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每天都在被离婚》 第1章 001醒来 阮恬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九月十二号,维纳斯酒店金色大厅。 她的婚礼! 早在一年前,她就揪着邵逸铭挑选婚纱,敲定婚礼细节,甚至连请帖的字体花纹,她都筛选了十几遍。 邵逸铭总是捏着她鼻子说,麻烦精。 她也毫不示弱,掐着他脖子,滚在他怀里,恶狠狠地反问,“我是麻烦精,你是什么?” 邵逸铭略微沉吟,一本正经地回答,“大麻烦精。” 阮恬又笑着去掐他…… 而今,期待已久的婚礼,终于来临了。 阮恬挽着父亲的胳膊,站在花门前,不停的咬嘴唇。 她才懒得管司仪嘚吧嘚吧说什么,她眼中都是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邵逸铭长相属于清秀的类型,皮肤白皙,唇瓣殷红,用一句雌雄莫辩来形容都不为过。所以他总是不苟言笑,用气势压住自己的长相,平日穿衣风格也是黑灰色系巨多。 阮恬和他磨了很久,才磨得他松口,在婚礼上穿白西装。 果然,她男人就是别致得惊为天人。 “恬恬,走了。” 旁人有人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提着婚纱蓬松的裙摆,迈步,踏上台阶,踩着红毯,一步步往前走。 通向舞台的路引大概有三米长,两旁装点着香槟玫瑰。追光灯洒在她身上,在前面红毯上投下光斑。终点的那个男人单手负后,静静地看着她…… 阮恬忍不住扬起嘴角,回想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在政法系礼堂后门的初见,每个晚自习结束后他送她回宿舍的星海路灯,冷战拌嘴时他率先低头提着提拉米苏向她道歉……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恋爱时争吵,婚后也会吵。 但他们爱着彼此,也相信爱能战胜一切分歧。 “啊!” “小心!恬恬……” 听到宾客惨叫的瞬间,阮恬似有所感,抬头。 一片椭圆形的黑影从天而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晕了。 她的完美婚礼,就这么被会场意外松了的吊灯破坏了。 …… “恬恬!” “恬恬,快醒醒。” “求你了,恬恬,快醒来……” 谁? 谁在说话? 吵死了! 阮恬皱眉,想捂住耳朵,却感到手背尖锐的疼痛。 那只“蚊子”叫着,“天哪,流血了……恬恬,你是醒了吗?医生,医生快来……” “嗯……别叫了……”阮恬百般不情愿地掀起眼皮,大片白光挤进眼球,她又难受地闭上眼。 不一会儿,眼睛适应了光线,阮恬才彻底睁开眼打量周边的环境。 白色墙壁,床头有吊瓶,浓重的消毒水味…… 这是医院。 哦,对了,她被砸晕了。 阮恬定了定神,问床边的许蕾蕾,“逸铭呢?” 许蕾蕾的嗓音像是被摁了暂停键,突然憋回嗓子眼。 阮恬觉得不对劲,多看了她两眼,竟感到浓重的违和感。 作为伴娘,许蕾蕾必然化了浓妆,脸显得小了,眼睛大了,鼻梁挺了,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但她身上为什么有香水味? 不仅如此,她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黑色绳线串起来的水滴状蜜蜡。 蜜蜡的油黄色光芒反射到阮恬眼底,阮恬猛地感到后脑勺刺疼,好像一根针一下下在戳她。 阮恬狠狠闭了下眼,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速度实在太快了,她抓不到丁点细节,索性放弃。 “蕾蕾,宾客都送回去了吧?大家伙怎么说?还有,逸铭呢?” 许蕾蕾表情僵在脸上,嘴张得很夸张。 半晌,许蕾蕾迟疑地问:“宾客?什么宾客?” 阮恬想也不想,“我婚礼的宾客……”在许蕾蕾悲伤怜悯的目光中,阮恬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声音越来越小,“出……什么事了?” 第2章 002她失忆了 阮恬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笑,又笑不出来。 从她醒来到现在的这一周时间,她总有这种苍白无力的感觉,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管她做什么,都显得徒劳无功。 因为…… 许蕾蕾告诉她:她意外遭遇车祸,失去了四年记忆! 三流小言狗血剧情,有朝一日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会相信? 当然不会! 只是,她左手无名指有个淡淡的指环痕迹,作不了假。手机显示的日期,作不了假。网上关于四年前特大事件的报道,作不了假。 她是真的,失忆了。 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她睁开眼面临的,居然是离婚。 上一刻还处在甜蜜的婚礼现场,满心期待婚后的生活,再睁开眼却要离婚,这让她如何接受! 不!她不离婚,她得向邵逸铭讨个说法。 阮恬想到一出是一出,站起来就往外跑。 刚转身,却像被看不见的女巫施了魔法,全身定住不动了—— 门口,邵逸铭一手抄着西装外套,另一手捅进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宁静如水的神情,和记忆中婚礼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一模一样。 阮恬瞬间湿了眼眶,近乡情怯,想上前,又不敢抬脚,只能困于原地,睁大眼睛,努力地看着他。唇瓣张了又张,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邵逸铭站在门口,其实已经好一阵了。 十天前,他去非洲处理紧急公务,遇到一些意外,和外界失去联系。直到昨天,才知道阮恬醒了,而且还失忆了。 他匆匆飞回来,落地就赶到医院,迫切地想见她。 真见到她,他所顾虑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她人好好的,就行了。 邵逸铭闭了闭眼,双手微微张开,“恬恬?” 看到他示好的动作,阮恬眼中闪过炙热的亮光,乳燕投林一般扎进他怀里。 双手搂着他的腰,手心感受他皮肤上的温度,阮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优质香水彰显出男人的品味,却让阮恬愣了。 四年前的邵逸铭,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身上总是带着干净清冽的洗衣液的味道。 为了配合他的消费习惯,每到超市打折店庆,她都会和一群老爷子老太太挤超市,抢购特价商品。她偏好水莲花的清香,总会买五六桶洗衣液放在家里存着。 他总笑话她,是过冬储备粮的松鼠…… 现在,他们的生活条件是不是更好了?是不是不需要她挤超市了? 阮恬满脑子迷茫,心里空了一块。 这时,她感到头顶被轻轻吻了一下,不自在地推他,“我这些天没洗头。” 他的吻便落在她额头上。 这种被珍重的感觉,让阮恬心头一动,鼻子泛酸。 失去记忆以来的惶恐、委屈,都有了倾诉的地方。 “逸铭……” 她抬头,低低地唤他。 邵逸铭低头,托着她后脑勺,吻着她呢喃,“嗯,我在。” 他温软的唇瓣贴上来,阮恬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却闪过水滴状蜜蜡的油黄光芒,以及两人争吵的模糊画面。 女人蹲在地上,揪扯着头发,撕心裂肺地大喊,“邵逸铭,你混蛋。我要和你离婚。” 女人的绝望悲愤的情绪太强烈,直击阮恬心底。 阮恬胸口憋闷,竟有了恶心呕吐的冲动。猛地推开邵逸铭,捂着嘴,警惕地瞪着他。 眼底,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邵逸铭的手举在半空,欲言又止。 她这幅反应,好像被侵犯了。 邵逸铭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喉结滚了两下,把手重新塞进裤兜,转身出去了。 第3章 003她居然怀孕过? 邵逸铭是去办出院手续。 手续办妥后,带阮恬回家。 路上,阮恬多次想询问邵逸铭,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冥冥中有预感,“离婚”二字,就如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会迎来无尽灾难。 很快,车停了。 邵逸铭解开安全带,向阮恬这边俯身,替她推开车门,又从左侧下去,从后备箱提出整理袋…… 整理袋里装着阮恬的日用品,都是她住院时他为她准备的东西。出院时已经扔了很多东西,但剩下的还是装了十几个袋子。 邵逸铭左右两手占据地满满的,走起路来像左摇右摆的企鹅。 阮恬脑补出“呱呱”的叫声,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邵逸铭好像知道她脑袋瓜子里的小趣味,斜睨了她一眼,冷声吩咐,“跟上。” 阮恬“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 走进电梯,邵逸铭放下购物袋,摁下“18”的摁扭,说道:“这栋小区刚开盘的时候,你天天往售楼部跑,没和我商量就选了楼层和户型。完了告诉我,我名下有套八百多万的房产。” 阮恬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又一眨。 邵逸铭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想,我趁着你失忆,故意编故事哄骗你?” 阮恬眨眼的频率变得更快。 邵逸铭轻哼一声,“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老婆,居然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我这个穷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了您这位大小姐的青睐。” 阮恬诺诺的说:“什么大小姐?真心相爱就行了,身份地位不是问题。” 邵逸铭上下打量她,忽的笑了,“你那时候也这么说。”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邵逸铭提着袋子出去。阮恬跟在后面,不以为意地嘟囔,“本来就是嘛,我又没说错。”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冷不防前面的邵逸铭停下,她稳稳地撞在他后背上。 他身材纤瘦细长,肌肉很硬,磕得阮恬脑袋疼。 阮恬揉着额头,娇声抱怨,“突然停下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想谋杀亲妻?” 邵逸铭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声音阴测测的,带着无尽悲伤。 “那么,恬恬,你为什么……非要离婚?” 既然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要选择用“离婚”来伤人? 他音量很低,阮恬没听清,“嗯”了一声,反问他,“你说什么?” 邵逸铭瞬间恢复如初,推开门,示意阮恬先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也刻板得很,“没什么。” 阮恬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她全部注意力都被房间布局吸引了。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蓝白色的极简风格,两组布艺沙发,沙发上躺着两只薰衣草大熊…… 那两只大熊并不是市场上常见的、用毛绒布料缝合起来的玩具,而是她在怀孕期间,用毛线和钩针一阵阵钩织起来的…… 等等,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不……她曾经怀孕过? 阮恬用力回想,后脑勺抽抽的疼,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放弃。 邵逸铭见阮恬一直在门口杵着,从她身边进来,提醒她,“把你的东西归拢好,一会儿出来吃饭。” 他靠她很近,气息几乎喷在她侧脸上,她耳朵又很敏感,忍不住全身颤抖。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道蜜蜡的油黄光芒,阮恬忍不住捂住耳朵,缩起脖子,大叫着躲开,“你离我远些。” 邵逸铭愣在原地,眼底写满诧异。 阮恬…… 也傻眼了。 第4章 004一定要小心你丈夫! 为什么? 她明明很爱他,为什么每次他靠近,她都很紧张? 她对他的排斥态度,是四年后的真实状态吗? 简直不可想象!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两人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阮恬慢慢地捂住嘴巴,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静得只能听到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阮恬率先打破沉默,转身就往一处房间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邵逸铭。 她仓皇之中选择的房间,正是他们的主卧。 两米宽的大床上,铺着趣味床单,一边粉底上写着“当家人”,另一边灰底写着“陪睡的”。 正对床的墙壁上,挂着投影电视,另一侧墙上挂着他们的巨型婚纱照。 婚纱照上,女人靠在男人怀中,眯着眼微扬起头,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诡异莫名。她犹如一只单纯懵懂的小鹿,循着奇妙的歌声,闯进浓雾笼罩的古堡。 谁来告诉她,古堡中住着一位公主,还是一位巫婆? 等待她的,是一段美好爱情,还是一个无力触及的噩梦? 失态…… 只持续了瞬间。 阮恬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立刻点开聊天软件,给头像是一朵向日葵、昵称是“花蕾”的好友发信息,“忙吗?有些事问你。很重要的事情。” 很快,“花蕾”回复,“许老师正在拍戏,我是她的助理小张,请问您有什么事,我会在许老师忙完后向她转达。” 阮恬微怔,发了个笑脸便没下文了。 四年后的许蕾蕾,居然进军娱乐圈,真的很出乎她预料。 毕竟学生时代的许蕾蕾,个性沉闷,长相普通,打扮更是老土…… 时间是一只有魔力的手,能把人变得面目全非。 许蕾蕾在她面前展现出全然不同的一面,也许邵逸铭也会变呢? 阮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又安慰自己:看房间中的布置,邵逸铭还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他风尘仆仆形象全无地出现在医院,肯定是很关心她…… 这时,手机接进来一通电话。 “恬恬,你刚才找我?” 许蕾蕾ng了十几条,终于过了。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正喝水喘气呢,知道阮恬来信,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回过去电话。 阮恬知道许蕾蕾很忙,不想浪费她时间,但又不知道如何提起自己的疑惑,在电话里叹息了一遍又一遍。 许蕾蕾很有耐心,一直默不出声,等待阮恬开口。 期间,阮恬听到那边场务发飘的呼喊,“许老师,准备好了吗?” 许蕾蕾回复,“再等我一会儿。” 阮恬索性说:“你先忙吧。” 这次,轮到许蕾蕾叹息,“恬恬,你是不是在为你老公的事情发愁?” !!! 阮恬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许蕾蕾说:“你失忆之前,也经常打电话给我,欲言又止。我虽然是你的好友,但终究是外人,不知道你们夫妻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只是恬恬,作为你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好友的话让阮恬的心暖暖的,有些想哭。她“嗯”了一声,“谢谢。” 许蕾蕾为了抢时间,长话短说,“但是恬恬,你一定要小心你丈夫。据我说知……诶,杨导,我马上就过来……” 第5章 005邵逸铭在外面怕是有人了 许蕾蕾太忙了,话没说话便挂了电话。 但她给阮恬的信息,却是足够了—— “恬恬啊,你连要和你老公离婚这件事,都忘了吗?” “小心你老公……” 邵逸铭又说:“我这个穷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得了皇太女的青睐……” 真相呼之欲出啊! 阮恬有钱,邵逸铭想用离婚的手段分割婚姻财产。 除了这个,阮恬想不到其他理由。 如果真的是因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还能叫问题吗? 阮恬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得和邵逸铭来一次深入灵魂的谈话。 客厅。 邵逸铭听阮恬从世界观扯到金钱观,又口水横飞地谈到爱情观,很贴心地把高脚杯推到她面前。 高脚杯中装着深色的蓝莓果汁,正是为了庆祝阮恬出院的果饮。 今晚的正餐,也考虑到阮恬大病初愈的体质,没有上很难消化的牛肉和海鲜,而是用小火慢炖的一蛊养生羹汤。 最后,阮恬用“我绝对不同意离婚”,结束了本次谈话。 邵逸铭听完,微笑着摇头。 阮恬大口喝果汁,恶狠狠瞪着他,大有“你不同意我就给你好看”的威胁之意。 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奶凶奶凶的。 邵逸铭垂下眼睑,在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低声说道:“恬恬,你怎么会认为,我想离婚?” “原本,离婚是你先提出来的。” 说着,抬眼看她。 “我从来,都没同意过你的要求。” 甚至这次被逼着去非洲出差,他还暗中松了口气。至少,不用面对癫狂的她了。 没想到,她失忆了。 邵逸铭不确定这次是不是她的新花招,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所以,你是真的,不想和我离婚了?” “敢不敢……写下保证书?” 阮恬:“……” 剧本和她想的,差距太大了。 她得静静,理清思路。 阮恬低头,掰着手指,无意识地嘟囔,“我提出的离婚,怎么可能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主动提出离婚呢?” 她垂下眼睑,没看到邵逸铭眼中一闪而过的仓皇和悲伤。 “滋滋……” 邵逸铭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屏幕上亮起白光。他立刻解锁,接听电话。 阮恬眼尖,在他拿起手机钱,已经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重要客户”。 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断定所谓的“重要客户”,并非真正生意来往的客户,而是一位身份不能言明的女人。 电话中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邵逸铭“嗯”了一声,回复“我马上过去”,然后推开椅子,交待阮恬,“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 阮恬下意识跟着站起,“逸铭……” 邵逸铭转身的动作微顿,侧头看着她。 阮恬支吾了一下,“我什么都忘了。对这里不熟悉。你不应该陪着我吗?” 邵逸铭明显松了口气,“恬恬,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不熟悉现在的布局,可以随意整改成你喜欢的样子,没必要害怕。我手头的事情很重要,忙完了,就回来陪你。” 阮恬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笃定地猜测:邵逸铭外面,怕是有人了。 这是她失忆前想离婚的理由吗? 第6章 006许婷婷 阮恬对自己的性格很了解!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不轻饶。 若是邵逸铭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哪怕再爱他,也绝对眼里不揉沙子。 不过,她也是要强的性子。她如果和邵逸铭闹离婚,不管怎样相互指责,吵得一地鸡毛,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 所以,她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很想从周围人口中打听邵逸铭是不是有异心,也绝对不会询问父母。一是不想让老两口担心,更多的原因是,估计老两口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问许蕾蕾? 阮恬拧起眉头,有些烦躁。 听其口风,许蕾蕾必然知情,只是不想破坏她们的友情,才没有直说。 那她呢,该接受许蕾蕾的好意,继续装聋作哑,还是捅破这层窗户纸? 呵! 当然,要选择后者。 阮恬闭了闭眼,想起邵逸铭出门的背影,鼻子不免泛酸。 婚礼上那个穿白色西装的新郎,静静看着她微笑的男人,怕是在时间长河中走丢了。 阮恬努力地做几个深呼吸,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给许蕾蕾打电话。 “亲爱的,你说男人接了一通电话,扔下自己老婆就走了,这是什么情况?” 许蕾蕾正在酒店和助理对剧本,骤然听到阮恬的惊世一问,一时间没跟上思路。 阮恬幽幽地继续说道:“值得注意的是,电话的来电显示是‘重要客户’。是不是很搞笑?” “如果对方真是生意上的人,姓张就叫张总,姓王就叫王总,如果不是老总,就备注个秘书、助理一类的身份,有必要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吗?还不如直接备注10086呢。” 许蕾蕾拖长语调,“嗯……恬恬……” 阮恬意兴阑珊地嗤笑一声:“蕾蕾,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理解你的顾虑。” “在恋爱脑眼中,友情总会为爱情让路。” “但爱情不止有甜蜜快乐,还有相互尊重。” “一个出轨的男人有什么稀罕的,不分留着过清明吗?” 许蕾蕾长长叹息,丝毫不掩饰失望,“他在你面前,连基本的敷衍都没有了吗?” 不待阮恬说话,许蕾蕾又说:“说起来,我真的欠你一声对不起。” “你失忆之前经常和邵先生争吵,原因是我姐姐。” 听到这个人,阮恬呼吸一滞。 反应过来后,手脚已经冰凉。 许蕾蕾的姐姐,名叫许婷婷,和邵逸铭是同级同专业。长相明艳,成绩优异。因为和邵逸铭一起参加竞赛,名次咬得很紧,在竞赛榜上“相爱相杀”,被誉为金融系的金童玉女,官配cp。 若不是哲学系的阮恬横空出世,不知多少人会磕他们两人的糖。 而阮恬之所以会把许婷婷放在眼里,是因为她牢牢记得,邵逸铭毕业聚会那天,许婷婷被同学起哄,不小心喝多了,拉着邵逸铭的手一问再问,“那天如果我出来见你,我们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邵逸铭任由她失态,抿嘴不说话,微红的眼眶已经说明一切。 第7章 007居然有孩子 邵逸铭是阮恬的初恋。 遇到他之前,她也曾大言不惭地说,“我以后要找的男人,我的生命中只有他,他的生命中只有我。” 遇到他之后,她任性地宣扬:我就认定这个人了,以后不会再更改。 邵逸铭没有辜负她的深情厚谊,对她很好。她很快沉浸在热恋之中,却从来没想过问他,之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而他也只字不提过去的事儿。 她很多次在金融系的课堂上见到许婷婷,真的只以为,他们是同学,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毕业聚餐那一幕,犹如一记闷棍,敲得她晕头转向,内伤憋血。 处于热恋中的女生,谁没点小矫情? 阮恬二话不说,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等他主动来找她。 断联的那几天,她最开始冲动地想分手,冷静下来又舍不得他,自己就劝服自己了:一个优秀的成年人,谁没点过去?放下了,释然了,再重新开始,他和她,照样能有幸福。 在断联第五天,她几乎忍不住想主动找他了,他率先一步提着她喜欢吃的糕点,站在她宿舍楼下,扯着嗓子喊:“阮恬,你有本事拉黑我,你有本事下来见我呀?” 清冷严肃校草的人设,被他崩得一塌涂地。 再后来,他去米国投靠学长,进投行成为一名分析师,积累一年工作经验回国。在她毕业时来了个双喜临门,向她求婚。 许婷婷则去了魔都一家上市公司做会计,几乎和他们没有联系。 现在看来,所谓的“没有联系”,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阮恬脑仁疼。一边摁捏太阳穴,一边问许蕾蕾,“他们之间的渊源,不止这些吧?” 电话那边,许蕾蕾倒吸一口气,“孩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孩子! 一瞬间,阮恬脑子空白,莫名的恐怖席卷而来,将她灌顶淹没。 她听到自己声音发抖,“嗯,知道了。” 许蕾蕾不疑有他,咬牙切齿地说:“真不知道你当初看上他哪儿了!为了许婷婷的孩子,居然牺牲你们的亲骨肉。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许蕾蕾的声音忽远忽近,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她有过孩子? 孩子却没了? 和许婷婷……的孩子有关? 真特么逗她! 太荒唐了,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阮恬吃吃的笑出了声,继而越笑越大声,全身颤抖。 抹了把脸,满手都是泪。 许蕾蕾一听,声音立马变了,“恬恬,你骗我!哎呀,气死我了!你在家是不是?听着,你哪儿也别去,我马上过去……” 电话一直没有挂,阮恬听到关门声,发动机声,许蕾蕾间断的说话声…… 这些,都离她太遥远了。 她好像分裂出两个人,一个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中,另一个冷眼看着,内心毫无波动。 她想,她不是疯了,也离疯不远了。 不知过了多会儿,她听到门铃声。 猫眼中映出许蕾蕾的身影。 她开门,扯出一丝笑,“你还真来了啊?其实我没事。” 她清晰地看到,许蕾蕾露出惊讶心疼的表情,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第8章 008你今天很不对劲 阮恬身体本来就没好利索,又经历大怒大悲的刺激,一下子晕了。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了,只是双眼无神,好像魂儿飘走了,只剩个空壳儿。 许蕾蕾不敢托大,果断把阮恬送到医院检查。 折腾了一晚,许蕾蕾累得趴在病床边睡了。阮恬却怎么都睡不着。 许蕾蕾问她,到底看上邵逸铭哪儿了? 想来想去,估计是看中他颜好。 这是个万恶的看脸的世界。 她身处其中,无力反抗…… 大概在半夜三四点的时候,阮恬终于有了些睡意,病房里却又折腾上了。 许蕾蕾的助理小张,做贼似的摸进病房,拍醒许蕾蕾,抱怨道:“许姐,你真的太大意了。居然不伪装就敢来医院。你知不知道你在网上被怀孕被堕胎了多少次?哎呦,快走吧姑奶奶,你今早有场重要的戏,赶紧去片场化妆……” 许蕾蕾推开小张,“明星难道连私人生活都没有了?我现在很忙……” 阮恬摆手,“我没事吧。你在这儿,反而影响我休息……” 许蕾蕾万般不情愿地被拥入保姆车,都来不及和阮恬说句保重。 阮恬待在寂静无声的病房,心里暖暖的。 大学时候交到许蕾蕾这个朋友,真的是她一生的财富。 早上五点,保洁阿姨开始清扫卫生,走廊里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 阮恬在噪音中,反而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小炒肉的香味唤醒。 现在已经中午了,刺眼的光线透窗而入,晃得阮恬睁不开眼。 阮恬抬手挡在眉骨的位置,眯眼打量床前这个人影。 侧颜清秀,身姿挺拔。 正是邵逸铭。 说起来,一张再精致的脸,看久了也不过如此,优雅的气质才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她忍不住想,一个黑心肝的人,时时刻刻端着装着君子如玉的风采,就不累吗? 他不累,她看着累。 阮恬睫毛颤抖,又闭上眼。 邵逸铭却从她微小的动作发现,她醒了。 “恬恬……”他说:“真对不住,你大病初愈,我竟然不在你身边。你尽管生气,等病好后,罚我跪键盘跪榴莲都行。别把火气憋在心里,容易气坏身体。” 闻言,阮恬手指动了动。 她忍不住想扇他巴掌。 在他做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情后,他是以怎样的心态说这些深情款款的话的? 阮恬睁开眼,以躺卧的姿势,看头顶上方的邵逸铭。 男人笑的内敛温和,眼中满是歉意。 看来,她遇到了一位演技高超的影帝啊。 阮恬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问他,“你去见那位重要客户,事情办妥了吗?” 邵逸铭一愣,“还行吧。” 阮恬挣扎着想坐起来,邵逸铭很有眼色,立刻把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阮恬没有矫情地拒绝,而是紧紧地盯着他脸上每一寸表情。 邵逸铭发现阮恬的异样,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怎么了?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俯身摁床头的呼叫铃。 阮恬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低喃,“红颜未老恩先断,长使英雄泪满襟。” 邵逸铭的手停在呼叫铃上,慢慢的抬头,“恬恬?” 第9章 009你还算是个人吗? 红颜未老恩先断,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出来的诗句。 堪称狗屁不通,能把原作诗人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但阮恬一直当做瑰宝,珍藏在心里。 她现在都还能记起那个瞬间:学校政法系礼堂的后门外,那个男生开了手机免提在讲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后,诧异抬眼。眉目如画,映着身后的晴天白云,是何等惊艳。 可惜,人这一生,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会误了终身啊…… “恬恬……” 显然,邵逸铭也想到这段往事,无奈地说:“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红颜未老恩先断’后面,是‘斜倚熏笼坐到明’。出自唐代白居易的一首诗。你好歹被封为哲学系才女,总对错古诗词,当心你的宝座不稳。” 阮恬不以为意,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哲学系才女……有什么用呢?” 邵逸铭垂眸看着她,敏锐地发现她双眸中的空洞茫然。 失忆啊。在狗血电视剧无脑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居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老婆身上了。 她现在,肯定很不好过…… 邵逸铭不免想起昨晚上加班,助理随口嘟囔的一句话:“女人和男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男人想把整个世界打下来,放在心爱的女人手中。女人要的,只是虚弱时男人能陪在身边……” “陪伴”二字,何其简单。但做起来,真的很难。尤其是现在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 可是反过来想想,他谈下一单上亿的生意,却疏忽了她。即便给她“买买买”的日子,她也不开心。 何苦呢? 邵逸铭叹息着,抬手摸上她的脸。 她病了这些日子,瘦了很多。以前下颌处有些婴儿肥,现在已经退得一干二净,他手下只感到坚硬的骨头。 邵逸铭心头微软,拇指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声音轻了两分,“哲学系才女的名头,当然有用。你毕业之后成功留校任教,是学生们欢迎喜爱的辅导员。” 阮恬的脸色一变再变,从无精打采到不可置信,再到惶惑失神,完美地再现了她此时的心理状态。 邵逸铭心里更难受,“我知道你忘了很多事情。但是没关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并没有真正消失。你找回来就行了。” “我陪着你。” “我们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起面对。” 人这一辈子很长,总要遇到很多风风雨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 他们相信,爱能消除一切分歧。 这是他们商量结婚时,达成的共识。 但现在,她还能相信他吗? 阮恬嗓子发痒,身体里涌动着野兽般的咆哮。 终于,狂躁的情绪冲破牢笼,她哑着嗓子质问,“能和你面对人生风雨的人,除了和你一起上了红本上的女人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邵逸铭被问的一愣。 阮恬冷笑,“两个人的世界,三个人就太拥挤。邵逸铭,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让我失望?” “即便失望也就算了。孩子是怎么回事?” “你做出那样的事,你还算是个人吗?” 在连环炮下,邵逸铭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 第10章 010等着忏悔吧! 孩子…… 失忆前的阮恬,一直抓着这个话题不松口。甚至为此要和他离婚。 可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他的痛苦并不比她少。 现在,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她吵。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吵来吵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更重要的是,她身体不好,不宜情绪激动。 邵逸铭深吸一口气,摁住阮恬的肩膀,一字一句告诉她,“恬恬,以后不要再提孩子。我们还年轻……” 阮恬一直盯着他的反应,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错过什么细节。 她看得清楚,他眼中闪过类似决绝的东西,对她说话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的意味…… 他在心虚,在逃避,却对她的指控供认不讳。 即便到了这时候,他的表情仍旧平静,那张好似戴了画皮的脸清秀俊美,她唯有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醒自己面前这人是只从内到外烂透了的妖物,才能不被他蛊惑。 许蕾蕾说的对,她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他! “出去,我不想见你。” 半晌,阮恬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扭转头不想再理他。 邵逸铭咬紧后槽牙,感到浓浓的无可奈何。 自从孩子意外出事后,阮恬就像变了一个人。胆小,敏感,易怒。他刚才只是提了个开头,她便已经瞳孔紧缩,身体颤抖了。若是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怕会把她逼疯。 他只能退一步。 阮恬闭着眼,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身体如同婴儿一般蜷缩着,内心平静的让她自己都害怕。 伤害过她的人,凭什么幸福地活着? 唯有让他们痛苦,后悔,她才能得到少许释然。 等着忏悔吧,贱人们。 …… “女士,我们调查的资料已经汇总并发到您邮箱……”私家侦探如是说道。 作为启迪实业的皇太女,阮恬不缺钱,用钱雇佣私家侦探调查邵逸铭,是最快捷最方便的手段。 阮恬把尾款给私家侦探打过去,查看邮箱。 她找的这个私家侦探,业务能力不错,做出的资料比网上详实多了。 四年前,邵逸铭辞别米国的学长,带着一笔启动资金回国。凭借出色的预测力,顺利收购了一家即将破产的网络公司。时间恰好卡在阮恬毕业,他便向阮恬求婚…… 这些事情,阮恬知道。 她不知道的在后面。 邵逸铭紧跟时代步伐,借助互联网和移动终端的优势,把这家网络公司做成线上线下交易平台:祝皇。 他并不是第一个分网商平台这块蛋糕的人,但他背靠资金实力雄厚的启迪实业,很快就踩着同行尸骨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 就连当初的投资人,阮恬的父亲,他的老丈人,阮尉也在媒体前感慨,“没有启迪实业,便没有今日的祝皇。可没有现在的祝皇,启迪实业早晚被拍死在时代的浪潮中。启迪和祝皇,就如小女和逸铭,两者相辅相成,相互成全。” 而邵逸铭荣登财富排行榜,背后总有一个人的影子。 许婷婷。 资料中显示,许婷婷在两年前辞掉魔都的工作,跟着邵逸铭做事。她身边带着一个男孩。只是男孩儿体弱多病,长期住在私人医院里接受治疗。 男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女人永远不在同一轨道上。 阮尉也许知道许婷婷以及这个孩子的存在,会伤害女儿女婿的夫妻感情,但他选择忽视了。 两年前的阮恬,心里埋了一根刺,故而有了资料中“邵逸铭夫人当众表示,不干涉丈夫任何决定”的新闻发布会。 现在的阮恬,可没有那时候的柔婉忍耐。 她要亲手拔出这根刺。 第11章 011人生如戏,狗血乱泼 见到许婷婷,比阮恬预想得要快很多。 阮恬因为脑部有血块,即便是普通的晕倒,也得住院。但她又没有缺胳膊少腿,整天呆在病房中,很快就腻了。趁着清晨阳光明媚,她便去走廊里晃悠。 她所在这一层,住的基本都是即将康复的患者。走廊里散步的病人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脸上却丝毫没有病痛所带来的愁苦,而是抛却疾病展望未来的美好憧憬。 从卫生间到病房,阮恬一路打招呼走过来,看见有个女人带着孩子在自己病房门口晃悠。 乍一看,阮恬以为是迷路的家属,主动上前和她说话,“你好,你找谁……” 阮恬出声,那人立刻挺直腰板,转过身来。 看清这人的脸,阮恬的好心情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下子凝滞了。 记忆中高傲的女人,被时光雕琢得温柔如水,盛着盈盈水波的眼神投过来,带了股欲言又止的挑逗。 也许,很多男人都吃这套。 所以,邵逸铭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许婷婷回避阮恬的视线,踌躇地不知该说什么。 她身边的孩子很敏感,察觉到成人之间的诡异氛围,抱着许婷婷的胳膊,躲在许婷婷身后,小声说:“妈妈,这个阿姨好凶。” 小孩子的声音,又脆又嫩,却恍如一把大锤子,狠狠敲击在阮恬心头。 阮恬愣了一下,慢半拍地看向许婷婷身后的孩子。 这孩子的眼睛真漂亮,眼眸纯黑,流泻出些许紫光,水汪汪滴溜溜地转。 阮恬忍不住想,如果她的孩子还在,是不是也像这个孩子一样? 而她的孩子,却因为面前这个孩子,不在了。 “恬恬!” 许婷婷突然出声,打断阮恬的思绪。 阮恬猛地抬眸,瞪着许婷婷。 许婷婷咽了口吐沫,强行挤出一丝笑,颇有些讨好地说:“恬恬,听说你生病了,我带孩子来看你。” 阮恬眨了眨眼,“嗯?” 许婷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实话,我得到邵先生很多帮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之前听说你住院,就应该来看望你,只是有了孩子,很多事不太方便。” 许婷婷一口一个孩子,刺得阮恬心尖疼。尤其她那虚伪的忐忑,更是让阮恬厌恶。 老人说的真不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邵逸铭是道行深厚的演技派,这位能哄得他动了善心的许女士,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阮恬缓缓深吸一口气,又把这口气压下去。 她好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只是好像。 “哦,你来看我?就这么空手来?” “家教真不好,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许婷婷有一瞬间的懵圈,没接上话。 阮恬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手扶在膝盖上,微弯下腰,“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是家教吗?” 小孩眼底一片纯澈澄净,很认真好奇地反问,“什么是家教?” “啊!” 许婷婷凄厉地叫了一声,好像受伤的母狼,蹲下,把孩子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梦呓般呢喃,“恬恬,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就好了,别迁怒孩子。” 阮恬微微蹙眉,余光看到走廊远处刚从电梯间出来的邵逸铭,便了然许婷婷的把戏了。 人生如戏,狗血乱泼。说实话,挺恶心的。 但戏台子已经搭建起来了,她不赏脸演下去,岂不辜负了这位大美人的倾情出演? 第12章 012是不是又生气了? 阮恬倚在门框上,单手插兜。 兜里装着手机。 她微微低头,视线上撇,观察许婷婷的反应,同时单手操作,打开录音软件。 视线中,邵逸铭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随着邵逸铭走动,吃瓜病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悄咪咪地放飞视线。 两女争一男,其中一女的还带着孩子,多么熟悉的八卦酸臭味。 快撕! 快撕起来! 阮恬感觉到周围病人跃跃欲试的兴奋情绪,一时想笑,又觉得悲凉。 “逸铭,恬恬要抢我的孩子。” “逸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恬恬。” “逸铭,真的对不起……”。 影视剧中不都这样吗?在男人面前扮演绝世小白莲,博取同情,但其实表得一逼。 阮恬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斜眼瞅着蹲跪的许婷婷。 余光扫到那个男人的囫囵影子,眼睛好像突然被扎了一下,眼眶抽抽地疼。 阮恬狠狠闭眼,把眼中的水意都憋回去,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 在这场荒唐滑稽的默剧舞台上,她即便做不成赢家,也绝对不能输。 恍惚中,邵逸铭泠泠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许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许婷婷回答,“邵总,是你呀。” 邵逸铭“嗯”了一声,看向阮恬,“你杵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如此,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阮恬身上。 这场景和她预想的相差太多,阮恬有瞬间恍惚,“嗯?” 邵逸铭发现周围氛围不太对,轻咳一声,“进去说。” “哦,进去说……行吧。” 阮恬率先进门,反手把房门推到最大。 邵逸铭刚抬脚,突然想到什么,又看向许婷婷,目光犹如实质般沉重。 许婷婷扶着孩子站起来,下意识把鬓角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解释说:“邵先生……孩子乱跑,我出来找孩子的。现在该带孩子回去输液了……我先走了。” 说着,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孩子被教得很好,很规矩地摆手,一字一字地说话,恰似脆珠子跌落在玉盘上。 “叔叔,再见。” 许婷婷一手拉着孩子的小手,另一手搭在孩子的肩头,带着孩子转身离开时,特意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人。 阮恬盘腿坐在病床上,双手托着下巴,清晰地接收到门外许婷婷留下的挑衅。 呵,不愧是高材生,最讲究杀人不见血的体面。 真是可惜了,如果刚才许婷婷能闹起来,她做一份现场录音,在网上买一波水军,怕是许婷婷以后连出门都难。 阮恬从兜里掏出手机,略微有些遗憾,还有些心塞。 女人之间的斗争,说到底是女人上赶着为难女人的悲剧,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旁边这男人。 阮恬咬紧后槽牙,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她咧着嘴笑起来,问邵逸铭,“你今天怎么来了?” 邵逸铭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径直给自己倒水,“最近太忙了,不然我真能天天陪着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他坐在她身边,把被子递到她手中,又握着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问:“是不是又生气了?” 第13章 013何必吊着我? 阮恬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水泼出来,还好她忍住了。 “我生气?开玩笑呢吧。” 阮恬扯出一丝笑,不自在地往旁边挪动。 “你别多想,我才不会生闲气!” 邵逸铭歪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她在他身边,很不舒服。哪怕她不提,但僵硬的表情、嫌弃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可是…… 他们是亲密的夫妻,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 “因为你没良心。” “因为你对不起我。” “因为你混蛋。” “因为……” 之前他们争吵时,他不止一次问过她。她便是这么回答的。 他以为是他做的不好,惹得她不满。 婚姻中的男女,哪个不是在生活的琐碎中煎熬,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可现在,她的记忆明明停留在结婚前,停留在他们感情最浓厚的时候,她又为什么如此厌恶排斥他? 邵逸铭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腔疑问涌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晌,只说,“恬恬……” 阮恬抿了抿嘴,下意识地不想回应他。 皮相卓越的人,总有一种惹人怜爱心动的特权,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是能让她轻易卸下心防。 她吃的亏已经够多了,不能总不长记性。 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和他不再见面。毕竟她顶着他的视线,难免坐立难安,时间久了,估计就心软了。 纵观她和他的交往过程,她的底线不就是一再降低,降到再无可降吗? 想起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阮恬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窗边…… 透气! 几乎就是她刚动,邵逸铭也跟着站起来,从后面搂着她肩膀,下巴磕在她头顶,喃喃倾诉,“恬恬。” “恬恬!恬恬!恬恬……” 他一连发了十几个“恬”的音,说到后面都模糊了。抱着她的劲儿,却一点点加大。 阮恬定在原处,愣了一下很快回神,使劲捶打他勒在胸前的手臂,咬牙喝令,“你放手,你给我放手。” 声音里带着哭腔,狠厉的气势一下子没了。 她不想的,但忍不住。 阮恬更气更急,使劲低头咬他胳膊,身体在他怀里扭动,还砰砰地跺脚。 邵逸铭微怔,忽的卡主她肩头,把她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阮恬轻声惊呼。 邵逸铭低头看怀里的女人,眼底氤氲着沉沉的微光,“还闹不闹了?” 阮恬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满是委屈。 慢慢地,眼眸中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飞快地闭眼,脑袋撇到一边。 邵逸铭看的很清楚,这丫头嘴撅得能挂油瓶了,一看就是和他赌气。 他反思自己:这段时间没招惹她,哪儿又让她不高兴了?难不成真是因为他太忙工作,忽视她了?但他刚才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邵逸铭有些烦躁。 他把阮恬放在床头,双臂支在她身体两侧,摆出表面促膝长谈实则泼皮无赖的架势,“恬恬,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心里有什么不满,不能直接说吗?何必吊着我,欺负我呢?” 第14章 014这丫头有软肋 到底是谁欺负谁! 阮恬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很快又了然挫败地哂笑,“对,杀人不过头点地。您现在在做什么?不就是在欺负我吗?” 邵逸铭垂眸看着她,咧嘴轻笑,“恬恬,你这就冤枉我了。你是咱家的领导,我哪儿来的胆子欺负你?分明是你欺负我还差不多。” 阮恬全身无力,不想辩解。 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表面温情脉脉,暗中再给她一刀。 她和他胡扯这么多,气的只是自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阮恬磨了磨后槽牙,给自己建心理建设: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胸口这股气散了,阮恬闭目养神,暗示自己面前这人不存在。 邵逸铭则慢慢皱起眉头。 两人相处出现问题了,必须得沟通。争吵也是沟通的一种。当然,最好是小吵。小吵怡情大吵伤身。在吵架中互相攻击伤人伤己,是最不聪明的一种方式。 故而之前的争吵,他眼瞅着局势往大吵的方向发展,就提前举白旗撤兵了。 但这丫头来了一招更狠的。 直接不吵了,和他玩冷暴力。 是他所预想的所有情况中,最坏的一种。 邵逸铭有种自己面对刺猬无从下嘴的荒谬感,但又不想直接撂挑子走人,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恬恬,你有么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 曾经,这丫头宣称从不为美食折腰。但事实是,美食不够好,没有充足地挑起她的食欲。不然哪能不折腰? 邵逸铭眨眨眼,食指在她脸颊上飞快地刮了一下,“要不要吃烤鸭?” “鲜嫩的鸭肉混合清新的黄瓜,配以大葱酱料,一起裹在面饼里,咬一口香喷喷的。” “或者小龙虾?又香又辣又麻,吃了还想吃。” “还有……烤冷面,也是你喜欢的。” “或者……” 他一股脑说了十几种路边小吃,都是他们以前做学生时最爱吃的。 她突然想起来,他大三那年冬至,班委会组织全班去食堂包饺子。他担心她不抗饿,临下课前十分钟尿遁,约着她去学校小吃街垫肚子。 那天很应景,天上飘着小雪,地面不多会儿就湿漉漉的。她穿的单薄,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他里面只穿了羊绒衫,脖子上挂着她编制的灰色围巾,寒风吹来,他抖着肩膀说:“你看,做鸡蛋灌饼的叔婶,是不是超有夫妻相?” 逃课的刺激,寒冷潮湿的空气,男孩冻得通红的鼻尖,小吃浓郁粗糙的香味……当时只觉得很平常,没想到深深压在她记忆中,不小心就翻涌出来了。 阮恬久久失神。 邵逸铭松了口气。 还好这丫头有软肋,不然真要翻出天去。 邵逸铭飞快地在她侧脸亲了一下,直起身往外走。 说到就要做到!他去和主治医生告假,带阮恬出去转一圈。 刚走出病房,邵逸铭就听旁边病房传出女人兴奋的讨论。 “刚才真应该拍下短视频,来个现场直播。现在捉奸很火的。万一不小心出名了呢?” 另一人说:“我怕隔壁那个女人知道了,咱们会惹麻烦的。” 第一个人冷嘲,“人家有脸做得出来,咱们还没脸拍吗?” 邵逸铭对女人之间的闲话不感兴趣,径直走出五六步,脑中闪过惊雷。 等等,两间相邻的病房,“隔壁那女人”…… 说的不正是他老婆? 第15章 015戏精男人 老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但“老话”说的太偏颇。 准确的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流言八卦。 他和许婷婷的关系,堪称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可惜,架不住无聊的人做饭后谈资,有意的人埋流言的种子。 他秉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浩然正气,从来不辩解。 当然,若是阮恬问到他头上,他也只有一句话:没有的事,别兴风作浪没事找事! 可能是流言听多了,量变引起质变,邵逸铭突然想:别人不是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回事,万一三人言虎,把假的说成真的怎么办? 转而又想,只要阮恬相信他,那些不相干的人怎么想,又和他有毛线关系? 邵逸铭一笑了之,把这档子事抛诸脑后。 阮恬换下病号服,穿着邵逸铭带来的衣服,素着脸和他出去。 天上吊着大太阳,晃得人眼晕,邵逸铭拉着阮恬,打算去地下车库,被阮恬拒绝了。 四年过去,她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有机会在街上溜达,自然要多走两圈。 邵逸铭便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柄遮阳伞,撑在两人头顶上。 遮阳伞最外圈是蕾丝花边,头顶是黑色的面,小小的一方世界,只能遮住两人靠近的丁点地方。 阮恬躲避光线,很自然地紧挨住他肩膀,随口问:“以前你不怕晒太阳,现在怎么也琢磨护肤了?” 邵逸铭抬长胳膊揽住她肩头,“这是您给我安排的。您不是经常说,如果我不注意护肤,二十年后走出去,我的外表足以当您爷爷?” 阮恬侧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正眼看前方路况,留给她一个清隽的侧脸。 美人在骨不在皮,更何况男人四十一朵花,怕是二十年后他走大街上,行情比现在更好。 阮恬当他哄自己。“呵”地笑了一声,心里翻了个白眼。 邵逸铭用余光打量她反应,“你不信?家里梳妆台下面,放了两箱你给我买的面膜,什么海藻颗粒的,火山泥的,控油的,补水的……” 他“嘿呦”一声,故意勾起搭在她肩头的手腕,轻轻捻着她耳垂。 “您金口玉言下了懿旨,小的我若是不把这张脸收拾干净,就不让我上您的床!是不是呀,太后娘娘?” 阮恬:o(╯□╰)o 他们两人,居然还有cosplay的情趣?她扮演守寡的年轻小太后,他当她的男宠? 真让她哭笑不得。 阮恬毫不客气,隔着他衣服布料,一点点加大收紧,掐他腰上的皮肉。 邵逸铭疼得脸都变形了,“嘿嘿”地叫疼,“娘娘,小的错了。” 阮恬干脆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还真玩上了?我用多大劲儿,我不知道吗?” 邵逸铭大手狠狠揉她的脸。 她脸小,他手大,一个巴掌就把她整个脸遮住了。她感到自己鼻尖顶在他手心里,全是他的气味。 大夏天的,还好没有汗腥味,不然真能把她熏得吐出来。 阮恬心里不耐烦他,懒得和他玩笑,拍开他的手,也不躲在遮阳伞下了,迈着长腿,蹭蹭往另一边走。 邵逸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呦,怎么生气了?” 他越是在后面叫喊,阮恬越走得快。视线忽的打飘,她停下脚步。 第16章 016自己配不上你了 阮恬左前方的商铺,有一家手机商店。店铺外面摆着广告牌,牌面上用荧光笔写着:5g套餐咨询。 看着这几个blingbling的大字,阮恬心中涌上难言的苦涩。 他们为了迎接4g时代欢呼雀跃换手机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怎么一眨眼就迎来了5g? 失忆是险峻巍峨的山峰,强势地把岁月长河切割成两截,一截是款款流淌的水波,一截是峥嵘湍急的飞瀑。 她身处期间,品咂着惶惑无措、患得患失,却不知该如何对身边的人倾诉。 邵逸铭很快追上来,见她眼巴巴地盯着手机信息看,以为她想换手机,拉着她往里面走。 这时候的阮恬,乖巧了很多,一点都没反抗,任由他十指相扣。 邵逸铭心中升起古怪的满足,拉着她的手微微摇晃,小拇指故意抠了下她的手心。 酥酥的,麻麻的,弄得阮恬全身不舒服。 阮恬恶狠狠地用余光瞥他,注意力却放在店内的广告牌上。 “祝皇引领5g时代,共享全球便捷辉煌。” 漂亮的广告语下面,便是男人身穿正装,手中举着最新款变色手机的形象。 店里的导购看到两人,盯着邵逸铭脱口而出,“我勒个天,你长得真像邵逸铭。” 邵逸铭很含蓄低调,“我老婆也说,我长得像邵逸铭。可惜只有脸像,要是钱包赶得上人家的十分之一,这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导购非常赞同,“还好你不是邵逸铭!那家伙,真是够风流的。” 当着他老婆的面,说他风流,可不就是给他找事呢吗? 邵逸铭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下意识看向阮恬,又瞪向导购,“没影的事儿别瞎说。传播谣言超过某个限度,要承担法律责任!” 