辜! 时玥浑身颤栗,胸中涌动着无尽的不甘。 “不要太过伤怀。”方嫘瑛拉着时玥的袖子往下扯了扯,掩住手钏道,“带着神农氏图腾的饰物也要小心隐藏,毕竟神农氏族裔还在被追杀。” ※※※※※※※※※※※※※※※※※※※※ 有的神话里所炎帝是神农,有的说不是。本文里炎帝就是神农,姜氏就是神农氏。 交易 “追杀?”时玥蓦然抓住方嫘瑛的手, “是谁在追杀炎族?” 方嫘瑛没有隐瞒:“我们族中的长老曾今私下查过,说追杀者形似水中妖族,眼冒血红色凶光,极有可能是凶兽,只是不知是受谁驱使。” 凶兽?又是凶兽?她上一世家破人亡也是因为凶兽带动的兽潮!上一次在卧龙岭险些身死也是因为凶兽和魔族!这句话一下子就激起了时玥心中的恨意。 不过和上一世不同,经历了卧龙岭一战的时玥清晰的明白:凶兽凶狠暴戾没什么神智,它们能统一行动,能够执行追杀任务,背后定有驱使者。 就是不知, 这个世界凶兽背后的驱使者还是不是魔族了。 过了半晌, 时玥才压制住翻腾的情绪,勉强平复了心情,让自己头脑恢复冷静:“你们族中的长老们是在何处找到凶兽的踪迹, 它们又是追到何处去了?” “你想要去找这些凶兽?你想要复仇!”方嫘瑛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万万不可, 当年神农氏也是鼎盛的大族,又有天赋神通能沟通植物、能控制火焰,便是这样都没能逃脱族灭的后果。你势单力薄,万不能以卵击石。” “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时玥声音低哑,“我现在只想弄清楚背后主使者是谁, 仇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方嫘瑛见她面色确实平静了, 才勉强放下心, 点头道:“确实, 对仇人多些了解也能多些防备,只是我知道的确实很少。这样吧,将伤者送回铺子后,我就带你去见族老。” “多谢。”时玥认真道了谢后,才撤下两人和外界的隔音罩。 不久,一行人就到了西陵氏的商铺,所有伤者在众人的帮助下也很快安顿好了。 “您还有治伤的丹药吗?”几个头领见时玥将要和方嫘瑛离开,顾不得暗中较劲,纷纷开口询问。 在这段路上,时玥已经彻底的冷静下来,要见西陵氏长老的心也不太迫切,她对着几人点头:“还有一些,不过现在你们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一般的药草也能治疗,这种丹药不是必须品。” 有熊氏的首领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就是想买些,放着有备无患。” “要多少?”这种丹药的药材不难找,时玥在风氏部落里就炼制了一大批,现在自然不缺。 几个头领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有熊氏的头领急切道:“我们部落想买二十丸,可以吗?价钱随您定。” 只要人还在,晶石算什么?这种关键时候能保命的丹药,多少晶石都值得。 时玥怔了一下,一个部落才买二十丸?她以为这种丹药的需求量会很大。 “你哪来的脸?这种奇药,你们一个部落就想占二十丸?!”那个穿着葛衣的老首领将有熊氏首领喷了一顿,对着时玥又放轻了声音:“我们部落人口多,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挤出十丸丹药?” 虎头看着其他头领的反应,才发现他们往常当着糖豆吃、拿去泡澡煮人的那些丹药居然这么珍贵,一时间有些无措,对着时玥看过来的目光连连摇手道:“大人给我们部落留下的不少了,不用考虑我们。” 一直站在门口方嫘瑛听到这话,才勉强满意,看着其他几个部落首领声音有些严厉:“十颗十颗的买,你们真把救命丹药当山上的野果子?即便时玥药师真的有这么多,你们买的起吗?还是说,你们打算欺她刚来旭日城不知物价?” “不敢!万万不敢有这个想法。”几个头领吓了一跳,连连对着时玥解释:“多颗药丸,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多条命,这毕竟关系到族人的性命安全,我们忍不住就贪心了些,希望您不要生气。” 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时玥知道相对于一个部族的人数来说,他们口中的数量已经算是克制了。 时玥自然不会生气,直接问道:“这丹药我倒是存了一些,你们打算出多少晶石购买,或者用什么交换?” 在众人昏迷时,她愿意拿出丹药救命,但现在是交易,就要亲兄弟明算账了。 听到时玥的这个回答和问题,几人反倒没了喜色,都开始沉吟思索。先前知道有机会买这种救命丹药太过喜悦,一心只想多买,现在仔细一想,发现他们真的买不起太多。 “您看,这些晶石能买到三丸吗?”想起那些因重伤而亡的兄弟,有熊部落的首领咬咬牙从随身的行囊中拿出那三颗火红的晶石。 那晶石一到眼前,时玥便感受到了其中活跃的火灵力,不由有些讶异:“这是?” “这是火晶,一枚可以兑换上千枚普通晶石。”方嫘瑛见时玥不知,便开口解释道,“它之所以比普通晶石珍贵,是因为它能帮有火属性血脉的人增强天赋神通。” 说到后面,方嫘瑛直接拿过火晶意味深长的放在时玥手上。 她可没有什么天赋神通,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瞬,时玥又问有熊氏的首领:“这火晶对你们有特殊作用吗?” 虽然她手上的丹药对他们来说价值不菲,但对时玥来说不算什么,她也不打算占他们的便宜,换走他们必须的珍惜之物。 有熊氏的首领连忙摇头。 即便是对他们没有特殊作用,这三枚火晶也价值三千晶石了,时玥不清楚旭日城的物价,但看众人的神色,也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通心草、劲骨花、韧茎藤、连结根……,这些药草你们铺子里是怎么卖的?”时玥问方嫘瑛道,她还是决定根据药材的的售价来决定丹药的售价。 方嫘瑛对药铺也很熟悉,不加思索道:“若是你要买的话,两百晶石就能拿下来了。” 时玥直接拿出小瓶倒了十五丸丹药进去,然后将小瓶递给有熊氏首领。 “这些都是给我的?”本是高大豪爽的汉子,现在看着小瓶有些手足无措,都不敢接了。 时玥点头:“我很喜欢火晶。”其实这种丹药的成本差不多也是三千晶石,看在一路同行的份上,她不打算赚他们的。 本来还有些困惑的众人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谢谢,谢谢……”有熊氏首领激动的接过小瓶,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其他几个首领看着满脸的羡慕:这好事怎么就让他碰上了? “你们部落有药材,或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也可以交换。”时玥顿了一下又道,“若是用晶石的话,也两百晶石一颗吧。” 一听这话,几个头领都长舒一口气,看着时玥的目光不由带上了感激,对于保命神药来说,两百晶石实在是便宜。 云梦阁 “我们部落也要十五丸。”葛衣老者衡量之后, 也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大半身家。 其他几个人也顾不得仔细思量了,纷纷拿出晶石:“我们也要十五丸。” 生怕说晚了了,就拿不到这种丹药了。他们想买的其他物资也很重要,但都比不上这种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丹药。 时玥将丹药一一交给他们后,才将所有的晶石都收入储物空间。 “我们部落这次带了些好货过来,您看看有什么能入眼的?”小心将装着丹药的小瓶收好后,看见后面热心的西陵氏人将他们的货物也帮忙搬了来,几个头领彻底放安了心,开始思索着能送时玥什么贵重的东西, 表达些他们的感激之情。 “这是兕牛肉, 食用之后能强身健体增大力量;这是白罴皮,皮厚毛长,冬天再冷, 裹上都很暖和……”几个头领都没管自己身上的伤势, 兴冲冲的挑出好货给时玥过眼。 本来不甚在意的时玥也来了兴趣:能增强体质的食物她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个世界的食物她吃了能增强体质,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吃了也身强体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出去给她爹娘和奶奶吃,时玥将几种猛兽肉收入储物空间时还在思考。 自从她开始修道炼药,就在帮她爹娘调养身体,但时玥还是觉得不够,若是这个世界的猛兽肉能带出去,能滋养她家人的身体就更好了。 时玥心里有了想法, 便将那些兽皮、鸟羽、火莲之类的东西都选了些, 这些东西她用不上, 或许家人能用? 当然, 时玥也没占便宜,选好了感兴趣的东西,时玥也拿出了几种滋养身体强健筋骨的丹药送给他们。 这些丹药是她在风氏部落改了丹方炼制出来的,她自己世界里的普通人可能受不了丹药里的药性,但这个世界的人身体强健的多,用了完全没有问题。 交代了虎头好好休养后,时玥就跟着方嫘媖快步走出了房间,她实在受不住几个部落头领感激、热情的目光了。 刚出房门,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就跑了过来,抱着方嫘媖的腿仰头笑道:“媖姐姐,我去问了,三长老现在去了云梦阁,不在衣料铺子里。” “谢谢丫丫。”方嫘媖笑着给她塞了一把果干,才对着时玥道,“我们直接去云梦阁吧。” 云梦阁离城主府不远,在旭日城的中央。 “云梦阁中除了云梦府售卖的物品,还有各个部族的想要交换的珍惜之物……。”到达旭日城中央时,方嫘媖向时玥介绍。 时玥入目所见的是一座占地不小的阁楼:阁楼上下三层,朱檐碧瓦、雕梁画栋富丽非常,全然不似四周的粗狂的建筑。 “这云梦府果然非同一般。”这种建筑便是九江府都很少见。 方嫘媖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这座阁楼不光是看着华丽,内外更是坚固非常,据说曾有妖将和大巫在地面打斗都没伤到阁楼分毫。” “这云梦府到底是何来历?他们在其他地方建城没?”按说这旭日平原与魔族交界,算得上是偏僻荒凉,在这地方建城也没有多少利益,但他们偏偏建了城,还建的这么坚固,这是为了什么? 只看这满城的阵法,就知道建这座城花费不菲,难道这云梦府花这么大力气,就只是为了服务旭日平原附近的智慧种族? 方嫘媖摇头:“我们旭日平原被夹在魔族、无垠海、巫族和妖族当中,这些年走出去的人从没回来过,所以除了先辈传说,谁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景,也不知道云梦府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建城。” 至于云梦府的来历,那就更不清楚了。 “走出去的人都没回来?”时玥也顾不得关注云梦府了。 方嫘媖沉默了半晌才道:“应该是我们这些人太弱了,以前神农氏还在时,他们就经常出去游历,这些年我们旭日平原人几乎都不出去了。” 时玥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很都揭过了这个话题,快步走进了云梦阁。 云梦阁正门大敞着,四周也没有守卫,不管那个种族,只要想都能进去。 “这是我花了五百年才结出的果子,要换灵息土!” 一进门里,时玥就看到一个满身翠藤的女子高举着一颗水灵灵的红果站在正中的高台上。 方嫘媖看着那颗果子,情绪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居然有聚灵藤来卖果子!” “那个女子就是聚灵藤腾妖?”便是早就在城里看到过各式妖族,骤然看到一个卖自己果子的藤妖,时玥还是觉得有些奇特。 大概是大夏的妖族已经隐于山间,很少出现在人前的原因吧,时玥都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人比起来,见识太少了。 方嫘媖不住的点头:“就是聚灵藤,可惜我不知道什么灵息土,不然一定要把那个果子换下来。” 时玥也有些遗憾,要知道聚灵果可是《灵草集》上的绝种灵药啊。 “我没有灵息土,不过我有石心乳,对你也很有用!”一个才及膝头生独角的男孩跳起来高声道。 聚灵藤犹豫了。 “我,我,我的本体就是灵息土,姐姐你要不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啊?”一个身形高壮的青年红着脸呐呐道。 这话一落,周围植物系的妖都兴奋的将青年围了起来:“真的是灵息土!我也想和你一起住~” “你们妄想!”聚灵藤一下子排开众妖,紧紧揽住青年,将红果献宝似的捧给他,“说好了,跟我住啊。” 青年有些害羞的点头。 场中顿时传来一阵失望的嘘声。 捧着石心乳的小孩低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聚灵果是没有希望了。” 时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完成交易了,她们说的住一起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聚灵藤扎根在灵息土身上啊。”男孩鄙视了她一眼,这男孩太可爱,即便是翻白眼,也让人生不出不喜。 她‘扎根’在他身上?时玥将脑中奇怪的画面抛掉,不停的在心里默念:她们是藤和土。 “咦,你是什么种族?”男孩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围着时玥转了一圈,惊奇的问道。 时玥立马警惕的退了两步:“你是什么种族?” 由不得她不警惕,经历过松鼠和蛙妖,让时玥简直怕了和妖族近距离接触,生怕它们再喊出什么‘殿下’。 “我是水灵族,你呢?”男孩对自己的种族毫不避讳。 和动、植物化形会受本体影响不同,灵族乃是万物的精粹突生灵智而成,它们受天地钟爱,在各个种族的眼里都是美的。 得知他不是妖族,时玥也松了口气:“我是人族。” “确实很像,我还是觉得你不是。”男孩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样子。 若不是清楚她爹娘绝对是人族,若不是入学检测过,这样一直被质疑,时玥都要怀疑人生了。 “你觉得,就你觉得吧。”时玥也懒得解释,直接询问方嫘媖,“你们长老在哪里?” “可能是在二楼。” 时玥二话不说,直接跟着方嫘媖上二楼。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男孩立马快步跟了过来,“我一定要看清你是什么种族。” 这男孩看着是个小短腿,速度却不慢,很快就赶上了时玥她们。 “她真的是人族。”方嫘媖见上了楼男孩还跟在身边,不由解释了一句。 男孩黑黢黢的眼睛认真的瞧着时玥,眼里出现了明显的困惑:“确实是水和泥铸成的肉身,带着娲皇的精气,理当是人族,但我怎么感觉不对呢?” 激战 “你觉得不对, 就自己慢慢想吧。我还有事, 先走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质疑种族,便是没有恶意, 时玥也有些恼了,不过她向来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在这个场合发火。 本来被水灵族男孩笃定的语气说得有些动摇的方嫘媖, 见这情况立马又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她们西陵氏虽不算大族, 但也有点天赋神通,人族还是认得清的。 “前面有个拍卖场,三长老应该就在拍卖场中。”方嫘媖说着就带着时玥大步走了进去,她看得出来时玥对这个水灵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为了避免冲突,她特意加快了速度。 时玥对于风灵气的掌控非同一般,跟在方嫘瑛旁边速度自然也不慢。 水灵族的男童本来也想加快速度跟上去, 但感受到时玥身上强烈的拒绝信号, 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下好奇心停了下来。 迈入拍卖场的黄铜大门时, 时玥的视野瞬间开阔。 “这……, 这是空间法器?”时玥有些讶异。 这个拍卖场明显比从外面看要大几十倍, 而且拍卖台在她们下方几十尺,她们刚刚才从楼梯上来, 一楼和二楼之间也没这么高。这些异常, 只能用空间法器来解释。 方嫘瑛点头:“这是我见过最大的弥须空间了。” “能装这么多人的弥须空间?”即使得到了肯定, 时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大夏, 储物空间对于科举出身的修士来说并不算难得,但能容纳生命的空间都可以称做是弥须世界了,几乎所有修士都只听过,没见过。 能用这么大个弥须空间作拍卖场,这个云梦府是何其富有? 方嫘瑛已经见过多次,早已没了当初那种震惊,只带着时玥往右走:“我们部落在拍卖场有个小包间,三长老应该就在那里。” 很快两人就到了西陵氏的包间,方嫘瑛收住了脚步,调整了呼吸后,才敲响了门。 “阿媖,你不是在铺子里坐镇吗?”开门的是一个精神烁烁色老妇人。 方嫘瑛连忙介绍:“这位是时玥,她母亲是神农氏人,想打听当年追杀者的信息。” “你母亲是神农氏人?”老妇人一边问,一边关紧了房门。 不知为何,对着这个老妇人,时玥下意识就郑重了起来,认真点头:“我母亲姓姜,出自炎族。” “她的手钏上有炎族的图腾,定不会有错。”方嫘媖在旁边保证道。 老妇人放松了面色,眉眼间露出了慈和的神态:“让我看看你的手钏。” 没有追根究底询问她娘的姓名,时玥也放松了些,抬手就要举起手钏,灵识突然感知到危险,身体先于思维一步瞬间后翻,又借着风灵气迅速滑远。 身后的空气发出爆裂的声音,虽然没看到后面的场景,时玥却觉得寒毛直竖,脑海里不停地叫嚣着危险。 体内的灵力高速奔腾,功法全速运转,时玥像是疾风一样又飞速的飘离原地。 “……叮叮叮!”破空声后,又是一连串木板被订穿的声音。 时玥正要运用风灵力再次加快速度,突然心生警觉,顿住了身体。 神识没有发现为,她仍旧没有掉以轻心,又将灵力运于双目,仔细观察四周,看到了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地板和四周的墙上都扎着密密麻麻几乎细不可见的长针,空中交错密布着细线,这些细线在窗外透来的光照之下闪烁着细微的寒光。 时玥毫不怀疑这些细线的锋利程度,若她刚刚没有及时停住,此时只怕是身首异处了,她看着颈边的一根细丝冒出了冷汗。 她已经被这些细线困住了,时玥看着四周的寒光无比清醒的意思到这点。 “暗针伤人,可不是君子所为,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脑海里想到某个可能,时玥心中惊怒,“难道神农氏的败落是你们下的黑手?!” 两人交手十分迅速,这一切战斗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听到时玥的叱问,方嫘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连忙问道:“长老,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时玥她救了不少人,真的是个好人!” “果然很擅长欺骗!”老妇人冷哼一声,根本没有任何回答时玥和方嫘媖的意思,双手一拽,身体往后一跃,动作利落的根本不像个老人。 四周的寒光瞬间逼近,细线密密麻麻结成一个大网,根本没有任何可供人逃脱的空间。 时玥双眼一利,爆炎术以她为中心瞬间爆开了。 ‘轰’地一声,赤红的火焰迅速的向外蔓延。 “区区凡火就想对付我的冰蚕丝?”老妇人双手一抖,一股寒气顺着丝线传了过去。 四周即将焚毁的细线霎时结上了一层薄冰,这冰却没有拖慢细线的速度,反而让细线看着更加锋利。 这方法居然也不行!再这样下去定会丧命此处!现在没有时间供她思考破局之策了,时玥只能拼命运转功法,增大爆炎术的威力。 生死之间人的潜力总是被无限放大,在时玥拼命输出灵力的同时,《太阳皇极经》又自动运转了起来。 她的身体似乎还有上一次的记忆,《太阳皇极经》运转的十分顺畅,却不是像上次一样锤炼身体,而是让灵力化成了‘岩浆’,点燃了时玥身体各处。 那一瞬间,时玥只觉得自己变成了烈焰,一下子将自己焚烧的灰飞烟灭。 实际上,在外人眼里她周身确实发出了明黄的火焰。 原本怎么烧都烧不断的冰蚕丝,一下子变为灰烬。 “居然真的是炎族人?!”一直镇定自若的老妇人变了脸色。 火焰的爆发的瞬间就将时玥体内的灵力焚烧殆尽,时玥又掏出爆灵丹塞在嘴里,任由那些狂暴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左冲右突。 所有的精气神似乎都成了火焰的养料,即便有灵力冲突、火焰焚烧的疼痛刺激,时玥还是觉得她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了。 不行,不能晕!晕了就落到敌人手上任宰任割了!时玥紧咬着唇,用上所有力量攻向了她的敌人。 “停,不要打了,我们不是敌人。”老妇人连忙退开。 这时的时玥已经听不到任何语言了,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打到了敌人才能晕! 面对时玥疯狂犀利的攻击,又不能真的伤了她,老妇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左支右绌,简直苦不堪言。 这是第一个将三长老逼到这份上的人啊,原本提心吊胆的方嫘媖眼中异彩涟涟。 “快拿醉兕酒来!”被逼到墙角的老妇人高声喊道。 方嫘媖连忙找出酒坛,像老妇人扔去。 老妇人脚下一点,就腾空跃起接住了酒坛,然后往时玥脚边重重一摔。 砰地一声,酒坛炸裂,碎片四溅,一股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便是酒水一刹那被焚烧,时玥和方嫘媖两人也已经醉倒在地了。 前因 时玥醒来时, 只觉得全身像是被碾碎了一样——没有一处不疼。但警觉的她很快就想起了晕倒前的记忆,不顾疼痛立即翻身下床,警惕的看着四周,摆出了防御姿势。 “你终于醒了!” 刚进门的方嫘媖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 继而又关切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玥扶着额头,面露虚弱:“……全身都使不上劲。” “那快躺下休息啊。”方嫘媖忙上前搀扶 。 时玥的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 神识却锁定着方嫘媖的每一个动作:走近了, 三步、两步、一步, 她的手靠上来了, 机会到了!时玥一下子擒住她的手, 锁住了她的喉咙。 “带我出去!” 方嫘媖连忙解释:“有话好好说,先前一切都是误会。”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先带我出去!”锁住方嫘媖的左手陡然用力。 她现在体内的灵力一干二净, 即使经脉没有受伤还能吸收灵气,她也不敢在敌人的地盘多待。 “你不要急,我马上带你出去。”方嫘媖发现一时半会儿也消除不了芥蒂, 不敢激怒她加深误会。 出了卧室的门, 时玥瞬间绷紧了身体,因为她发现那个老妇人正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你想如何?”没趁她昏迷期间杀她,就是不打算要她性命。虽然如此,但她左手的力量又增加了, 不给老妇人任何可乘之机。 老妇人似是没有看到方嫘媖的境况, 站起身向着时玥郑重行礼:“抱歉 , 误会你是冒充炎族的杀手,险些误杀了你。” “说清楚。”锁住方嫘媖的手没有放松分毫。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昨日之所以不信你,是因为我以为炎族已经没了血裔。” 时玥没有说话,眼睛却没有错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神识感知着她的真实情绪。 “当年出事前,炎族的族长召回了所有在外的血裔;出事后,我们这些部族也不愿相信炎族覆灭,又去圣族请人族圣女推演卜算,想要知道炎族是否还有流落在外的血脉,结果……”说到这里,老妇人停了下来,看着时玥的目光分外复杂。 时玥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怕是卜算的结果很不好,所以初见面时,她才坚定的认为她是冒充的,毫不留情的要置她于死地。 “而且那以后,和炎族沾亲的人还经常被暗杀,其中有几次,暗杀者就是冒充了炎族血裔。” 如此说来,她先前的反应也解释的通了,但险些被杀死的事情却不会因此抹除:若不是她在这个世界形不断战斗形成的危机意识让她反应迅捷,怕就没机会在这里听她解释了。 “那现在能告诉我炎族衰亡的原因和那些仇人的信息了吗?” 时玥的手仍旧没有松开,她还是不能容易完全相信她。 “我只能告诉你,后来的暗杀者是魔族。至于衰亡的原因和其他仇人,你还是不要追查了。” 老妇人怅然一叹。 又是魔族?!时玥心里信了七八分,也没表现出来,知道再也问不出其他的了,便道:“多谢告知,既然拜访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就不叨扰了。至于方嫘媖,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放她回来。” 说完之后,时玥绷紧了心神,防备她的突然袭击。 老妇人却没有动手,她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要挽留,最后还是点头道:“好。” 说完之后,她就从门口让开了,还特意走到了一个不会让时玥感受到威胁的位置,似乎丝毫不担心方嫘瑛,像是笃定了时玥会信守承诺放了她。 离开的路很顺畅,老妇人没有分毫阻止的意图,只看着时玥的背影说了一句:“知道你不会再轻易信任我们,但请记住西陵氏永远是神农氏的朋友,以后若有危难,可以随时回来。” 时玥顿了一下,又加快了速度。 对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但这些与她无关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炎族,和西陵氏没有深厚的交情;先前那场生死之战只是个误会,自然也谈不上仇恨。 且这个世界炎族的仇人一样狠辣,她有以炎族身份去引诱凶手的想法,未免殃及池鱼,就还是不要和这些部族深交了。 功法一直高速运转着,四周的灵气快速的被吸收。等走出云梦阁,时玥已经恢复了部分战斗力,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流,直接放开了方嫘媖,道了声‘抱歉’,就运起风灵力闪入人群之中了。 “咳咳咳,时玥,时玥咳……”喉咙被松开的方嫘媖立马去追时玥,然而很快就失去的踪迹。 不死心的又找了一会儿,确定找不到了才颓然道:“说什么‘抱歉’啊,该道歉的是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人群深处的时玥听到这话才收回神识:“看来虎头他们在旭日城的安全不用担忧了。” 确定方嫘媖安全回了云梦阁,时玥又才转身寻了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处,伸手抚上面颊上的千幻面具意念一动,时玥整个人就变了一副形象。 觉醒 “越江药师今天在北街换药!”随着一声高喊, 整条街道上的人都轰动了,一窝蜂的涌向了北街。 北街, 一个高挑结实、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女子站在中央,她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陶罐、瓷碗和玉瓶。 所有人盯着那些瓶瓶罐罐的目光都分外火热, 若不是前些天见过女子的武力值, 他们都想直接抢了。 一直一心二用熟悉体内那股‘火焰’力量的时玥, 见情况差不多了, 便睁开了眼。 满街的喧闹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 时玥, 也就是现在的‘越江’开口对着众人介绍她面前的东西:“陶罐里的是莽牛丸, 服下后能增加十牛之力, 时效一天, 售价三百晶石或等价药物……” “我要换,我要换!” 能增加一牛之力, 就能在关键时候战胜敌人,这十牛之力简直让他们强大了一倍不止。 时玥的话还没落, 场中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我也要,我也要!”很多人都高举起了晶石袋子。 时玥顿了一下,对身边几个受她雇佣的人点了点头。 几个雇工很有眼色的抱起陶罐, 走到一旁的位置开始售卖晶石。 围着时玥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但还有很多人两边犹豫着:既想去换莽牛丸, 又怕买不到越江药师这边的丹药。 时玥没管那些人犹豫的神色, 继续介绍道:“瓷碗里的是壮骨丹, 这种丹药能强健筋骨, 服用之后能永久的增强三到五成的力量,售价一千晶石或等价的药物。” 时玥的声音平淡,但场中的气氛瞬间就被点燃了,实在是这丹药的效用对在场的人来说太惊人了。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武力值太重要了!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的人都红了眼,恨不得马上就强了那瓷碗,原本围着要买莽牛丸的人也哄的一下都围了过来。 莽牛丸的效用是一时的,而这种丹药的效用是永久的啊!况且它只要一千晶石! “我要五……,不我要八丸!”一个壮汉喘着粗气拿出自己的全部晶石。 “我有晶石,我要二十粒!” “我们部落要七十粒!”有人下了狠心。 …… 时玥目光扫过开口争夺的人,发现他们并不全是代表部落行事的,便又开口了:“壮骨丹只有第一次用效果最后,之后效果会依次减弱,用了五次之后就没有效果了,大家也不用买太多。 “即使我用不上,我女人我儿子还用的上啊!”有人高喊道。 便是听了时玥的话,他们的热切也没消减分毫,因为他们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可以多次服用。 时玥点了点头,又有几个雇工带着瓷碗去领着人去另一边交换壮骨丹。 很少有人能忍住壮骨丹的诱惑,围着时玥的人顿时少了七八成。 还有一些头脑聪明,意志坚定的人咬牙没有离开:陶罐、瓷碗里的丹药效果都这么惊人,剩下的玉瓶里的丹药定然也不简单! 时玥看了一下剩下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剩下的这种丹药,我取名为元灵丹,能修复体内所有暗伤,能增强血脉力量,有一定几率激发天赋神通。 ” 这一下,所有人都呼吸急促了。 “能增强血脉力量?”一个艳丽女子阔步走了过来,“这药对妖族有没有用?” 时玥看着那女子心中一动:“若不担心副作用,你可以试试。” 这女子衣裳鲜艳、饰品华丽,便是擅长养蚕巢丝的西陵氏衣饰都没这么艳丽,她的种族可想而知。 “那你这个元灵丹怎么卖?”女子来了兴趣。 莽牛丸和壮骨丹卖的的晶石足够她在旭日城的花用了,这个元灵丹她可不打算用来换晶石:“只要拿出我感兴趣的东西,就能交换。” “从这些里面挑一件吧。”女子一挥手,几十多件东西就出现在了时玥面前。 旁边的人看的眼花缭乱,时玥的眼力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东西里有龟甲、鸟羽、兽骨,这些东西都带着淡淡威压,显然来历不凡;旁边还有灵气逼人的灵种、石莲、木心等物;后面还有巫血以及各种属性的灵晶。 时玥看的出来这些都是好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抓住了引动她血脉的火晶。 她和有熊氏头领曾交易过三颗火晶,但那三颗火晶蕴含的力量远不及这颗火晶。 以前她不觉得火晶对她有什么特殊作用,但经过了和西陵氏长老那场险死还生的战斗后,她就发现火晶里有一种特殊能量吸引她了。 她试探着吸收了那三颗火晶后,发现自己的气血更加蓬勃,体内的生机都增加了不少,再加上体内生出的那种能随心控制的火焰,时玥明白她大概在和西陵氏长老的战斗中觉醒了她们所说的天赋神通。 “选好了?”女子确认道。 时玥点头,挥手将一枚元灵丹带着玉瓶送了过去。 女子接过玉瓶,又顺手将那几十种灵物招了回去。 “你试试。”女子认真检查了一下元灵丹确认没有大的危害后,递给身后的一个男子。 男子接过丹药毫不犹豫的就服了下去,片刻男子脸上就青筋暴起,喉咙中不停的嘶吼,周身就散发出狂躁的气息。 “……这药,是不是妖族不能吃啊?”有人很委婉的喃喃道。 那个男子四周的人也都不由散开了,生怕男子发狂被波及。 还有些自持能力不错,想要交好时玥的人围拢在时玥四周,防止这几个妖族发怒对她出手。 时玥记住了这些人的好意,但她的主要心思还是在那个试药的妖族身上,疗伤的丹药已经拿在了手上,那男妖若有万一她能及时救治。 这种元灵丹是她新研制的丹药,炼制出来就请人试过,妖族还是第一次测试。 瞩目 “嗷……”随着一声长吼, 男子十指都长出了利爪,气势外放把四周的人又逼退了几步。 女子感受到男子攀升的气势, 看着时玥面前的玉瓶眼中异彩涟涟:“这些元灵丹我都要了!” 看着男妖的反应,感知了男妖的状态, 时玥便知道这药对妖族同样有用且没有大的副作用。 这男妖当场试药的动静不小, 故意引人注意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时玥想了想便要点头。 “慢着!这药我们也想要一……”那人看着女子和她身后众妖危险的目光, 还是把那个‘半’字吞了回去,哆嗦道, “要一颗。” 时玥面前的玉瓶并不算多, 那妖族女子是一颗都不想让, 但到底还是有几分顾忌‘越江’这个药师的态度, 毕竟这个药师是人族。 “还有谁想要,都拿出东西来换吧。”时玥看了一眼热切的人群道。 周围的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连忙拿出她们平时珍藏的东西,希望能入药师的眼。 那女子又挥手送了十多样东西到时玥面前, 这些东西上灵力波动比先前的那些还要强很多,可见她是下了血本的。 时玥看了一圈四周的东西:有灵药、有法宝、有护具、有兽丹、有灵核。 此时能拿到她面前的都不是凡品,但对她来说最有吸引力的除了高级灵药, 就是那妖族女子的两种东西:一瓶灵液、一颗椭圆形的石头。 “玉竹果、石铁木、雪芍蕊和火灵参这几味灵药换一颗元灵丹,你可愿意?”时玥还是先问了持有灵药的那个中年女人。 女人连连点头, 将几种灵药塞在时玥手上:“愿意, 愿意!” 之后, 时玥又交换了十多种能炼制中高级丹药的灵药。 “这些花花草草, 我的领地里多的是,你想要多少都有。”妖族女子看着越来越少的玉瓶,焦急的想要动手了,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是旭日城勉强忍住了。 时玥看着有用的灵药收的差不多了,才将剩下的元灵丹递个妖族女子。 所有丹药入了手,妖族女子才放松心情,豪爽的挥手道:“这些都是我这几百年收集的好东西,你能挑两样。” “这灵液有和用处?”时玥先将灵液拿到了手上。 女子身后的那些妖族一脸肉疼:“这可是能滋养壮大本源魂力的好东西!” 居然有这种好东西!时玥立马收好了灵液,又看向了那块石头:“这是什么?” “不知道。”女子理所当然的回道。 