导购骤然笑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邵逸铭,“你说话真逗。网上都说邵逸铭和他秘书不干净,怎么就成我造谣了?” 邵·出轨已成既定事实·逸铭:o((⊙﹏⊙))o 阮恬毫不客气地在他耳边冷哼,狠狠甩开他的手,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邵逸铭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中,想挽留阮恬,又不知说什么好。 这种没谱的事,说的人多了,竟好像成了真的。他有口难辩,着急之下竟出了一头汗。 不过邵逸铭毕竟是邵逸铭,失态只维持了瞬间,很快就一笑哂然。 别人的嘴长在他们各自的鼻子底下,他又不可能一个接一个喝止芸芸大众闭嘴。反正他们夫妻感情好就行了,何至于为不相干的闲言碎语烦心! 他是这样想的,理所应当地认为,阮恬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看那丫头扭转头的决绝背影,估计是心里不痛快,和他闹脾气了。 女人嘛,总有些小脾气,如此才可爱。他作为男人,作为她丈夫,总得包容她。 邵逸铭略作心理建设,跺着八字步走到阮恬身后,“宝贝,别生气了,嗯?” 阮恬很乖觉地顺着杆子下台,委屈地说:“这真是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一睁开眼,我都觉得自己被社会淘汰了。尤其是……你从事的行业,处于这个时代的最前沿。” “逸铭,我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第17章 017许秘书,请多多指教 邵逸铭诧异地瞪圆眼睛,“你胡说什么?” 什么配不上他!这是贬低她自己,更是在讽刺他。 阮恬抿紧嘴角,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手指一下下掐着手臂的皮肤。她听到自己说:“我觉得,我不能这么下去了。逸铭,我想和你靠得更近些。” 说白了,她想进他公司。 邵逸铭的脑子一时没跟上趟。 不考虑近一年多阮恬的疯癫,邵逸铭眼中的她,是个温和随性的人。生长在父爱母爱充足的家庭,每天过得乐呵呵的,像个小太阳一样,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 他和她在一起,觉得非常踏实。 这样的人,脑子里怎么会有“我不够好”的想法? 于是,邵逸铭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 阮恬身负学霸属性,不管学什么,都学的很快。 大一的时候,学校刮起一阵毛线风,很多女孩子都会给男票织毛巾。毫无钩针棒针基础的她,看视频学习,就给他做出一条鱼骨花纹的围巾。 大二的时候,汉服风刮得轰轰烈烈。 她考究了很多细节,认定市面上大部分汉服都不正统,充其量就是影楼风和汉元素,自己买了教材,学习打板裁剪缝纫,磨了个把月,终于给自己做出了一套精致的诃子裙。 此类事迹,不剩枚举。 这次,估计也是她一时心血来潮,想尝试学习新东西吧。 邵逸铭颌首,“我给你安排岗位,等你身体再好些,就和我一起上班。” 阮恬大喜,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那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许婷婷的存在后,就一直想打入敌人内部。但又不能打草惊蛇。这次逛街,恰好遇到这么个机会,她灵机一动,发挥超强演技,让邵逸铭松口。 真是太顺利了。 顺利得她都不敢相信。 同样的,许婷婷在秘书办公室见到阮恬,也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恬恬?你来找逸铭吗?” 秘书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外面的隔间,两者只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墙。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也能看到里面。 办公室面积不大,只有三十多平米,正中摆着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 一张办公桌属于许婷婷,上面已经堆满了各种资料。 对面的办公桌原本也被占了,只是邵逸铭提前吩咐特别助理,有贵客空降成为秘书,这张办公桌便被提前被清理出来。 桌上只有空荡荡的电脑。不过显示屏旁边靠着一个巴掌大的手办娃娃,倒为整个办公桌添加了几分趣味。当然了,这个手办娃娃是阮恬亲手做的。 许婷婷进办公室时,阮恬正对着电脑熟悉公司的办公软件。 听到许婷婷的话,阮恬头也没抬,很不在意地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视线很快划过右下角的时间表,“许秘书,公司规定上班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九点零三分,我知道你在下面打卡了,系统不算你迟到。但以你到工位的时间算,你其实已经迟到了。下不为例吧。” 然后停下手上的活儿,飞快地笑了一下,“忘了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手下的实习秘书。许秘书,请多多指教喽。” 第18章 018对付情敌最好的手段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许婷婷太熟悉这招数了。她刚入公司的时候,下面很多人不服,她借邵逸铭的名头,把这一套玩得团团转。没成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被同样的招数对付了。 不过没关系。她这两年没白作功,公司大部分人都很认可她。阮恬根基不稳,根本斗不过她。 许婷婷心中稍安,皮笑肉不笑地回复,“好说,好说。” 阮恬便没有再搭理她,继续埋头熟悉办公软件。 一上午的时间,阮恬都在忙这个活儿。因为太过于专注,连邵逸铭两次出来都没发现。 许婷婷是一名合格的秘书,忙着处理材料的同时,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留神老板的动静。但邵逸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就没有声张。 到了十一点半,许婷婷饿得饥肠辘辘,心思不在工作上,趁对面的阮恬不注意,偷拿出手机点外卖。 邵逸铭站在玻璃墙后,很清楚地看到两人的动静。 其实这个时间点,公司很多人都盼着午饭。 脑力劳动的工作强度,某种程度上并不逊于体力劳动。尤其到了节假日、特卖日,更是如此。公司全员加班的场景堪比大型屠宰现场。 为了缓解紧张高压的工作氛围,邵逸铭的做事风格更偏向于温和,对员工偶尔的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过去了。 许婷婷便在这种环境中养出了懈怠的性子。 往日不觉得扎眼,但有阮恬作对比,许婷婷的行为就被衬得不够专业。 邵逸铭倒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批评有两年工作经验的许婷婷,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老婆真的太拼了。 他们昨天逛街,他答应她进公司,她回去就说服医生办出院,今天跑来上班。他有心劝她多歇两天,又想顺着她的意思。本想着她来公司,只是点个卯,坐在办公桌前玩游戏刷视频就行了,没想到她真的上纲上线,熟悉工作流程…… 很快,到了十二点。 阮恬毛手毛脚地收拾材料,推开椅子站起来。站的太猛,眼前一花,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同时,肩头搭上两只手…… 邵逸铭问她,“哪里不舒服?” 阮恬摁了摁太阳穴,紧紧闭着眼,“嗯”了两声,没说话。 邵逸铭重重叹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帮她揉着额头。对面许婷婷打招呼“邵总,我出去吃饭了”,都没人搭理她。 对付情敌最好的手段,不是哭天喊地质问她,你破坏别人的家庭到底有没有良心,而是戳在她眼窝子里告诉她,你就是个无足轻重上不了台面的可怜蛋儿。 这就够了。 阮恬估摸着许婷婷走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逸铭,我没事。只是站起来太猛了。” 邵逸铭身体微动,靠在办公桌的边缘,低头看着她,“你这女人哪……” 真是太要强了。 阮恬读懂他的潜台词,幽幽地抱怨,“太要强的女人,得不到男人怜爱。所以男人们啊,看到花花世界,就容易犯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9章 019做精 阮恬眼中闪着笑意,语气轻快,明显是在开玩笑。 邵逸铭没放在心上。这种白痴问题,回答了真会拉低他智商。 但她突然像变脸一样,变得狂躁起来,用指尖戳着他侧腰,“你这个吃里扒外朝三暮四的混蛋,你说呀!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邵逸铭抓住她的手,眼底压着沉沉的雾霭,“你问我?我不是那些人,我怎么会知道?” 阮恬猛地停下动作,吊着眼尾,侧眼瞅着他,“呵,说的和真的似的!但实际上呢,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她像是终于找到他把柄,不由分说,大声斥责,“就是这样的!对吧!” 邵逸铭无奈。他不想解释,她非要个说法,他说了句话,她又有新的说辞。反正不管他说不说,怎么说,都是错…… 这真的会逼死人。 邵逸铭心累,“姑奶奶,您闹够了吗?” 阮恬眨了眨眼,又变了个画风。 “哦,闹够了。逸铭,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嗯,我这样啊?” 邵逸铭:╮(╯▽╰)╭ 他敢说讨厌吗? “没有,你这样挺好的。” 阮恬叹息,“我知道,你在哄我呢。” 她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腰带上。扣子的金属膈得她脸皮疼,她略微皱起眉头,换了位置贴着。 “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只不过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吃醋。如果喜欢一个人也是错,我宁愿一错到底,也不愿意辜负自己的真心。” 她巴拉巴拉说着大道理,邵逸铭有些听不进去。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腰腹上…… 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动手动脚吗?尤其是在这个位置…… 他后背冒出细密的汗,心思都乱了。一晃神,就听阮恬的诉衷肠到了新阶段。 “有时候,我就想啊,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有歪心思,我肯定就不要你了。但也不能便宜你。必须敲诈你一笔钱,还得让那些胆大的妖精们狠狠出血。” 她说到高兴处,一下子把他推开,掰着手指头给他讲道理,“现在你是我老公,相当于是我的人。那些妖精敢动你,就是动我的资产。古代姑娘们在楼子里挂牌,老鸨还能赚一笔呢。我总不能做人财两空的蠢事……” 荣升为花姑娘的邵逸铭:o((⊙﹏⊙))o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邵逸铭甩手作势要走。 阮恬笑嘻嘻地拉住他,“哎呦,这就生气了?你气了我多少回,我都没和你计较过。你居然还和我生气,至于这么小气吗?” 里外不是人的邵逸铭,突然有种生无可恋的悲怆。 他仰头凹了一个造型,培养凝重的氛围,还没来得及念词,就见许婷婷提着外卖袋子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 在下属面前,领导的架子必须得端起来。 邵逸铭轻咳一声,飞快地对阮恬说:“你不饿吗?想吃什么?” 阮恬懂得见好就收,走到邵逸铭身边,拉住他的手,随口回复,“就在附近吃吧。我手头还有些活没干。吃完得赶紧回来。” 她说着,眼神瞥过许婷婷,又很快移开,就像看一个不相干的尘埃。 第20章 020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婷婷看着两人从她身边走过,气得心肝颤抖,但还是凭借出色的职业素养,硬生生挤出一丝笑。 说实话,阮恬的反应,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走了一个相反的极端。 她印象中的阮恬,笑起来嘴边若隐若现有个小酒窝,一看就是没什么心机的傻大姐。这些年阮恬跟在邵逸铭身边,基本上大事小事都插不上话,就是个指东不敢往西的听话小媳妇。 这样的人软包子似的,掐住她的软肋,多好拿捏! 许婷婷觉得自己每一分都做够火候了。从理论上讲,她往阮恬心头上扎刀子,阮恬应该更加多疑敏感,和邵逸铭闹腾。男人也是普通人,面对家里一地鸡毛,肯定会心累。心累了,自然就在外面寻找温馨。这不就有了突破口? 但阮恬却变得…… 婊里婊气的。 比她这个小三还婊。 瞧她刚才说的话,什么邵逸铭挂了头牌,只能被她阮恬一个人占着,若是敢有外心,她就发威讹一笔钱。 再深思下去,其实就是阮恬摆了一个姿态—— 她告诉邵逸铭,我喜欢你,但我也有脾气,你掂量着点。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奶凶奶凶的样子,还真的很戳人。 许婷婷越想越气,气的磨牙。 不行,她得想个应对办法…… 此时,邵逸铭和阮恬正在西餐馆吃饭。 两人各点了一份牛排配意面,沙拉,和浓汤。 阮恬把着刀叉,轻巧地把牛排切开,目光专注而温柔,和对面男人说话,反倒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逸铭,我突然想起来,许秘书中午吃的是外卖?” “我匆匆瞥了一眼,忘了是哪家外卖了,但估计不太好。” “毕竟是同学一场,咱们在这里吃大餐,人家苦哈哈地吃外卖,还真有些于心不忍呢。” 邵逸铭笑了笑,“你又不是她妈,不对她负责,至于于心不忍吗?” 阮恬拖长语调,视线下垂,端庄温柔得像庙里的菩萨。 “我这叫同理心,懂吗?看你也不懂,我就不多解释了。反正呢,我想帮帮她。” 邵逸铭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不用。” 语气很生硬,若是不联系前后场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吵架呢。 阮恬撇了撇嘴角,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解释,“这件事,我很认真地想过。如果冷不丁给钱,说不定许秘书会以为我施舍可怜她。她的办公室好歹在十九层,装点着你的门面,我总不能让她做不了人。” “可话又说回来,只有给钱,才能解决人家的燃眉之急。”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问!她有个生了病的孩子,巴巴地带着孩子来谢我,说你帮了她很多忙。” “夫妻本是一体的,你帮了她的忙,她来感谢我,也算能说得过去。” “但孩子的事情,毕竟是大事。她和孩子父亲一起出现,才显得正式。可她只字不提那个男人,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人……没法提!” “逸铭,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女人的地位提高了很多。但生活是残酷的。一个女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其中的艰难程度,是你这个男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这一通长篇大论,把邵逸铭说懵了。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21章 021活儿得一点点干 阮恬温婉地笑了,“我想,为许秘书组建一个工会组织。通过组织的名义,给予她合适的帮助。” 她语速很慢,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邵逸铭定定地看着她,一下子没胃口了。 两年前,许婷婷带着孩子来找他,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帮她孩子治病,她为他做事。只是他们的交易见不得光,所以这两年来,他都以私人名义施以援手。 他知道,这种不上不下的做法,引得外人揣测纷纷,甚至有些人脑洞大开,说那孩子是他的种。 他听了真想笑。 他有老婆,老婆叫阮恬。他的孩子当然应该由阮恬生。 许婷婷生下来的,叫私生子,叫孽种。 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非得让自己孩子出生就背负骂名才开心…… 他不管外人怎么想他,但他不希望阮恬误会她。在这件事上,他和阮恬解释过很多次,但阮恬认定了,他和许婷婷不干净。 她现在失忆了,估计也没改变这想法。只是做法更柔和,让他挑不出错来。 阮恬见邵逸铭沉默,就知道他心里有松动,干脆又加了一把火。 “其实呢,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公司的岗位,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我空降过来,其实让很多人心里不安,怕我抢了他们的饭碗。抢人饭碗和杀人害命有什么区别?我可不干那缺德事。索性开辟一个新岗位,做些不伤大雅又讨好的活计。” 这一下,邵逸铭的嘴被堵严实了。 只是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活儿的工作量太大,我怕累着你。” 阮恬深有同感,“工作量确实挺大的。我一上午都在整理职工档案,看的眼睛都花了。恨不得人事专员帮把手,又不好意思使唤你的人……” 说着,重重叹息,好像已经在人事专员那儿受了莫大的委屈。 邵逸铭见不得她这样子,好像他很窝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当即硬着脖子说:“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人事的工作量离爆仓还早着呢,你有事就去找他。我回头让许婷婷打声招呼。” 他说完就后悔了。 从本心上讲,他不愿意阮恬掺和公司太多事情。她身上挂着他夫人的名衔,一举一动都代表他的意思。而他有自己的管理主张,不愿意一个不懂管理的人,来为他画蛇添足。 只是看她喜笑颜开,他又不想拒绝她。 她生病以后,很少这么笑了。 得到邵逸铭的承诺,阮恬心里轻快了很多。 饭得一口一口吃,活儿得一点点干。 她若是一开始就提出想渗透进公司的人事管理,肯定会被邵逸铭拒绝。这个男人,性子很刚直。而她看中的,恰恰是这份刚直。若没有这份刚直,他也做不出这么大的公司。 假如能渗透进人事,她计划的第一步就成功了。 伤害过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的目的很简单—— 她要把他们最在意,最珍惜,最放不下的东西,一点点撕碎给他们看。 第22章 022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许婷婷得了吩咐,不敢懈怠,立刻和人事专员联系。 她在公司待了两年,自有一套处事方式。她只是随口提一句,阮恬是邵逸铭的夫人,来公司玩票,没兴趣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就把阮恬的底全漏了。 人事专员心里有数,在阮恬面前推脱,“美女,我瞧着吧,这事没法一两天做成,工作量太大,肯定得招新人。但新人入职后,得重新培训。等我忙过这个阶段,来详细向您汇报,您看行吗?” 阮恬挠头苦笑,“既然你有苦衷,我总不能强人所难。这件事啊,我再和逸铭商量下,看具体怎么个章程。对了,这种没谱的事儿,你就别和人说了。” 人事专员连连点头,一溜烟走了。 出师不利,阮恬有些心塞,托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呆。 对面许婷婷见着,忍不住嘲讽两句。 “恬恬,你别灰心。你本职工作是教学生。学生单纯,能被你糊弄住。企业中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不吃你那套。” 阮恬扬起下巴,直勾勾瞪着许婷婷,却没有说话。 公司要求带妆上班,许婷婷脸上涂了白粉,眼线细细长长地从眼角飞出,眼尾氤氲着酒红色。她身上喷了香水,整个办公室都有一股香味。 阮恬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医院,许婷婷带着孩子谢她求她,脸上也带了妆。虽然很素颜,很心机,但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就有意思了。 许婷婷艹了个悲情母亲的人设,去医院照顾孩子,居然还有心思化妆? 阮恬心念百转,立刻弱了气势,“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合适在公司。不行,我得赶紧找逸铭讨个主意。” 许婷婷挑着眉,目送阮恬进隔壁的总裁办。心中冷笑:遇到点小困难,就迫不及待地找大领导诉苦告状,看来阮恬真是黔驴技穷了。 对上而言,员工动不动诉苦,是无能的表现;对员工而言,同事一有事就告状,是不能深交的明证。 她还以为,阮恬打着邵逸铭的旗号,能多在公司蹦跶两天。看来,都不需要她出手,阮恬就能把自己个儿的路掐死。 许婷婷这点想法,阮恬自然也知道。 阮恬常年在学校中,和单纯的学生打交道,心里自然没有太多弯弯绕。奈何她专业学哲学。 哲学这门功课,实在包罗万象,研究人,研究自然,研究人和自然的和谐关系。单讲人这一方面,又有很多下属的分支。 对这些理论,阮恬张口既来,心里门清。 即便她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她当然知道不能直不笼统地找邵逸铭说理。所以她进了总裁办,一屁股躺在沙发上,戴上耳机刷视频。 她静悄悄的,没有惊动邵逸铭。 邵逸铭结束了一通视频会议,抬胳膊伸懒腰,一下子看到淹没在沙发扶手后面的女人。 这丫头歪歪斜斜地躺着,头发散开,遮住大半张脸,一条腿担在茶几上,另一条就势翘起二郎腿,小脚丫子有节奏地一点,又一点。 邵逸铭控制不住地盯着那只脚丫,心头也跟着一痒,又一痒。 第23章 023你全家都是猪蹄子 阮恬正戴着耳机刷小视频。一个接一个段子,根本停不下来。玩累了,欠着身体换姿势,余光不经意间一扫,便发现处在茶几边的邵逸铭。 这货站姿很松散,剪裁熨帖的长裤勾勒出腿部修长的线条,枪灰色的色调内敛温润,越发衬得他矜贵优雅。 他单手插兜,静默无声地瞅着她,眼中沉淀着浓稠的,犹如实质的东西,像是盯上猎物的豹子,瞳孔中射出能穿透皮相的幽绿光芒,引而不发,威压自重。 阮恬心中一紧,身体僵住,脚丫正好高高翘起。 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两人对视的时间不过一秒。 邵逸铭垂下眼睑,坐在她腿边,把她高抬的腿放下来,搭在自己膝盖上,手掌心正好能包裹住脚丫。 阮恬怕痒,下意识蹬脚,反而被他牢牢抓住。 他的手指拂过她脚背,轻柔如风,丝毫感觉不到力度,却炸起她全身汗毛。 “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邵逸铭低着头,轻笑,捏了下她的大拇指,趁她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拍了下她脚背,“看这小猪蹄子。” 阮恬一愣,另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出去,“你才是猪蹄子。你全家都是猪蹄子。” 他张口就来,“我的家人,不就是你吗?” 她又踹了一脚。 邵逸铭没做防备,被她踹了个正着,身体狠狠晃了一下。 “呦,要谋杀亲夫?” 阮恬微抬下巴,无所畏惧,“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气不过,咬死我呀?” 邵逸铭余光瞥了她一眼,双手合拢捧着她的脚,嗤笑一声,“德行!” 然后又低下头,仔细摩挲着她的脚。 虽然没有四年婚姻生活的记忆,但他们好歹做了几年情侣,他的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她? 只不过她愿意敷衍他,可不愿意牺牲自己。 阮恬眯起眼睛,懒洋洋的笑了。 同时,被他包裹着的脚丫子,试图左歪右扭地挪动包围圈,活动区域换成了他的小腹。 衣裤的布料有些凉,激得她蜷缩起脚趾。不过还能忍受。 她照着刚才刷视频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脚尖,临场发挥了一支舞。在他失神时,又猛然起身,做出后背挺直、双膝并拢的端正坐姿。 邵逸铭诧异地看着她,眼神中颇有指责。 阮恬弯腰,提起自己的鞋,赤着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亲爱的,人家今天心情不好,只管放火,不管灭火哦。” 走到门边,她还故意像蛇一样扭着身体,攀附在门框,回头冲他挥手,“拜拜喽,下班见。” 邵逸铭眨眼,又眨眼。 沙发上残留两根她掉下来的头发,周围空气中隐约漂浮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提示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邵逸铭以极慢的动作捂住半张脸,慢慢地笑起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恰恰是因为不明原因,他才觉得有趣,荒诞,而真实。 荒诞在于阮恬恃宠而骄的反应。毕竟过往这些年,她从不会这么做。 真实在于阮恬这么戏弄他,他反而有种和她贴心的踏实爱意。 第24章 024许婷婷出招 许婷婷帮阮恬数着,从阮恬进去到出来,大概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该做的都做了。 尤其是阮恬出来时,提着鞋,神情慵懒,简直就是把办公室密情公开宣扬,广而告之了。 许婷婷心里泛酸,忍不住在脸上带出情绪,嘴角耷拉下来,眼角吊着,端出上司的架子训诫阮恬,“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做事之前,麻烦您考虑下公司的形象!” 阮恬眨眨眼,心里乐了。 她还以为许婷婷多能忍,没想到一点都沉不住气。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阮恬装模作样地歪着脑袋,揉捏脖颈,靠在许婷婷的办公桌旁,居高临下地质问她,“你这话听起来真奇怪。我做什么事儿影响公司形象了?你能说出个一二三,今天算我输。说不出来,你就解释下,凭什么没事找我茬?” 许婷婷心里冷笑,张口既来,“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看看你的形象,好好的鞋不穿,怎么就提到手上了?” 阮恬挑眉,“鞋子坏了,不能穿了了,不提到手上,难不成还继续委屈我金贵的双脚吗?你这人真有意思。该你管的事情不去管。和你没关系的事情反倒上心。我要是你,肯定时时刻刻想办法救孩子,而不是眼巴巴盯着别的女人。” 许婷婷:“你!” 阮恬轻哼一声,以极轻蔑的眼神扫过她,扭着小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许婷婷很快反应过来,她刚才顺着阮恬的思路说话,掉进阮恬的坑里,输了一个回合。当即换了一种说法,“恬恬,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尖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心里不开心?” 正常人,都不会向情敌诉苦,怕丢人。许婷婷就是瞅准这点,往阮恬心头上扎软刀子。 没想到阮恬居然点头同意了 “对呀,我确实像变了一个人。至于原因嘛,很简单啊……” “我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上全日制本科大学的,智商没问题。没道理别人打了我一巴掌,我却不知道疼,还笑吟吟的把右脸贴上去让人打。” “学姐,麻烦您从今以后记住了,当初的白痴恬已经死了,姑奶奶我现在是钮祜禄恬。” 许婷婷:…… 到底是不通四六的黄毛丫头,只想逞一时口舌之厉,不知道其中深浅,等吃了亏,就知道后悔了。 许婷婷眼珠子一转,给素有八卦小灵通之称的后勤经理王小爱发信:下班一起吃饭。 王小爱的性格,说好听些,是古道热肠,说直接些,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事妈。 许婷婷耷拉着脸和王小爱吃饭,轻易引起王小爱的八卦兴趣。王小爱一再追问原因,许婷婷都没吐露半分。 轻易流传出去的消息不值钱,必须得让王小爱出点血,这点消息才显得真实。 于是,许婷婷含糊其辞地说,活着真累,真想大醉一场,什么都不管。 王小爱果然按照许婷婷的路数,带着许婷婷泡吧,点了五千多的酒水,喝得迷迷糊糊…… 许婷婷借着酒劲儿,抱怨阮恬今天下午的表现。 “他们是夫妻,亲热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但也得分场合呀。在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乱搞,这不是带坏办公室风气吗?我说她两句,她居然仗着自己邵夫人的名头侮辱我。我可是跟着邵总打江山的老人,想想真是心寒。” 第25章 025应对之策 王小爱知道的事情,相当于全公司都知道了。 流言这种东西,向来越传越疯,所以才有三人言虎,空穴来风之说。 只用了两天时间,员工们口口相传的内容,已经变成新秘书不知廉耻,在办公室勾引总裁,又拉上特助一起大演三人行…… 许婷婷很满意这种效果。 人言能杀人。按照阮恬的玻璃心,肯定受不了高压,自动选择逃避,再也不来公司。 再或者是邵逸铭勃然大怒,抓几个传得最凶的人杀鸡儆猴,给阮恬出气。但作为事件核心的阮恬,也盖上了惹事精的帽子,绝对会被他打发回家。 而她许婷婷,则什么都不知道。 许婷婷抄起手,等着看阮恬的好戏。没想到阮恬不慌不忙地照常上班,每天研究人事专员打发叫花子似的给她送来的职工入职表。 诚如许婷婷所料,人言如刀,的确能杀人,阮恬每次上厕所,都能听到有人隔着夹板说她闲话。就和斗鸡似的,嘎嘎乱叫。 她现在是邵逸铭的老婆,那些人不敢当面叫板,只能用指桑骂槐的方法对付她。 阮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踹厕所门板,让里面碎嘴的人滚出来,一个个指着她们的面,让她们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即便背后说普通人的闲话,被抓住都要吃排头,更何况她们编排老板的感情私事,被老板娘抓住了。 这几人都是高级打工仔,就指着这份工作还房贷车贷,害怕成为神仙打架中遭殃的小鬼,哆哆嗦嗦地认了错。 阮恬死死盯着这几人的脸,把她们的模样都记下,没有发难,走了。 留下几个人战战兢兢,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完了! 一天后,她们几人分别被阮恬叫到无人的会议室,单独面谈。 谈话内容零零散散可以归结一个意思—— 一般人无法上十九层总裁办,更不能详细地描绘总裁办发生的事情。可流言总该有出处。最有可能的解释是,留言的始作俑者,是窝边草的许婷婷。 许婷婷的动机很简单,想取阮恬而代之。 传话的人不小心被当做枪使了,很无辜。阮恬本不想追究。但阮恬精神上收到伤害,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 说白了,这是一场办公室争权,你们既然参与进来,就别想退出去了,看着站队吧。如果站许婷婷,现在就会被辞退。 这么着,阮恬有了最初的虾兵蟹将。 剩下的事情,阮恬就不管了。 人哪,只有在抱团的情况下,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那几个人有资格上十九层上厕所,自然有能力拉帮结派,替她办好这点小事。 很快,公司里一面倒讽刺阮恬的声音,变成两方对立的局面。 为许婷婷说话的认为,许婷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一个肚子里没二两货的妖娆贱人压一头,很不公平。 支持阮恬的声音却说:阮恬和邵逸铭是夫妻,共享邵逸铭名下的财产,即便坐在家中什么都不干,也能把许婷婷压得死死的,没必要绕一圈耍花招。之所以名声臭了,是被许婷婷想当小三上位搞出的诡计迫害了。 第26章 026别气坏了身体 小三上位的阴谋论,也不是无根之言。 当初许婷婷为了给自己造势,自以为聪明地借了邵逸铭的名头,得了很多便利。 而女下属和男上司捆绑在一起,便有了香艳的味道。 邵逸铭这个当事人没有澄清,对不知情的人而言,相当于坐实了人们的猜想。 如今两女争一男的感情纠葛夹着办公室政治,变得越加复杂。传流言的人害怕惹火上身,也变得谨慎起来。 这个关键时候,阮恬再次找人事专员谈话。 人事专员满脑门子官司,心里盘算起小九九。 他虽然和许婷婷走得比较近,但也不想成为办公室斗争的炮灰。他来公司上班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当许婷婷的走狗。做好本职工作,谁也不得罪,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故而这次面见阮恬,人事专员的态度恭敬了很多。当阮恬提出组建工会组织,人事专员笑呵呵地应了。一个空壳部门而已,不碍事的。 就这么着,阮恬的初步目的达成了。 这些暗涌激流自然不为人知。从表面看,阮恬每天坐在工位上,犹如小孩偷穿大人的高跟鞋一般,煞有其事地研究简陋的人员简历。 邵逸铭工作累了,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看到他家老婆又乖巧又认真的身影,总是忍不住心疼欣慰。 于是当人事专员把创立工会组织的汇报文件放在他书桌上,他低头签字时叮嘱了一句,“这个部门为员工谋取福利,地位非常超然特殊。以后若是遇到困难,直接开绿色通道。” 人事专员心中咯噔一下,重新评估工会组织,以及阮恬的地位。 看来,他所预料的空壳公司,以后能发展成实权部门,而且极有可能是个肥差。 秘书间里,许婷婷紧紧捏着文件的边角,直勾勾盯着人事专员从总裁办出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一个无实权的总裁夫人的名头有如此影响力,说要创立一个新部门,人事专员就屁颠屁颠给阮恬跑路。相比而言,她这种从底层爬上来,咬着牙奋斗的草根,是多么可悲可怜。 许婷婷努力调整情绪,拨通内线后勤电话,一口气点了三大杯奶茶。 奶茶甜甜的味道,某种程度缓解了许婷婷的心塞。 许婷婷把没开封的奶茶推到阮恬手边,吊着眉梢悄声说:“恭喜你啊,心想事成。” 阮恬从电脑上移开视线,对她点头示意,却不把她放在眼里。 许婷婷心中更恨,一把扣住阮恬的手背,用更低的声音说:“听说,你之前想和邵总离婚。还好没离成,不然哪儿来这么大风光!” 阮恬目光一滞,瞪向许婷婷那张虚伪的脸,过了大概两三秒,视线下移,睫毛颤了几下,淡淡说道:“挪开你的贱爪。脏死了。” “呵!”许婷婷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哼,皮笑肉不笑地扯嘴皮子说话,“这就生气了?说到你伤心处了?” “小恬恬,做人哪,要大气一些。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如果每件事情都计较,气坏了身体,或者气死了,我可真会‘心疼’呢。” 第27章 027恬恬心底很善良 阮恬被许婷婷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愣了大概两三秒,阮恬哭笑不得地撇撇嘴角,“你什么意思?” 许婷婷微抬下巴,颇为嚣张地反问,“你说呢?” 阮恬怒极反笑,另一只手拍在许婷婷手上,音量忍不住拔高。 “你大白天做梦没醒了呢?你居然会认为我和你抢男人?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再看看我……” “我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要钱有钱,有颜有颜,追我的人能手拉手绕着南城转两圈。你这种穷逼加**的货色,拿什么和我比?” 许婷婷被骂傻眼了,“你怎么……怎么张口骂人呢?” 阮恬从抽屉翻出一包消毒湿巾,低头抽出湿巾时,懒洋洋地哼了一声,“你不挑衅我,我至于骂你吗?我告诉你,我来公司是上班的,可不是和你玩心眼的。” 许婷婷:…… 本以为阮恬是只小白兔,没想到是长钢牙的小白兔,红口白牙颠三倒四胡乱攀咬…… 如果不是怕丢人太狠,许婷婷真想找旁人说道说道,她们两人之间,玩心眼的到底是谁! 不待许婷婷说话,邵逸铭倚在办公室门框上,突然出声,“许秘书,你进来一趟。” 他恰好有事要吩咐许婷婷办,在门口看到两个女人悄悄咪咪咬耳朵,不知说了什么,阮恬突然发起火来,气得小脸都白了。 他的老婆,他自然无条件维护。可他自恃身份,当然不会急赤白脸地质问许婷婷,为什么和阮恬吵架。于是只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手指慢条斯理地敲击桌面。 许婷婷站在办公桌前,目光闪烁,打量邵逸铭的反应。 邵逸铭身为公司大老板,是公司的形象,某种意义上讲,他这个人都成为融入企业文化中的一个元素。可想而知,他的穿着是何等考究—— 面料微带闪光的灰蓝色衬衣,外面搭着一件青蓝色马甲,衣袖挽起来,由胳膊肘的袖带拢着,小壁肌肉堂而皇之地显露出来,肌肉纤维根根分明,尽收于手腕之际。 顺着腕骨往前看,是虚握的手掌,纤长笔直的手指。 很明显,这是一只文弱书生的手,连只鸡都抓不住,但能握笔,能在轻描淡写间决定几十个亿的去向,能领导公司在新时代浪潮中破浪前行,所向披靡。 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只是安静缄默地坐着,就释放出无穷尽的压力。 许婷婷定了定心神,决定先发制人。 “邵总,夫人可能误会我了,才会失态。我马上向她解释。” 邵逸铭淡淡地打断她,“不用了。” 解释这种事情,结果多半是越描越黑。再者,即便要解释,也该由他出面来做。让许婷婷向阮恬解释,算怎么回事! 许婷婷点头,“明白。” 顿了顿又说:“邵总,恕我直言,夫人打算创办新部门,我怕会起到不好的带头作用,鼓励其他人有样学样。” 邵逸铭抬眸瞅着许婷婷,神色有些微妙的古怪。 “不会的。恬恬她,心底很善良。也许以后,你会感激她。” 第28章 028仲夏夜之梦 秘书间里,阮恬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总裁办紧闭的房门。 她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的心情—— 有些悲伤,又好像有些麻木,她觉得一切都悻悻的,无聊透了。思绪飘飘荡荡的,不知在想什么。醒过神来,又有种自己深陷在泥潭中,用力往出爬的艰辛感。 在某个思绪打岔的空荡,还能想起读书时候积累背诵的心灵鸡汤。 原谅比恨更需要勇气。 和自己和解,才能和世界和解。 心若不自由,去哪里都是禁锢。 …… 不知过了多久,许婷婷从总裁办出来了。 到底是秘书间的首席大秘,不管心里有什么事,脸上轻易不会流露情绪反应。阮恬一时猜不出邵逸铭和许婷婷说了什么,便佯装忙工作的样子,一手操作鼠标,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噔噔!” “噔噔噔!” 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许婷婷走到阮恬身边。一手扶着阮恬的座位背椅,一手撑着办公桌边缘,身体前倾。 “恬恬,邵总对你真好。他一再叮嘱我,让我帮你把工会组织做起来呢。” 许婷婷为了维持优雅的人设,即便去医院都要化妆喷香水,更何况是在办公室。 她靠近阮恬时,阮恬从她身上闻到鲜明的香水味。 女士香水更香甜,男士香水更清雅。 此时从许婷婷身上飘出的,是两种混合起来的味道。虽然不浓,但也够呛人的。 阮恬撇着嘴角,抽出一张抽纸,捂着口鼻,敷衍回答,“嗯,知道了。” 许婷婷挑眉,了然轻笑,扭着小腰走了。 下班时间一到,邵逸铭抄起西装外套,招呼阮恬一起走。 之前半个多月,阮恬发疯似的研究人事简历,屁股都在工位上扎根了。晚上也不想回家。即便被他死拉硬拽带回去,也不回房间休息,而是泡在书房,白炽灯整宿整宿的亮着。 他担心阮恬身体拖垮了,多次劝说,被阮恬推出书房。 现在,阮恬想创立的工会组织有眉目了,该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阵子。 阮恬不想和邵逸铭走太近,之前用工作当挡箭牌,现在没法故技重施,对面的许婷婷又在虎视眈眈,她索性关了电脑,打起精神应付邵逸铭。 邵逸铭有心讨阮恬开心,借口“下班时间不谈工作”,把阮恬拉到附近的公园。 公园建了一方广场,可容纳上千人。每到晚上,附近的大妈大爷们自带音响,聚集到一起跳广场舞。 华灯初上,人头攒动,阮恬单手插兜,和邵逸铭并肩站在绿化带旁,看看头顶青蓝色的夜幕,再看看附近走动的人群。反正就是不搭理他。 邵逸铭手掌虚握,抵在下颌,轻咳两声,努力寻找话题。 “恬恬,你记不记得,你大二暑假那年的盛夏舞会。” 夏夜的假面舞会,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仲夏夜之梦。不知是多少青年学子回忆往昔的白月光。 可阮恬想起那场舞会,真想提着邵逸铭的领口质问他,“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有脸提那件事。” 第29章 029婚姻的结局是残破不堪 阮恬大二那年的暑假,指的是五月底六月初那段时间。气候暖和了,女学生们穿着飘飘渺渺的裙子在校园中走过,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舞蹈社向学生会申请,批行知广场做场地,举办盛夏舞会。并邀请阮恬做技术指导。 阮恬从小接受精英式教育,跳国标是小菜一碟,当即欣然接受舞蹈社的邀请。甚至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广场,帮社员摆书桌,摆置孔雀羽毛的仿真面具,训练感兴趣的小白社员跳舞。 舞蹈社由舞蹈系的学生创办,旨在推广跳舞的趣味,社员全部不是舞蹈系的学生。所以阮恬跳国标的舞伴,只能是社长。 社长是个瘦小的男生,身段柔软轻佻,很简单的扭腰摆臀,都能被他做出无限风情。 阮恬有这么个强劲队友,不免鸡血上身,开场舞跳的豪迈了些。 一曲跳完,两人在掌声雷动中做标准的谢礼,退到一边拎起水瓶喝水。 社长站在阮恬身边,扭腰碰阮恬,以玩笑的口吻和她商量,“大美人,真不考虑来我这个社团充当技术指导?” 阮恬说:“指导不敢当,我毕竟是业余的。比不过你这位专业人士。” 说着,她看到邵逸铭来了,拍了下社长的手,快步走向邵逸铭。 邵逸铭个头高,身形纤瘦,杵在路灯下,影子狭长孤单,和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明明看到她走过去,居然一眼不看她,扭头就走了。 他的过分之处,可不仅是冷漠地离开! 接下来一个星期,她主动给他送早餐,陪他上课,他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吃她的饭吃的很香,上课时主动提走她的课本,才让阮恬懵懵地看出来,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她。 为此,阮恬没少在宿舍嚷嚷地抱怨,邵逸铭太难搞了…… “恬恬……” 随着邵逸铭这一声,阮恬的思绪立刻拉回到广场舞上,才发现他抓住自己的手。 他说:“那时候,我不会跳舞,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跳。现在学会了,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跳一支?” ??? !!! 阮恬一时没跟上邵逸铭的脑回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当初他甩脸子,是因为吃醋她和别人跳舞? 现在在广场舞健身操的狂躁音乐中,他要跳国标? 到底是夜晚,即便周围亮着路灯,阮恬也只能看清他一个大概轮廓,和一双映着星光路灯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里洋溢着记忆中的年轻雀跃,那些沉淀在四年岁月的渣滓,尽数掩埋在夜色中。 阮恬的心跟着一松,不防备被他拽到一条僻静的石子路上。 他的大手掌搂在她腰肢上,他牵着她的手,嘴里哼着三拍的《雪绒花》,带着她慢慢旋转。 阮恬握着他的手,搭着他肩膀,感觉广场舞的喧闹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属于她的世界,只有他低声哼唱的这首歌,还有这个人的温暖怀抱。 她想搂上他的腰,想紧紧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又在刹那的怔忪中,阻止自己这样做。 也许,在四年婚姻中,她无数次做过同样的事情,而婚姻的结局,是她此时此刻面临的残破不堪。 第30章 030什么地方出错了? 认识邵逸铭到现在,阮恬不止一次琢磨过这个问题。 到底能不能离开他? 所有心灵鸡汤都说,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每个人都该学会爱自己。 但阮恬每次想和他分手,脑中最先闪出的,不是他有多不好,而是他在她面前偶尔展现的温情。 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平常话也很少,段子玩笑沙雕这类东西,和他完全沾不上边。她费尽心机都没能让他笑得开怀,但有时她查资料累了曝粗口抱怨生活艰难,他会扯起嘴角,笑一笑。 浅粉的唇瓣翘起来,眼中涌动着类似于脉脉流水般的东西,带着温度和甜味,让她熨帖到了心里。 她深受分手煎熬的时候会想,如果他们成了陌生人,她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笑了。 现在也是如此,她设计他的公司,想方设法逼迫他离婚,她不确定事成之后,能不能做到她预想的那么决绝。 难怪莎翁说,脆弱啊,你的名字是女人。 只是,阮恬又不愿意让脆弱摆布自己! 狠狠心,咬咬牙,她就推开邵逸铭了。 邵逸铭还保持伸手做拥抱的姿势,不错眼地打量阮恬。 夜色浓浓,温情脉脉,正是你侬我侬的好时机。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这丫头中途掉链子了? “你怎么了?” 邵逸铭猜测,阮恬身体不适。毕竟这段时间她几乎要把自己敖干了。 尽管在夜色中,阮恬仍感到他的视线让她不舒服。她低着头,顾左右而言他,“我突然想起来,蕾蕾让我过去陪她。” 邵逸铭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反问,“许蕾蕾?” 他的声线本就低沉,又被夜色调制的黏稠怪异,她从中听出几分不同寻常。 “嗯,许蕾蕾。不行吗?” 邵逸铭说:“哦……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和她走得很近。” 刚才暧昧的氛围一扫而空,阮恬感到自在了很多,“她本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和她走得很近?更何况,之前我晕倒,还是她送我去医院的呢。” “嗯……” 邵逸铭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好像想说什么,结果没声了。 阮恬抿嘴,又咬了咬下唇,“逸铭,时间不早了,快送我去蕾蕾那边。早点过去,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打动了邵逸铭。 只是在他的预想中,阮恬应该回家。金窝银窝不及自己的狗窝。在自己家,才休息的最舒服。 对于他的提议,阮恬草草摇头,转身就走,走的很快,几乎小跑起来。 邵逸铭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走出石子路,走进那一片光团中,身影被光线模糊了轮廓,美得不真切,也踉跄得不真切。 这种不真切,让邵逸铭生出一个想法:她有心事。天大的、不能对他说的心事。 倘若阮恬的记忆倒退回他们结婚之前,那便是她最爱着他的时候。 那时候,她总是缠着他,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把他的生活填充得很满。根本不会对他隐瞒心事。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 第31章 031真想一拳头嫩死他! 阮恬为了圆谎,匆匆给许蕾蕾打电话,告诉许蕾蕾,今晚她要过去住。 许蕾蕾前两天刚杀青,正处于空档期,欣然欢迎阮恬过去。 但邵逸铭怎么可能任由阮恬一个人去别人家住? 所以他送阮恬到目的地后,不打算走了。 阮恬看着杵在门口悠然摁门铃的男人,重重咳嗽,提醒他,“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明早还得上班。” 邵逸铭单手插兜,余光瞥了她一眼,不做理会。然后趁阮恬不防备,飞快地搂上她肩膀,发了狠劲儿把她往自己怀里夹。 阮恬品尝到了当夹肉饼的美好滋味,抗拒地推开他,“你干啥?” 邵逸铭另一手抬起,食指竖在她嘴边,“嘘……这是在别人家门口呢。别大惊小怪,让人看见了会笑话的。” 阮恬:…… “合着您还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门口呢!快放开我。” 邵逸铭低头,专程冲着她耳朵说:“我偏不。” 他往前走一步,阮恬只能往后。 一不小心,脚后跟磕在墙边。退无可退了。 阮恬歪着头,努力和他保持距离,却听到他欢愉的笑声。 “恬恬,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亲自挥铁锹埋土,最后还不忘往土堆上踩两脚。” “你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他说的很慢,语气低沉又危险,堪比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 阮恬极力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带走思绪,但还是忍不住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邵逸铭当即接话,“作死的人。” 阮恬:…… 这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咯噔!” 许蕾蕾开门,看到几乎抱成一团的两人。 大晚上的,这两夫妻跑她这儿秀恩爱,是几个意思? 许蕾蕾心中犹豫,不知道该捂住眼睛欲盖弥彰地表示“我什么都没看见”,还是若无其事侃侃笑谈打个招呼“今晚月色真美”…… 阮恬率先看见许蕾蕾,狠狠心,用脚跟碾压邵逸铭的脚背,趁他吃痛之时,把他推开。 邵逸铭很端很装,不管有多疼,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挽着阮恬的手,淡淡地解释,“恬恬非要过来见你,大晚上的,真是打扰了。” 许蕾蕾干笑,只能说:“不打扰。没事。不打扰。” 说着,让开一条路,让这夫妻两人进来。 阮恬进门,就被房间里金碧辉煌的装修闪瞎了眼。 这些天,她曾听过有关许蕾蕾只言片语的消息:跑了两年龙套,得大导演赏识,拍了一次女主,从此跻身二线女星的水准。 人有钱了,审美趣味都变了。 她这位朋友,已经不是读书时勤俭朴素的小姑娘了。 不过这些都是许蕾蕾的事情,她只是朋友,做不得评价。 许蕾蕾端着茶果从厨房出来,招呼两人,就见邵逸铭丝毫没有做客的自觉,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阮恬站在一边,尴尬地冲自己使眼色。 许蕾蕾眨眨眼:啥意思? 阮恬更用力地挤眼睛。 许蕾蕾摇头:听不懂。 本该看电视的男人扔下遥控器,抄着手,懒懒地点评阮恬,“你老公在这儿呢,媚眼抛错地方了。” 随即又否定自己的话,“说错了,你那不是媚眼,是瞎子翻白眼。” 阮恬:o((⊙﹏⊙))o 真想一拳头嫩死他! 第32章 032拿什么相信他? 邵逸铭看着自家老婆瞪眼,心里莫名舒畅了,伸开双臂,招呼她过来。 阮恬呵呵冷笑,抄起大抱枕,砸在他脑门上。 砰砰砰! 邵逸铭下意识抱头,闷不做声地挨揍,任由她闹。心里则默数着,等她打够十下,突然出手,拽起她小腿,往前一抻。 阮恬猝不及防尖叫,身体就势倒仰。 邵逸铭稳稳地抱住她的腰,转圈,把她放在沙发上,头也不抬,问许蕾蕾,“这你都能看得下去?” 许蕾蕾后知后觉,“哦哦。”捂着脸回房间了。 阮恬哭笑不得,捶打他小胸口,“你发什么疯?” 邵逸铭像座山一样,倾颓地卧倒在她外侧,“本来回家就挺好的,是你偏要到这里。还问我发什么疯?须知,这是您老人家的恶趣味。” 阮恬:…… 百口莫辩。 邵逸铭调整她在自己怀里的位置,安静地闭上眼。 阮恬看他脸上带着疲倦,有些心软,又厌弃自己不争气,胡乱踢蹬,有时能踹到他小腿骨上,有时踹空了。 邵逸铭叹息,手伸进她衣服里,“姑奶奶,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好吧好吧,现在就满足你!” 阮恬心中一紧,大叫,“你住手!” 这是在别人家,开玩笑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真的乱来? 阮恬这次是真生气,眼睛圆溜溜的,瞳仁中冒着火光。生气勃勃的,像只母豹子。 邵逸铭定定地看着,在她眼角印下一吻,满是喟叹感慨,“真好。” 阮恬气的头晕,很想反驳“好你个大头鬼。”但这货估计听不懂她在骂他,她便换了种说法。 “逸铭,你和许婷婷,是不是也叠过罗汉,撩过小骚?” “你们说啥了,来说给我听听,帮我长长姿势。”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盯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阮恬心中冷笑,也没多大失望,就是觉得很腻歪,恶心。 她不用费多大劲儿,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去找许蕾蕾。 邵逸铭抹了把脸,在沙发上翻身坐起,问阮恬,“你同我吵架,就是因为许秘书吗?” 阮恬失忆前,不知因为什么,总是揪着许婷婷不放,同他闹得天翻地覆。失忆了,还继续闹。连失忆都没能让她放下许婷婷这个梗,她到底对许婷婷抱有何等深仇大恨,才如此念念不忘? 邵逸铭觉得,自己可能忽视了一些关键信息,才让他们两人走到这一步。 “恬恬,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和许秘书之间,什么都没有。” 阮恬本不想搭理他,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告白,忍不住站定。 她想笑,努力地牵动嘴角,但笑不出来。一眨眼,鼻头泛酸,又哭不出来。 他让她相信他? 拿什么相信他? 那个他提都不提的孩子? 还是他手机来电显示的“重要客户”? 感情就是张空白支票,一点点被岁月透支,最后留给她的,只有负债累累。 她不想用剩下的余生,偿还这笔债。 索性当断则断,不听他任何花言巧语。等时机到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第33章 033可惜没有如果 许蕾蕾正盘腿坐在床上,用平板看《大明宫词》。恰好播到太平公主杀薛绍那一幕—— 公主剑指薛绍,眼中含着泪,又痛又恨,又悲又殇,“面对爱情的负心人,我会杀了他!” 薛绍抓着三尺剑锋,眼眸哀切:“公主,你的身份决定了你的残忍……” 听到门响,许蕾蕾摁了暂停,抬头问阮恬,“吵架了?” 阮恬心里沉甸甸的,实在挤不出笑意。但她不想让好友担心,还是努力扯了下嘴角。 “大明宫词?” 阮恬坐在许蕾蕾旁边,看到这幕经典桥段,喉咙突然发堵,说不出话来。 曾经,她们宿舍的人都爱看这部剧。品咂其中百转千回、曲折幽深的爱情,亲情。 只是,年少不知剧中意,回首已是剧中人。 于薛绍而言,慧娘因公主而死,他痛恨公主。但婚后和公主相处,却爱上纯净可爱的公主。若放任自己对公主的爱,他对不起慧娘,若伤害公主,他对不起自己。唯有一死,才能成全自己。 于公主而言,婚后郁郁寡欢,好不容易熬到丈夫爱上自己,丈夫却被自己杀了。 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又失去最爱男人的孩子,这是太平一生悲剧的根源。 那她呢? 和太平何其相像! 这个念头往脑袋里扎根,抽出缕缕吸血的藤蔓,搅碎她的皮肉,吸允她的激情。 她怕是要在这段无解的感情中,被控干成行尸走肉了。 恍惚中,她听到许蕾蕾的声音,“其实薛绍真是想不开。按照武攸嗣的想法,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行了。人得学会爱自己,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爱自己? 阮恬心尖颤抖,抖得几乎痉挛。 这三字,何其简单,何其容易。若只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世上哪儿还有那么多求不得,放不下? 阮恬慌张地抽出纸巾,捂住眼鼻,轻声哽咽。她实在不想在好友面前丢人,匆匆扭转身体,慢慢地做着深呼吸。 纸张的草木气息让她镇定下来。 她说:“经典真的是经典,不管看几次,都会为里面的人物关系,澎湃的情感而落泪。” 许蕾蕾怔怔地看着阮恬,只能叹息,“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和阮恬,从大一到大四,一直是舍友。她一步步看着阮恬认识邵逸铭,爱上他,为他生气为他落泪。最后,走到这一步。 “恬恬,时至今日,你后悔当初遇到他吗?” 后悔是事上最大的谎言。也是最大的安慰。 阮恬体会着“后悔”包裹的假象,咧开嘴角,干巴巴地笑了。 “假如我没遇到他……” 如果当初她没在政法系后门多嘴,接上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诗词,他就不会注意到她,就不会在接下来的辩论赛上对她步步紧逼,她也就不会体会到他强势压迫的魅力,不会在辩论赛结束后,跟着他出门,追问他的名字。便没有后来的种种。 那时候,许蕾蕾见不惯她对邵逸铭低三下四,说她丢尽了女人的脸。 但爱情的小女人,只管着我高兴,哪能想这么多。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真的是,谁先爱上,谁先输。 阮恬闭了闭眼,靠在许蕾蕾肩头,轻声感慨,“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第34章 034别乱嚼舌根 阮恬睡着后,许蕾蕾帮她掖好被角,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房间外面,便是卧室。 