不远处还有极品灵药千瓣莲、檑木芯和一个有天然洛河图的龟甲,这些东西都异常珍贵,放到大夏,只一件就能引来无数修士争夺。 到底该选那种?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灵药,还是集防御、占卜一体的龟甲,亦或是那块看不出用处的石头? 极品灵药对她的炼丹术能有很大的帮助;那个龟甲上可能沾有道韵,对她修炼也有极大的好处。理智上该在这两者之间选则,可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偏向那块灰扑扑的石头。 “就这块石头吧!”时玥果决的拿起石头,强迫自己不看其他珍品。作为修士,在很多方面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块石头据说是在不周山上若木旁边捡到的,虽然不知有什么用处,你拿着也不算吃亏。”怕时玥后悔,女子立即将其他珍藏收了回去。 既然选定了,时玥就不会后悔,即便最后这个石头毫无用处。 “今天的丹药卖完了,若没事大家就散了吧。”时玥收好石头,见几个雇工将莽牛丸和壮骨丹卖完了,便开口对着众人道。 有人失落的离开,更多的人不肯走,纷纷围着时玥问道:“越江药师,明日还卖壮骨丹和元灵丹吗?” “越江药师,您喜欢什么东西,我们部落一定给您找来!” “昨天的祛病丹以后还卖不卖?” …… 无数的问题一下子向时玥涌了过来,嘈杂的声音让听觉本就灵敏的她有些难受。 “安静!” 这个声音不高,却分外清冽,所有人都意识到药师大人可能生气了。 场面顿时一静,每个人都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话。 “一切事宜都明天再说。”时玥没再看众人反应,收好了雇工交给她的晶石就迈步离开。 时玥所过之处纷纷让开了一条大道,没人敢阻拦。 一直在远处观察的方嫘瑛恭敬的问身边的老妇人:“越江大师可能是时玥吗?” 不怪她有这种怀疑,旭日城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过药师了,前些日子才看到时玥,现在又出了个越江,关键是越江出现时,时玥就找不到了,让她不得不怀疑。 “……不是。”西陵氏长老摇头,“面容、身形都可以作假,但灵魂气息却是独一无二的的,越江大师和时玥的灵魂气息并不一样。” 方嫘瑛失望的叹气:“也不知时玥现在怎样了,她一个人,又是神农氏血裔,太危险了。” “你也不要再派人找她,让别人察觉到了反而增添危险,还是等她联系我们吧。”老妇人面容严肃。 另一边,几个体型高壮的巫族聚在一起讨论:“那个叫元灵丹的东西,对人族有用,对妖族有用,对我们巫族有没有用?” “要不,我们明天也买些试试?”另一个男巫提议。 “若是有用,给大巫的婚礼贺仪也算是有些着落了。” “光元灵丹还有些寒酸,我看,干脆把这个药师绑了,献给羿巫得了。” 那个女巫本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几个男巫的眼神还都发亮了:“那个药师虽是人族,看着单薄了些,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毕竟是婚礼,我们送女人是不是不太好?”女巫有些迟疑。 “你还顾忌妖族的面子不成?” 女巫一想到大巫的成婚对象,便没了话说了。 一个隐蔽的角落,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人问:“可查出了她的来历?和神农氏有没有关系?” “旭日城的城主一直注意着那个叫越江的药师,巡查队也经常在她身边出没,属下并不能靠近,大人给的法器也没有感应。”另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恭敬地回道。 “越江的来历没有查清,那时玥呢?”灰斗篷人的声音冰寒。 黑斗篷抖了一下,忙道:“时玥据说是其他地方游历而来,最早出现在风氏部落,她炼药之术了得,颇受风氏部落人敬重,和风氏、有熊氏等部落一起进了旭日城,曾用丹药救了几十条人命,和西陵氏少族长方嫘媖交好,五天前进过云梦阁,然后不知所踪。她极有可能和神农氏有关。” “那她人呢?” 黑斗篷脑袋埋得更低了:“暂时没有查出来……”感知到四围越来越冷,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慌不择言,“时玥消失的第二日,越江就出来了,她们定有关系!” “对!肯定是这样!时玥是神农氏就该姓姜,越江反过来就是姜玥,她就是在掩人耳目!”黑斗篷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坚定。 灰斗篷周身的寒气总算没有继续加重:“时玥的事继续查,越江有旭日城主盯着倒不好动手,就再买些她的丹药,看看其中有没有神农氏的炼药手法。” 突破 敛息术运用到极致, 再加上极快的身法和风系法术,时玥很快就甩开了各种跟踪盯梢的人, 消失在人群之中。 放出神识感应,确认没有任何人注意她后, 时玥又才进了一个废弃无人的小巷, 对着自己施了一个障眼法。 从小巷出来之后, 时玥整个人又变了一副身形、换了一身衣饰, 在别眼中成了一个瘦弱男子,然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城门。 “……吱吱吱!”殿下回来了! 刚回她暂居的苍茫山, 松鼠就摇着它那像火把一样的大尾巴跳了过来。 时玥接住它, 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这个世界里, 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现在只有这只松鼠陪伴着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今天在家抓了一直羬羊和一条羽蛇! “碰到羽蛇了?!”时玥立马抱起它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受伤才道,“要量力而行知道吗?以后不准去招惹那些危险的东西。” “吱吱吱吱!”是那家伙跑到我们我们家来了!松鼠挥舞着小爪子十分气愤。 小东西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啊, 时玥顺毛的手顿了一下才道:“我们也只是在这里暂住,不用强行守地盘的。” “吱吱吱!”只要住一天,我就守一天! 或许妖族的天性就是如此?时玥想了一下也不再多劝, 顺手递了颗元灵丹给它:“不管怎样,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松鼠点头, 和往常一样随口就吞了嘴边的丹药, 就像是在吃糖豆。 “感觉怎么样?”时玥关切的问道。 松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糖豆味道和以往不太一样, 下巴在时玥的手上不停的蹭动摩擦:“热吱吱, 痒痒吱,吱吱麻。” “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大的副作用,元灵丹对血脉和身体的改造很温和……。”时玥将灵力小心的输入它体内检查了一遍,说着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你再说说什么感觉!” “吱吱?” 时玥把它举到眼前,十分肯定道:“你刚刚说有些热。” “吱吱……热吱?”它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懵懂的看着时玥。 这懵懂的样子也挺可爱的,时玥脸上的笑容更甚,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它放到地上:“没什么,去玩吧。” 它果然没再多想,追着一只飞鼠就跑了出去。 等时玥将羬羊烤的差不多了,松鼠又高兴的跑了过来:“吱能说殿下您说的话了吱!” “真聪明。”时玥放了个羬羊腿在它面前笑道。 被夸奖了的松鼠抱着个比它大的羊腿高兴的直转圈。 时玥的眉眼不自觉的又柔和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一头烤羬羊全入了两者的肚皮。 “好吃,还想吱!”松鼠躺在草地上爪子拍着鼓鼓的小肚皮道。 这个世界的猛兽肉质都非常鲜美,烤好后再涂上酸甜可口的浆果,更是美味非常,连时玥都放纵自己多吃了些,现在不得不加紧运转功法炼化。 吃下的羬羊很快就化成了一股股热流进入了身体各处,体内本就充盈的气血更加蓬勃了,一直压制的灵力也活跃了起来。 “我要去闭关了,你不要乱跑。”时玥拍了拍松鼠的脑袋就飞身进了布置好的山洞。 挥手放下洞顶的石门,体内的灵力即便是刻意压制都开始流转了起来,让身体都有一种胀痛感了,但时玥还是强压下了突破的欲.望。 这次突破早又预兆,时玥便提前做好了准备,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到了最佳状态,现在自然是水到渠成。 用灵石在身边布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然后在蒲团上盘坐好,五心向上,放松身心,神识沉入了祖窍,不再束缚体内的灵力。 体内的灵力在失去压制后瞬间奔腾了,功法也自然而然的运转了起来,然后迅速的吸纳四周的灵气。 山洞里的灵气飞速的涌入时玥的身体,整个苍茫山的灵气又源源不断的涌入聚灵阵,充盈在时玥的四周。 有着无数的灵气加入,原本就粗壮的灵力流就更加粗壮了,流动的速度也更快了,不断的冲刷着时玥的身体。 若是进这个世界之前的时玥遇到这种强度的灵力冲刷,身体必然会有损伤,但这个世界中的各种食物极大的增强了她的身体,又被两种功法在山巫威压下改造过,再加上觉醒所谓炎族天赋时的煅烧,她的身体强度已经堪比法器了,现在她的身体面对这种强度的灵力冲刷已经是平常了。 根基扎实,身体强健,灵气充足,这次突破又是顺势而为,自然十分顺利。 在体内灵力发生蜕变的一瞬间,祖窍里的魂力也处于一种特殊状态,时玥感觉自己的意识分成了两半:一半不紧不慢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一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着自身和天地间的奇妙联系。 这个瞬间似乎变得无限悠长了,以至于她的神识‘看’到了很多东西,头脑里想到了很多东西,前世今生经历过的各种画面都闪现在她‘眼’前,所看过的各种典籍都出现在她的识海里。 也是这一瞬间,时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现在就该服用那瓶滋养本源魂力的灵液。 心念一动,那瓶灵液便飞出了储物空间。 玉瓶随心而碎,灵液瞬间散成肉眼看不见的光点漂浮在时玥四周。 魂力放出身体,那些光点便像乳燕投林一样飞入了时玥的神魂之中。 刹那之间,时玥只觉得冰消雪融春花绽放,整个世界都更清晰美妙了。 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之中,时玥原本就不小的祖窍又扩大了一成。 这次突破非常完美,时玥检查了了自己的身体和识海后确认。 缓缓地睁开眼,收敛了气息,又用驱尘决驱除了四周碎裂的灵石粉末,时玥才开启洞门走了出去。 “殿下,你终于出来了!”百无聊奈在拔草的松鼠听到响动一下子就跳了过来。 说话变流利了,时玥抱起它问道:“我闭关多久了?” “有三天了吱!”松鼠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 三天?比她预计的久。时玥看了看天色又取出几粒丹药递给它:“我要入城了,这些丹药一次不要吃太多。” “吱也想去……”它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时玥。 时玥犹豫了一下:“很多人都知道‘时玥’身边有只火松鼠,要是‘越江’身边再来一只,就白遮掩了。” 松鼠顿时垂下了小脑袋。 “要不我们分两路走?互相装着不认识?”放着它一只松鼠在这里,时玥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话一落,松鼠瞬间蹦了起来:“吱吱吱吱吱吱!” 时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旭日城内。 “今天有越江大师的消息吗?”各个街道都能听到这个问题。 这三天里,每个人问出这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道,但还是有人隔几个时辰就问,生怕错过了。 不只是普通人问,还有很多身份特殊的人、妖、巫也在找她。 “越江大师几天没出现了,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方嫘瑛有些担忧道。 三长老神色有些凝重:“越江大师前几日都是言出必行,这次没按时售卖丹药怕是有大事,再去云梦阁的百事堂打听一下吧?” 方嫘媖点头,拿了晶石快步去往云梦阁。 一个茶棚里,一个高大的巫族不耐烦道:“她还不出现,我们上哪儿去绑人?” “不会是已经被绑了吧?”另一个男巫皱眉道。 女巫摇头:“旭日城的阵法便是大巫来了也破不了,她应该没被绑走。” 另一边,灰斗篷脸色也不好:“还没有越江的消息?” “……大,大人,属下已经买通了几个人族去百事堂买消息了。” 这边正说着,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欢呼:“越江大师来了!” 蚌珠 “是越江大人!越江大人来了!” 时玥的敛息术刚一撤下, 就有眼尖的人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期盼已久的众人反应迅速,轰的一下就朝这边围了过来。 “越江大人, 您来了,今天还要卖壮骨丹吧?”有得了壮骨丹好处的人锲而不舍的往里挤。 “越江大人, 您这几天是被什么棘手的事情耽搁了吗?我们部落人多力量大, 有什么事只要吩咐我们, 一定给您办妥!”有试图和时玥拉关系的人态度殷切。 本以为还要解释一下, 看着这些人的态度,时玥也不再多说什么, 直接挥手干净利落的拿出了他们最期待的东西。“今天还是卖莽牛丸、壮骨丹和元灵丹, 交换规则还是和上次一样, 大家按需要买。” 这些和力量挂钩的丹药一出来, 顿时吸引了在场大半人的目光。 “我要买壮骨丹!”有自知买不了元灵丹的人,直接将目光放在了壮骨丹上。 “要二十颗莽牛丸!”莽牛丸能增加十牛之力, 关键时刻用处不小,也还是很受欢迎。 时玥原先的那些雇工也颇为伶俐的挤了进来, 把人流分到两边组织售卖。 上次交易的那个妖族女子见时玥身边的人流少了些,才走了进去,对着时玥行了一礼:“越江大师, 您的丹药效果很好,我想长久购买可以吗?” 比起上次的随意, 这次她的态度郑重了很多, 可见元灵丹对妖族还是有不小的作用。 “它的领地在荒原, 肯定没什么好东西。还是跟我们走吧, 只要能得了大巫·羿的赏识,不愁没有前程。”本来还打算试一下药效的男巫,看着老对头这慎重的态度当即开口。 不管这药对巫族有没有用,只要对妖族有好处,他们就要阻止这笔交易。 妖族女子眸色变冷:“你们还想把越江大师绑去商丘不成?” “怎么能说绑,你们妖族不是有句‘良禽择木而栖’吗?想来这位药师是愿意去商丘的。”女巫笑道。 饶是时玥涵养不差,听了这话心绪也有几分不畅,直接开口道:“抱歉了二位,交易会结束后,我打算继续游历神州,暂时不会固定居所,你们的请求都不能答应。” 几个巫族脸色顿时变黑了。 “要论对神州各处地理了解,怕是除了地灵族,没谁能胜过飞鸟族。”看着敌人吃瘪,女子露出了笑容,“大师要游历神州,我可以差几个好手给你引路。” 几个巫族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盯着时玥狠声道:“你可要想清楚,神州大地各处都是凶禽猛兽,像你这种体质柔弱的人族是随时都能丧命的……”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时玥也冷下了脸,“我现在很忙,你们若是不换丹药的话,就请不要在我眼前晃。” “你!你……”一个男巫气得浑身冒起了狰狞的黑雾。 旁边的女巫连忙拉住了他:“这里是旭日城!想教训她也不急于一时。” 看着几人巫族满脸怒气的离开,妖族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加艳丽了,转而挥手带出一排排珍藏:“还是换元灵丹。” 这次的珍藏明显就是特意挑选过的,大部分都是灵药,还有一些是能提升人族体质的灵物,以及一些稀奇古怪可能会引起时玥兴趣的东西。 看着面前各种灵物,时玥不得不感叹这个世资源丰富。 她走丹师这条路子,顶级的灵药永远不会嫌少;她现在体质虽然极好,但也愿意变得更好,所以提升体质的顶级灵物她也选了不少;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自然也不愿意错过。 挑完之后,时玥发现她居然选了妖族女子一半的珍藏。她的元灵丹虽然有提升血脉的效用,但对于大妖来说作用算不上大,想了一下又拿出几瓶丹药:“……这是爆灵丹,这是燃血丹,看看这些丹药可有你们能用的。” 女妖询问了各种丹药的作用,又认真辨别之后选了三种。 将三种丹药并元灵丹收好后,女妖对着天空打了个呼哨。 很快,远处就飞来了一群五彩斑斓、大小不一的鸟儿。 “这些都是爱在外闯荡的小妖,应该能够引路,大师您看看喜欢那只?”女妖将鸟儿们招唤在时玥面前。 有熟悉这个世界的鸟儿带路,确实能方便很多,但无功不受禄,时玥选了一只黄冠翠羽的鸟儿问:“不知雇佣它需要什么?” “元灵丹!元灵丹!小翠要元灵丹!”翠鸟拍着翅膀兴奋的叫了起来。 时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同意了?” “同意,同意!”翠鸟不住的点着小脑袋,头顶嫩黄色的冠羽被摇得煞是好看。 时玥又转头看向妖族女子。 女子笑道:“您喜欢就好。” “有小翠和这么多鸟儿,想来以后要联系也很方便了,你说的长期交易倒也可行。”对于别人释放的善意,时玥向来是用善意回报的,况且交易之事,向来是互惠互利。 女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之后又和时玥商量了一些交易的具体事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一行妖族离开后,外围的人纷纷挤了进来,让时玥挑选他们的珍宝。 时玥见识过了妖族女子的东西,又和这些人有过几次交换经历,本没对他们这次拿出的东西抱太大的期望,没想到这次还出现了真正的灵物。 那是一颗拳头大的金色珍珠,莹润饱满富有光泽,四周充斥着大量温和的水灵力,还隐隐散发出一股吸引这灵魂的幽香。 “这是万年灵蚌珠?”时玥在《灵物志》上看到过它的记载,这又是一种难得的能扩充祖窍的灵物。 那个捧着盒子的人点头:“大师真是慧眼!” “用它来换元灵丹,不划算。”蚌珠的吸引力反倒让时玥升起了警惕,这些人既然知道它是万年灵蚌珠,又一直妥善的保存着,想来知道它的作用和价值,怎会用它来换元灵丹。 要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对元灵丹如此追捧,就是因为元灵丹能增强血脉,增强了血脉就能增强力量甚至得到天赋神通。但这些作用,灵蚌珠都能达到,并且能比元灵丹做得更好。 那人没想到时玥居然对着灵蚌珠都没生出贪婪,这超出预计的情况让他慌乱了一瞬。 时玥的神识多敏锐?又一直观察着这人,立马就肯定了他有问题。 “主要是越江大人医术高明,我想请您炼制生机丹。”那人的神色木了一瞬,随即又很自然道。 然而,一直讲神识放在他身上的时玥,却明显感受到他的气血波动在那一瞬间有异常。 “生机丹?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觉得我会炼?”时玥问道。 她当然知道生机丹,她师父的伤就需要生机丹,但她现在确实没有能力炼制。 “您这些丹药不是用的神农氏的炼丹手法吗?肯定也会炼神农氏的生机丹吧。”那人压低了声音道。 听到神农氏三个字,时玥眉心一动:鱼上勾了! ※※※※※※※※※※※※※※※※※※※※ (^o^)/~ 感谢小天使“澜霸霸”,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小和尚”,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我是小说迷”,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冬冬佟”,灌溉的营养液。 毒丹 “我确实是知道生机丹的炼制方法。”时玥看着那人道, “不过炼制生机丹的药材你带来了吗?” 那人眼波诡异的闪了一下:“生机丹的药材贵重,我没带在身上,不如您跟我去一趟。” 那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波动,靠近时玥的身体,想要进入她的识海影响她的神智。 果然不怀好意!时玥心中冷哼, 面上却不显, 只做出一副被迷惑了的样子。 “好,我跟你去一趟。”时玥闷声回答。 那人也怕引起了云梦府的注意,又低声道:“先把这里处理好。” 时玥点头, 似乎是听从他的命令。 将一切处理好后,时玥就跟在了那人身后。 这次,时玥没有主动使用敛息术和障眼法, 周围的人还是很快的忽略了他们。 时玥没感知到灵力波动, 猜测那人用了什么屏蔽类的法器,心底又慎重了些。 “吱吱吱?”殿下在做什么?不远处隐藏在人群中的松鼠奇怪道。 担心它莽撞闯过来遇到危险,时玥又传音叮嘱它不要出来, 不要跟得太近。 那人直接带着时玥出了城。 一到城门口, 时玥就绷紧了心神。 不对,四周的灵气过于躁动了! 这里有针对她的陷阱!时玥心中一紧,当即腾空而起, 同时还捏破了一直藏在手中的毒丹。 她敢以身为饵,怎会没有准备? 刚入空中, 下面就发生剧烈的爆炸, 便是时玥反应及时也不免受了波及, 气浪推着她连带着护罩又飞升了几丈高。 “看来真是要置我于死地!”看着下面的场景,时玥瞳孔一缩。 地面上倒了十多个拿着利刃斗篷人,还有六个斗篷人忍着毒发的痛苦向时玥飞了过来,一副不杀她誓不罢休的样子。 时玥冷哼一声,又捏破一枚毒丹,一个风系法术挥了过去。 几个斗篷人一惊,连忙屏住呼吸后退,可惜为时已晚,纷纷七窍流血栽了下去。 所有敌人都倒下了,时玥也没掉以轻心,又拿出几枚铁棘种子,用木灵力催生后将他们捆了起来,才缓缓落下。 “坏蛋!居然偷袭殿下!”松鼠跳了过来,在那些斗篷人身上又挠又咬。 时玥抱起它,抚平它因愤怒而炸起的毛:“他们身上有毒,别伤了自己。” 温柔的声音让松鼠的愤怒平息了些,但想起刚才惊险的场面还是愤愤不平:“一定不能让他们好过!” “当然。”时玥点头,催动铁棘藤就要拖着几个斗篷人回苍莽山。 “稍等。”一个清越的男声传了过来。 居然还有人在附近?!时玥蓦然转身,看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男子即便带着面具,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卓然的气质。 明明人就在眼前,但她的神识还是没有丝毫感应,好似那里只有一团空气。 这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时玥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对着他行了一礼:“这位尊者有何事指教?” “你漏了一个。”男子的目光转向旁边。 时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僵立着一个灰斗篷人。 那个灰斗篷的人明显被困住了,身上青筋直冒,眼眶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一看就知道他在极力挣扎。只是男子强他太多,便是拼尽全力,也不能移动丝毫。 这个灰斗篷明显和袭击她的也是一路的,然而她刚才也没感知到丝毫动静。 这个灰斗篷显然不是倒下的那些黑斗篷可比的,如果不是这个男子……。 时玥想着可能的后果,额上冒出了冷汗,又对着男子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相助。” “自大,狂妄。”男子透彻的目光看向时玥,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淡淡地下了两个评语。 这平淡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时玥的心上,各种羞愧、懊恼、自责纷纷冒了出来,让她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我,我……”不知为何,对着男子平静的目光,她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心智坚定的自己,为何连男子的一句话都受不了,她万分不想自己在他眼里就留下个‘自大狂妄’的形象。 “我做好了被擒的准备。”所以不是自大。 时玥说完那句话就低下了头,不愿面对男子的目光。 “那就是自轻。”男子的眼里凝出了薄冰。 明明还是平静的语气,却吓得松鼠都炸了毛。 明明还是平静的神态,时玥却感受到了山岳般的压力,内心深处还生出了丝丝恐惧。 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所有情绪,端正身体对着男子又行了一礼:“对于您的帮助,我很感激。但我的行事,与您没有关联,请不要横加指责……” 她所做之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些羞愧、懊恼、自责的情绪不该出现,即便对这个男子有毫无缘由的亲近感,也不该受到他的指责。 “没有关联……”男子削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轮椅的扶手,“我刚刚救了你,现在就没有关联了。” 扶手发出的‘哒哒’声一下一下的敲在时玥的心上,让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又波动了起来。 “我愿意做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报答您,但并不愿意接受您无端的指责。”时玥竭力平静道。 其他不相干的人说得在难听,都引不起她的情绪,但男子的一句‘自轻’就让她有些受不住了。这种无来由的脆弱激起了她的抵抗,所以明知道男子强她无数倍,还是说出了那些近乎冒犯的话。 “想报答,那就留在我身边,听我命令吧。”男子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被救一次就要‘卖’身了?!时玥当即道:“不行……” “时限三年。”男子的声音仍旧不紧不慢,“这个要求没有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吧?” 时玥将话又憋了回去,自己做的承诺,再不愿意也不能轻易反悔。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一年半后再履行吧。”她在这个世界能待五年,要在男子身边三年,那就要在一年半内为神农氏复仇。 “你所谓的事情,是继续拿自己当鱼饵诱惑那些魔族?”男子声音冷凝。 时玥蓦然抬头:“你知道?!” ※※※※※※※※※※※※※※※※※※※※ 轮椅男这个出场,大概讨不了喜了e=(′o`*)))唉 黑水(小修) “这里是我的城。”男子道了一句。 原来如此, 城主对旭日城掌控力强也在情理之中,时玥稍稍放心了些。 “若从这些魔族里查不出什么,我倒不介意再次做饵。”时玥看着被困住的灰斗篷道,这确实是她的打算,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然也不会否认。 听着男子的话, 时玥也确认了这些袭击她的确实是魔族,说明她的计划没有问题。 这话一落,男子的目光瞬间锋利, 一股危险的气势陡然爆发开来。 如同深渊般的气势猛然压到身上时, 时玥只觉得自己变成面对着天地之威的海中浮萍、土中螟蛉,明知危险降临,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挣扎。 她从没有像现在如此清晰明确的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 “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男子的话还是冰冷地没有丝毫温度, 但看着时玥嘴角流下的血迹时瞳孔一缩,然后缓缓的收敛了气势。 是啊,和弱者讲道理,那是强者愿意。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子会和她讲道理?是她太天真了。 时玥擦掉嘴边的血迹:“你说得对,我没有别的的选择。” 她师父希望她在尊严和性命中选择性命,而她也不觉得三年内听从他命令是一件值得付出生命反抗的事,所以她暂时忍了下来。 “推我进城。”明明达成了目的, 但男子看着时玥神色变化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看清了形势的时玥自然不会违背,给松鼠喂了颗宁神丹, 将它放到肩上, 就朝着男子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 随着她的每一步靠近,男子周身的威压就一点点减少。 等手指真正扶上椅背时,只感觉四周的气息已经平静地有些温和了。 “这三年里,你是我的人,没有资格让自己陷入险境,知道吗?”即使周身眼中冰寒已消,男子的话依旧不容拒绝。 即使对着男子的后背,时玥还是点头:“明白。” “苍莽山太简陋了,以后就住城主府吧。”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些。 连她住哪儿都知道!时玥僵了一下。但在这种小事上违背掌控着她性命的人明显不明智,于是又点头道:“好。” “我能带他们走吗?”时玥看着几个斗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些斗篷人只因为她可能是神农氏血裔,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来杀她,显然和神农氏有仇,说不定神农氏衰亡就和他们有关。 这个世界和现世如此相像,说不定在这里查出了神农氏衰亡的原因,就能知道当年追杀她祖辈先人的凶手是谁。 男子伸出左手,对着斗篷人的五指一捏一拽,十几个浓黑如墨的影子就被狠狠地拽了出来。 “拿去玩吧。”男子将十几个黑影捏成了一个黑丸,随手递给时玥。 时玥接过黑丸,又看向地上的人:“……这是?” “旭日城中有诛魔阵法,这些魔族就想出了偏门方法——附身人族。”男子道。 时玥看着地上那些斗篷化成飞灰的人,攥紧了手中的黑丸:“不是说‘凡杀伤人族者,毕受百倍果报’吗?” 八荒的魔族也开始入侵大夏边界了,是不是魔族已经破解了女娲大神的这句真言? “补天之后,她已经陷入了沉睡。”男子沉默了一阵才道。 女娲陷入了沉睡?时玥心神大震,推轮椅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放心,天地无事,神州无事,她便无恙。”似是感受到她的彷徨,男子又安慰了一句。 骤然听到这个秘闻,怎能安心?时玥心里千头万绪,良久才压下了昏乱的思绪:“补天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明明没遭遇过洪水,也没听说过天维破裂、不周山断,为何也要补天? “巫妖之战中上任东皇身死,他的昊阳神殿坠落,砸断了都广的建木。建木下镇黑水,上托天维,被砸断后,天地还能安稳?”男子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带了一种刺骨的寒意。 时玥感觉到天命的恶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女神补了苍天,那黑水呢?” “你不是在查炎族的覆灭吗?”男子轻叹了一声,“他们引火自焚,用自身的血脉神魂献祭,化为地胆,永镇黑水。” “……地胆?”时玥只觉得发声都有些艰难。 地胆,又称地心石,乃是地维和神州大阵的核心。 时玥所生活的大夏自然也是有地心石的,史书明明白白的写了:夏王姬晨应万民之愿,炼制地心石,镇神州大地,保万民康泰,乃不世圣君。 若地心石真的是炎族的血肉神魂所炼,那夏王晨……。 时玥连忙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开。这两个不同的世界,她不能把什么情况都一一对应。 “那魔族为何又要追杀炎族血裔?”这个男子似乎无所不知,时玥直接问了出来。 男子冷笑了一声:“炎族堵了黑水,让谋划一切的背后之人算盘落空,他能不恨?” “是谁?!”是谁谋划了这一切,是谁想要天崩地裂,是谁挑起巫妖之战,又是谁害的她们炎族殒灭?! “墟。” xu?那是何族何人?时玥在脑海里搜索她所看过的各种典籍。 “你可以将之理解为代表毁灭的天道化身。”男子声音中的恨意更浓。 天道?居然是天道!时玥骤然失声,只觉得灵魂都被冻僵了。 “怕了?”男子转过头,深邃如渊的黑瞳看着她。 听着男子清越的声音,时玥猛地清醒了过来,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 她怎么能怕?怕了毁灭的天道,怕了天命,她又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怕!”时玥的心神渐渐坚定。 黑瞳中风波涌动,又渐渐恢复清明,男子回过头:“我们回城吧。” 时玥推动了轮椅,这一次的步子迈地格外的稳。 “来者何人?”一路畅通无阻,到城主府却被拦了下来。 没人认识他?她猜错了,这个男子不是城主?时玥看着轮椅上的男子有些疑惑。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云纹服饰的女子快步从城主府走了出来,对着男子就是一个大礼:“府主大人。” 四周的护卫一惊,连忙跪下,对着云纹女子行礼:“城主恕罪!” 女子俯身未动,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无事。”男子声音漠然。 女城主随即起身,专注的看着男子:“属下推府主进去?” 时玥握着椅背没动,等待着男子的指示。 “不用。”男子说完又转向时玥,“我们进去吧。” 时玥点头,推着轮椅径直往里走。 云纹服的女子看着时玥的背影,对身后的人道:“去查她!” 身后的人立马应诺。 随后,云纹服女子也跟上了去,在时玥旁边不停地介绍府中的风景。 “府主喜静,您的房间在最深处,四面青竹环绕,最是清幽不过了。”即便轮椅上的男子面色冷淡,女城主还是介绍的十分热切。 所有护卫已经起了身,看着高冷的女城主突然变得恭敬热情,都有些疑惑:那个坐轮椅的男子是谁? 巫族请柬 “不知越江大师可安排好了住处?”女城主将府主送到青竹林后, 又笑问时玥道。 男子伸手接住飘落过来的青色竹叶,头都没回:“她自然是和我住一处。” 城主静默了一瞬,随即又笑道:“好,我这就差人来整理主楼旁边的房间。” “多谢城主费心了。”时玥对着她道谢。 城主笑得更亲切了:“越江大师炼药术不凡,能到府里来, 我是求之不得的, 哪算得上费心。” “当不得一句‘大师’,叫我越江便好。