所有灯都亮着,金灿灿的墙壁和桌椅反射出亮光,晃得许蕾蕾眼晕。 她就喜欢这种暴发户气质,简单粗暴直接,让她这类穷惯了的人,感觉到心里踏实。心里踏实了,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同死亡一样,是上天赋予每个人最公平的恩赐。不分权势地位,性别财富。 房里那位姑娘的出生机遇,真的如公主一般,不知愁苦滋味。一头栽进爱情中,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而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可不是被逼无奈只能以死自证的薛绍。 许蕾蕾打起十二分注意力,走到茶几边,“邵先生,恬恬累了,先睡了。” 邵逸铭双腿相叠,双手自由搭在膝上,坐姿看似懒散,但腰背手臂该直的地方直,该弯的地方弯,既不显得拘束,也不至于颓丧。 许蕾蕾想起形象老师常讲的,坐姿自带大将之风,便是如此。 “邵先生,您……” 邵逸铭弹了弹手指,示意许蕾蕾坐在对面。 许蕾蕾“诶”了一声,掖着手坐了沙发的三分之一,低头微笑,等待邵逸铭问话。 周围的光打着圈,模糊了男人的轮廓,白净的面皮让他显得温柔无害,可许蕾蕾匆忙一瞥,触及他凌冽的双眸,便不敢放肆了。 她周旋在男人堆里,太清楚男人都有两张面孔,一张应对普通陌生人,一张面对妻子。 即便她看到邵逸铭和阮恬嬉笑打闹,行为举止幼稚得像孩子,她也不敢忘记,这男人手握经济命脉,随口一句话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她可不想口无遮拦地自毁前程。 “恬恬和你说什么了?” 邵逸铭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问她。 许蕾蕾说:“我们一起看了半集电视……” 邵逸铭垂着眼眸,长睫印在眼底,安静而从容。薄荷绿的衬衣领在他锁骨处翻出,越发衬得他清雅温和。 这样的人,非常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许蕾蕾心头微动,多做了一番解释,“薛绍难产死亡的妻子,慧娘,相当于薛绍的前任,公主是现任。这场戏的矛盾在于……” 邵逸铭掀起眼眸,看向许蕾蕾。 短短的一瞥,犹如一只素手掀起帷帐,露出账后狰狞的怪兽。 许蕾蕾忽的噤声,牵强地笑了,“这是……那幕戏就是这个意思。” 邵逸铭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出声。视线犹如实质,黏稠沉重得让许蕾蕾坐立不安。 许蕾蕾不敢多说。多说多错。只能使劲垂下脑袋,回避他的打量。 邵逸铭没想为难许蕾蕾,重又垂下眼眸,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从她身边走过时,说:“你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你是恬恬的朋友,而且恬恬身体不好,我不便多言。既然如此,你也别乱嚼舌根。” 许蕾蕾忽的抬头,脸上血色瞬间退尽,“我……邵先生……” 邵逸铭没搭理她,而是比她这个主人更自在随意,进房间,反锁房门。 第35章 035夜色深沉 阮恬打了个盹儿,迷糊地睁开眼,感觉不太得劲。 她这些天睡在书房。书房的床板很硬,空气中飘着书本的墨香,让她心安。 现下,她感到身下床铺柔软,旁边有个山一样的物什,暖和和的,让她不由自主想靠近。 黑暗中,人变得懈怠了很多,她用了很久,才恍恍惚惚地记起睡前的事情。 她不想和邵逸铭亲近,借口来许蕾蕾这里,没想到这货厚着脸皮跟过来…… 旁边这人,应该就是邵逸铭了。 四年的婚姻生活,上千个日夜,他们都这样同床共枕,一起迎着朝阳醒来。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想到这样的场景,就觉得温馨美好。 可惜,这世上没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更何况这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深夜,人的哀思总是容易感动自己。阮恬都要为自己的际遇哭泣了,同时又觉得好笑。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矫情的做什么? 她心下恹恹的,手臂撑着床板,起身。 刚有动作,男人的大手便箍在她腰上,睡意朦胧,语音含糊,“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她睡时,许蕾蕾只帮她掖好被角,并没有拉上窗帘。邵逸铭进房间后,躺进被窝了事。现在窗帘静静地敞开着,拱卫着窗户勾连出巴掌大的星空。 夜色深沉,四下寂静,偶尔有晚间出租急刹车的刺啦声。哪里配得上他蒙回笼觉的那句“时间还早”? 肯定是睡迷糊了。 阮恬囫囵地翻了个身,就听他在身后问,“是不是睡不着?” 深夜,太适合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但她不愿意。心口的创伤隐隐作痛,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挂碍傻兮兮地抱着他。 就这么一点不妥协,顷刻挥洒成广袤一片。她一时竟觉得,和他靠的太近,都委屈了自己。索性翻身坐起,趿拉着拖鞋,抹黑走到窗边。 邵逸铭确实睡迷糊了,抬手在旁边胡乱搂了两下,嘟囔着说:“没闹了,睡吧。” 也不知道这话是和哪位枕边人说的—— 阮恬双手抱在胸前,没回头。镜中映出她昏暗模糊的脸,脸上笑容嘲讽,倒显得格外明显。 人最难的是独处,尤其是她这类心思敏感且严以待己的人,更是不放过自己。 其实她想报仇,有很多简单方法。 比如,邵逸铭完全不作防备地躺在她身边,她可以给他食物中搞些药物,摧毁他健康。 比如,她可以向父母哭诉,让老爸老妈出马收拾邵逸铭。女人靠娘家,不就是在受委屈地时候期望有个做主的人吗? 但这些法子,太简单直接粗暴,也容易毁了他。 她对他还是心软的。既不愿伤害他性命,也不愿意让他颜面折损,只是以钝刀子割肉的方式,惩罚他,也惩罚自己。 这个惩罚的期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大概会到,他像太平公主一样,亲手“杀”了她。或者她大彻大悟,放下一切,不再爱他。 夜色昏昏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划过很多片段,最后打着旋搅碎成一堆。窗外路灯的亮光映在她眼眸底,却照不透她心底的暗霾。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重又回去睡觉。 第36章 036阮恬出招 不管是情侣还是夫妻,都讲究小吵怡情,大吵伤身。 邵逸铭断定阮恬醒来会和他闹,无非是觉得,自家老婆会使性子,然后他就能哄人了。这样的一来一往,俗称闺房之乐。 但阮恬醒来后,沉着自若地叫醒他,嘟囔着上班路上给他买衣服,只字不提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不提,他总不能舔着脸提吧。 于是乎,他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直到上班,他都没和阮恬说一句话。 阮恬没放心上。 她遭受了他不知多少冷脸,这点攻击能承受的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她的工会组织何时能建立。 人事专员没有让她失望。 经过一晚上加班,人手班子就组建起来了。 人员来自不同部门,成分很复杂,阮恬大笔一挥,让人事专员暂时管理工会部门,同时任命小丽当部门副经理。 小丽就是在厕所说过她坏话,被她现场抓包的那位姑娘。姑娘为了表现自己,在之前的舆论混战中出了不少力,是个明晃晃的恬派。 工会组织中有小丽做标杆,这个部门的性质都不会变。 人员齐备后,阮恬大展手脚,第一件事就是蓄谋已久的发放福利。 发放福利是好事!但总公司上千号员工,并不是每一位员工都有机会得福利,毕竟经费有限。 首项福利的目的是,帮助对公司有贡献但生活艰难的员工,使其对公司更有归属感。 能留在总部的员工,哪一位没有对公司做出贡献? 可以说,这项福利的的受众,遍及到了所有人。 一时间,工会组织的工作量爆表,每时每刻都能接收到员工发来的申请邮件。 作为总负责人,阮恬更是忙碌,几乎屁股黏在座位上,不错眼地盯着电脑。电话每隔半分钟响起一次,她得和不同部门的经理、主管接洽。 许婷婷在对面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照这个情况发展,阮恬不出三天,就能彻底熟悉公司的所有部门,清楚每个部门的人事情况。再加上之前研究的人事档案做底子,阮恬能很快融入公司了。 出手就玩儿这么大,图谋肯定更大。她必须得小心谨慎…… 许婷婷心里嘀咕了一天,临下班被阮恬叫住。看着阮恬好姐妹似的走在她旁边,她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阴谋。 没想到,阮恬居然说,首项福利惠及的人员还在筛选,但她眼见许婷婷生活艰难,不能坐视不理,索性徇一回私情,先让许婷婷提前享受福利待遇。 许婷婷连忙摆手,说不用。 阮恬摇摆食指,告诉许婷婷,邵逸铭一直想帮许婷婷,但无奈找不到合适的渠道。她为邵逸铭分忧,才提出创建工会组织…… 许婷婷在电光石火间想到很多事,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夫妻还是心肠好…… 阮恬高深莫测地颌首,当晚和小丽联系,把首位名单公布出去。 在小丽看来,阮恬和许婷婷绝对势不两立,没有见面揪头发相互掐,已经很有风度修养了,怎么还想办法给许婷婷钱呢? 阮恬似乎知道小丽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叮嘱—— 人员公布后,其他人若有异议可以匿名申诉。 第37章 037他挨打了 小丽敢在办公室斗争的敏感环境中投靠阮恬,说明她骨子里就是个投机主义者。 火中取栗,必然有超乎寻常的头脑!小丽当即明白阮恬的用意。 她明着公布享受福利的人员名单,暗中唆使自己的好友,寻找许婷婷的错处。 没有谁能做到十全十美,即便许婷婷事事小心谨慎,还是被很多人以鸡蛋里挑骨头的方式,挑拣出很多错处。 其中最能让人说最嘴的,便是许婷婷和邵逸铭暧昧不清的关系。 谣言犹如狂野春风,撩起办公室众人的八卦火星,即将拉扯出一片熊熊大火。 阮恬见时机成熟了,借机发难。 这天,恰好是周一。 公司高层在周一有晨会,由邵逸铭亲自主持,用以总结上周工作心得,并安排这一周工作事宜。 许婷婷和阮恬提前到会议室,发放提前打印好的资料。 长长的椭圆桌,两人从起点分开,左右绕行,分工合作,在结尾处汇合。 发放到一半时,许婷婷看到封面页并不是雪白的书皮,而是一页被放大的对话框。 “听说,许婷婷有个儿子,是邵总的种。” “你的消息太过时了。许婷婷不仅给邵总生了个儿子,而且还害死原配夫人的孩子。” “天哪,这么小说的情节,是真的吗?” “难道你们不知道,夫人前些天出了车祸,就是因为……” 许婷婷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定了定神,确定自己没看错,就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 果然,她刚抬头,原本在对侧的阮恬好似凭空降临般出现在她面前,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办公室回荡。 两人手上剩余的文件,纷纷扬扬洒在地上。 赶来开会的公司高层,进门看到一片狼藉,和两个对峙的女人。 静默中,空气都变得凝滞。 时间汇集到某一点,骤然停下,又在诡异的氛围中,状若潮水般倾泻—— 阮恬抓住这个时机,闭了闭眼。观众已上场,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睁开眼,眼眶红了一圈,“许婷婷!” 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又努力云淡风轻。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我有个孩子都不记得!你……你带着孩子来看我。我觉得你可怜。我来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帮助你!你居然,居然图谋我老公,害死我孩子。” “你就是条白眼狼,心都是脏的。” 说到后面,压抑着哭声咆哮,嗓音都哑了,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转身。见到门口围观的人,身体踉跄,低着头,匆匆扒拉开人,往出跑。 人群外面,站着本该压轴出场的大老板。 邵逸铭隔着人群,听到里面的质问,刚要喝令人群散开,就见阮恬冲出来,撞在他怀中。 他下意识扶住她手臂,唇瓣微张,一声轻轻的呢喃溢出来。 “你……” 她抬头,眼睛红彤彤的,眸光中倒映着破碎的微光。 下一刻,她抄起他手中的文件夹,劈头盖脸往他脸上招呼。 这时候,他只需要推开她,就完事了。但他只抬手挡脸,侧身躲避,很快被她堵在墙角,缩着脖子硬抗。 不知谁喊了句,“流血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才结束。 第38章 038她才没有做错 邵逸铭这个人,出身不算煊赫,但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因为母亲是当地学校音乐老师的缘故,他通身有股子文艺气质。 气质这玩意,很难讲。 不同于美人在皮在骨的论断,而是过往经历学识阅历,沉淀在举手投足中、扎根于灵魂中的财富。 这些东西,即便换了皮囊,也不会丢。 和他不熟的人,第一眼看到他,会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俊俏。相处时间长了,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一般人。 阮恬眼贼,一眼看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巴巴地上赶着和他说话。甚至剃头挑子一头热,勇敢地宣布要做他女朋友。 那一眼的悸动,时至今日也没有变。 他蹲跪在墙角,后背并没有塌下去,而是轻轻靠在墙壁上,像被风吹过的竹子,即便弯下,也能强有力地弹起来。弹起来之后,还能抖抖叶子,站得更稳。 他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慢慢扶着膝盖站起来,好像不知道疼一般,弹了弹沾灰的衣角。 全程,没吭一声。 他抬头看她时,半边脸已经淌满了血。眼神清湛,眸光涌动,似乎心里有千言万语,从脉脉视线中喷涌而出。 只是她看不清。 她眼中蓄满泪,看什么都隔着一层,似真似幻,不真切。 也许,他在震惊失望。 曾经美好宁静的姑娘,怎么像泼妇一样,不分场合的吵闹,对自己男人大打出手,还见了血。 但她能怎么办? 她在陌生的医院醒来,发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最爱重最珍惜的丈夫,不择手段对付她,还假装深情款款…… 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她怎么能拿回主动权?怎么能戳破这对狗男女的伪装? 谁不想站在自己老公身后,温柔娴雅,岁月静好? 她真的没办法,被逼的没办法了。 阮恬闭上眼,眼泪决绝地从眼眶里掉出来。脚步发软,身体斜斜地栽倒。被他伸手一拦,嵌在他怀里。 意识彻底失去前,她闻到男人衣袖上的古龙水味。这股让她纠结缠绵,厌恶又割舍不下的味道…… 男人沉声吩咐,“叫医生……” 周围旁观的人,在阮恬出手打人时,已经石化成蜡像,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却愣愣地忘了离开。听到邵逸铭的冷喝,纷纷回过神来,慌乱地打电话,叫保安。 而会议室中,许婷婷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疼。 不是挨打的疼,而是被挠破的疼。 女人扇巴掌,可不是卖力气的活计。留疤毁容,最不济留下两三道长血印,都是功绩。 没办法,女人手劲小,又想狠狠出心里这口气,就得用这等子阴毒的手段。 但凭什么,被打的人是她? 只是因为她没钱吗? 明明当初,她才是邵逸铭的官配。 若不是因为阮恬有个富裕家庭,她何至于和邵逸铭分手,何至于走到今天?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人欠她的! 她才没有做错…… 许婷婷冷眼看着,那个挨打受伤的人,抱起打人却昏迷的人,大步跑向电梯间,最终消失…… 她咬牙勾起嘴角,泪水倏然而下。 第39章 039她是他生命中的光火 邵逸铭抱着阮恬,大步冲进电梯间。 他想的很简单,若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肯定得抬着担架床乘电梯上十九层。这样上来下去,会耽误时间,倒不如他趁救护车没来,直接把人抱到楼下。 阮恬只是昏迷,并没有伤筋动骨,不存在挪动会加重伤势的可能性…… 但仅仅是昏迷,就足够让他担心了。 她大脑受过伤,不知这次昏迷,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一时间,邵逸铭想了很多。 假如老婆成了植物人,或者智商倒退,他该怎么照顾她…… 他已经失误过一次,在她昏迷时采取逃避的态度,跑去出差,错过了她的苏醒,以至于现在她对他如此疏离。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做错了。 可他不是游手好闲的闲人,他背负着公司上万员工的生机,丝毫不能马虎。尤其是在日新月异的时代,他得时刻警惕新变化新消息。也许,公司一通电话,一封邮件,就得让他奔命处理。 公司领航人,看似风光无限,但所承受的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邵逸铭竟突发奇想,忍不住祈求有一种特殊能力,让他这个人能一分为二,一份留在公司,做他最热爱的事业,一份待在家,陪伴他生命中同样重要的妻子。 可惜,生命中最难的便是两全。 或者说,他和阮恬认识这些年,他的生活重心更偏向于学习工作、梦想事业。上次如这般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以目光描绘她的五官,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总和他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政法系礼堂,因为她冒失地对错诗,让他轻视她。其实不是,他从来没和她说过,他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 他大一结束那年,被招生办的老师特地留下处理学生档案。数千份电子档案从眼前扫过,他眼睛大脑出于深重的疲惫状态,可他一眼看到她时,心中有些惊讶。 因为,她是本地的文科状元。 更因为,她长了一张明星脸。 因为照片是平面成像,一般人会在照片中显得比现实中胖。可她的脸并没有浮肿,只是下巴上有些婴儿肥,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她穿着蓝色翻领校服,脑后吊着马尾辫,额前的头发都梳到脑后,发际线的位置有些许绒绒的胎毛。 清丽雅致,纯然无暇。所谓的初恋脸,无外乎此。 成绩好又美貌的姑娘,肯定不乏追求者。而被小伙们恭维着长大的姑娘,肯定少不了娇气蛮横…… 大概是他盯着这份档案时间太长,那天的负责老师和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觉得这姑娘眼熟。 他果断否认,说这姑娘应该报考影视学院。 但实际上,姑娘报考的是,最沉重乏味万金油的哲学系。 大学选择的专业,很大程度关联到以后的人生发展。 他那时在心中哂笑,这样缺心眼又胆大的漂亮姑娘,不知道怎样的倒霉男人才有福消受。 没想到,那个男人是他自己。 可是,他不倒霉。一点都不倒霉。 她是他生命中的光,火,有限的温情,珍贵的向往。 这些矫情却真实的过往,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他怕她知道了,会笑话他。 第40章 040他只在乎她的伤势 目睹闹剧的大部分员工不敢跟上去。周一清晨,是一周工作最开头的开头,他们得专注眼下的工作,不能因一时好奇把自己坑了。 少数几个有投机心思的人,想在老总面前露脸,跟着进了电梯间。 小丽是投机中的翘楚,又因为是恬派的人,自然更得挤进电梯间。 她在沸沸扬扬的小三传闻下,先入为主对邵逸铭有了花心不负责任的印象,心里嘲讽“现在看着深情,早干啥去了”,可看到邵逸铭脸上都是血,还是觉得心惊。 阮恬到底下了多大狠手,才把人打成这样! 若是换成旁人,肯定倒地呻吟,讹诈一笔。可这男人,只是稳稳地抱着打他的人,垂眸凝视,有种沉静稳健的气势。 也许,他在发呆!也许,他在考虑如何秋后算账。 小丽见过太多夫妻反目成仇,最终老死不相往来的例子。她对两位老板的婚姻,向来以最悲剧的视角去揣测结果。 如果,阮恬失去老板夫人的身份,她们这些恬派,就都成了无根的飘萍,一个简单的风浪,都能把她们掀翻。 小丽心里嘀咕着,重重咳了一声,“邵总,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吧?” 电梯间安静地针落可闻,她这一嗓子,把其他几人的视线吸引过来,邵逸铭倒是没搭理她。 小丽摸了摸鼻子,故作无奈地叹息,“说起来,阮秘书真的很难做。换做是我,肯定早就疯了。” 这时候,电梯门开。 所有人等邵逸铭先出去,邵逸铭却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丽。 这一记眼神很悠长,但前后也不过两三秒,邵逸铭没有在小丽身上耽误工夫,拔腿往外走。 小丽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但她想到房贷和家里的猫,决定赌上以后的前途,小跑着跟上邵逸铭,“邵总,你不要怪阮秘书,她只是情绪激动,并不是真的想伤你。你们毕竟是夫妻,千万别往心里去。” 救护车还没来,邵逸铭只得抱着阮恬坐在门口的休息沙发上。 小丽气息微喘,继续重复自己的老一套,“邵总,阮秘书只是太在乎你了,情急之下才会动手,你千万别和她计较。” 其他人跟上来,都嫌小丽聒噪,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叨叨。 邵逸铭抱紧阮恬,心里不是滋味。 夫妻打架,打来打去都是情份,一个外人,以什么立场劝说他不要生气?他本来就没想和阮恬计较啊。他在乎的,只是她的伤势。 难道说,外人都觉得他和阮恬感情不和? 邵逸铭一时想笑,又觉得莫名其妙。 他突的抬眼,质问小丽,“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丽被问得一滞,苦哈哈地干笑道:“不就是会议室资料上那些……也许不是真的,但阮秘书看到了孩子的事,肯定急火攻心……” 邵逸铭脸色微变,截住她话头,“什么资料?” 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两女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他不知道事情始末。 她们打架,怎么牵扯到了孩子? 小丽甩开左右两边的人,从兜里掏出她匆忙捡起来揉成团的白纸,“就这……阮秘书的孩子,死因和许秘书有关。” 第41章 041他不想失去她 周围人亲眼看到,邵逸铭的脸色一点点变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之前对谣言有所质疑,因为邵逸铭的反应,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谣言是真的。 但—— 因为小三有孩子,而残害自己老婆生的孩子,这是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做出的缺德事? 他们的顶头上司,会这么做?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为什么呢? 他们从逻辑上找不出理由。从感性角度分析,可以解释说邵总是为了真爱一时糊涂。可恋爱脑等于脑残,脑残等于废物。跟在废物手下做事,前途堪忧啊! 这些男人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救护车鸣叫着“完啦完啦”,停在门口。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抬着担架床冲进大厅,护送阮恬上车。医生小跑着随行,戴上听诊器,替阮恬进行初步检查。 邵逸铭和小丽来不及思考,跟医生上车。 其余人大眼瞪小眼,目送救护车离开。很快镇静下来,各司其职,上楼控制言论。 邵总是公司的文化代表,容不得有半点污点。这件事,必须得死死捂住。 救护车上,小丽急出一脑门汗。 在场的只有她是恬派,她为了领导真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时热血冲上车,结果和邵总来了个面对面接触。 虽然邵逸铭没有看她,但她怕这男人会质问她问题。万一她答不好,给老总留下坏印象就惨了。 更让她为难的是,阮恬那瘫在身侧的手,居然动了一下——小指指甲盖划过她手背——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发出一声惊诧的“嗯”,瞬间又被划了一下。 阮恬在装晕? 那她的作用,可就不是添油加醋给许婷婷上眼药水,还得兼职帮阮恬打掩护…… 小丽头疼自己责任重大,面上带了哀愁。 但其实,她只是个边缘人物。邵逸铭彻底把她忽视了。 此时此刻的邵逸铭,满脑子刮起呼呼大风,思绪断断续续抓不住根源。 他搞不懂,阮恬失去孩子,和许婷婷的病孩子有什么关系? 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女人,都有个孩子,就能牵强地联系到一起吗? 可公司带孩子的女人多了,为什么偏要造她们两人的谣? 说到底,还是要坐实许婷婷小三的身份,进而离间他和阮恬的夫妻之情。 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等他抽出空儿,一定要好好整顿公司的风气,揪出这个小鬼,还自己和阮恬一个公道。 但转念又想,如果他和阮恬相互信任,没有一点矛盾,幕后的小鬼就算使劲手段,能伤害到他们分毫吗? 苍蝇不叮无缝蛋。说到底,他们夫妻两人原本就存在很多问题。 以至于阮恬深受其害,再次昏迷。 看这惨白的唇,消瘦的脸颊,眼底的黑眼圈,邵逸铭的心都要拧成一团了。 他想等她苏醒后,开诚布公和她聊聊,但想到失忆前阮恬歇斯底里的大喊“邵逸铭,你混蛋”,他又有些害怕。 在她面前,他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凄惶。 而这些可怜兮兮的背后,不过是他的一点小私心。 他不想失去她。 第42章 042必须得给她一个交代 阮恬躺在担架床上,着实不好过。 医生一直折腾她,她怕自己忍不住乱动,被他们发现了。 其实,她在会议室门口装晕,只是为了让事件性质显得很严重,她这个受害者非常可怜。她绕这么大弯子,揭示邵逸铭的罪行,不过是想撕开他的伪装,让自己处于道德制高点。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其中也有些她无法理解的小意外。 许婷婷不是邵逸铭的真爱吗? 她把他们这对狗男女打到无法还手,邵逸铭居然一声不吭?还抱着她亲自上救护车!现在更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他一向机警,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阮恬越想越心虚,最终决定,与其被人唤醒,还不如主动清醒。于是“哼”了一声,悠悠转醒。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邵逸铭微红的眼眶,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他今天穿着白衬衣,衣领敞开一小截,露出精致的锁骨。 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好像,她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么欲了。 阮恬有些慌神,又有些心酸。 “我,我怎么了?” 邵逸铭急忙看向医生。 阮恬状态如何,还是得由专业人士断定。 医生轻咳一声,“现在看来,病人没有太大问题,可能是因为低血糖导致昏迷。请多注意休息。” 车辆颠簸,救护车尖锐的鸣叫…… 这些都清晰地提醒阮恬,她目前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这种带着生死危机的讯号,让她心底不安。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邵逸铭有眼色,搀扶她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她问他,“我没有大毛病,能不去医院吗?” 邵逸铭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睛却盯着她的青白的脸孔,“去做个检查,图个心安。” 阮恬抿紧嘴角,埋头靠在他怀里,手却他腰上狠狠掐着,“逸铭,我真是恨死你了。” 邵逸铭知道,她是在说谣言的事情。 事情闹到这地步,他即便再不想说,也得给她一个交代。 不然真成了他在默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只是周围杂人太多,他不方便说私房话。只能问她,“恬恬,你还记得咱们结婚的誓词吗?”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相信对方。爱能消除一切分歧。 他们做过这样的约定,但人心善变。她鼓足勇气相信他,他却让她狠狠失望。 阮恬重重闭上眼,语气懒散,“嗯,记得。” 邵逸铭收紧手臂,侧头贴在她发顶,轻声说:“那就好。等时机合适了,我和你解释。” 阮恬牵扯嘴角,很不屑他的虚伪。但又不想打草惊蛇,含糊地“嗯”了声。 没想到做完检查之后,他和她在病房单独相处,他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是个病人,总和医院病房打交道,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躺在病床上,就和在家一样闲适。 他则不然,抬腿跨坐在床位,觉得别扭,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选择蹲在床边,胳膊肘撑在床铺上,撑着脑袋看她。 他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开头便用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话式结构。 “恬恬,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 第43章 043两年前的事(1) 新婚夫妻,蜜里调油,这是人之常情。因而他们结婚后的半年,一直在过幸福的二人世界。等到两人都做好准备——心理建设和身体准备——才决定要孩子。 这个孩子,凝聚了两人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期待向往。 两人身体都没问题,阮恬很快有了喜讯。 邵逸铭嘴上没说,可那段时间确实时时刻刻脸上带笑,脾气也变得圆润温和很多。 他一天天看着阮恬的肚子变大,性格变得古怪,直到孩子诞生。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阮恬正和他吃中饭,突然放下筷子,凝重地看着他。他以为饭菜不合她口味,却听她说,肚子疼可能要生了。他当时头脑一片空白,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她打给医院打电话,有条不紊地报告地址…… 女人生孩子,骨盆得撑开,阵痛强度达到十级。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忍的,反正她挂掉电话还冲他笑了一下,他差点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接着,他抱起她下楼。他的手摸到一片濡湿。血淋淋的,滴滴答答顺着指尖往下流。 她的手紧紧揪扯他的衣袖,头埋在他怀里,小声抽泣,若要仔细听,还能听到她牙齿打摆子。 他见识过她的温柔妩媚,柔肠百转,也见识过她的聪慧果敢,自信张扬。从没见过她如此坚韧顽强。 那一瞬间,亿万万酸楚从头顶百会流进心田,他竟然很想哭。 男人哭泣,会给人窝囊的印象。这种关键时候,他得撑得住场面,鼻子一吸把所有感伤咽到肚子里,转而一遍遍和她说,疼不疼,疼就咬我…… 她没有抓他的手,估计是怕把他抓疼了,仍旧抓他袖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痉挛。 她对他说,不要陪产。产房血腥味重,会把他熏晕。他晕了,会给医生添麻烦。 生孩子的痛,并不是一蹴而就。 疼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他想喂她喝些羹汤,被她推开。她仰面躺着,神情严肃用力,一句话都不和他说,看着虚空怔怔地出神。后来才知道,她提前看过生产宝典,知道生产需要花费很多力气。聪明女人得把喊叫的力气省下来,用在生孩子上。所以那时她即便再疼,也没瞎折腾。 后来,宫口大开,她被两个医生,三个护士护送着推进产房。 他在外面站着,走来走去。 期间,阮尉来过,又回去准备新生儿的物品,离开了。 他父母远在老家,听到消息急吼吼给他打电话。 他下意识地应对周围人,整个世界在眼前颠倒旋转,心里空荡荡的。他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里面发生意外怎么办?一个好端端大活人送进去,却给他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吓得全身发冷,一度想冲到医院顶楼跳下去。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 孩子生了。 护士把洗干净的孩子抱出来,告诉他,是个男孩子,六斤五两重,身体健全。 他圈起胳膊,在护士的指导下,抱起孩子。 孩子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分量,身上带着淡淡香味…… 这一刻,他对生为人父有了具象概念。 他得为一个稚嫩幼小的生命负责。 第44章 044两年前的事(2) 在人生重大的节点上,男人和女人有很多不一样。 比如嫁娶。姑娘嫁,所以丈母娘哭。男孩娶,所以婆婆笑。 比如怀孕。女人知道肚子里揣了一个,就开始做心理调整,长长十个月,足够女人适应“母亲”这一身份的转变。可对男人而言,孩子总隔着一层肚皮,不真切。反倒是小婴儿落在怀里,才懵地一下:哦,当爸爸了。 但论到对孩子的珍爱,父亲并不比母亲少。 那份沉甸甸的爱压在心里,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闷头工作,挣很多钱,挣更多钱。 若是不论非凡的能力,出色的长相,惊人的成就,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有着最朴素的想法和希望。 他想和爱人平平淡淡过日子,想孩子平安顺遂地长大,继承他的产业。白发苍苍的时候,能和老伴一起拉手跳广场舞,一起出去旅游拍照。 可惜想象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他们熬过了婚姻的三年之痒,却面临更大的波折。 孩子丢了。 那天孩子过周岁,阮恬抱着孩子去拍写真,他因为公司一些事情给绊住了,答应她晚上回去给孩子庆生。结果中午的时候,阮恬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派人接孩子? 他一直在公司,忙的晕头转向脚不离地,怎么可能去接孩子。 阮恬哭着叨叨,说是他安排育婴师来接孩子,育婴师还打通他的电话,阮恬亲耳听到他的声音,才把孩子送到育婴师手中。一转头育婴师上了另一辆车,阮恬才惊觉不对劲!追着车跑了一截路,赶紧给他打电话…… 后来,他们报警。 警察调出监控,还原当时场景,叹息怜悯地告诉他们,这是一起利用高科技手段拐卖儿童的案子。人贩子手法老练,他们已知的,全国已经有超过两百个家庭被祸害了。 打那天后,阮恬就不对劲了。一晃神就泪流满面,看着她孕期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玩具鞋子发呆,半夜不睡觉跑出去,说是听到孩子的哭声。 孩子已经丢了,他满脑子官司,孩子妈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得抓瞎。 所以他把所有和孩子有关的东西收起来,一遍遍鼓励她振作。 她却以为他心里没孩子,想把这个孩子的存在给抹杀掉。 之后,他们每天都在找孩子,争吵,冷战,摔打…… 她骂他是个混蛋。他深受着。不受着还能怎么办?公司的事情他得扛,家里的事情也得扛。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再后来,她出了车祸,什么都忘了。 孩子的事情,他想压下来,自己一个人承担。如果能找到,那自然是好,领到她面前,让她高高兴兴地养孩子。若是找不到,那就继续找,一辈子,大几十年,直到他找不动那天为止。 孩子是他们两人心上的疮疤,是他们婚姻的症结。轻易碰不得。更容不得恶心的小鬼加以诋毁。 “恬恬,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 邵逸铭随口诌了一句,抿起嘴角。 “你那时候要评级,工作特别忙,所以孩子生下没多久,送到我爸妈那儿了。孩子好好的,别胡思乱想。你想孩子了,改天我带你去瞧瞧。” 第45章 045她完全不信 邵逸铭若是存心待一个人好,那真的是无可挑剔。 他神色宁静地和她聊天,竟会给她一种春风拂面,和风化雨的感觉。 但她知道,他撒谎。 她学的是哲学,专业中也涉及了心理学的部分内容。她深信一个理论,在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中,母亲的陪伴必不可少。尤其是零到三岁这个年龄段。 她不缺钱,不需要为了拼工作把孩子扔给婆婆养。 而她那个婆婆素有志向,在她第一次上门时就和她私底下交流过,这位老人家晚年只想带学生做学术,不给他们看孩子。 她那时候笑着回答说,长辈到了退休的年龄,应该安享晚年。她也做不出管生不管养的事情。 邵逸铭不知道这事儿,亲手把笑柄递到她手上。而她则懒懒地看着他,丝毫不掩饰戏谑。某个瞬间,她还想伸手揭下他脸上的画皮。 他见她伸手,误以为她想摸他的脸,蹬鼻子上脸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神色更加温柔。 “恬恬,现在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不要在心里埋疙瘩,好不好?” 阮恬“嗯”了一声,睫毛一抖,嘴角逸出一丝笑。 他只管直勾勾看着她,观察她每一个反应,然后放大。轻颤的睫毛在他心底荡秋千,微翘的嘴角在他脑海吹暖风。 他忍住心里的悸动,神情却更加恬淡,“许婷婷只是个普通的秘书,和我没半毛钱关系。她的孩子,也只是她的孩子。传流言的人坏了心肠,故意胡说八道,但我身在不怕影子歪,绝对经得起考验。” “当然,如果你实在不待见许婷婷,我把她调到别的岗位。只是许婷婷干活很认真,没有失误却调岗,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流言属实……不过没关系,这事我来处理。” “你身体不好,在公司熬了快一个月,我有心让你休息,你根本听不进去。你突然晕倒,把我吓坏了。我恨不得替你生病。恬恬,咱留下这条命,好好过日子成不?” 好的歹的都让他说了,她只需要一句话,就能他哑口无言。 “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为什么从来不提?” 她的语气很淡,语调平平,对他就像对待陌生人。 邵逸铭感觉心中燃起的腾腾热火被大雨浇透了,只留下浓黑呛人的余烟。他喉结滚动两下,讷讷地说:“你有了孩子就不要老公了,我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不知为什么,她能从他瞳仁中捕捉到一丝迷茫。这一瞬间的他,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让她心头揪着疼。 她冥冥中有个直觉,她生的是个男孩,她好像无数次看着小婴孩熟睡的脸,在肉包子上寻找他父亲清隽的痕迹…… 她关于孩子的记忆,一直处于空白,骤然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像在雪原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看到有生命象征的绿洲。 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同时,那时锥心刺骨的感觉也深切地扎在她心上。 阮恬吸了一口气,眼中已经蓄满泪水。心里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但却一个字都没说,狠狠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进鬓角。 第46章 046女人最了解女人 仇恨带给阮恬巨大的动力。她在医院完全待不下去,做完基础检查后,闹着要回公司。 邵逸铭当然不同意。动不动就晕倒,那是闹着玩的吗? 阮恬的理由也很充分,她活得堂堂正正,凭什么被人恶意诋毁?她必须得为自己洗刷清白。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医生从中调和说,检查不急于一时,若是有急事,可以过两天再来。 邵逸铭才愿意退让一步,让阮恬现在办出院。条件是这件事结束后,必须跟着他来医院检查。 这次,他说什么都要全程陪同! 他决心下的很大,在她眼中却像儿戏。她根本没放在眼里。她心里恨出了血,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让他悔不当初,让许婷婷痛不欲生。 到公司后,阮恬发现周围一切和往常一样。每个员工各司其职,看他们的眼神都没变化,她也没从小丽口中听到有价值的八卦。 只有许婷婷,两只眼睛哭得红肿,看到她就哭丧着脸,张嘴想解释,又捂着脸哽咽。 这让阮恬有少许安慰。她的安排,并不是毫无效果。 许婷婷看到阮恬窃笑,肩膀抽动得更厉害,小脸一撇,向邵逸铭诉苦,“邵总,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但我好冤枉啊。我的命真苦。” 邵逸铭摸了摸鼻子,叹息一声,“我知道。” 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一直搁置“许婷婷”这个矛盾。但矛盾已经积累到爆发的程度,他必须得解决。 “婷婷,你受委屈了。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不是一两句闲话能诋毁的。我打算,让你跟青城那个项目。做出成绩,对你有好处。” “为什么?” “不行!” 许婷婷和阮恬同时开口。 邵逸铭看看许婷婷,再看看阮恬,震惊又意外。 果然,连反应都一样吗? 许婷婷心里着急。她如果跟青城那个项目,必须常驻青城,人不在他跟前,再多的人情都没了。那她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阮恬心里也着急。她来公司费劲巴拉做这么多,就是让许婷婷体会一事无成白做工的挫败感。如果许婷婷接手青城项目,不就平步青云更有谈资了?那上蹦下跳的笑话就成她自己了。 许婷婷木着一张脸,仔细看,眼神都在颤抖,“邵总,我走了,我儿子的病怎么办?” 阮恬连连点头,“对呀,孩子要紧。” 邵逸铭微怔,“哦……” 他突然反应过来,阮恬很关心许婷婷哪! 一来公司,就牟足劲创办工会组织,本意就是为了顾全许婷婷的颜面给予她帮助。现在又和许婷婷站在统一战线。 他冷不丁想到阮恬大学时候迷恋的耽美。 男男可以组cp,同理,女女是不是也可以? 邵逸铭摆摆头,把满脑子骆驼甩走,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阮恬住院的时候,许婷婷带着孩子来看望她。她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温软女人,因为许婷婷一个小小善举,就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哎,他真是娶了个实心眼的老婆啊。 第47章 047去看孩子 既然提到孩子,阮恬自然要提一句,“许秘书,上次你带孩子来看望我,我那时候脑子迷糊,居然忘了问你,孩子最近好吗?择日不如撞日,我下班去看看你家孩子吧。” 许婷婷愣愣地看着阮恬,脸上还挂着泪珠,忘了擦,“你要,看我孩子?” 诧异,不知所措,惊慌害怕。每一种情绪都表现得很丰富,有层次感。 阮恬好整以暇地点头,“不方便吗?” 许婷婷下意识向邵逸铭寻求帮助,“邵总,这……” 若是之前,邵逸铭不会有想法!因为现在有他们三人在场,许婷婷作为下属,一味地和阮恬说话而忽视老板,会显得不重视老板。但从私人感情角度讲,他和阮恬是夫妻,许婷婷是外人。他老婆要去看她孩子,她为什么问他主意?好像他和她关系多近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一层,总觉得阮恬随之而来的注视,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嘲讽。 可他毕竟是个周到圆滑的人,不会当面让许婷婷下不来台,便微抬下巴,说自己的情况,“下班后我有时间。” 阮恬笑了,“那就这么定了。” 这事敲定下来,阮恬没事人一样,坐工位上查看虾兵蟹将发来的工作汇报。 她是个生手管理员,一切都得从头学起。还好不难,管理的精髓类似于“韩信驭兵,刘邦驭将”,她按照丰厚的理论进行实操就行了。 人投入到工作中,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晃到了下班。 她从电脑前抬头,便看到窗外的夕阳。 漫天红霞拉扯在天边,连绵起伏的高楼大厦像一座座山峦,笼罩在蟹青色的纱帐中,于静谧安宁中,彰显一天结束。楼下马路上穿行着人和车辆,从她十九层的高度看,就像蚂蚁爬行。 人如蝼蚁,便是如此。 瞥了两眼,阮恬收回目光,把重要文件锁在抽屉里。 对面许婷婷虚虚地和她商量,“恬恬,你忙了一天,还去看望我家孩子,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改天吧。” 阮恬抬眼瞥了她一下,“怕我见你孩子?” 许婷婷当然不会说,怕阮恬会对她孩子说“家教”。尤其是当着邵逸铭的面。她这个贤妻良母的人设,必须得用到孩子,还得用好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邵总能来,我心里很高兴,这不考虑到邵总明天行程很赶,今天得休息好嘛?” 阮恬一推四五六,“邵总的行程赶,我的行程不赶。他不方便,你和他说去,和我没关系。” 许婷婷噎了一下,“这话怎么说?你们毕竟是一起要去的。” 说话间,阮恬已经收拾好东西,推开椅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上,俯身和许婷婷对视。 “假如我是你,我现在肯定不会怕对手看望孩子,而是纠结对手为什么想看孩子。对吗?” 说着,笑着挤左眼。 许婷婷眨眨眼,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 这一幕,落在从办公室出来的邵逸铭眼中。 邵逸铭随手关上门,心中哂笑。公司传言许婷婷和阮恬不对付,那肯定是没看到她们相处的场景。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阮恬居然还冲着许婷婷挤眼睛。他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第48章 048去看孩子(2) 许婷婷看见邵逸铭,眼眶里悬着的眼泪就滚下来了。 她一直有个朴素的观念。男人的世界充满杀伐冷硬,需要女人的温情来包容装点。所以对付男人,一定要软和。而软和的重要手段,便是眼泪。所以女人哪,得会哭,得哭得好看。 “恬恬,你就别往我心口上扎刀子了。我只要闲下来,就狠狠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把人家带到这世界上,却让人家受这么多苦。真是作孽。” 说着,抽出纸巾捂脸。 阮恬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兴致勃勃地看着邵逸铭。她好奇他有什么反应。 邵逸铭一头雾水,走到阮恬身边,直接问结果,“现在走吗?” 阮恬看看他,再看看许婷婷,嘴角飞快地勾了一下。 邵逸铭心中有种怪异而茫然的感觉,直勾勾地看着阮恬。 阮恬问他,“不安慰下你的得力下属?” 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对另一个女人说软和话?他又不蠢。当然,不当着老婆的面,他也不会对其他女人和颜悦色。没必要浪费感情。 若是阮恬不戳破这层窗户纸,许婷婷还能演下去。现在哭不下去了,自顾自打圆场,“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阮恬说没事,主动握上邵逸铭的手,往外走。 邵逸铭感觉到手上的触感,用力的回握住。 他们结婚四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吵架。但感情确实积淀在岁月中,两人握手堪比左手握右手般毫无激情。不过,这丫头的手有些凉。 邵逸铭问她,“是不是快来例假了?” 阮恬算算日子,有些迷糊,随口说:“可能吧。” 他垂眸瞥她,却看到她脚底那双米色的圆头小跟鞋。 阮恬身高165,穿37的鞋。这个比例很正常匀称,真正引起邵逸铭遐思的,是她往前迈步时,鞋头一突突的,直接踩在他心坎上。 并不是说,邵逸铭是脚控。这有梗的。 阮恬当初学做汉服,硬是把自己磨出熊猫眼,学成之后给自己弄了几套装备。唐制的诃子裙,宋裤,还有明制的马面裙。 他那时候正跟着米国的学长学做案例,每天和ppt打交道,时间一长,看到电脑就想吐。于是周末她约他逛公园,他便同意了。 在公园见到她,他扭头就想回去。 这家伙用影楼古装电视剧的造型出场,回头率太高。他不想跟着她显眼。 她拖着他胳膊,好说歹说让他给她拍照。说要尊重她的劳动成果。 他略微迟疑,就被她灌输一耳朵汉服常识。比如她身上这条马面:四个裙门,两两重合,裙底一圈花纹称为底襕,中间一圈花纹称为膝襕。 她说的高兴了,突然转起圈来,裙子哗哗地飞扬起来,像团团荷叶被撑开,又多了瑞气千条的华丽端庄。 转累了,她就势倚在一棵柳树边,右脚朝侧面高高踢起。马面裙的褶皱被撑开,脚尖半遮掩在裙面下。 他看得眼睛直抽抽,暗道,一个内秀明慧的姑娘,怎么突然成了小疯子。 骤然想起这截小的不能再小的往事,他心里却多了几分淡淡的惆怅。 过往的岁月,他专注于自己,遗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该对她再好些。 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便一股脑地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塞给她。 “恬恬,工作上有不顺心的地方,尽管和许秘书提。许秘书做不了主,就来找我。” 第49章 049去看孩子(3) 严格来讲,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许婷婷得把邵逸铭刚才那句哄女人的玩笑话当成公事办。 这让许婷婷心里诧异,又不舒服。 邵逸铭作风简洁而严苛,公事中从来不混杂私人情绪。怎么突然为阮恬破例了呢? 许婷婷轻咳一声,故意把话说得很重,“邵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帮助阮秘书。把阮秘书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阮恬心里笑了。许婷婷这话有意思,若是以后有重要的事情延误了,就把她当挡箭牌吗? “许秘书不要太紧张。邵总已经吩咐人事专员协助我。您这块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可不敢因为我耽误事儿。” 许婷婷说:“我听邵总安排。” 邵逸铭听懂两女人打机锋,兀自搂上自己老婆的小细腰。 细细的一把,他的手一下子扣住了。同时,他又想用手丈量这腰的弧度,有些控住不住力道地把她往身边扣,她半个身体就贴在他身上。本来走得好好的,脚步一下子踉跄,鞋头踩在他脚上。又很快地往后退。 他的手松了两分,却没放开她,若无其事地说:“瞧你紧张的,至于吗?许秘书做事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他说的很慢,字音清晰,好似漫不经心,却实打实敲打了许婷婷。 阮恬很想回头看许婷婷精彩的脸色,但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的胳膊从她腰后绕过去,稳稳地推着她往前走,大手像烙铁一样卡在侧腰上,指腹上弹压的力度让她心悸。下意识挺直后背。 走到电梯间前,他把她往前送了一步,单手插兜没有动。 她低头,摁下负一的摁扭,抬眼时在面前的不锈钢门框看到他的影子。 男人姿态闲散,稳如山岳,眉眼间再不见学生时的青涩,骨子里的高傲矜骄也如剑锋上的寒芒,一并收进剑鞘里,假装脾气很好似的。 但他从来不是好相与的人。她追了他四年,太清楚他多有吹毛求疵,严苛冷漠。 很快,电梯到了。 阮恬嘴角一瞥,哼了一声,率先走进去。 邵逸铭紧接着进去。 许婷婷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自觉站在门边,摁关门键。 三人共处一室,邵逸铭总得端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没有明着来,不断搞小动作,尤其是牵起阮恬的手,用小指在她手心里划动。 阮恬不胜其烦,瞪眼瞅他,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邵逸铭像是没看到,动作照旧不停。 阮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磨着后槽牙,搭手在他腰上,找准软肉,狠狠地掐。 邵逸铭嘴角一抽,强迫自己控制表情,一张脸好似戴了面具,僵硬的很。 电梯门再开,许婷婷回头露八颗牙齿笑着,“邵总,阮秘书,请。” 两人瞬间收手,一个比一个优雅从容。 三人再进电梯,是在医院里。 许婷婷手上提着阮恬特意给孩子买的玩具,很忐忑地说:“孩子一直生病,脾气很大,我估计他会哭闹,让你们见笑了。” 阮恬说:“我喜欢孩子,不介意孩子哭。” 许婷婷小嘴张圆,吐息,“哦……那就好。” 第50章 050去看孩子(4) 创办工会组织时,阮恬重点研究过许婷婷的信息。包括许婷婷的履历,经历,心理测评报告,以及,她那个孩子。 孩子随母姓,名叫许洋,生父不详,今年四周岁,出生的时间很微妙,卡在邵逸铭去米国那个时间段。出生没多久,被诊断患有先天性免疫缺陷障碍,整天泡在药罐子里。 身体不好的孩子容易多思多想,比一般孩子更早熟,更懂得体谅单亲妈妈的不易。阮恬第一次见那孩子,就觉得许洋很懂礼貌。 阮恬一直忘不了,许蕾蕾亲口说,她那个孩子的死和许洋有关。她本该是恨的。但想到孩子,那股子恨意就隔了层雾,朦朦胧胧,又恍恍惚惚。 她还是太有原则,共情能力强。自己没孩子了,看到别人的孩子就稀罕。若不然,她就该连孩子一并恨上。 许洋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滞留针,看到许婷婷,眼中转着委屈的光,软软地叫“妈妈”,像小奶猫一样。 孩子整日躺在病床上,唯一依靠的就是母亲,但母亲平常得上班,不能陪在他身边,心里集聚了无限想念,自然不会和两个陌生人打招呼。 许婷婷也不顾上和老板客套,熟门熟路地找出水杯,从暖壶里倒水,扶着许洋喂他喝水。许洋不喝水,滚在许婷婷怀里撒娇,闹着要上厕所。许婷婷只得抱起许洋出去。 阮恬自动让路,看着许婷婷出去,连邵逸铭搂住她肩膀都没发觉。 她说:“这孩子真可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邵逸铭的反应很冷清,“天下可怜人多了,你没法都管。尽心就行。” 工会组织,便是她尽心的证明。 阮恬眸光微闪,斟酌着说:“你是不是对这孩子,太冷漠了?” 邵逸铭想也不想,“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大包大揽?自古恩大成仇,我只需要略尽绵力,面子上过去就行了。” 阮恬不免觉得怪异,抬眼瞅着她,挑眉问道:“那如果是你的孩子呢?” 邵逸铭音量拔高,“我的孩子,我当然得用心。恬恬,咱们的孩子没事,你可千万别咒他。” 阮恬张张嘴,差点忍不住揪扯他脸皮,质问他怎么有脸拿孩子说事。但还是忍下了,生硬地换话题,“我既然看到了,就想管。逸铭,你说我当许洋的干妈,能帮到许婷婷吗?” 邵逸铭眉头微蹙,扶着她肩膀,让她转了个微小的弧度,可以正面对他。 “你喜欢孩子?非得要个孩子?” 他这话说的逗笑,但阮恬笑不出来。这男人一旦沉下眉眼,就让她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非得要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他给她吗? 阮恬心跳乱了两分,烦躁地拍开他胳膊,又被抓住肩膀。他好像很急躁,控制不住手上的劲儿,她觉得有些疼。 他紧紧盯着她,神情凝重而急促,像是在她脸上捕捉什么东西。 她心头的怪异更重,正想问他搞什么花招,就听他说:“孩子……你回家就能看到孩子!” 第51章 051肥仔和宝贝 在阮恬失忆前,邵逸铭就动过收养孤儿的心思——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个失踪的孩子。拳拳母爱无处承载,把阮恬逼疯了。所以,找个同龄的孩子陪在她身边,给与她安慰,她应该会好受些。 但他又不敢把收养的孩子领回来。真心讲,他的亲生孩子音信全无,很有可能找不到了,但他还是存了几分心思,万一呢!万一宝宝回来,却发现家里没他的位置了,该多怨恨他们这对父母。 因为这点犹豫,他眼睁睁看着阮恬在痛苦中挣扎,和他越走越远。 这不是他想要的! 这世上,多的是不能两全。 他要保他的妻子,让她平安喜乐,若是以后孩子回来,真的怪他们,就让他一个人承担。 弄丢孩子,他有责任,收养另一个孩子,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打定主意,邵逸铭反而松了口气,轻轻地抱住阮恬,在她耳边说:“回家,就能看到孩子了。你想要的孩子。” 阮恬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这种感觉随着靠近家门而越发强烈。 也许是近乡情怯,她不敢见这个孩子,也许是孩子活着能证明许蕾蕾在说假话,以至于她之前所有行为的动机,都将不存在。 她清晰地感到手心出了一层汗湿,胸腔憋涨得喘不上气,甚至有些头晕。 邵逸铭体贴地扶着她手臂,一句话都没说。她靠得他这样近,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来的紧张凝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猜不到他的想法,看到他抬手摁指纹锁时,心中一激灵,赶紧问他,“孩子叫什么?” “宝贝。孩子就叫宝贝。” 话音刚落,他食指摁在指纹锁的传感面板上,同时搂紧她肩膀。 阮恬嗓子很干,喘息声很重,声音沙哑而低沉,“宝贝?宝贝吗?” 但她的记忆中,却奇异地闪出一个片段。 女人说:“这孩子长得圆滚滚的,真有福气。不如就叫肥团吧。” 男人“哦”了一声说:“肥团,真是个福气的名字。” 女人说:“我听学校的老人讲,小孩的小名越难听,身体越健康。虽然没有科学根据,但讲究一下也没有大影响。图个心安吧。不过肥团太拗口了,不如叫肥仔吧。” 男人“哦”的语调更长,“肥仔啊……” 肥仔。 这个名字如开闸的洪水,冲破蒙过往记忆上的那层白纱,清晰地展现出一些生活图景。 对每个母亲来说,孩子意味着生命的完整,不可或缺。 她虽然车祸失忆,但真正存在过的、铭记在脑海镂刻在心上的人,她绝对不会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阮恬晃神时,就听邵逸铭在旁边说:“孩子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不太适应这边的生活,性格胆小怕生。你做好心理准备。” 阮恬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进房间。 邵逸铭来不及分辨那一眼的深沉情绪,紧跟着进去。 这个屋子,便是他们婚前阮恬以他的名义购买的。婚后一直住在这里。四年前对他来说是豪宅,现在不值一提了。 不过房子这玩意,本没有生命。房子里有亲人,有回忆,有温情,才能称为家。 第52章 052肥仔和宝贝(2) 进门是玄关。 经由玄关走将近一米,视线变得开阔。 右边是餐厅和厨房,左前方是厕所,往左绕两步,便是客厅和飘窗。 飘窗前,铺着厚厚的毯子。 毯子上坐着一个穿背带牛仔裤的小男孩。他低头掰扯手里的汽车模型,丝毫没注意到两人进来。他身后,橘黄色深重的窗帘垂在窗户两侧,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格外漂亮。 肥仔? 宝贝? 阮恬感觉眼前出现一层层光圈,她看不清那个小孩长什么样。猛地呼出一口气,眼泪刷的掉下来。 直觉告诉她,这孩子不是她的肥仔。但她潜藏于内心的对孩子的渴求压倒一切,她已经压抑不住身体中奔涌流淌的悲伤欣慰。这一刻,她不是她,只是个年轻妈妈。 邵逸铭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感觉到她某个情绪点,他揽住她肩膀,低声安慰她,“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宝贝听到说话声,扔掉手上的模型,受惊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同时,手往身后背过去,局促地盯着脚尖。好像他犯了错,正在接受老师批评。 同时,阮恬侧头打量宝贝。 宝贝身体偏瘦,头发稀疏,紧张得全身绷直,果真很胆小。 阮恬抿了下干涸的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忘了生养孩子的过程,现在是新手母亲,太想给宝贝好印象,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邵逸铭替她说:“宝贝,过来,这是你妈妈。” 每个人对妈妈,总有种特殊且割舍不断的情结。 宝贝纵然很小,不明白这世间的大道理,但听到“妈妈”两个字,眼睛刷的亮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可他还是害怕,小手拧在一起,不敢靠近,而是犹如受惊小兽一般,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两人。 阮恬的心像是泡在蜜罐里,又甜又软,怎么看宝贝都觉得好。 完全不需要思考,她蹲下,朝宝贝伸双手。 这是抱抱的意思。 宝贝看懂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他跑的太急,相当于冲到阮恬怀中。 阮恬感受到一股冲力,很用力地抱住他。 孩子的骨骼软,身量小,还带着一股奶味。她得用劲儿才能感受到宝贝的存在,又怕自己太用力,会让宝贝难受。 这一刻,她不想追究邵逸铭的是是非非了。他把一个孩子送到她怀里,她觉得很幸福。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从小到大过着懒散平凡的生活,现在忙着复仇,她其实不快乐。 但很快,她又觉得委屈。 她会对宝贝好。那她的肥仔呢? 她的肥仔就活该搭上一条命? 太不公平了! 阮恬狠狠闭眼,深吸了口宝贝身上的气息,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松开宝贝,“以后住在这里,我照顾你。” 宝贝很认真地看着阮恬,看到她好像快哭了,抬起软绵绵的小手,帮她抚眼睛。 孩子的世界简单纯粹,他看着她时,眼中只有她,心中也只有她。 他说:“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条逻辑链,应该是他老师教给他的。 但还是暖到阮恬。 阮恬勾起嘴角,努力笑着,“嗯,没有哭。” 第53章 053奶爸 阮恬陪宝贝玩汽车模型时,邵逸铭从杂物间拿出儿童玩具,并着手收拾封起来的婴儿房。 两人各忙各的,一晃眼过了饭点。 他们都是硬骨头,一顿不吃不怕饿得慌,但孩子不经饿,早就想吃饭了。只是宝贝和阮恬不熟悉,不敢提要求,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撅起小嘴巴。 阮恬不知道宝贝的意思,下意识以为宝贝生病肚子疼,抱起宝贝就往外面跑。慌张中没看到扫地机器人像耗子一样满地乱窜,差点绊倒。 她脚步踉跄,在她怀中的宝贝被颠得面无血色,失声尖叫。 邵逸铭憋着一腔慌张出来,就见小的缩在大的怀里,大的紧紧抱着小的,相依为命瑟瑟发抖。倒没有发生意外。 他松了口气,就听阮恬颤着嗓音质问他,“你开扫地机器人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宝贝生病了,你都不知道带孩子去医院吗?你怎么当爸爸的?” 邵逸铭已经有经验了。和女人没法讲道理,反正阮恬不高兴,找他发火,他闷头道歉就对了。 他当即说:“对不起。我肯定痛改前非。下次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又愣了一下,“宝贝生病了?” 不应该呀!他派出去的人收养孩子,肯定会给孩子做身体检查。收养个病孩子太糟心了,他又不是想给自己添堵的傻子。 “来,把孩子给我。” 邵逸铭从阮恬手上接过孩子,低头寻找孩子怯懦的双眼,“哪里难受?” 孩子扁着嘴巴,小声地嘟囔,“饿了。” 声音软糯软糯的,音节却不甚清晰。 邵逸铭没听清,反倒是全身心关注宝贝的阮恬听懂了。 阮恬一拍脑门,原地转了半圈,“我就是个棒槌!” 说着又转了半圈,顺便比划手势,指挥邵逸铭,“你看好宝贝,不要让宝贝磕碰着,尤其是这……臭耗子……我去做饭。” 两人都没有在家开灶的习惯,冰箱里自然空空如也,炒锅和菜刀都生锈了。 阮恬臊眉耷眼地从厨房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说:“还是点外卖吧。” 邵逸铭坐在沙发上,一腿窝在沙发上,一腿伸展,让孩子稳稳坐在他大腿上,左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手托着孩子的腰,另一手拿着水杯,喂孩子喝东西。 他没抬头,淡淡地说:“外卖已经点好了,大概五分钟后送过来。家里还有些奶粉,没过期,我先给孩子冲上了。” 阮恬看看他,点头,心里有些不得劲,又看了他几眼。 他身形修长俊朗,坐在沙发上也有渊渟岳峙的气势。只是孩子在怀,柔和了他身上的冷硬。 对! 就是这点不对劲。 虽然他和孩子看起来没有违和感,但他抱孩子,喂孩子的动作,貌似很熟练啊。 这是他在许洋身上练出来的本事? 阮恬很快就否定这个猜测。 许洋从娘胎里带病,常年住院,根本喝不了一般的奶粉。而且她在医院发现了,许洋对许婷婷很亲近,对邵逸铭没有半点依赖。可见邵逸铭没有很用心地照顾过许洋。 那么……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邵逸铭曾经,很用心地照顾过,她的肥仔? 第54章 054奶爸(2) 阮恬眸光闪烁,坐在邵逸铭对面,以商量的口吻说:“我没照顾孩子的经验,照顾宝贝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邵逸铭放下水杯,很细心地擦掉宝贝嘴边的水渍,“你好歹也是当妈的,该会的技巧得学。我相信你,你很快就能学会。” 阮恬说:“我肯定要学。但学习不得需要时间吗?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邵逸铭“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阮恬的试探更进一步,“真没想到,你照顾孩子挺有经验的。当初吃了不少苦吧?” 邵逸铭愣了愣,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他和阮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不知道怎么做对孩子好。所以他们请了市面上号称非常有经验的月嫂和育婴师。 有人帮衬着,他们着实是很轻松的父母。想孩子了,就跑去婴儿室看看。看完之后,就去工作。生活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但阮恬出了月子后,和邵逸铭商量,他们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照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才知道为人父母不容易。 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邵逸铭不想让她太累,她嘚啵嘚啵地搬出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说人只有付出感情,才能明白什么叫独一无二。 搞哲学的人,生活也带了几分诗情画意,连养个孩子都讲究“独一无二”,他这个一心钻钱眼的人,当场甘拜下风。 可养孩子真的不容易。 肥仔每隔一段时间饿了,她得随时待命。肥仔时不时哭了,她得检查是不是该换尿不湿了。肥仔还出现昼夜睡颠倒的情况,她跟着整晚整晚熬通宵…… 阮恬照看了两天,熬得灵魂出窍,走路打飘,把烂摊子交到他手里。 他素来讲究资源合理利用,但接手孩子后,却没想过再把月嫂请回来,而是不厌其烦地陪在肥仔身边。 据说,那段时间他身上都有肥仔的奶味。 作为兼职奶爸,他丝毫不觉得丢人。 可能是中了阮恬的毒,他也开始琢磨起“独一无二”。 人这一辈子,看似漫长,其实很短暂,不定哪天蹬腿死了,这世上就没这个人了。连带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也消失了。 但有个小一辈的亲人,有血脉的延续,便意味着当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人会惦念他…… 他每每想到这里,都感动的不能自已。 他的肥仔。 他想他的肥仔啊! 邵逸铭闭了闭眼,控制着吐息,和缓又淡漠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 阮恬微微点头,心里有数了。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邵逸铭真的养过肥仔。很用心地养过。 但这样才奇怪呀。 一个人,到底有怎样的脑回路,会为了一个不亲近的孩子,而牺牲自己精心照料的孩子? 整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阮恬蓦地头疼。 这头疼,可能是车祸后遗症。 伴随着头疼,她眼前总是晃过一个蜜蜡吊坠的样子。 她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吊坠,但脑中闪过这个画面,让她觉得恶心呕吐,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不和自己过不去,摁着太阳穴,把所思乱想压下去。打算抽时间去检查身体,咨询医生。 第55章 055许婷婷紧张了 晚上,阮恬安顿宝贝睡着。 关上儿童房的门,她和邵逸铭优哉游哉地往卧室走,顺便商量给宝贝安排幼儿园。 阮恬当初选这个小区的原因之一,便是小区周边有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公立私立都有,被称之为学区房。 考虑到小区业主的消费水平,私立幼儿园的办学标准很高。阮恬打算让宝贝就近入学。而接送孩子,就成为他们两人头疼的重点问题。 邵逸铭吸取肥仔事件的教训,坚定要求,接送孩子不能假手于他人,必须得他们两人来做。但他们都是事业上的拼命三郎,工作起来会忘了时间。也就是说,承担接送孩子的任务,某种程度上得放弃事业。 两人一时商量不出长短,暂时约定谁有时间谁来接。若是都抽不出时间……到时候看情况吧…… 这个约定看似公平,但没法细究。 他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邵逸铭取得的成就地位,以及话语权,都远高于阮恬。说白了,阮恬在给他打工,这份工还是邵逸铭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她完全可以放弃工作,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以及家庭。 邵逸铭所了解的,包括阮恬自己都这样认为,她不是个事业上有野心的女人。所以回归家庭,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他在等,等阮恬主动松口。 阮恬若是不松口,就得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即便不给理由,也不妨碍他猜测一个理由。 比如,她要求家庭职能分工的公平,平等。他们两人一起挣钱,一起为孩子付出。 又或者是别的。 阮恬知道邵逸铭的心眼。她怕自己抗不了多久。一时心里惴惴不安。 但她立志要邵逸铭后悔!她得扎根在祝皇,得掀起腥风血雨,怎么能就此灰溜溜的回家呢? 两人都绷着,等对方率先开口—— 这种紧绷的氛围,经过一晚上沉淀,次日居然持续到公司,落在许婷婷眼中。 许婷婷当然不会蠢到当着阮恬的面,打听阮恬和邵逸铭之间有什么矛盾。她趁着午休时间,凑到后勤部经理王小爱身边,打听八卦新风向。 王小爱自诩有八卦小灵通的美称,也乐得和许婷婷叨叨。当初若不是许婷婷喝醉了,透露出阮恬的意图,王小爱哪里能get到管理高层的丑闻腥味?她又哪里能见识婷派和恬派的流言纷争? 当下,两人凑着头嘀嘀咕咕,说邵逸铭安排助理接回来一个孩子。 当初邵逸铭丢了孩子的事,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当事人照常上班,传闻也随着新的爆炸信息逐渐褪色。但谁人不是从孩子过来的?谁人没个孩子?所以这事让人印象深刻。 许婷婷心里咀嚼着“孩子”二字,脸色一变再变。 王小爱觑着许婷婷的脸色,猛地哼笑,“嘿,许秘书,你说现在这孩子,是他那个丢了个的孩子吗?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岂不是帮别人养孩子了?” 许婷婷使劲眨眼,心里很乱。 王小爱努着嘴叹息,眼神吊诡且满含恶意,“真想不通这些人,自己的孩子不养,偏要凑别人的热闹。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第56章 056许婷婷出招 在流言中,许婷婷和邵逸铭关系暧昧,她的孩子是邵逸铭的种。 传流言的人,自然以次为依据,才有底气编排别人。 故而王小爱认为,许洋是邵逸铭的孩子。但邵逸铭宁愿收养一个孤儿,也不愿意养“自己”的孩子,可不是好笑吗? 而当事人许婷婷,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王小爱想到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觉得太刺激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得许婷婷当场爆发。 但许婷婷只是脸色苍白地呵呵笑了两声,灰溜溜地先告辞,连饭都不吃了。 许婷婷的反应,更坐实了王小爱的猜测。 王小爱一人独揽两份午餐,一边吃一边和周围人分享最新小道消息…… 许婷婷无暇顾及王小爱怎么想。她得好好静静,琢磨下怎么把脱肛的事态拉回她设计好的方向。 按照她的想法,她要从阮恬入手,离间阮恬和邵逸铭的感情,让邵逸铭厌烦阮恬,然后她趁虚而入。她深知“小三”这个身份容易被人指责,所以她必须思虑周全,得让自己处于被动、无奈的处境,引起他人同情! 这是一场持久战,她最不缺时间和耐心。而最好的着手点,在于肥仔失踪。 那时候,阮恬已经处于半疯状态。邵逸铭一边照顾阮恬,一边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即便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她恰到好处地展现自己的温柔。确实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之后,阮恬失忆了。 失忆的人,不是应该更能折腾吗?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呀。 到底哪里出错了? 许婷婷越想越烦,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她很清楚,邵逸铭如果给阮恬“填”一个孩子,他们之间的矛盾会小很多。 婚姻中的两个人吵吵闹闹,合不来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不将就谁。但如果有个孩子,到底多了一层顾虑。 许婷婷撸着头发,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 下午四点左右,阮恬和邵逸铭齐齐翘班,去幼儿园接孩子。 这对两人来说,属于难忘的第一次,心情难免激动,不小心来早了。 当然,他们不是个例。 邵逸铭在临时停车坪泊车,便看到幼儿园门口人山人海。他不习惯在人群中挤,打算等人少些再过去,阮恬已经下车,稳稳地踩着小跟鞋跑。 他索性带上门,快步跟在她身后。 阮恬没有在拥挤人群中横冲直撞的经验,走到人群外围,就冲不进去了。只能垫着脚尖,仰着头张望。 邵逸铭心中发笑,搂住她肩膀,护着她不被撞到,另一手挡开前面的人,不急不缓地说:“你好,借过。” 拦路石当然不给他面子。大家都是接孩子的,得讲先来后到。 “急什么?我还想进里面呢!” 大家都在胡乱挤,毫无秩序。阮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心里悻悻的,下意识抱住邵逸铭的腰,打起退堂鼓。 邵逸铭搂着缩成一团的妻子,面不改色地对拦路石说:“我家老人在前面等着,您行个好,让个路,没人抢你的位置。” 拦路石听他说前面有老人排队,嘟囔着“接个孩子都得挤”,还是让开路了。 两人用这个借口挤到前排,勾肩搭背地对视而笑。这些个小事没丁点嚼头,但他们都觉得有意思。可能是撒谎没被识破的小兴奋,也可能是两人间的默契。 又是一阵乱糟糟,他们终于接到宝贝。 回家的路上,阮恬抱着宝贝,听宝贝说今天发生的事儿,邵逸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阮恬余光瞥过去,在他接电话之前,看到来电显示—— 重要客户! 第57章 057许婷婷出招(2) n多年前,一部《回家的诱惑》火遍全网。男主洪世贤给小三的备注便是“重要客户”。之后很多年,全网人民扛着品如的衣柜,声讨洪世贤是世纪渣男。 而今,邵逸铭堂而皇之搞了“重要客户”这个备注,丝毫不介意让阮恬发现。 阮恬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想笑,想骂人,却又很无力。她甚至苦中作乐地想,上次看到这个来电显示,她痛苦的不能自已,现在真是长进了,能做到情绪管理了。 她一边在心里调侃自己,一边摸宝贝的脑瓜子,余光扫过去,暗中观察这狗逼男人。 狗逼男人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的腕表,衬着腕骨格外有质感,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摁控制板上的摁扭,调控电台广播。优哉游哉地端起了好大的架子。 阮恬眼角抽抽,心塞更重,暗自磨着牙——果然,就该给这货一个狠狠的教训。 很快,车子停在他们所住的白领小区,御龙庭。 邵逸铭理直气壮地说:“我有些事,得赶过去处理。你带孩子先回去。” 阮恬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下车。 邵逸铭被瞪得莫名其妙,还隐隐听到宝贝的疑问,“妈妈,你为什么生气啊?” 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脾气不好,看来是发作了…… 邵逸铭眉头微蹙,回想家里的面包还多不多。 虽然他帮阮恬买过几次面包,奈何面包的种类实在太多,什么加长超薄防渗漏……反正他从来没搞懂! 如此想着,邵逸铭打起转向灯,果断往出走。 他要见的人,是许婷婷。 许婷婷刚才给他打电话,说许洋又进手术室了,情况很危急。他得过去看看。 …… “要是洋洋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洋洋是我的命!” 手术室外,许婷婷穿一身薄荷绿职业套裙,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同时又抓着邵逸铭的裤腿,哽咽地哭诉。 “邵总,我命好苦。” 安慰女人,一向不是邵逸铭的长项。 邵逸铭支吾了两声,抬手想拍许婷婷的肩,又觉得不妥,只能不上不下地举着手,含糊地说:“没事,洋洋命大,一定能熬过去。” 许婷婷嚎了一嗓子,悲情地抬起头,“真的吗?” 这两人,一站一蹲,高度差距非常大。在许婷婷仰头看他时,他满眼都是她湿漉漉的眼睛,还有种他不愿意承认的,满足了男人期待被仰望的虚荣感。 许婷婷抓住他片刻的失神,上赶着抱住他的腿,期期艾艾地自我沉醉,“邵总,你说我该怎么办?” 邵逸铭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那个,许秘书,有话好好说。” 许婷婷骤然回神,像受到惊吓了一般,身体后仰。 就这么着,她摔了一跤。 凹摔跤pose,她也抓住了所有重点。 身体微侧,显示出妙曼的曲线;双膝并拢,有股子女人的矜持,一腿微微圈起来,小腿垫在地上,另一腿抻开,显得腿长。更为关键的是,伸展的那条腿,脚尖还绷得直直的。 假如旁边有台摄像机,她都能拍封面硬照了。 她做的很美,很自然,神情却无辜,怔怔地看着邵逸铭,不停道歉,“对不起邵总,我太失态了。” 第58章 058阮恬来了 邵逸铭轻咳一声,尴尬地移开视线,“许秘书,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许婷婷歪歪脑袋,露出她事先比照镜子练习的完美侧脸,柔情款款地站起来。 这次,她换了个称呼,“逸铭……” “我有时候经常想,这世上为什么没有后悔药?” “我真的后悔了。” “你是不是还怪我?” 邵逸铭不自在地后退一步,表情端正严肃得不能更多。 “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没人强迫你。你得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你……” 许婷婷眼中立刻曝出泪花,“逸铭,你实话和我说,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分一毫?” 邵逸铭想也不想,愣愣地问她,“我想你什么?” 抬手指着手术室的门,“你孩子现在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你和我说这些,合适吗?” 许婷婷:…… 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忘了反应。 邵逸铭也觉得自己说话太冷漠,闭了闭眼,叹息,“公司里关于你和我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我之所以不管,只是不想越描越黑。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许秘书,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什么都代表不了。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不要让我难堪。” 许婷婷慌张,“你……为什么说这些?你误会我了。” 邵逸铭懒得和她讲道理,很干脆地说:“就算我误会你好了。反正你得知道我的态度,清楚我的底线。” 他说完,许婷婷捂着嘴,呜呜地哭了。 “你好狠心,真的好狠心。” 大概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许婷婷猝然转身,哭声却噎在嗓子眼里,嘎地一下没了。 邵逸铭眉头微蹙,顺着许婷婷的视线往远处眺望。 阮恬牵着宝贝的手,倚在拐角的承重柱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这两人齐齐看向她,她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换了个姿势。 邵逸铭摁了摁额头,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对劲。而他搞不明白的是,他问心无愧,为什么会有“心虚”这种情绪? 阮恬心里略微斟酌,觉得该自己上场了,便抱起宝贝,不急不缓地走过去。 “逸铭,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邵逸铭臊眉耷眼地仰头看天,“你怎么来了?” 阮恬说:“我看到健康的宝贝,就想起病秧子许洋。所以抱着宝贝过来,用实际情况教育宝贝,要学会珍惜身体健康,热爱生命。” 一口一个病秧子,这可不是来看望病人,而是找茬。 许婷婷猛地瞪大眼睛,“阮恬,我可没得罪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阮恬勾勾嘴角,“我说的当然是人话,奈何畜生听不懂。不过畜生从来不会站着做事,只会趴在地上耍手段。” 刚在跌在地上博取同情的许婷婷:“……” 邵逸铭揉了揉眉心,支吾地“嗯”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许婷婷不甘示弱,“你满嘴畜生,畜生在骂谁?”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黄蓉那招。 阮恬失笑,盯着许婷婷一字一句地说:“畜生就在我面前嗷嗷叫。可惜我是人,听不懂她嚎什么!” 许婷婷抬手指她,“你……” 阮恬扬起下巴,“哦,想动手?” 两个女人话赶话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眼看要动起手来,邵逸铭赶紧分开她们,“这里是医院,有话好好说。” 第59章 059阮恬来了(2) 许婷婷顾及自己的温柔形象,不敢破口大骂,揪扯两下衣领,喘着粗气退到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阮恬则自诩是个有城府有魄力的女人,怎么能图高兴而呈一时口舌之快?当然不会再为难许婷婷,只盯着邵逸铭笑。 邵逸铭心里毛毛的,摸了下鼻子,用宝贝转移注意力。 “宝贝,晚上想吃什么?” 宝贝抱着阮恬的胳膊,仰头看着邵逸铭,却不说话。 邵逸铭又问了一遍。 宝贝更用劲地抱紧阮恬。 阮恬弯下腰,直接把宝贝抬起抱在怀里,瞟了他一眼,翩然离去。 邵逸铭心中叹息,背着手冲许婷婷摆了两下,急吼吼追阮恬离开。 许婷婷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几乎要呕出血。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阮恬抢了她男人,她一定会抢回来。 医院门口。 阮恬抱着大宝,抬手拦出租车。 邵逸铭杵在旁边,想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恬恬,孩子重,我帮你抱。” 阮恬毫不给他面子,扭转身。 邵逸铭又跑到另一边。 阮恬继续转身。 邵逸铭觉得自己在被她溜着转圈,心里发苦,“好老婆,有话咱好好说,行不?” 恰好一辆出租车停下。 阮恬哼了一声,仍旧不理他,往前走。 邵逸铭大步上前,手掌摁在车门上,偏头对司机说:“我们不走。”长腿拦在阮恬脚前,面无表情地说:“恬恬,冷战是不对的。你心里有事,得和我说清楚。” 他死皮赖脸的样子,好像很好说话。但只要他想,随便收敛两份,便如现在这般不苟言笑,就显得严苛威严,且不近人情。 没有人再敢忽视他的意思。 包括她。 阮恬微微皱眉,心里不爽快。恰好一只胳膊被宝贝压得酸困,趁换手之际转身侧头,给自己台阶下,“我倒是愿意和你谈。但你得拿出谈的诚意。” 邵逸铭默了片刻,“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回家说,行吗?” 阮恬的不爽快更重了。现在这情况,明明是她占优势,怎么好像被他带走节奏了? 不过两人立在路边当活把戏给路人当八卦素材,也不是一回事,索性答应他,先回去再说。 阮恬心里松动,就发现周围不少姑娘偷摸摸地举着手机,拍这狗逼男人。 这货身材好,撑起一身好衣服,便是行走的衣架。周围不少年轻姑娘们对着他拍照,他却毫不在意。颇有美而不自知的味道。 阮恬磨着牙,很用力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哗哗往前走。 邵逸铭重重叹息。看起来,丫头这回是气惨了。他得好好想想,是跪键盘,还是跪榴莲…… 邵逸铭充当司机的时候,阮恬都会坐在副驾驶座上,方便和他聊天。 今天她太生气,一股脑坐在后排,兀自把玩宝贝软绵绵的小手。邵逸铭想找她说软和话,都没合适的时机。 回到家后,阮恬仍旧不给他好脸色,径直把宝贝送到房间,给宝贝讲了半小时故事,等宝贝睡着,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现在,轮到她的高光时刻了。 第60章 060戏精来了 对于虐邵逸铭这件事,阮恬报以百分之二百的期待。 按照她的预想,她想把那货用绳子捆起来,怒扇几百个巴掌,把他揍成猪头,让他在下属面前颜面尽失…… 阮恬想的高兴,却也知道,她只能想想,根本无法付诸实践。 毕竟她的最终目的,是让邵逸铭痛不欲生,而不是让他受丁点皮肉之苦…… 可在实现最终目的之前,她该给邵逸铭什么惩罚呢? 她现在还没主意。 邵逸铭倒是帮她拿主意了—— 这家伙穿着白衬衣,把她的一片式抹胸襦裙系在腰上,披上大衫,戴着假发套,用手绢遮脸,从卧室款款出来,走到客厅。停在她面前三米左右的距离,故意冲她抛媚眼。 阮恬:…… 愣在原地。 她是个汉服达人,自己做汉服,做造型,自然储备了很多假发。和假发相配的,是美绝人寰的首饰,但到了邵逸铭手中,所有一切都变得惨绝人寰。 他是走出来的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是飘出来的? 尤其他披散着假发片,总让她有种正面披着头发,背面仍旧披着头发的鬼片即时感! 阮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惊喜远不止此。 邵逸铭“羞怯”地拿开手绢,露出他精雕细琢的脸。 阮恬彻底生无可恋了。 说这是戏剧妆,都侮辱了艺术。 一对比烟熏妆还浓重的黑眼圈,嘴巴涂成血盆大口,粗粗的两条眉毛像毛毛虫,随着他皱眉挤眉,就像毛毛虫在蠕动…… 真是一言难尽。 阮恬看了一眼,觉得太魔性了,又看了一眼。 邵逸铭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翘着兰花指,比在自己脸颊上,娇滴滴阴测测地开口,“大爷,好久没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差点石化的阮恬抖了抖,声音发飘,“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邵逸铭眨眨眼,左眼的假睫毛飞出眼皮。 他嫌碍事,摸索着扯下假睫毛,没想到手上糊了一层亮晶晶的眼影。 阮恬突然想哭,“啊”地叫了一声,冲进卧室。 卧室梳妆台上,摆着她各式各样的道具。 大部分盒子都打开了—— 假发团乱扔,几个发片交缠在一起,处于打结状态;眼影刷蘸在唇膏盘里,眼线液笔扔在腮红盘里,口红折断了一片;禁步压襟揉成一团,挂在镜子上。 阮恬有些头晕,身体晃动两下。她的宝贝,她的心血,她的收藏……就这么被毁了? “邵逸铭,你给我站住。” 邵逸铭“吼吼”叫了一声,一跳三尺高,蹦到沙发上。 阮恬越发来气,左右看看,抓住墙上的美人捶,指着邵逸铭咆哮,“你给我站住,保证不打你。” 邵逸铭撇嘴,明显不信,“我就站着等你过来。你想对我做什么?” 阮恬磨刀霍霍,一下子冲过去,“看我不打死你!” …… 两人绕着沙发你追我跑,不知跑了多少圈,跑累了,同时气喘吁吁地扶着沙发歇下。 邵逸铭那张涂满颜色的脸看不出表情,眼中倒是滚着委屈的光泽。 “阮恬,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都是为了你。” “当初是谁说,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我化个妆,穿女装。我都满足你的愿望了,你居然还不依不饶。” 阮恬:…… 一口老血喷出,卒! 第61章 061小恬恬好狠的心 邵逸铭这个人,很有“骚”的潜质。 当初她迷上雪姨敲门找茬傅文佩的桥段,拉着他看魔性视频。他表面上不屑一顾,后来却在她宿舍楼下学以致用,“你有本事拉黑你,你有本事下楼来呀!” 完全没有冷漠自矜的形象包袱。 现在估计是要逗她开心,憋足劲儿浪了一把,结果把自己折腾成这德行。 阮恬顺着沙发扶手滑坐在地上,完全没力气再深究了。 好心累。 全身都好累。 这货见她没动静,居然舔着脸过来,戳一下她胳膊,再戳一下。 阮恬耷拉着眉眼,没好气地强调,“别以为搞个怪就万事大吉了。今天的事情不交代清楚,晚上别想睡觉。” 表情凶巴巴的,但终究是服软了。 不知为何,邵逸铭心里很软,又很甜。 他扯开裙摆,学着阮恬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着她。 “恬恬,关于许婷婷,你知道多少?” 阮恬狠狠翻白眼,懒得和他说话。 邵逸铭说:“许婷婷,女性,比你大一岁。大学学习金融,有个孩子……” 每说一个句段,往她身边靠得更近一分。 阮恬皱眉,歪着身体往一侧撇,被他搂住小腰。 邵逸铭顶着一张大花脸,用注满深情的眼睛凝视她,“除此之外,你更在意的,是她和我之间的关系,是不是?” 本来很严肃的话题,却因为他的形象,搞得阮恬绷不住情绪,扑哧一下笑了。 阮恬摇头,推他的肩膀,千万分嫌弃,“我说,你还是先卸妆吧。你这张脸,是想逗死我,好继承我的部门?” 邵逸铭长长“哦”了一声,“恬恬,我如果去卸妆,就失去和你聊天的兴趣了。你确定要我现在就走?” 阮恬咧嘴龇牙,“切,谁稀罕和你聊天?快滚去卸妆!” 考虑到这货的破坏力,阮恬补充了一句,“还有,别再折腾我的化妆品。不然我和你没完。” 邵逸铭摸摸鼻子,在她耳边重重叹息,“小恬恬,你真是好狠的心。” 这家伙平常人模人样的,从来不会这么乱来。估计是化了妆,感觉像是戴了面具,变得无所畏惧,非常能放得开。 阮恬闭了闭眼,心一横,揪着他耳朵,“好你个狗杀才,居然敢调戏你姑奶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抄起手边的美人捶,高高举起。 邵逸铭面色微变,立刻放开阮恬,颇有些遗憾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阮恬继续懒散地坐在地上,勾着嘴角冷哼,用美人捶捶打肩膀后背。心里则有些恹恹的。 邵逸铭和许婷婷之间的关系,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 当初在金融系,他们那段捕风捉影的暧昧关系,可是传得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她那时是当事人,总免不了心中酸楚。 可现在努力做个局外人,她忏悔记忆中的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大傻叉。 一个男人而已嘛,真不至于让她放下身价。 尤其是……人活着本来就已经有很多烦恼了,为什么还要再找个人给自己添堵? 阮恬叹息着摇头,顿感百无聊赖。 再睁开眼,视线捕捉到旁边已经卸了妆的邵逸铭,她又怔住了。 第62章 062他要加倍对她好 邵逸铭在厕所卸妆洗脸,抬头看到自己挂满水珠的脸蛋,猛地想起一件事。 他大四参加毕业聚餐的第二天,阮恬很决绝地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连个解释都没有,要和他分手。 wtf?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不服气,最开始的时候拿架子,要让阮恬主动意识到无理取闹的错误。过了一天又觉得,人家女孩子即便意识到自己错了,多半碍于面子硬撑着,不会主动来找他。他好歹是男人,做事要大气,不能执着于简单的对错,该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所以,他提着她喜爱的蛋糕,到她宿舍楼下叫嚣。 果然,她听到他的声音,匆匆跑下来。 然后两人就和好了。 谁也没提这场莫名其妙的分手。 但他听到过风声,说是阮恬认为许婷婷戳在眼窝里难受,才和他闹别扭。 他原本打算和阮恬解释一句,又觉得解释太多余。 大家都是从学校出来的,谁还没个把同学? 顶多,许婷婷不仅是他大学同学,还是他高中同学。 他们两人都学理,只不过他是15班,许婷婷是16班,课后一起怼试卷,共同竞争年级第一名,除此之外没别的事儿,纯洁的不能再纯洁。 哦,再多点便是,高考结束后,他们很巧合地都报了南城大学的金融系,一起被录取。 再再多点…… 可能是大一入学,许婷婷突然对他说,很对不起他…… 他当时脸上挂着“不觉明历.jpg”的表情。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他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不过他隐约听说,许婷婷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全身上下散发着软妹币的甜美芬芳…… 他听过了,也就过去了。 他的学生时代,充斥着各种竞赛,留给风月的余地实在太少。 而今再回想起那些事,邵逸铭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再是木愣愣的傻小伙,品咂出几分女朋友的醋意和在乎。 所以问题来了—— 当初的阮恬,因为他和许婷婷同框而大发雷霆,现在的阮恬,怎么就能举重若轻表现得如此淡定?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和她领证,从法律道德的层面上都是她的人,所以她有恃无恐? 邵逸铭忍不住觉得,他是一只飘在天上的风筝,阮恬手中握着线,不管他飞多高,实质上他都攥在她手心里。 这种感觉,说不上坏。 人在江湖飘,不知今夕何夕,总得有些归属感,才记得为何而出发。 阮恬,便是指引他回家的那个路标。 可这个“路标”,明显不开心。 一个人闷头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发直……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猫。虽然没哭,但整个人都笼罩着悲伤的氛围。 他见惯了她明媚灿烂的模样,下意识以为她和伤心失望无缘。但人哪有时时刻刻都得意的? 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明确地让邵逸铭意识到,过往的很多年月,他忽视了她。 他不是个合格称职的男友,老公。 他心里涌现出一股奇妙的慌张,又被习以为常的优胜感冲淡了。 他想,他要加倍对她好,更努力地对她好,让她无忧无虑地笑,笑一辈子! 第63章 063承诺不长久 阮恬侧头,不经意看到旁边的邵逸铭,不由得怔了。 他蹲在她身侧,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动静,此刻正托着下巴,很认真专注地看着她。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最有魅力的,好像他眼中只看到她…… 再有他清隽如画的容貌加持,她觉得自己又找到第一次见他时的悸动。 蓝天白云下,少年诧异地抬眸看她,眼底氤氲着山水迢迢。 她的记忆缺失了最狼狈的四年。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停留在最热烈最疯狂的时候。所以她对他缺乏抵抗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阮恬动动嘴,想叹息,想说话,想发出一个音节,最后,也只是翘起嘴角,做了个假笑的表情。 邵逸铭以极慢的动作眨眼,手指在她侧脸上勾勒,把所有的话含在嘴里,很温吞地说:“傻丫头。” 夜深了,灯光变得飘渺遥远,客厅中只有他们两人。 一个男人。 一个女人。 阮恬心头突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邵逸铭又抬起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恰好大拇指摁在她嘴角的位置,压出一个浅浅的窝。 “你,我,还有宝贝。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阮恬是个没有野心的女人。她所求的,无非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邵逸铭既快又准地给了她想要的承诺,确实很了解她啊!清楚地知道她所有软肋。 “逸铭,上嘴皮和下嘴皮碰一碰,就是一个承诺。但嘴巴说的东西,终究是假的。风一吹就散了。过不了多久,不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忘了。” “人想活得开心,可不能长情呢。” 邵逸铭挑眉,拇指划过她嘴角,摁在她眼角。 她眼中水光粼粼,让他想起了寒潭倒影着月轮,冷彻心扉的光芒款款流淌,荡漾…… 他突然觉得难受。 情侣之间,最先说不爱的人,往往是爱的最深的。最先想离开的人,大抵是受伤最多的。 他能在两秒之内决断出一份文件的价值,却还是没照顾好自己的老婆。 他在感情世界中太粗粝,体会不到女儿家细腻幽深的多愁善感。 “恬恬,你……还爱我吗?”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 但就是问出来了。 他们两人之间,阮恬把爱意表达得很明显,让他在这段关系中感到十足十的安全感。他虽然很内敛,但他确实只认定了她。不然他不会娶她。 他们既然结婚了,自然是相爱的。 邵逸铭不待阮恬回答,自顾自笑了,“我真是疯了。居然问傻叉问题。” “不早了,去睡觉?” 说着,他站起来,想把阮恬也拉起来。 阮恬懒散地蹲着,仰头看他。 他个头高,遮挡住大部分光线,看不清表情,黑压压的轮廓格外压抑。 很难想象,刚才化妆作怪的人,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卸掉妆容,洗去脸上的颜色,宛如摘掉面具,但却戴上心里的面具。 他这个人,她是不愿意再接近了,只是她还没达成目的,自然不会得罪他,拽着他的手,一跃而起。 “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去睡。” 邵逸铭缓缓点头,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亲热了。 第64章 064阮恬再出招 真的是好久了。 肥仔丢了,她发疯,之后出车祸,失忆…… 他想她!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他做事绝不绕弯子。 “恬恬!” 他拉住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恬往前走的身体一顿,顺着后撤的胳膊回望…… 他手上的温度,顺着皮肤丝丝传递,烙印在她心上。他神情有些委屈,有些渴求,还有很多她熟悉的,滴溜溜盘旋在嘴边欲说还休的意思。 “恬恬……” 他抿起嘴角,稍微用力,拉他。 又在使美人计诱惑她! 她真是受够了。 阮恬蹙起眉头,狠狠甩手,转身朝书房的方向走。背影却好像……有些狼狈。 邵逸铭站在原地叹息,痴痴的想,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得好好表现才行啊……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又是一天。 阮恬搭乘邵逸铭的便车,早早到了公司。 趁所有人都没来公司,阮恬和小丽在厕所悄悄接头。 按照阮恬的计划,她要借由工会组织插手公司的人事事务,进而扩大自己在公司的影响力。 小丽作为阮恬的得力助手,自然提前就把阮恬想要的资料整理成册,送到阮恬手上。 比如销售部的“今日之星”交了个花钱如流水的女朋友,每天都在为还信用卡花呗而发愁。 比如技术部的骨干其实金玉其外,根本没有肚才。反倒是一直被骨干压制的小透明,是真正的技术大师。 比如财务部的二把手,其实是财务总监的小情儿,真实文凭是高中学历,之所以能过招聘这关,是因为提前买了假文凭…… 还有很多上不了台面,但很重要的小道消息! 很难想象,邵逸铭那么精明的人,创办的祝皇居然有这么多犄角旮旯蝇营狗苟。但换个角度,也能理解。 祝皇虽然还是个年轻的公司,但规模大,实力深厚,简称水很深。 水深了,自然什么小鱼小虾都有。 只要不影响大局,养个把小蛀虫也无伤大雅。 毕竟人都有贪欲,查得太真,容易僵化工作环境。这可不利于这家以技术创新为命脉的公司长久发展。 阮恬听小丽汇报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听到最关键的内容。 许婷婷作为邵逸铭身边得脸的秘书,也做过几件含有私心的事情。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还是能凭借一星半点还原事情经过—— 半年前,祝皇为了打造全明星购物平台,公开招募合作伙伴。 圈内人心照不宣,这个购物平台某种程度上含有垄断的性质,所以大小网商都积极获得准入门槛。 经过激烈角逐,大概有二十多家平台入围合作清单。 而在这二十多家中,一家名叫通盈的平台资本力量雄厚,一家名叫冠盛的平台占有技术优势。 通盈的负责人私下和许婷婷接洽,不知给了多少好处,许婷婷硬是掐断了冠盛负责人和邵逸铭的联系。 最终,冠盛遗憾败北,现如今仍旧在破产边缘来回试探。 商场如战场,不仅讲究兵法,更比拼谁更不要脸。 许婷婷亲自留下这么一手,她如果不善加利用,岂不辜负了上天一番厚爱? 第65章 065许婷婷也出招 阮恬示意小丽,派合适的人和冠盛的负责人接洽,但千万要做的隐秘,不能被人觉察。同时,以小丽的身份注册两家空壳公司! 小丽下意识应了声“是”,回去后仔细揣领导的用意,越想越心惊。 和公司大部分人的想法一致,小丽以为阮恬在公司搞派系斗争,是为了斗倒许婷婷。但如果阮恬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创建一家独属于自己的公司呢? 比起屈居人下当一个二把手,直接做一家公司的领导,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岂不是更痛快? 而创办公司,需要人脉钱财技术。 钱财方面,是阮恬的优势。人脉和技术,则可以站在祝皇的肩膀上,直接吃现成的。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便是阮恬创办工会组织的真正目的。值得玩味的是,这个组织,是打着为许婷婷谋取福利的旗号建立的。 小丽已经预感到,这场斗争中,阮恬稳赢。她庆幸自己的好眼光,甚至还能以看好戏的揶揄态度,同情许婷婷的遭遇。 从小地方来的,格局真比不上阮恬,手段也不够看。 在许婷婷战战兢兢、不停地使下作手段为了当宠妃而奋斗时,正宫已经蓄谋已久、光明正大地打算干掉皇帝,自己当女皇。 而她,就是女皇最器重的女官。以后必然是……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丽预想到未来,整个人热血澎湃,动力满满…… 另一方面,许婷婷也不甘落后。 她本打算利用许洋博取邵逸铭的同情,再施展女人委婉的手段,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没想到阮恬居然会来医院。 过后想想,她止不住后悔。 她真是被阮恬逼的乱了阵脚,居然慌里慌张打出许洋这张王牌。还让邵逸铭当着阮恬的面,给她难堪。 但事已至此,悔恨无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还好,除了许洋这张王牌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一张牌。 许婷婷拽出藏在衣领中的蜜蜡吊坠,勾着嘴角冷笑。 这枚蜜蜡吊坠,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当初肥仔丢了,阮恬精神崩溃,她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当即联系自己搞精神内科的老熟人,给阮恬催眠,让阮恬以为肥仔不是丢了,而是死了! 被邵逸铭害死的! 果然,阮恬和邵逸铭大吵大闹。 阮恬甚至因为心事重重,而发生车祸。 在阮恬昏迷期间,许婷婷又加重催眠的力度。 她的本意是想让阮恬醒来后,和邵逸铭闹得更凶。没想到阮恬为了逃避“邵逸铭害死肥仔的事实”,居然选择性失忆。 失忆后的阮恬,不再和邵逸铭闹别扭,反而是进入公司,把她当成“自己人”款待,创办劳什子工会组织,变着法地给她送钱…… 阮恬不按常理出牌,打乱她的计划。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能催眠一次,现在就能来第二次。 许婷婷前思后想,主动约阮恬喝下午茶,借口便是,解释昨天在医院发生的“误会”。 茶餐厅里,阮恬听许婷婷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 第66章 066许婷婷出招(2) 在许婷婷口述的版本中,她真是个悲情可怜的白莲花女主。 她和邵逸铭是高中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下课经常一起刷试卷,探讨自己的短板,交流中意的大学、喜欢的专业、想要从事的工作,以及更高层次的人生理想。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少年少女诚挚的感情更动人? 可惜她命不好,摊上一个赌**亲。讨债的人追上门,用匕首比着她们姐妹俩的脖子,逼赌**亲还债。 人有了赌瘾,相当于一脚踏进六亲不认的门槛。她那个赌鬼老爸,居然大松一口气,让债主把她们姐妹领走顶债。 许蕾蕾吓傻了,只知道哭。 许婷婷跪在地上磕头求债主,宽限她们几天时间。 债主只想要钱,不想做人口贩子,勉强同意了。 她们姐妹俩只能咬着牙,同时打三四分工,帮赌**亲还债。 在她黯然神伤自己命运如此不济时,一个富二代从天而降。 富二代说,我出钱,你出人。 这样的桥段,和童话中灰姑娘的故事多像啊。 有哪个深陷困顿的女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但她心中终究还是有邵逸铭的。 在现实和爱情的两难抉择中,她真是要愁白了头发。 最后,她把选择权交给上天。 在某个深夜,她给邵逸铭发短信,约他出来见面。 若是邵逸铭来了,她就为了爱情,继续吃糠咽菜过艰苦生活。 若是他不来,便是老天爷让她生活的更轻松。 结果,邵逸铭没来。 他们分手了。 …… 许婷婷一边讲诉自己的故事,一边伤情地抹眼泪。 阮恬懒得看她做戏,端起咖啡杯,垂眸看杯中旋转的泡沫。心中则无奈感慨:她真是疯了,居然放着工作不处理,跑出来听许婷婷这些堪比老太婆裹脚布一般既臭又长的鬼话。 是的,阮恬知道许婷婷在说鬼话。 她的舍友,许蕾蕾,是这段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 她听许蕾蕾说过有个姐姐。只是那位姐姐在父亲被逼债时,扬言说自己不是处女,没有仍旧守着处女之身的许蕾蕾值钱。 因为这一节事,许蕾蕾心中有疙瘩,即便姐妹俩在同一所大学,也毫不联系。 而且在学校,许婷婷的吃穿用度,确实高许蕾蕾不止一个等级。若要做个比喻,许蕾蕾是贫民窟少女,许婷婷花钱犹如富家千金。 如果不是许蕾蕾亲口承认是许婷婷的妹妹,谁能想到金融系的系花,有这样的出身家庭! 茶餐厅中,浓郁的咖啡味迷漫。 许婷婷说的口渴,又得不到阮恬捧场,难免生出悻悻的感觉。 她不再和阮恬兜圈子,端着虚假的笑,拎出脖子里的蜜蜡吊坠,在阮恬眼前晃,“真不好意思,让你听了这么多牢骚。现在说到正事。” “我知道你很介意昨天在医院看到的事情。别怀疑,都是真的。但说到底,绝对不是我的错。” “我和逸铭啊,本来就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只是因为一些误会暂时分开。你趁虚而入,抢走我的男人。现在,我要把他抢回来。恬恬,你是个有骨气的女人,绝对不会抢别人的男人。记住了吗?” 第67章 067怀疑蜜蜡有问题 阮恬听到许婷婷颠倒黑白无耻之尤的言论,本想泼她一脸咖啡,但蜜蜡在眼前晃出一片浓黄色的残影,搞得她头晕。甚至面前这杯她喜欢的咖啡,也散发出令人恶心的甜腥味。 她得离开这里! 阮恬努力撑着桌面站起来,却更觉得晕眩—— 那感觉像晕车,一个忍不住,干呕一声,刚才喝下的咖啡喷吐而出。 那只举在面前的手,立刻变得酸臭酸臭的。 一起带了臭味的,还有许婷婷的脸。 许婷婷木愣愣瞪着阮恬,用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发出“啊”的尖叫。 “阮恬,你太不讲究了。居然吐我手上!” 许婷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哗一下跳起来,一抽十几张餐巾纸,胡乱擦拭手背。她牵在手中的蜜蜡吊坠,则掉在阮恬的咖啡里,被深色的液体所掩埋,再不见半点黄光。 阮恬使劲摁着腰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世界重新又变得清新。 “真不好意,让你受苦了。许秘书,你可以向邵总申报精神损失费,我随时恭候你大驾。” 许婷婷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控诉阮恬的阴险狡诈。 她又不是傻子,向邵逸铭报告这种糗事,岂不是自毁温婉灵动的形象? 所以,这个哑巴亏,她只能自己吃了? 许婷婷不甘心,又被自己的脏手气的心尖疼,一时想不出对策。 阮恬则怀疑杯中的蜜蜡有问题,撇嘴嫌弃地抽走绳子,毫无诚意地说:“谢谢你的礼物。只是我不会平白无故地收你礼物。稍后转你钱,记得查收哦。拜……” 这一瞬间,许婷婷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手上的行动快于大脑,揪着阮恬的肩膀,一把抢回蜜蜡,“谁稀罕你的臭钱?” 阮恬眼底闪过精光,却掩饰地很好。非常嫌弃地拍拍肩头染上的酸味,皱眉抱怨,“许秘书,你还是把自己倒腾干净,再来和我撕吧。” 许婷婷再次瞪眼,恨不得当场撕了阮恬。 阮恬耸肩,姿态闲适举重若轻地歪头一笑,以看小丑的表情看许婷婷。 许婷婷更生气,五官扭曲成一团,龇牙咧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很得意啊。阮恬,希望你能永远得意下去。” 阮恬现在状态不好,懒得和她打嘴仗,留下一声轻哼,翩然离开。 许婷婷留在原地,默念“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她刚才真想狠狠扇阮恬巴掌,但她又顾及阮恬顶着红手印去邵逸铭面前点卯……她用极强大的信念才忍住,没动手。 投鼠忌器,才让给她处于下风。 绝对是这样! 她才不害怕阮恬。 阮恬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没有投身工作,而是托着下巴发呆。 她只是怀疑蜜蜡有问题,但许婷婷的反应,让她确认,蜜蜡确实有问题。 难道是蜜蜡中富含某种特殊具有辐射的元素,让她感到不适? 但辐射应该无差别攻击,为什么受伤的人只有她? 再者,她在脑中回忆蜜蜡的外形,所想到的是晃动状态中的图像,而不是静止图。 蜜蜡…… 她在医院中刚醒来时,看到许蕾蕾戴过。 后来在公司,见许婷婷戴过。 而且,蜜蜡晃起来,总让她心慌气短,气急烦躁,恨不得砸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来平息体内的躁动。 阮恬抱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蜜蜡,才感觉好些。 准确的说,有种死里逃生卸了劲儿的虚脱感。 第68章 068恋爱商太低 在阮恬发呆时,邵逸铭也在会议室发呆。 这个会议室,不是19层的晨会会议室,而是国际多媒体会议室。 国际多媒体会议室中,处处可见现今最高尖的5g技术,和多角度、真人全息的投影设备。 邵逸铭随手摁了下大拇指长宽的遥控器,身侧的半透明墙壁印出棕榈树等异域风情的背景,一个棕色卷发蓝色眼睛的男人瞪眼卖萌,摆手打招呼。 “嗨,alex,假如这单基建工程的生意谈妥了,你将会是未来新科技的无冕之王。请问,你现在高兴吗?兴奋吗?激动吗?乐疯了吗?” 这男人是邵逸铭在米国实习时认识的逗比,骨灰级中文爱好者,武侠小说的死忠粉,给自己取名李寻欢,自称小李子。 小李子估计把自己活成了书中的李寻欢,没事的时候酒不离手,天天和邵逸铭吹嘘自己超赞的女人缘,并且声称邵逸铭是他理想中的老大。 邵逸铭不太能理解,一个不想当老大只想当老二的男人有怎样的脑回路,反正稀里糊涂收了他当助理。 事实证明,这个助理收的很值得。 小李子的业务能力很强。 邵逸铭把小李子当朋友,当兄弟,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这次拓展国外版图,便由小李子全权负责。可想而知,小李子的权限有多大。 