您这么大一座城管理的井井有条,才是不凡。”让各族都守着规矩, 岂止是不凡, 时玥对着她这种有能力的人向来是敬重的。 城主笑得更真诚了,看着窗口的男子慢慢都是敬慕:“我也就是办些琐事, 旭日城有如今的气象, 一切还是依赖府主定下的规矩和阵法。” 这个城主称呼他为‘府主’,他又说过‘这座城是他的’,再联系其他人所说的一些信息,时玥推测男子应该就是云梦府的府主。 城主又笑着说了一会儿话,才对着男子行礼,离开青竹园。 一出园子,城主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 整个人恢复了高冷的神色,招手唤来一对面容清秀的役者:“去整理好青竹园主楼旁边的房间, 里面的一应摆设务必要以越江大师的意愿为主。” 役者领命, 恭敬的行礼而去。 城主又招来下属问道:“越江的所有信息查到了吗?” “属下去了百事堂, 但里面也只有这几个月的资料。”那人将一捧资料恭敬的递了上去,“越江,最先出现在和魔族交界的荒原,在那里遇到了妖族火松鼠,之后又和火松鼠结伴,用‘时玥’这个名字到了风氏部落……” “也就是说,她是个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城主面色冷凝道。 那人又道:“根据西陵氏和魔族的反应,她应当是神农氏的后裔。” “神农氏后裔?当年府主就说过神农氏血脉彻底断绝了。”城主对下属的推断表示不屑。 时玥不知道有人已经将她这几个月的事情查的底朝天了,当役者来禀报房间已经整理好后,她就顺便像男子告退:“府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过去了。” 轮椅转了过来,男子看着时玥:“我叫云梦,你不必称呼我为府主。” 果然没有猜错,可她能直接叫他‘云梦’? “云……梦?”浩渺的两个字在唇.舌见流连了半晌,最终还是出口了。 时玥的目光对着云梦,不错过他上的每一丝情绪波动:“……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当然。”云梦的眼里闪过清浅的笑意,声音也带上了愉悦。 只一个称呼,时玥却有了一种她们之间关系不差的错觉。当然,错觉只是错觉,时玥很快将这种感觉压到了心底。 不过,这次试探的结果还是不错,之后三年的相处应该能比预想中轻松点。 “越江大师,这房间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吗?”带着时玥到了房间后,役者恭敬的问道。 这又不是自己的家,时玥对这里没有归宿感,自然也不会在房间的装饰上投入多少心力,粗略的打量了一圈,各种家具齐全方便之后便点了头:“你们整理的很周全了,多谢。” “越江大师喜欢就好。”役者行了一礼道,“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就先下去了。” 时玥点头,几个役者就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太可怕了吱!”不熟悉的人都离开了视线后,松鼠惊魂未定的叫了出来。 “别怕……”时玥抚着它还没有平顺的毛,本想安抚劝慰,但话到口中又改了,“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回你的领地吧。” 时玥这话本是为它考虑,没想到话一落,火松鼠原本快要平顺的毛一下子又炸了起来:“殿下这是要赶吱走?!” “当然不是,只是你离开领地也有几个月了,就一点都不想家吗?”时玥放柔了声音道,“想要看我,可以随时来啊。” 松鼠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抱着时玥的手腕不撒爪:“不行,吱就要跟着殿下。” 时玥看着它写满了坚定的圆溜溜大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再劝了,从储物空间拿出一颗极品元灵丹递给它:“不愿意回去的话,就好好好提升实力了。” 松鼠两爪接过元灵丹,对着时玥认真点头,然后吞了丹药跑到窗口,对着外面的阳光修炼。 时玥放出神识认真感应了一下,确定房间里没有什么其他魂力波动,房间外面也没人监视,又布了一个隔绝探查的阵法,才将那些魔族化成的黑丸拿了出来。 黑丸一出储物空间,就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在仔细一看,上面像是有无数的鬼头在挣扎嘶吼。 时玥冷哼了一声,魂力化刺,对着那些鬼头扎了下去。 “……啊!”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所有鬼头中最大的那个对着时玥嘶吼,“有本事就杀了我们,我主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力气骂!时玥收回魂力,捏着黑丸的手骤然冒出了一团火焰。 不是因为神农氏的种族天赋而追杀她们吗?那就让他们尝尝这种种族天赋吧。 火焰一碰黑丸,便发出呲呲地响声,黑丸顿时又发出几声尖利短暂的尖叫,紧接着黑丸的边缘那些鬼头被烧成了黑雾,一下子散在了空气中。 原本也只是试一试,时玥没想到她的天赋火焰对魔族的灵魂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啊,你果然是神农氏血裔!”那个大鬼头尖叫,“你逃不掉的,不管天涯海角,主上都一定会将你抽筋拔骨、焚血炼魂!” 时玥加大火焰:“我会先将你们炼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魔音入耳,那鬼头还挣扎着想来个拼死一击,可惜云梦下的封印牢不可破,只能任由时玥的火焰灼烧。 知道了炎族殒灭的原因,时玥也没有了逼问刑讯的心思,直接又增大了火焰。 不过片刻,所有的咒骂尖叫都消失了,黑丸也在火焰中化为飞灰。 灭杀了这些敌人,并没有让时玥感到轻松,因为她的敌人还有很多。这次若不是云梦出手,她的下场不会比这些魔族好。 处理好黑丸之后,时玥又拿出笔墨纸砚,端坐好认真的默了一遍记忆中的典籍。 经历了几个月的生死搏杀,得知了这方天地中最大的秘闻,再来品味这些典籍,又有新的感悟。 挺秀的字迹像流水一样从笔端流出,时玥的思绪也随着这些字迹渐渐平静,变得无悲无喜。 停笔之时,时玥的身心已经彻底平和了。 又在松鼠身上和她旁边加了几重防护阵法,时玥才盘坐下来,放松身心,魂力回归祖窍,开始了深层次的修炼。 云梦的强大,让她深刻的体验到了自己的弱小,不想再面对这种无力感,她修炼起来越发的用心。 时间依旧不急不缓的流逝,当天边的余晖即将散尽时,城主亲自端了膳食来到青竹园。 “属下做了些清淡的菜,府主要不要尝尝?”城主放轻了声音问道。 云梦没有回头:“不用。” “越江大师呢?她也该用饭了吧。”城主并不甘心就这样出去,踟蹰了一瞬又笑问道。 平淡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不要去打扰她!” 城主一惊,手指紧紧攥住了装着膳食的案板,良久才恭敬的行了一礼:“属下,明白了。” 离开青竹园后,城主加快脚步,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远离府主。 “……城主,城主。”侍者快步跟在后面,小心的喊道。 她蓦然停住了脚步:“何事?” “您的手流血了。”侍者满脸心疼,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握在手中的药瓶。 她淡漠的看了一下手心的伤口:“无碍。” 侍者看着远离的城主,失落的收回了药瓶。 另一边,城主回到主殿便招来了下属:“越江的事情不用查了。” 下属迟疑了一下,紧接着恭声应诺。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主殿里才响起喃喃细语:“其实,我心里明白,谁都骗不了你,越江定是没有问题的。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次日,朝阳升起时,时玥睁开了眼睛,一夜的修炼让她精神饱满,身心舒畅。 看着松鼠还在修炼,又给它加了一层护罩,才打开房门,朝主楼走了过去。 “府主,巫族送来了请柬,商丘之主大羿将于十日后大婚,请您观礼。” 时玥听到城主的声音,在门口顿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等一会儿再进去。 “你想去吗?”云梦的视线却转向了她。 重礼 城主也回头看向门口时玥, 静待她的答案。 明明只是问‘想不想去’,时玥看着两人的目光还以为回答的是‘去不去’。 “我对巫族没什么了解,谈不上什么想不想。”即便是觉得她和巫族犯冲,时玥还是笑着回道,“我还是紧跟府主吧, 府主去, 我就想去。” 当着恭敬云梦为‘府主’的城主的面,时玥自然不会叫他云梦来挑战城主的神经。 云梦听到这称呼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不过他没在这事上多说, 只道:“那就去吧。”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贺礼。”城主对着云梦恭声说完, 又转头笑着对时玥邀请:“要不越江大师和我一起去云梦阁挑礼物?” 直接去云梦阁挑礼物?时玥想着随方嫘媖进云梦阁看到的巨大拍卖场,还真的来了兴趣, 转头看向云梦。 “一起去。”云梦点头, 轮椅划向了门口。 城主瞬间低下了头掩饰她骤变的脸色:府主向来喜静,这次却要去云梦阁! 不管城主的内心的情绪波动多剧烈,云梦还是和时玥一起到了云梦阁。 “这个螺壳不仅有千里传音的功效,还是顶级的音波攻击法器,可用星河沙交换。” “我要了!” “这个我要!” 一进云梦阁,就先听到了一阵喧闹的争吵。 随着交易会的展开,到来的各个种族也越来越多, 云梦阁的一楼也越来越热闹了。 时玥打量了一眼,就知道一楼的人比她上次看到的还多了一倍, 但神奇的事这里的情况还只是喧闹, 仍旧算不上拥挤, 看来一楼也有空间阵法。 云梦来的低调,时玥也下意识用了敛息术,所以他们并没有惊动一楼的人,也直接略过了二楼的拍卖场,直接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便有一个打扮精干的主事迎了过来,对着云梦恭敬的行礼:“府主。” 云梦略点了一下头,那个主事才站起身,对着身后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两队身形匀称的女子端着大小不一的锦盒依次走了进来,对着云梦三人行礼后打开了盒子。 “这些都是近段时间收集的珍品,这个是万年冰玉草……”主事对着那些锦盒挨个介绍。 不愧是云梦阁的珍藏,这棵冰玉草放到一楼都会引起哄抢,放到二楼也能拍出天价,但在这里也是众多珍宝中不起眼的一件。时玥心中感概。 “只有这些?”云梦的声音里却称不上满意。 管事有些紧张:“暂时只有这些适合送给巫族做礼物,属下会加紧收集适合的珍宝。” 云梦不悦的放出了威压,主事立马跪了下去满脸冷汗。 时玥还以为他只是不满这些礼物,城主却是品出了些什么,深深地看了时玥一眼,转头对着主事道:“府主要看的不是给巫族的礼物。” 主事恍然大悟,忙不迭的吩咐人将密室的珍藏捧了出来:“这些年要进献给府主的珍品,终于又机会呈到府主面前了。” 这次捧出来的珍宝上的灵光比上一次的那些还要强,时玥总算明白云梦为什么对刚才的那些不满意了。 第一个锦盒刚靠近,时玥的灵力就沸腾了起来,连忙运转功法压制体内的灵力。 “这个留下。”锦盒还没打开,云梦就开口了。 主事脸上露出了喜色,又连忙招手唤来第二个侍者。 这次的盒子还没靠近,时玥体内的灵力就有些失控了,为了防止出丑当即要后退。 脚步还没迈开,旁边骤然传来了威压将她定在了那里:“不准退!” “……是。”时玥咬牙加速运转起了功法。 云梦这才收回威压,继续道:“这个也留下。” 主事脸上喜色更浓,连忙挥手招来下一个。 这一次,时玥事先做好了心里准备,全身心都充满了防备。 第三个锦盒靠近时,她的灵力终于没有沸腾了,但周身的血脉又开始暴动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时玥满脸通红浑身开始发烫,迫于云梦的威势不敢后退,只能咬牙支撑,体内的《太阴元皇经》飞速运转,试图用功法带来的清凉给她的血液降温。 《太阴元皇经》运转的灵力确实给身体带来了清凉,但这种清凉只是饮鸩止渴,灵力流过之后血液变得更加活跃了,几乎要让她燃了起来。 汗珠大滴大滴的冒了出来,全身都在冒白烟了,时玥还是忍住了求助的欲.望,对着自己来了个水球术。 “府主,越江大师她怎么了?”城主此时也看出时玥不对劲了,更加肯定了府主看这些珍宝和巫族无关。 云梦没有说话,只是注意着时玥的每一丝变化。 水球术似乎对时玥的现状还是没有丝毫帮助,她反手又给自己施了一个冰冻术。 冰晶刚在房内凝结,云梦挥手一道白光闪过,这些未成形的冰便化成轻烟随风消散了。 “……你!”时玥怒目,沸腾的血液已经在焚烧她的理智了,正常情况下,她不会这样直接冒犯。 云梦没有生气,只平静道:“不要光想着对抗,可以试着吸收,只要坚定本心不被动摇即可。” 这声音像是夏日的薄荷,给时玥注入了一丝清凉,让她的理智瞬间清醒了。 时玥当即放开了对灵力和血液的压制,只紧守心神,慢慢引导进入体内的药力。 时间变得不比的缓慢悠长,心神变得格外宁静,体内的灵力又开始平稳,血液也渐渐温顺。 等身心都达到了最佳状态,时玥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对着云梦行了一礼:“多谢府主。” 时玥从来没碰到过如此极品的灵药,隔着玉盒都能引动她的灵力和血脉,那种强烈的药力让她都险些失控了。 看着三个玉盒,时玥总算明白上古时候有那么多智慧种族为了一件顶级灵物就不要性命,不是他们贪心不足,而是他们难逃这种本源的吸引力。 “留。”看着时玥恢复了平静,云梦才点头。 主事也明白了什么,第四个玉盒拿进来时,便开始注意时玥的反应。 这个玉盒一靠近,时玥的魂力便起了波动,不过有了前面三个玉盒的经验,这次她抱元守一不再刻意抵抗玉盒中灵物的吸引,反倒保持了平静。 “留。” 主事又继续上玉盒。 云梦将主事后面呈上的灵物收了十之七八,才随口道:“从先前的那些灵物里选一些作为大羿和嫦娥的新婚贺礼。” 这一下,城主和主事都确认了先前的猜测,目光不自觉地就转向了时玥。 时玥还没明白那些目光的意思,就听云梦道:“你现在筋骨强健,上中下三个丹田俱是坚韧,能承受这些灵物的药性了,都收起来吧。” “我,收起来?”时玥总算明白城主和主事的目光为何这么怪异了。 她虽说答应听命三年,但那时为了答谢他出手相救,现在又送这么多顶级灵物是什么意思? 时玥并不觉得,她有那个能力让云梦拉拢,也不觉得她和云梦关系好到能赠送这么多灵物了。 她在这个世界只能待五年,她自觉在这五年内还不起这么大的人情。 “多谢府主,但这些我不能收。”虽然这些灵物对她有莫大的吸引力,虽然这些灵物能让她脱胎换骨,但她受不起。 她渴望力量,但她更明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能砸死人。 嫦娥 “我这并不是在和你商量。”云梦的语气仍旧平淡, 但旁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时玥顿了一下,默默道:“好,我收下了。” 她光记得天上掉的馅饼可能会砸死人,却忘了天上掉的馅儿饼可能会躲不开。 不管愿不愿意,这个人情她是必须承下了。那就好好用它们吧, 时玥将玉盒收入储物空间时心里想到。 “商丘的距离不近, 府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出了云梦阁后,城主问道。 云梦看了一眼天空:“现在就启程。” 不需要带其他东西,云梦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核桃大的小舟, 手上白光一闪, 小舟顿时变成了一个大船。 这船粗看朴实无华,细看却处处精致, 船身各处还有符文暗暗流动, 一看就是防御力极强的法器。 “上来。”云梦驱动轮椅上船的时候,对着时玥道。 松鼠还在城主府,她这样直接走了,它怎么办? 正想着,时玥就听到了一阵吱吱的叫声,紧接着一过火红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殿下!” 留它独自在城主府担心它孤独害怕,带它一起, 又担心保护不了它的安全。 时玥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抱住了它:“一起走, 就要乖乖听话, 不要乱闯乱跑。” “都听殿下的!”松鼠摇着它蓬松的大尾巴保证。 “这小东西不错。”云梦说完, 一道白光带着一颗血珠就飞向了松鼠。 白光一飞近松鼠就直接融进了它的体内,血珠直接钻到了它的眉心。 松鼠甩了甩脑袋,直接就晕了过去。 时玥一惊:“府主!” “放心,这是神兽的精血,对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云梦解释完又道,“还有,叫我云梦。” 时玥仍旧放心不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松了口气:“多谢府,云……梦。” 男子的气质实在是太高远,在旭日城中的地位也很高,力量又强大,以至于时玥觉得叫他的名字都有些不敬。 云梦没有多说,手中白光闪过,大船就直接升入了空中。 高空之中,风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雪白的云朵都在船下,参天大树都变得渺小如蚁,崇山峻岭都露出了全貌,开阔的视线,让时玥整个人都舒朗了起来,各种忧虑全都抛诸脑后。 “你对着他也是这么恭敬疏远吗?”半响,身边传来一个清冽如水的声音。 时玥一怔:“他?谁?” 时玥很清楚,她才来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认识其他和云梦有交际的人。 云梦直接转过身,幽深的眸子对着时玥,削长的手指直接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看着那张记在灵魂深处的脸,时玥的脑海空白了一瞬。 “你,你是谁?”时玥的手控制不住发颤。 她便是灵魂泯灭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上一世,那个在绝望时拯救她,在她孤苦无依时照顾她、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就长着这样一张脸。 “你们果然很亲近。”云梦脸上露出了复杂难言的笑容。 这个笑容,直接将时玥从记忆中扯了出来。 不一样的,即便是一模一样的脸,那个人总是温和包容的笑着,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安宁了下来;那个人的声音总是柔和从满鼓励的;那个人的眼睛是清澈的,里面总是带着诚恳的赞扬。 是那个人温暖了身在寒冷中的她。 这个人的声音、眼睛、神情和他都不一样,即便他们都坐着轮椅,时玥也从来没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你到底是谁?你和先生是什么关系?”时玥渐渐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云梦意味不明道:“他居然当起了‘先生’?” 时玥看着他不再说话。 “从今天起,我也是你先生了。”云梦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抹笑容如同三月春风,所过之处冰消雪融。 那一瞬间,时玥恍惚透过了时光,看到了上一世的先生。 他们不是一个人!时玥甩了甩脑袋,将这个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这是另一个世界,即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他也不是先生!时玥不断在心里重复。 “既然当了你的先生,就要担起先生的职责。”云梦用穿透性的目光将时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道:“现在就有个好的修炼方法。” 时玥还没来得及解释‘先生’是尊称,而不是身份,云梦一下子就撤了飞舟上的防护罩,还陡然加快了船的速度。 罡风瞬间袭来,像利刃一样刮向了时玥的身体。 “你可以用灵力充当护罩,但不能用身上的法器保护。”云梦不急不缓道。 巨大的风力已经吹得时玥有些站立不稳,罡风中的灵气又分外狂暴,让她吸收困难,体内的灵力要撑起防护罩恐怕会入不敷出。 时玥一咬牙,干脆不用防护罩。 不是修炼吗?她就在罡风中修炼了! 站立不稳,时玥干脆就盘腿坐了下来。 盘坐的效果果然好了很多,时玥修炼起来向来专注,便是四周都是刀子一样的罡风,她也很快进入静了。 心神沉入识海,时玥的身体很快进入放松状态,《太阴元皇功》又开始自行运转了起来。 一切似乎还和以往一样,但她的肌肤却在不停的增添伤口,好在她的灵力就是最好的疗伤圣品,伤口刚刚出现,血液还没流出来,灵力又将伤口迅速修复了,连一个微小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身体就这样在罡风中不断的划伤和修复,最开始这种疼痛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但一直重复这一过程,在清醒中的她定然会受不了,但入静中的她却是无悲无喜的状态,身体上的疲惫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神识。 也是在这样反复的淬炼中,时玥的身体和灵魂也越来越强韧。 时间依旧不急不缓地流逝,沉浸在修炼中的时玥和昏睡中松鼠没有感觉,但天上的太阳仍旧渐渐沉入群山。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后,天地彻底被黑暗笼罩,四周的气温骤然变冷,空气中的灵力也越加的狂躁了,即便《太阴元皇经》是最顶级的修炼功法,吸收灵气的速度也不由减慢了。 “补了天维,堵了黑水,这世界还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云梦感受之间流过的风道。 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的时玥就听到这句话,她看着这漆黑的天空:“是缺了光吗?” 从十个太阳轮流照耀大地,到一个太阳每天坚守,这个世界从阳光富足到缺了一半的光明。 云梦回过神:“你这话也不算错。” “缺少了光明,就缺少了生机;多了黑暗,就多了暴躁和凶恶。”总之,天道失衡了。 犹豫了一下,十月还是开口问道:“帝俊的十个儿子只剩下一个了,那他的女儿呢?” 她们大夏也有‘无边黑夜’的传说,最后结束了无边黑夜的是帝女姮娥,这个世界和大夏如此相象,那是不是也有帝女? “帝俊和常曦有十二个女儿,现在也只剩下一个了嫦娥。”云梦顿了一下又道,“我们这次就是去参加她的婚礼。” “什么?!”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时玥险些心神失守,被罡风刮下了船。 在刚入旭日城时,时玥听到了蛙妖和山巫的争执,当时并没有深想,却原来这次婚礼是大巫羿和妖族帝女嫦娥的! “大巫羿是不是姓‘后’?”时玥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夏的神话传说,月神姮娥为道斩情丝,服下绝情药,以身补天道,彻底弃丈夫后羿而去。 时玥一直没有深想这个神话,但听到这个世界巫妖二族的秘闻,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现在不姓‘后’,但不久就要姓了。”云梦冷笑了一声。 时玥心里有些不安:“这个婚礼是为了化解两族的仇恨吗?” “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那可是无数亲人和族裔的鲜血累积下来的仇恨啊。 “那为何还有这场婚事?” “龙凤大战后,我便告诉他们‘墟’终究会将目标对准巫妖二族。”云梦的声音在罡风中有些飘渺,“当时妖族的帝君和巫族的祖巫便结成了盟约,这个婚事便是表达友好的象征。” 巫妖二族已经成了生死之仇了,却还要举行这象征友好的婚礼,这何其可笑。 “当年两族的修好之心十分坚定,所以这个婚事是禀明了天地,在天道上刻下了誓言的。” 两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要日夜相伴、永远相依,想想都可怕。 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种族要齐聚一堂,见证两族最出色的后裔结为夫妇,那场景简直可怖。 “这场婚礼不会变成战事吧?”时玥想着两族坐在一起的样子,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 除了嫦娥奔月,所有神话故事里,嫦娥不是太阴神,就是帝女。 既然是神/天帝之女,那为什么还要偷灵药才能升天呢?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以这个世界里就这么设定了。 道伤 知道巫妖二族的婚礼可能变成战场, 时玥修炼起来更加拼命了。 在狂暴的罡风中修炼了一段时间后,时玥的体质越来越强不再轻易受伤了,吸收灵力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四周暴躁的灵气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适应了罡风后,无论是打坐还是修炼锻体功法都开始游刃有余了, 时玥也能分出心神感知外界。 和眼睛看到的不一样, 神识感知的东西更加瑰丽和神秘,她的魂力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四周的灵气,灵魂像是完全脱离的躯壳, 在高空中自由游荡。 那一瞬间的她渺小的如同天地间的一粒尘埃, 视野又无比广大,似乎天地都在眼中。 在这奇妙的境界中, 时间被拉地无限漫长, 漫长到时玥能感知四周灵气的情绪、能读出风中携带的信息、能体味到天地的浩大;时间又似乎被压缩地极其短暂,时玥还没来的及品味那浩渺的感觉,天边就亮起了一道霞光。 红日挣脱地平线的一瞬,光芒瞬间洒满了大地,黑暗刹那间便被驱散。 阳光所过之处,灵气便微不可擦的荡了一下,一种无形的暴虐气息便被荡开迅速藏到底下。 处在奇妙状态中的时玥感知到了这种变化, 但她完全没心思细想这种变化,因为她的全部心神已经被这壮丽的景象牢牢吸引住了。 她看过无数次的日出, 从来没有一次感受到这种震撼, 魂力都不自觉地跟着四周灵气的频率震荡了一下。 身体似乎也感受到了灵魂的震动, 体内的灵力和血液也激荡了起来。 在灵力和血液激荡的瞬间,时玥的魂力就带着一屡紫气不自主地回到了祖窍。 紫气碰到了魂海里的‘火焰’,就像烈火烹油,整个魂海轰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瞬间又点燃了整个身体。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时玥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变成了火人。 体内的《太阳皇极经》此时也自主的运转了起来,对灵气鲸吞海吸的同时,也开始吸收四周的阳光。 无数的光线向着时玥聚拢,时玥继火人之后,又变成了一个光球。 “天上多了个小太阳!”地下那些等候阳光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叫了起来。 “真的,又有一个太阳了!”跑出房屋的人开始欢呼。 “有两个太阳了,是不是就没有黑夜了?”有人开始祈祷。 所有动物也不错眼的看向了天空,丝毫不怕眼睛被灼伤。 “那,那也是我们的殿下吗?”有妖族开始激动。 巫族的脸色变得难看,很多大巫直接开始探查。 神即之丘,一个闭目沉睡的女子豁然睁开了眼睛,立马飞身进了一个冰宫,无视四周的冰寒之气,径直走向了大殿中央的一个冰棺。 “是你回来了吗?”女子轻轻抚摸着晶莹剔透的冰棺,就像是抚摸着里面那个容颜绝世的少女。 高空之上的时玥完全不知道她造成了多大的轰动,她现在正在认真的感知体内灵力的运行路线。 这不是《太阳皇极经》第一次自主运行,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在清醒中感知到《太阳皇极经》的运行路线。 “东皇的气息。”云梦在火焰燃起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感受到时玥的灵魂仍旧纯净没受浸染,云梦才散掉手中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白光。 “经历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收敛!”云梦变成银色的眼睛看着太阳冷哼了一声,广袖一挥,整个飞舟发出了明亮的白光。 这白光醒目却不刺眼,却完全遮掩了时玥身上的光。 “白光,巨船?”有反应过来的巫族立马问道,“云梦先生收了大羿的请帖,愿意来商丘参加婚礼?” 得到肯定答复后,很多巫族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和妖族战斗中杀死了九个金乌,但他们巫族也受了重创,要是妖族再出一个皇者,勉强达到的平衡又要倾斜了。 “还是要仔细查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有大巫吩咐。 很多人族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大船,难以置信道:“……那个太阳没了?” “所以那是一个大能,而不是太阳?”有人失魂落魄。 “不肯定是太阳!我没看错!”有人还是坚决不信。 得到了希望又骤然失望,很多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之中。 妖族的反应又不一样,很多妖即便是看到了云梦的标志,都还坚信先前的光团是她们妖族的殿下。 “那位殿下是谁?带着有多少护卫?在云梦先生身边可安全?”很多大妖都互相传讯打听时玥的信息。 “刚才的动静不算小,巫族那帮家伙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得感觉找到这位殿下!”没有打听到信息的大妖们很快达到了共识。 被众多生灵惦记的那个光团又渐渐地融入了时玥的体内,身周的火焰也收了回去,识海也在清光的影响下渐渐平静了。 “原来如此。”云梦看着时玥右脸的那处细痕恍然道。 时玥先是有些不解,但看着她在云梦眸子里的影子猛地反应过来:千幻的作用短暂消失了,她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你知道我的伤?”时玥抚着右脸的那道细痕。 “那是证明你曾魂飞魄散、曾被逆天改命的道伤,那是天道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 ‘魂飞魄散’、‘逆天改命’、‘道伤’这三个词像千斤巨物一下子压在了时玥身上,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那不是‘毁灭之雾’吗?”虽然对毁灭之雾了解不多,但时玥清楚记得她师父的话。 “我说过‘墟’就是代表毁灭的天道,你脸上的伤就是它在你灵魂上刻下的印记。” 天道在她灵魂上刻下了她该被毁灭的印记!时玥只觉得骨子里都开始发寒了。 “别怕,‘玥’是上天赐予有德帝王的明珠。你既然存在,又流着神农氏的血,你便是神农氏的那一线生机,也能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云梦将白光输入时玥体内时,难得的多说了些。 进入体内的白光有种熟悉的温和,让时玥的身体渐渐回暖了。 被天道定下毁灭命运的她,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抵达 她重生回来, 勤奋的读书科举,拼命的修炼,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吗?! 顺命不是她的意愿,既然潜意识里早有决断,她又何必再怕、再瞻前顾后? 想通之后, 时玥周身的气质陡然添了几分锐利。 未来的目标不只是保护家人和恢复容貌, 还是要改变命运,不再做一个注定毁灭的人!时玥看着下面的苍茫大地,心里的目标越发的清晰。 既然她的存在已经是一次逆天改命的结果, 她又何惧再改一次。 明晰了目标, 坚定了前路后,时玥的修炼越发的顺畅了。 每一次入定结束后, 就在罡风中修炼锻体功法;每一次锻炼的浑身酸软后, 就打坐调息。 在这种周而复始不知疲倦的修炼中,时玥匀称的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越发强大,丹田之中灵力化成的水滴早已汇成了水洼,‘水洼’中的灵力浓度早就超越了一般筑基水准。 这种修炼速度无疑是很快的,但时玥知道她的境界对于她的目标来说还是微不足道,所以即便是修炼进度喜人,她也没有分毫放松。 又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 太阳从东边升起时,时玥体内运转的《太阴元皇经》自然而然的换成了《太阳皇极经》。 这是她这段时间摸索出了的修炼方法:夜晚修习《太阴元皇经》, 白天修习《太阳皇极经》, 能让她的修炼事半功倍。 吸取了太阳初升的第一缕紫气后, 又将之完全吸收用以淬炼魂力滋养神魂,继续运转功法吸收四周灵气和太阳精华,直到丹田充盈才缓缓睁开眼睛。 “商丘要到了,先修整一下。”等时玥又练了四次锻体功法,一直坐在旁边的云梦开口道。 时玥顺势停下了打坐的动作,她知道对于在罡风中坐了几天还纹丝不乱的云梦来说,修整完全是不必要的,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让她休息。 若说几天之前,她还对云梦的一些命令之词心存别扭,现在她的心态已经完全平和了,不只是因为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高远的目标,也是因为她在沟通天地时感知到了云梦不着痕迹又无微不至的保护。 修道讲究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时玥也深知强行修炼的危害,这些日子之所以日夜不息的修炼,是因为的的精神饱满,身体也不知疲倦完全没有达到极限。 现在听云梦一叫停,时玥就觉得一阵倦意袭来。 “好好睡一觉吧。”云梦放轻了声音。 “好。”时玥点头,又强撑着倦意进了船舱,才一下子倒在床上。 看着冷硬的床,在时玥倒下的瞬间却变得像云朵一样蓬松柔软,被轻柔软和所包裹,时玥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云梦驱动轮椅滑到了船舱门口,看着那个睡梦中还没放松眉头的女子举起了左手: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他的手心缓缓升起,慢慢弥漫到整个船舱。 睡梦中的时玥只觉得被温水包裹,像是回到了母胎之中,整个人彻渐渐放松了。 