小李子本以为会在视频中看到好友故作高深莫测的脸,已经准备好怼人的台词,比如阴险狡诈堪比林啸天,忍辱负重胜过林平之……哪知这家伙的眼神空洞,不知在看什么…… “喂,你别告诉我,这个成就,你还不满意……你是不是胃口太大了?” 小李子惶恐地叫起来,“alex,做人要知足,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灭掉的。”说着,双指并拢,使出段誉的经典绝技六脉神剑。 同真人等高的影像因为空气中浮动的尘埃而显得飘摇模糊,他那两根手指虚虚地穿过邵逸铭眉心的位置,在邵逸铭额头上留下一片阴影。 邵逸铭感觉眼睛被晃了一下,才回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李子鼓起腮帮子,若有所思点头,“经贫道掐指一算,阁下最近遭遇桃花劫,感情方面不顺啊!” 他当然不会算命,只是一般猜测:老大在事业上春风得意,能让他出神思考的,只能和感情有关。 邵逸铭则惊讶于小李子的敏锐,有些讪讪的,“别瞎说。我和你嫂子关系好着呢。” 小李子颇有深意地笑笑,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邵逸铭不好意思同兄弟谈心事,但身边人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个自称女性杀手的小李子能帮上忙。于是草草改口,“当然,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小李子郑重点头,“我就知道!你把许婷婷放在身边,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邵逸铭微怔,“这事和许秘书有什么关系?” 小李子嗤笑,“老大,不得不说,搞阴谋诡计你是一把好手。但恋爱商真的很差。你就不能动动你那高贵的脚趾头,认真想想其中关键吗?” 邵逸铭一时接不上话,小李子摆出超人举手臂的姿势,侧头看自己的肱二头肌,继续吐槽,“真不知道你这样没有魅力的男人,是怎么讨女孩子 第69章 069小李子发力 两人处的熟了,说话没大没小,总是相互调侃。 小李子不掩饰对邵逸铭的揶揄,但也有些嫉妒邵逸铭。 他以旁观者的身份描述邵逸铭的感情经历,其实只需要用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够了,连标点符号都用不着。 邵逸铭那位高中同学许婷婷,一直在暗恋邵逸铭。不仅暗恋,还自作多情地认为邵逸铭也喜欢她。这是多么炙热的感情啊。 可惜邵逸铭对许婷婷无感。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任何一方掉链子,这段关系都无法长久持续。 所以许婷婷被淘汰出局。 真正让邵逸铭动心的这位阮恬女士,具有华国女性最传统的温柔贤淑的品德,换句话说,很惯男人,把邵逸铭惯坏了。 邵逸铭想什么,阮恬就使劲配合他。她心里委屈了,也先紧着他。少年初次动心的忐忑和辗转反侧,在邵逸铭这里冲淡了很多。 于是,阮恬这样一位出身煊赫品德相貌都出众的女性,在邵逸铭面前战战兢兢像个跟班。 当然了,这些可以用“爱情的力量”来解释。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也导致邵逸铭在两性关系中养出唯我独尊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这种思想,在处理许婷婷事件中被放大到极致 小李子可没有心理咨询师循循善诱助人自助的本事,直截了当地质问邵逸铭,“我和嫂子一见如故,想深入发展,我想把她调到我身边当贴身秘书,掌管我所有事情,老大觉得如何啊?” 邵逸铭脸色微变,想也不想,“胡闹。你再说一句,看我不削了你。” 小李子委屈地说:“老大,你至于生气吗?你清楚嫂子的为人,也知道我的底线,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 邵逸铭说:“你嫂子的为人,我很相信。但你?就算了吧。” 小李子说:“你这样想啊。真是太巧了,嫂子也这样想。” “嫂子当然相信你的为人。但她不相信许秘书啊。” “一个凄苦又楚楚可怜的女人,巴着一个已婚男人不放,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好吗?” 邵逸铭反驳,“胡说。我和许秘书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小李子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对啊。我和嫂子,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邵逸铭:o(╯□╰)o 小李子又说:“有许秘书在,嫂子肯定要和你闹腾。我等着看你好戏呦,亲……” 邵逸铭动动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按照小李子的思路,阮恬应该和他闹脾气。不管是因为吃醋,还是质疑他安排许婷婷的用意。但阮恬表现得很平静。尤其是两女在医院互撕后,阮恬跟着他回家,几乎没有为难他。 这种情况,正常吗? 邵逸铭隐约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些重要细节。 小李子觑着他明灭不定的表情,很懂地拍拍胸膛,“其实很容易解决啦。只要把许婷婷调离总部,你同她划清界限,让嫂子看到你的决心,就可以了。” 邵逸铭眉眼微沉,讳莫如深地叹息,“我提过一次调岗,但你嫂子不让。我以为你嫂子和……和许秘书关系很好……” 小李子:Σ(⊙▽⊙“a 老大,你赢了。 真的! 第70章 070把他圈在一个小小的包围圈中 邵逸铭不傻!相反,他聪明且敏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误区。 之前,他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真理,丝毫不惧怕和许婷婷一起卷入留言中。 但他的想法,只是他如此想而已。在很多有心人眼中,他的做法已经过界了。诚然,他管不了别人怎么看他,但他能约束自己,让自己身上的传闻更“干净”些。 不过,小李子言辞间对许婷婷很不客气,难道许婷婷得罪他了? 小李子也不怕被老大看穿心思,理直气壮地冷哼,“我的名字叫李寻欢。但许婷婷对待我,就像林仙儿对待阿飞。她什么意思?侮辱我的名字?还是践踏我的情怀?” 邵逸铭:“……” 好吧,你开心就好。 结束了和小李子的视频通话,邵逸铭去总裁办外的秘书处找阮恬。 他迫切地想尽快见到她,和她说自己的想法。 真是很奇怪,他们两人走过四年恋爱,四年婚姻,其中有无数次争吵误会,但他现在想到阮恬,还能生出亲密无间心猿意马的感觉。 可能,这便是遇到了对的人。 只要是对的人,不管过去多久,经历过什么,都不会生出距离…… 此时,阮恬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不知想些什么。 邵逸铭突然间,不想打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姑娘了。 他停在玻璃门外,倚在门框上,抄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里面。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阮恬隐没在文件夹后的侧脸。 她的长相大气明媚,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鼻子长得很立体,侧脸尤为精致。她眨眼时,又长又卷的睫毛扑闪着空气中虚虚的光柱,静静地凝滞成一幅工笔画。 邵逸铭愣愣地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老婆这么漂亮呢! 哦,对了,网上流传出他老婆的照片时,倒是不少人追着打卡,说是阮女士长了一张国民初恋脸。 邵逸铭一头扎进自己的事业中,对娱乐圈带节奏的只言片语不感兴趣。现在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庆幸,又有些不舒服。 阮女士即便长了国民初恋脸,是他的初恋,但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老婆!和那些无聊的网友有什么干系? 对!他得赶紧处理掉所有和他老婆有关的新闻…… 邵逸铭想到一出是一出,掏出手机在管理层的群里下达命令,不小心弄出些动静。 阮恬听到动静,扭头看到门外的邵逸铭。 这家伙长了高高的个子,腿尤其长,走在广场上,一度被小娃娃们称为“长腿叔叔”。 这位“长腿叔叔”,正低头玩手机。因为角度原因,阮恬看到他的脑袋磕在门框上。 一个性格活泼的人,会做出类似以头撞墙的偏二次元的动作。但邵逸铭这种性格的人……不会! 阮恬眨眨眼,轻手轻脚地离开座位,悄声走过去。 邵逸铭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没觉察房间里面的动静。他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猛然感觉不对劲。 慢半拍地抬头—— 阮恬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扶着拐角的墙,把他圈在一个小小的包围圈中。 邵逸铭:??? 第71章 071这该死的甜美 阮恬歪着头,勾起一侧嘴角,手背虚虚地划过他侧脸,撩到他脖颈处的立领。同时,好似闻花香一般抬起了下巴,“呦,这该死的甜美……” 邵逸铭狠狠眨了一下眼。 他曾被阮恬逼着看吐槽霸总的小视频,其中就有这么一幕。只不过他们男女颠倒了…… 那他呢,该学着灰姑娘做娇羞状,还是就地反扑,强势反转壁咚? 这样做,还是那样做……真是个问题! 阮恬把调戏民夫的纨绔子弟人设维持的很稳,“美人,玩手机呢?” 她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完全没有油腻感。 邵逸铭又眨眨眼,刹那间做出选择。 “手机再好玩,也没有眼前人有意思。” 说着,把手机揣进裤兜。 他不想让阮恬看到聊天信息,不想让她知道他很在乎她。大概是不好意思,大概是怕她骄傲。 阮恬才没有查岗的打算。 她很清楚,人和人之间相处,还是有些距离感比较好。靠的太近,会有逼仄窒息的感觉。纵使再亲近,也逃不过这条铁律。更何况他们貌合形离的现状! 阮恬收回手,站直了,顺便弹了下衣袖上的细小尘埃,却没有说话。 邵逸铭直觉感到,阮恬有话说,不知因为什么才沉默。 这个时候,他得破局。 “恬恬,你刚才……在想什么?” 阮恬好似受惊一般,音调上扬地“嗯”了一声。 “哦,刚才啊,没想什么。” 她越是否定,越说明心中有事。 邵逸铭态度更加正式,“不方便说?” 阮恬耸肩,看看左右,“没有不不方便……只是事关许秘书,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若是以前,邵逸铭肯定随口接茬,“不方便说就别说了”。但刚接受过小李子的灵魂洗礼,他便觉得很不对劲。 “恬恬,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生疏了?” “许秘书只是个秘书,是个外人。说的难听些,今天把她辞掉,底下有数不胜数的人能接任这份工作。但你,是我老婆……” 阮恬毫不掩饰惊讶,“哦,你居然知道啊。” 邵逸铭:“……” 这个谈话节奏…… 邵逸铭缓了一口气,“恬恬,之前公司的流言都是鬼话。我本来觉得……” 阮恬立起手掌,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公司之前的流言,有部分是她为了造势找人传出去的,是不是假话她心里很清楚,不想听邵逸铭画蛇添足的解释。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无意间发现,半年前那场招标案中,许秘书有以权谋私的嫌疑。” “她选择通盈,放弃冠盛……” “秘书是老板的左膀右臂。我不确定她这样做,是不是得到你的示意。但这么做真的很短视……” “我觉得所有有才华的公司,都不应该被埋没,所以派人和冠盛的负责人接洽。” “逸铭,你的意思呢?” 邵逸铭是公司的实际掌权者,公司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虽然他有雅量有胸怀包容鸡毛碎皮的琐事,但大是大非上绝不含糊—— 他当然知道通盈和冠盛竞争的事情,也知道许婷婷在其中起的作用。 第72章 072恬恬是我老婆! 严格来讲,通盈和冠盛都是偏科严重的“小作坊”,都无法取得准入资格。可若是合二为一,那就太美好了。 小李子想出一个招:让两家小公司相互竞争,互相并吞。在此过程中,祝皇给予合适的引导,让两家公司保存有生实力,却又不得不接受祝皇控股。 这样一来,祝皇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家子公司。 这件事交给许婷婷执行。 许婷婷趁机吃拿卡要,得了不少好处——这些邵逸铭都知道,只不过考虑许婷婷带着孩子负担很重,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现在过了大半年,通盈应该凭借出色的资本力量,把冠盛吞并的差不多了。 但阮恬插手!整个计划泡汤了。 邵逸铭以手做拳,抵在下颌,“咳咳,你已经派人和冠盛的负责人接洽了啊……” 阮恬眸光微闪,忽的笑了,“是啊,我觉得许婷婷办事不妥当。不过,看你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 邵逸铭惊讶于阮恬的敏锐,但没有否认,“是的。许婷婷做的……” 他把计划告诉阮恬,还帮她找了个借口,“我知道你一心为公司!只不过以后别这样做了。” 阮恬的脸色不好看,邵逸铭立刻改口,“不过你接手冠盛也挺好的。反正咱们两人吃一个锅里的饭,哪能分得出你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也挺好的。” 阮恬不知道这个计划是确有其事,还是邵逸铭为了保许婷婷诳她的,反正有一点很明确,她想凭借这件事绊倒许婷婷,怕是不成了。 这时,许婷婷出现在走廊不远处,瞧见两人大声打招呼,“邵总,阮秘书!” 许婷婷收拾好情绪,在旁边商场买了身新衣服换上,立刻赶回来。她怕阮恬趁机恶人先告状,必须得抓紧时间向邵逸铭自证清白。 “邵总,你罚我工资吧。” 许婷婷一说话,眼眶就红了一圈。 “我在工作时间和阮秘书出去喝咖啡。被批评偷奸耍滑,还被泼了一身咖啡。我知道错了。罚我工资,我心里能好受些。” 阮恬:“……” 邵逸铭:“……” 许婷婷话中,给阮恬买了一个大坑—— 公司有明文规定,工作时间不能做私活。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闲暇时间,自然能放松一下。邵逸铭不会因为喝咖啡真罚她工资。她说的重点,在于被泼了一身咖啡。 往人身上泼饮料酒水一类的液体,是严重的人格侮辱。而被羞辱的那个人,是多么可怜! 邵逸铭不耐烦女人间的矛盾,很干脆地说:“既然你们两人有矛盾,那就不要在一起工作了。” 许婷婷诧异地睁大眼,“邵总?我……” 邵逸铭说:“恬恬是我老婆,不管谁是谁非,我总不会因为你去责怪她。但你们也确实相处的不好,那就分开好了。” 许婷婷:“……” 分开的提议,他上次就提过。但被两个女人都否决了。 他以为是两个女人关系好,但按照小李子的思路看,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果然,阮恬笑着打哈哈,“其实真不用。我们之间没矛盾。只不过是我拿华夫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面前的杯子,弄脏她衣服了。许秘书真是误会我了。” 许婷婷:“……” 第73章 073钱和男人选哪个? 事情反常必有妖! 许婷婷心里嘀咕:之前阮恬帮自己说清,可能是被她精湛的演技说服了。但她们在茶餐厅已经撕破了脸,阮恬为什么还要帮她? 几天后,许婷婷寻了个话头,询问阮恬。 阮恬捂着嘴嗤笑,“很简单啊。我明知道你和我有仇,当然要找你报复。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操作?” “再者,青城那个项目,明眼人都能看到很值钱。我为什么要给你送银子?你当我傻?” 许婷婷:“……” 她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奇葩解释。 但却无法反驳。 按照她的想法,若是阮恬知道自己的心思,应该拿出富二代的派头,直接甩出钞票把她抽飞。 那时候,她就能借机狮子大开口,几千万,几个亿,都能要。 毕竟邵逸铭的身价摆在那儿,要的低了,多对不起他! 阮恬斜睨着许婷婷,用“我知道的你的想法”的口吻说:“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用钱解决问题?” “诚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破财免灾,人之常情嘛。” “但我不乐意啊。” 阮恬笑着说:“你和邵逸铭,贱女配渣男,本来就是天作之合,我为什么要用铜臭味棒打鸳鸯?” “许秘书,你放心,我绝对成全你们感天动地的真爱,让你们双双净身出户,从我世界……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阮恬说的轻描淡写,却饱含血腥味。 许婷婷倒吸一口凉气,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找人给阮恬催眠,只想让阮恬和邵逸铭闹腾,但好像用力过猛,逼得阮恬疯了……准确的说是,黑化了。 以至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许婷婷咬着下唇,很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恬恬,你误会了。我和邵总,其实什么……什么都没有。” 天哪,她现在该怎么办? 假如阮恬和邵逸铭现在离婚了,邵逸铭就会娶自己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吗? 多少年轻鲜嫩的小姑娘抻直了脖子要往邵逸铭身上贴,各个都比她有竞争力。 更何况,为了博取邵逸铭的同情,她把许洋的来历,全数告诉邵逸铭。也就是说,邵逸铭知道她那些不光彩的经历。 偶尔出于同情怜悯以及老同学的情分,他搭把手帮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根本不会选她当老婆的。 许婷婷深吸一口气,“那天邵总说的很清楚,你是他老婆,不管我怎么挑衅你,他都会无条件站在你那边。我……” 在阮恬看白痴的视线下,许婷婷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脑中的一根弦崩到极致,她突然想到,“等等,阮恬,你的意思是,你连邵总也放弃了?你!你根本不爱他!” 阮恬在心里翻个白眼,身体前倾,同时伸出两个拳头,在许婷婷不解的目光中,先展开左手,“美女,上天把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一个是男人……”再伸开右手,“一个是大把大把的软妹币……” “你选哪个?” 当然是钱啦! 有了钱,什么男人找不到? 许婷婷心里如是说道。 于是,她明白了阮恬的意思。 也正因为明白了,心中的震惊更甚。 第74章 074小仙女成了灭绝师太 在许婷婷眼中,阮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许婷婷不止一次幻想,假如她拥有阮恬的出身背景,那她还谈什么恋爱啊!是衣服化妆品包包没买够?还是段子小视频没刷够?或者是旅游景点没玩够? 偶尔觉得无聊了,就点一水鲜嫩的小帅锅到眼前,看上哪个睡哪个,睡完甩了再睡一个…… 这生活,多爽! 何必看上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不,死乞白赖地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面转? 世上的苍天大树多了,只有恋爱脑才会为了一根小苗苗放弃整个森林。 但如今,恋爱脑变得清醒了。 生活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不继续傻下去? 许婷婷头大如斗,讷讷不敢言。 这时,突然有人嘻嘻哈哈地喊,“老大,你在这儿啊!” 两女人同时顺着声音来向扭头。 高大厚重的承重柱后,邵逸铭抖了抖衣领,慢慢走出来。 说话的小李子唯恐天下不乱,勾搭着邵逸铭的肩膀,“我找你老半天了,怎么藏在这儿?”然后装出刚看到许婷婷和阮恬的样子,“咦,两位美女也在啊。好巧啊。” 许婷婷脑子发懵,愣愣地点头,“哦,好巧。” 她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吼叫,“她们刚才的谈话,是不是都被邵逸铭听到了?邵逸铭知道她和阮恬其实没有表面的和平,是不是又会让她去做青城的项目?” 也许,现在接手青城的项目,是最保底的选择。 阮恬则仰头看天,考虑是要和邵逸铭把窗户纸一捅到底,还是继续粉饰太平。 两女一男纷纷沉默时,小李子用胳膊肘捅邵逸铭的肋骨,下手毫不留情,让邵逸铭疼得咧嘴。 小李子被邵逸铭瞪了一眼,拿出招牌式的无辜表情,耸肩摊手微笑。 “老大,刚才给你听的音频资料,绝对童叟无欺哦。” 这份音频资料,便是前几天阮恬和许婷婷在茶餐厅对话时,阮恬暗中用录音笔留下的证据。 是的,阮恬见许婷婷时,带了录音笔。在许婷婷开口说话时,就摁开录音笔的开关。而许婷婷也很给力,丝毫没有辜负阮恬的殷切期望,发挥相当稳定…… 至于这份录音文件如何落到小李子手里,其实也很简单。 小李子在视频中嗅到浓浓的八卦气息,专程乘坐最近的班机赶回来。回来后便听闻公司里声势浩大的许派和恬派之争。 紧接着,他暗中拜访了恬派的代表人,小丽。 小丽手中握着阮恬给她的录音文件,正愁怎么铺展阵势搞许婷婷,小李子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邵逸铭听到许婷婷无耻至极的言论,怔愣过后,便笑了。 小李子在一边瞧得清楚,这位常年沉稳内敛,渊渟岳峙的男人,以极慢极认真的口吻说:“我真是仁慈太久了。” 仁慈太久,就让很多人以为,他好说话,好欺负,好糊弄。 但仁慈,从来不是软弱。 之后,他信步来找阮恬。看到这两女人在走廊拐角说悄悄话。 他灵机一动,站在承重柱后,听了一场大戏。 陪同听戏的小李子啧啧感慨,“妈呀好可怕,好端端的小仙女怎么变成灭绝师太了?” 说着,吼了一嗓子。 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第75章 075不要开了我 处境尴尬,必须得逐个击破。 邵逸铭单手插兜,视线从许婷婷身上划过,恍如蜻蜓点水一般移开。 然后,默不作声地往办公室方向走。 许婷婷便知道了,他要单独和自己谈话。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总裁办—— 许婷婷看着办公室中熟悉的布置,记忆一晃回到第一次来祝皇的那天。 两年前,她从魔都辞职,带着孩子来祝皇楼下。前台拦住她,问她有没有预约。 她撒谎说“有”。 如果她说“没有”,更不可能见到邵逸铭。 曾经在同一个教室学习,跟着同一个导师做任务的同学,现在高高在上,不是她这类人等闲能见到的。 前台立刻向上报告,询问预约的情况,自然知道许婷婷没有预约。 许婷婷忘不了前台鄙夷的眼神,心口好像扎了一根长刺,很深,很紧,伤口边缘渗出丝丝血迹。 她忍住所有难堪,尝试拨打邵逸铭在学校用的号码。 还好,邵逸铭没有换号。 只不过接电话的,是他的秘书。 小秘书自然不能替老板做决定。所以许婷婷仍是没能进门。 只不过能和秘书搭上话,前台不敢再轻视许婷婷,还帮许洋叫了一杯果汁。 然后,许婷婷抱着许洋,在大门旁的休息沙发上等了一下午。 玻璃窗外人来人往,许洋躺在许婷婷怀中,累了便睡,睡醒就揪扯许婷婷的头发,闹着要走。 许婷婷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许洋,这样太失态,只能暗中掐许洋的屁股,警告他乖一些。 许洋张嘴就要哭,被她狠狠地捂住嘴。 她说:“你敢哭,我就扔掉你,再也不要你了。” 许洋眼中滴溜溜地转着泪花,没再发声。 让许婷婷感到庆幸的是,邵逸铭正好看到委屈可怜的许洋,心生怜悯。 其实,许婷婷了解的邵逸铭,并不是一个会动恻隐之心的男人。也许是当了爸爸,心肠变得格外柔软。居然愿意看在许洋的面子上,给她一份能吃饭的工作。 一份养闲人的工作,当然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她拿出自己的诚意——一份邵逸铭迫切想知道的消息用以做交换——才得到代理秘书的职位。 获得准入资格后,她再接再厉,干掉之前的秘书,才拼到如今这个成就。 一晃过去两年,时间过得真快。 当初在这间办公室,她迈出了人生的重要一步,今天怕是要在相同的地方,终结她的辉煌了。 但她怎么能甘心? 许婷婷不停地吞咽口水,思考对策。 邵逸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狠角色,她能用“消息”诱惑他留下她,绝对不能逼迫他。而他心软的地方,最容易产生共情的点,在于孩子。 幼小无助,单纯无辜的孩子! 许婷婷立刻有了主意,啪地跪在地上。 “邵总,我知道错了。我猪油蒙了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我真的没办法。” “洋洋每天的住院费,真是一大笔开资。” “单身女人带着生病的孩子,太难了。我熬不下去的时候,就安慰自己,只要能活到见明天的太阳,就够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都隐没在哽咽中。 “邵总,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不要开了我。” 第76章 076确认过眼神 邵逸铭背对着许婷婷,摁揉眉心。等许婷婷哭喊声减低,才慢慢说道:“许秘书,你别激动,站起来好好说话。” 许婷婷捂嘴哽咽,却依言站了起来。 邵逸铭见许婷婷态度很配合,暗中松了口气。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男上司和女下属本就容易传绯闻。现下许婷婷跪在他面前,若是被不相干的人看去,还不定怎么瞎说呢。更何况他在阮恬眼里,名声本来就不太好的……亚子…… 当然了,若是许婷婷执意胡搅蛮缠,他只能叫保安来维护自己的声誉了。还好许婷婷有眼色,让他不至于把事情做绝。 邵逸铭轻咳一声,以叹息的口吻说道:“许秘书,我自认对你仁至义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总裁办,你不能再待下去了。青城的项目,也不适合你。许秘书……许婷婷,你去后勤部反思吧。” 许婷婷大吃一惊,诺诺地说:“我在公司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落得个去后勤部混日子的下场? 可惜,后面的话没说完。 邵逸铭轻飘飘的眼神瞟过来,问她,“你不愿意?” 许婷婷心头咯噔——若是她不愿意,怕是连后勤部都待不住,直接被扫地出门了。 许婷婷吸了吸鼻子,又想使用哭字诀,就听邵逸铭说:“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急着做决定,而是先和背后的人,商量一番。” 背后的人…… 许婷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邵逸铭深深地看着她,微抬下巴,“没事了,你出去吧。” 许婷婷走出办公室,心中越发忐忑,犹豫了很久,拨通一串没有备注任何消息的号码。 时间倒退二十分钟。 阮恬目送许婷婷跟着邵逸铭进总裁办,小李子不甘寂寞地刷存在感。 “大嫂,听说你失忆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李子呀。” 说着,立起手臂,挤出肌肉。 “你看,我是不是很帅?”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阮恬没心情和他说笑,敷衍地“嗯”了一声,往电梯方向走。 她需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好好静静。 打草会惊蛇。 她没想到和许婷婷的对撕,落入邵逸铭的眼中。 那两人躲进总裁办,是不是在商量怎么对付她? 阮恬越想,越心烦。 小李子像跟屁虫一样,跟着阮恬进电梯间。在她失神关门后,播放出音频文件。 阮恬意外地看向小李子。 小李子郑重点头—— 确认过眼神,咱们是一队人。 阮恬点点头,表情仍旧凝重。 小李子摸摸下巴,“嫂子,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不是在担心许秘书?” “说实话,许秘书根本没有一点战斗力。老大出马,分分钟就把她干掉了。” 阮恬疑惑地皱眉,眨着眼问小李子,“邵逸铭会对付许婷婷?他们不是有奸情吗?难道不应该枪口一致对外?” 小李子哭笑不得,“大嫂,你该不会真信了公司的传言吧……不对啊,这传言不该是你搞出来的……” 他把自己绕糊涂了,甩甩脑袋,“反正老大和许秘书没有半毛钱关系。估计从现在起,那位就不是许秘书了……” 阮恬满脑子浆糊,眼前再次飘过闪着油黄光芒的蜜蜡残影。 恰好电梯停下,失重感让她头晕。 一时没站稳,磕在小李子肩上。 小李子:Σ(⊙▽⊙“a 第77章 077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小李子双手举高,受惊一般喳喳乱叫,“嫂子,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可千万别学许婷婷玩投怀送抱。不然老大会削了我……” 阮恬被他超高超细的声线吵得脑仁疼,眼前那抹油黄的光芒反而淡了,人立马精神了。 “刚才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 阮恬盯着小李子的眼睛,郑重警告他。 小李子捂着嘴,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忙不迭点头。 阮恬松了口气,脚步微软,身体哗地后仰。她下意识抓扯周围的物体,指甲将将划过光滑半透明的不锈钢墙壁,跌出一个星爷味道的无厘头造型。 小李子:“……” “嫂子,你这是玩哪招?” 接着,他看阮恬挣扎着站不起来,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嫂子,你……” 阮恬当机立断,食指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安静。然后抓住他肩膀借力站稳,很镇定地走出去。 小李子总觉得阮恬身体不舒服,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问她失忆是什么感觉…… 阮恬被缠了一路,终于到了医院。 她走进问诊室,摆脱小李子的魔音绕耳,暗自松了口气。 医生听阮恬描述自己的症状,建议她先做外科体检。 小李子鞍前马后,帮阮恬排队缴费,拿话费单。还不忘偷偷给邵逸铭发自己的位置坐标—— “老大,嫂子病了,一个人来做检查。真的好可怜了呢。” 小李子戏精上身,装腔作势地摆弄一通,回头却见阮恬抄着外套,和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向卫生间方向走。 那女人非常瘦,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但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手指上戴了一枚鸽子蛋,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小李子摸着下巴,猜测墨镜女人是不是人贩子…… 应该不是。人贩子不会这么高调。 那阮恬为什么跟她一起走? 难道她们是朋友? 小李子素来懂的尊重他人隐私,便没有跟上去。 诚如小李子的猜测,墨镜女人是阮恬的熟人,好友,姐妹—— 许蕾蕾! 阮恬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许蕾蕾。她知道肥仔的存在而大受刺激,再次住院时陪在她身边的人,还是许蕾蕾。交友如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因为许蕾蕾是大明星,出行总有狗仔跟踪,所以会打扮得亲妈都不认识。即便如此,来了医院也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骤然见到好友,有说不完的话,也得去卫生间这种私密地方。 医院卫生间,总是人来人往。 两人取巧,闪进最靠里的敞开门的杂物间。 许蕾蕾摘下墨镜,紧紧盯着阮恬的脸色,着急又凝重地问,“恬恬,你脸色很难看,到底怎么了?” 阮恬单手撑着脑袋,无力地摇了摇头。 许蕾蕾抿紧嘴角,长久地沉默。然后,抱着阮恬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阮恬肩头一抽,狠狠抱住她。 许蕾蕾听到细微的哽咽声,却什么都没问。 人都要面子。阮恬尤甚。 阮恬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她便什么都不问。 许蕾蕾以为这场发泄得持续很久,但阮恬很快就整理好情绪了。 “蕾蕾,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78章 078多一天算我输 在阮恬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她只看上、爱过、痴迷过一个人。 她经常感慨,邵逸铭是她心头的朱砂痣。红得刺眼,暖的炙热,落在她心尖尖上,随着心脏每一次收缩舒张,参与她身体中每一次新陈代谢。 她愿意在这场爱情中,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但是,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 一团肮脏的,腥臭的,挥之不去的垃圾。 她之前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他可以不爱她,但不应该践踏她一番情谊。 他可以厌烦她,但不应该放弃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这样一个畜生一般的人,不配她另眼相待。 所以,她牟足劲了劲,要报复他! 但刚才,她在诊疗室,和精神内科的医生聊,才知道她奉为行动指南的精神纲领,是错误的。 这样的错误,相当于一栋摩天大楼的地基发生坍塌,大楼岌岌可危。 她满心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甚至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一个晃神,她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蕾蕾,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阮恬抓着许蕾蕾的手腕,用劲之大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不知道该和谁诉说心中的惶然无措,整个人都迷乱了。 许蕾蕾听阮恬说完催眠的事情,惊讶地合不拢嘴,“天哪,太疯狂了。你……” 她以斟酌的口吻询问阮恬,“这件事,你和邵先生说过吗?” 阮恬眼中闪着惊恐,嘴唇惨白,且颤抖。 “没有。我也是刚知道。” “难怪,许婷婷会随身佩戴蜜蜡吊坠。难怪,我每次想到蜜蜡吊坠会头疼。许婷婷为了上位,还真是手段用尽。” 那个女人让她失去记忆,把她像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中,实在太恶毒了。 阮恬一时觉得,她对待许婷婷的招数,太温和,太光明正大了。 许蕾蕾拍拍阮恬的肩头,无声地安慰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阮恬狠狠闭眼,抱着许蕾蕾胳膊,姿态亲昵。 “我也不知道。脑子太乱了。” 许蕾蕾一边搭上阮恬的胳膊,一边懊恼地皱眉,“许婷婷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心。之前她送我礼物,就是那个蜜蜡吊坠,我还以为她有心修补姐妹关系,没想到居然是在利用我。” 阮恬刚醒来时,看到许蕾蕾戴着蜜蜡吊坠,立刻就接受许蕾蕾所说的“车祸失忆”。 许蕾蕾忽的瞪大眼睛,整个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woc,恬恬,我好像害你了。” “关于你和邵先生之间的事情,我都是道听途说。毕竟我平常很忙工作,没有时间过多关注你。嗯……这个别人,就是……许婷婷。” 越说到后面,越是心虚。 阮恬无力地摇头,“没事。怪只怪,许婷婷太奸诈。” 顿了顿,“不过没事,那货蹦跶不了多久。” “不让她付出代价,我就不叫阮恬。” 许蕾蕾意外挑眉,“你不叫阮恬,难道还叫甜软?” 这个时候,许蕾蕾还不忘逗趣。 阮恬明白她想让自己高兴,很给面子地勾了勾嘴角,“三天时间!多一天算我输。” 第79章 079只是邵逸铭刻意忽略了 小李子不能跟进女厕所,就在阮恬刚出来的问诊室外游荡。 来回走了两圈,他注意到问诊室上标注着就诊部门、主治医生等消息。 精神内科? 托出身之便,小李子很注重心理健康状态。当即猜测,阮恬是不是患有抑郁症……若是和抑郁症打交道,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时间,小李子玩世不恭的脸变得格外严肃。 正经不超过三分钟。 邵逸铭大步从电梯间出来,拍小李子后背,“你嫂子呢?” 小李子回身捻了个剑诀,捏着腔调大喝,“何方妖孽,吃我一击……哦,老大啊。嫂子现在不方便……不不,重点是这个。” 邵逸铭看到“精神内科”,镇定地“哦”了一声。阮恬失忆了,来看精神科有什么大惊小怪? 小李子又把阮恬在电梯中的表现告诉邵逸铭,斜眼鄙视邵逸铭,“你好歹是人家老公,居然如此粗心大意。换成任意一个女人,绝对和你离婚。” “离婚”二字,恍如一记闷雷,炸响在邵逸铭耳边。 邵逸铭微怔,瞳孔微不可见地紧缩,随即一巴掌拍在小李子胸口,“别瞎说,你嫂子和我感情好着呢。” 小李子回想起电梯中,阮恬理所当然地认定邵逸铭和许婷婷关系暧昧的场景,不免嘀咕: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啊。以后有你苦果子吃…… 邵逸铭心里很不安。 这种不安来的快速,诡异,疯狂,席卷了他所有理智。 正因如此,他觉得可笑。 小李子不过说了句玩笑话,他何至于上纲上线大动肝火? 这世上,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比如直觉,比如预感。 只是邵逸铭刻意忽略了。 他总觉得,阮恬不会离开他。 关系到阮恬的康复情况,邵逸铭进问诊室,向医生咨询。 医生遵循职业道德,不管邵逸铭怎么问,甚至表明他是阮恬丈夫的身份,都只说“这是病人的隐私,我只是个医生,无权透露……” 邵逸铭吃了个闭门羹,脸色不好看。悻悻的从问诊室出来,看到在门口偷听的小李子,一拳砸在小李子肩头,“你!有什么想法?” 小李子转动蓝色的眼眸,拉着邵逸铭去远处私聊。 邵逸铭不耐,“好好说话,不要拉拉扯扯。” 话虽如此说,却没有推开小李子。 小李子说:“如你所说,大嫂因为车祸,大脑受过伤。如果是器质性病变,医生不会隐瞒你这位家属。而医生隐瞒了,所以这条被否决。” “哎呀,你别瞪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大嫂的情况,更多是心因性病症。” “不如请一位有影响力的精神分析师,来和这位专家一起会诊。” 不管请医生还是精神分析师,对邵逸铭都不是难事。 他只是心里疑惑,阮恬摊上事了,怎么不和他说呢? 邵逸铭摁了摁眉心,交代小李子,“去办吧。” 这时,阮恬和许蕾蕾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上和两个男人面对面撞上。 第80章 080记住老公是第一位的 今时今日,阮恬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邵逸铭。 催眠混淆了她四年婚后记忆。她以为邵逸铭坏事做尽,应该受到惩罚。 但现在,她知道邵逸铭可!能!是无辜的。 按照医生的说法,催眠能让她对一种不真实的说法信以为真。但解除催眠后,并不是揭开一层神秘面纱露出真相那么简单。她需要在混杂的乱麻中,辨别寻找出自己真实的记忆。 她不知道四年婚姻中,邵逸铭究竟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肥仔到底怎么回事。这就导致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但真正看到他,她心里反而不慌张了。 他们之间那些甜蜜的回忆,猜忌的冲突,斑驳成团团尘埃。 风起时,漫天飞扬。 风止住,落地成灰。 埋起来的导火索根本没有消失,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彻底爆发了而已。 这一个照面的瞬间,小李子和许蕾蕾有眼色地告辞。 两人却好像都没觉察。 隔着空气对视。 眨眼。 再眨眼。 像演古偶剧。 好滑稽哦。 阮恬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你怎么……” 邵逸铭大步走向她。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站在她面前。 他仗着自己个头高,俯视着她。 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瞳仁中闪着严肃,威严,不容忽视的压力。 阮恬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猎豹盯上的小白兔,下一刻会被他咬断脖子。 妈呀,咬断脖子神马的,简直太可怕了。 阮恬不由得抖了抖。 邵逸铭眼皮微微一跳,在她有所动作时,立刻抓住她的手,摁在旁边的墙上。 两个人一下子闪进走廊的拐角,卡得严丝合缝。 阮恬使劲挣扎,抬脚踢他的小腿骨,“你疯了。有话好好说。” 邵逸铭眯了眯眼,扣住她下巴,很慢很慢地告诉她,“恬恬,你还记不记得,结婚时的誓言。” 相信对方,相信爱能消除一切分歧。 阮恬使劲睁大眼,直直看着他。 男人下巴上有轻微的胡茬,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逆光而站,看不清更多的表情。 他们靠的近,他身上的古龙水味一丝一缕传过来,彰显这是一位有风度的绅士。 但绅士,是从来不会为难女士的。 阮恬狠狠闭上眼,嘴角耷拉下来,声音刻板无波,“你发生什么疯?” 邵逸铭放开她的手,改为用食指点在她眼角,“你生病了,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脑子不太清楚,居然认为我不如软妹币值钱?” “阮恬,软妹币是死的。但你面前这个男人,能时时刻刻创造出巨额财富价值。” “到底谁更厉害,你怎么会分不清楚呢?” “你的智商呢?” 阮恬:o((⊙﹏⊙))o 邵逸铭无奈地叹息,又松开掐她下巴的手。双手一起,捧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说:“以后记住了,老公是第一位的,什么都比不上老公重要。” 他的老婆啊,长了一双漂亮的杏眼,抬眼看人时,波光流转,妩媚多情。一下子,就把他的心填满了。 对,就是这种,被填满的感觉。 邵逸铭整个人放松下来了。 第81章 081夜玩 邵逸铭满怀期待地看着阮恬。 阮恬翻起自创的死鱼眼,娇声说:“你又不是印钞机,怎么可能生产出软妹币。” 邵逸铭:“……” 阮恬嘴角翘起,添油加醋地抱怨,“好白痴哦。” 邵逸铭:“……” 阮恬:“行啦行啦。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 邵逸铭有劲没处使,只能放开她。同时又很巧妙地问:“恬恬,你身体不舒服?” 阮恬说:“哦,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有病。有病的人,身体当然不舒服。” 邵逸铭轻笑一声,整个人更阳光灿烂了。 正是因为她没拿他当外人,所以才毫不留情怼他。 怼得好,怼得秒,多怼两句就更好了。 邵逸铭垂下眼睑,搂上老婆的小蛮腰,喜滋滋地报备,他把许婷婷派到后勤部了。 后勤部啊…… 许婷婷到了后勤部,就能逃得过她千里狙击? 阮恬嘴角一撇,考虑如何加快计划。 就这么一晃神,她被邵逸铭带出医院,到了他的座驾上。 过了夏天,天黑的越发得早。街边路灯莹莹亮起,行人们神色匆匆。 大人们下班,孩子们放学。他们该接宝贝回家了。 但车子的走向,却不是幼儿园。 阮恬斜睨着邵逸铭,不知道他捣鼓什么名堂。 邵逸铭说:“小李子去接宝贝放学,咱们抽空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被他说的旖旎多情。 阮恬心头一跳,手心微微出汗。 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阮恬坐立不安,讷讷地说:“我想宝贝了,还是回去吧。” 有宝贝在身边当护身符,邵逸铭内心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兽化吧。 邵逸铭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跑的更快,语气中难掩期待,“嗯,一会儿就回去。放心,你肯定会喜欢。” 阮恬扭头狠狠瞪他。 “邵逸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一个急刹车。 阮恬被惯性甩得往前冲,还好安全带拉住她身体。 邵逸铭侧头,“到了。”然后饶有兴趣的问:“你接着说,我像什么?” 污妖王…… 阮恬动动嘴,没把这项荣誉称号送给他。她此时的注意力,都被周围建筑吸引了。 路边是一栋斗拱飞檐的仿明建筑,檐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牌匾上绕着彩灯,一个穿着襦裙的女孩子坐在门厅里沏茶…… 顺着长街往里看,灯笼组成两条红龙蜿蜒无尽。 这里是南城著名的汉服体验区。 阮恬记得很清楚,她读大学时,汉服远没有现在流行。她穿着抹胸襦裙逛公园,路人纷纷侧目,说她穿的是和服,或者是韩服。而现在,有多少姑娘们穿着各种制式的汉服走在街上,甚至还有民间团体得到政府支持,组织举办汉服节。 南城汉服节定在清明中秋两个节假日,地点便在这个老城区。 上个月刚过了中秋,老城区门可罗雀,只有几个本地汉服爱好者夜游。 阮恬闭了闭眼,思绪一时混乱,又很快变得清晰。 老城区是近几年才兴办起来的,是她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事情。可能是触发到有效条件,她猛地想起来了。但更多的,还是浑浑噩噩不清楚。 第82章 082戴簪子 阮恬站在路边,左右顾看周围的环境。她觉得这个汉服体验区做得很好,最起码举办汉服节时,很多外地人来这里玩,多拉动本地gdp! 停好车的邵逸铭匆匆赶来,远远地看到夜风中独立的自家老婆。 阮恬今天穿着薄薄的薄荷绿风衣,尖头皮鞋,胳膊上挎着名贵包包,现代感十足。大概是觉得冷,双手抱胸,微仰着头,侧脸在路灯下澄澈透明。 他显些不敢认了。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记忆却停留在二十二岁。无端让他觉得,自己老了。 其实两人是一起相伴变老的。只不过朝夕相处,模糊了这种变化。也许某一天,某个瞬间会晃神,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有意思。 可当一个人缺席时,另一个人就被暴露在岁月这把杀猪刀之下。 邵逸铭的狼狈无处遁形,转念又想到,过去几年,他忙工作而忽视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稍作弥补。 如此想来,他反而占便宜了。 …… 两人进入一家门面阔气的店。 邵逸铭安静地跟在阮恬身后,看她亲自挑选假发,饰品,服装,才逐渐了解到她的汉服世界。 他曾经以为这些只是小姑娘扮美的把戏,但里面也包含了很多门门道道。 比如现在,阮恬挑了两款假发片,两个牛角包,一个麻花包,借店主的场地做造型。 她告诉他,古人也使用假发,称之为义髻。牛角包可以使正面看起来发量丰富,麻花包方便佩戴簪子…… 做好打底造型后,她借助发网把一缕一缕头发往头上弯。不知道怎么绕的,就弄出腾云驾雾的效果。 邵逸铭看的眼睛发直,冷不丁手里多了一把发簪。 发簪头上镶着一团绒布折成的绢花,栩栩如生,边缘处撒着金粉。 阮恬歪着头,侧眸看他。 化妆镜前打出几道橘黄的光芒,眼波顺着细长的眼线流转,嘴角上挑,似笑非笑。 他为数不多的国文修养突然冒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果真如此…… 脑袋恍如遭了一击,心头痒痒的,不知如何是好。 邵逸铭两手倒腾着发簪,不好意思的问:“这个东西,怎么弄?” 阮恬晃了晃满是头发的脑袋。 邵逸铭点头,“哦”地回应一声,用发簪在她头上比划。 发簪上两根长金属棍显得脆弱,簪头的绢花颤颤巍巍,这些都不是他熟悉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弄不好,下意识看阮恬的反应。 阮恬安静乖巧地坐在他面前,脑袋在他胸口的位置,察觉他迟迟没有动作,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邵逸铭抿起嘴角,“这个,是插进去的?不需要用卡子别住?” 阮恬凭着感觉,碰了碰头顶的麻花包,“往这个里面插,很紧的。” !!! “嗯……不太好吧……” 阮恬听邵逸铭小声嘀咕,同时感觉头皮负担加重了。 晃动脑袋,假发和发簪都很稳。 阮恬托起自己的下巴,冲他左右摆头,“好看吗?” 肯定好看,他都脸红了。 只是红得不太正常。 而且,眼神怎么怪怪的? 第83章 083摆pose 邵逸铭深吸了口气,胸腔也跟着提起来,“你……你先忙着,我看看别的东西。” 阮恬偏头,疑惑地看着他。也许是她看错了,她居然发现他耳垂到脸颊的位置,泛出细腻的粉色。 很快,阮恬换好自己选的汉服。 已经是秋天,又是深夜,她没穿轻薄如沙的襦裙,而是选了袄裙。 米白色的琵琶袖上袄,陪着一件水红色方领补服,下面系一条墨绿色织金马面裙。一把折扇在两手间翻腾,灯光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邵逸铭突然想起为数不多的充当摄影师的经历。 好像阮恬格外偏爱袄裙!他上次拍她,她也是同款装扮。他现在都记得,她扶着墙,向侧方踢脚,是何等爱娇妩媚。 邵逸铭掏出手机,把相机调整成夜间模式,同时认真回忆大学时储备的照相常识,诸如三分法构图,九宫格构图,光线原理…… 这时,店内服务生告诉他,小店后面有一个小花园,花园中有挡光板聚光灯等设备,拍夜场都不怵。而且小花园中有花有树,景色十分雅致…… 果如服务生所言,小花园确实别出心裁。 整个园子只有横竖两条用水泥抹成的路,路面清扫的干干净净,其余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都由鹅卵石铺成,小路上堆积着残叶花瓣,在秋叶中萧瑟地烘托出“明日落花应满径”的意境。尤其是园子西南角有一棵银杏树,树下还有一个秋千。 秋千上落满了灰,阮恬用手帕纸擦干净凳子,虚虚地坐了一半,扶着缰绳轻轻晃悠。她脚下落满金黄色的叶子,抬头还能看到树冠如云的大树。 古意盎然,环境幽深,她蓦地想起《道德经》中一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的哲学观洞若观火,冷峻严明。她每每想到,都会有无限感慨。她并非要做一个伤春悲秋的骚人墨客,只不过研究了四年的东西,已经融入她骨血,成为她气质的一部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旁边摆弄仪器的人在看她。 服务生兼做摄影师,调好光线偷咪咪问邵逸铭,“帅哥,你女朋友是网红?这气质正典!” 阮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站如松坐如钟,随便一坐,便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邵逸铭瞥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 服务生尝试在镜头中观察秋千架那边的情况,啧啧感慨,“很多网红来我们店拍正片。你知道吗?现在某站有两百万粉丝的红豆,就是给无数汉服店带货的那个红豆,都没你女朋友形象好。话说,你女朋友想出道吗?” 出道? 让广大网民看看,他邵总的老婆,穿汉服带货当网红? 他的气质,这么low了? 邵逸铭瞪了服务生一眼,“让开,我来拍就行。” 服务生不放心把名贵的器材交到邵逸铭手中,磨蹭半天不让位。邵逸铭交了押金,服务生才退到一边,用手机偷拍。 邵逸铭守着摄像机,却迟迟没动,一下子发现服务生的小动作,食指点着他以作警告。 服务生无声地咧嘴笑着,做告饶的手势,当着邵逸铭的面收起手,扬声说:“美女,我来教你摆pose。” 第84章 084她当然是开心的 好不容易遇到美的灵感,服务生咬牙把镇店之宝搬出来。屏风,大扇,仿真的火堆,香案香炉……真别说,专业人士果然能做出商业化水准。 邵逸铭最先还守着摄像机,抓住机会给阮恬拍拍拍,后来就被服务生顶替了。他确实用手机更得心应手。 拍照这事吧,听着挺美,看起来很有意思,但过程真的是痛苦不堪。 “笑一笑……” “往这边看!” “注意眼神……” 好不容易等到这家伙说“行了”,阮恬真想瘫在地上装死。 邵逸铭很贴心地扶着她,递给她一杯热乎乎的奶茶。既提温度,又能快速补充能量。 阮恬抱怨,“我都快拍吐了。往后再也不想拍照了。” 邵逸铭轻手捏她脸颊,很轻易就辨别出,她说的是假话。 哪个女人不爱美? 这家服务生确实把她拍的很漂亮,她心里高兴着呢。 她高兴,他也跟着高兴。也不枉他带她来这里。 转而又想,原来她想要的幸福很简单,他以前为什么就没给呢? “你喜欢拍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来。” 阮恬苦着脸,连连摇头,“不来了,我真的不想来了。” 服务生检查设备,趁机凑到阮恬跟前,借口传底片,要阮恬的个人v信。 邵逸铭就是做网络通讯的,自然很清楚个人联系方式的重要性。当即摁了摁阮恬的手背,示意她别说话,又报出小李子的v信。 服务生喜滋滋地低头加人。 邵逸铭侧头问阮恬,“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 夜色深了,他的体温格外明显,她忍不住想往他怀里靠。而且他商量的温柔口吻,让她略感不适,她不想在地方再待下去了。 阮恬放下奶茶杯,“确实,得赶紧回去看看宝贝了。” 邵逸铭连押金都没要,直接带着阮恬走人。 阮恬这身衣服已经买下了,也没再换回来,大咧咧地回家。 宝贝看她的打扮和平常不一样,直愣愣地盯着,不太敢认人。 邵逸铭半蹲下,打了个响指,“臭小子,不认识妈妈了?” 宝贝捂着嘴,夸张地张大眼,“妈妈?怎么变样子了?” 头发长了,衣服变了,脸上的五官因为带着浓妆,也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阮恬看到宝贝,心情略微松快,抻着袖子转了半圈,又转回来,衣摆衣袖随着她动作轻轻飘起。 邵逸铭问:“好看吗?” 小孩子的审美水平价值观,都是随大人的。邵逸铭既然说了好看,宝贝也跟着点头,说好看。 邵逸铭轻轻弹宝贝额头,“臭小子,这么小就会看美人了。” 宝贝捂着额头,不服气地吐舌头,“妈妈不是美人。是超级大美人。” 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 阮恬忍不住勾起嘴角,又甜又暖的感觉一路蔓延到心口。她抱起宝贝,一边往儿童房走,一边问今天学校的趣事。 宝贝掰着手指头汇报今日行程,说完后像模像样地问阮恬,“妈妈,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阮恬微怔。 她开心吗? 她当然是开心的。 和汉服有关的东西,都在她的爱好范围之内。按理说,她该把爱好变成事业,当个汉服博主。但可能是考虑到邵逸铭的身份,没有这么做。 一个网红,一个大学老师…… 自然是后者,更加清贵高雅,说出来更匹配祝皇老板娘的身份。 第85章 085那我拭目以待了 有了孩子成为妈妈的女人,相比之前会多一分温婉慈爱。与之相对应的,对老公的热情就大大减退了。 邵逸铭对这点,真是深有体会。他提出想和阮恬一起睡,就被阮恬以“要陪宝贝”给拒绝了。 一晚上,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双人大床上,左翻右翻,怎么都睡不着,猜测阮恬现在在干嘛…… 可气的是,他越想越睡不着。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坐起,跑去儿童房找人。 走廊的光从门缝撒进去,邵逸铭借此看清房间里的情况。 阮恬侧卧着,手臂上圈着宝贝,呼吸沉稳平缓,表情平静安宁,一看就是处在美梦中。 他记忆中,肥仔丢了以后,阮恬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既然这样,他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次日清晨醒来,他眼底飘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活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相比起他,已经在厨房做好早餐的阮恬,就显得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两人的差异维持到了公司。 赶点上班的员工见到他们,纷纷打招呼,在他们走过之后,以眼神交流。 “看邵总这气色,昨晚战况很惨烈啊。” “听说许秘书被调到后勤部了。正室果然是正室,一出手就破了小三的花招,厉害。” “真的假的,许秘书被调到后勤部了?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昨天邵总亲自吩咐,小李子通知人事部下的调令……” …… 传闻中的两人目不斜视,气势汹汹直奔19楼总裁办。 总裁办外的秘书处,许婷婷正往箱子里收拾私人物品。 邵逸铭穿着皮鞋,走路脚步声算是轻的。但阮恬跟鞋的哒哒声,瞬间为两女人敲响战鼓。 “邵总早上好。”许婷婷双手合十放在腹前,鞠躬问好。 邵逸铭没搭理她,直接进办公室。该说的话,昨天都说完了。 阮恬则站在许婷婷身边,瞥了眼箱子里的东西。 许婷婷在秘书处工作两年,私人物品却很少,连半个箱子都没装够。 “人常说,树挪死,人挪活。许秘书到了新岗位,必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先道声恭喜了。” 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后勤部,还谈什么更进一步。阮恬这么说,不过是嘲讽她罢了。 许婷婷端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嘴角上扬,露出八颗牙齿。 “阮秘书。同喜啊。” 阮恬缓慢摇头,“我怎么敢和你说同喜?一个蜜蜡吊坠,就让我生不如死了。轮手段,还是许秘书更厉害。” 许婷婷眉头飞快皱了一下,又掩饰性地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阮恬耸肩,“没事,你很快,就懂了。” 许婷婷警觉地看着阮恬。 她记忆中,阮恬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富家女,深信世上只有和平友爱,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念阿弥陀佛。这样的人,多好欺负!怎么可能和戾气挂钩? 但现在的阮恬,确实成了玉面罗刹。 全身上下都是杀气。 再怎么杀,她也不怕。 之前她不过是轻敌了,才让阮恬有了赢面,接下来,她不会再掉以轻心了。 许婷婷笑得更真诚,“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了。” 第86章 086许婷婷倒霉了 阮恬现在喜欢的做事风格是,趁她病,要她命。 当天下午,小丽汇报冠盛之行的收获,阮恬给出了下一步行动计划。 第二天下午,许婷婷被请去喝茶。 许婷婷走后,后勤部的王小爱聚集了一群小姐妹,宣称有独家消息—— 半年前通盈能顺利拿到祝皇的准入许可证,是因为贿赂许婷婷。但人家通盈负责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会留下这笔款项来龙去脉的证据。现在眼看许婷婷失势,就拿出证据举报许婷婷,向新领导投诚。 过去两年,许婷婷在公司作威作福,没想到倒台如此之快! 吃瓜群众难掩惊讶,心中也有了新评估。他们只是高级打工仔,每个月拿到工资要还房贷车贷,还要考虑小孩的学费。真受不住神仙打架的余威。 他们如果不能取得新领导的信任,最起码也别得罪人家。 眼看他人高楼起,眼看他人高楼塌。人情冷暖,人走茶凉,本来就是处世哲学。 不到半天时间,许婷婷在公司培养两年的人脉资源,毁于一旦。 下班时,小丽在v信中给阮恬汇报公司最新动态。 阮恬双手环抱着大水杯,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想来想去,她还是得去见许婷婷。 坦诚地讲,许婷婷作为小三,所作所为真的太不合格了。 传统意义上的小三,是插足别人婚姻感情中的第三者。但邵逸铭拒绝的态度很明显,许婷婷算哪门子小三? 其中必有隐情。 邵逸铭听阮恬要去看望许婷婷,有些不理解。 两个女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阮恬甚至亲自把许婷婷坑了,最后为什么要去看许婷婷? 难道是因为胜利者要向失败者耀武扬威? 这个解释能说的通。 可紧接着,阮恬说,不需要邵逸铭陪同。许蕾蕾会和她一起去。 邵逸铭面色微微变了,“许蕾蕾?” 对上阮恬明亮清澈的双眸,邵逸铭叹息一声,“没想到,你们两人还能做朋友。既然你想让她陪着去,你们两人就去吧。” 阮恬觉得邵逸铭的反应有些怪。但邵逸铭这些天总是怪怪的,这一条不足为提。 公安厅外,阮恬和许蕾蕾碰头。 许蕾蕾仍旧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遮掩得很严实。见到阮恬,音量压得很低,“恬恬,许婷婷真的被废了?” 阮恬说:“身上背负污点,她不可能继续在祝皇待下去。而祝皇在行业中相当有影响力。被祝皇辞退的人,其他公司也不会再录用。” 许蕾蕾挽着阮恬的胳膊,闷头往里面走,“许婷婷还有孩子要养。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把她逼上绝路了?” 阮恬飞快看了下许蕾蕾。 许蕾蕾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上挑,有一副勾人之相。她和许婷婷到底是姐妹,长相神态有七分像。 阮恬心中暗探,“蕾蕾,你真的太心善了。你忘了许婷婷怎么对待你的!居然还帮她说话。” 重重叹息,“算了,你们毕竟是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会对她下狠手。也不会让你难做。” 第87章 087我这好妹妹做的好事 时间倒退回两天前,在医院卫生间。 阮恬满怀对许婷婷的愤怒,咬牙切齿地宣称,“三天时间,多一天算我输!” 许蕾蕾倒吸一口凉气,满是忐忑地劝说:“恬恬,许婷婷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真不值得你为她以身犯险。千万别做傻事。” 阮恬靠在许蕾蕾肩头,勾了勾嘴角,“怎么,你以为我要用非法手段对付许婷婷?不会的。我才没那么傻。我只是,抓到她一些把柄,正好能让她倒霉而已。” 许蕾蕾还是不放心,支吾着问,“你抓到许婷婷的把柄,有用吗?” 阮恬简单讲了通盈贿赂许婷婷的事情,“贿赂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私底下做的。一旦放在台面上,谁也干净不了。” “再一个,通盈想通过资本力量打压并购对手公司冠盛,我却在紧要关头注入一笔资金,搞活冠盛,通盈的损失不计其数。这时候以祝皇的身份和通盈联系,通盈绝对不会拒绝。” “两家公司都在我手里,我安排通盈反咬许婷婷,简直易如反掌。” 许蕾蕾眼珠子转了转,“这个计划,听起来执行度很高,但在证据上面还是有欠缺。这样,我想想办法,怎么找到许婷婷的私人账户信息……嗯,最好从许洋所在的医院入手……” …… 审讯室。 许婷婷精神状态尚好,只是唇色有些发白。她安静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合十放在膝上,静静等面前的两个女人率先开口。 探望有时间限制,阮恬果断开门见山。 “你走后,公司关于你的言论很有意思,你想听听吗?” 许婷婷垂着眼眸,以沉默抗拒。 阮恬又说:“你既然不想听,想必是知道那些话不好听。真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想想你的许洋。难道你要把路走绝,才善罢甘休?” 许婷婷睫毛颤了颤。 阮恬说:“我能给你一条活路。许婷婷,你能抓住吗?” 许婷婷抬起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丝毫不怯场。 阮恬挑眉笑了。 “说说看,那条蜜蜡吊坠,到底怎么回事?” 许婷婷嗤笑一声,“你这个疯子,贱人!你以为把我赶出祝皇,你就能坐稳邵夫人的宝座?做你的白日梦吧。邵逸铭从头到尾只爱过我一个人,你不过是趁虚而入,抢了我的男人。” 说得激动了,站起来想抓住阮恬。 许蕾蕾就防着她发疯,比她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摁在座位上。 “你闹够没有?恬恬没有和你计较,已经够意思了。你这人还知不知道好歹?” 许婷婷毫不客气地唾了许蕾蕾一脸。 “你算什么货色,配和我说话?” 阮恬当场气笑了。 枉许蕾蕾一心顾念着这个姐姐,刚才还替许婷婷说好话。果然,狼心狗肺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不会懂得感恩。 阮恬扬声叫警察,同时摁在许蕾蕾肩头,安慰她道:“算了,不管她了。” 警察进来,带走许婷婷。 许婷婷犹自不甘心,被带走还扯着嗓子喊,声音幽幽地荡起回声,“阮恬,你被骗了。你问问我这好妹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你问去呀。最好问问你爸爸,问你爸……” 第88章 088男人的第六感 审讯室中,针落可闻。 阮恬慢半拍地扭头,看许蕾蕾。 许蕾蕾脸色惨白,嘴唇不停颤抖,欲言又止。 一个富有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放在一起谈论,是何等香艳的事情。 阮恬瞬间就明白许婷婷的意思。同时,不可置信。 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爸爸? 这算什么? 把她当活王八一样愚弄吗? 那她妈妈呢? 阮恬忍不住屏住呼吸,坚定摇头,“不。这不可能。蕾蕾,那个女人,是故意挑拨离间的,对吗?” 许蕾蕾神情更加悲怆。 “恬恬,你知道的,我有个赌徒爸爸。我也是没办法。” 你没办法,这就是你介入别人家庭的理由吗? 阮恬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理智,炸着嗓子喝止她,“你闭嘴。” 许蕾蕾像是被阮恬吓到了,身体抖了一下,眼中蓄满泪水。 “恬恬,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的。你生病,我……” 阮恬摇头,后退,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许蕾蕾便知道阮恬的选择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易地而处,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但请你相信,我……我并没有介入你父亲的家庭。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具体情况,还是等老阮来了向你解释吧。” 老阮? 许蕾蕾居然这么称呼她爸爸。如同她妈妈一般。 阮恬觉得恶心,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扭头快步往外面走。 刚出警厅,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路虎。车头倚着邵逸铭。 街上人来人往,天际白云高远,这个人突兀又强势地闯入她眼帘,她立刻便觉得心中安宁平静了。 不管走多远,身在何方,谁不想着回家? 而有家人,就有家! 阮恬满心的惶然无措,心酸眼泪,都有了倾诉的地方。 这一刻,她暂时忘了和邵逸铭的恩怨,快步走过去,几乎小跑起来。 邵逸铭单手插兜,见到她行色匆匆,一句话都没问,抻开双臂迎接撞进怀里的她。 阮恬使劲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深深的吸气,呼气。 他怀中有古龙水的味道,清淡隽永,闻久了就习惯了。和他这个人一样。 好像过了很久,好像过了一瞬。阮恬找到自己的立场。 不久的将来,她要和邵逸铭分道扬镳。撕破脸的场面肯定不好看。又何必纵容现在的自己如此依赖他? 人哪,不管什么年龄,都得学着成长,再成长,直到熟透了,麻木了,心死了…… 阮恬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 邵逸铭说:“直觉,你不高兴。” 阮恬说:“男人也有敏锐的第六感?以前还真没听说过。” 邵逸铭低头,看到她再努力也舒展不开的眉眼,忍不住叹息。 “傻丫头,不是第六感,是正常推断。” “许婷婷心高气傲,又心胸狭窄,嫉妒身边所有比她过的好的人。许蕾蕾,绝对在她要碾压的人物名单中。你带着许蕾蕾去看她,相当于激怒她。自然会生出别的事。” 阮恬强颜欢笑,“你看人倒是准。” 心念电转间,阮恬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邵逸铭所谓“生出别的事”,指的是许蕾蕾和阮尉之间有奸情。 也就是说,他知道,却没告诉她? 第89章 089您妻子非常不信任您 说来说去,她就是吃了失忆的亏! 阮恬神色大变,怕被邵逸铭看出破绽,急忙敛去所有表情,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我有些头疼,想去医院看看。” 邵逸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把她所有反应收在眼底。 这丫头尚且没有练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心里有事藏不住。 他本想尊重她的选择,不打听她的隐私,但又隐约觉得,这丫头瞒了他很多重要的事。 不弄白这些事,怕会影响他们以后的生活。 邵逸铭瞬间拿定主意,很温和地点头,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 阮恬这次去的,是上次挂精神内科的第一医院。只是这次给阮恬瞧病的,不仅有上次见过面的 精神医生,还有金发碧眼体型硕大的外国医生。 医生自称杰克,是荣格徒弟徒弟的徒弟,姓名后挂了一长串荣誉头衔。简言之,是一位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到的大师。 在谈话开始前,杰克问了阮恬很多问题。大部分是上次精神内科医生问过的。 心理行业有一项职业道德,不经当事人同意,心理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情况。所以杰克接手病人,所有工作都得重新做。 阮恬一一作答后,杰克说:“你的情况,需要家人参与帮忙。你愿意接受和家人一起接受治疗吗?” 阮恬当然不愿意。 她即便知道记忆是假的,但怨恨邵逸铭的感情做不了假。她不想他过多参与她的生活。 杰克被拒绝,眉头皱了一下,低头记录了几笔。 之后,杰克又问了些问题,便说首次谈话结束了。 精神内科医生解释,第一次谈话的目的在于建立医患之间的信任感,具体治疗在后面几次。解释完,又拉着阮恬问她最近的感受。 杰克医生趁此机会,到隔壁病房见邵逸铭。 两间病房完全独立,邵逸铭不清楚阮恬就诊的过程,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掂量着深浅时,杰克进来了。 杰克进门后第一句话就是,“密斯特邵,您妻子非常不信任您。这对你们两人而言,非常糟糕。” 十分钟后,这对夫妻心事重重地离开医院,谁都没说话,也没搭理对方。 阮恬惦记着自己爸爸和许蕾蕾的事情。 邵逸铭则想起在警厅门口,阮恬一瞬间的失态。 两人恍如没有思绪的木偶人,上车,开车,在路上徐徐前行。 不知不觉中,车子停在老城区的长河大桥下。 长河是母亲河的一条分支,河面平静,水下暗流复杂,历年来有很多想不开的男男女女跳河,救回来的很少。 当然,也很适合谋杀。 阮恬心头一激灵,战战兢兢地问身边的邵逸铭,“你什么意思?” 邵逸铭面无表情,率先下车。 为了游客安全,河岸边有一米高的防护栏,每个十米还竖立着“危险不要靠近”的警示牌。 邵逸铭单手扶着防护栏,眺望远方。 天色已经黑了,天上星星和路灯倒影在河水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芒。 因为有靠水财运好的老话,围绕着长河一圈,有十几栋摩天大楼。此时,大楼上亮着窗户,倒有些万家灯火的温暖感。 阮恬抻展脖子,通过挡风玻璃看外面。邵逸铭的背影被夜霾淹没了边缘,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莫名有些悲壮。 呦,这家伙……莫不是想不开要自尽吧! 第90章 090我只想听真相 阮恬撸了把头发,心里烦躁不已。 这都什么事啊。 一件件的,真要把人逼疯。 但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心理脆弱的人,在自己面前玩儿完吧。 阮恬自诩是个心地善良有原则的人,尽管打定主意不和邵逸铭有过多交集,此时还是果断推开车门,走到他身后,小心翼翼且很语速缓慢地试探他,“逸铭,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夜深了,周围无人,河水粼粼。 阮恬的声音飘荡开,空灵飘渺,尾音拖得很长。乍一瞬,好似自带bgm的女鬼出场了。 邵逸铭抬头看天…… 刚才酝酿好质问负心女的情绪,被击得支离破碎。 看她这反应,恐怕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纠结。既然她不知道,他再继续冷战,也没意思了。只是有些不甘……明明说好要相互爱护一辈子,为什么她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恬恬!” 邵逸铭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她。 阮恬仰着头,很无辜地点头,“我在。怎么了?” 邵逸铭说:“刚才我在想,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了,让你对婚姻失望了。” 阮恬佯装的轻松凝固在脸上。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邵逸铭叹息,自暴自弃地反驳,“我再不问,你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 “骂你?” 音量低了几分,“我怎么会骂你呢?” 打是亲骂是爱,他们之间,还能谈得上骂吗? 阮恬神色复杂地瞅着邵逸铭,好像快哭了,嘴角却翘起来。 “邵逸铭,我不知道你抽什么风。” 邵逸铭突然出手,掐住她肩膀,紧紧贴在她面前,强迫她仰头看着他。 “阮恬,你别太过分!杰克医生都告诉我了。” 阮恬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弄得差点站不住,抓住他衣摆站稳,听到杰克医生,心里一突一突的。 她很想谋定后动,但感情总是在理智前先行一步。当下冷笑道:“杰克医生和你说什么了?说你造的孽吗?” “好!姑且不论许婷婷的事情。其中是是非非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做错了。咱们就说,许蕾蕾的事情。” “你早知道,许蕾蕾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隐瞒,欺骗,愚弄,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你就那么高兴吗?” 邵逸铭被骂的愣了,回过神来怒极反笑,“阮恬,你脑子不清楚了?” “许蕾蕾是你自己认定的朋友。我若是说许蕾蕾的坏话,你会不会怪我干涉你交友?” “更何况,不管是许蕾蕾,还是你父亲,他们都是成年人。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两个单身的成年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阮恬心跳停了一下。 什么叫…… 她母亲不在了? 阮恬脑子有些晕,死死抓着他,手指头掐进他皮肉里,“邵逸铭,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这么回事?” “我只想听真相。” “真相!” 从醒来到现在,她饱受蜜蜡之苦,总想抓住些真实可信的东西。但怎么就这么难呢? 阮恬咬着下唇,眼眶又湿又红,用哀求的口吻说:“求你了。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第91章 091她的妈妈 在外人眼中,阮恬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公主。但只有阮恬知道,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现在已经二十六岁的她,回想起小时候,总是绕不过幼儿园的一件事。 那天突然下起暴雨,豆大的雨珠子啪啪拍在窗户上,外面呼呼刮大风,把电线刮断了。音乐老师正在弹电子琴,教他们唱儿童。骤然一个瞬间,灯灭了,天黑了,美妙的音乐消失了。 孩子们扯开嗓子尖叫,叫老师,叫妈妈,哭成一滩,有些吓得当场尿了。 她那么害怕,还没经历过人生尚且不懂得大道理的小孩,竟然生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的猜测…… 对一个孩子来说,死亡是多么遥远而陌生的事情!但这一刻,死亡的恐惧真切切地印刻在她心上。 她嘶吼着叫妈妈,哭,把自己抱成一团…… 后来,身边的孩子一个个被家长接走了。唯有她,瑟瑟地坐在座位上,哭得嗓子哑了。 雨仍旧哗哗地下,外面的世界黑乎乎的,好像有怪兽在横冲直撞。老师陪在她身边,给她讲《卖火柴的小女孩》。但她还是怕,甚至忍不住猜测,她家爸妈是不是不要她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妈妈闵荷踩着高跟鞋,蹭蹭地来了。 进教室,先对老师道歉,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闵荷的上衣裤子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脸上描好的细致妆容,也有些晕开。 小阮恬被抱在湿漉漉的怀中,感觉并不舒服,但因为是闵荷,因为是妈妈。本来已经哭得精疲力尽的她,又能哭出来。 闵荷拍着她后背,一遍遍说“对不住,妈妈有事耽误了”。 老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阮恬妈妈,你有事赶不来,可以让阮恬爸爸来接孩子。今天真的把孩子吓坏了。回去一定要多观察,孩子可能惊着了,当心孩子发烧。” 闵荷“嗯”了一声,把小阮恬抱得更紧。 离开教室时,闵荷把折叠伞撑在小阮恬头上,自己大半个身体淋在雨中。 上了车,闵荷把小毯子盖在阮恬身上,摸着她的脸问想吃什么好吃的。 闵荷为了防止小阮恬蛀牙,严格控制小阮恬吃蛋糕糖果冰激凌一类的甜食。但孩子就好那口,所以那些食品,通常被用作奖励。 但那时,甜食也填补不了阮恬的惶恐的内心。 她问闵荷,“为什么爸爸不来接我?” 闵荷说:“你爸爸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恬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处境,一定要记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要因为别人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节奏。也不要因为别人做错事,而惩罚自己。” 小阮恬不明白闵荷说什么。她只知道,镇静从容的闵荷,那一刻散发出光彩夺目的光辉。她想以后成为和闵荷一样优秀高雅的女性。 后来,她稍微长大些,明白的事情更多了。 她父亲阮尉,所谓的忙,并不是为了忙工作换取生计,而是周旋在一众年轻鲜嫩的美色中,向同性、向后辈彰显自己作为成功人士的魅力和魄力。 而作为阮尉背后的女人,闵荷承担起母亲的慈爱,父亲的严厉。 阮恬早早地就意识到这一点! 在她第一篇习作中,她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没有父亲,但不能没有妈妈。” 第92章 092联系阮尉 涉及到闵荷,阮恬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从她的眼神中,他居然看到了恨。 这是第二次从她身上解读出恨意。第一次,是肥仔丢了时,她拽着他衣襟,恶狠狠地说,他是个混蛋…… 邵逸铭深感棘手。 明明是他要质问她,为什么背弃他们结婚时许下的誓言,结果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但若要给她一个完整的解释,现在又是最糟糕的时机。 失踪的肥仔,已经去世的闵荷。一个她生养的孩子,一个生养她的母亲。她失去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啊…… 邵逸铭扪心自问,自己无法在同一时间接受两条致命的噩耗。 阮恬又怎么能接受的了? “恬恬……” 邵逸铭捏了捏眉心,无力地闭上眼。 “天黑了,河边冷。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幽凉的风带来潮湿的水汽,夜色阴沉沉的,远处高楼的灯光遥远飘渺。 阮恬一时间恍然,她是不是做了个荒诞的梦? 梦中,她什么都没了。 只等梦醒,她照样能优哉游哉地幸福过日子。 但人哪,即便再难,也得面对现实。 阮恬塌下肩膀,无力地叹息。 这声叹息虽然轻微,却清晰地传到邵逸铭耳中。 旁边就是长河,素有自杀者天堂的长河。邵逸铭有些害怕,万一阮恬豁出去,冲到河里怎么办? 当即不再浪费时间,搂起阮恬肩膀,把她横抱起来。 阮恬直觉眼前景物旋转,整个人腾空而起,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 邵逸铭大步走向副驾驶室,“恬恬,我腾不出手,你从我口袋里掏出钥匙。” 阮恬心情不好,双腿踢蹬,“你放我下来。” 蠢货!放她下来,双手都能腾出来。 邵逸铭加重语气,“恬恬!” 他认真强势起来,她反而不会硬着来了。 车灯呼呼闪烁,邵逸铭拽开车门,放阮恬进去。 在阮恬系安全带时,邵逸铭登上驾驶座,侧身系安全带,同时发动车子。动作很利索,一句话不说,倒像是和谁赌气似的。 阮恬侧眸瞪他,很想让他解释。但又觉得从他嘴里得不出有效信息,心一横,联系阮尉。 不过是和自己爸爸说两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阮尉虽然私生活荒唐,但阮恬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好歹会维持几分慈父的颜面。只是阮恬因为闵荷的缘故,一直以来对这个父亲不亲近。阮尉也莫可奈何。 骤然接到阮恬的来电,阮尉的声音难掩激动。 “恬恬,你找我?” 阮恬说:“爸爸,好久没见您了,我想您。现在方便去见您吗?” 阮尉含糊地问:“现在啊?行,你看哪里合适?” 邵逸铭抢过她手机,对那头的阮尉说:“爸爸,是我。恬恬这边有些情况,需要您过来一趟。” 阮恬顾及他正在开车,没有使蛮力抢回手机,只拍了下他手臂。 “姓邵的,你知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邵逸铭紧紧盯着前面黑乎乎的路况,一脚油门踩下去。 阮恬的身体顺势往后仰,眼睁睁看着表盘指针一路飞扬,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第93章 093笑面狐狸阮尉 刺啦—— 路虎停在医院门口。 邵逸铭气息有些喘,整个人仰倒在背椅上。耳朵里戴着蓝牙耳机,正在和杰克医生通话。 杰克医生按照门诊时间上下班,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也会加班。当然了,精神分析和普通重特大疾病不同,病人一般会提前预约,杰克很少遇到突发情况。 此时被邵逸铭的夺命连环call呼叫,杰克真有些手忙脚乱。 阮恬侧头,瞥了眼车外黑黝黝的天色,以及闪着小红灯的“急诊”门牌,很不爽地推车门。 车门锁的很牢,自然推不开。 哗一下!阮恬只觉得火气冲上头顶,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在车门上。 砰! 邵逸铭通话之际,抽空瞥了眼阮恬,赶紧握着她的手,并没有解开中控的车锁。 挂了电话,他才对勉强压制住火气的阮恬说:“恬恬,你想知道的,今晚都会知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阮恬警惕地瞪着他,眼底氤氲着深沉的旋涡。 车内没开灯,她这双眼睛格外明亮。 邵逸铭不禁恍惚,他好像很久没认真观察过她了。此时竟觉得,自己的老婆有些陌生。 不,一定是他多想了。 在黑暗中,邵逸铭摸上阮恬的脸颊,如同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一般。 “恬恬,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接着,脱口问出,“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邵逸铭以为自己是多此一问,但阮恬的反应,是冷笑着命令他,“开门。” 也许是夜色太深沉,或许是他过于紧张,不然怎么会听错? 邵逸铭自己都没发现,举着的手臂有些僵硬。 “恬恬……” 语气中,好像带了几分委屈。 耗了一天,阮恬从心里到身体,都感动浓浓疲惫,懒得再和他打感情牌。 当即侧头,“邵逸铭,你开门,好吗?” 邵逸铭喉咙滚了一下,满腔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时,手机铃响了。 杰克来了。 紧接着到场的,是阮尉。 阮尉三十岁时有了阮恬这个女儿。二十多年匆匆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他穿着体面地走出来,仍旧是当年迷倒万千少女的阮先生。 若要仔细看,阮恬的脸型眉眼都随了闵荷,下巴嘴唇和阮尉像极了。杰克匆匆打量下阮尉,便判断出阮尉的身份,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阮尉先走。 阮尉即便不笑,脸上也好像有几分笑意。这是常年在商场应酬养出的习惯。 “恬恬。”阮恬笑着致意杰克医生,挥手让阮恬先走。同时趁机观察阮恬的神色。 阮恬结婚后,很少回娘家。阮尉这个当爸爸的,也只是在媒体上见见她的照片。 长时间不见,骤然再见,能很轻易发现一个人的变化。 阮尉眯了眯眼,“恬恬,你怎么瘦了很多?是在减肥吗?” 女人为了消瘦的身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他见识过太多了。 在阮尉看她的时候,阮恬也在看阮尉。 阮恬自问,她做不来闵荷那么潇洒大度。闵荷能心无芥蒂地和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过日子,她真的接受不了一个只挂名不付出的父亲。 但父亲又不能选择,而且他从来没在金钱上亏待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是能达到及格线的。 可“减肥”二字一出,这个分数从及格线上唰唰往下掉。 阮恬没好气地说:“没减肥!我出车祸了,情况很危急。只可惜没死,只是失忆了。” 阮尉噎了一下,摇头笑道:“你这孩子……” 第94章 094把话说清楚 同时被噎住的,还有邵逸铭。 邵逸铭是在和阮尉的比较中,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毕竟,论风流,他比不上阮尉。拼伪善,他照样甘拜下风。 而他把阮尉当做标杆,也是有原因的。 有句文艺词儿:女儿是父亲前世的玫瑰。 这话反过来琢磨,也成立。 父亲在女儿心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听说,很多女人找对象,都是比照着自己的父亲来找的。 可现在看来,他把对照标准设定的太低,事情大条了。 试问,什么样的父亲,不知道自己女儿出车祸失忆,居然以为是减肥导致的消瘦! 邵逸铭低头轻咳一声,打破父女俩对峙的氛围。同时走上前,搂住阮恬的肩膀,歪头用下巴碰了下她的额头。 处于失望情绪中的阮恬,没有推开他。而是撇开头,抿紧嘴,暗自磨牙。 杰克向来乖觉,觉察出父女间的紧张,自动走在最前面,絮絮叨叨地感慨:“今晚估计是个不眠之夜啊……” 布置温馨的聊天室里,摆着两组直角排布的沙发,阮恬坐在沙发一头,杰克坐在侧面沙发上,正好和阮恬视线相错。 翁婿两个坐在高脚凳上,左扭右扭寻找舒服的姿势。尤其阮尉,习惯了老板椅的舒服柔软,一刻都无法忍受高脚凳的冷硬。只是他不想在邵逸铭面前丢面子,垂下眼睑硬忍着。 在杰克一番开场白之后,邵逸铭讲诉肥仔失踪的事情。 从始至终,邵逸铭都很担心肥仔失踪会让阮恬精神崩溃。出乎他的预料,阮恬表情很平静,平静中还有些许……欣慰? 邵逸铭眼睛都不敢眨,紧紧盯着阮恬的反应。 没错了,阮恬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出邵逸铭的诧异,杰克医生以眼神询问阮恬。阮恬点头后,杰克医生说出蜜蜡催眠的事情。 “怎么可能?” “真是胡闹!” 邵逸铭和阮尉一前一后开口。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移开视线。 阮尉趁机从高脚凳站起来,“这是女人?简直是蛇蝎!她现在在哪儿?爸爸给你教训她!” 阮恬没好气地瞪了眼邵逸铭,“她已经得到报应了。” 邵逸铭扶额,颇为狼狈地狠狠闭眼。 难怪阮恬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原来她醒来后,一直承受了这么多东西。 什么见鬼的小三?什么孩子被牺牲?狗血无脑的三流剧情,居然移植到阮恬记忆中…… 这时,杰克医生说:“病人的记忆已经被催眠混淆了。必须得有家人陪着,找回真相。这时我强烈建议家庭治疗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家庭治疗能让病人快速获得心理支持,有助于病情恢复。” 从了了几面,杰克医生就发现这对夫妻有很深的误会。 一个彻底不相信对方,另一个却洋洋自得老婆很在乎自己。存在错位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出现问题。 作为医生,他要把病灶消灭在摇篮里。 杰克医生话音刚落,阮尉皱眉问,“逸铭啊,这件事中,你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 第95章 095因为她需要钱 阮尉话出口的一瞬,脸上带着模糊的笑意,眼神犀利,话音字字清晰,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气场。 邵逸铭眸光微闪,平静地对上阮尉。 “许婷婷……是许蕾蕾的姐姐。” 潜台词是,许蕾蕾是你老婆,许婷婷是你大姨子,这两人和我没关系。 但事实是,两年前祝皇内部发生了严重分歧,作为执行总裁的他,面临被架空的风险。投资商之一的阮尉作壁上观,丝毫不顾念翁婿情,只为了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许婷婷带着一个交易来见他,说她有办法让阮尉投资,进而帮他度过难关,要求是进入祝皇,图个安身之地。 一个小小会计,怎么可能有撼动阮尉的力量? 邵逸铭当然不信。 可没过几天,许蕾蕾亲自送来一份投资合约。上面有阮尉的亲笔签字,还加盖了私人印章。 这份合约真实有效,但他若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小李子动用人脉调查一番,发现许蕾蕾和阮尉的特殊关系…… 因为许婷婷确实在危急关头帮了他一把,他欠她一份人情,所以许婷婷进公司后乱传绯闻,他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明确斥责。 没想到一念之差,惹出今日大祸。 但许婷婷到底图什么啊? 若说她想当个小三,不应该把目标瞄准在他身上吗? 为什么对阮恬下手? 邵逸铭一时猜不透许婷婷的脑回路,但他知道阮尉的心思。不过是想翻旧账罢了。 “爸爸,这件事情,你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阮尉瞪眼,笑意更深,“我怎么可能听到?我若是听到了,怎么允许恬恬受伤害?” 邵逸铭轻咳一声,“这就涉及到,今晚的正式话题了。” 阮尉哼了一声,“闹了半天,刚才说的都是开胃菜?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要闹出什么花?” 视线一瞥,触及阮恬阴沉沉的眼珠子,阮尉叹息,“恬恬别怕,爸爸在这儿呢。” 阮恬更用力地咬紧牙关,丝毫不领他的情。 刚才质问邵逸铭的时候,他还真有几分当爸爸的样子。 这份维护之情,她期盼渴望了不知道多久。 可谁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做戏呢? 这世上,除了她妈妈,她不敢相信再有人会无条件地爱护她了。 阮恬脸色很难看,邵逸铭索性代替她说话。 “许婷婷因为经济案件,被逮捕了。今天恬恬去看望她,她提到了许蕾蕾。” “许蕾蕾,您有印象,是恬恬大学时候的宿友,好朋友……嗯,关系很好的那种。” 阮尉噎了一下,垂下眼眸,敷衍地说:“恬恬哪,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肥仔丢了,你精神状态不好,你妈妈陪着你出去找孩子,意外发生车祸。” 说到车祸,阮尉心虚,“你车祸失忆了,但保住了一条命。但你妈妈没有你好运气。” “爸爸年龄大了,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的,就别管了。” 他刚说完,阮恬吼出来,“那为什么是许蕾蕾?” “为什么偏偏是她?” “你明知道她……” 阮尉果断地截过她话头,语气冰冷强势,“因为她需要钱,而爸爸,最不缺钱。这个理由,够了吗?” 第96章 096振作起来 假如生活到了最低谷,不要怕,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 阮恬亲耳听自己父亲说闵荷死了,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周。 小丽突然上门找她,脸上隐藏不住喜气,“阮姐,成了!” 彼时,阮恬头发乱糟糟的,已经很多天没洗脸,眼睛周围晕着浓浓的黑眼圈,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她给小丽开了门,也没问什么事成了,耷拉着肩膀,飘一般往房间走。 这些天,她不想吃,不想喝,就躺在床上,放空思绪。 可能是营养不良,也可能睡太多把脑子睡坏了,反正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她觉得很好。没有悲伤,也不用思考人生,同样不用考虑报复婚姻中的叛徒…… 小丽正在兴头上,即便发现阮恬精神状态不好,依旧语调上扬地说:“技术部那个眼镜男,同意加入咱们了。通盈和冠盛那边都说通了。新公司的手续,公司法人,我托人加急办理……对了,阮姐,咱们新公司叫什么好呢?” 阮恬懵懵的,继续往前走。 小丽一把抱住阮恬的腰,常年独自换矿泉水桶而练出的臂力,此时终于有了用处。 她居然凭着一口气,把阮恬抱离地面! 接着,小丽摁住阮恬的肩膀,“阮姐,咱们努力这么久,终于有成绩了,你不开心吗?” 小丽这姑娘啊,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因为大部分工资用来交房贷房租,手头拮据得买不起好的护肤品,脸上有清晰可见的雀斑和毛孔。 但阮恬却不小心看直了眼。 小丽这双眼睛里面,熊熊燃烧着不甘和野心。炙热,明亮,坚定! 阮恬突然问自己,小丽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每天起的比鸡早干得比狗多,心情不爽了骂几句,照样闷头往前冲。 她各方面硬件都比小丽好,怎么就过得不如小丽了呢? 这不科学。 只是一个瞬间,困扰阮恬多时的问题解决了,她突然觉得饿。 对! 先吃饭,补充能量。还得好好打扮。 生活这家伙,就是一面照妖镜。你认真对待它,它就会认真地回馈你。你若是敷衍它,最终得到的,也只是敷衍。 同时,小李子向邵逸铭汇报公司近况,说到小丽的行踪。 阮恬和许婷婷斗法,把通盈和冠盛牵扯进去,破坏了他们之前的计划。现在许婷婷凉了,应该让原计划拨乱反正。 邵逸铭却迟迟没说话。 小李子说:“老大,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懂。但因为两个女人把公司弄得一团乱,这不符合管理者的智慧。应该立刻让大嫂离开公司,矫正公司的风气。” “最重要的是,未来三个月,每个月都有大促销。这是全民作战,外界都盯着祝皇呢,不能有任何闪失。你即便看不上通盈和冠盛,但也没必要凭空给自己树敌!” 接着,小李子巴拉巴拉说了很多,说到口干舌燥,就见邵逸铭微仰着头,看空中漂浮的尘埃。 “小李子,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特别……不会谈恋爱?” 第97章 097一个人的生活更适合我 不会谈恋爱…… 小李子摸摸鼻子,心中暗道:你岂止不会谈恋爱,简直是爱情杀手! 但实话太伤人了,他应该说的更委婉些。 “这个嘛……其实,你会赚钱就行了。不是说,金钱是最好的……咳咳,最好的催化剂?” 邵逸铭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轻叹出声。 小李子尴尬地笑笑,继续把话题拉回来,“老大,你看小丽这件事?” 邵逸铭说:“她喜欢,让她去做。至于能做到哪步,就看她的本事了。” 小李子:╮(╯▽╰)╭ 这样怎么能行呢? 果然是不会谈恋爱的人,对待女孩子太钢了。 小李子支吾一声,试探地问:“老大,你这样做,是想让嫂子高兴?” 邵逸铭白了他一眼。 这还用问吗? 简直白痴了。 小李子被鄙视地两眼泪汪汪,继续问道:“但老大,在你看来,嫂子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邵逸铭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我不仅把通盈和冠盛拱手送上,还要提供后续一条龙服务?” 那创业的乐趣在何处? 小李子“哎呀”一声,“老大,你当所有人都是你,累得用舌头吐气,只为享受其中的过程?拜托,受虐只是你的个人倾向。我看嫂子只想有个结果。证明她有能力。” 邵逸铭点头,“对呀,在风险中迎难而上,不就证明她有能力吗?” 小李子:…… 他已经预料到未来几个月的情况。 那家新公司轰轰烈烈的开业,结果却死在资本无情的绞杀中。而操纵资本的大头,便是祝皇。 夫妻两人相爱相杀?甚好。甚好。 小李子皮笑肉不笑,“哦,你觉得好,那便是好。” 邵逸铭瞪着死鱼眼,“我不要我觉得,我要她觉得。” 小李子双手摊开,“所以喽,你到底想怎么办?” “如果你想支持嫂子做这件事,就认真去支持。钱财人脉资源一条龙给出去,做的大方好看。” “如果你只是把嫂子当竞争对手……ok,那就从一开始掐掉苗头。不要给了人家希望,再让人家绝望。小心被赶去书房睡觉!” 邵逸铭含糊地“哦”了一声。 其实,他现在已经睡在书房了。心里苦,但他偏不说。 当天晚上,邵逸铭带着满满的诚意回家。 这几天,阮恬状态很不对。正如一年前肥仔丢了,阮恬整个人陷入癫狂状态。但也有不同,肥仔事件中,她折腾他,现在是折腾自己。 折腾他,让他心力交瘁。折腾她自己,则让他担惊受怕。 万一想差了,一鼓作气跳楼怎么办? 所以家中开了无死角的云监控,一旦有异常情况第一时间传送到他手机上。 这一天的异常情况,只是家中有访客。他本以为进门能看到阮恬,却面临空空如也的房子。 人呢? 邵逸铭站在玄关处,手上拎着外套,脚后跟踢掉了鞋,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恬恬?” 邵逸铭扬声大叫。 回答他的,是门口智能录音中的电子音。 “阮恬女士留下录音,叮之后播报。” “叮!” “逸铭,我发现一个人的生活更适合我,希望你理解。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还有,对不起。” 第98章 098创办小公司 谢谢。 对不起。 再见。不必再见。 都是爱情中简单至极,又伤人最深的短句。 阮恬一次性都抛出来了。 邵逸铭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 玄关处的灯照得很亮,邵逸铭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窗外,月亮从楼层顶划到半空,又缓缓西沉…… 某个瞬间,邵逸铭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说结束,就结束了? 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不是面子的问题!是……他根本不同意! …… “阮姐,下个月的狂欢购物节,是我们的机会。你有什么想法?” 离开御龙庭小区,阮恬重又回到她大学时租的公寓楼。 因为是读书时租住的,公寓楼就在学校旁边。当然了,为了吸纳大学生这类廉价劳动力,学校附近还有很多小公司。 所谓小公司,便是租一间写字间,挂个牌子请个前台,就齐活了。 阮恬刚把行礼放到公寓,就寻摸了一间写字间,玩儿似的签了租赁合同。 小丽亲眼看着阮恬办事,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以为自己有极高的办事效率,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柔软不堪一击的阮女士,却是海水不可斗量的一派人。 签好写字间,阮恬和小丽去附近的文体超市采购。 两人推着购物车,一边走一边闲聊。 阮恬被问到接下来的打算,不免皱起眉头。 “说实话,我没有想法。你怎么想?” 小丽挺了挺胸口。 她早有准备,就等着领导问话呢。 “阮姐,我前几天和‘朋友’聊过,给平台起了几十个名字,稍后得您敲定。确定了名字,再把徽标设计出来,批号那边催一催,咱们的平台就能正式和公众见面了。” “再一个,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一些商家。他们都是自己创业的海龟,很多创意不错。我打算让他们在平台上做直播推广。当然了,商品许可证方面,得严格把关。现在有人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另外,快递方面也谈妥了。” “只是平台推广方面,……我打算用广告的方式,可一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些短?” 阮恬:“……” 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时,手下的人已经把事情推进到这个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失职了。 阮恬心中叹息,犹豫着问:“小丽,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不问很不踏实。你老实告诉我,你,还有你的‘朋友’,为什么跟着我干?” 小丽当即笑了,“当然是为了挣钱!” 阮恬说:“留在祝皇,也能挣钱。” 小丽说:“对呀,留在祝皇能挣钱,但挣得太少了。” 阮恬眨眨眼,有些不解。 据她所知,祝皇的工资标准,在业内算是高的。 小丽耸肩无奈,“阮姐,你说在哪儿当社畜,不是个社畜呢?你这里是新公司,未来发展无限。虽说有些风险,可一旦成功了,我们这批人就是公司元老。” “想想祝皇那批元老的待遇,真让人眼红。” 阮恬心里嘀咕,万一她这家公司,做不到祝皇那个水准呢? 她顾虑的问题,小丽自然也顾虑过。 “其实还有个更关键的原因,因为您有钱啊。即便公司做不下去,您肯定不会亏待这些跟过您的人。一笔遣散金是少不了的。” 第99章 099找阮恬 小丽笑的云淡风轻。但所有的轻易背后,都藏着无数付出。 早在恬派和许派之争有苗头时,小丽就开始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知道自己有能力有实力,但祝皇不缺优秀人才。她埋没在一众精英中,奋斗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她根本奋斗不了一辈子。再持续两年,她就会被磨平斗志,每天图个稳定工资混日子。 她不甘心啊。 从家乡出来读书,留在南城拼搏,为了不听亲戚唠叨相亲她都不敢过年回家看爸妈……若是就此放弃,太对不起之前的付出了。 所以,还是得拼一把。 恰好,阮恬出现了,而且看起来比较靠谱。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同样,对其他人来说,更是机会。 她帮阮恬在公司中拉拢人手,打探消息,就已经预料到今天这局面。 说句难听的,即便阮恬这时候想撂挑子,他们这群人也不会同意。 “阮姐,工资照发,股份看着给,我们的未来,就拜托您了。” 两人买齐零碎的文具,送到办公室,瞅着时间不早了,又回到公寓接着收拾。 一天下来,两人都累的腰酸腿疼,小丽更是不顾形象地瘫在沙发上,腿搭在前面的茶几上,以抽大烟的体式玩手机。 阮恬也放飞自我,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把着手机耍。腿边放杯奶茶,想起来喝一口。 她手机上,是小丽提到的二十多个公司名称。比较一番,她选了其中一个。 “小镜子?”小丽伸开懒腰,“好名字。真好……” 今天是真累了,脑子里空有数不清的赞美之词,居然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干巴巴地说个好。 阮恬满意的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就势躺倒,双手垫在脑后,“就这样吧……” 刚落到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小丽挣扎着翻身,把手机递出去,“阮姐,是个陌生号。” 阮恬闭着眼,凭直觉接过手机,指纹解锁,“喂……” 独属于小李子的鬼哭狼嚎响起,“嫂子,救命啊,你家宝贝闹疯了!” 一周前,邵逸铭人小李子接宝贝,便把宝贝交给小李子照顾。这对夫妻自顾不暇,实在管不了宝贝。 小李子号称能在八岁小儿到八十岁老太之间通吃,但真的应付不了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坚持一周已经是极限了。 阮恬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她貌似,可能,大概承担不起一个四岁孩子的生命。 “你找邵逸铭。” 好像提前知道阮恬的回答,小李子嗷嗷地叫起来,“哎呀呀,你们还真是一对夫妻。我刚问过老大,他的回答和你一样。我说大嫂,你到底能不能行?人家李莫愁还抱过小郭襄呢。宝贝现在可是你的儿子,你真不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恬被他吼得头疼,直接把电话挂了。 而电话另一头的小李子,冲着旁听的邵逸铭比划ok的手势。 邵逸铭知道阮恬正在气头上,看到他的来电会直接挂断,更有甚者会换手机换新卡,他得费一番功夫找她。索性让小李子出马,以宝贝为借口同她周旋,同时追踪她的手机定位…… 呵,原来在南城大学附近啊! 第100章 100但现在我不爱你了 南大附近的公寓里,小丽借口晚上要做事,得先走一步。 阮恬闭目养神,随意挥挥手,很不走心地说“路上注意安全”,接着便听到清脆的关门声。 好像过了一瞬,门铃声吱吱地响起来。 阮恬以为小丽去而复返,嘟囔着“好麻烦”,挣扎着起身,懒洋洋地开门。 拉开门缝,都懒得看门外是谁,耷拉着眼皮地问:“又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转身往屋里走。 “恬恬?” 阮恬定在原地,心头抖着激灵,立刻清醒了。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呵,现在距离小丽离开,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以为只是稍微打了个盹儿,看来这个盹儿打的时间有些长。 邵逸铭上下打量疲累的阮恬,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丝笑,“恬恬,玩够了,回家吧。” 阮恬眨眨眼,突然出手,把门狠狠关上。 邵逸铭眼疾手快,把她的手摁在门框上,反手一推,整个人已经卡着门缝进来了。 阮恬本来处于血槽快空的状态,战斗力很差,根本扛不住邵逸铭的全力一击,再回神时,她已经处于脚后跟贴着门板站立的处境。 o((⊙﹏⊙))o 这是……什么情况? 阮恬眯了眯眼,终于问了个有效问题,“你怎么来了?” 邵逸铭双手撑在她耳侧,微微低头,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想你了,就来了。” 阮恬眨眨眼,她的意思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邵逸铭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微微晃动脑袋,下巴擦过她太阳穴,鼻尖落在她鬓角的位置。他呼出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洒在她耳廓上。 阮恬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便听到他从胸腔中震动出来的轻笑。 “其实,不回去也行。偶尔换个居住环境,挺有情趣。” 他的手落在她腰上,卡的很紧。 “忆苦思甜,回忆青春?还是你会玩。是不是这样,嗯?” 阮恬被他弄得神魂尽失,下意识抓住他的手,往外掰扯,“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可惜蚍蜉撼动不了大树,阮恬急出一头汗,心跳也逐渐加快,“邵逸铭,你这样没意思。你松手。” 邵逸铭掐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提高,逼着她正式自己的话。 阮恬忽的抬头,平平地撞进他眼睛中。 视线焦灼,交缠。 玄关处灯光太亮,洒进这狗逼男人的眼睛中,她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在他瞳仁中摇晃,恰似满船清梦压星河。 阮恬的嗓子好似被无形的手掐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邵逸铭轻柔,温情,缓慢地问:“恬恬,闹够了吗?” 闹? 她下定决定做的事情,在他眼中只是闹? 也好,他想以这种方式开诚布公谈事情,那她也不怕。 即便处于劣势,但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阮恬不眨眼,略带叹息,“邵逸铭,你总问我,我是不是爱你?但你自己呢?你是不是爱我?” 邵逸铭微怔。 阮恬紧接着问,“但是,你爱我什么?” “我聪慧?漂亮?有魅力?” “但聪慧,漂亮,有魅力的女人,甚至比我年轻的女人,比比皆是。以你今时今日的财富地位,什么女人得不到?” “说白了,你爱的,只是我爱你罢了。” “但现在,我不爱你了。” “那你还爱我什么呢?” 第101章 101邵逸铭当然不明白 邵逸铭做梦都想不到,阮恬会有这种想法。 他们之间,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问起爱不爱了? 邵逸铭一时语塞,便失去了最佳的自辩机会。 阮恬趁机掰开他的手,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在较为舒服的环境中侃侃而谈,“逸铭,很多时候,距离产生美感,也能让人冷静下来。我和你,都需要时间认真想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 想什么? 不管考虑多久,她都是他老婆,都是他孩子的妈。 邵逸铭默默地侧身,看着一步步后退企图和他拉开距离的女人。 她的态度给的很明确。他若是继续步步紧逼,就不是风流,而是下流了。 邵逸铭抿抿嘴角,“恬恬,你在什么时候,生出这种质疑?” 阮恬不假思索,“我的记忆缺了四年,自然是醒来后有这种想法。” 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 不过事到如今,没必要再隐瞒。 阮恬挺了挺胸口,“如你所想,我在醒来后听到你做的那些事——当然那些都是许婷婷污蔑你的——但我在那种情况下,选择了相信。就按照这种背景来思考,我是不可能和你继续过日子的,甚至还想报复你。” “你引以为豪的财富,地位,我都想毁了。” “所以我进祝皇!绞尽脑汁办了个工会组织。” “邵逸铭,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如果有心鏖战商场,我父亲会给我提供绝佳的人脉资源。但我从一开始就没选这条路。因为我不喜欢。” “但现在,喜欢与否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你也是,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你就当……我变了吧。反正人都会变。” 邵逸铭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了。 在她被许婷婷带走节奏,脑海中上演了数不清豪门恩怨爱恨情仇时,他还停留在故事一开始。 但是,这些所谓的“故事”,都是假的啊。 邵逸铭觉得无奈,慌谬,可笑,又无聊。 “阮恬,你脑子真是有问题,居然用假想的谎言,来给我定罪?” 阮恬忽的闭上眼,很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谎言当然是假的,但感受是真的。” “我为什么相信许婷婷的话?不是因为她的催眠术很强。而是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你和她有猫腻。只是以前我忍了,现在不想忍了。” 不想忍了,就印证了她那句,不爱了。 可这段爱情,真的浪费了她太多力气。 她心中的委屈无处可诉,但那些,都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执着…… 对,无需执着。 话到尽头,无需赘言。最后一句,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强调,“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听明白了吗?” 邵逸铭当然不明白。 只是她怒吼一声,眼中泪汪汪的,看起来可怜极了,好像他在欺负她一样。 和女人吵架,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先道歉。 可此情此景,他道歉? 总觉得怪异。 邵逸铭摁了摁眉心,强行转移话题,“恬恬,你看哈,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阮恬还在情绪高点上,瞪着死鱼眼,默然说道:“休息个鬼!没看见屋子里一团乱吗?” 第102章 102祭典亡母 阮恬不管邵逸铭的反应,拿上钥匙摔门而出。 反正今晚收拾不完,只能窝在沙发上睡,倒不如去附近找个快捷酒店休息一晚。 下楼,走在街上…… 她租住的公寓楼,就在南大东门旁边。 沿着林荫小路,到处是卖小吃的夜摊。 学生们三三俩俩从她身边走过去,手里拿着臭豆腐烧烤一类的食物,香味飘得很远。 阮恬突然恍惚了。 她也曾在南大就读,那时候是学生。 那时候年轻啊,想法单纯,为了一口吃的能翘课,跟着邵逸铭在下雪天乱跑,冻得双手冰冷,心却是暖的。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老了,南大又迎来一茬一茬的新学生。 物是人非,无过于此。 阮恬突然觉得悲伤。只不过刚才冲邵逸铭发泄过,这份情绪显然后劲不足,却绵长无尽。想哭,哭不出来,想嘶吼,又疲软无力。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傻子。 这时候,她想妈妈了。 而闵荷,不在了。 从未有哪个时候,让阮恬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个没妈的孩子。 憋了一周都发泄不出来的情绪,这时候如同泄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眼泪刷的下来了。 安静无声,又涓涓流长。 她仰头看着天空,天上只有零星几颗星。童话中人死后化作天上的星星,在现实中都被雾霾稀释了美感。 但人死后,总该有个去处。有了去处,活着的人才能寄托哀思。想象到逝者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好的活着,她才有信心,才有动力,才能更努力地面对明天的朝阳。 不知过了多久,阮恬抹了把眼,深吸口气,惨然笑起来。 她怎么有脸说寄托哀思啊。 过了这么久,她都没想过去祭典闵荷,甚至不知道闵荷的坟墓在哪儿。 