等整个船舱充满了梦幻般的白光,云梦才收回手挥袖关掉了舱门。 飞舟的速度慢了下来,船身亮起了防护符文,罡风再不能影响丝毫。 时玥这一睡就是一天,再次清醒时已是神清气爽,睁开眼看到的船舱还是原样。打开舱门,走到船头,向下一看,便见到一个巨大的‘城池’。 说是城池也不恰当,因为没有城墙和护城河,说是村庄、部落,又完全侮辱了下面那些建筑的规模。 “那便是商丘,巫妖二族共同的城。”云梦俯瞰着下面的城池,飞船一点点下降。 “共同的城?”时玥还以为那是巫族的领地。 不过想想也是,除了共同的城,无论在其他地方举行婚礼,巫妖二族总有一方不会愿意。 但巫妖二族都已经撕破了脸皮,这个城池居然还是完好的? “此处原是巫妖二族的缓冲地带,他们二族约为婚姻结盟交好后,便将此地列为了嫦娥和大羿的领地,也是刻入了天道誓言的。”云梦像是知道时玥的疑惑,不紧不慢地解释。 时玥以为她们会直接到达巫族,没想到却在下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 “这是云梦阁?!”这外形简直和旭日城的云梦阁一模一样。 云梦点头,驱动着轮椅飞下了船。时玥也紧跟着飞身而下。 “府主。”刚一落地,一群玄衣男女就对着云梦齐身行礼。 云梦挥手将飞舟缩成核桃大小装入袖中,又才对着领头的玄衣男女颔首。 领头的男子站立起来后,立即躬身领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安静的房间。”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时玥笑道,“还有些灵果、灵食,希望府主和越江大师能够赏脸品尝。” 云梦点头。 领头的男子眼中闪过喜色,看来旭日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没错,想要献东西可以从越江这里入手。 时玥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只随着云梦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推着轮椅跟着进了这个云梦阁。 这个云梦阁和旭日城的一样大,里面没有交易会和拍卖会,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种族,看着空旷了很多。 三楼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灵果传来芬芳的清甜,被炙烤的蠃鱼传来诱人的鲜香,再加上汤锅里袅袅升起的清香也格外勾人。 时玥已经辟谷了,自然不会感到饥饿,看着色香诱人的佳肴还能忍耐,但体内的气血涌动就让她有点难耐了。 “这些食物里的灵气充足又温和,正合用。”云梦看了一眼,下了论断,对着时玥道,“一起吧。” 这些菜肴都是难得的灵物制成,她已经受了云梦太多好处,此时也不扭捏,坐到一边径直拿起了玉箸。 这些食物和味蕾一接触便边勾动了馋虫和食欲,但时玥的心神仍旧坚定,控制着速度,让进入体内的灵力被毫无浪费的吸收。 云梦也难得的来了兴致,选了珍馐细细品味,整个人身上冷漠的气息都散了大半。 第二次换菜时,主事的动作很细微的顿了一下。 “何事?”云梦停下玉箸。 主事忙道:“下面的人传讯说‘有妖将和大巫过来拜见’。” 妖将和大巫?时玥的也不自觉的停下了手。 巫妖大战后,妖族的皇者和巫族的祖巫都只剩下十之一二,这剩下的不是困与天道不得脱身,就是身受重创不能出世,现在妖族和巫族的主事者应该就是妖将和大巫了。 “让他们先等着。”云梦又对着停下了的时玥道,“先不用管他们。” 不用管?时玥又把对云梦的身份猜测往上提了提。 云梦与千幻 “让他们进来吧。”云梦见时玥将这些灵石里面的灵力都吸收完了, 才方向玉箸对着主事纷纷。 主事点头应诺,很快就下去请大巫和妖将了。 在飞舟上的一番顿悟,让时玥的感知灵敏了很多,即便大巫和妖将在云梦阁里都将自己的力量收敛的很好,时玥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们上了三楼。 云梦没有别的表示, 时玥自然不用退避, 但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妖气和巫力,心里有些异样,不自觉的就动用灵力催动了千幻。 ‘为何要改换容貌?反正她和妖将、大巫又没纠葛?’等千幻发挥作用, 完全改变了样貌和身形时, 时玥才反应过来。 思索间,主事已经带着妖将和大巫走了进来, 时玥便也没有取下千幻。 进门的主事很快就发现了时玥的变化, 心里有些讶异,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对着云梦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一妖一巫同时进门,两者都没给对方一个眼神,周身的妖力、巫力呈水火不容之势,靠着极力的克制才没有攻向对方。。 “妖族奎虎,见过云梦先生。” “巫族竖亥, 见过云梦先生。” 两者齐声见礼,即便他们都恨不得灭杀对方, 但在云梦面前都表现得极为恭敬守礼。 “你们过来, 所谓何事?”云梦没同他们周旋。 “云梦先驾临商丘, 我们自然应当拜见。”奎虎说着拿出了一张帖子呈到云梦面前,“帝女殿下于三日后大婚,本是娄虎亲自给云梦先生送请帖的,不想迟了一步,和先生错过了。” 竖亥在旁冷嘲:“这都能迟一步,可见你们也没什么诚意。” 奎虎没有说话,只恭敬地举着那个似木非木的帖子。 云梦一挥手,帖子便飞了过来,在空中打开。 一股清凉之气从帖子中散开,化成一个白裳女子,她对着云梦行了一礼:“诚请先生参加晚辈的婚礼。” “虽然两族的盟约已经撕毁,但这婚事是在我的见证下定的,我会去。”云梦看清女子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淡定点头。 “多谢。”女子感怀了一瞬,又收敛了心神对着云梦行了一礼,然后化着一道清光消散了。 这女子便是婚礼的当事人——嫦娥?在那女子出现的一瞬,时玥的脑子轰的一下便懵了,到女子消散才堪堪回过神来。 刚刚完全没看清她的样子啊!她和现世的月神有没有关联?时玥的好奇心像野草一样蔓延开来。 “他是来送请帖的 ,你呢?”云梦将帖子随手交到时玥手上,又转头问巫族男子。 “竖亥也是来拜见先生的……”巫族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转向时玥带上了试探,“听说您带着炼药师越江来的,想来在飞舟上散发光芒的便是她吧?” 奎虎立即转向了竖亥,目光中充满警惕:“你想刺探……云梦先生的事?” “只是好奇想要知道,绝无刺探之意。”竖亥立马表明态度。 时玥心底立即拉响了警铃,她和巫族犯冲,来这个世界短短几个月,便已经被巫族找了两次麻烦了,这个竖亥该不会也是来找麻烦的吧?她可不会相信‘只是好奇’这个鬼话。 “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时玥盯着他,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顿悟时发出了光芒,但也知道这个大巫不会无的放矢。 竖亥不想时玥敢直接插话,看了云梦一眼,见他没有意见,才转向时玥:“若是你,我想知道你修炼了什么神通,为何会带着金乌的气息?” 奎虎神色一紧,也看向了时玥。 金乌的气息?时玥先是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金乌不就代指太阳。 她修炼至阳功法能吸收太阳精华,神魂中又有东君的本源神力,带着金乌气息好像也很正常?不过她为何要给他解释? “我和你并不熟,怎知你有没有歹意,怎能将自己修炼的神通告诉你?”时玥反问道,这竖亥的目光中带着逼视,她很难相信他没有恶意。 竖亥何曾受过这样的反驳?对方还是一个力量‘低微’的家伙,当即怒了:“你……” “噗……”喝骂还没出口,竖亥先喷出了一口巫血。 云梦脸色冷凝,继续加大威压:“所以,你是代表巫族来云梦阁挑衅的?” ‘砰’地一声,竖亥的双膝砸在了地上,一脸惨白的伏下了身:“巫族万万没有这个想法,是竖亥冒犯了,请先生恕罪。” “没了龙凤,还真当自己是神州霸主了?”云梦冷哼一声,竖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云梦阁外。 料理完了竖亥,云梦转向奎虎:“还有事?” 奎虎额头冒出冷汗,余光不敢再瞟向时玥,有前车之鉴也不敢直接询问‘日光’之事,对着云梦恭敬的行礼告辞。 看着奎虎匆匆离去,时玥转头要问‘光芒’的事,就听云梦先问了出来:“为何要改变容貌?” “只是灵机一动,我也不清楚为何要突然改变,大概和刚刚来的妖将、大巫有关。”修士修炼时与天地交感,很多时候灵觉会比灵识先感知某些事情,时玥相信她的‘灵机一动’不会是无缘无故。 “收了千幻,变回原来的样子。”云梦的双眸变成银色,似乎要看到时玥灵魂深处。 时玥悚然一惊:“你知道千幻?!” 千幻明明是她师父交给她的,他为何知道?! “你不是已经看到我的脸了。”云梦又取下面具,让他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对着时玥,“你不是已经发现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了,你就没有一点猜测?”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时玥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 他明明长得和上一世的先生一模一样,千幻明明是师父给的,她该有什么猜测? 时玥觉得她的脑子可能坏了,不然这么简单一句话,她怎么老是理不清头绪。 帝女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时玥紧盯着云梦, 不再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千幻是我师父给的,你长得和先生一样。你和千幻又有什么关系, 和先生什么关系,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师父?先生?云梦沉吟了一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想错了。” “你到底和先生是什么关系?”时玥没有放过那个问题, 上一次他没有回答, 这一次说到这里她还是想要探根寻底。 云梦默了一瞬:“你可以将我当成他。” “差别太大。”她不可能将两者当成一人的。 “那你就将我们当成双胞胎之类吧。”云梦也没强行扭转时玥的想法。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清两人的关系,她又没能力强迫他回答。时玥深吸了口气,暂时把这个问题抛出脑海。 就当是个巧合吧,她和殷月不是也长得相像? “你和我师父认识吗?”说着时玥取下了千幻,她能通过千幻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别人也可以? “可以这么说。”云梦点完头, 看向时玥的真实容貌, “先前以为‘道伤’来由是你过于完美的容颜,刚刚看过嫦娥的面容, 我倒有另外的猜测。” 时玥还没细想他和师父之间的关系, 思绪就被引到了后面一句话上。 她知道让她痛苦了两世额胎记是道伤, 云梦说那是毁灭之道留下的印记,她还是不清楚为何就她注定该被毁灭。 “是什么原因?”时玥自认是个普通人, 为何天道就盯上她了。 “玥, 上天赐予有德帝王的明珠。因为你的神农氏血脉, 我一直以为是这个‘有德帝王’是指炎帝。”云梦顿了一下又道, “看你和嫦娥的容貌,‘这个有德帝王’或许也是指东皇。”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时玥脑海里转过无数疑问,最先问出的却是:“我和嫦娥的容貌?刚才没有看清,我和她的容貌相似?” “神似形不似。” 时玥被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否定这个答案,别说嫦娥可能和月神有关联,就刚刚那一刹那展现出的高远清冷的气质都和她千差万别。 “并不完全相似,但皇者血脉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神似了三成,便有莫大的关联。”云梦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我和妖族、嫦娥甚至东皇都有关系?”想到松鼠和蛙妖的误认,想到她修炼的两种功法,想到她魂海内的神力,这个事情似乎也不难接受。 云梦点头:“虽是昊阳神殿砸断了建木,但金乌作为太阳照耀了天地亿万年,于天道也是有功的,所以你这‘明珠’也有可能是天道赐给东皇的。” “‘明珠’就我这样的?”时玥苦笑,“若真是上天赐予,又怎么会带着毁灭印记?” 这不是矛盾吗?前世今生的经历可没那点像是个天赐‘明珠’。 “你现在还存在着,就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云梦抓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因为神农氏和妖族都注定毁灭,你还活着,这不就是上天‘恩赐’吗!” 时玥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既然他们对天地有功,又为何会注定毁灭?” “没有那么多为何,就像龙凤麒麟的毁灭一样,都是天道注定的。”云梦看着窗外,幽深的目光似有波涛汹涌。 时玥将这些信息琢磨了半晌,才问道:“我作为‘一线生机’又带着毁灭印记,天道是想让我生还是灭?” “不管它想让我生还是灭,我都要竭尽全力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时玥握紧了双拳,将纷乱的思绪远远抛开。 不管她代表着什么,不管天道给她框定了什么,她就是她。 她是重生而来,想要保护家人,想要改变命运的时玥,她要为自己而奋斗!抛却了纷杂的信息,时玥再次坚定了本心。 之后又是日夜不息地修炼,虽然不将‘有德帝王的明珠’放在心上,但右脸上的那刀毁灭印记却像一条鞭子,随时提醒着她命运还没被自己掌控。 “殿下,我的毛毛更红了!”时玥刚刚睁眼,松鼠就像火球一样跳了过来。 时玥一把接住它,摸着它柔软蓬松的毛毛,心情都放松了些,给它喂了颗灵丹笑道:“不错。” “我们到商丘了吗?要不要出去逛逛?”松鼠展示完让它自豪的毛毛,又被外面的景物吸引了。 时玥也知道修炼也讲究劳逸结合,不能一味的紧绷,点头道:“好,一起出去逛逛。” “时玥大师,需要人引路吗?”一个玄衣女子笑问。 时玥点头:“有劳了。” “我们云梦阁在商丘的正中间,往北以前是妖族的聚集地,往以前南是巫族的居住地,不过两边都混住了……”女子一边领路一边介绍。 时玥向两边望去,以为会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却发现两边都是相似的建筑,和旭日城的房屋店铺有些相像。 “我们去妖族那边玩。”松鼠看着北边跃跃欲试。 时玥没动,先问了一下领路的女子:“妖族和巫族的地盘可以进吗?” “您在商丘是畅通无阻的。”女子恭敬道。 时玥这才点头,给自己施了一个敛息术,带着松鼠一起往北街走。 商丘是巫妖二族的地盘,平时其他种族不多,但现在临近帝女和大巫的婚礼,有很多其他种族收了请帖过来了。 “听说大羿去了神即之丘迎嫦娥了。”有消息灵通的灵族在议论。 旁边的灵族好奇道:“都快要到大婚的时间了,嫦娥还在神即之丘?” “定然是有几分不愿的。”先前的灵族压低了声音。 “要说不愿意,大巫羿怕是也不愿意吧,他还去神即之丘?”有灵族疑惑。 又有灵族道:“看他特意婚礼做的准备,可不像有丝毫不甘愿啊。” “大羿和嫦娥是一起长大的,她们之间有感情也说不定。” 有灵族嗤笑:“有感情?你说笑话吧?有感情能杀了对方九个兄弟?” 这话一出,所有的话就都被堵住了。 “帝女嫦娥和大巫羿来了!”场面刚刚静下,就有人大喊。 在街上议论的各族都来了兴致,要跑去看。 时玥也来了兴趣,抱着松鼠跟在‘人流’之中。 很快,时玥便看到了嫦娥和大羿。 在一群高壮的巫族中间,大羿算不上是最高壮的,但他锋利的气质和周身的血煞之气,让人不敢忽视又不敢直视。 目光不敢在大羿身上停留,很多人又将目光转向了嫦娥。 入目的首先便是一团清光,不耀眼却也隔绝了大部分视线。 仍有天赋特殊者能透过清光,看清里面的场景,却也注意不到嫦娥的容貌了。他们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种高不可及的疏离之感,很快便自觉冒犯,移开了视线。 时玥没有被清光影响,也没感到疏离,她清晰的看到了她的容貌。 ‘花做肌肤月筑神’,时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明白为了要用‘月筑神’形容美,因为看到她的一瞬间,时玥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美’字了。 容美、身美、形美、仪美、神美,这是世间之美的精粹。 “好美……”便是最精通语言的灵族也忘却了其他赞美之词。 那个灵族的话还没落,大羿锋利的视线就射了过来。 “噗……”那灵族当即喷出出了一口蓝血,整个灵向后飞去。 一道清光瞬息而至,将那个灵族稳稳托住,才融入灵族体内。 “多谢帝女!”那个灵族立稳之后,恭身道谢,不敢再抬头。 “这里是我妖族的地方,你是我妖族之客,我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帝女的声音清越似潺潺流水,很好的抚慰了那个灵族的情绪。 场中紧绷的气氛也骤然缓和了,只是所有人都不敢看大羿的脸色。 “他冒犯了你。”大羿的声音里带着寒气。 “是吗?”嫦娥话音一落,周身的清光尽皆敛于体内。 场中顿时响起了抽气声,被这极致的美丽震撼,连大羿带来的威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都不准看!”大羿的一声厉喝又震回了大众的心神。 仍有痴迷于美的人的不肯移开视线。 “谁敢再看,我便要了他的眼睛!”大羿手中巫力聚集。 嫦娥手上也聚起了清光:“你是要在我妖族动手?” “商丘是我们两的领地。”大羿的眼神有些受伤。 嫦娥目光平静:“所以你不经我的允许就动我妖族的客人?” 大婚 “你这次道商丘,不是为了成婚, 而是为了挑事吧?”嫦娥冷声道。 这个质问猛地打醒了大羿, 他连忙撤掉手心的巫力:“你怎么会如此想?” “没有这种想法最好, 不想看到别人看我,你可以毁了自己的眼睛。”嫦娥收回了手中的清光。 大羿难以忍受这种绝情:“我们即将是夫妻啊。” “即便结为妇夫,也不是你试图控制我的理由。”嫦娥的声音仍旧冷静,像是说着不相关人的事。 “这不是控制。”大羿皱眉。 嫦娥只道:“看样子我们是达不成一致了, 婚礼还是推后吧。” “不行!”大羿骤然拽住要离开的嫦娥,“我们在天道上刻下了婚誓。” 嫦娥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坚定地推开他的手:“所以我没说悔婚。” “我不允许!”大羿失态。 嫦娥没再管后面的声音,带着身边的妖族飞身离开了。 大羿当即要追, 他身边的巫族拦住了他:“这婚礼已经通知了云梦先生和各族精英,定然会按时举行的,您先不要自乱阵脚, 还有些大婚事宜需要您安排呢。” 大羿被一群巫围着劝,终究还是信了安排婚礼事宜重要, 跟着其他巫走了。 “……好美!”等妖和巫都离开了, 场中又爆发粗一阵感概。 “只怕以后见到的机会不多了。” “能见到这一次都终身无憾了。”面对这种至美,在场的人都生不出亵渎之心。 “看着大羿刚才的样子, 我相信他对帝女是有感情的了。”先前对这话嗤之以鼻的灵族感概。 有人感叹道:“有如此绝美, 很难不生出感情啊。” “所以说大羿也是狠辣。”有灵族压低了声音。 这说的便是大羿杀死嫦娥九个兄弟的事情了。不只是他有如此感概, 在场的大多数的生灵都是如此感概。 “种族之争, 本就是你死我活, 哪算得上狠心。”那人虽是如此说, 但一想到对象是那个集天地精粹的嫦娥,又不得不感概大羿的心性了,“难怪他能有如此境界。” “那家伙一点都配不上帝女殿下!”松鼠还是时玥的怀里愤愤不平。 时玥抚着它的毛毛劝慰道:“看帝女的性格,不会吃亏的。” “还是觉得不值,帝女这么温柔善良,却要和那个家伙结为婚姻!” 时玥叹到:“这是在天道上刻下的婚誓,只有当帝女能成为天道,才能抹除这个婚契吧。” “成为天道?那就是说帝女永远摆脱不了那个家伙了?”松鼠的耳朵都垂了下去。 成为天道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不知道这样到底值不值得了,时玥想着在大夏读到的各种姮娥飞天的传说。 以身合道,光照万世。说着是崇高,但毕竟是永生永世的孤寂啊。 所有种族都在议论嫦娥和大羿,风景也看得差不多了,时玥也没什么好逛的,就带着松鼠回云梦阁。 “是帝女殿下的气息!”还没上三楼,松鼠便激动了起来。 帝女亲自来了云梦阁?时玥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加快了速度。 “先生可有方法解除婚誓?”三楼的门没有关,这清澈如水的声音就这样大大方方的传了出来。 是嫦娥,虽然才听到过两次,时玥无比确定里面就是嫦娥。 “我若能改变天道,龙凤便不会争斗,巫妖便不会大战。”云梦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道,“想要改变天道,只有天道。” 天道改变天道?门外的时玥疑惑了一瞬又豁然开朗,天道是天地运行的规则,而这规则不会只有一条。 要毁灭她的规则是一条,而‘上天赐于有德帝王明珠’的规则无疑是另一条,因为两条规则同时存在,她才有那一线生机。 “对谢先生指点。”嫦娥道谢,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方法,但已经有了头绪。 得到答案的嫦娥也不打扰,当即告辞,正碰到了要进门的时玥。 “你是?”嫦娥看着时玥眸中闪过疑惑。 时玥抚了一下千幻,终是没有取下:“在下时玥。” 虽然这个嫦娥不是大夏的月神,时玥也不愿意欺骗她,便报上了真名。云梦说她和嫦娥有几分神似,她魂海里又有东君的神力,她解释不清,干脆就不取千幻了。 “我叫嫦娥。”没有从名字中找到熟悉感的原因,嫦娥还是回礼报上了姓名。 目送嫦娥离开之后,时玥才进了房门,走到云梦身边:“只有天道能改变天道,你是想让她成为天道吗?” “她想要为这个世界的妖族挣一份生机,就只有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挣一份生机?现世的月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若说妖族的命运是比毁,那现世的月神明显是成功了,因为大夏还有妖族,虽然已经隐于世外,但毕竟还是存在的。 “你得到的这份生机里,说不定就有某个愿意合道的人的功劳。”云梦转身看向时玥,“其实于天地有功的何止神农氏和东皇,但逃过了必毁命运的,我至今只看到了你一个。” 他说的只是可能,时玥没把这个可能放在心上,对过去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房间后,时玥就又进入了修炼之中。 修炼之中时间过得最快,不久,就到了大羿嫦娥的大婚日子。 不知两族是如何协商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就像当日的冲突没有发生一样。 时玥跟着云梦一起到婚礼现场,进场所有的宾客也都到齐了。 巫族和妖族作为婚礼当事妖/巫的族裔,分坐在两端泾渭分明,脸上也没有一点婚礼的喜庆。 作为宾客的其他种族在这个场合中也都安安静静,以至于气氛有些压抑。 当日辉只剩下最后一缕时,嫦娥和大羿也到了。 成婚的时间定在黄昏,是嫦娥决定的,她还不想当着她兄长的面和仇人结婚,哪怕这个婚事是迫不得已的。 最后一缕日光消散之时,整个大堂的夜光石都发出了光亮。 夜光石的光亮显然不能和日光相比,但在场的生灵无疑都自在了些,现任的东君可不是个好脾气,谁也不想天上流火。 “你真美。”大羿看着朦胧光线中的嫦满眼柔色。 嫦娥还是平常神色,并无半分动容。 大羿并不介意嫦娥的情绪,放柔了声音道:“吉时到了,我们拜天地吧。” “这可是天地间第一场婚礼啊,就在这样的黑夜中举行了,真是可惜。”有看不清嫦娥容貌的人遗憾道。 这话刚落,商丘上空便出现了很多彩色的云团,给黑夜增添了一缕光辉。 “咦……。”场中很多生灵都惊叹出声了。要知道九只金乌陨落后,夜晚的天空就再也没有一丝亮色了。 即便在场的生灵的术法神通都能发出更耀眼的光芒,还是觉得天上云团格外漂亮。 “看,天地都祝福我们了!”大羿兴奋了起来。 天地的祝福?嫦娥的嘴角露出一丝讽意:这点萤火之光半点比不得她的兄长们,这些人却如此兴奋,当真是讽刺。 “吉时到了,可以拜天地了。”云梦开口道。 大羿拉着娥走向了事先准备好的高台,所有生灵都屏住了呼吸。 “天地为证,我大羿与嫦娥今日解结为夫妻,从此之后愿与她共享生命和荣光。”大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在场的生灵都惊住了,天道面前的誓言可做不了假,大羿当真是把性命和嫦娥拴在一起了? 嫦娥蹙了一下眉,接着道:“天地为证,我嫦娥与大羿今日结为妇夫,完成先前婚约。” 只要能顺利完成婚礼就好,大羿对嫦娥的婚誓不以为意,他愿意共享自己的生命,并不要求她。 “对拜之后,你们就能完成这次的婚礼了。”云梦又道。 巫族和妖族坐的位置都有些躁动,但没有谁站出来阻止,因为他们都知道完成这个婚礼是必须的。 “最后这一拜,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大羿浑身洋溢这喜气。 嫦娥转身面向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他:“我从来看不懂你,不懂你为何一边与我深情厚谊,一边拿走了存放在汤谷的神弓;不懂你为何杀了我兄长,还觉得我能与你天长地久。” 大羿的神色骤然绷紧:“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不说那些了,先完成最后一礼吧。” “我不懂你,好在也不需要懂。”嫦娥说完了才道,“继续吧。” 大羿这才放松身体,在场的其他生灵也不由舒了一口气。 两者对立,对着对方深深拜下。 天空中的云团慢慢地合抱在了一起。 “恭喜二位大婚!”不知是谁最先说出,紧接着满场的生灵都开始恭喜了。 大羿也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 嫦娥转向云梦:“先生,这个婚约完成了吗?” “你已经履行了刻在天道上的婚姻。”云梦点头。 嫦娥释然一笑,对着云梦行礼:“多谢先生。” 大羿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当即要带嫦娥下去,却被嫦娥抢先一步挥下了高台。 “你要做什么?快下来!”大羿当即要跃上高台,却被一片清光挡在外面。 在场的所有巫族也动了起来,要扑向高台襄助大羿。他们虽然不知道嫦娥要做什么,但他们决不允许她成功。 在场的妖族自然也不是干看着,巫族一动,她们立即上前阻止,两方瞬间便展开了殊死搏斗。 和巫妖二族交好的种族自然上前帮忙,其他的种族纷纷躲了出去,整个大堂乱成一团,只有云梦旁边清静些,没谁敢在他身边动武。 云梦还是放出了一个护罩,将时玥和身边的人都护在了里面,然后静静地看着高台。 奔月 高台上的嫦娥浑身都发出了银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 完全遮盖住了夜光石和天上的云团。 “婚礼已经完成, 你快下来!”大羿一边撞高台的护罩, 一边对着嫦娥高喊。 嫦娥不为所动,目光还是看着天空:“敬禀上天,我,妖皇血裔嫦娥, 愿以自身妖力、天赋、血脉为引,点亮夜空, 继承先辈的使命——照亮大地。”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这一瞬间却响彻了天地。 场中的所有生灵都蓦然怔住了, 大羿更加疯狂的撞击护罩:“下来!快下来!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要你去点亮夜空。” 嫦娥没丝毫波动,相反重复那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四周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了, 空气中的暴虐因子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在场所有生灵都感到呼吸不畅。 商丘的所用动物都开始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不行!高台上的女子一狠心,直接划破了手腕。 银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滴落, 却没有掉在地上, 而是在空中形成了一圈圈银色的涟漪,然后慢慢升入空中。 与此同时, 嫦娥身上的银色光芒越发的明亮, 一点点地驱散身边的黑暗。 “……愿以身合道, 驱除黑暗, 重整秩序。”声音仍是不大, 却像是触动了什么隐秘又强大的力量。 血液不再是一滴滴下落, 而是成了一条溪流。 时玥看得心口发紧,不自觉的拽住了云梦的袖子:“流了这么多血,她不会有事吧?” “这只是个开始。” 时玥只能攥紧手指,在心里默默地给她鼓劲。 随着血液的流逝,高台上的女子脸色变得更加雪白圣洁,周身的光芒也更加明亮。 银光之外的黑色越加浓郁,女子的身影却越加的单薄,但她还坚韧地挺立着,另一只手腕也直接划开。 流出的银色血液越来越多,她四周的银色光芒也越来越大,这光芒似乎也随着她的声音触到了某种隐秘的力量。 在场的生灵的灵魂都感到了颤动,似乎天地震动了一下。 “她要成功了,是吗?”时玥殷切的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周围其他种族的目光也转向了云梦,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答复。 不管和妖族的关系怎么样,她们都是在阳光中生长的生灵,她们自然也希望没有黑夜。 “还有一关。”云梦广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话音刚落,一声暴虐的怒吼猛地从天地间传来,像是一头绝世凶兽,又像是一种天地之威。 即便是云梦及时扩大了护罩,在场的所有生灵还是被余波震得灵魂眩晕。 高台上的女子更是首当其时,当即便站立不稳,吐出了鲜血。 天地的压力骤然降临在了女子的身上,让她口中的鲜血涌地更加的汹涌了。 “你下来好不好……”大羿靠着高台,没有云梦的庇护,也是首当其冲,此时的肌肤都已经崩裂了,还是锲而不舍的撞击这护罩,“下来,你还是妖族的帝女,还是可以向以前一样生活,不要继续了……” 嫦娥将匕首直接插入心脏,用这种生死之间爆发的力量支撑自己。 不成功,便是死!一开始,她便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她们妖皇的血脉天生强大,便是因为带着照亮世间的责任。她没有戒备,让大羿拿走了汤谷的神弓,害死她的哥哥和妹妹们,害的天地失去了一半的光明,害的秩序开始紊乱,害的黑暗开始蔓延,害得新生的生灵开始暴躁。 她该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了,即便那代价是生命、是失去灵智沦为天道的傀儡、是沉寂于冰冷孤寂的永夜。 心头之血流出的瞬间,嫦娥身上的皇族妖力猛地爆发出来,带着她以及周身的银光升入高空。 成败就在这一瞬之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时玥的双手紧紧攥住,恨不得把全身的力量都转移到她的体内。 在场其他生灵莫不是如此,只有大羿对着她高喊:“快回来!……” “成功了……”时玥的话音还没落,天边又传来一阵猛兽的怒吼。 无边的黑暗向着嫦娥猛地扑了过去。 “怎么办?!”时玥焦急万分。 奎虎直接对着云梦跪了下去:“求求先生救救殿下吧。” “我救不了……” 云梦的话还没说完,奎虎一只健壮的妖整个的就瘫软了下来。 “不过,你们可以救。” 所有妖族的眼里瞬间发出希望的光芒。 “请先生教我!”所有的妖族都跪求云梦。 在场的其他种族也在旁边请求:“云梦先生就帮帮她。” 旁边的巫族看到这场景,都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 “她有妖皇血脉,而你们都是妖族,都是她的臣民,她能给你们力量,你们也能给她力量,就看你们愿不愿意牺牲。”云梦对着在场的妖族道。 “我们愿意,不管是力量、血脉、力量还是灵魂,只要她需要,我们都愿意!”这如同誓言般的话语铿锵有力。 云梦点头:“现在的妖族都是妖皇开启的灵智,他在你们的灵魂中留下过力量,只要你们有强烈的意愿,便能将力量反哺给妖皇血脉。” “多谢!”奎虎他们当即道谢。 云梦又道:“若是力量还不够,你们也可以学着她,以自身的血脉灵魂向天道起誓。” 奎虎的眼睛一亮,手指当即生出了利爪,直接掏向了心窝。 其他的妖族也有样学样,毫不犹豫的取了心头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便是云梦都不免动容:“四大王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族裔可以将各自的力量聚在一起增强力量。” 听闻这话,奎虎、娄虎、胃虎、昴虎、毕虎、觜虎、参虎几妖当即聚在一起,角龙、亢龙、氐龙、房龙、心龙、尾龙、箕龙,几个朱雀族的妖、玄武族的妖也都聚在了一起。 其他的蝎妖、熊妖、狮妖等也都有样学样。 这些妖族的力量化成点点光芒源源不断地传向空中即将摔落的女子,稳住了她的身形,增强了她的光芒。 本来力竭的嫦娥,体内又涌入了无尽的力量,感受到力量的来源当即红了眼眶。 “必须,一定要成功,这样才能将功补过,给妖族挣得一份生机!”嫦娥憋回了眼眶中的泪意。 以前她看妖族的未来还是一片迷雾,这场‘祭祀’之后,她已经看清了妖族的未来,为了避免那惨烈的未来,这次合道只能成功! 嫦娥又催动着体内的所有力量向上飞,妖力耗尽,她便凭着身体的力量一步步往上走。 天地之间似乎有条无尽长的阶梯,嫦娥在其中一步步艰难的攀爬。 涌入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少,嫦娥知道她的族裔也越来越少了,但她不敢回头,她必须走上去! 地上的妖族一个个倒下,四周的生灵都大受震动,终于有人问了出来:“我们能帮他们吗?” “灵族可以直接向他们输送力量,其他种族可以将自己的力量转换为灵力向他们输送。”云梦沉吟了一下道。 时玥当即跑向了最近的妖族,向她体内输送灵力。 嫦娥身上的光芒又亮了一点,她看了一眼‘天梯’又加快了速度。 随着血液的流逝和不断的攀爬,她的速度又降了下来。 十指紧扣入掌心,想要以此来得到力量,而破败的身体早就榨不出点滴力量,她只能凭借这本能和毅力一点点的攀爬。 疲惫的精神让她的动作变得格外艰难,天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但她还在咬牙坚持。 “快到了!”有灵族兴奋的大叫。 “遭了,奎虎的血也流尽了。”随着一声惊呼,场中最后一个坚持的妖族也倒下了。 