她太不孝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去看看吧。 但该问谁呢? 这个时间,阮尉忙着夜生活,自然不愿意被一个死人打扰。 邵逸铭该是知道。但她不想和他说话。 那就剩许蕾蕾了! 想到许蕾蕾这个人,阮恬心里竟平静地毫无波动。 阮恬把许蕾蕾当成朋友,而这位朋友却上赶着当她小妈,她该怨恨该抨击。 但再怎么怨恨,也改变不了现实。 更何况,按照阮尉的说法,闵荷死后,他们两人才在一起。男人单身,女人也单身,在一起也没毛病。 阮恬划出许蕾蕾的号码,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拨打出去。 许蕾蕾做的事情,逻辑上没有问题。但她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这份不接受,不是因为他两人做事不讲究,而是她替闵荷不值。 想来想去,阮恬给自己的主治医生打电话。既然出车祸时她和闵荷在一辆车上,主治医生应该知道闵荷葬在哪儿。 …… 大晚上的,出租车不愿意去陵园。阮恬自己租了辆车,开到陵园。 晚上的陵园墓葬区,没有想象中的阴森可怕。主路两边点着路灯,一排排墓碑高低错落,想象成梯田就好了。 不多会儿,阮恬找到闵荷的墓碑。 墓碑上贴着闵荷的一寸照片,还有沙金字描述的名讳。 阮恬盘腿坐在墓碑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照片上熟悉的女人,本该哭的,却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就死了?” “为什么要死啊?” “你人没了,连老公都是别人的。哦,我忘了,你不在乎那个男人……” “那我呢?你也不要了吗?” 第103章 103阮尉保释许婷婷 长大后,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面,母亲在里面…… 一句话,充满道不尽的惆怅。 阮恬忘了那晚叨叨了什么,反正累了就睡。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在墓碑上,嘴角还挂着笑。只是墓葬区种满了松柏,每到晚上气温降得很低,她一个喷嚏连一个喷嚏,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挂水。 医院处处可见生死离别,她专业学哲学,满脑子都是“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很容易抑郁,索性单手支撑手机,刷头条段子解压。 前两个头条,分别是新四小花旦许蕾蕾的隐婚丈夫,和某位明星猝死。第三条新闻,是启迪实业聘请祝皇总裁秘书许婷婷的报道。因为许婷婷和许蕾蕾的关系,许婷婷得以力压下面一众流量小生,荣登热搜第三。 阮恬点开这条报道,气得牙根疼。 她恨不得许婷婷把牢底坐穿,但这个世界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阮尉顾及自己妻子的形象,把大姨子保释出来,公开证明大姨子有钱,没必要收取贿赂…… 手机屏幕的白光很刺眼,阮恬脑子一阵阵发晕。 她这位父亲还真是虚荣伪善的楷模。前不久才见过面,当着杰克医生信誓旦旦,说要给她做主,转头就变卦。她若是继续忍下去,那些人是不是更会以为她好欺负? 阮恬直接拉出阮尉的号码,接通便噼里啪啦地质问,“爸爸,我好歹你的女儿,亲生的,你为什么要站在凶手那边对付我?你既然恨我当初为什么要生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不会继续欺负我?” 这一通吼,直接把阮尉说懵了。 阮恬知道阮尉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做出哽咽的声音,“爸爸,我现在生病了,正在输液,难受死了。我要有个三长两短,麻烦您把我葬在妈妈旁边。” 阮尉:“……”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正在开晨会,面前一圈坐满了启迪实业的高层。他面对一张张不苟言笑的老脸,拉不下脸说哄女儿的话。但听她的意思,好像很可怜? 阮尉只能冲助理打手势,宣布会议暂停,躲到门外循循善诱,“恬恬,别闹脾气,爸爸现在正忙。有事稍后再说,行不行啊?” 阮恬当即说:“不行!许婷婷要害我,你却要保她。你得给我个解释。” 阮尉说:“许婷婷,是蕾蕾的姐姐。你和蕾蕾不是好朋友吗,看在你们的友情上,就当帮蕾蕾,绕过许婷婷这一次,不行吗?” 阮恬又拖出哭腔,“爸爸,你是不是有了后老婆,就不要女儿了。想想也是,后老婆能给你生儿子,我算什么?” 阮尉呵斥,“胡闹。” 左右看看,“恬恬,你知道,爸爸只有你一个女儿。别瞎说,也别瞎想。关于许婷婷的事情,爸爸一定给你交代。” 阮恬紧了紧拳头,用了很多劲儿,才压制心中愤怒。 “真的?这次没骗我?” 得到阮尉肯定的答案,阮恬才挂了电话。 她之所以愿意再相信阮尉,是他一句话打动了他。 风流在外的阮尉,的确只有她一个女儿。 第104章 104保释背后的用心良苦 阮恬从来没搞明白自己父母的婚姻情感状态。 在她看来,阮尉和闵荷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但两人硬拖着不离婚。 闵荷从来没说过为了孩子不离婚的话,若是离婚,凭闵荷的气质财富,不愁再嫁。但她一直硬撑着。而且阮恬记得,闵荷曾经说过,这个家是他们夫妻一手打造起来的,必须牢牢捆在一起,不能分割。 阮恬很长时间的理解是,闵荷指不离婚这件事。 但阮尉有过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却始终不生孩子?不管是明面上的孩子,还是私生子,通通没有。 凭他对婚姻的信仰?还是对妻子的忠诚? 都不是! 那其中的缘由,就非常值得深究了。 阮恬忍不住怀疑,其中有她母亲做的手脚。 年幼时候不知深浅,等她嫁人直面风雨,才知道一个女人在失败的豪门婚姻中要维持体面,是何等艰难。 闵荷始终如一的优雅从容,手段自然非常人可比。 而阮尉不能再生孩子,可能是他一个痛点,所以阮恬那句后老婆再生孩子,让他动怒了。 可她又是阮尉唯一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阮尉不会真的和她计较。更何况若动真格的,阮尉岂不是自曝其短? 故而阮恬认为,阮尉这一瞬的情绪是真实的。他要给她交代,也是真的。 阮恬判断基本正确。 阮尉挂了电话后,没心思开会,直接给邵逸铭闪了个视频电话。 邵逸铭意外老丈人突如其来的联系,但还是很快接通了。 阮尉自然不会直不笼统地说他把许婷婷保释出来云云,而是虚晃一枪问,阮恬正在医院,心情不好,邵逸铭为什么没陪在身边? 邵逸铭正满脑子官司。 昨晚上阮恬哗哗地指控他,他本来也很冤枉的。她连辩解的时间都不给他,一个人跑出去了。他稍后追出去,却没瞅见她人影。电话短信v信都不回,这一手失踪玩的得心应手。 而他也需要时间静下来想想,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刚上班,就听到阮恬生病跑进医院的消息,而且还是老丈人亲自告知的。 邵逸铭大感棘手,慢半拍地说:“这个,我正要去看望她……诶,恬恬在哪家医院呢?” 哪家医院? 阮尉怎么知道呢? “邵逸铭,你小子混蛋了啊。自己老婆在医院,你身为丈夫居然不知道?还有脸来问我?” 先用骂孙子的口吻骂完,再随口带一句,“还有,你见着恬恬,帮我劝她一句。我保释许婷婷,不是为了和她作对。许婷婷带着一个孩子,没能力没金钱没人脉,怎么可能请的催眠大师?背后肯定还有人,得用许婷婷把那个人吊出来。” 邵逸铭:“……” 这段话的关键,在于许婷婷被保释?还是保释之后的用心良苦? 邵逸铭很给岳父大人面子,当即应了,却还是没得到阮恬所在医院的具体地址。 结果,还是得用小李子牌定位仪,借口大宝找到阮恬。 阮恬在公立医院挂水。公立医院床位紧,她没分到病房,窝在走廊通风口,手背上扎着针,可怜兮兮地好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邵逸铭莫得心疼,又心酸。 他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一个晃神,就让自己老婆落得如此地步? 第105章 105简单生活 邵逸铭觉得自己很傻叉。 生活就是日复一日过日子,简简单单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分辨爱与不爱,有意义吗?反正他知道,他要对她好,爱护她,就够了。为什么要顺着她哲学家的风花雪月思维,来思考形而上且无用的东西? 他若是更果断,更严厉,更强势,何至于让她落得蹲在通风口输液的下场? 邵逸铭摸了摸鼻子,随手抓住路过的护士,扯到通风口,“拔掉针头。” 吊瓶里还有半瓶液体,怎么突然要拔针头呢? 而且,先生您是哪位? 护士瞥出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双手插兜嚣张转身。 同时,埋头玩手机的阮恬微怔。 这声音…… 邵逸铭怎么来了? 这家伙属狗的? 闻着气味能寻来? 抬头,就见邵逸铭伸手抓住护士肩膀,拔高嗓门吼,“听不懂人话?拔掉针头,信不信投诉你过度医疗!” 护士气笑了,“你有病啊?瓶子里还有液体。” 邵逸铭揉了揉太阳穴,指着阮恬的手背,又指指护士,“我再说一遍,拔掉针头。” 阮恬眨眨眼,心中不无震惊。 邵逸铭向来喜欢端着严肃的面孔,情绪失控的和人吵架……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只是他情绪不太对劲,不宜刺激深了,赶紧帮他解围,“护士,拔掉吧。” 护士仍旧保持看制杖的表情,蹲下,摁住透明胶带,拔出针头。 针头上的液体噗嗤噗嗤往外冒。 透明胶带上晕出点点血迹。 阮恬用另一手摁着胶带,冷不防邵逸铭架起她胳膊,把她横抱起来。 “邵逸铭,你还发疯?放我下来。” “闭嘴。” 他语气很臭,脸更臭,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 阮恬抿抿嘴,没好气地说:“我不想和你纠缠不清,你放我下来。” 邵逸铭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沉默着大步往外走。 阮恬用胳膊肘捅他胸口,“你是不是也听不懂人话?” 邵逸铭就当没听见。 阮恬冷笑连连,直接把手机抽他下巴上,“这下听懂了吗?” 邵逸铭偏头,腮帮子微微颤抖,但脚步仍旧不停。 医院外,除了紧急停车的救护车,就是堵在外面准备入停车坪的私家车。 专属坐骑路虎堵了半边路,小李子垫着脚尖张望,看到男人抱着女人出来,屁颠屁颠打开后车门,待两人上去,利索地关门……还不忘吹了口哨。 没想到老大沉下脸还蛮a的,作为男人的他,都想嚎一嗓子呢。 车上,小李子知情识趣地升起隔板,两人被围在狭小的空间中。 阮恬不想和邵逸铭靠的太近,往旁边挪。 邵逸铭专门给她添堵,她挪一点,他就更靠近一些。很快,她被挤到门边。 阮恬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杀人,“你,你离我远点。” 远点? 这辈子都不可能。 邵逸铭抓住她手腕,一点点往上移,抚过她胳膊肘,肩头,落在她脖颈处,“恬恬,乖一点。” 这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病。 病的比她还严重。 阮恬那颗欺软怕硬的心,不争气地抖了抖。 “你……” 邵逸铭突然眯起眼睛,“别说话。” 同时,咬住她下唇。 第106章 106戏多的男人 阮恬抚了下发麻的唇瓣,气的全身发抖。眼眶中闪着薄薄的水雾,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此时此刻,两人都没说话。彼此呼吸相互交缠,越发衬得周围极度安静。 这样宁静祥和,又带着亲昵的相处氛围,正是情侣……或者说,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模式。 邵逸铭心头略松。这些天被阮恬弄得忽上忽下的心,终于踏实下来了。 他抬手摸上她的侧脸,用平静无波的口吻陈述一个事实,“恬恬,别瞎折腾,小心我收拾你。” 阮恬呼吸一滞,正要说话,舌尖疼的发抖,只能撇开头,用行动表示抗议。 就这样乖巧安静地待在他眼前,陪在他身边,多好! 邵逸铭品尝到不知名的甜蜜,环抱住她,低头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 她发间带着洗发水的香味,清幽淡雅,却和她这个人一样,带着微微的毒—— 他为数不多的文学修养冒出头,脑子里竟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的美貌是无可饶恕的罪过,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早已经罪虐深重…… 他自己都受不了这种肉麻,忍不住抖了抖,大口呼气,又狠狠吸了一口。压惊。 阮恬一时觉得,他好像在吸猫。 但她才不是他的宠物呢。 她扭转身体,排斥他靠近,就听他声音沙哑,“别动。” 随着这一声,她敏锐地感到,他体温高了些,抱着她的手劲也变大了,她被他箍着,甚至无法抬头和他对视。 他说:“恬恬,你喜欢这儿,我也不反对。” 阮恬僵硬的像块木板,再不敢动了。 邵逸铭故意在她耳边叹息,让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在惋惜,在倾诉,在表白。 阮恬越发不自在,想推开他,心里却清楚自己推不开的实力。窝在他怀中,又觉得野兽在侧,极端危险,心中惴惴不安,心跳一下下加快,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邵逸铭趁机在她脸颊上偷香,发出轻微含糊的笑声。 阮恬徒然瞪大眼睛,用余光扫他的反应。 狗逼男人很少笑,笑起来如朗月入怀,清隽干净,自有灵韵。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算得上是绝品了吧! 有一天如愿以偿踹了他,以后还能遇到比他更优秀的男人吗?或者是降个标准,她能遇到同等水准的男色吗? 阮恬心头飘过迷茫,又看了他一眼。 邵逸铭捕捉到她微妙的视线。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发现了,这丫头喜欢偷偷看他!他看回去时,她急匆匆转移视线,眼波流转,欲说还休,挠得他心痒痒的。但为了不让她害羞,他总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又被她偷看了。 他感到久违的满足感。 邵逸铭端出高冷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脸红得像林檎果,温度自然也烫。邵逸铭眸光闪了闪,神情更加温柔。 “宝贝好久没见你了,都想你了。你不想我,难道也不想宝贝?” 宝贝那个孩子…… 虽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却填补了她关于孩子的情感空白。从这一点讲,她应该感谢宝贝出现在她生命中,不应该随着性子对孩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邵逸铭目不转睛地观察阮恬的反应,看到她深情松动,又略带委屈地说:“果然,有了孩子就不要老公了。真是太偏心了。” 阮恬:“……” 这货,戏好多啊! 第107章 107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小李子得邵逸铭明示,中途去幼儿园接宝贝出来,又转去卡通游乐园,让这一家三口培养感情。 本来就是工作日,来游乐园玩的家庭不多。邵逸铭让宝贝骑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扶着孩子的后背,一手拉住阮恬,慢悠悠地从卡通人物间走过。 宝贝抱着邵逸铭的脑袋,哇哦哇哦地叫,“妈妈,你看辣个米老鼠……还有超人……” 阮恬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时问:“宝贝,你想和米老鼠合照吗?” 宝贝兴奋地握拳头,揪住邵逸铭的头发,奶声奶气地大喊,“想!” 邵逸铭忽的挤挤眼睛,动动眉毛,便没有多余的表情了,连句话都没说。 阮恬揶揄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优哉游哉地和宝贝说:“中午想吃什么好吃的?” 宝贝大声回答,“我要吃肯德基。很多鸡,好吃的鸡。” 阮恬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闵荷严格控制她饮食,膨化食品油炸食品高热量食品,都在禁食名单中。这些本来很廉价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意味着奖励。当小朋友谈论到好吃的,她不止一次怨恨过自己妈妈太狠心。而自己当了妈妈,便深刻体会到闵荷的用心良苦。 “宝贝,这些东西不能吃哦。” 宝贝更用力地抓邵逸铭的短头发,嘴巴高高撅起来,“我想吃嘛,给我吃嘛。” 小孩子不能太惯着,也不能同他讲道理,只能用高压手段严厉禁止,“不能吃,不许再提。” 阮恬虎着脸教训宝贝,心中则感慨闵荷当初的好耐心。 宝贝拉长音调,装模作样地哭。 邵逸铭趁机拍拍宝贝的后背,“爸爸累了,让妈妈抱!”说着,给了阮恬一个眼神。 阮恬继续扮演严母形象,“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让妈妈抱,羞不羞?” 四岁的孩子,正在逐渐建立羞耻心。被说羞羞,脸上挂不住,立刻从邵逸铭脖子上下来。刚才闹着要吃肯德基,也给忘了。 陪小孩子玩非常耗费体力! 两人轮流陪着宝贝玩游戏,最后都歇菜了,只能放任宝贝扑进一个游泳池扑塑料球,他们则坐在遮阳伞下休息。 趁着休息的功夫,邵逸铭随口提到许婷婷。 他刚说出“许婷婷”这三字,阮恬飞快抬起眉睫,意味颇深地瞥着他。 邵逸铭心头一跳,蛮蛮品咂出阮恬的未尽之意。 前些天她冲他发火,说她介意许婷婷存在。也就是说,她在吃醋啊。 果然,她还是在意他的。 邵逸铭矜持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把阮尉的意思传达给她。 阮恬垂下眼睑,嘴角勾起冷笑,“我听懂听他的意思了。你也是这么想的?” 邵逸铭没有立刻作答。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 不管阮恬和阮尉如何不对付,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剪不断。他是她老公,看她的面子得敬着岳父大人。但太恭敬了,她心里又不舒服。 邵逸铭不答反问,“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婷婷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第108章 108被邵逸铭发现了 日头悬在正中天上,光线明亮刺眼。 阮恬微微仰头,透过遮阳伞的边缘看翻滚的白云,脑子一刻不得空闲…… 许婷婷接下来会做什么? 如果阮尉所言属实,许婷婷背后有人,许婷婷自然会被当成枪使,继续对付她。 而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把小镜子办好。 所以,许婷婷会对小镜子下手? 阮恬发呆时,邵逸铭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他家老婆,今年二十六,过完年就二十七,简言之是奔三的女人了。 据说女人一到三十大关,就开始走下坡路。不管是精力还是皮肤,都比不得年轻时候。 但岁月好像格外优待这丫头。 她坐在遮阳伞的阴影下,皮肤被打了一层柔光,仍像刚入学校时鲜嫩可爱。 哲学系的阮恬,可是风靡一时的女神。若是她参加校花评选,南大的那几位校花都得让位。但关于她的神话却并不多。 现在想来,一是因为阮恬性格低调,更多的原因是,她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他身上,没有去学生会大出风头。 而他回忆起学生时代,更多的是竞赛实验,留给她的余地着实太少。以至于他回忆他们的甜美过往,想起的是大片大片空白,以及少数几个琐碎平凡的瞬间。 她这样一个多愁善感注重情感体验的女人,会因他不解风情而失望吧? 所以那晚上,她言之灼灼地说,现在不想忍了…… 邵逸铭稍微闪神,就见阮恬站起来,匆匆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很快又折回来,冲着游泳池里的宝贝大喊,“宝贝过来,咱们得回去了。” 幼儿园提供中餐,生活老师还会催促孩子们午睡。 两人赶在中餐前把宝贝送到幼儿园,就马不停蹄回公司。 小丽在公司门口等得头发都白了,见到阮恬从车上下来,飞奔到阮恬跟前,嚷嚷说道:“阮姐,大事不好了。许婷婷被保释出来,反咬你一口说你栽赃陷害她。她还拿小镜子的事情……邵总?” “小镜子?”邵逸铭慢一步下车,清楚听到小丽的话。故意转头看了眼阮恬,问小丽,“小镜子是什么?” 小丽瞠目结舌。 小镜子还没成立,若是被邵逸铭发现了,岂不是要死在摇篮中? 邵逸铭把车钥匙扔给门童,收回手顺势拉住阮恬,带着阮恬往里面走。路过小丽时,给了她一记眼神警告。 小丽立在原地,脑中警铃大作。 阮姐腰杆子硬,小镜子死了就当一次投资失败,转头又能投资新项目。但她只是个普通人,身家性命都搭在小镜子上,有丁点闪失就会万劫不复。 她后悔刚才太冒失着急,没沉住气,居然以为阮恬乘坐顺风车,没想到老板给她当司机。 可邵总怎么会给阮姐当司机呢?他们不是已经闹掰了吗? 办公室流言,阮姐一步步谋划,御龙庭分手留言,小镜子另起炉灶…… 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 小丽心事重重,咬着牙跟进去,想办法给阮恬使眼色,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李子截住了。 第109章 109许婷婷的底牌 小李子晃着八字步,把小丽抓到大厅墙角,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小丽,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只棕发男人体型硕大,胳膊伸展开,娇小的小丽立刻不见踪影。 身形带来的压力,心里存压着事儿,小丽脑中那根弦崩到极致,再用点劲儿就要断了。但她得撑着,不能露怯。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李子扬眉大笑,蓝色眼眸里都是算计。 “听说,华国有句谚语: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小丽佯装镇定地看向他,屏住呼吸,手背在腰后,紧紧捏着拳头。 真是个倔强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小李子叹息一声,忽的俯身靠向她,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已经严重违反公司规定。但老板心地善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与此同时,邵逸铭和阮恬乘坐总裁专属电梯上十九层。 接替许婷婷的新秘书等候在电梯门外,看到邵逸铭,立刻汇报:“邵总,许婷婷女士带来一帮记者,正在会议室等您。” 阮恬疑惑地看了眼邵逸铭。 邵逸铭拧眉,语音上扬回应了个“嗯?” 一般员工都不能轻易上十九层,许婷婷怎么可能带着记者冲上来? 新秘书飞快用余光觑了下阮恬,回答说:“这次来的人,不仅有许婷婷女士,还有许蕾蕾女士。据许蕾蕾女士说,你答应启迪实业的阮尉先生,要给许婷婷女士证明清白。” 邵逸铭:“???” 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怎么不记得? 阮恬轻哼一声,甩开邵逸铭的手。 邵逸铭身体反应快于思维,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被她侧身狠狠瞪了一眼。 时至今日,邵逸铭学乖了。凡是涉及许婷婷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谁知道哪个点会触及阮恬敏感的内心,进而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阮恬在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掉头往会议室走。 走过拐角,前方就是会议室。守在会议室外的记者好比闻到腥味的狗,呼啦一下子冲上来,长枪短炮对准阮恬,话筒捅到她面前,噼里啪啦开问。 “阮恬女士,您怎么看好朋友变成后妈这件事?” “听说,许蕾蕾女士和您母亲闵荷的车祸有关系,你知道吗?” “车祸发生后,许蕾蕾女士守在您病床前照顾您,您怎么看?” “您父亲愿意为了许蕾蕾女士保释许婷婷女士,您怎么解释?” 阵仗太猛,阮恬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娱记拿不到答案,更拼命的往前冲,围城一圈堪比僵尸索命。 邵逸铭嘴角抿紧,突然出手把阮恬拽进怀中,另一手把她后脑勺摁在自己胸口,眼角余光瞥向新秘书。 新秘书点头,呼叫准备已久的保安。 保安哗啦啦冲出来,冲散娱记。 娱记仍旧大喊着“阮恬女士说说话”,邵逸铭护着阮恬大步进会议室。 在自己家,居然被对方请来的记者难倒了,想起来就憋气。 而许婷婷拥有请记者上十九层的特权,却是因为阮尉。 阮尉这个老丈人,到底想干嘛? 邵逸铭思绪翻涌,看见正主许婷婷,表情刷的平静下来。 第110章 110许婷婷的底牌(2) 为了见邵逸铭,许婷婷今天特意打扮一番。某奢侈品牌最新季的套装,微微卷曲的栗色披肩发,脸上描了性感的布灵布灵妆容。 邵逸铭刚进会议室,她刷的站起来,怀着期待爱慕上前一步,“逸铭……”随即看到旁边的阮恬,又换上稳操胜券的得意笑容。 邵逸铭心中奇怪。许婷婷这是做什么,好像他真和她有一腿似的! 天地良心,他和许婷婷真的一清二白。可任何人看到许婷婷的表现,都会认为他们不正常。 果然,阮恬的眼刀piupiu乱飞。 邵逸铭修养使然,不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对女人口出恶言,当下微微侧身,回避和许婷婷正面相对。 许婷婷挑眉撇嘴角,笑意更深。 这时,娱记被保安们安排进会议室,吵吵嚷嚷争取视角最佳的位置。 会议室一下子喧嚣起来。 邵逸铭在公众场合有高冷的形象包袱,替阮恬拉开座椅后,就没再看过阮恬一眼。而是装模作样地把双手扣在桌上,目光微垂,凝重自己的指甲盖。 邵总不想介入这场临时的新闻发布会,新秘书代为主持。 待新秘书致过开场白,娱记迫不及待地嗷嗷出场,再次把炮火对准阮恬。 阮恬后背挺直,双肩板正,整个人坐姿端正,又带着一股松弛,处在喧闹的环境中,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大将之风。 娱记问完,得不到阮恬的回答,只能闷头对准她拍照。 摄像头成像,总容易把人拍丑。为了避免这种弊端,摄像师摄影师格外偏爱“高级电影脸”。这种脸下颌骨消瘦,五官比例协调明朗,双眸尤为精神。 而阮恬的脸型,堪比电影脸却更耐看。 不然邵逸铭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晃神。 此时,摄像师查看拍出的成片,暗中和旁边举话筒的说:“哥们,你看这脸,如果出道了绝对大红大紫。” “咦,这张脸有些眼熟啊。” “最近段子上流行的最美汉服小姐姐,是不是长得和阮恬有些像?” “哇塞,还真是啊……” 那晚拍完正片,汉服店服务生把几张正片剪辑成ppt,插上音乐发表在段子上。刚发表便点击过万,但因为有不知名的力量控流,这条ppt没有爆火,只有小小的知名度。没想到这时候被人认出来了。 某位娱记嘴快,大咧咧地问:“请问阮恬女士,您是否去南城汉服店拍过汉服照片,并把照片剪辑成段子在网上发表?” 一言既出,四下皆静。 最先说话的娱记缩起脑袋,不知道是谁,但接下来的问话,都被“最美汉服小姐姐”带偏了。 “请问,您为什么要去拍汉服照片?” “那晚陪在您身边的人,是邵逸铭先生吗?” “祝皇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是否和汉服有关?” 许婷婷:“……” 喂,娱记们,请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我才是请你们来的金主…… 娱记闻喊声最高时,邵逸铭动了动手腕。 新秘书知道他的意思,立刻给他接入话筒。 “诸位,关于汉服照片,我来说。” 第111章 111许婷婷的底牌(3) 阮恬打算稳如老狗对外界不闻不问,看这许婷婷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没曾想邵逸铭开口了。 他会说什么?否认她拍照片?进而否认她有网红潜质?从始至终把她高高架在神坛上。 即便是邵逸铭本人,也不过是祝皇的形象代言人,是一个标志性的符号。他的妻子,更需要当个高逼格纸片人,参加几个慈善晚会,做几项公益活动,展现人间真善美就够了。 随着阮恬的视线,其他所有人一起看向邵逸铭。 邵逸铭处在会议室所有人的世界中心,镇定自若地环顾一周,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我的妻子,阮恬女士也不例外。她不仅仅喜欢汉服,对汉服的研究造诣更是一绝。她在大学时,自学成才做过很多款式服装。我为她的聪慧专注感到骄傲。” 娱记:“……” 这种老父亲为女成才的骄傲脸……是肿么回事? 摄影师们愣了一下,镜头焦点放在邵逸铭身上。 娱记的火力转向邵逸铭,“请问邵先生,您对阮恬女士在网上热活度比您高这件事,如何看待?” “请问邵先生,您对汉服未来的发展方向,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 “请问邵先生……” 话题偏离主线足有十万八千里。 许婷婷:“……” 真是够了。 一群只拿钱不办事的蠢货! 许婷婷开麦,阴阳怪气地出声,“阮恬,人人都知道你做事不地道,不是拍几张照片就能抵消的。” 临时记者招待会开到现在,迎来了特别的死亡安静时刻。 阮恬很满意许婷婷单刀直入的做事风格,偏着头,眼角斜睨着许婷婷,“人人都知道?我做事不地道?你说的人人是谁?我哪件事做的不地道?” 话音在会议室中回荡。 好似有一阵凉风吹过,娱记们没再出声,而是整齐划一地贡献出话筒,生恨自己胳膊不够长,不能立刻把话筒传送到这两位女士嘴边。 来吧,让美女们撕得更猛烈。 许婷婷扬起下巴,在万众瞩目中,一字一句地说:“在大学时,我和邵逸铭情投意合,是你横插一杠让我们有情人终成朋友。后来,更致力于拿钱羞辱我。这些事,你敢否认吗?” 阮恬一脸疑问,“我拿钱羞辱你?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有次和你发生冲突,我说绝对不会拿钱解决你。原因很简单。不管是一毛钱还是一分钱,我都不会给你,不值得。” 许婷婷:“……” 邵逸铭:“……” 娱记:“……” “干得好!” 刚赶到门口的小李子扬声大叫,“真女人,就该这么霸气!守得住老公,更守得住家财!” 说着,对邵逸铭使了个眼色。 邵逸铭垂下眼睑,恢复雕像坐姿,继续维持高冷人设。 这场记者招待会后,新时代好女人保标准变为“守得住老公,更守得住家财”,荣登热搜前三,成为人人挂在嘴边的……段子。 此时,许婷婷好像就等阮恬这句话,慢慢绽放出冷笑,“所以,你承认对我有敌意,更承认要赶尽杀绝,陷害我收取贿赂以公谋私?” 第112章 112许婷婷的底牌(4) 世上最不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人,更何况是当事人亲口承认的事。 娱记们兴奋地睁大眼,恨不得钻进许婷婷脑袋里,扒拉出更多信息。 阮恬看出了许婷婷的歹毒用心,心中清楚,怕是从今天后,媒体恐怕会对她有更多恶意揣测。 邵逸铭更明白这个道理。 他扣放在桌上不停滑动的大拇指,稍作停顿,又继续无所事事地翘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在场记者录下的、拍下的资料,统统作废!不许任何人再提这件事。 不管外界如何传流言,资本碾压横扫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永远都不堪一击。 作为谣言的始作俑者,许婷婷得意地勾起嘴角,大大方方站在镜头前,“好在,苍天有眼,不会冤枉无辜清白的人,我有幸被保释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祝皇自证清白。阮恬,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够了!姐,你还没闹够吗?” 说话的人,正是乔装打扮混在娱记中的许蕾蕾。 咔咔! 咔咔咔! 近在咫尺的镜头对准许蕾蕾,毫不留情地拍摄。 和许婷婷带着女人味的精致不同,许蕾蕾脸上贴了厚厚的硅胶,脸型非常硬朗,剑眉笔挺,再穿上皮夹克打上领带,俨然像个男人。 只不过娱记的看家本事就是辨认明星,许蕾蕾只要一出声,在场的人都能认出她。 许蕾蕾也顾不得掩饰身份,揪扯锁骨处的领带,推开挤在一起的娱记,长腿蹭蹭地迈过电线和器材,一下子蹭到许婷婷身边。 “姐,求你了,别再错下去了。” 许婷婷脸上写满明显的意外,仔细打量许蕾蕾的脸,“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许蕾蕾无奈隐忍地闭眼,“姐,我听说你来祝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你依旧执迷不悟。既然如此,我请老阮把你保释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只有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我很在乎你。但如果这次你不听我的,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妹妹。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姐姐。” 许婷婷咬紧下唇,脸型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你不认我这个姐姐?好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因为你要讨好你男人,上赶着给人家当小妈,早就想搞臭我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臭德行吗?” 许婷婷忽的指向阮恬,娱记的注意力随之都集中到阮恬身上。 阮恬有些懵。像是酒醉后被人打了一蒙棍,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无法有效思考。 她怎么记得,许婷婷和许蕾蕾这俩姐妹,关系非常差呢! 不过听她们两人只言片语,倒是可以猜测,她们父亲不在了。原本反目成仇的姐妹,因为血缘纽带重新走到一起。 姐妹团聚本是一段佳话,怎么现在又吵起来了?难道是因为她? 阮恬心中疑惑更重,忍不住皱起眉头。 相比起阮恬,邵逸铭的表现镇定多了。 他飞快抬眸,瞥了眼正在上演姐妹情深的两个女人,又看向阮恬。好像对他来说,阮恬的每一处反应,比吵吵闹闹的许氏姐妹更有意思。 第113章 113许婷婷的底牌(5) 当下,娱记的关注点仍在许氏姐妹俩身上。 许蕾蕾发挥超强镜头感,调整站位,让自己最美的一面面对镜头,哗一下跪倒在地,一言不发砰砰磕头,“姐,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会污蔑我?你才不会针对阮恬?” “我一直把阮恬当成最好的朋友,从来没有变过。我知道我做的事情让阮恬不高兴,我不奢求她原谅我,只想对她更好些,以求自己问心无愧。难道这样都有错吗?” 说到最后,已然破音。 为了增强语言效果,趴在地上的许蕾蕾伸出手,抓住许婷婷的套裙裙摆,手指因为用力而显痉挛。 许婷婷震惊又慌张,句不成句,落在镜头中,活像狼狈的落水狗。 摄像师仍旧啪啪拍照,许婷婷突然醒悟过来,冲自己请来的娱记大吼,“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滚!” 娱记面面相觑。 他们来前都收了许婷婷的钱,自然要为许婷婷做事。但他们本职工作是娱记。娱记的底线是什么?是收集八卦新闻。现在活色生香的新闻摆在眼前,他们能甘心放过吗? 当然不能啦。 几家平台的娱记都在犹豫,小李子打了个响指,公司保全鱼贯而入,板着脸请娱记和摄像师出去…… 这下,他们不用再犹豫了。 很快,会议室只剩下四人。 许婷婷看着地上泪水涟涟的许蕾蕾,脑袋一阵阵发晕,一时没站稳,索性扶着椅子,靠在桌边。 阮恬撑着脑袋,绕有兴趣地看许氏姐妹是如何展现姐妹情深,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又很快耷拉下去。 邵逸铭的注意力在阮恬身上,见阮恬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飞快地敛回视线。 这些凝滞的画面通通凝聚在许蕾蕾身上,在许蕾蕾一声呜咽之后,微妙地往前推动。 许婷婷尝试忍耐,再忍耐,终究徒劳无功。 “姐,你能站起来说话吗?” 许蕾蕾哭得太急,打了个嗝,泪水潸然而下,又被她随手擦去。这是一个哭,都会哭得悲伤又美丽的女人。 只是,哭能调动旁观者的情绪,但哭多了会让人厌烦。 许蕾蕾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拽着桌沿站起来,从兜里掏出纸巾包,指尖捏着纸巾抽出来,左右两下擦拭眼角,侧身对阮恬和邵逸铭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们一定很疑惑,我和老阮为何坚持把许婷婷保释出来!” “其中除了我的缘故,更多是因为,老阮在替你们考虑。” 阮恬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鼓励许婷婷继续说。眼底丝毫不掩饰讽刺。 刚才许蕾蕾对着镜头那一番独白,也许心软的人会感动。但她被骗次数多了,不想再承受来自好朋友的背叛。故而许蕾蕾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许蕾蕾不受阮恬的影响,语速仍旧平稳温和。 “具体情况,应该由姐姐来和你们说。” 她视线转到许婷婷身上。许婷婷回以冷笑,完全不配合。 许蕾蕾叹息,“前几天,我去探望姐姐。姐姐对我说,她知道肥仔失踪的线索……” 第114章 114许婷婷的底牌(6) 肥仔失踪的线索? 阮恬震惊的屏住呼吸。 肥仔,是她婚后却失忆的那个孩子…… 虽然是失忆,但她时常能从混乱的记忆中察觉出这个孩子的存在。 圆滚滚的脑袋,明亮清澈的眼眸,黑得晕转着紫光的瞳仁,莲藕一般的手臂,呀呀地学习叫“爸爸妈妈”,家中储物间还堆满了她给肥仔手中制作的玩具…… 那个孩子,现在长什么样了?多高了?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和? 阮恬被这些琐碎的问题击中心防,眼眶瞬间湿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许婷婷有恃无恐,敢明目张胆哗众取宠。原来,她有底牌。 只是,许婷婷也是个母亲,应该懂得母亲对孩子的那份心,她怎么能残忍地把肥仔的线索,当成要挟他们夫妻二人的筹码? 阮恬闭了闭眼,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不能乱了阵脚,指甲蜷在掌心,不小心掐出四个指甲印。 旁边的邵逸铭拍案而起,直视许婷婷,“你怎么知道肥仔失踪的线索?这一点,警方知道吗?” 据警方说法,偷走肥仔的那起案件,属于高级贩卖案,警方正在积极逮捕。若是许婷婷有线索,不应该发扬公民道德义务,积极向警方提供线索吗? 当然,若是许婷婷没有这个觉悟,他会想办法,让她愿意成为一个好公民。 许婷婷瞪了旁边的许蕾蕾一眼,生恨许蕾蕾把她的底牌泄露出来。但既然说出来,她也没想否认,“我确实知道一些。只是都是些含糊的线索,即便提供给警方,也没多大用处。” 邵逸铭抓住她话中漏洞,“既然是无关紧要的线索,你凭什么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哄得阮先生把你保释出来?” 许婷婷一愣,随即眯了眯眼,冲着许蕾蕾笑起来,“这个呀,就得问我这个好妹妹了。她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许蕾蕾大吃一惊,“姐,难道你在骗我?” 许婷婷耸肩,哂笑,“我的好妹妹,我怎么会骗你?只是关键信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就没有价值了。” 转头特意对邵逸铭说:“逸铭,要不你和我私下说?房间我已经开好了,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阮恬心间猛然刺痛。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怒气,当即站起来,指着许婷婷鼻子大骂,“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你可是当妈的人,就不为孩子积德行善吗?” 许婷婷“吼吼”怪叫两声,拍掌大笑,眼中全是怨毒,“你和我,都是当妈的。你骂我的同时,就不反省自己吗?积德行善?说的真好听。如果你真有福气,孩子会丢吗?” 阮恬的脸瞬间雪白。 邵逸铭也被踩到底线,“许婷婷,你够了。” 许蕾蕾也同时说:“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许婷婷故意把眼睛瞪圆,摆出无辜的姿态,“好吧,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三张嘴。反正情况就这样,你们看着办吧。” 今天的临时记者招待会,就这么泡汤了。许婷婷多留无益,拍拍屁股走了。 留在会议室中的三人,维持诡异的沉默。 第115章 115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会议室中,只有三人的呼吸声。 阮恬紧闭双眼,双手大拇指摁揉太阳穴。她现在状态非常糟糕。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好像血管即将要爆裂。周围的空气都有种恶心的味道,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邵逸铭发现阮恬脸色很差,心中重重叹息。 以前怎么没发现,阮恬性格这么倔强!身体不舒服,一声也不吭,非要自己硬扛着。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他在心里酸酸地埋怨她,仍是推开椅子,站在阮恬身后,接手帮她摁着太阳穴。 男人的力气更大,一下子戳上来,阮恬哎呦地喊疼,眉头皱的更紧。 邵逸铭动作停顿,调整力度,又重新在她两鬓缓缓打圈。脸上表情稀疏平常,眉眼间可见些许温情。 许蕾蕾袖手看着,不自在地回避视线。 她和老阮是老夫少妻,但也做不到他们这般柔情脉脉。原因很简单,老阮有钱,而她吃穿资源都靠老阮,地位不对等,自然也无法获得相应的尊重。 不过现在,不是她感伤的时候。 许蕾蕾轻咳一声,以极舒缓温和的语气说:“邵先生,恬恬,我姐姐她已经走火入魔了,讲不通道理,所以老阮……咳咳,就是阮先生,提前做好准备,找到当初收钱的精神内科医生。有这位医生帮助,恬恬更容易找回这四年丢失的记忆。” “不仅如此,阮先生还顺着我姐姐的消费记录,找到一个私家侦探。现在调查的情况是,这位私家侦探还和恬恬有联系。” 邵逸铭手下按摩的动作不停,睫毛颤了颤。 阮恬忽的睁开眼,“消费记录?” 她之前只想给许婷婷一个教训,没想过深入调查。估计阮尉因为许婷婷声称知道肥仔失踪的线索,怀疑许婷婷同肥仔丢失案有关,认真调查过许婷婷。 而那个私家侦探…… 阮恬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刚从医院中醒来,确实请私家侦探调查过邵逸铭和许婷婷。 许蕾蕾看阮恬一时恍然一时皱眉,当即掏出手机,把pdf格式的调查结果给两人看。 调查结果第一页是目录,第二页是贴着一寸红底相片的简历。相片中的女人留着剪发头,有一对三角眼,嘴角有法令纹。 阮恬瞳孔猛然紧缩,失声喊出来,“我认识这个女人!” 话音刚落,身体摇晃着倒在邵逸铭怀中。 邵逸铭下意识扶住阮恬肩膀,眼眸中闪过后怕的情绪。同时对许蕾蕾说:“这份报告传给陈秘书,今天谈话到此结束。” 陈秘书,便是邵逸铭的新秘书。 许蕾蕾想也不想,应了声“是”。 阮恬睁大眼,抓紧邵逸铭的袖口,“等等!我……” 许蕾蕾就像没听到阮恬的声音,一溜烟走了。 他的胳膊挡住她大部分视线,她只能从脚步声判断,许蕾蕾真的走远了。 难道她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吗? 阮恬对邵逸铭怒目而视。 邵逸铭垂下眼睑爱你,把她横抱起,走出会议室。 她整个人悬空,若是他失手,她就会摔在地上。在爱情童话故事中,这真是浪漫的一幕。但现在,她恨透了身不由己的感觉,一咬牙一心狠,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邵逸铭,你放我下来!” 第116章 116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2) 邵逸铭发现,阮恬很多时候喜欢向猫致敬,挠挠爪子,喵喵地撒娇。偶尔为之挺可爱的,但闹多了有些烦人。 他气压放低,声音粗粝,“恬恬,别闹。” 这四个字,听起来像是情侣间的小别扭,但说话的人太严厉,带着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威仪。 哦,刚才许蕾蕾不就被他命令走了? 阮恬有些愣神,定定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越看,越陌生。 这男人创立了祝皇,给亿万万人搭建了网络平台,是公司所有员工信仰的神话。 这样的男人,活该存在于杂志封面中,成为一个形象化的符号,而不是…… 活生生抱着她的,有血有肉的一个男人! 阮恬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感受。 他好像总是没有态度,没有立场,圆圆润润的任由她施展。但他一旦说话,她就没有声音了。 这很奇怪! 她从小被闵荷以名媛要求培养长大,最不拘束上位者发号施令。她连阮尉都不怕,为何独独忌惮他? 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有他,非常在意他的想法看法,更多的原因是,这男人藏在不动如山背后的雷霆万钧。 虽然她没有切身经历,但对危险的感知不会错。 但—— 这个男人,是她已婚四年的丈夫? 她觉得荒谬,不真实,心中惴惴不安。 阮恬抿紧嘴角,做了个吞咽动作,低声和他商量,“逸铭,你抱着我,我头晕,能把我放下来吗?” 邵逸铭深深看着她,“先回办公室。” 然后,步履如风,直奔总裁办。 总裁办外的秘书处,陈秘书正在接手许蕾蕾传来的报告结果,见邵逸铭来了,赶紧迈着小碎步跑到门口,给领导开门。 阮恬自诩在公司树立女强人形象,不愿意被陌生人看到自己的软弱的模样,可又挣不开这个强势的男人,脸气得通红。 邵逸铭以为阮恬在害羞。 走进办公室,把放下来,他随口打趣,“都老夫老妻了,还会脸红?” 阮恬一边拍开他的手,毫不掩饰怒气地瞪他。 邵逸铭歪着头,了然地撇撇嘴角,“哦,打是亲,骂是爱。也好。” 阮恬:“……” 你强你行你厉害。我乖乖地不说话总行了吧? 但该办的事情总得办! 阮恬勉强放柔视线,“许蕾蕾那份报告,能给我看看吗?” 顿了顿又说:“这件事和我切身相关。我有权知道其中一切!” 邵逸铭叹息摇头,“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阮恬微怔。她一直有车祸后遗症,平常生活显不出来,但涉及到相关事件,就会脑袋胀痛,整个人发晕。 刚才他霸道地呵斥走许蕾蕾,是为她的身体情况考虑吗? 阮恬收回胡思乱想,“我躺在沙发上看,不舒服就不看了。若是头晕正好睡一觉,说不定能在梦中想起些什么。” 邵逸铭更加无奈,“办公室不止有沙发,还有休息间。” 阮恬,“哦,那我就去休息间看。” 一分钟后。 阮恬躺在休息间的床上,目不转睛盯着简历上那张红底照片,尽最大努力放松心情,回忆相关的一切。 第117章 117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3) 照片上这个人,名叫李雪梅,是南城一院精神内科的主任。混到公立医院主任这个级别,差不多四五十岁了。这个女人在照片上显得年轻有精神,可见平时少不了保养。 再一个,因为正式照不允许做表情,而李雪梅希望让自己更漂亮些,故而在限度内最可能的笑。大概是因为笑的用力过猛,嘴边挤出两道法令纹,眼角窝起来成为三角形,反倒有刻薄之相。 阮恬循着这双眼,逐渐往记忆深处挖,慢慢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做心理,或者说做精神内科的医师,大半都给自己树立一个温柔可亲的形象,以便获取患者的信任。毕竟在心理这行,没有患者信任,被患者的心防挡在外面,不管多高明的医师都束手无策。 而脑海中那双眼的主人,正摇晃着蜜蜡吊坠,缓慢清晰地说着什么…… “你叫阮恬,有个孩子,因为意外去世了……” 她有个孩子,因为意外去世了。这个意外,和许婷婷的孩子许洋有关。 许婷婷是她的情敌,一直和邵逸铭暗通款曲,打算干掉她上位。 邵逸铭一边敷衍她,一边和徐婷婷联系。 她是个一无所有悲惨可怜的弃妇。 …… 这些,都是许蕾蕾给出的这份报告上,李雪梅亲口承认的催眠内容。 而真实情况是,她的孩子肥仔没有死,被人贩子拐跑了。她因为孩子和邵逸铭经常发生争吵。邵逸铭担心她失去记忆后再吵架,干脆隐瞒了肥仔的存在。后来发现她过不了“孩子”这个坎,领养回宝贝。 更多的事情,阮恬暂且没有发现。 只是这些内容,也足够她消化吸收了。 记忆中桩桩件件事情,犹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存在的闪闪发亮,虚构的黯淡无光进而消失。 待所有一切尘埃落定,她最挂心的问题,还是落在邵逸铭身上。 那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失去四年记忆,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而邵逸铭已经在商场中和一群老狐狸打交道,把自己蜕变成狐群中的妖王。 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模样了。 她心中想念,爱慕,牵挂的男孩子,是在学校政法系礼堂忽然抬起头,诧异看她的少年。身后蓝天白云,衬得他眉目如画。 她放不下的那个男孩子,清清淡淡,冷肃雅致,清正平和。 说白了,她介意的,无非是面前这个男人,缺少了让她心动的少年感。 这些不是他的错。 人都会随着时间变化。他在变化的同时,她也在变化。两人相携走过的人生路,本该是势均力敌,相辅相成的。 只不过她因为失忆缺席了。 可失忆非她所愿。 归根到底,不过是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罢了。 她曾对他说的,不爱了。其中便有这一条潜藏的原因。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她才更明确自己的心意。 阮恬哑然哂笑,心中徒留无力苍白。 “逸铭,我们谈谈吧。关于肥仔。” 她走出休息间,对邵逸铭如此说。 第118章 118他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4) 邵逸铭动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肥仔的事情,他一直自责内疚。 当初若不是一门心思忙工作,何至于出这么大纰漏? 若是更关心妻子,他们的孩子根本不会丢。 肥仔出事后,阮恬声声泣诉,不停指责他,说他铁石心肠根本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作为孩子的父亲,他的感情并不比母亲少!而是更隐秘,更深沉,来的更突然。 孩子从小小的胞体分裂分化,长出明确的形体,直至分娩……其中点点滴滴,准妈妈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并为之欣喜雀跃。 这期间,准爸爸只有个“当爸爸”的思想准备,心却没有踏实地落在地上。但真正看到孩子的瞬间,才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清晰定位。此后的分分秒秒,这个定位凝聚成名为责任感东西,催促他成长为顶梁柱。 可维系夫妻两人的纽带丢了,这份顶梁柱的作用,犹如被虫蛀过,稍微一碰就会碎成齑粉。 他的家庭,岌岌可危。 当初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他不知道阮恬想起多少,也不知道阮恬如何看待他。 他小心翼翼打量阮恬的反应,只看到她身上温雅的气度,丝毫不见慌乱。 他的心反而乱了。 不管是整理混乱的记忆,还是想起肥仔,她都不该是这个反应。 邵逸铭眨眨眼,斟酌措辞,问她,“想喝什么?” 阮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停在办公桌旁边,腰肢扭动,靠在桌子边沿。 她歪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邵逸铭又眨眨眼,甚至抬起下巴,扬了扬眉,“身体……感到不舒服?” 阮恬说:“我想和你谈谈肥仔的事情。” “我曾经因为肥仔丢了而失态。但现在却很镇静。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其实,只不过是有比较,才有的欣慰。” “在催眠话术中,许婷婷让我坚定地相信,肥仔死了。但实际情况却是,肥仔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千百种可能。这对我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逸铭……你一直,都没放弃寻找肥仔吗?” “你真的很在意肥仔吗?” 阮恬语速不快,一开口就占据主场。 邵逸铭被问得哑然。 他寻找肥仔,但却没找到。没脸见人啊。 阮恬仔细盯着他的反应。奈何以她的眼力,没能从这男人脸上看出异样。 她嘴角浮现出含糊又莫名的笑,故意问他,“这些年,你过的很辛苦吧?既要寻找孩子,还要照顾生病的老婆?” 能直接竞选感动华国十大颁奖人物了。 邵逸铭捕捉到她的视线,突的推开椅子站起来,“恬恬,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唯恐做得不够,让你失望。” 阮恬感觉自己的心被蛰了一下,下意识挺直腰板,“哦,我该谢谢你。” 随即敛起表情,很郑重地对他说:“谢谢!” 邵逸铭终于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恬恬,你到底怎么了?” 阮恬心底的茫然蔓延到眼中,“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是一丛无根的飘萍,随波逐流。我努力想抓住自己存在的痕迹,但却徒劳无功。” 这茫然只存在一瞬。 她随机摇头,“没事。我没事。听到肥仔还活着的消息。我挺开心的。” 第119章 119最了解她的人 迷茫无措漂泊无依的感觉,不是自己经历,很难真正体会到其中艰辛。 阮恬不想多说。 但除了这事,她也没别的事情能和邵逸铭说了。 阮恬收回视线,随便编了个借口,“逸铭,你接着忙。我出去买个奶茶。” 走出办公室,就见许蕾蕾杵在秘书间。 许蕾蕾脸上化了浓妆,粉底打了厚厚的一层,刚才可能用纸巾擦过脸,脸上有斑驳的痕迹。 这个形象,可不是大名鼎鼎风采在外的大明星,更像读书时候,她得去餐厅打工,按要求必须化妆,她又买不起好化妆品,就把从两元店淘回来的粉往脸上摁压,脸上有一坨坨能搓成泥的粉。 为了生活而拼命打工的人设,看起来独立坚强,但也充满心酸。 许蕾蕾一直都活得很不容易。 阮恬原本打算和许蕾蕾这个人划清界限,但这个情境下,她居然无法对许蕾蕾甩冷脸,瞥了她一眼,就往旁边走。 许蕾蕾混迹娱乐圈,捧着金主上位,最擅长看碟下菜,揣摩他人脸色。当即就能看出阮恬态度软化。 不管是因为在会议室一番陈情打动阮恬,还是因为李雪梅的报告让阮恬看到她的心意,总之目的达到了。 许蕾蕾不怕被人嫌弃,屁颠屁颠跟在阮恬后面,用一贯的好友口吻说:“恬恬,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尤其是现在。” “我了解的阮恬,是个心思细腻敏感,情感充沛浪漫的女孩子。一旦发现自己的生活和预料中不同,肯定会有无所适从的惶然。” “再一个,自己的丈夫变成了商场大佬,并不是学校中单纯无害的模样,肯定更让你不习惯。” 阮恬心惊。 她没想到,许蕾蕾如此敏锐,把她所有弱点都看清楚了。 因此,脚步不免顿了顿。 许蕾蕾重重叹息,“若我说,你这又是何必?” “人活着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两人三餐四季,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就把日子过下去了。” “太过于追求精神生活,就把自己苦了。” 阮恬忍不住反驳,“但人不是动物,怎么可能没有精神生活?” 许蕾蕾怔怔地看着她,眼眸中闪着感动的光泽。 阮恬当即意识到自己失态,板着冷脸,扭头唰唰往前走。 许蕾蕾见缝插针,打蛇随棍上,小跑着追上去,“恬恬,你说得对。但你现在打算怎么过?” 阮恬生气,呵斥她,“你烦不烦?别跟着我。我很讨厌你。懂吗?” 许蕾蕾被骂的眼眶湿润,“嗯呢,我懂。你很讨厌我。但我喜欢你就够了呀。” 阮恬皱眉,想酸她两句,转念想起这家伙在会议室跪在地上和许婷婷说的那番话,又觉得没意思透了。 算了,还是不理她吧。 许蕾蕾在她身后喊,“恬恬,今晚我会在鸵鸟平台做直播。你一定要来看哦。” 阮恬咬牙切齿:傻子才会看。 可到了晚上,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搜寻鸵鸟直播。 她安慰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刷点直播找乐子。她才不是专门来看许蕾蕾的! 第120章 120最了解她的人(2) 许蕾蕾是明星,自带流量,进入直播间就迎来一阵漫天雨般的礼物。 她那张化了淡妆的脸在高清镜头下,显得非常细嫩,有不少人喷她开美颜作假,她居然真的开了美颜与先前的图作对比。 这一下,她美腻的皮肤承受住网友的质疑,又迎来一阵彩虹屁吹捧。 阮恬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昔日好友如今风头无二,不免在心中暗骂自己是个傻逼。 许蕾蕾过的如何,其实和她没关系。她犯得着为她的风光添砖加瓦吗? 正准备离开,就听许蕾蕾说:“今晚这场直播,翻唱中岛嘉美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献给我最重要的朋友。她正在经历人生低谷。希望她早点走出来。” 镜头下的许蕾蕾明眸皓齿,言辞间充满力量。 “我更希望她明白,既然风光时没有为难别人,何不把这份善心延续下去,在失意时不要为难自己。” 这话说的简洁精辟,屏幕上又是一阵礼物雨。 阮恬心头微震,脑海中有个挣扎地声音在嘶吼。 “你这话说的轻巧!