今日之后,妖族怕是要败落了,帝女的婚礼王族和大妖都来参加了,结果都倒在了这里。 在场的所有生灵都沉默了下来,便是巫族心里也生不出喜悦。 最后一丝妖力融入体内时,嫦娥的眼泪骤然失控。 “这是什么?”又个夜里没有入睡的小孩伸手接住天上飘来的光点,然后好奇的抬起了头。 有借着夜色偷偷出来肯草根的野兽,吃下了沾在草叶上的光点,然后灵魂骤然成型,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上有一个光团,不太大,但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真希望那个光团永远不要消失。”无数的生灵脑海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这无数的愿力又化成了点点光芒缓缓地升入空中,慢慢地融入了嫦娥的体内。 “这乃是众生之愿,众望所归,拥有众生之力,定能成功!”已经力竭的嫦娥,体内再次被力量充满,毅然踏上了最后一步。 ※※※※※※※※※※※※※※※※※※※※ 我这写得不叫奔了。 成神 头上天梯之顶时, 嫦娥身上本已微弱的光亮骤然增强, 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成功了!她成功了!”商丘的生灵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终于又看到这柔和的月光了,时玥抬头看向天空。 嫦娥的周身笼罩着明亮的清光,让她的身影有些朦胧, 但她的容貌却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里。 “天上有光了!”未睡的孩童喊了出来, 惊动了一个部落。 “咩嗷, 咩嗷~”食草的兽类兴奋地高声嚎叫,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动物。 敏感的灵族也都纷纷抬起了头。 这一瞬间, 整个安静的世界都‘活’了过来, 所有生灵心中都溢满了喜悦。 夜空点亮的刹那, 嫦娥像是得到了某种伟力的加持, 心上的伤口快速复原,手腕也变成了最初的样子,她的身体里又渐渐充满力量。 “她总算还是平安。”看着天上的光明越来越盛,时玥心底里舒了一口气。 在场其他超凡的种族也都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终于要驱逐这无边的黑暗了。”看着银色的光辉一点点撒向大地,黑暗一点点地被驱逐,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攥起了双手。 “……吼……”黑暗被驱逐压缩到了一个极点的时候, 四面八方又响起了一声长吼, 吼声中带着极致的愤怒与不甘。 随着那无处不在的吼声响起时, 又一股狂暴黑暗的气息降临在世间, 让若有生灵陷入烦躁与窒息。 吼声愈来愈大, 渐渐聚拢起来, 冲向了空中的光明。 “云梦先生, 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办?”正在焦急地抵御着心底狂躁的灵族焦急的问, 他能感受到那‘巨兽’并不是正常的兽类,他们的手段伤不了它。 云梦抬头:“那是天狗,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所有生灵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天空中的光亮上,也都看到银光迅速被一个黑色巨兽吞噬。 感觉到力量被吞噬的瞬间,嫦娥就看到了那头黑色巨兽,看着它飞速冲来,心底生出莫大的警兆。 银色匹练毫不犹豫地向巨兽射了过去,却像是射入了空气,没感受到丝毫阻隔。 黑色巨兽瞬间四分五裂,嫦娥却不进反退,身体快速向后滑去。 果然,下一刻,分裂的黑雾都冲向了嫦娥,在她身前又聚成了巨兽,漆黑如渊的大口一下子向她咬了过去。 嫦娥迅速后翻,一道银光射向了兽口。 巨兽一声哀嚎,瞬间又是四散分开。 底下的人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那些分开的黑雾全都化成了黑兽向着嫦娥扑了过去。 “这个怪兽就打不死吗?!”有人恨恨地骂道。 将魂力融入灵气中感知着空中战场时玥摇头:“不,每次被打散,巨兽的总体量就小了些。” “如此就好。”有灵族闻言放松了些,“只要能对付,总能把它磨死。” 有巫族低声说了一句:“还要看嫦娥能坚持多久……。” 这话一落,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希望帝女能赢吧,所有生灵都在心底默默地为她鼓劲。 嫦娥自然也发现了对手的变化,但心中的警兆却让她丝毫不敢放松,只快速地攻击巨兽。 巨兽身形巨大,攻击猛烈,速度极快,又能分化,非常灵活,一时间和嫦娥斗了个旗鼓想当。 在一次次打散巨兽时,嫦娥身上也添了一道道伤口。时间渐渐流逝,嫦娥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伤口流出的也不是血液,而是点点银光。 “这怪兽越来越小了,应该能彻底打散吧?”时玥心里十分没底。 正说着,嫦娥就集中力量一下子击中了只剩拳头大小的黑兽,那黑兽瞬间化成黑雾四下散开,只余下了一个吞噬光线的黑色圆球。 “它不会再复原了吧?!”有灵族紧张的问道。 他这话刚落,时玥就敏锐的感知到了四周灵气又开始变得暴躁了:“不对劲!” 很快,所有生灵都发现了四周变化:原本被驱逐到远处、地下、树荫下的黑暗又重新开始躁动,甚至冒着被银光消融的危险开始涌向空中的黑色圆球。 无数的黑气涌入圆球,圆球中又有兽影开始隐隐挣扎。 嫦娥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抓住圆球,输入已经染上了天道气息的本源力量试图将之毁灭。然而力量一靠近,圆球便剧烈的震动,一下子从她手上挣脱开了。 “居然也是天道!”嫦娥一下子变了脸色。 圆球挣脱的瞬间,无数的黑暗便将它包裹了,里面的兽影也越来越清晰。 “毁不掉,放任之后会成大患。”看着从四面不断涌来的黑雾,嫦娥的神色变了数遍,最终狠下了心,抓住圆球强行摁入了自己体内,“灭不掉,就镇压吧!” 光明和黑暗是对立的,在碰触到黑球中的天道法则时,嫦娥就有了这个明悟。 在她许下誓愿要照亮天地驱逐黑暗时,她和就和这黑兽站到了对立面;当她融合了天道,重整秩序时,她就和代表了混乱的黑兽成了死敌。 在不能解决它时,只能镇压它,没有别的选择。以自身做镇压之器,这是天道给她的方法。 黑球入体的瞬间,嫦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无数暴虐的气息充斥着她的身体和神海,想要毁灭她的身体侵蚀她的神智。 “休想得逞!”嫦娥眼中银光闪动,已经开始和天道融合的神识一动,她整个人就化作了一团银光。 黑球中传来一阵痛苦的兽吼,整个的又化作了一道高大的兽形虚影,虚影就在银光之中疯狂的撕咬银光,银光也不示弱,直接化成银色火焰煅烧。 “天,天上有怪兽!”这一瞬间,地面上的无数人都看到了光芒中的兽影。 “它居然在吞我们的光明!”看着被咬出一个缺口的银色光团,所有人都愤怒了。 他们看着那个光团一点点长大,看着她向大地撒下光辉,看着她驱逐黑暗,眼看她就要结束黑夜了,居然冒出了一个怪兽要吃了她。 他们忍了太久的黑夜,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了夜晚的光明,这个怪兽居然要吞掉他们的希望,无数人怒火高涨:“杀了它!” “畜生,下来,我们要杀了你!”战士们拿出武器,老弱们敲着石鼓,所有人都高声怒吼。 每天都用生命狩猎的人从来不畏惧死亡,当光明遇到危机时,当心中填满怒火时,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要杀死那个怪兽。 所有的人类都像是心有灵犀,所有的部族都点亮了火把对着天狗怒吼。 那声音起先还被淹没在黑暗的半空中,可当所有部族齐声大吼时,那声音似乎有了超凡力量,似乎打破了某种禁锢,一下子扩大了无数倍,直冲天际。 “……是人族的声音?”商丘的生灵们都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道。 “人族的声音有如此的威力?”有巫族不信。 有灵族目光闪动:“毕竟是女娲大神创造的种族。” 一直看着天空的时玥道:“这声音有用。” “我们也喊!”有灵族也发现了天空中的变化。 又有无数的声音汇聚了上去,这些声音如同钟磬厚重宏大又包含着无尽的怒火,将天狗震晕了一瞬,嫦娥当即抓住机会将它彻底镇压。 刹那间黑暗褪尽,光明大盛,银白色的光芒再次洒满世间,天地间的灵气又是一阵震荡。 所有生灵都敏锐的感知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身体舒畅了,精神放松了,心态都平和了很多。 银色光团又化成了女子,只是她周身还满是清光,以至于地上的人看来还是一个光团。 “身体和力量都开始蜕变了。”嫦娥感知这自身的变化,心头渐渐生出一种明悟,“现在真的合道了。” 对着神即之丘一挥手,一座冰宫就直接飞了上来。 “力量不一样了。”嫦娥看着纤长的手指眼中银光闪过,“大道无情,我的情绪、情感也在发生变化。” 察觉到情感发生变化,嫦娥瞬间压制神力对身体的改造:“我需要力量帮忙稳固秩序,妖族的后路必须先安排好。” “从今往后,我便是月神,主掌太阴。”嫦娥的声音传遍大地,“以太阴神之令敕角宿、亢宿、氐宿镇中央钧天……” 随着声音响起,她的体内飞出几个光点,地上角龙、亢龙、氐龙的身体也飞入天空和光点融合在了一起。 三龙瞬间清醒,又立马感知到了天命,对着月神行了一礼,然后飞向中天。 “以太阴神之令敕房宿、心宿、尾宿镇东方苍天……”嫦娥对着三龙颔首后又道。 紧接着房龙、心龙、尾龙也飞向了天空。 “以太阴神之令敕箕宿、斗宿、牛宿镇东北变天……” “以太阴神之令敕女宿、虚宿、危宿、室宿镇北方玄天……” …… “以太阴神之令敕张宿、翼宿、轸宿镇东南阳天……” 倒在商丘喜宴上的妖族,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飞上了天空。因着嫦娥的神力,他们摆脱了消亡的命运,从此之后永生不灭与天道同在,代价是永镇诸天,成为秩序的一环,不能再随意行事。 这种结果说不上好与不好,但接到月神敕令之时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这样才能完成从妖到神的蜕变。 看着那些本来死亡的妖族都化成了一颗颗星辰,在场的生灵也都露出了笑容,只有巫族神色复杂难辨。 时玥整个人也都轻松了,正打算就着这澎湃的心情回去修炼,却又听到了月神的声音:“时玥可愿来月宫做客?” 月神,请,她,去月宫,做客?!这几个词每个时玥都懂,连在一起就让她有些懵了。 在嫦娥还是妖族帝女之时,时玥对她还能保持平常心,但嫦娥成了月神,在她心里的地位一下就拔高了。 姮玥 月神居然邀她做客, 月神为何邀她做客?在今天之前, 她和月神只见过一面,只匆匆交换过姓名,算不上什么深厚交情。 “月神相邀, 我自然是愿意的。”即便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 时玥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地笑着应了。 话音一落, 时玥的身周就亮起了一层柔光,护着她向上飞。 “我也想到月神的宫殿做客, 不知月神欢不欢迎。”云梦一抬手, 时玥的四周又亮起了一层白光, 止住了她的上升之势。 “云梦先生愿来, 我当然是欢迎之至。”月神的声音仍旧平和。 云梦点头,手一松就带着时玥一起上了天,飞到了月神的对面。 “两位请。”嫦娥认真看了时玥一眼,就领着两者往她身后的宫殿去。 时玥看着水晶般的宫殿上‘广寒宫’三个大字不由问道:“……这是?” 月神才刚刚合道,广寒宫就已经存在了? “这是我以往的住所,今后要常驻天上, 为了方便就将它搬了上来。”月神一边解说一边领着两人在庭院中一小桌前坐下。 这就是月神宫了,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游览月神宫, 还有幸见到月神, 虽然这个月神并不是她所在世界的月神。 “月神请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虽然对月宫很好奇, 时玥的头脑还是很清醒, 她和月神并没有多少交集, 叫她上来定然是有事的。 月神拿着玉壶倒了三杯乳白色的仙酿, 递给云梦和时玥不紧不慢道:“时玥不是出身此方世界吧?” 时玥顿了一下,还是接过玉杯点头:“确实不是。” 嫦娥已经合道成神,此前也和她接触过,想来是发现了她身上的违和感,此时否认也没有意义。 “我能知道你是从什么世界来的,通过什么手段过来的吗?”月神看着时玥认真的问道。 她的世界?用什么方法来的?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时玥的脑海里冒出无数想法,最终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出身在神州大夏……”时玥不愿意骗她,也不觉得自己骗得了一个合了道的神。 “神州?大夏?”月神听到这两个名字若有所思。 时玥点头:“和这里一样,也叫‘神州’,不光是名字一样,很多地方的地形也有相似之处。” 虽说沧海桑田,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但有些地形地貌还是有迹可循的。 “三千世界,果然奇妙。”已经合了道的月神也知道了很多东西,也就对时玥的来历更感兴趣了,“能说一下你那个世界吗?比如大夏?” 时玥抿了一口清香的仙酿,开口道:“大夏是一个人族皇朝,建朝将近一万年了,以姬姓皇族为尊,皇朝内有九州,外有八荒,八荒之外有四海……” 月神和云梦都认真地听着。 即便说得很简略,将那个世界描绘出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大致就是这些。”说完之后,时玥又饮了一口仙酿润喉。 庭院之中安静了一阵,显然云梦和月神都在消化时玥所说的信息。 “你那个世界人族已经大兴,妖族……还在吗?”月神端着玉杯良久没动,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时玥点头:“大夏虽以人族为主,却是容纳百族的,巫族、妖族以及其他上古百族都是一样的权利和义务。” 知道月神关心妖族的未来,时玥停了一下又道:“妖族多避居山野,我的了解不多,不过我有一个同窗是狐妖,我们一同学习科举。” “如此也好。”月神仰头饮了一杯。 虽然要服从人族的规则,但终究还是存在。 “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月神的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 时玥犹豫了一下,手指抚上了千幻,将它取了下来,“我是通过它来到这个世界的。” 千幻一脱,时玥便恢复了本来容貌,身形和气质也剧烈变化。 “……这!”月神豁然起身,目光却没放在千幻上,只凝视着时玥。 那目光包含着激动、喜悦以及太多复杂又深沉的感情,让时玥有些不自在地打量自己的身体:“……我有哪儿不对吗?” “跟我来!”月神拿着时玥的手就要往内殿走。 云梦仍旧没动,只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让她们见面。” 月神的动作一下子定住了。 “和谁见面?”时玥有些好奇地问道。 月神看着殿内的冰棺,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 “虽然我不知道冰棺里是谁,但总归和你有关系。”云梦看着内殿道。 和她有关系?时玥心中奇怪。 “是啊,你看,你们多像。”月神终于收回了目光,用清光在时玥面前凝出了一个影像。 清光中的女子乘着金乌,张开双臂在空中翱翔,满脸的幸福愉悦。 “确实像……”看着影像中女子的笑容,时玥也觉得有些奇妙,“但不是非常像。” 看过和她十分像的殷月,再看到和她八、九分像的女子,时玥倒也不觉得惊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偶有想象也正常吧?” “不光是面容,还是因为名字。”月神顿了一下又道,“她叫姮玥。” 时玥已经知道‘玥’这个字不简单,大能取名不会随便取,一般都是心生感应顺应天道而取;而她这个‘玥’字来地有几分巧合,但两世换了教谕都还有这个巧合,便不是巧合是必然了。 “我的家乡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子,她叫殷月。”时玥不会忘记殷月的长相和姓名,她和这个姮玥像,就代表殷月和这个姮玥也像。 神态悠闲的云梦一下子郑重了起来:“你确定和你长得一样?” “除了这道疤。”时玥抚着已经变成了细线的疤痕道,“现在只有这一条了,原先是整个右脸的疤痕,左脸和她一模一样;现在除了这条疤,我们的容貌应该完全一样了。” 神血 “完全一样?不应该。”云梦沉吟道, “正常情况下,同一个世界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月神散掉了手上的清光,转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时玥身上:“能影响容貌的除了血脉、灵魂和力量,还与命和运有关,这个殷月和你有什么密切关系吗?” “至今为止,我和她的交集也只是同属九江府,同届科举,同时在县学读了几个月的书。”时玥肯定道。 月神若有所思:“你见到她的感觉是亲近还是痛恨?” “……警惕。”时玥思索了一下,确定这是她看到殷月的第一感觉。 云梦收敛了眼中的白光:“你那个师父怎么说?” 师父?时玥摇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用它叨扰师父。” “要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一模一样的容貌不是小事。”月神郑重道,“毕竟是和命、运相关。” 时玥点头之后又有些疑惑:“殷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不探究她和姮玥是否有关系?” 月神闻言轻笑了一下:“本源力量是不会骗人的, 你虽是人族, 可灵魂之中的本源气息还是和姮玥像了七、八成, 我相信不会有谁能比你更像。” “本源气息像了七八成?”这就是松鼠和蛙妖认错她的原因? “若你不是人族,我会以为你就是那个世界的姮玥。”月神又道。 时玥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世界不一样,有相似不能说明什么吧?” “你识海里的神力,有一股和我的很像。”月神看着时玥的眼睛又道。 识海里的神力!时玥猛地反应过来,她师父和月神殿的人都说过她的识海里有月神的神力,而她面前这个也是月神! “我想, 你的世界也有一个月神。”说的是猜测之语, 但她的态度却十分肯定。 时玥点头, 认真地看着月神:“是的, 我的世界也有以身合道的月神,您能猜到她和东君为何在我的识海里留下神力吗? “你是那个世界的姮玥的转世,就很好理解了。”云梦幽幽开口。 时玥蓦然一怔,即便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猜测,但骤然听到这个答案,她还是受到了冲击。 “……不管是容貌相像也好,本源气息相像也好,我只有时玥的记忆,我便只是时玥!”脑海里各种思绪闪过,时玥最终直视着月神坚定了态度。 月神又转头看向殿内的冰棺:“未来是人族的天下,做一个人没什么不好。” “您找我上来,就是说姮玥的事情吗?”时玥压下纷乱的思绪问道。 月神摇头:“你的面具应该是神器,先前遮住你的气息,我都没看出来你真正的容貌和识海内的神力,只是察觉了你和这个世界的违和之处。” “所以,您只是想要了解我所在的世界?” “先前是这样,现在我想和你换一滴精血。”月神说着指尖就浸出了一滴银色的鲜血。 银色血珠一滴落,便泛起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只一嗅,时玥便觉得神清气朗。 那是月神的精血,是神血! 云梦用玉瓶收起那滴血液递到时玥面前:“这个交易勉强能做。” 时玥却觉得是月神亏了,逼出几滴的精血递给她道:“这些够吗?” “足够了!”月神喂了时玥一瓶灵液,见她恢复了脸色才接过精血,“一滴就够了。” 时玥笑道:“若不是您已经逼出了神血,我可不想收您的神血。” 从小听着月神的传说,两世都在日光月辉的照耀下长大,时玥心底里就对月神有几分亲近,即便面前这个不是她所在世界的月神。 “她换你的血绝对不会亏的。”云梦的脸色从时玥面色苍白开始便有些不好。 月神郑重的收起时玥的精血,看向殿内的冰棺;“我想找到你身上的转世之谜,看能不能为姮玥寻到一线生机。” 所以为了姮玥那极其微小的一线生机,您便毫不犹豫地取了自己的神血吗?不知为何,时玥又想起了在先圣庙看到的月神身影,明明已经记不清她的神情了,心中却一直有着留恋。 之后,时玥和云梦就暂时住在月宫了。 在月宫,修炼起《太阴元皇经》速度堪称风驰电掣,时玥干脆又停下了《太阳皇极经》,一门心思专心修炼《太阴元皇经》。 月神拿到时玥的精血便沉入了推演之中,云梦偶尔关注时玥的修炼进程,也时常关注月神的研究进度,更多的时候还是看着天地沉思。 对于地上的生灵而言,天上是日月轮转,不再惧怕夜晚了;对于月宫中的时玥而言,周围都是月神的清光,时间的概念已经被无限模糊了,再加上沉迷修炼,就更不在乎时间了。 “又失败了……”月神用神力及时护住了精血,之后才叹气道。 云梦的轮椅慢慢地滑到殿内,看着冰棺里的女子道:“灵魂破碎,只有一丝魂力被强留在体内,想要她再生,只能逆天了。” “逆天,我不怕,就怕没有救她的方法。”月神已经能清晰看到姮玥的天命,她已经成了天道的一部分,但她还是不甘。 云梦看着月桂树下修炼的时玥道:“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时玥脸上的伤是道伤,她也是逆天改命而生的。” 月神点头“所以我才想从她身上寻找生机。” “龙、凤、麒麟、妖族、巫族的命运都是灭亡,而人族的是注定兴盛……” 月神若有所悟:“先生的意思是,人族的气运可以保护姮玥?如同时玥一般?” “肯定不是这样简单。”云梦微微摇头看向地面,“你没发现,这段时间天地间的生机旺盛了很多吗?” “天道生阴阳,阴阳孕万物。现在阴阳协调了,生机自然旺盛。”合了道的月神自然知道自己的天命。 云梦转头看向月神:“生,灭乃是相克之道。” “多谢先生!”月神骤然明白了时玥识海里两股神力的作用。 这一线生机,她定要为姮玥抓住! 龙凤 随着时间的悠悠流逝, 地上的生灵已经习惯了日月交替。 这天傍晚,所有的人骤然发现月亮提前升了起来,夕阳柔和的光芒又突然变得耀目。 “怎么了这是?”入静中的时玥猛地清醒过来。 “现在日月同辉,天地之间的灵气紊乱,不要再修炼了。”云梦说着就放出一道白光笼罩着时玥。 刹那间天旋地转,时玥眼前一片模糊,等重见光明之时,她已经回到了云梦阁。 云梦阁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安静,里面的侍者动作仍旧安静有序, 一切都没发生变化, 还和以前一样,她在月宫的经历都蒙上了一层梦幻感。 时玥魂力稳固,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梦幻感, 快步走到窗边, 抬头望着天空:“月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上的光芒分外耀目, 时玥将灵力集中在双眼,才看清天上的景象。 太阳和月亮在渐渐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即便时玥才筑基中期的修为,也知道这景象违背了天道运行。 经历过十个太阳的普通生灵对于天空中的景象只是惊奇并不重视,而那些力量接近天道的存在都郑重了起来,看着天空沉思:“她们想做什么?” “东君和月神想要姮玥复生。”云梦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这本就是违背秩序, 定然会引起天道的注意, 你和姮玥本源相似, 便是有千幻遮掩, 也必须远离月宫。” 她们在复活一个和她很相像的女子,时玥的感觉有些微妙,但还是希望她们能够成功。 “祖巫,月亮和太阳都出现了变化。”大羿无视刺目的光芒,直视着天空中的月亮,企图能从中看到那个又爱又恨的身影。 一直疗伤的后土破门而出,玄色的眸子直接透过光芒闲着背后神力的变化:“先前以身合道,为她们妖族挣出了一线生机,现在又打算做什么?” 在天涯、海角等天道薄弱的地方,也有隐秘的存在注视这天空,不放过太阳和月亮的任何一丝变化:“她妖族能寻到生机,我们也能!” 华阳,华胥氏族地。 “姐姐,你真的决定了?”小腹高挺的附宝问女登道。 女登轻柔的抚着文首白喙的鸟儿,语气却分外坚定:“炎族不该殒灭。” 附宝满脸忧虑,却也知道阻止不了,低头看着肚子道:“娘不求你有何成就,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很快,华胥氏的族地里也升亮起了一道光,这道光在日光和月光中十分不起眼,但却直入空中,通向日月交汇之处。 天上的日光和月光越发的耀眼,沐浴着这样浓郁的光芒,地上的生灵却觉得越发的舒畅了。 “要是天天都这样,多好。”有人发出舒服的呻.吟。 “我不求天天这样,只要夜里不再从满黑暗就好。”又有人道。 也有敏感的种族提高警惕,觉得风雨欲来。 果然,不出片刻,一道黑色的雷电就劈向了日月交汇之处。 “……轰隆!”一声霹雳响彻天地。 刹那间,狂风大作,暴雨临盆,天地间所有灵气都狂暴混乱了起来。 轰隆!轰隆!轰隆! 无数的雷电带着强大的威压震慑着所有的生灵。 “这便是天地之威!”时玥的拳头攥得发白,在心底默默地为月神东君加油。 大羿看着一道道巨大的雷电又急又恨:“她究竟在做什么?!” “在扰乱天道,在逆天。”后土说完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那一道不甚明亮的光,“明明弱小不堪,却有着天道的庇佑……” “人族气运!原来是要借助人族的气运!”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之时,一道龙影蓦然从深渊腾起,飞向了华阳。 与此同时,一道凤族的残魂也从地底飞了出来。 在霹雳响起的那一瞬间,华阳下面镇压的各种魍魉魑魅都开始反击。 早有准备的女登双腿立马化成蛇尾,引动自身血脉,撑起了一个罩住整个华阳的结界。 “……姐姐!”附宝又跑了过来。 女登分出一部分力量罩住附宝,将她推了出去:“从今以后,你就是华胥氏的族长。” “姐姐,我不要当什么族长!”附宝拼命想要靠近女登,却被身上的护罩推得更远,直接飞出了华阳。 天空中的龙影一顿,立马转身向下扑去:“此处的气运最旺盛。” “姐姐,姐姐……”附宝护着肚子继续向华阳前进,“我才不要当什么族长!” “你这样走多慢,我可以帮你。”龙影化成一个英武男子立在附宝前面。 附宝后退半步,护着肚子警惕地盯着男子:“你是谁?有何目的?” “我是能帮助你的人,至于目的……”男子盯着附宝的肚子没有说话。 附宝更加警惕:“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会伤害你,不要这么抗拒。”男子将声音放轻极具安抚性,看着附宝神色出现恍惚,慢慢地走了过去。 随着一步步靠近,男子的脸上露出了轻蔑:“这么弱,居然要主宰神州。” “滚开!”附宝突然攻向男子。 “居然醒了。”男子的声音有几分讶异,身体却是纹丝不动,显然没将附宝的攻击放在眼里。 附宝的力量没有撼动男子分毫,但男子被击中的地方却意外地响起了雷电之声。 ‘噼啪’一道雷电猛地在男子的胸口炸开,他的身影顿时淡了几分。 男子凶狠地看向附宝的腹部:“居然有天道庇护,果然是得天独厚!” 附宝能感觉到那个男子的强大,没想到一击即中,也有些惊异,伸手聚起力量,看着里面闪动的雷光,再细看周围的环境恍然大悟:这里是雷泽! 她姐姐把她送到了雷泽,她们华胥氏血脉在此地是诸邪辟易。只要她不出雷泽,不管这个男子有什么强大的力量都伤不到她。 很快,男子又收敛了神色:“我没有恶意,想和你做一桩交易。” “我不想和你做。”附宝翻了个白眼。 “我可以给你无穷的力量、无尽的寿命,无上的地位。”男子褪去伪装,恢复了高傲姿态。 附宝嗤笑了一声:“你那无穷的力量伤不了我,无尽的寿命就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无上的地位还要找我交易?” “住口!”男子一掌劈向附宝。 附宝身上的护罩瞬间大亮,触动了雷泽深处的力量,四周猛地响起霹雳声,无数雷电劈了下来。 “这里是雷泽?!”男子也猛地反应过来。 男子飞速后退,却还是被无处不在的雷电劈了个正着,再也维持不住人身,整个儿化成了一条巨龙。 整个雷泽都被惊动,雷电更加粗更加密了,无数的雷电轰击在巨龙身上,让它的身影越来越虚。 “天道,你何其不公!”躲不过雷电的巨龙仰天长啸。 如水桶粗的雷电轰的一声击到了巨龙身上,整个龙身再也坚持不下去,一下子散开了。 “我们龙族是不会认命的!”最后的吼声在雷泽久久不散。 附宝远远站在一旁,等雷电平息,吼声消散才慢慢走近:“不公?天地生你们龙凤,给了你们强大的力量,你们只知道对天地无尽的索取,不断的争斗破坏,不灭你们,灭谁?” “说我们人族得天独厚,也不看黑水是谁堵的!”附宝表情冷漠,若说开始还被这个龙族悲壮的声音触动了一下,听到后面就完全无动于衷了。 附宝迈开步子继续往华阳走,她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息顺着附宝的脚钻进了她的身体,游向了她的腹部。 附宝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外衣,正要检查身体,肚子猛然一痛。 “宝宝你怎么了?”附宝苍白着脸,不停地将力量往腹部输送。 西陵氏,方嫘媖正在雨中救人,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火红的影子。 “……凤,凤凰。”方嫘媖当即后退,双腿却没有快过凤凰的翅膀,被凤凰猛地一扑。 凤凰和方嫘媖一接触,便化成了光点融进了方嫘媖体内,方嫘媖双眼一闭,整个人倒了下去。 三长老一惊,当即接住方嫘媖将她抱了回去。 “少族长怎么了?”方嫘氏族人都围了上来。 族中医师再三诊治后,幽幽道:“她没有受伤。” “那就好。”很多人舒了一口气。 又有人问道:“那她怎么还不醒?” “少族长怀孕了。”医师又幽幽说了一句。 “怀孕好啊,族里又要添丁了。”三长老笑呵呵道,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怀孕?阿媖这段时间都和我在一起,和谁怀的孕?!” 所有女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在场的男人身上,仔细探寻那个男人可能是谁。 所有男人也互相敌视:“是谁?” “没人站出来?”二长老皱眉。 当即有几个男人站出来:“是我的!” “你们胡说什么?明明是我的!”几个男人互相怒视。 三长老道:“算了,等阿媖醒来再说。” 不久,晕倒了方嫘媖就在众人的目光中醒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方嫘媖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惴惴不安,“我怎么了?” 一个高壮男子幽幽道:“阿媖,你怀孕了。” “什么?”方嫘媖反应过来猛地提高了声音,“不可能!” 另一个精壮男子缓缓道:“族内最好的医师诊断的。” “你先对谁下了手?”一个男子怀疑的审视着身边的人。 方嫘媖坚定道:“没有,肯定诊错了!” “……哎。”方嫘媖说完就扶着肚子蹙眉。 几个还在‘审问’的男子一下子就急了:“阿媖,怎么了?” “肚子痛。”方嫘媖一下下的捶打着肚子,期望以外面的疼痛分散里面的疼痛。 门口的男子当即跑去喊医师。 “阿媖是不是肚子受伤了,先前没有诊断出来?”几个跟着医师进来的长老问道。 医师诊断之后,又沉吟良久才道:“让族中所有医师都过来诊断。”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其他医师也纷纷进来诊治,每个医师诊完都是一脸喜色,但看到方嫘媖苍白的脸色又都凝重了起来。 “说吧,我到底怎么了?”方嫘媖想着昏迷前看到的火凤凰,已经做好了重伤不治的准备。 所有医师互相讨论之后,还是皱眉说出了原先的答案:“少族长是怀孕了。” “可怀孕之后,不是精神会变好,力量会增大,身体会变强吗?”三长老有些犹豫,“不是我们不信,只是阿媖这个状态实在不像。” 方嫘媖忍着胃部不适:“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三长老忙前忙后,确实没有和男子交.合,我身体的变化,应该是那只火凤凰引起的。” “少族长,您最喜欢的鮣鱼汤好了!”这时,一个少女端着汤大步走了进来。 鱼汤的腥味瞬间引动了方嫘媖胃部的不适:“呕……” “少族长,您怎么了?!”端汤的少女一下子哭了出来。 医师们的面色更加凝重:“少族长伤的这么重,我们居然一点都诊断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诊治。” “去旭日城请所有能请到的医师!”三长老当即有了决断。 交易会已经结束,旭日城中的人少了很多,但比起其他地方也不少了。 西陵氏将能请到的医师都请了过去,得到的结论还是怀孕,可没有一个医师能解释:为什么怀了孕的方嫘媖会厌恶油腥味、呕吐、头晕、乏力、变得虚弱。 要知道担负着繁衍后嗣责任的女人在怀孕之时是最强大的,方嫘媖的症状解释不通! 人都是女娲大神根据自己的样子捏的,而女人最像女娲,力量最强,也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经历过孕育的女人都能更加强大,这也是孕育过的女人地位尊崇的原因之一。 现在被所有医师诊断为怀孕的方嫘媖越来越虚弱,这明显不对! “我要杀死这个妖胎!”方嫘媖神色坚定。 看了三个月的医师,肚子已经开始鼓了的方嫘媖也开始相信她的身体里有一个生命。只是这个生命不是自然孕育的孩子,是来掠夺她生命力的妖胎。 天道不容 方嫘媖下了决定后, 就开始用各种方法折腾肚子。但摔到、撞击等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也只让她自己变得更加虚弱, 肚子里的胎儿还是没有任何影响。 “阿媖,这样下去不行, 用药吧。”三长老看着越来越瘦弱的方嫘媖道。 方嫘媖手扶着肚子, 里面胎儿的心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那里面是一个生命。 “好。”方嫘媖决然地点头。 她相信自己现在的些微不舍只是错觉罢了, 留着这个妖胎只会让她更加虚弱, 她是西陵氏的少族长,她肩上还有西陵氏的责任, 即便不为自己, 只为了西陵氏, 她也不能放任这个妖胎。 怀孕生子对人族女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也从来没有人特意打过胎。现在方嫘媖要打胎,就只有找那些误食草药的而落胎的女人讨经验。 几服能落胎的苦药汁下去, 方嫘媖肚子中的胎儿还是安然无恙,反倒是方嫘媖自己又中毒被折腾了半条命。 “我没办法了。”最擅长用药的医师摇头。 其他的医师也道:“没有其他能保证少族长安全的落胎药了。” “那该如何?”三长老蹙眉。 有人犹豫道:“这样折腾, 少族长也受不住,不如就等那个胎儿自己出来吧?” “不行!”三长老当即否定,“它是在吸食阿媖的生命力, 现在就害的阿媖如此虚弱,几个月后阿媖还能无恙?” “确实不能留。”大长老也肯定了这个决定。 有女子道:“可能找的医师我们都找了啊。” “还有一个人没有找。”方嫘媖犹豫了一阵, 还是开口道。 几个长老当即转身看着她:“谁?” “越江大师。”方嫘媖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在场的医师都豁然开朗:“越江大师炼药术十分高明, 想来医术也不会差!” “可越江大师几个月前就失踪了, 我们上哪儿去找?”有人忧虑道。 一个来自旭日城的医师犹豫了一下道:“我倒是听说越江大师进了城主府, 你们可以上城主府打听一下。” 时玥不知道旭日城的事情,她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商丘的云梦阁,一边修炼一边等待月神和该姮玥改命的结果。 那天日月同辉、电闪雷鸣之后,天地间的灵气又暴乱了三天。 三天过后,照样是日月更替似乎是恢复了原样,但云梦说尘埃还没落定,东君和月神还分不出丝毫心神。 时玥就这样等了四个月,等到心情都平静了,云梦才看着天空道:“勉强成功了。” “勉强成功?”时玥不解。 云梦道:“姮玥的那丝魂力已经稳固了,但想要复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月神和东君还好吧?”那日的电闪雷鸣如同末日的景象太过骇人,即便月神已经是神,时玥还是有些担忧。 “扰乱天道要付出的代价,她们都知道,应该早有准备。” 时玥听得心中一紧,但却无能为力,看了看天空中如同以往一样的月亮,只能压下担忧,将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修炼上。 “府主,越江大师。”云梦阁的主事进来,向两人行了礼,又对着时玥道,“旭日城来了消息,说西陵氏方嫘媖在找越江大师,不知大师打算如何回复?” “方嫘媖找越江?”时玥又问了一次。 云梦阁的主事也掌管着百事堂,自然知道越江的另一个身份和方嫘媖有交情,听到这个问题肯定的点头:“方嫘氏都在找越江,她们想向您求药。” “求药?她发生何事?”时玥站起了身。 主事得到的传讯很详细:“日月同辉的那天,方嫘媖被凤凰残魂入侵体内,现在成怀孕状态,身体日渐虚弱,整个旭日城的医师都看了,药石无医。” “我想要回旭日城。”时玥转身看着云梦。 她和方嫘媖算不得深交,甚至还和方嫘氏的三长老有过摩擦,但事关方嫘媖的性命,她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云梦点头:“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只凤凰乘着天道紊乱时出来作乱。” 说完之后,云梦就拿出飞舟。 时玥抱着又陷入沉眠的松鼠上了飞舟,在云梦阁所有人的注视下和云梦一起飞向了旭日城。 此时时玥已经不是来时的她可以比拟的了,高空中的罡风不能对她造成分毫影响。 不需要在罡风中锻炼,飞舟的速度自然比来时快了很多,只一天半就从商丘回到了旭日城。 “听说方嫘氏少族长在找我?”时玥没对着前来迎接的旭日城主客气,一下船便问起了方嫘媖。 城主点头:“方嫘氏的少族长就在云梦阁等候。” “让她过来。”云梦开口打断了时玥接下来的话。 时玥将‘去云梦阁看方嫘媖’的话吞了回去。 “一路上都在修炼,也该休息一阵了。”云梦又道。 时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点头:“我会的。” 两人的面色都很平淡,但两人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气氛,让旁边的旭日城主硬是插不上一句话。 “这几个月城中没什么大事……” 城主想要用旭日城的事务插话,刚开口就被云梦打断了:“没有大事,就不用汇报了。” “那滴神血对你的身体、血脉、魂力都有好处,里面的力量也很温和,能够直接服用,但不能在这个世界用。”云梦又对着时玥道。 时玥恭敬的点头:“知道了。” 城主听不到云梦刚才的话,但看时玥的神色,就知道他又在和时玥说话,心底顿时生出无力之感。 时玥不知道城主的心思,推着云梦回到青竹园后,又将松鼠安顿在了自己暂居的房间。 “越江大师,方嫘媖和方嫘氏族人求见。”侍者在门外通报。 时玥刚起身,又坐了回去:“请她们进来。” 不是她摆谱,只是‘越江’和她们并不认识,太亲近反倒不好。 方嫘媖很快就被几个方嫘氏的女子小心护着走了进来。 看到方嫘媖的瞬间,时玥不自主地就蹙了眉:只短短几个月,她就瘦脱了形,和她瘦削的身体不成比例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时玥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苍白羸弱的人居然是那个热心友善的方嫘媖。 “西陵氏方嫘媖见过越江大师。”方嫘媖推开几个想要搀扶她的女子,对着时玥行礼。 时玥当即挥手,用灵力阻止了方嫘媖的动作:“不用多礼,先坐下说说你的身体吧。” 感受到阻止她的力量,想着这种熟悉的力量运用方式,方嫘媖心中一动,眉眼间的倦色都少了些,顺着那股力量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开始仔细讲述她这段时间的遭遇。 在她讲述时,时玥又倒了一杯茶,拿出一粒安神丹溶于杯中,递给她:“润润喉。” “多谢。”方嫘媖没有多问,也没有客气,端起茶杯就一口饮了下去。 其他西陵氏族人本来还想阻止,但看着方嫘媖渐渐恢复的神采,对时玥就只剩下感激了。 “我能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时玥等方嫘媖说完了,才征询她的意见。 虽然还有倦色,方嫘媖还是露出了笑容:“当然可以。” 时玥没有动用神识,而是走到方嫘媖身边,抬起了她的手腕,灵力顺着她的筋脉进入了她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接近她的腹部。 里面确实有一个生命,它正在方嫘媖的身体里鲸吞海吸,若不是时玥小心,恐怕她的那丝灵力也被吞噬了。 没有交.合便孕育了生命,这大概就是大夏那些典籍里的‘有感而孕’? 若所有的‘有感而孕’都是这种掠夺姿态,那她真的要重新审视那些‘有感而孕’诞下的圣贤了。 “这个生命已经和你的身体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时玥仔细探查了之后缓缓地收回灵力。 方嫘媖的脸色白了一瞬:“能打下来吗?” “投鼠忌器,想要不伤你……。”时玥摇头没有说下去,她心里想了很多个方案,都不能保证方嫘媖的安全。 在场的方嫘氏都慌了:“难道真拿这妖胎没办法了?!” “现在打掉,我有几成痊愈的希望;由着它生长,会有什么后果?”方嫘媖早有心理准备,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时玥想了一下,还是道:“我的力量微弱,还是先请教云梦府主有没有好的方法再说吧。” 时玥起身正要去主楼,门口便响起了轮椅滑动的声音。 “我对她的腹中之物也感兴趣。”云梦的轮椅滑了进来。 看着门口的侍者行礼,方嫘氏的人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行了一礼。 云梦没有多说,抬手就是一道白光袭向方嫘媖的腹部。 一声凤唳,方嫘媖的腹部瞬间冒出了火光。 “你我都是天道不容,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女声从方嫘媖的腹部骤然响起。 云梦顿了一下,手上白光愈发强盛:“就是看不惯!” “……啊!”一声急促的尖叫之后,女声急切道,“有话好好说,看在我千辛万苦得到一个重生机会的份上手下留情。” 方嫘媖已经痛得浑身无力,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讽刺:“你千辛万苦寻到的重生机会,就是掠夺我的力量和生机?” “云梦,能不能保住方嫘媖?”时玥看着岌岌可危的方嫘媖焦急道。 那女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和她的性命已经连在一起了,我死她也活不成!” “不用顾及我!”方嫘媖当机立断。 云梦眸色渐深,看着火光中的凤影:“我可以给你留一线生机。” “你要什么?”那凤凰残魂当然不会认为他会顾忌蝼蚁的性命。 云梦的手指蓦然捏紧一拽:“我要你的精魄!” “不!”女声厉声尖叫,却不能阻止大半的精魄被拽出方嫘媖的身体。 此时,天道已经恢复正常,凤凰的精魄一现世,便引来了一道霹雳。 云梦直接收了旭日城上空的护罩,将凤凰精魄扔到屋外。 雷光瞬息而至,带着天威一下子劈到了精魄之上。 “不,啊……”短促的厉声尖叫后,精魄中的残魂再不复存在。 云梦拿出一个骨瓶收起了即将逸散的精魄,又将骨瓶随手递给时玥:“它可以用来提升先天魂力。” 时玥看着他的脸色,便知道这又是个不容拒绝的礼物。 “……多谢。”时玥犹豫了一瞬还是收起了骨瓶。 “少族长,少族长!”身后又传来西陵氏人的疾呼。 时玥瞬间移至方嫘媖身旁,给她喂下一颗急救的丹药。 “越江大师,我们少族长怎么样了?” 时玥放开神识仔细探查:“她的性命已经无碍了……” “多谢越江大师!”西陵氏人当即感谢。 时玥蹙眉,有些不解的看向云梦:“只是,她的肚子里还有个胎儿。” 所有的西陵氏人都僵住了。 “我说过给她一线生机。”云梦淡淡道。 时玥担忧地看着方嫘媖:“那她以后该如何?” 所有的西陵氏都屏住了呼吸。 “没了残魂作祟,她的身体应当承担得起了。”云梦不甚在意道。 一个西陵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个胎儿还能打下来吗?” “你们也不要小瞧了凤凰的手段,说是性命相连,便是性命相连。”云梦淡淡道,“你们不在乎她的性命,可以随便打。” 可那凤凰不是已经被天雷劈散了吗?西陵氏人心中疑惑,但终究不敢拿方嫘媖的性命冒险。 天地不仁 云梦虽然处理了凤凰魂魄, 但方嫘媖的身体早在这几个月中被拖垮了,只是凭着一口气在勉强支撑, 现在看着事情处理了,一下子便昏睡了过去。 “少族长!少族长……”西陵氏人焦急大喊。 时玥飞速移了过去, 给她喂了一颗效力温和的护体丹药, 进她的呼吸平稳了, 才用神识仔细探查她的身体。 “放心, 没有大事,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时玥给了西陵氏人一颗定心丸。 在场的西陵氏人都舒了一口气, 对着时玥行礼:“多谢越江大师了。” “不用, 我没帮到什么忙, 只要还是靠云梦府主灭了那凤凰的魂魄。”时玥侧身让开不受她们的礼。 西陵氏对着云梦行了礼道了谢, 又有些犹豫道:“这个胎儿打不掉,那少族长还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吗?” “还要看以后几个月。”这个问题时玥也不敢保证。 说实话, 她对这个世界女子的怀孕生产并不了解,以前她以为和现世一样, 也是现在才发现是大不一样的。 在这里女子怀孕生产是最强大的时候,所以西陵氏人才会对方嫘媖的情况焦急万分;在大夏,胎儿虽然不会像凤凰这样疯狂掠夺, 但女子怀孕会变得脆弱,生产更是有生命危险。 时玥也不能保证没了凤凰残魂作祟后, 这个胎儿会变得和这个世界普通胎儿一样, 毕竟它就不是通过男女之间自然结合而来。 “若胎儿不再大肆掠夺, 她的身体保持这种状态直到平安生产后, 我能帮她恢复以前的水平。”安胎的事情时玥不擅长,她也只能做出这个保证。 西陵氏人满脸忧虑,但还是谢过了时玥,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谢礼:“就有劳越江大师费心了,我们部落也没多少好东西,这几条天蚕就充做看病的药资,希望您不要嫌弃。” “天蚕?”时玥好奇的接过那四条乳白色的胖蚕。 只看外表,这些蚕和她曾今养过的千丝蚕差别并不大,但她的神识却能感知到这四条小家伙周围的灵气比别处要浓厚一些,它们在无意识的聚拢吸收这些灵气。 “它们吐的丝有特殊功效吗?”时玥知道西陵氏人将它们拿来做谢礼定不会简单。 几个西陵氏人目光还在时玥手上的蚕身上流连:“它们吐出的丝水火不侵,极软又极韧,必要时还能锋利无比,无论是做贴身衣裳还是做随身武器都很方便。” “哦,那确实很好。”时玥想起了和方嫘氏三长老交手时的情景,若它们吐出的蚕丝像她手上的蚕丝一样难缠就非常不错了。 几个西陵氏人仔细的交代了这些蚕的饲养方法后,就和方嫘媖暂时在城主府住下了。 之后,时玥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给方嫘媖调养身体外,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她刚刚筑基;进入这个世界不久,她就到了筑基中期;在月宫那段不分昼夜的修炼,让她稳稳地迈入了筑基后期。体质也有几次大幅度地增强,可以说是进步的很快了。 也正是因为她的修为进步的很快,就更加需要修炼,需要夯实根基。 所幸,修炼一事对时玥来说已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会像她有些同窗一样对修炼厌烦苦恼。 而且,时玥觉得入静之后身心完全放松,神魂和自然融合,感觉非常奇妙和舒适;锻体之时,打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掌控身体的每一次,榨干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疼痛疲惫之余又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每一次感受到自己进步,她都有一种满足感。她是越修炼,便越喜欢上了修炼。 “越,越江大师……”一个西陵氏少女大喘气的跑过来,“少族长出事了!” 刚从入静中醒过来的时玥当即起身,扔给少女一颗恢复体力的丹药:“带路!” “……啊!痛!” 一进院子,时玥就看到方嫘媖攥紧了拳头在床上蠕动。 肚子里的胎儿在吸收灵气!一进门,时玥就感觉到了屋子里的灵气波动。 时玥当即布下了聚灵阵,又递了一瓶灵液给照顾方嫘媖的少女让她喂给方嫘媖后,才仔细探查方嫘媖的肚子。 “那个胎儿要出来了。”即使没有过经历,也没看过生产,但魂力还是感知到了胎儿的状态。 一个揽着方嫘媖防止她伤了自己的中年女人焦急道:“按时间,确实该生了,但少族长怎么会如此痛苦?!” “胎儿在无意识地吸收力量。”时玥道。 方嫘媖抓住中年女人的手:“我,现在好了很多了。” “灵液和这聚灵阵暂时满足了胎儿的需求,但你还是要快些把她生出来。”时玥提醒道。 快些生?几个西陵氏女人不解地看着时玥:“怎么能快些生?” 她们都不知道?时玥也僵住了:她怎么知道?她又没生过! “以前你们部族的女人怎么生的?”时玥问道。 几个女人大大方方道:“就像小解一样,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小解?时玥嘴角抽搐。 “……我试试吧。”看着满脸茫然的众人,时玥不得不开口。 她一个从来没见过生产的人,要在这么多生产过的人的目光下帮人生产,这都什么事啊! “先放松身体,不要紧张,跟着体内的暖流用力。”时玥一边输入温和的灵力,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引导。 她是没有见过生产,甚至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她在典籍阁待过不短的时间。那里面《素.女.经》《合.欢.经》之类的并不少,她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但也有所涉猎,这些典籍不光帮她了解了男女之事,也帮她认识了男女的身体,再加上她神识的探查,稍一思索,也知道孩子从哪儿生了。 方嫘媖的性格想来坚毅,即便已经被肚子里这块肉折磨得分外虚弱,还是忍痛咬牙跟着时玥输入的暖流用力。 时玥能感知到方嫘媖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因此输送灵力一直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提前将她可能的反应先在脑海里模拟出来,才慢慢地引导她。 开始还比较顺利,方嫘媖的宫.口顺利的开了,羊水也破了。但很快又出问题了,那孩子根本不出来。 “痛啊……”一直咬牙忍痛用力的方嫘媖又痛呼了出来。 时玥感知到她肚子里的画面,脸色不由一变。 “怎么了?!”方嫘氏人焦急地问道。 那个胎儿不只是吸收灵气,还开始吸收方嫘媖的生命力了! 时玥深吸一口冷气,连忙向云梦传音,请求他帮忙。 云梦的轮椅很快滑了过来:“那个胎儿本不是阴阳交合而来的,天生就缺了生命力,本身又是钻了天道的空子,想要出生必须要借命夺运。” 也就是说,那个胎儿在夺方嫘媖的命和运? “有什么方法可以弄死它而不伤方嫘媖!”时玥攥紧了手。 云梦道:“现在弄死它,就是一尸两命,想要救她,你可以找月神。” “找月神?”哪儿去找?时玥望着天边太阳的余晖有些不解。 “你手上有她的神血,月亮升起之时,你用神血就可以联系她。” 用神血?时玥闻言立即拿出了那滴银色的血液。 “在月亮初升之时,向其中注入你的灵力。”云梦又道。 所有人都看向天空,期待着月亮能早些升起。 时玥又给方嫘媖为了一颗饱含生机的灵果和一颗止痛的丹药,期间灵力一直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在焦急地等待中,时间仿佛过得十分漫长,在几个西陵氏心情焦虑到了极点的时候,银色的月光终于照亮了天空。 “月亮出来了,快!”有人大喊道。 时玥早就在第一时间运转了《太阴元皇经》,见轻柔的灵力输入那滴神血。 接触到时玥灵力的那瞬间,整滴神血突然跳出玉瓶,飞到半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没想到神血还有如此效果,时玥又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神血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简直像是颗小星辰。 “……玥,时玥?”泠泠如水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 是月神的声音! 时玥立即道:“是我,有急事想请月神帮忙,您……现在方便吗?” “稍等……”声音仍旧清冷,但话音还未落,月神的虚影便出现在了原本神血的地方。 出了时玥和云梦,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这种景象,便是赶来的旭日城主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找我来,是因为她吗?”月神的目光转向了方嫘媖,显然已经感觉到她的胎儿不对劲了。 时玥点头:“正是,日月同辉那日,一个凤凰残魂钻入了她的体内,形成了这个胎儿……” 后面的话不用说,月神已经知道方嫘媖的情况了:“那孽龙挑了附宝,这恶凤挑了她,可真会挑人!” “能救吗?”时玥小心的问道。 “能。”月神点头后,一道充满生机的银色光芒就从她的手上直输入方嫘媖的体内,“不管怎样,这事我也有几分责任。” 方嫘媖蓦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闷哼了一声。 “哇……”一声婴儿的嚎哭骤然响起。 几个方嫘氏人立马跑过去:“少族长,您怎么样。” “我没事。”方嫘媖虚弱的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嚎哭的婴儿。 几个方嫘氏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立马露出了恨意:“现在能杀她吗?” 轰的一声,天边蓦然响起一声闷雷。 月神蹙起了眉:“她已经和你们部落的气运相连,天道认可她了,以后还是好好养着她吧。” 方嫘媖骤然僵住,其他几个方嫘氏人也表情也被冻住了。 “凤凰的残魂早就被灭干净了,她继承了方嫘媖的血脉和天赋,也算是你们方嫘氏的人。”月神劝解道,“先前她吸收母体生命力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你们只把她当着普通的婴儿即可。” 还要把她当族人?几个方嫘氏人更加僵硬了。 月神叹了口气,抱起床上还在嚎哭的婴儿,将她递给方嫘媖:“你命中本该有一女,你的女儿本该秉承天道兴盛人族,现在她作为你的女儿已经被天道承认了,也就带上了西陵氏和人族的气运。” 方嫘媖发现自己不自主的接住了婴儿,一下子又僵住了,不知道该抱还是该扔,明明最开始她是下了狠心要打掉她的。 那婴儿也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一到方嫘媖的怀里就停止了哭泣,呵呵地笑了出来。 这家伙刚刚险些杀死了她,现在看着却这么小、这么软、这么弱,似乎一碰就会坏掉,方嫘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手上的婴儿:“……她先前的行为真的是无意识的吗?” 月神点头:“就像人族的婴儿一样,她在母亲身体里时没有意识只有本能,出生之后魂魄才渐渐稳固,慢慢有意识名事理,这孩子以后是善是恶,就看你们怎么教了。” “少族长,您不会真的想要养她吧!”几个方嫘氏的人急了。 方嫘媖怅然道:“她已经和我们部落气运相连了啊。” 若是别人说这话,她们是定然不会信的,但说话的是月神,是那个给黑夜带来光的神!这个神刚刚还救了方嫘媖。 “以后如果你们部族有人生产有难的话,拿着这块石头在月下唤我真名即可。”月神说着又拿出了一块透明的石头递给方嫘氏长者。 那人正要接石头,听到这话蓦然僵立在那里:“生产有难?!以后还会有这种情况。” 月神点头,想到她刚刚在天道中看过的东西,眼中闪过悲悯。 “我还以为天道当真钟爱人族,没想到也会用这种方法遏制。”云梦满脸讽刺。 月神幽幽叹了一声:“天地不仁,龙、凤、麒麟、妖族、巫族、人族都是一样的,只是人族没有碰触到天道的底线,女娲大神又对她们有几分眷顾。” “我们都以为成功的逆了天,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天道的算计之中。”良久,云梦才叹了一声,“上古各种族也算有了一线生机,这样也好。” 五年结束(捉虫) 方嫘媖最终还是带着那个孩子和她的族人一起回了西陵氏。 时玥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在她每日的修炼中渐渐流逝,五年的期限也要到了。 “你能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不长了吧。”一从入静中醒来, 时玥便听到了云梦的声音。 时玥点头:“师父说,我的灵魂强度能支持我在这个世界五年, 只剩三天就到五年的期限了。” “增强灵魂力量的方法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云梦的意思是她如果愿意, 还可以在这个世界停留很久。 时玥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神色,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个世界天材地宝众多,各种食物都能淬炼身体, 确实是个历练的好选择, 可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五年了, 她有些想她的亲人、老师、绒球和朋友了。 “算了, 要走就走吧!”云梦的轮椅蓦然转了方向,往外滑去。 时玥追了两步, 又骤然停住:本来就是要走,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在时玥停下的瞬间, 云梦轮椅的速度骤然飙升。 “殿下,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松鼠抬头小心翼翼地问时玥道。 时玥看着它水汪汪的眼睛,心脏蓦然抽痛:她在这个世界也有放不下的人和妖了。 那个人也是放不下她吗?明明看着这么冷清的一个人, 这次真的生气了。 时玥转头看着云梦离去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担忧:他是很强大, 但他太寂寥了, 即便有无数崇敬他的人, 他还是一个人冷冷清清。 “殿下, 你不会丢下吱的是不是?”松鼠的小爪子抱着时玥的手腕不住地摇动,迫切的需要她的承诺。 时玥习惯性的就要给它顺毛,但手到了头顶,又强行收了回去:“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你的殿下,我是要回去的。” 也许,当初那个雨夜,她应该更狠心些,那样它才不会和她产生交集、对她产生依赖,它就还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在自己的领地里当老大,也就不用面对离别。 “回去?你也可以带上吱啊。”它的小脑袋又送到了时玥的手指下蹭动。 它将这话说得如此轻巧,显然并不知道‘回另一个世界’的意义。 “那个世界山水不一样,空气不一样,连生灵都不一样,对你来说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去了那个世界,你可能永远就回不来了,再也看不到你出生的地方了。”时玥幽幽道。 它的小爪子一下子抱紧了时玥的手腕,仰头看着她:“你回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时玥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 现世一天,这个世界就是一年,以她的魂力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来,她自然不会给它实可能现不了的希望。 “吱跟殿下走!”它看着时玥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 时玥的心蓦然被攥紧,半晌才缓过气,哑声道:“跨越世界是需要灵魂力量的,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就待在这里,多找几个朋友,时间过得很快的……”到时候,这种依赖的感情就会变淡。 “吱不想找朋友,吱想跟着你。”圆溜溜的眼睛又泛起了水雾。 她也想带着它,但她保证不了它的安全。况且,将它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真的对它好吗?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你的殿下,拿出你妖族的骨气,别这么要死要活!”云梦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松鼠也顾不得平时对他的惧怕,听到这话,当即炸毛:“她就是吱的殿下,吱就要和她在一起!” “没本事,没能力的妖没有决定权。”云梦的声音依旧冷淡,话音一落,整个松鼠一下子消失在了房间里。 手腕上毛绒绒的感触还没消散,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样也好。”时玥怅然道。她对云梦虽然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他不会为难一个对他来说十分弱小的松鼠。 迟早要分别,晚断不如早断,时玥也不想和云梦、松鼠再接触,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现在多相处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只剩三天时间了,她还是把时间用来修炼吧,回去之后就要面对贡生考核了,时间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盘膝坐下,放松身心,神识沉入魂海试图入静。 以前无比顺利的过程,这一次却如何也静不了心,一闭目就想到云梦的背影,想到松鼠水汪汪的眼睛。 “这样不行!”几次入静都不能平复纷乱思绪后,时玥干脆起身开始修炼锻体功法。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全身筋疲力尽,才拿出灵石慢慢打坐。 即便松鼠希望太阳和月亮走慢些、再走慢些,三天的时间还是一点点地流逝了。 此时,时玥已经停止了修炼,取下千幻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站在了云梦的房外。 “云梦先生,多谢您这些日子的照拂。”大门紧闭,时玥并没有敲门,只在门认真道了谢。 虽然说的是让她听从他的命令,可这几年里他从没有强迫她做过什么,反倒对她多有照拂,不管这个照拂里有没有先生和师父的原因,她都应当感谢他。 房间里没有丝毫回应,时玥也不沮丧,她又拿出一个空间玉瓶放在门口,“这里面有些灵力温和的丹药和灵果,很适合松鼠这样的小妖。” 说完之后,时玥又在门口等了一下,里面一直没有动静,终于还是拿着已经开始发光的千幻转身。 “殿下还会回来吗?!”吱呀一声,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松鼠站在门口恳切地看着时玥。 时玥回头看着它,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点头:“会回来的,但……那大概还要很久。” “吱会在苍莽岭等你!”说完不等时玥回答,又跑进了房间。 时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好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千幻已经大放光芒,时玥被那些光芒笼罩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吱要把苍莽岭打下来做领地!”松鼠憋回了眼角的水光,挺着毛绒绒的胸脯高声道。 云梦向它的额头射了一道白光:“去吧。” 松鼠带着时玥留下的玉瓶跑向了苍莽岭。 青竹阁又变成了一片寂静,没有温度的日光将青色的竹苑出了清冷之色。 “……走了,清静了,也好。”云梦的声音浅淡,似乎不含丝毫情绪。 时玥对松鼠的豪言壮语丝毫不知,一阵眩晕之后她又出现在了晋江森林。 入目都是一模一样的树木或大坑,时玥拿出了一条丝带系在树干上,为这棵树做一个重点标记,又拥抱了一下树干才再次启动千幻。 “回来了。” 一回到房间,耳边就响起了清越的声音,时玥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庞,她师父正看着她,唇边有一丝温柔的浅笑。 “我回来了!”时玥的眼里也荡出笑意。 虽然和一些朋友暂时分开了,但又见到了另一些亲友。 “境界提升了,精气旺盛了,气息也更锐利了,不错。”一向惜言的泠先生连夸了几句。 时玥笑道:“还要多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呢。” 在那个世界呆了五年,十分清楚那个世界的真实,也越发的觉得千幻可贵,且现世才五天,这为她节省了五年的时间! “我是你师父,一切都是应该的。”祁泠确定徒弟从里到外都安好无恙才放她离开,“贡生的选拔已经快要开始了,你还是先去吧。” 对了,贡生选拔! 那个世界五年,这个世界五天,贡生选拔快开始了! “师父,我就先去了。”时玥对着祁泠行了一礼,就快步往外走。 虽是用‘走’,但她速度极快,片刻便出了静园。 “时玥,你终于出来了!”胡湄一看到时玥的身形眼里便冒出了惊艳的光芒,拉着她快步往学院里跑:“贡生选拔已经快开始了……” 女姣迈步跟上,她的速度看似不快,却稳稳地跟在时玥身旁笑着感叹:“几天不见,你修为大涨气质大变了。” “再涨,你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见你修为不凡。”时玥看着女姣笑道,她可是特意收敛了气势,没想到女姣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女姣摇头笑道:“我的修为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们这一族天生的眼力好。” 胡湄听她两人的对话,也开始认真的打量时玥:“才五天,时玥你居然就筑基后期了!” “我便是筑基后期,也不一定比得上你们吧。”时玥笑着把这个话题带过了,不是她有意瞒她们,而是千幻能连通其他世界,兹事体大。 胡湄摇头:“那不一定,我的直觉告诉我:和你对敌,我不一定能够胜利。” 两人一妖一心二用,一边说话一边赶路,速度也不慢,很快就到了学院中央的广场。 往日空旷的广场,此时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几圈的学子在热切的讨论着。 “赶到了!”胡湄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立马刹脚,凭着惯性险些撞到了前面的人。 时玥和女姣眼疾手快,立马出手拉住了她,才避免撞人的惨祸发生。 新生们的教谕见到她们几个,大步走了过来关切道:“你们几个总算是赶到了,准备好了吧?”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时玥道,女姣和胡湄也点头。 教谕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见你们现在才来,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教谕的话刚落,广场中央的铜钟便响了起来,声浪一圈圈外扩,很快便响彻了整个学院。 先前还在高声讨论的学子立马停了下来,都看向广场中央。 学院的院正站在广场的中央,他的两边是学院的教谕。 见整个学院都安静了下来,院正才开口道:“话不多说,这次贡生选拔分文试、武试以及丹符阵器。” 很多打算参加选拔的人已经开始紧张了。 院正看着下面的学子继续宣布规则:“文试考道藏,武试直接比试,第一名都是十五分,第二到第五都是十二分,第六到第十都是十分,第十一名到第五十名五分,第五十一名到第一百名一分,百名之后不计分。” “完了,以我的修为,武试定然进不了前五十……”有人紧张得攥拳。 院正似乎没感受到学子的紧张,继续不急不缓的宣布:“丹符阵器四种可以随意选择,每种比试的第一名十分,第二名九分,第三名八分,依次递减,十名之后不计分。”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想选几种都可以,分数可以叠加。” “居然可以几种叠加,我只会炼器是不是完了?”胡湄也开始紧张了。 时玥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安慰她道:“不要紧张,尽力即可。” “贡生选拔没有年龄要求,凡是筑基以上学院贡献度达到一千以上者皆可。”院正又说出了最后一条要求。 院正说就坐在了他身后的椅子上,文教谕又站了起来:“第一场文试,请达到要求又有意参加选拔的学子入场。” 文试(捉虫) 文教谕说完, 广场中央很快就摆满了桌子。 “难道文试就在这里考?”时玥看着满广场的人有些讶异。 教谕点头:“贡生名额是从全学院里选出来的,自然要让所有的学生都信服。” “我们也入场吧。”看着文教谕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胡湄赶紧道。 几人冲着她们的教谕点了点头就挤往文教谕方向。 “将你们的身份玉牒放入铜鹤嘴里,在输入灵力即可。”文教谕指着身旁的一人高的铜鹤道。 排在前面的中年学生依言放入了玉牒输入了灵力, 铜鹤立马响起的清脆的女声:“筑基中期, 三千贡献点。” 文教谕点头, 那个中年学生就行礼进去了, 后面的人依次上前。 看着长长的队伍,很多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紧张的气氛很有感染力, 听着铜鹤一个个报出修为, 连时玥的心神也不免有些紧绷。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 时玥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起了道经。 随着一句句蕴含着道的经文在脑海里回想, 时玥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进入了无悲无喜的境界, 以前学的各种道藏也一一在脑海里出现。 她已经五年没有拿书本了,但面对这场文试她丝毫不怕。不仅是因为增强祖窍增强时牢记了所有经典、顿悟和天地交感时对经典有了新的理解, 还是因为在那个世界她也经常用默书的方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她对这些经典从来没有生疏过。 铜鹤检测的速度很快,不久就到了时玥。 拿出玉牒放入铜鹤嘴中, 又运转《太阴元皇经》将灵力输入其中。 不管是测了还是没测的人都看着时玥,他们都在收集对手的信息, 围在外面的人也认真的听着。 铜鹤发出一阵微光, 很快报出了数据:“筑基后期, 三千贡献点。” “我是不是听错了?”有人抓着身边的热问道。 身边的人摇头:“我大概也听错了……” “又是一个筑基后期, 铜鹤是不是坏了?”有人坚决不信。 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才闭关四年,学院里就出了如此人物?” “她好像未满十八,这个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她是谁?”有同样闭关的往届生向身边的人打听。 也有人疑惑:“此女长相、身形、气质如此出众,我为何没有印象?” “你看,那是不是你们这届的新生时玥?”有人若有所思的问身边的新生。 被问到新生立马道:“不可能!她的脸……” 时玥的右脸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眼角的一条细痕斜入鬓边。即便有这条细痕破坏,她的容貌依旧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时玥出来时,还是动用千幻对她的脸进行了细微调整。 稍微调整之后,面容没有大的变化,但惊艳程度已经降低了大半,在这满是俊男美女修行者的学院里也不太出众了。 “……好像,也许,可能真的是时玥?”又新生难以置信道。 “什么,真的是她?!”先前问话的人陡然提高了声音。 听到这话的人都看向了他:“你认识她,是谁?” “是,是这届的新生,叫时玥,好像还没满十五岁……”那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 在场谁不是修行者?他的声音虽小,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新生,还没满十五岁?!!”场中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声音,“这个年纪就筑基了?” “时玥时……,我知道了,她就是泠先生收的弟子!”很多闭关、游历的老生很快反应过来。 有人拍了拍胸脯舒气:“原来是泠先生的弟子啊,难怪。” “醒醒,她修炼才多久?”旁边的摇晃着那个舒气的人,不能因为她师父太牛,就把筑基后期想得这么简单! 也有人低声道:“这么快就筑基后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急功近利的方法提升修为。” “文教谕?”时玥轻声提醒道,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众人的注视,没管其他人的议论。 文教谕很快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对着时玥点头:“可以入场了。” 时玥拿回自己的玉牒在腰间系好,就进入场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眼在脑海里回忆各种经典。 这些经典内容即便已经记得滚瓜烂熟,每次重新思量,都还是若有所得。 时玥祖窍开阔、魂力浑厚,记忆的速度非常快,不久便将学过的道藏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此时,排队的队伍已经过了一半多了,时玥便拿出墨锭加了些水,在砚台上细细研磨。 “还有要参加选拔的吗?”文教谕问了三声,没人回答,当即敲了敲手上的小钟:“第一场,文试,开考!” 很快便有一个教谕拿了考卷挥手发到每一张桌子上。 对别人来说,只有短短一个月,对于时玥来说真正是五年没有考过试了,但拿到试卷了那一瞬,她又找到了考试感觉。 将卷成圆筒状的试卷打开,从头到尾快速看一遍,心里有了底,就提笔开始答题。 起初的速度并不快,但越写越顺,下笔的速度也就渐渐快了起来。 时玥用于答题的这支青玉笔也是一个简单的灵器,开始便吸足了墨汁,中途并不需要再次沾墨,没有限制的笔峰随着时玥的手腕游龙走蛇,很快便在纸上留下了一排排行云流水的字迹。 墨汁沾纸即干,时玥答完了一面,当即翻面答另一边;答完了一页,当即答下一页。 时玥全身心都在试卷之中,自然没留意自己的速度,但第一次看到她动笔的人惊异了:“她都不用看题,不用思考吗?” “岂止是不用看题、不用思考,简直是运笔如飞,她一定擅长风系术法!” “这和风系术法有什么关系?”有人奇怪。 那人理所当然道:“速度快啊。” 周围顿时发出了哄笑。 “我看她是修习了什么练体术,所以腕力强。”又有人肯定道。 广场外面并没有放隔音罩,外面的议论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广场当中。 很多定力好专心致志的人没有被影响,但还有一部分人听到了议论,难免就注意起了时玥,一看到她的速度不免就乱了心神。 “年纪也不小了,定力还不如个没成年的小娃娃。”有教谕在上首摇头叹到。 文教谕道:“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的人毕竟不多,就像修行一样,能走远的毕竟是少数。” 时玥没被周围的声音影响,继续快速的答题,所有的默经、释义题都答完了,便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最后的‘为政’和‘术算’两道题上。 出身寒门的她,家中上溯几代都没有官员,和豪门贵族出身的学子相比,她在‘为政’这题上是天然的劣势,不过在那个世界五年接触过数个部落首领,间接地参与过一个部落的管理、顿悟之时心神又和天地交融过,再看这道‘为政’题,心中又有感悟。 《道经》中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政者对待百姓其实该和天地对待万物和一样,都讲究众生平等。 心里有了想法,灵思便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腕动笔走一篇文章很快就写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术算,识海广阔的时玥已经今非昔比,术算对她来说不再是难题。题目细读一遍,她心里就有了解题的思路,又细细演算了一番确认无误,便写下了答案。 将所有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写下名字,便向文教谕点头起身离开了考场。 时玥离场,又乱了无数人的心,很多人又加快了下笔的速度。 “唉,不算了!”胡湄皱着鼻头扔下了笔,向时玥追了出去。 女姣摇头失笑,运笔的速度也快了些。 时玥离场后,就找到了她的教谕:“武试是什么时候开始?” “文试是今天日落前结束,学院给了一夜修整时间,武试是明天日出时开始。”教谕说完又问,“这次的文试你可有把握。” 时玥说了一个保守的答案:“不知别人的水平如何,我默经、释义和术算几题没有问题,关键就看为政一题的评分了。” “你的文章向来中正平和,拿不到上等,应该也能拿到中等,入前五十应该没问题了。”教谕闻言便露出了喜色,他知道时玥性子稳重说一是一,听了她的话,便对结果有了个大致评估。 只是前五十吗?时玥可不是想只拿个五分,她的目标是入选成为九江府三个贡生之一。 “怎么?还嫌十一名到五十名低了?”教谕笑道,“将贡生名额当目标可以,但不能太执着,要知道这次参加选拔的可有前一百多届的学子。” “前一百多届?”时玥有些意外,要知道科举是三年一届,县学自然也是三年一届,前一百多届的学子的年龄岂不是三百岁以上了?筑基期的寿命有如此长? 教谕看着时玥的神色失笑:“入场时没认真听吧,参加选拔的学生里可是有炼神境的人,三百岁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炼神境,足足高了筑基期一个大境界,没想到三个贡生名额还有他们来抢! 是了,府试是万马齐过独木桥,便是修为出众,几百年考不上也是有的,他们想要更多的资源更好的功法,自然要争这几贡生名额。 如此说来,她筑基后期的修为并不能让她在武试上占优势,看来她还得多做准备才行。 看着场中那些优秀的考生,时玥又坚定了要争贡生名额的决心,如此多的人都过不了府试,她又能保证自己府试一次就过,想要在兽潮来临之前将亲人带到皇城,她的时间可耽误不起。 淘汰赛(修) “武试能用丹药和灵器吗?”时玥问道。 教谕清楚时玥已经到了中级丹师的境界, 知道她不缺丹药,点头道:“可以对自己用灵丹, 但不能向对手用毒丹,武器和护具没有特殊规定。” 时玥点头表示明白, 向教谕说了一声就打算回静园。 “……时玥!”胡湄的喊声骤然从身后响起。 时玥有些意外:“你也答完了?” “反正也进不了前一百, 就不浪费那个时间了。”胡湄无所谓道。 时玥闻言眼中荡起了笑意, 好友出生妖界大族, 九江府的兽潮应该影响不到她,能一直保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也是一种幸运。 “我要回静园给明天的武试做些准备, 你一起去吗?”时玥问道。 胡湄本来还拽着时玥的手, 一听静园二字, 立马规规矩矩的放下了:“那你好好准备, 我就不打扰。” 虽然每次她们作为朋友去静园见时玥时,静园看着都分外平和, 但她只要一想着里面住着泠先生,便心里压力大啊。 时玥见她确实不想去, 便笑着和她道了别,快步回了静园。 “回来了。”祁泠在园中问道,“明天就要武试了, 需要我给你准备武器吗?” 时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谢谢师父, 你已经给我准备的够多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 回房间去准备吧。”祁泠笑道。 时玥回到房间想了一下, 将储物空间中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那个世界的各种凶兽的肉类, 在两个世界里炼制的各种丹药,在那个世界里收集的各种灵果、灵液、灵药,云梦送给她的一些灵物护具,和大妖交换的奇怪的石头,方嫘氏给的四条天蚕,装着凤凰精魄的玉瓶、装着月神血液的玉瓶,一颗寿元丹。 凶兽肉能增强体质,但对她已经没有大用了,她原本就是打算带给亲人的,时玥将它们放在一边。 能提升力量、快速回复灵力的各种灵丹、灵果、灵液、灵药估计都能在战斗中起到作用,时玥将它们单独收好。其他灵药也价值不菲,她也收好了以后炼药用。 接着又将所有的护具和武器摆了出来:有师父送给她的耳坠、玉笔和青光剑,自己在坊市里淘的阵法,在那个世界以越江的身份和大妖交换的龟甲、兽骨、龙鳞。 “耳坠可以带上,阵法太弱了,这个龟甲防御力不错,青光剑还是要带上,龙鳞很锋利,可以作为出其不意的武器。”稍一思索,时玥便决定好了各种武器护具的用途。 天蚕先养在外面,等它们吐丝结茧,看看以后对富氏茧庄有没有帮助,毕竟现在富氏茧庄也有她的一份。 凤凰精魄和月神血太过珍贵不能轻易使用,寿元丹还有后图一份,也不能使用,这些也要收捡好。 等所有东西收拾好了,时玥又饮下一滴万年石中乳,拿出灵石开始修炼。 石钟乳能滋养灵魂、拓宽经脉,让丹田更加柔韧,是上好的修炼圣品,在缙江县的坊市她是没见过有卖的,这一瓶还是用元灵丹和妖族交换的。 石钟乳一入体,时玥便运起了《太阴元皇经》,运转灵力快速吸收。 时玥的身体已经发生过几次蜕变,《太阴元皇经》和《太阳皇极经》早将她的身体淬炼到她能承受的极致了,所以石钟乳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发生太大的改变,只给原本宽阔的丹田和经脉增加了一份韧性,但石钟乳毕竟是经过千万年才能形成的特殊灵乳,其中蕴含了大量的灵气,这些一下子就充盈在了她的身体里,让时玥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产生了一种快要胀裂的感觉。 面对这种情况,时玥并没有慌张,而是加快了《太阴元皇经》的运转速度,同时还运起了《太阳皇极经》,经过多次试验,她现在已经能够同时顺畅的运转两种功法了。 体内的灵力分成两股,在两种功法的运转下高速的奔腾在时玥的经脉里,所过之处的灵气瞬间就被吸收了大半,然后两股灵力又壮大了些,吸收周围灵气的速度更快了。 一圈、一圈、又一圈,在两种顶级仙法不知疲倦的运转下,石钟乳中蕴含了千万年的灵气渐渐被吸收干净。 体内的灵力‘细流’已经填满了整个丹田,经脉中的灵力还源源不断地流入丹田,时玥能做的只能不断地压缩丹田内的灵力。 一点,一点,又一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经脉里的所有灵气都回归了丹田。还没来得及松气,丹田里的灵力突然又躁动起来。 “不好,要突破了!”时玥赶紧凝神静气,停止《太阳皇极经》,只用十分熟悉的《太阴元皇经》一遍遍梳理安抚体内的灵力,经过《太阴元皇经》运转过的灵力本来就带着温和平静的特质,数遍之后,有些躁动的灵力才慢慢平静下来。 时玥又运转了数遍功法,确保所用的灵力都无比平静稳定,不会骤然突破,才慢慢停止功法。 呼出一口浊气,时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果然不愧是万年石钟乳,我还是低估了它里面蕴含的灵气。” 将玉瓶中剩下的万年石钟乳收好,时玥又起身练起了锻体功法,她虽然没有突破,但体内的灵力又增长了很多,她要熟悉这些增长的力量,让它们如臂指使。 她的底子打得很扎实,即便突破了也不怕根基不稳,但现在武试选拔在即,她没有时间去适应新的境界。 突破筑基期到达炼魂境后,她的力量无疑会强很多,但那些力量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掌控。 数遍锻体功法过后,时玥身体有些疲惫,又觉得酣畅淋漓,显然这新增的一部分力量她已经完全掌控了。 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时玥又运转了几遍灵力,将疲惫消除又变得精神饱满,等天边开亮时才起身离开静园。 “时玥,我已经打听好了,这次参加贡生选拔的有六个炼魂境。”胡湄一见到时玥就开始分享她打听到的消息。 六个炼魂境?这个数字听得时玥心中一沉,她从来不会高估自己,觉得能以筑基期的身份力压炼魂境。 “她们是谁?”时玥看着场中的众人问道。 胡湄在四周看了一遍:“好像都还没来,她们分别是柳若薇、谭裕、殷萃凰、宁诚、太叔句芒、花菲芳。” “殷萃凰?殷家的?”时玥对这个姓有些敏感。 胡湄点头:“就是殷家的,不过她当年和殷月的母亲争夺家主之位失败了,也不知道她和殷月一系关系如何。” “太叔句芒出自缙江名门太叔家?花菲芳出自花家?”前三个人都出自缙江县名门,让她不得不产生这种怀疑。 女姣也走了过来:“猜得对,这六个炼魂境只有宁诚出自寒门。” 时玥闻言不由蹙起了眉,朝廷和道庭一直说的都是在科举里人人平等。可真正平民出身的人,又有多少读得起书,有机会摸得到科举的门槛? 若不是秋韵府君兴建幼学,她想要踏上科举修道之路怕是会分外艰难。 很快,时玥又收敛了思绪:“达到筑基后期的有多少人?参加选拔的总共有多少人?” “筑基后期有八十五人,参加选拔的有一千三四十二人。”女姣给出了人数。 听到这个数字,时玥不由感叹:“看来这次武试是个艰难的过程了。” 不过,再艰难,她也要尽力在这场比试中尽量多拿分。 即便用了敛息术,时玥她们也很快被人发现了。 “那个是不是时玥?”随着这声话落,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有人还想上前打招呼,但摄于时玥背后的泠先生,在没摸清她的脾气前、得到她的允许下不敢贸然上前。 感知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注视,几人也停止了交谈。 不方便收集信息了,时玥也没浪费时间,她停止了体内自行运转的《太阴元皇经》,而是快速运起了《太阳皇极经》,等着太阳升起的第一缕紫气。 渐渐地天边越来越亮,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不过这些都影响不到处于修炼中的时玥。 “太阳出来了!”朝阳挣破地平线的刹那,广场上响起了惊喜的声音。 阳光洒向大地的瞬间,时玥的眉心细微的跳动一下,魂海中的‘火焰’像是遇到了燃料猛地燃烧了起来。 《太阳皇极经》的运转速度又骤然加快,游荡在四周的灵气突然涌向时玥。 “咦,刚刚是怎么了?” “刚刚灵气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是不是有人用了什么威力巨大的法器?” 灵力波动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很多人还没感知到,那些感知到了的人还在四处找原因,除了女姣和胡湄,所有人都没想到时玥身上。 “宁诚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已经停止了修炼的时玥也朝那边看了过去:宁诚背着一把重剑,面容看着二十七八,是个身形挺拔的男子。 紧接着,广场中又发生了骚动,是柳若薇和谭裕他们几个到了。 不过这些骚动很快又平息了,因为院正和教谕们到达了广场。 “太阳已经升起,武试开始,所有参加选拔的人上前,其他人退后!”院正的声音不大,仍旧传满了全场。 所有的参赛者上前几步,其他人也依言后退,广场很快形成了里外两个圈子。 “到场已有一千三四十二人,现在抽签两两进行淘汰!”院正宣布之后,席教谕挥手洒出一千多木牌。 时玥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抽签了,灵气当即运于眼中看向空中飞舞的木牌。 所有的木牌都是一样,上面没有任何字迹,看来真的是盲抽了,时玥随意选中一块木牌用灵力取下。 木牌入手的瞬间就发生了变化,上面出现了一个数字‘二十八’。 其他人也发现没什么可挑的,都随意拿了一个木牌,一千三百四十二个木牌很快被选完。 席教谕再一挥手,场中顿时升起了五十个高台,每个高台前都有数字,依次是一号到五十号。 “现在找到和你们手中木牌号相同的武台,一对一的对决。”席教谕说完,五十个高台都升起了护罩。 时玥手中的木牌是二十八号,显然就是第一轮上场的。看着周围人陆陆续续上场,她也用风系术法飞上了二十八号高台。 双足落地之时,另外一个‘二十八’号也跳上了高台,那是一个面容十七八岁的男子,不过修行之人不能以貌取人,只看外表是看不出年纪的。 “卓亚江,第九百二十一届青榜秀才,筑基初期。”男子落地便报出了姓名修为。 时玥听他说完,当即也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时玥,第九百三十四届青榜秀才,筑基后期。” “你们觉得二十八号台上,谁胜谁负,能打多久?”有关注时玥的人和身边的人开起了赌局。 “一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初期,胜负还用说吗?”旁边的道,“我赌时玥胜,一个时辰。” “我也赌时玥胜,半个时辰!” “虽然时玥的修为更高,但年纪太小了,要知道卓亚江可比她早入学院三十九年!无论是根基经验,她都比不上。”也有人不随大流,“我赌卓亚江用两个时辰战胜时玥。” 一个清丽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我赌时玥胜,一刻钟。” 一刻钟?!!周围人都转身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是柳若薇!看清来人,很多人连忙把即将出口的质疑讽刺之词吞了回去。 炼魂境的目力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他们还是认真看比试吧,看清时玥到底强在哪里,居然让柳若薇如此信任她的实力。 时玥不知台下的赌局,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对手身上。 即便对方比她低了两个境界,她也不会轻视对手,对方比她早入学院三十九年,谁知道他有什么底牌。 一声钟磬从席教谕手中响起,代表着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钟磬声未落,几道冰锥便向她的要害射来。 时玥当即侧开,身子稳稳后仰,手上同时射出了数十道尖细的冰锥,封住了左右的退路。 卓亚江即使提前警惕,快速后退,还是被飞速而来的冰锥追上了! 上下左右的路都被冰锥封死,后退又比不上冰锥的速度,他是发动火系法术硬抗。 火焰融冰的速度,终究还是没能比上冰锥的飞行速度,一道冰锥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场(修) 阳光下, 晶莹的冰锥折射出彩色的光,看起来煞是美丽, 而被冰锥抵住要害的卓亚江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冰锥上还附有一丝凝实的魂力,卓亚江肯定他只要一动, 冰锥就能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喉咙。 “我认输……”卓亚江后街滚动了两下, 艰难的开口了。即便有万分不甘, 他也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了。 话音一落, 他身上的三十八号号码牌一下子就化为了飞粉,消散在空气中。 “承让!”时玥挥袖收回灵力和魂力, 冰锥立马变成水汽蒸发在空气中。 见时玥的神色都没波动一下, 卓亚江苦笑一声:“我五十二岁筑基, 还自觉勤奋用功、天赋不差, 如今方知自己眼界之低。” 若只是境界差异,他还能说服自己对手只是有个好老师, 可对方对灵力的运用掌控完全碾压他,这就让他找不出什么自我安慰的理由了。 时玥知道, 对方只是发表感概,也不需要她的安慰,便也飞身下了高台。 等两人都下了比试台, 台下的人才反应过来,气氛轰的一下就爆开了。 “……时玥赢了了?”有人难以置信。 有人咽了口唾沫:“是, 她赢了, 还没到五息!” 场面又是一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有人问了出来:“筑基后期和筑基前期的差别有这么大?” 场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些筑基后期的人身上。 “……我不行。”有筑基后期将自己代入,最终摇了头。 “我做不到。” “我起码要半个时辰。” 随着一个个否定的回答出来,所有的看着时玥的目光越来越郑重,将目光放在了即将要突破炼魂境的蒲澜生身上。 蒲澜生沉默了半晌,才凝重道:“我倒是能五息解决战斗,但做不到如此举重若轻。” “你,也太自谦了吧。”即便已经知道了时玥很强,但还是难以接受她比已经在筑基后期积累了几十年的蒲澜生强。 蒲澜生看着走下来的时玥没有说话,但神情却分外重视,显然已经将她当成了这次比赛中的大敌了。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你就达到了如此境界。”在众人惊讶沉思之时,柳若薇已经走到了时玥的身边笑道。 时玥笑道:“距离你还是有些差距。” 以前境界差异太大,她还没感觉,但刚刚柳若薇靠近时,她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力量和药香从她身上传来。 “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柳若薇眼带笑意,给人一种别样的亲近之感。 时玥看着芙蓉般的面庞认真的笑道:“还真看不出来,只凭你这几乎要溢出来的生机,我就知道年纪不大。” “净说好听的,我这年龄放在凡人里,都能长你两倍了!”虽然是如此说,但柳若薇显然不把自己的年纪放在心上,刚刚也只是感概时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 “时玥,你的速度真快!”这时,胡湄也从比试台上飞了下来。 时玥递了一个补灵丹给她:“你的对手是筑基中期,你也不慢。” 两人正说着,又有几个高台决出了胜负。这些决出了胜负的高台前的数字又变了,从五十往后延续,对应号码的人又纷纷上台。 盲抽的淘汰赛中,运气起了不小的作用,有的筑基后期遇到了炼魂境很快就被淘汰出局,有的筑基初期遇上的也是筑基初期两者斗得旗鼓相当。 时玥认真的看着这些比试,她在另一个世界历练了五年,是经历过不少的战斗,但她真正修炼、战斗的时间毕竟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少,况且那些战斗对象都是凶兽以及魔族,和人的打斗其实很少,她需要多看、多吸收别人的经验。 别看她刚才的那场战斗结束的很快,但时玥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她不过是占着境界、魂力和速度的全方面碾压才能这么快结束战斗,要真碰到了和她同境界的,那结果如何就难说了。 五十个高台同时比试,每个高台分出胜负便有下一组上台,这些战斗大多干净利落,即便有很多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舍,在太阳偏西时,最后一个高台的比试还是结束了。 “第一轮淘汰赛正式结束,胜者六百七十一人,败者六百七十一人,现在进行第二轮淘汰赛抽签!”席教谕说着又洒出了六百七十一个木牌。 时玥随手拿了一个,向其中输入灵力,上面居然还是一片空白。 “咦,怎么没有数字?”胡湄也发出了疑问。 席教谕见所有人都抽完了才道:“将你们这次的木牌和上一轮的木牌合并。” 时玥了然,将两块木牌合拢,输入灵力,两块木牌果然合并在了一起,大小和重量没变,质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先前看着是木纹的牌子上有了金属质感。 “我刚好五十号,又是第一批比试的,你呢?”胡湄说着就来看时玥的号码。 时玥将金属牌拿到她面前:“第三百号,在后面几轮。” “我是一百五十二号。”女姣也拿出了她的号码牌。 “我是七十九号,幸好不用和你们几个比,不然排位赛都进不了,就要丢大脸了。”旁边的柳若薇笑道。 时玥才不信她这话,摇头笑道:“你这迷魂汤我不喝。” “第三百三十六号轮空,其他的依旧是同号码的两两互相对决。”席教谕又宣布了一条规则。 他的话一落,下面就响起了一声压低声音的欢呼:“我轮空了!咳咳!” 那声音虽然特意压低,但在安静的广场中还是特别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蜂后(修) “轮空了!”那人还在咳血, 脸上却是满是兴奋。 “不就是第一轮轮空嘛,他才筑基初期肯定进不了前一百名。”有被淘汰的嘀咕道。 看清那男子的境界, 时玥便收回了目光,专注于高台上的比赛。 修行者的境界就像金字塔一样, 越往上人数越少, 即便第一轮淘汰了很多筑基初期, 高台上的筑基初期仍旧不少, 时玥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境界低于她就心存轻视,因为他们大多年纪比她两世加起来还大了几倍, 年纪大往往就意味着经验丰富, 她加上在千幻世界里的时间也才修行几年, 需要学习和积累的东西还很多。 柳若薇和其他几个炼魂境的人出手干净利落, 基本一招就解决了对手。时玥只能看出她们的控制力强大而精准,其它底细还是一无所知, 只能将自己代入她们对手的位置,思考那一招的应对方法。 胡湄的对手是个筑基后期的老生, 这个老生最开始并没有太过重视,然而一交手胸口便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身前的护身灵器当即报废。 老生心中一惊, 当即运转灵力护住心口就要后退。 “别动!”胡湄左手仍旧抵在他的心口,同时悠闲的抬起右手将泛着寒光的指甲划过他的眼角, 狭长的眸子里泛起自得的笑意, “你那护罩对我来说可比纸弱。” 老生看着失去灵光的灵器, 果然不敢再动, 捏紧的拳头失去了力气,满脸苦涩道:“在下认输……” “天!筑基后期的张苍就这么被淘汰了?”两人的交手只在瞬息之间,直到张苍认输,下面的人才反应过来发出惊叹声。 “又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难道还是新生?”有老生蹙眉。 看到老生凝重的神色,被挤在外围的新生都觉得扬眉吐气,游竹嘿嘿笑了两声,直接高声道:“还就是我们新生!” 大多数的参赛者都没被游竹的语气影响,看向胡湄的神色分外慎重。 “今年的新生可真是卧虎藏龙!”有机敏的人已经将神识扫相了在场的另一个新生——女姣。 入县学短短时日就达到筑基期的新生只有三个:时玥、胡湄和女姣,时玥和胡湄都表现她们的战斗力,想来这个女姣也非同一般。 女姣没时间关注其他人的想法,因为上面高台的一组战斗结果出来了正好轮上了她,便飞身上了四十三号高台。 时玥也将全部的注意力转向了女姣,她和女姣的关系很好,也知道她的实力很强,但具体强到了什么程度她还不清楚,这场贡生选拔是县学所有学子比试,她和女姣也有可能遇到,对于女姣的实力她自然要做到心里有底。 “她的对手居然是‘蜂后’祖徵仪,看样子走不出淘汰赛了。”看了四十三号高台另一个人的老生摇头感叹。 话音刚落,四十三号高台上一下子就飞出了无数朵金花,这些金花都只有小指头大小,但以台下修炼者的目力都能看清那一朵朵的金花乃是密密麻麻的金蜂。 “这些金蜂很厉害?”有新生好奇的问道。 时玥回忆着她看过的《灵虫集》心情沉重:“这莫不是噬灵蜂?” “是快要蜕变成噬神蜂的噬灵蜂。”柳若薇看着那一朵朵金花神色凝重,“要对付祖徵仪,最好在她放出噬灵蜂前,可惜……” 噬灵蜂水火不惧,法术难伤,又无物不噬,是一种极难对付的灵虫,所以一看到对手是祖徵仪,在场所有人都断定了比赛的结局。 “认输吧。”祖徵仪对着女姣轻描淡写道。 女姣看到噬灵虫也有些讶异,不过并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认输,而是似缓实快的伸出了左手,一株绿光出现在掌心,瞬间便发芽、长叶、生枝、蔓延,眨眼见便成了一株枝叶茂密的高大绿藤。 “不到黄河心不死。”祖徵仪摇头,一挥袖所有的金花都像流光一样冲向了女姣。 柳若薇和其他老生也摇头:“没用的……” 时玥心中紧绷,希望女姣能够抵挡。 噬灵虫的速度极快,刹那便飞近了绿藤。 有老生叹息:“结束了,灵植哪能抵挡……呃?” “嗯?……”所有人都不由睁大了眼睛,将灵力运于双眼,企图将四十三号台上的场景看清一些。 时玥即便眼里不凡又一直留心那颗绿藤,也没看清它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就发现:所有的‘金花’都被绿藤上伸出的小绿须紧紧拴住,不能动弹分毫。 “没有比过,怎能轻易认输?”女姣徐徐道。 祖徵仪咬破了下唇,手中掐决大喝:“无影!” ‘嗡嗡……’所有‘金花’的翅膀都看不到残影,只有嗡嗡的声音和被割裂的空间细缝才能展现出噬灵虫的挥动翅膀的速度。 一些绿须被空间裂缝割断,噬灵蜂便得到了自由又飞速的冲向了女姣。 “藤墙。”女姣收回左手。 绿藤落地,生长蔓延,枝蔓交织,绿叶外伸,瞬间便成了一堵绿墙,没留丝毫缝隙。 ‘嗡嗡!’无数的‘金花’将绿墙撞出了凹痕,却不能撞破。 祖徵仪脸色发白,强撑着挤出指尖血:“噬灵!” “开花。”女姣的话音同时落下。 像是刮过了一阵清风,绿墙上的所有枝叶微微摇晃,下一瞬枝叶之间便开出了清丽的白色花朵。 “好香!”很多人都忍不住脱口而出。 白色的花朵轻轻摇曳,无色的花粉向四周荡开,更加清雅的幽香一下子散发开来。 便是炼魂境的柳若薇也忍不住深吸了一下:“还不知道这花香安不安全,我便要醉了。” 所有的噬灵虫都不由自主的飞向花朵。 祖徵仪眼中也生出了迷醉,脸颊染上了薄红,很快又反应过来,紧咬下唇压制微醺的感觉驱使噬灵虫。 和祖徵仪有神魂契约的噬灵虫这次却没有听从指挥,而是在空中摇摇晃晃如同喝醉了一般,不一会儿便噼里啪啦的掉到了地上。 “你对我的噬灵虫做了什么?!”祖徵仪怒吼。 女姣挥手让藤墙又伸出绿须挨个的卷起噬灵虫,递给祖徵仪:“放心,只是醉了,睡半个月即可。” 祖徵仪检查了所有噬灵虫,确认无碍后脸上的怒色才渐渐消退。 “我认输!”看着灵活的绿须、结实的藤墙和自己醉倒的噬灵虫,祖徵仪十分果决。 女姣伸出左手,一道绿光闪过,藤墙又迅速收拢缩小,最后只剩下一朵白花飞到女姣手心。 “驱使噬灵虫这么久,神魂快要受不住了吧?”女姣用灵力将白花送到祖徵仪面前,“这花可以蕴养神魂。” 最后强行驱使噬灵虫时,祖徵仪的脸色就已经苍白如纸,但随着白花的靠近,她脸上又染上了一丝薄红。 “无功不受禄!”祖徵仪撇过头强行让视线从那朵白花上转移。 女姣轻笑:“不过是一朵花,我们同在县学修行,算得上是师姐妹……” “多谢。”祖徵仪接过花朵,“这次算是我承情了。” 女姣笑了一下,收回左手,转身打算下去。 “……等一下!”祖徵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女姣。 女姣回头。 祖徵仪咬了咬唇传音问道:“你的灵植叫什么名字?专克噬灵虫?” “名字就叫绿藤。”女姣道,“对虫类都有一定的克制性,九州之内应该没有第二棵了。” 祖徵仪闻言才彻底放松脸色。 “蜂后就这样被淘汰了……”即便是看着比赛过程,很多人对这个结果还是充满感概。 时玥心中也有难以言喻的震动,她知道两个好友非同一般,没想到会这么强! 每一组的比赛都非常迅速,很快便轮到了时玥。 “在下谈天清。”男子形若初春之木,让人见之则喜;声如环佩之音,让人闻之则悦。 一见是他,台下的很多女子都不由露出笑容,便是女教谕都不由放松了脸色。 时玥没想到碰到了形容如此出色之人,好在她目标明确,很快便稳定了心神:“在下时玥。” “我知道你,平民出身、十二岁入道籍、泠先生唯一弟子。”谈天清看着时玥眼神发亮,“修炼普通功法《阴神决》,却短短时间达到了筑基中期……” 即便他的气质如同清风朗月让人生不出恶感,时玥的眸色还是渐渐沉凝:“这里是比试台!” 侧身、后滑、手中折扇唰地打开挡住了身后的攻击,谈天清的每一个动作都举重若轻翩若惊鸿,看得下面的女子惊叹连连。 “抱歉,第一次见到如此佳人,太过激动,有些唐突了。”谈天清的神色随着折扇收敛,然后对着时玥郑重行礼。 时玥能感受到他的真诚,脸色好看了些:“无碍,本来都是随手可得的信息。现在是比试,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我认输。”谈天清直接道。 台下轰的一下炸开了:“他居然直接认输?!!” 几个看好谈天清的教谕也变了脸色。 骨简(修) 比都没比, 直接认输? “承让。”时玥散开手中凝聚的灵力没再多说,不管对方什么心思, 这一场都是她胜。 话音一落,谈天清身上的号码牌就直接消融了, 看着这情形台下一下子就议论开了:“谈天清也是筑基后期吧?” “上一届贡生选拔都进入了前百强, 这次居然在淘汰赛上就认输?!” 时玥没管这些议论, 她现在首要目标是了解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对手, 也没有精力去关注谈天清。 几乎每个参赛者都直奔主题,没有浪费时间, 三百多对参赛者很快就在五十个比赛台上决出胜负了。 接下来又是第三轮淘汰赛, 还是两两对决, 这一轮里基本都没有了筑基初期, 时玥碰到的是一个筑基中期,在她的慎重对待下很快就认输了。 三轮淘汰赛后, 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进入前一百位就有积分, 且名次不同积分不同,所以接下来就是排位赛了。 排位赛第一轮的规则和先前的淘汰赛没有太大的区别,仍旧是抽签两两对决, 胜者自然暂定为前八十三名,败者继续争夺剩下的十七个位置。 “还有一百六十七人, 这次又是单数, 不知道谁会这么好运。”胡湄看了旁边两人的号码后又好奇地左右观看。 “居然又是他轮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猛地响起。 众人随着声音看过去, 发现又是上次轮空的那个筑基初期! 一个筑基初期居然就这样考运气进入了前一百, 就这样拿到了积分?! “排位赛可以挑战,他进了前一百也守不住。”有人冷哼。 “排位赛正式开始!”教谕没管下面的议论直接宣布。 对应号码的都飞身上台,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百位参赛者:除了炼魂境,大多都是筑基后期,筑基中期只占了小部分,筑基初期更是直接没有。 可见越级战斗不是那么容易胜利的。 时玥的号码是七十六,得等这五十组比赛结束了才轮得到她,就继续观看上面的比赛了。 胡湄和女姣也上了台,胡湄的对手是一个筑基中期,在时玥看来结果几乎是注定了;女姣的对手就有些难缠了,是炼魂境的谭裕。 “这一次我要召唤我的灵兽了。”对方动手之前,女姣便对天空大了个呼哨,一只巨鹰就带着风从空中俯冲下来。 感受到巨鹰身上的气势,围观的人脸色俱是一变,谭裕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原本以为那株灵藤便是女姣的底牌了,没想到她还有一只堪比炼魂境的灵兽! 谭裕当即闪身攻向了女姣,巨鹰显然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只要解决了作为主人的女姣便可。 巨鹰的速度却是更快,翅膀一扇便划出一道青色的风刃,将整个高台直接割裂开来,谭裕是速度够快才没被伤。 面对盯着他的鹰眸,谭裕神色凝重的激发了腰上的护具。 玉色腰带灵光一闪,便化成一层水膜覆盖在谭裕身上。 “谭裕那条玉带居然是灵宝!”柳若薇讶然失声。 居然是灵宝?所有人都认真地看向了那个玉带,他们好多人此前还没见过灵宝的样子呢。 “看样子,谭裕是稳赢了。”有人喜道。 柳若薇摇头:“灵宝的威力大功效强,但耗费的灵气也更多,何况他还是以一对二。” 说话间,台上的人又交手了几次,谭裕有了护具,巨鹰的攻击基本对他造不成伤害,可他的攻击对女姣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威胁,两人把这场比试打成了消耗战。 经历过淘汰赛,实力不济的都被淘汰,剩下的手上都有底牌,这次的比试没像上几次那样很快结束,直打到太阳偏西那些高台才一一分出胜负。 “没想到这个女姣的灵力居然如此充裕。”随着比试一个一个结束,最后只剩下了女姣和谭裕,围观的人不由感概。 有人提出了疑问:“这女姣是哪个宗门的?我可没听说大夏有姓女的名门贵族。” “宗门之人怎么回来我们这个学院?”旁边的立马否定了他的猜测。 先前那人皱眉不解:“可我把《千姓谱》背得滚瓜烂熟,都没听到上面有个‘女’啊?” 《千姓谱》是一个立在皇城户部门前的一个仙器,上面记载了一千个姓氏,这些姓氏是按照对大夏的功德、自身的势力、气运等因素综合排列的,九州的一流、二流、三流名门基本都在上面。 “莫非,这个女姣不是人族?”有人忍不住猜测,但他的话才说完自己就反应过来摇头道,“去过典藏阁,身份肯定无误。” 胡湄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人可真是数典忘祖。” 这话一出,当场就惹了众怒,好多人都亮出了武器,不过是碍着学院不准私斗的规矩勉强忍着。 “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胡湄继续道,“你们只记得名门贵族中没有‘女’,难道就忘了造人的女神?!” 女娲大神?! 提及创造人族的女神,所有人的态度都郑重了起来,开始认真思索。 女娲大神当然不会有人忘记,但‘女娲’是神名,觉得没有想错,当即道:“女神可不姓女!” “真是可笑,华胥氏、朱襄氏、葛天氏、陶唐氏这些先贤的姓我们妖都没忘,你们这些人反倒忘完了。”胡湄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场中一片寂静,半晌才有人道:“是见到古籍的边角处提到过这些氏族,倒没有深究他们姓什么,你若清楚,望不吝赐教。” “这是我小时候看的‘故事书’,你们拿去看吧。”胡湄随手从取出一卷骨(竹)简扔了过去。 那人接过骨简当即打开,看着上面的字喃喃道:“原来第一个氏族是华胥氏,华胥氏姓女,原来炎族就是朱襄氏……” “这本夏朝的禁书,要想入仕,最好还是不要看。”女姣的声音传进了人群。 原来,在众人围观那卷骨简时,最后一个比试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谭裕自动认输。 听到女姣的话,拿骨简的人手僵了一瞬,犹豫之后还是合上了骨简,将它交还给胡湄:“多借书,但我无福翻看了。” 其他人虽然对骨简中的内容好奇,但面对‘禁书’没人敢借。 “排五十至八十三号的参赛者上台比试!”教谕明显留意到了下面的动静,不由朗声提醒了一句。 时玥当即飞身上了高台,其参赛者也陆续上了高台。 胡湄撇了撇嘴,这次没有嘲讽,收回骨简道:“难怪你们不知道,倒没想到它是大夏朝的禁书。” 时玥不知道台下的事情,她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对手身上——那是一个劲敌! ※※※※※※※※※※※※※※※※※※※※ 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黑炎 时玥灵魂强大, 神识敏锐,一接触对面的女子便感受到来了威胁,这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对手。 “‘时玥’,泠先生唯一的弟子,我听说过你。”女子说着便抽出别在腰间的长鞭。 时玥召出了清光剑:“‘步蕊炎’,学院前五十年最有修行天赋的人,我也听过你。” 话音未落,两人便同时发动了攻击。 时玥的灵力注入剑柄, 清光剑发出一声清鸣, 发出了耀目的清光, 瞬间便化成了无数的细剑, 攻向了步蕊炎。 与此同时, 步蕊炎的长鞭也破空而来。 身法运转到了极致,和长鞭交错而过, 同时用魂力催动着剑影击向步蕊炎的祖窍、咽喉、丹田以及手腕。 长鞭却是如影随形,在时玥转身的瞬间便转变了方向。 再躲,便要被拖入步蕊炎的节奏了。交手几次后, 时玥便发现了危险,再次和鞭稍交错而过时,她便将灵力运于手掌一把抓向了鞭子。 长鞭十分灵活, 时玥的速度却快了一瞬,在长鞭游走之前, 她一下子抓住了鞭身灵力的薄弱处。 不好! 抓住鞭子的瞬间, 时玥的魂力便感到一阵灼痛, 一股能烧伤神魂的黑色火焰顺着鞭子烧到了她的手上。 “她完了!”一直屏着呼吸紧张观看的人舒了一口气。 有人叹到:“可惜了。” “被步蕊炎黑炎灼烧过的人,从没有不重伤的,看来她要止步了百强了。”有人遗憾的摇头。 时玥不知道下面人的议论,她当机立断将正在运转的功法从《太阴元皇经》换成了《太阳皇极经》,同时还运转起了炎族传承的锻体功法。 刹那间,一股赤红的火焰就从时玥的手上冒了出来,瞬间便包裹住黑色火焰,将之焚烧殆尽。 “那是什么火?居然能吞噬步蕊炎的黑炎!”下面观看的人都猛地绷紧了身体。 在黑色火焰消失的瞬间,步蕊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 时玥当即抓住机会,驱动所有的细剑一起刺了过去。 长鞭当即回防,舞成了一道道残影,将面前的细剑都挡在了‘鞭墙’之外。 原本心神紧绷的人,看着场面渐渐稳住了,又才放松。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完,一道剑气便从后面猛地射向步蕊炎。 “天……”发出惊呼的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步蕊炎也感知到了锋锐的剑气,当即便要凝起护盾,仍然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利剑瞬间便穿过她的腹部。 “你输了。”时玥平静道。 就在刚才步蕊炎受伤的瞬间,一把细剑躲过了长鞭的防御,此时剑尖正贴在步蕊炎的丹田前。 这场战斗处处凶险,却结束的格外迅速,以至于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 “……步蕊炎就这么输了?”半晌,才有人难以置信的问。 “不但输了,还受伤了。” “没想到……” 走下比试台的时玥却没有任何欣喜,步蕊炎是个强劲的对手,她能这么顺利的胜利也有运气因素:若不是她先前觉醒了炎族的天赋火焰碰巧吞噬了步蕊炎的黑炎,伤了步蕊炎的神魂,也没那么容易赢了步蕊炎。 在时玥总结得失时,高台上的比试渐渐结束了,八十三个胜利者便定了下来,接着便是八十三个失败者争夺前一百中剩下的名额。 像谭裕、步蕊炎这样运气不好被刷下来的强者毕竟是少数,在争夺最后的名额时,就没再出现过意外,成功的进入了前一百。 “今日天色已晚,且有多人在比试中受伤,所有下一场比试安排在三天后,地点在卧龙镇卧龙岭!”席教谕宣布。 席教谕下去后,另一个教谕又站了出来:“文试的成绩明日上午宣布。” 那些受了伤和力竭的人都放松了下来,又开始打听下一次比试的地点——卧龙岭。 “卧龙岭这名字好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有人疑惑。 “我好像在任务堂见过这名字。” “那个时玥是不是来自卧龙镇?” 两个人同时回答,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头:“对,就是这届新生天才时玥的家乡,卧龙岭也在任务堂出现过!” 所有人又将目光转向时玥。 “卧龙岭是大夏和西荒的边界,我曾接过卧龙岭的任务,在里面看到过魔族和凶兽……”回忆着卧龙岭里发生的事情,时玥的面色有些发沉。 魔族!凶兽! 这两个词一出,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比试场地在卧龙岭,难道是因为里面还有凶兽?”有人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场中的气氛有些沉重。 “哼,不管是凶兽,还是魔族,杀就是了!”时玥想起上一世的事、想起千幻世界的炎族,胸中溢满了杀意。 胡湄亮出爪子:“这次本姑奶奶一定要把它们撕碎!” “正好,我的剑也想见血了。”宁诚握着手上的剑道。 能挤过独木桥考上秀才拿到道籍,哪个不曾是小天才,哪个心底没有傲气?闻言都起了血性:“它们敢进我大夏的边界,就要让它们付出血的代价!” 见了学生们的反应,席教谕才满意的退了下去。 另一个教谕又站了起来:“文试成绩明天上午公布。” 骤然放一个大雷,这天晚上学院所有的学生都休息不好了。 好在参加比试的都是筑基期以上,即便是一夜没有休息好,第二日脸色也都还正常。 “管飞、曹盛、文兰他们都是举人种子,这次的文试成绩定然在前五,就是不知道他们谁能拿第一了。” 旁边一人道;“董博闻、柳杨他们说不能也能争第一。” 对于这几个名字,场中自然没有争议。又有人好奇的问道:“你们说,这届的三个新生能拿什么成绩。” “这个我知道,胡湄好武不好文,女姣每次的月考成绩不错,时玥更是次次第一。”瘦猴挤了进来道。 “不过是新生里面的第一……”说话的男子想起昨日时玥表现出来的武力,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现在是不敢小瞧新生了,“想来能进入前一百吧。” 瘦猴想起时玥在典籍阁抄书的疯魔:“我觉得怎么也能进入前五十,前十也不是不可能。” “对典籍的理解,对道的感悟这些都需要积累的。”旁边的众人纷纷摇头,没几个人姓瘦猴的话。 夺运(修) “时玥, 你觉得这次文试能拿到什么名次?”游竹见到时玥到来,忙好奇的挤了过去。 时玥摇头:“不知。” 这是她第一次和全校的人一起考,不清楚别人的水平,自然不知道自己能拿到什么名次。 “我觉得你肯定能进入前十,前五也不是不可能!”胡湄对时玥总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文试的排名关系到积分, 积分关系到贡生的名额, 时玥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名次能好一些, 但那些人的议论没有错,和往届的学子相比, 她确实缺了积累和底蕴。 “教谕来了!”见穿白袍的教谕出来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的注视这教谕手上的玉简。 “知道你们心急, 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教谕笑了一下,直接将玉简的一头塞入铜鹤。 铜鹤匀速的吞进玉简,与此同时广场的晶板上出现了一行行的名字。 广场是那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晶板上:第一百名幸勇昌, 积分一,第九十九名…… 即便已经经历过不少事情, 碰到发榜时玥还是有些紧张, 这毕竟关系到她对家人和自己未来的规划。 目光追随着晶板上一行行出现的字迹,即希望自己的名字马上出现, 这样就能拿到积分保底;又希望不要太快出现,名次靠前能多拿些积分。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出喜悦的欢呼, 时玥心里也生出了些焦急, 她在晶板上已经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那些都是学院里有名的天才, 她能比他们考的好吗? 会不会她的名次根本没进前一百?毕竟这次是全学院一起考,里面有历届的天才,有太多的能人,随着出现的人名越来越多,时玥对自己的信心都有些动摇了。 “放心,你的身上已经有一丝道韵了,对各种典籍的理解肯定更深刻,只要不出意外,这次比试的名次差不了。”女姣拍着时玥的手臂道。 “我身上有道韵?”时玥对这个词不陌生,但‘道韵’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她还一点都不了解。 女姣笑道:“你没觉得修炼比以往顺畅了些、感知比以往敏锐了些吗?” 确实如此,不过那不是她在千幻世界突破筑基后期带来的变化吗?仔细一想,她在突破筑基后期时脑海里确实闪过了所有看过的典籍,魂力也确实强大了很多,但魂力远没有现在强大,她的魂力和感知是在罡风中、月宫里一步步慢慢强大的。 想起在罡风中、月宫里的经历,时玥突然觉得她身上染上道韵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说话之时,晶板上又亮起了十多行名字。 “第一百名到第十一名都出来了。” 时玥紧盯着晶板,即使女姣的话让她心里有了点底,但看着没亮的晶板只剩下窄窄的一条,时玥又紧张了起来。 “唉,不看了,前十肯定没我的份。”有人叹气沮丧任由外面的人把他挤开,更多的人不甘心,一定要等到最后的结果。 没有参加文试的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纠结,他们都以局外人的心态讨论这晶板上的名字:“只剩下十个名额了,肯定都是那些老牌天才、举人种子。” “新生就是新生,对于道藏的理解是要看阅历和积累的,她时玥在修行和战斗上确实有些天赋,但你看她进前二十了吗?”有人压低声音取笑瘦猴。 瘦猴虽然觉得时玥不该没进前百,但想着那些还没有上榜的天才人数,也不开口了。 修炼之人都耳聪目明,时玥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过她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她现在关心的只是文试成绩。 晶板的最后一列也从下而上开始亮了:第十名,柳若薇,十积分。 时玥听到旁边的一个长长的舒气声,看来即便是炼魂境也免不了紧张。 第九名…… 第八名…… …… 不是,还是不是,时玥的手都不由攥紧了。 第五名,女姣,十二积分。 “恭喜。”时玥混乱的心绪突然平静,转头对着女姣真诚道喜。 只剩下四个名字了,她得进前四名的可能性不大,她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必须要思考其他去京城的方法了。 虽然如此想着,时玥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晶板,她不是个逃避的性子,她要亲眼看到结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晶板上,即便开始说不看的人也不例外,毕竟整个学院的前五名,整个缙江县最顶尖的天才,即便不能成为贡生,也是最有可能中举的人。 ‘第五名’上面又亮起了一个‘第四名’几个字,接着便是名字了。 时玥的骤然绷紧,呼吸都不由绷紧了。 “天呐,居然是她!” 名字亮起之时,人群中猛然传出惊呼。 居然是第四!她不是没进前百,而是拿到了第四!看着晶板上亮起了她的名字,时玥心中溢满了喜悦,十二积分拿到了! “现在该我说恭喜了。”女姣看着她笑道。 时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我的名字要是也和你们挨在一起多好……”胡湄为时玥高兴过后,又叹到。 女姣笑道:“没事,后面还有几次比试,有机会的。” “丹符阵器是没可能了,我一定排位赛上把对手揍趴下!”胡湄坚定的握拳。 虽然觉得下面的比试不再是一一对决,时玥还是笑道:“好。” 说话之时,晶板上又亮了两个名字,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还有云间和殷萃凰的名字没出来,第一是谁?”有人忍不住问出来声。 第一名,殷萃凰,十五分! 殷萃凰?时玥蓦然转头,看向那个以孤傲之态立于中空地带的女子,她是殷家人。 似是感应到了时玥的目光,殷萃凰转过头,见是时玥,又对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是什么样的人。”时玥问柳若薇道。 “她啊。”柳若薇看着殷萃凰眼中夹杂着敬佩,“两百年前,‘缙江明珠’四个字便是指的她,但很快便被魔族重伤成了废人,所有人都以为殷萃凰的天才之名就此陨落,没想到她又重塑根基,还到了炼魂境。” 女姣看着殷萃凰眼中银光一闪:“我看她不是被魔族重伤,而是被抽了血脉、天赋、根骨和气运。” “嘶。”柳若薇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被抽了天赋、根骨和气运?如此行事的怕也只有魔族吧?” 女姣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或许吧。” “根骨和气运也能被抽取?”时玥好奇的问了一句。 女姣转头看着时玥道:“以你的出身和血脉,天赋、根骨本该更好。” 她的出身和血脉?是指他炎族的身份?时玥心中一震:“你知道?还有本该更好是什么意思?” “我姓‘女’,所以我知道。”女姣点头。 姓‘女’?时玥猛然想起姜家祠堂里的第一个牌位上的‘女登’二字,莫不是女姣的先祖和姜家的先祖有关系? 此时,女姣又道:“帝裔的天赋和根骨不是一般的天才可以比拟的,你觉得你的修炼速度和身体素质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还是靠天赋?” “你是说,我的天赋和根骨被夺取过?”时玥声音有些艰难。 女姣摇头:“我没在你身上看出被夺取的痕迹,但你的天赋和修炼速度本不止于此。” 听到前半句,时玥松了口气;至于后半句,她倒没那么在意,姜家已经没落了,也没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天才,她没有惊艳的天赋也正常,应该是女姣想岔了。 大战预备 时玥没将女姣那句夺运的话放在心上, 得知文试成绩不错,取得了第四名,拿到了十二个积分后,她又将心力放在了接下来的排位赛上。 经过先前的几次淘汰赛, 也还有一百多位修为超过筑基中期的学子,想要成为贡生武试她也要竭力进入前五才行。 以往贡生选拔的武试都是在学院比试排位的,不知她们这届的比试地点却改在了卧龙岭。 难道卧龙岭里又有了变化?想起上一世的兽潮、想起上一次界碑后面的魔气, 时玥回家时心情有些沉重。 “乖女, 今天回来了?!”时父见到女儿眼睛一亮, 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 对着房内喊, “快做些好吃的!” ‘砰咚’一声,屋内又传来桌椅被踢倒的声音。 时玥吓了一跳,连忙进屋:“娘, 撞到没有?” “没事,没事。”姜氏扶着膝盖连连摆手,“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 娘马上给你做。” 时玥看她娘脸色红润,气息平稳这才放心:“娘,我现在不饿,先不着急, 我买了些食材回来, 待会儿一起下厨。” 说着, 时玥就将给家人整理好的食材从芥子空间中拿了出来。 青菜鲜嫩无比,仿佛一掐就能出水;肉类也是细腻富有弹性;各种颜色的米还带着刚脱壳的清香。 “乖女选的好,都很新鲜。”时父满脸自豪,像是女儿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时玥也不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神魂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五年带来的陌生感还没出现,就已经消失无影了。 “咦,这是什么菜?”姜氏拿起一株菜疑惑道,“像是菘菜,叶子又有点不对。” 当然不对,那个世界的山川河流、草木虫鱼和现世虽然很像,但也有不同。 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所有的植物和动物体内都含有一种特殊的灵气,普通人也能吃,对人很有好处,所以那个世界的人身体都很好,这也是时玥将这些食材带回来的原因。 “这也是菘菜。”时玥笑着回道,“我们待会就做,看看好不好吃。” 时父、时母自然无有不应,将近晌午,三人都在厨房里齐心协力做一顿别致的午饭。 时玥已经筑基,早已不用吃饭,便是做饭也可以更便捷,但她还是喜欢和父母一起做饭的感觉。 “来尝尝这个肉味道怎样?”时玥给父母夹了一小块肉,看着她们吃。 虽然知道这些食材对普通人有好处,时玥还是不敢给她们多吃,毕竟她们不像那个世界的人从小吃,怕他们不适应。 “好吃!”时父眼神发亮,快速地给妻女们夹了了很多,“你们也吃。” “瞧你那样……”姜氏尝了一口后神色一震,也顾不得继续说了,下筷的速度陡然加快。 一顿饭毕,两人都摸着肚子露出了满足的神色:“这些菜和肉是在哪儿买的?我们以后天天买。” “卖菜的是个修者,也是偶尔卖一次,我买了很多,以后天天吃。”时玥扶着她爹娘的手,将灵力在她们身上过了一圈,确定她们身体分外健康、这些菜有益无害后才笑道。 说完,时玥又从芥子空间中拿了几天的食材出来交给她父母,不是不想拿更多,而是父母不能用芥子空间不好保存。 一顿其乐融融的午饭过后,时玥才说起了武试地点在卧龙岭的事情,顺便问起了卧龙岭的现状。 时父、时母虽然享着女儿的福成了县城人,却也没断了和卧龙岭的联系。 时玥用金丝茧的结茧方子入股富氏茧庄,时父就成了时玥在富氏茧庄的代言人,帮富氏茧庄管理着城郊的所有的桑田、梓林。 而富氏茧庄也按照时玥的提议将一大批卧龙岭的乡亲带到了县城帮忙种桑养蚕,不管是富氏茧庄还是这些乡亲都需要和卧龙岭时常通信,所以时父对卧龙岭的情况也比较清楚。 “老家的情况有些不好啊。”说到卧龙岭的情况,时父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知为何,卧龙岭深处的猛兽老往外跑,已经有十多个乡亲受伤了,县里的差役已经在劝乡老搬家了,哪是这么好搬的……” 姜氏听这话不认同了:“以前是不好搬,但现在富氏茧庄里老人小孩都收,又包吃住,只要肯干活,日子不一定比以前差。” “这倒也是。”时父想起富氏茧庄这段时间的安排心情又振奋了些。 时玥又问了富氏茧庄的安排,知道他们在县郊修了足够容纳乡亲的房子也安心了很多。 这三天,时玥都待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生活,每日依旧认真修炼,但绷紧的心弦却不自主的放松了很多,被压制的灵气似乎也平静了很多,不再时时刻刻试图冲击瓶颈。 三天时间悠悠而过,时玥又回到学院。 “贡生选拔果然热闹啊。”送女儿的时父站在学院门前惊叹道。 时玥看着门前往来的人凝眉:这些修为超过筑基中期的青年她根本没见过。 她不敢说认完了同学院的筑基期,但不肯能有这么多不认识! “时玥!”眼尖的胡湄跑了过来。 时玥已经习惯了她的挨挨蹭蹭,由她拉着手,看着那些气势不凡的陌生青年问:“他们是谁?” “……望圣书院、青山书院、白鹭书院的佼佼者。”胡湄像是没骨头一样的依着时玥的手臂,声音却含了一丝锋锐,“这次的武试改成了九江府统一比试,九江府所有学院都要和我们一起去卧龙岭。” 都去卧龙岭?! 时玥猛然觉得不对,卧龙岭现在真的只是猛兽袭击人类? 上一次她们探查上报后,朝廷和道门真的处理好了?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胡湄笑道,“我们和她们可是整个九江府的少年精英,府君可不舍得送到险地的。” 若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时玥也会这么想,可四海八荒的魔族入侵、九州沦陷的惨相还深深地刻在灵魂里,她可没那么乐观。 “这次可不是府君的命令,是皇庭和道门共同的命令。”女姣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不光九江府,其他八府的学子也要赶赴大夏和八荒的交界处。” 胡湄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皇庭和道门共同的命令?!” 女姣点头。 “这事儿大了!”胡湄来回走动了几步,最终拿出了一个传音螺向她族内询问。 半响,胡湄才放下传音螺,脸色沉重:“看来九州和八荒终有一战,皇庭和道门这次的命令旨在练兵。” 时玥的心沉了沉,却也踏实了些。 如果大战不可避免,这次皇庭和道门重视起来了,就不是无准备之战。 百族战功榜 太阳初升,带着召集意味的钟磬声从学院中心的广场中荡开。 雄浑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时玥三人对视了一眼, 俱都飞身掠往广场。 片刻, 尚还清静的广场就站满了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的少年。 显然,能以最快速度赶到的人,无不是同龄人中的天之骄子,也是整个九江府的少年精英。 高台上的院正表情格外肃穆, 在他旁边有一个气势沉凝的武官和一位气质清冷的女修。 这三人都没释放威严,但在场无一人敢轻慢, 以至于广场中没有丝毫声音。 “陛下有令, 即日起大夏境内全民备战……”武官的声音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备战?!全民备战?!整个帝国全面备战! 即便很多人有过只鳞片抓的猜测,还是被这句话震懵了。 这句话什么意思?很快会有战争? 良久才有人反映过来, 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大夏已经承平了近万年,战争一词她们也只偶尔在故纸堆里见过,但没有去思考这个词的意义, 那毕竟太遥远了。 他们这些青年大多出身大族又受学院器重, 也隐约知道边境不宁的秘闻, 但也只以为是小摩擦, 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事态这么紧迫, 竟到了全面备战的程度! 同样受到震动的时玥心底却荡出了些欣喜:不一样了,和上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朝廷如此重视, 他们大夏的胜算又多了一些, 这一世的神州大地定不会像前世一样变得满目疮痍。 竭力抑制心底的震荡,时玥将注意力全部投到那个武官的话中,力图不漏听一个字。 这位武官没多讲什么朝廷布置,只宣布了和她们切身相关的政令。时玥总结他的话大致意思是:贡生选拔的武试地点由学院改为了边界,由比试改成了猎杀凶兽和魔族。 “太极宫已经将玉牒殿内的母器重新炼制,全天下修者的身份玉牒今后都有记录战绩点和功勋点的效用,你们也不例外。”女修凝声道。 院正适时开口:“此次的贡生试改变了选拔方式,只看战绩点和功勋点。” 改变了选拔方式? 一听道战绩点和功勋点,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次选拔的方式——杀敌! 时玥忆起上一次自爆时的剧痛、前世家人被杀的痛苦,被压制的恨意再次从心底溢出:能提前和仇人拼杀,她乐意之至。 女修和武官都不多言,传达了道庭和朝廷的旨意就传送离开了,而九江府所有通过学院武试初选的学子都交由了他们的师长负责。 师长们也不耽搁,直接带着这些学子直奔卧龙岭。 领队的教谕们似乎丝毫没有顾忌和这些学子和他们的差异,一开始就拿出了极快的速度。 时玥的轻身功法早已在千幻世界练得炉火纯青,第一时间就加快了《太阳皇极经》的运转速度,让自身的灵气和空中的灵气交融、气息也越来越悠长,身体越发轻盈,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的羽剑一样射了出去。 其他学子都是参加贡生选拔经历过几次淘汰留下的,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快,各自用出手段急速追赶。 道庭和朝廷的旨意来的太急,除了出身卧龙镇的时玥,其它学子还没来的及查找卧龙岭的位置,要是真被教谕们甩下了,他们这贡生比试也就完了! 一时间,各种法器、灵兽纷纷被召唤了出来,四周还起了风。还没到卧龙岭,这场比试似乎就已经开始。 时玥没管其他学子,她的所有心绪已经飞到了家乡卧龙镇,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卧龙岭如今是个什么模样,魔族是否像上一世一样猖狂,她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想要立即到达卧龙岭。 和以往往还卧龙岭需要的十天半个月不同,这次跟随教谕回到卧龙岭只用半个时辰,时玥将灵力运行了一周,身体已经没有丝毫疲倦,和以前不一样了,和上一世更是完全不同了。 绵延的山脉还有几分眼熟,两世相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镇却完全不一样了,原本简陋的店铺房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坚固宏伟的建筑:天工坊、□□阁、古箓楼…… 所有建筑中最瞩目的当属于最中间的那块巨碑,没有护罩、没宝光,像极了最普通的石碑,可隐隐散发的威压却让任何人不敢轻忽。 “百族战功榜……”用原型飞来的胡湄再次化为人形,仰头看着巨碑,“居然启动了百族战功榜了!” 百族战功榜! 听到这几个字,后面赶到的人还来不及停稳调息,就都望向了那块巨碑。 百族战功榜?时玥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巨碑之上,铁钩银划的五个大字顿时摄住了她的心神,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好在她神魂稳固,很快就收束了心神。 “这榜是记录百族对抗魔族的战功的?”时玥问道。上一世,她一生贫苦困顿挣扎求生,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些知识;这一世,她也一直在搏命,用最短的呃呃时间取得了道籍,然后争分夺秒、竭尽所能去修炼,用尽一切方法去增强实力,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查看这些知识。 女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万年前,承袭了盘古力量的龙族、凤族、巫族和古妖没落,神州的力量空前衰落。图谋已久的魔族发动了倾力一击,顿时地覆天倾,继承了女娲神力的炎族也在对抗四海倒灌中覆灭,百族联盟便是此时成立的,为了共同对抗四海八荒,夏族的首领便和百族共同炼制了这个战功榜。” “居然启用了百族战功榜,看来形式真的严峻了。”有人喘着粗气道。 空气中多了一丝凝重,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之前听到了全面备战虽然重视了些,但大夏毕竟承平了近万年,和战争离的太远,大家的心情并不沉重。此时看到沧桑斑驳写满血泪和不屈的战功榜,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不起来了,对待即将到来的战事都愈加的慎重了。 缘分 姬月 卧龙岭 战场 突破. 后图 天命之女——姬月(修) 绒喵的新娘? 另一个十月 美 东君的棋子? 先生 泠先生 夺运之人 九命猫 神君 大鳌 记忆 疯狂上升的排名 和姬月交锋 生死 女娃 不生不灭 番外:传说中的时玥1 番外:绒球 番外:祁泠 番外:传说中的时玥2 《(重生)科举修仙路》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