但这世上究竟有几个人,顺境时善待别人,逆境时善待自己?” 阮恬长长喟叹,就听许蕾蕾对着麦克,哼唱起来。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但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在海岸上飞翔的黑尾鸥,生日那天盛开的杏花,薄荷糖,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丢弃的自行车。 强烈的求死背后,实则是浓浓的求生欲。 可也因为太想活着,反而感觉活不动了。 心中空无一物,感到空虚而哭泣。 …… 懂的人,一个音符,一个句读,便懂了。 阮恬怔怔地听着许蕾蕾用低哑的声线哼唱,一眨眼,眼眶滚出泪花。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出生,我对世界稍微有了好感……” 阮恬默默退出直播间,在度年中搜索原唱,单曲循环,度过了漫长的夜。 生活是用来面对的,而不是用来逃避的! 阮恬顶着黑眼圈,对着初升的太阳伸懒腰,心中一片清明。 昨晚上听歌,哭了一宿,把心底的彷徨哭没了,脑子反倒清楚了。 现如今的目标—— 第一,照顾好自己。 第二,做好事业。 第三,养好宝贝。 第四,努力寻找肥仔。 目标已就位,等待她执行。 阮恬换上香槟色的套裙,系了条条纹丝巾,化了个职场妆容,拎着布灵布灵的包,直奔祝皇办公大楼。 她目前还算是祝皇的员工,自然得打卡上班。不过今天过后,她就是自己的老板了。 邵逸铭坐在办公室,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正专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眼和她打招呼,“来了?” 垂下眼时,像是有所晃神,又飞快抬头,专注地凝视她。 “恬恬,你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啊。” 阮恬嘴角翘起,欢快地走向他。 人走路的姿势,步频,步幅,都和性格心情有关。 邵逸铭看着她一突一突的脚尖,眸光微闪,感觉今天的她,像在林间蹦蹦跳跳的小鹿,活泼又有活力,完全没有昨天故作温雅的矫饰。 第121章 121每一个节点都很合拍 邵逸铭昨晚呆坐做办公室,熬了一宿。 这些天发生太多事情,尤其和许婷婷有关的事,件件都出乎他预料。 他一直把许婷婷当成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同学,为何许婷婷一意孤行非要和他扯上关系? 哦,还是暧昧关系! 她都不知道维护自己的名声吗? 即便她放浪形骸无所畏惧,他这个已婚妇男可经受不住磋磨。 想到会议室里许婷婷的嚣张表现,邵逸铭非常头疼。 当着他的面,许婷婷尚且如此嚣张,之前做的事情是不是更过分? 难怪阮恬和他吵架时,言辞灼灼地说:“以前能忍,现在不想忍了。” 以前,她究竟忍过什么? 邵逸铭绞尽脑汁回忆过往,实在想不到以前他给过许婷婷什么错误暗示。 他的过往,留给风花雪月的余地太少,总是实验实验实验,竞赛竞赛竞赛…… 仅有的一些温情,都在阮恬身上。 大抵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第一眼看到阮恬的照片,就觉得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后来在学校政法系礼堂后门打了个照面,他更确信这一事实。 他是个深沉内敛的性格,感情来的缓慢涓细,少不了给人一种温吞又漫不经心的感觉。但他确确实实动了心。不然不会娶她。 现在,当下这个时候,他抬眸看到活泼有活力的女人,当初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个人喜欢并欣赏另一个人,便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有甚者,这抹影子做的比自己更好。 阮恬就是这种情况。 她是个充满精气神的女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会发光,能吸引众人视线。 当然,这少不了颜值加持的效果。但更多的是,她真诚坦荡的笑容。 这是他缺少的东西。 而他们的共同点,则在于自律慎独。 若非如此,他怎能熬下无数个漫漫长夜,日复一日守在电脑前,观察曲线,敲打实验报告,编写竞赛总结? 若非如此,他怎能忽视好玩的段子小视频电影,在全国各地的工厂奔波查看基站建设,深入调查各个一二三线城市的用户需求? 若非如此,他怎能把祝皇做大,成为高处不胜寒的领头人,企业形象代言人? 而她也是如此。 若没有极强的自我约束力,她哪里能凭着一口气,学会量体裁剪打板做衣服,研究各个朝代的服装制式,对着考古文献一点点揣摩当朝的妆容发饰? 别人把爱好当成个找乐子的玩意儿,她则上纲上线当成学术问题来考据。牺牲刷剧逛街美容护肤开趴的时间,趴在缝纫机前推着布料,一道道车线。 严格来讲,他们的朋友都不算多,但他们不搞无效社交。 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喜欢选择“用工作静静心”。 这是他所以为的,高质量的生活。 他们的每一个节点都很合拍。好像他们原本就该是一个人,只不过老天造人时,强行把他们一分为二,让他们在这浑浊的尘世彼此找寻,继而再融合到一起。 难道她没有这种感觉吗? 第122章 122教给你的第一课 邵逸铭心中翻江倒海,面对阮恬却不知道该如何剖白。好像把心里话说给她听,就像被扒皮抽骨,成为无处遁形的罪人。 他只能随便扯个话题,来掩饰心中所想。 “恬恬,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啊。” 阮恬嘴角上挑,点头说道:“对呀,我今天过来,是为了辞职的!” “辞职?” 邵逸铭品嚼这两个字,推开椅子站起来,从旁边拉来一把高凳让她坐下。两人瞬间变换姿势。 阮恬觉得,她坐下后得仰望他,气势比较弱,便顺手把高凳推开,若无其事地说:“对,辞职!我为了许婷婷来公司,既然许婷婷被pass了,我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邵逸铭侧眸含笑,“是吗?难道不是为了小镜子?” 阮恬眨眨眼,装傻充愣,“什么小镜子?” 邵逸铭说:“昨天小李子问过小丽,小丽都说了。小镜子的核心骨干,就是祝皇技术部的眼镜男……” 邵逸铭又说了几项小镜子的核心机密,彻底摧垮了阮恬的侥幸心理。 阮恬耷拉下肩膀,“小丽怎么都和你说了?” 小丽那姑娘,看起来挺靠谱的,怎么就经受不住严刑拷打?哦,估计是扛不住糖衣炮弹。毕竟这世上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也许会为了九斗米折腰。 阮恬不免想放弃治疗了。 小镜子只是个刚诞生的公司,资源人脉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计,祝皇能像捏蚂蚁一样搞死小镜子。她得赶紧回去找员工商量对策吧。 阮恬扭头就走。 “诶……” 邵逸铭拉住她,“你真是……” 还没谈完呢,就甩脸子,真是太孩子气了。 邵逸铭晃了下她的手,“恬恬,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想着放弃。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 阮恬转身,疑惑地瞅着他。 邵逸铭说:“小镜子的主营业务,和祝皇并不冲突,从某种程度讲,是对祝皇一种补充。我对小镜子的运营模式很感兴趣,您老人家可否赏脸,给在下讲一讲?” 阮恬更加狐疑,“你……你好好说话。” 邵逸铭把她拉倒自己身边,摁着她肩膀让她坐下,随手把桌上的李雪梅汇报阖上,又从文件筐里抽出一份蓝色软皮文件夹,“这是小丽昨晚上新做的报告,你看看,有问题没?” 阮恬不明所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怔怔地盯着他。偶尔眨眨眼,长睫扑闪着,挠得他心尖痒痒。 邵逸铭轻咳一声,转动老板椅坐下,随手揪扯宝蓝色领带,露出精致的锁骨。好像觉得动静不够大,又撸了撸头发。本来很整齐的大背头,被他弄得凌乱不堪。 阮恬发觉他做多余的小动作,抬眼看他。这家伙熬了一晚上,精神头还不错,只是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硬把自己的成功精明男形象,变成了颓废大叔。 瞧起来怪可怜的。 阮恬心中叹息一声,又埋头精读文件。 邵逸铭感觉到她的视线,心中有沉甸甸的满足感。 他就 第123章 123偷偷看她 小丽新做的这份文件,侧重点在于如何有效利用祝皇资源,并给祝皇带来利益最大化。而小镜子在其中,只是分一杯羹。 可背靠大树好乘凉,即便只是分一杯羹,也比单打独斗的利益空间大。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好处。 坏处也很明显。 小镜子一旦和祝皇捆绑运营,就会成为祝皇旗下的品牌,天花板会降低。 现在,她需要做一个取舍。 邵逸铭估摸着她看完文件,在一边添油加醋,“营销部已经敲定了初步的促销活动,技术部门正在内测。你得赶紧做决定。错过这次机会,就得等一年。” 增加危机感,是营销的常用手段。 阮恬很熟悉这套,咬着牙不上钩。 “小镜子是我牵头办起来的,但公司法人是小丽。这件事我得和小丽商量。” 邵逸铭撇撇嘴角,露出含糊的笑意,“恬恬,你该知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给小镜子诸多让利。” 阮恬反唇相问,“你不是说,小镜子是对祝皇的补充?扶持小镜子对祝皇来说,本来就顺理成章!” 邵逸铭点头,“不错,是这个道理。但我可以自己办一个小镜子,或者大镜子,或者别的什么。没必要把蛋糕分出去。” 阮恬:“……” 新手村的新人,和满级大佬,的确不是一个实力等级。 阮恬又问,“你为什么帮我?” 邵逸铭语塞,一改之前的胜券在握,“帮就帮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别废话,你就说同意不同意?” 阮恬突然觉得想笑,摇头晃脑地说:“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浪费你一番苦心?若是同意,我又少了自己奋斗的乐趣。你说,我是不是很为难?” 邵逸铭:╮(╯▽╰)╭ 果然是阮恬会给出的理由。 邵逸铭噎住了,再次强行转换话题。 他从文件筐中抽出一个红色软皮文件夹,摊开推到阮恬面前。 “小镜子的事情,你稍后和你的人商量。最好在明天上班前给我答复。” “现在看看这个。” 一般的文件夹,都用蓝色书皮。这个红色书皮格外特殊,因为这里面是关于肥仔失踪的线索。 邵逸铭微垂目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恬恬,孩子丢了,你很伤心。后来你失去这部分记忆。我就想着,反正是不愉快的回忆,干脆别告诉你了……” 他语气平缓,娓娓道来,却在关键的转折处,抬眸观察她的表情。 瞥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假装自己从来没看过她。 一蓝一红两个文件夹,果然红色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邵逸铭心中有了比较权衡,继续说:“但我这么做,是在利用已知优势欺负你。这是不对的。现在把你的权力让给你,你有什么疑问吗?” 阮恬眼睛盯在文件上,根本不在乎邵逸铭说什么。 文件左侧有个暗兜,里面都是肥仔的照片。从出生到两岁,从皮肤皱巴巴的小老头模样,到正常肉呼呼的软包子。 一张张照片,和脑海中模糊的影像相呼应,相重合。 第124章 124许婷婷和肥仔失踪有关 阮恬眼眶泛红,手指摩挲着照片,越看越觉得欢喜。欢喜之后,便是心伤。 “警察怎么说?还是没有消息?” 邵逸铭摇头,“这些年,我撒出去大笔人手钱财,努力寻找肥仔。又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顾虑,不敢大张旗鼓宣扬肥仔的身份……目前为止,警方那边的进展不理想。” 并不是警方没有作为,而是他们刚刚得到消息赶过去,人贩子就人走楼空了。这些人贩子和警方多年斗智斗勇,反侦察意识很强。 邵逸铭说:“技术部正在研发一项人脸识别系统,可能会有所帮助。现在正在测试。” 阮恬抿抿嘴角,想说话,嘴唇却抖得发不出声。 邵逸铭搂住她肩膀,摸摸她脸颊,亲吻她发顶,“恬恬,咱们肥仔吉人自有天相,迟早有一天会回来。而且……” 他看了看刚被阖上的李雪梅报告,眸光微沉,“我预感,肥仔失踪,不是一起简单的人口贩卖案件。” 阮恬心头抖了抖,抓住邵逸铭的袖口,仰头问他,“你确定?” 邵逸铭点头,“许婷婷暗示你肥仔死了。但她又声称知道肥仔失踪的线索。这一点非常有意思!知情人只知道肥仔失踪,警方正在寻找。但寻找的进度对外人保密。许婷婷拿肥仔作伐子,万一肥仔被找回来,她的说辞不攻自破。” “虽然她脑子看起来有问题,但这两年工作从来没出过错,说明她智商没问题。没道理在关键问题上犯逻辑性错误。”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她和肥仔失踪有关。” 阮恬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邵逸铭。 从未有那一刻,她觉得邵逸铭如此顺眼,如此可心。 “那你说,她图什么?” 邵逸铭略微沉思,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许婷婷被你搞到警察局,你去看望过她。那时候她本可以直接摊牌要挟你。但她只说出许蕾蕾的丑闻,用以攻击你。而许蕾蕾去看望她,她才提出交换条件。这个关键点,你有想过吗?” 阮恬心急如焚,哪有闲工夫考虑这许多,当即小拳头敲他胸口,“你既然有想法,就干脆点,都说出来。再磨叽,小心我锤爆你。” 邵逸铭诧异又惶恐,“哇,这么凶?” 阮恬眼睛瞪圆,腮帮子鼓起来,手高高举起,奶凶奶凶的。 邵逸铭撇撇嘴角,做出害怕的表情,“好吧,我都说,老婆大人饶命哦。” 他很少做搞怪的表情,难免生硬。但她却没留意,一味地琢磨“老婆大人”这四个字。 她记得,出院后第一次回御龙庭小区,在卧室看到那床被褥,一头宽阔的是“当家人”,另一头窄窄的是“陪睡的”。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结婚后这四年,邵逸铭不再冷漠傲然,而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阮恬嘟了嘟嘴,喉咙里发出冷哼的声响。 “快说。” 邵逸铭抱住老婆的小蛮腰,一边点头一边说:“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你爸爸有许婷婷想要的东西。” 第125章 125恃靓行凶 阮尉有许婷婷想要的什么东西? 这得亲自问阮尉。 只是阮恬因为闵荷的缘故,不太亲近阮尉,就有些踟蹰。 恰好,邵逸铭被选中成为阮尉的传声筒,这个皮球就踢给邵逸铭了。 阮恬挤出甜美又讨好的笑,“逸铭……” 这时,她猛然发觉自己和邵逸铭如此接近。怎么一不小心就坐他腿上了? 赶紧推开他,起来,继续自己的舔狗表演。 “逸铭,你和我爸爸都是男人,交流更方便,许婷婷的事情,就拜托你去打听消息了。” 邵逸铭:“……” 一边要用他,一边嫌弃他……这是几个意思? 邵逸铭侧眸看她,狭长的眼形婉转出旖旎多情的味道,嘴角上挑似笑非笑,话音带着钩子,含着几分暧昧地吐息,“恬恬?” 阮恬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人。 这货气场全开、大发技能,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抵抗得住的。 阮恬捂着胸口,小心谨慎地闪烁着目光,“邵逸铭,你有话好好说?” 邵逸铭眼尖,发现她脸颊的红晕蔓延到耳垂下,泛出淡淡的粉色,好看极了。 呦,莫不是害羞了? 邵逸铭心中发笑,又添了然。 “恬恬,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句话说的不正经?” 阮恬目光闪烁的更厉害,视线左右飘忽,“没有,没……咳咳,都挺正经的。你……” 她开始语无伦次。 “嗯?” 邵逸铭撑起脑袋,好整以暇等她回复。 阮恬忽的醒悟过来,大步往后退一步,“你,你捉弄我。我不和你说了。回见吧您!” 目送阮恬踩着小跟鞋匆匆逃出办公室,邵逸铭仰倒靠在老板椅的椅背上,左手盖住眼睛,闭幕小憩,胸腔震动发出轻微的笑声,半晌没动。 他懂事很早。小小年龄就学会迎合家长老师的审美标准。 男孩子,应该不苟言笑,勤奋好学,庄重沉稳…… 他带着这些标签长大,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的人。真实的他,估计也是这般模样吧。 但他并不是一个纸片人,也会有跳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在他性格中只占很小很小一部分,轻易不会调动出来。 记忆中,少数几次调动,都和阮恬有关。 他隐约觉得,阮恬喜欢他这种性格。 毕竟她就是活泼爱玩的性子。活泼到即便他不捧场,她也能自娱自乐。比如家中那床“陪睡的和当家人”的床褥。 刚才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阮恬那女人哪,口口声声说什么不爱了,纯粹就是自欺欺人。 他对她多笑几次,她就脸红了。 没办法,有个口是心非的老婆,就是麻烦哦。 阮恬从办公室出来,缓缓吐出口浊气。 邵逸铭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大白天的冲她放电。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放电属于高危行为? 这种恃靓行凶的行为,应该受到严厉谴责。 阮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攥紧小丽新做的文件,蹭蹭地往外走。 事得一件件做,饭得一口口吃。当务之急,先和小丽碰头,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小丽提前和小伙伴们打过招呼,一大早就聚在写字间,等阮恬来算账。 他们想看看阮恬的态度,再决定何去何从。 第126章 126聪明人做聪明的选择 小丽等人最先等到的人不是阮恬,而是许蕾蕾。 许蕾蕾拍完上部戏,和经纪人商量休假半年,目前无戏可拍,但因为祝皇和启迪实业的缘故,这位刚刚跻身二线的流量小花,一点都不缺曝光度。 但凡有曝光的明星,都害怕狗仔这种生物。谁知道狗仔为了点击转载会怎么胡编乱造! 故而许蕾蕾化了浓妆出场—— 深蓝色美瞳,金黄色假发,鼻子用一次性硅胶垫高,打上厚厚的粉底,涂上深绿色发光的眼影…… 完美地把自己变成中外混血的美人。 作为很懂人情世故的老油条,许蕾蕾大早上来写字间,自然不会空手而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外卖小哥,小哥坐骑上绑着一个大纸箱,箱子里是写字间这些人的早餐。 汉堡甜点炸鸡桶,豆浆酸奶红豆粥,应有尽有。 打照面的一瞬间,小丽和小伙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他们的顶头上司阮恬,在公司里和许氏姐妹“相爱相杀”,简直不要太精彩。他们似乎不应该接受敌人的早餐。 很快,这些人就释然了。 反正今天祸福难料,先把眼前的饿肚子困境解决了再说…… 在众人吃的难舍难分,斗志杨昂时,阮恬捏着文件夹翩然登场。 场面尴尬了。 拦路的赶紧拦在阮恬身前,其余人或者给阮恬倒水,或者把桌上的食物垃圾团成一堆,塞进塑料袋里,丢到垃圾桶…… 阮恬仰着头,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味,笑道:“呦呵,这里真热闹。我都饿了。” 在一边温雅微笑的许蕾蕾,恰到好处地露出迷人微笑。 “你还没吃早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店,我请你去吃。” 阮恬飞快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但也没有讽刺她。 许蕾蕾耸肩叹息,“以前你总请我吃饭。你对我的好,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今天,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写字间不是说话的地方。阮恬把文件夹递给小丽,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丽斗手,从文件夹咧开嘴的缝隙中看只言片语,知道这是新做的文件,低头做了个鬼脸,招呼小伙伴进办公室…… 许蕾蕾口中新开的店,是一家网红店。装修环境不必说,值得一提的是,点餐和送餐都是人工智能机器人。 因为好玩有趣,备受南大学子的推崇。 随着一阵铃儿响叮当的乐音,智能机器人飘到她们桌前,餐盘中有她们点的餐点和咖啡。 阮恬把咖啡伴侣撒进杯里,用汤匙搅拌浓稠的液体,心中闷闷地嘀咕:她真是昏了头,怎么和许蕾蕾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姑且看看她说什么。若是尽说些没营养的,她甩脸走人就是了。 许蕾蕾自然不会做触人霉头的蠢事! “小镜子公司的事情,我都听我姐姐说了。马上要迎来年终大促,现在各方视线都集中祝皇身上。恬恬,你目前有什么打算?” 她们之间,不能算交浅言深。在同一个宿舍住了四年,朝夕相处总有些不一般的情谊。但阮恬自问和许蕾蕾闹掰了,许蕾蕾这话说的就缺乏自知之明了。 第127章 127聪明人做聪明的选择(2) 阮恬慢条斯理地搅动杯中咖啡,视线垂着,矜骄之气溢于言表。 这是从小培养的气质,一般人学不来。 许蕾蕾心头被蛰了一下,随之也垂下眼眸,搅动的自己的咖啡。 但这么被阮恬的气势压倒,她就不是许蕾蕾了。 “恬恬,我今天冒险和你说句实在话。” “你千万别和自己的前程赌气。你既然下定决心要在这行干,就踏踏实实干下去。邵先生总会顾念你而对小镜子留有余地。你手下那些人,未必不是看透了这点,才敢把自己的命运堵在你身上。” 这倒是事实。 阮恬心中一清二楚。 但是…… “这些话,是邵逸铭让你来说的?” 许蕾蕾摇头,单手执着杯耳,抿了一小口咖啡。 她这些年常出入名媛舞会,各种礼仪学得扎实,轻而易举能发挥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的魅力。 阮恬歪头,口吻挑剔刻薄,“是我爸爸让你说的?” 许蕾蕾叹息,“就不能是我想对你说吗?” “四年前,大概就是你和邵先生结婚不久,我爸爸去世了。” “亲人的去世,带给我打击很大。” “我虽然痛恨他不长进,给我带来很大负担。但真没有这个人,我却又想他。尤其是每每想到,我在这世上没有爸爸,孤零零一人,更觉得凄惶。”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你能不能懂。我不想多过解释。我想说的是,我很在乎生命中出现过的、对我好的人。不管是许婷婷,还是你。” 说到这地步,许蕾蕾感觉自己话太多,神情带了几分狼狈,抽餐巾纸的动作也有些慌张。 “我不继续碍你的眼了。先走一步。” 许蕾蕾推开椅子站起来,阮恬叫住她,“许蕾蕾,我还是讨厌你。” 许蕾蕾闭了闭眼,狠狠点头,“我知道。” 这顿带咖啡的早餐,让阮恬吃的有些噎。 抛却闺蜜变成小妈这件事,她还是愿意和许蕾蕾做朋友的。 诚如许蕾蕾所言,经历过亲人去世的悲痛,她更懂得珍惜。 所以她对许蕾蕾的态度有所软化。 但底线不容突破,原则不能妥协。 许蕾蕾选择嫁给阮尉时,就该知道这一行为的后果。 现在再来求她原谅,不过是又当又立罢了。 阮恬回到写字间,小丽一众人已经排排站好,低头掰扯手指头,虚心等待她谆(大)谆(发)教(雷)诲(霆)。 这些年轻的男女,都是被贷款压垮的社畜,她没必要为难他们。但也不能放纵他们随意背叛自己。 “小丽手上的文件,你们都看过了吗?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一句话,开场白。 无人敢接话。 这当头做出头鸟,最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阮恬拍了拍小丽肩膀,“他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你的意见很重要。和我单独谈谈吧。” “阮姐……”小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旁边的人纷纷双手背在腰后,给小丽竖大拇指鼓励她。 小丽更想哭了。 阮恬余光瞅着他们的小动作,轻哼一声,进写字间的独立办公室。 第128章 128她的威严 办公司带团队,既需要有体恤下属的慈悲,也需要有雷霆万钧的手段! 阮恬很清楚这条理论,但因为是新手上路,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稚嫩,远没有邵逸铭那种浑然天成不动如山的气势。 比如现在,面对看似低头认错实则油滑有小心思的小丽,阮恬酝酿了半天!她不知道该怎么发火,才显得高级。 既然不会发火,她就转变思路,从“打感情牌”的角度切入。 阮恬说:“我在祝皇看到这份文件,整个人一下子懵了。” “我毕业就嫁给邵逸铭,婚后四年没出来工作,和社会严重脱轨,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家庭主妇。” “从舒适区走出来,进入职场,需要很大勇气。尤其是现在带团队,承担十几号人的生计,压力更大。” “我知道,你们会因为我没有经验而心中存疑,担心跟着我翻车。其实,我也害怕,比你们担心更多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你们在我手底下失败了,就当是年少气盛拼搏失败了一次,重新换个工作,照样能好好过日子。但我……估计就只能每天生活在我是个loser的阴影之下了。” “小丽,今天我把话和你说清楚,如果你们认为跟着我不踏实,大可以换个地方工作。你们没有在我这里签卖身契,必须得给我工作。我也不是非得你们这些人给我打工。这是个平等的,相互选择的过程。” 小丽把文件抱在胸前,不停鞠躬赔罪,“阮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动作太猛太快,长卷发在空中荡出残影。 阮恬冷眼看着,“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看,哪里做错了?” 小丽想也不想,“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我给您打工,应该时时刻刻站在您的角度立场思考问题。” 阮恬连眼睛都没眨,紧接着又问:“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小丽说:“自然是……把那边敷衍过去。” 这话说的打了个磕绊,后半句明显底气不足。 “阮姐,请我解释啊。我如果严词拒绝,那边肯定会找别人的。我敷衍下来,再找您讨主意。我是这样想的。” 阮恬突然有些想笑,但及时绷住了。 “行了,把外面那些人叫进来,开个晨会吧。” 小丽狠狠松了口气,赶紧跑外面叫人。 阮恬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面,拧眉思考。 难怪邵逸铭总是冷冷清清不苟言笑。若是太平易近人了,下面的人会以为领导好说话,一不小心就蹬鼻子上脸,更有甚者蚕食鲸吞逐步把领导的势力架空…… 所以,还是得威严。 很快,小丽带人进来。 阮恬一改亲和风格,以眼风瞅了下小丽。 小丽心头一凛,代阮恬说话,“阮姐看过文件了,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若是阮恬开口,这些人会在心里嘀咕,阮恬是不是要清算他们。现下小丽发言,而且小丽最了解她们,一点一个准,逃都逃不了,他们只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第129章 129请他吃饭 这场晨会气氛不错,基本上做到了畅所欲言。 阮恬全程基本没说话,只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倾听。 她自己定位明确:一个掌舵人。 掌舵人的要求是,明确前行方向,前进的细节问题交给团队处理。当然,她还得把握前进的快慢节奏。 就是这个快慢节奏问题,是她当下的短板。 隔行如隔山,她没有专业学习过经管,必须得从头学起。 但找谁学习呢? 最稳妥的方法是,重新回到学校学习。但考虑到学校教育注重理论,比之实践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阮恬把这个点子从脑海中pass掉。 或者可以找个有名的老师。 只是市面上大多数叫得出名头的老师,都是资本包装下的产物,教些个成功学把人骗的倾家荡产,根本不值得相信。 …… 思来想去,找邵逸铭最靠谱。 虽然她打定主意和邵逸铭拉开距离,但现在已经接受他的援手,再多求点帮助也无伤大雅……吧? 所以…… 她请他吃午餐好啦! 邵逸铭接到阮恬的电话,心中不免诧异。 对他们这些上班族来说,午餐只为了填报肚子,晚餐才是正餐。她为什么郑重其事地邀请他吃午餐?而且,早上他们才不欢而散。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昨晚一宿没睡,熬夜的后遗症体现出来,他脑子抽抽地疼。状态如此差,他不适合赴约。 邵逸铭编辑回信,“现在不方便”,却迟迟没有发送。 他有种预感,阮恬一反常态请他吃饭,可能有要事详谈。他还是应该过去看看啥情况。 在狂灌了两杯红牛一杯咖啡后,邵逸铭欣然赴约。 用餐地点是祝皇附近一家米其林餐厅。 阮恬有餐厅的vip卡,打了句招呼,就定下了包间。她坐下时,邵逸铭还没来,便抽空取出文件,划出她听不懂的关键词,在度娘上检索—— 在她记忆中,她读大学那几年,网商销售平台才刚刚起步,那时候的商品确实很便宜。但商品便宜有利于广大消费者,厂家所赚取的利润却被压缩再压缩。 正所谓谷贱伤农,市场必然会扭转这一情况。于是,厂家和买家便有了一场激烈的资本博弈。 这便是这些年每到购物节都会出现的,极其复杂的购物券折扣计算方法。 阮恬毕竟不是经济学专业的学生,对“大数据杀熟”、“价格歧视”,“社会福利”这一类专业名词,以及折线图表格……越看越蒙蔽。 邵逸铭进包间,就看到自家老婆低着头,左手食指蜷着抵在下颌处,拧眉看文件。 外面的阳光刺眼明亮,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她身后一寸寸绚烂着辉煌。 他揪扯开衣领,随意挥了挥手指。 服务生看懂他眼色,把落地窗两侧的窗帘往中间合拢。 光线有变化,惊动阮恬。 阮恬抬头,眼神残留着茫然懵懂,“哦,你来了?” 邵逸铭主动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你好不容易请我吃饭,我能不来吗?” 阮恬随手阖上文件,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哪能啊。我该感谢你赏脸才对。” 邵逸铭身体微动,胳膊肘搭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你这么说,可不是在打我脸吗?” 第130章 130哪里不懂? 阮恬耸肩,对他的话未置可否。 转头,拍掌三下。 米其林大厨推着餐车,鱼贯从侧门进来,朝两人鞠躬,展示今天的食材…… 邵逸铭讶然挑眉,摸了摸下巴,身体向阮恬方向倾斜,“恬恬,你这么做……真不地道!”居然把他想做的事情,抢先做了。 阮恬双手和握起祈祷式,扣在桌上,尽显女性的知性文雅。 闻言,侧眸斜睨他,“嗯?” 邵逸铭眸光闪了闪,在她的注视下,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阮恬便当什么都没听到。 视线一转,继续观察大厨们片鱼片的手法姿态。 观赏顶级大厨做饭,就像欣赏艺术家创作,一举一动都有无以言表的美感。 邵逸铭随之也看向大厨,眼角余光一直偷偷瞥向这丫头。 大概女人真的很善变。阮恬现在的打扮,已经不是早晨时的套裙,而是换了一身与米其林餐厅相匹配的小黑裙,头发挽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耳边挂着圆润的珍珠耳钉,和胸前的珍珠项链相呼应。 珍珠这种饰物,不拘年龄限制,最能烘托出女性的优雅柔美。 以前不常见她打扮,今天捯饬一下,真让人移不开眼。 邵逸铭以目光为画笔,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家老婆的轮廓,注意力又被她耳旁嫩白的皮肤吸引了。 珍珠的光芒固然洁白,但比不上她两颊白里透红的水嫩。这种宛如桃花花瓣的颜色,富含色彩变化的层次感,才经得起“美人如花”的推敲…… 阮恬无意间发现邵逸铭偷看她,长睫颤了颤,疑惑地乜了他一眼,“有事?” 邵逸铭心中惊觉,越发一本正经,端正自己的坐姿,手臂顺便从椅背上滑下来。 阮恬的视线,随着他手臂移动。 他才不会让她发现,自己做偷看这么不入流的事情!当即轻咳一声,就势点了点桌上已经阖上的文件,“有问题?” 可以说,阮恬请他吃这顿饭,就为了这份文件! 阮恬抿嘴,微不可见点头。 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邵逸铭心中松了口气,却还装模作样地抬起左手腕,看手表上的时间。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我可以给你讲讲。” 阮恬眼睛瞪大,“现在啊?” 美食在前,他居然要谈工作,而且还是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忽视美食谈工作。 狠人一个啊! 难怪这狗逼男人能成功。就冲这份对自己残忍的狠劲,他做不出成绩简直没天理。 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阮恬瞬间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用力点头,“好!” 若是邵逸铭听到阮恬这番心里独白,定会满脑子飘过问号,再跑上几万匹清秀羊驼。可是嘛,他没有读心术。 于是吩咐大厨们结束炫技,尽快上餐。 他们两人则……一边拿起刀叉,一边侃侃而谈。 谈不起高昂的风花雪月,而是满嘴资本市场。 虽然有些煞风景,但这反而是邵逸铭最擅长的领域。 身处主场,邵逸铭自信从容,指挥若定,“哪里不懂?” 第131章 131听他讲课 哪里不懂啊…… 阮恬低眉浅笑,把文件和手机推到他面前,“大概就是这些吧。” 邵逸铭一瞥,心中有数了。 她问的,都是些基本问题! 对没有经济学基础的孩子来说,要理解晦涩繁琐的概念,确实很有难度。所以,他得把这些问题降智到幼儿园水准。 “这些问题吧,确实有些难度。不过认真想想,也容易理解。” “咱们从大方向把握一下,所谓经济学研究的,就是资本的走向流动。简单讲,就是一个有钱,一个有货,一个协助交易。” 这些,阮恬都能听懂。 她点点头,凝视着邵逸铭的眉眼。 在认真倾听他人说话时,她习惯和讲话的人有眼神对视。 而面前这个男人,着实长了一双如诗如画的眉眼,像山间瑟瑟的竹林,像林间泠泠的清泉,带了些许漫不经意的清透明澈,又有幽凉入骨的深邃沉静。 这是他性格中遮掩不住的特质。 她心中纷繁复杂的杂念沉淀下来,思绪跟着他的话走。 “资本的流动,本质上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恬恬,你还记得高中课本讲过,第二次经济危机爆发时,那些资本家宁愿把牛奶饼干倒进河水里,也不愿意救济穷人,眼睁睁看着穷人饿死的案例吗?” 这些案例啊,历史课讲过,哲学课讲过,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邵逸铭微垂目光,“你能了解到这点,就应该能理解你勾画出来的这些。” 阮恬托着下巴,逐渐拧起眉头。 邵逸铭给她独立思考的时间,估摸着她想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随着网购的推广普及,人们只需要在平台搜索栏检索关键词,就能看到相应的商品。而同等质量的商品想要脱颖而出,只能打价格战。” 这个层面,阮恬也能理解。 “资本为了实现最大的流动,要为自己披一层外衣,来迷惑消费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消费者无法直观地计算比较出一件商品需要花多少钱。” 所以就衍生出“第二件半价”,“满两百减五十”的优惠政策。 邵逸铭见她点头,很满意自己教了个聪明学生,“再回到刚才说的利润最大化:一件商品生产出来,要尽可能地挣更多的钱,怎么实现呢?让普通消费者买量,让富有消费者买价。说简单些就是,穷人买的便宜,富人买的贵。也就是所谓价格歧视。” “而怎么界定某位消费者的购买水准?需要大数据做统计。” 这便是所谓的大数据杀熟。 而之前网上报道过的,“开通会员比非会员还贵”,便是大数据杀熟的一种情况。 “其实,这些只是很普遍的经济学现象。这些现象本质上,没有好坏善恶之分,仅仅是资本为了实现利益最大化这一目的的行为。” 他清清淡淡地讲诉经济学概念,可她却用哲学思维,品咂出几分老子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洞若观火的幽微,以及高高在上的冷漠。 简直,太刺激了。 第132章 132他的格调 阮恬心中有些狂乱,有些迷惑,整个人陷入巨大的复杂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面前这个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男人,忍不住想:他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像老子这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需要追寻资本(道)流动的脉络? 那她有朝一日实现和他同等的成就,是不是也会有他这般思想高度? 可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哲学家超凡入圣的思想觉悟。 这一瞬间,她用最大努力收敛起自己的目光,顺便藏好自己的想法。她说:“原来是这样啊。我听懂了。” 邵逸铭轻咳一声,手下刀叉齐动,很快就切割好食物,推到她面前,并换走她的餐盘。 “听懂了,就来吃饭。” 他真是个棒槌,居然让这丫头饿着肚子听他唠叨。若是让小李子知道,肯定会咧着嘴嘲笑他,不解风情呦…… 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他应该好好设计一下,最起码得浪漫。 他们可以在咖啡店听着肖邦协奏曲,很小资地品尝卡布基诺;或者在茶馆听一曲评书弹唱,看茶香袅袅氤氲。 邵逸铭想象这些个画面,都觉得不错。 阮恬爱好广泛,品味横跨中西,什么都能吃得下。当然,她也能驾驭这些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想得高兴了,眼眸布满笑意,侧头看她时,整个人几乎要融化进从窗帘罅隙漏进来的、黄灿灿的光线中。 阮恬搅起一叉子意面,抬眸瞅着他,“你不饿吗?” 岂止不饿? 他现在当真是又饿又困。 但大脑活跃度很高,一点都不累。 邵逸铭勾勾嘴角,抽出纸巾,放在她左手边,又帮她倒了一杯酒红色的蓝莓果汁。 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不适合饮酒,所以阮恬只点了果汁。 他帮她打点好后,闷头处理自己的食物,间或得了空,问她,“最近有时间吗?” 说起这事,他就觉得心塞。 他们可是正经夫妻,怎么就弄得比两地分居还惨? 阮恬搬出御龙庭,他每晚只能独守空房。他想见见她,想和她单独相处,还得约时间。 他们恋爱时,他都没这么拘束过。 结婚后的待遇,还不如婚前。 这么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邵逸铭更加委屈,看阮恬的神情,不可避免带上埋怨。 阮恬擦擦嘴角,清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邵逸铭见她不理解自己的苦楚,心中的委屈更甚。 但他才不是那种没底线且愚蠢的男人,为了求欢什么都不顾…… “咳咳……没事……” 邵逸铭放下刀叉,挽起袖口,露出一截小臂。 左手腕上带着手表,表带的金属光芒映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跳跃出盈盈光泽。 阮恬肚子饿,忙着吃饭,没注意他的举动。 邵逸铭双臂搭在桌上,两手合十,扬起下颌继续看阮恬。 男人摆出这个姿态,很容易展现霸气深沉有内涵的格调。可惜比不上满桌子的美食更诱人。 邵逸铭撇撇嘴角,身体后仰时收回双手,哗啦一下带倒桌上的果汁瓶。 酒红色的液体噗呲噗呲地,洒在他衣裤上。 第133章 133我已经向你提离婚了! 阮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真没想到,一直处在焦点中心被人仰望的男人,会像孩子一样打翻果汁瓶,弄脏自己的裤子。尤其是……脏了当部。 阮恬不合时宜地想笑,理智告诉她不该笑,她便使劲憋着,忙不迭地抽出纸巾塞到他手里,紧接着绕到他旁边,再抽出纸巾帮他擦衣服。 邵逸铭比她更尴尬,用胳膊挡住她的手,扭转身体背对着她,小声说:“没事,你坐回去。” 阮恬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邵逸铭满脸黑线,留给她的后背紧绷且僵硬。 阮恬眨巴着眼,捂住嘴,依靠在他的座椅上,低头用手机搜索同城购物,给他买条临时换穿的裤子。 果汁的甜香味从裤子上飘出来,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人体热度……邵逸铭脑子发懵,恍惚间不知身在何方。随之又在心中哂笑。 他们可是已经结婚四年的夫妻了,坦诚相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对方的糗事熟记于心,何至于因为一条裤子就尴尬? 邵逸铭快速调整好心态,轻咳一声,“恬恬,刚才没说完的话,我继续说。” 阮恬单手插兜,侧身低头看他。 她站着,他坐着,她的视线更高。 居高临下,自带气势。 也许是因为衣服狼狈带来的底虚,邵逸铭抬头看她,目光触及她微垂的视线,上挑的微笑唇,略微圆润的下巴,竟觉得她很…… 用一句流行语表示:a! 就是很a。 恍若一根羽毛挠过心尖,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正在跳动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栗。 邵逸铭直直看着她,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 阮恬挑眉,“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哦,你刚才讲的那些,我都听懂了。谢谢你喽。不过我还有……”她又随口提了几个不懂的专业名词,和自己不懂管理的顾虑,在他的注视下耸肩微笑,“你能教我吗?” 邵逸铭诧异,恍惚,“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在自己老婆面前,他巴不得展现自己的博学多才。可她竟然用疑问的口吻和他打商量。 难道,他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邵逸铭脑中灵光一闪,心中了然,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恬恬,是不是咱们太久没亲近,所以生疏了?” ??? 啥子没亲近? 阮恬楞了一瞬,狠狠抽手,“你……你正常点。我在和你说正事。” 邵逸铭理所当然,“宝贝,我说的也是正事。” 见鬼的正事! 阮恬牙关,瞪圆眼睛,“邵逸铭,大庭广众,你能考虑下自己的偶像包袱吗?” 邵逸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恬恬,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诚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餐厅可不是什么私密场所。 邵逸铭好像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恍然地点头,“也对,应该开个房。” 开你个大头鬼的房…… 阮恬深吸一口气,“邵逸铭,你能不能搞清楚现状?我已经向你提离婚了!” 邵逸铭皱眉,“咱们之间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阮恬噎了一下,诺诺地说:“因为……我好像不爱你了。” 没有爱的婚姻,当然没理由继续存在下去。 第134章 134许洋病危 邵逸铭直直看着她,问出直击灵魂的拷问:“为什么不爱?” 阮恬怔怔的,茫然又无奈。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现阶段她不想谈论爱不爱的问题,只想当个莫得感情的女强人,做好手头的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她懒得回应他的感情诉求。 可他蠢蠢欲动的,明显想从她身上获取某些回报。 这让她很苦恼。 没有感情,她不想和他发生身体关系。 同理,因为没有感情,她不在乎一两次露水情缘。 前提是,她得问清楚他的意愿。 “逸铭,你是不是在向我开条件?” 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又指了指自己。 !!! 这是什么意思? 交易吗? 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邵逸铭慢慢拧起眉头,声音中极力掩饰震惊失望,“阮恬,你恶不恶心?” 阮恬被噎得抿紧嘴角,讪讪的撇开视线。 她被骂了,说明她想差了。 也好,不用开房敷衍,她更省事了。 这么想着,她垂眸点了点头。 邵逸铭紧紧盯着她每一寸反应,表示看不懂阮恬的套路了。 她有时候,思路会很跳脱,想到一出是一出。比如某次缠着他,娇嗲嗲地说:“死鬼,我老公要回来了,你被发现怎么办?”或者是故意抹着眼泪说:“姐夫,我好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 虽然他不太懂这些梗,但不妨碍她搞这些小情趣。 现在呢,她是不是临时起意,在和他开玩笑? 既然是玩笑,他又何必太当真,伤了人家姑娘一颗纯真趣味的美丽心灵? 邵逸铭抹了把脑门上的薄汗,板着脸教训她,“阮恬,你再捉弄我,我就狠狠收拾你。” 阮恬:“……” 她动动嘴,本想问她怎么捉弄他了?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她思路。 同城商场送货很快,她又是vip客户,更是快上加快。从她下单到收货,还不到半小时。只是商场配送员被拦在餐厅外,需要她和前台打招呼,配送员才能进来。 阮恬挂了配送员的电话,划出餐厅的客服电话,简短地交代了两句。 说话时,身体很自然地转了个微小的弧度,手指下意识拨动额前的碎发。 邵逸铭也跟着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去餐厅的休息室换衣服。 刚才半真半假的争论,被两人不约而同抛诸脑后。 邵逸铭在换衣服时,阮恬收到一条信息。 发信人许蕾蕾:恬恬,许洋生病了,病危。我希望你能帮帮这可怜的孩子。一来,许洋是无辜的,你对许洋伸出援助之手,是件善举。二来,现在正是我姐姐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我趁机游说她,说不定能有效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阮恬盯着手机屏幕,白底黑字,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把许蕾蕾的每个措辞,字面背后的含义,在心中颠倒反复地思量。 然后,她回了条信息:说实话,为什么帮我? 大概过了半分钟,许蕾蕾回复: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更多的原因是,老阮希望看到我和你关系好。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过些。 这个理由,阮恬是信服的。当然,她也愿!意!信服。 第135章 135老同学 片刻,邵逸铭从休息室出来。 枪灰色的长裤勾勒出他腿部线条,垂坠感极强的布料冷泠泠的,越发衬托出他干净清朗的气质。 果然,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即便这条比不上他衣橱里那些高级定制手工裤的快奢产品,也被他穿出时装的高级感。 一时间,阮恬舍不得移开视线。 如此好的养眼福利,谁不愿意多享受? 邵逸铭单手插兜,走路虽然慢,节奏感却很强,一步步走到阮恬面前,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阮恬眨眨眼,翘起嘴角,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我下午去医院,去看许洋那孩子。你呢?” 她虽然在祝皇挂名,但他已经接受小镜子这个品牌,便意味着祝皇那份可有可无的秘书职位,是真的形同虚设了。 作为一个不需要上班打卡的无业游民,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与她相反,他的时间极为宝贵,没办法如她这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只不过许婷婷声称知道肥仔的线索,她得咨询他的意见。 邵逸铭略微沉吟,抬脚往外走,“一起去吧。” 他把阮恬送到医院,却没有进去。 他下午有个重要的国际会议,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不能随便放鸽子。 他把车停在路边,叮嘱她有情况一定要联系她。 她倒是潇洒,挥挥手下车,带着在路边买的果篮直奔医院的手术室。 医院一层人来人往,电梯门堵了很多人,还有护工推着轮椅进出。一辆轮椅挤占了电梯大半空间,再加上捂嘴咳嗽的病人…… 她不想跟着凑热闹,选择攀爬楼梯。 五楼虽然不高,她穿着高跟鞋,一层层往上爬也累人。好不容易挪出五层的楼道门,就见两个穿条纹病号服的病人,坐在楼道休息椅上输液。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推着手推车过来,蹲在两人面前,用听诊器检查他们身体情况。 床位紧张在医院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医院用听诊器查验是常见手段,阮恬本不会太留心,视线扫过去,却又重新拉到这三人…… 准确的说,是医生身上。 医生穿着长及膝盖的白大褂,下面露出枪灰色的裤管,和一双新上市爱马仕皮鞋。 皮鞋暂且忽略不计。 这一双因为蹲姿而凸显的小腿,倒也挺养眼的。乍一看,她以为是邵逸铭。 这世上有成千上万个人,男女老幼熙熙攘攘,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像,也属正常。 阮恬没放在心上,抬脚往前走。 恰好医生做完检查,在阮恬面前站起来。他感觉到旁边有人走动,主动侧身避让。 这一瞬间,医生向阮恬转了约有三十度,阮恬正面走向医生。可以说是,打了个照面。 医生抬眸,看清阮恬的样子,脸色微变,又在她几乎和自己擦肩而过时,猛地拉住阮恬的胳膊。 “嘿,欠我的钱,你还不还吗?” 这人,谁呀? 阮恬一脸莫名地瞪着这个医生,身体因为戒备而后退紧绷,腰背为了拉开距离而微微后仰。 “你是……” 医生敛下视线,轻声冷哼,口吻嚣张且饱含嘲讽,“阮恬,看来你还真是想把赖账进行到底!” 第136章 136戚寒 这个欠揍的语气,瞬间唤醒阮恬一些记忆。 “你……你是……戚寒?” 阮恬是个学霸,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优等生。再加上本人多才多艺,且性格温软,简单讲就是好相处,所以喜欢接纳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一个人,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 讨厌她的人群之中,便有戚寒。 只不过一般人的讨厌,是背后嘲讽她,或者当面漠视她。戚寒硬是把这份嘲讽和漠视扩展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说她是个蠢货。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泥性子,更何况一向内心骄傲的阮恬! 只不过阮恬平常太忙了,没时间和戚寒计较。 哪知戚寒变本加厉,在某次早自习后的广播时间,潜进校播音室,说唱起自己编的一首曲子。 “阮恬今天吃翔了吗?” “吃啦!” “阮恬今天犯蠢了吗?” “犯啦!” “阮恬今天……” 戚寒只唱了半分钟,就被校播音员发现并赶出去,校播音员还圆场说“软甜子”是他养的一只猫,因为又胖又软而得名。今天又是炫猫的一天…… 这首歌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阮恬身边的人还逗趣说,播音员养的猫居然和阮恬同名。 阮恬乐呵乐呵地笑着,没往心里去 但戚寒这厮却贱上加贱,专程跑到阮恬常去的自习室,抱着吉他当面弹唱,“今天……”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还不反击吗? 但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终归不入流。要玩,就玩个大的,她要以暴制暴! 阮恬收拾好书本,离开自习室,一句话都没和戚寒多说。 回去后调查戚寒其人,知道他是数学系的吊车尾,班上人缘不好,每个月都会陷入热恋,然后被甩…… 哦,对了,家里貌似小有资产…… 这些信息,就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恬提了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杯咖啡一杯奶茶一杯小米粥,直奔戚寒的教室。 数学系课业繁重,早自习人人都在埋头刷题,进来个外班的人,没人在意。 阮恬也没废话,找到目标人物戚寒,把塑料袋放在他桌上,拿出三个大杯,挨个往他身上泼。 从食堂到教室这一程子路,让热腾腾的饮品凉了,不然真得把人烫伤。 戚寒目瞪口呆地看着阮恬。 阮恬阴沉沉地瞪着戚寒。 两人隔着桌子比拼眼神,周围一群后知后觉的学生,都傻眼了。 很快,上课铃响。 阮恬说:“你和我之间,算是两清了。下次再来惹我,我绝对不会手软。” 她说完就走。 戚寒在她身后大声问,“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阮恬脚步不停,怒极反笑。 疯子。 傻逼。 事后,阮恬被辅导员叫去谈话。调解她和戚寒之间的矛盾。 校园暴力神马的,任何时候都明令禁止。 阮恬还没开口,戚寒傻笑着说,这是他们开玩笑,没有真的想伤害谁…… 辅导员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再三科普校园暴力的危害。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戚寒大言不惭地说,他替阮恬解围,阮恬理应请他吃饭…… 阮恬宿友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纷纷惊叹阮恬也有暴力的一面,同时鬼迷溜眼地猜测,戚寒是不是看上阮恬了?所以用这些损招吸引阮恬注意力。 第137章 137戚寒(2) 因为喜欢,所以伤害。 因为被伤害,所以更加喜欢? 这些开到银河系的脑洞,真让阮恬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是个心理健全的女人,真没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所以,她对戚寒这类人敬而远之。 好在戚寒在南大只呆了一年。听说是家里发生事了,他被迫退学。 戚寒这个人,在阮恬学生生涯中打了个水花,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影响。 这次骤然相见,她还真没认出来! 当初那个贱兮兮的男孩子,嘴上说着吊儿郎当的话,眼神充满引战的挑衅,多年后华丽转身,披上白大褂成了救苦救难的医生? 阮恬心情有些复杂,但也不想在医院走廊和他叙旧。 一来没什么旧情可续。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收拾这欠揍的家伙。 戚寒可没这个自觉。 右手抖了抖白大褂敞开的衣襟,嘴角上挑,眼角余光瞅着她,“当初不是说好了,请我吃饭?一顿饭折算成软妹币,再算上这些年的利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呢!” 阮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少不了你的。你放手。” 戚寒说:“哦,那就微信转账吧。” 阮恬:“……” 您老人家还真是好大脸。她只是随口一提,这家伙就真敢要。 阮恬说:“以后再说吧。我今天有事。” 戚寒眼睛一亮,来了兴趣,“你来看病?正好我在这儿上班,能帮你说上话。” 阮恬顺手抡起小果篮,作势要敲这个嘴碎的,“你咒谁呢?你才有病。” 戚寒愣了一下,拍拍自己的嘴,“哦,我说错话了。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吧?在哪个科?我……” “诶,你别走啊,等等我。” “阮恬,先把微信加上……” 阮恬闷头往前走,快的几乎小跑起来,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 戚寒丝毫没有自己成了洪水猛兽的觉悟,迈着大步紧跟在阮恬身后,一路跟到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手术室外,许婷婷坐在休息椅上,捂着脸抽泣。许蕾蕾站在她旁边,轻轻拍她肩膀,低声说着什么。 阮恬高跟鞋和戚寒的声音很大,两个女人一同看向声音方向。 阮恬走得又快又急,气息有些喘,停在许蕾蕾面前,胸口起伏明显。她把果篮递给许蕾蕾,视线瞥向许婷婷。 这次来医院,她的目的就是许婷婷。就看这女人怎么接招了! 许婷婷先是看了眼阮恬,注意力紧接着全部集中在戚寒身上,神情一变再变,本来已经哭肿的眼睛,又重新凝聚出泪水。 而戚寒,原本缠着阮恬说话,感受到许婷婷的注视,也看向许婷婷。越看越表情越微妙,进而偏头看看闪烁红光的“手术中”,恍然大悟又疑惑不解,“你……” 许蕾蕾接过阮恬的果篮,叹息着摇头,“洋洋现在……” 这一句话,异常突兀。 许蕾蕾赶紧闭嘴,视线在旁边三人之间游转,琢磨着他们的关系。 “你们……认识?” 阮恬耸肩,率先否认,“不认识。” 戚寒几乎是同时开口,“都是同学。” 然后冲着许蕾蕾展露个轻佻的笑,“嘿,不认识我了?” 第138章 138戚寒(3) 许蕾蕾支吾着说:“瞧着眼熟,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能准确认出交谈对象的身份,是社交基础礼仪之一。即便认不出来,也得装着认识。 许婷婷擦干净眼泪,声音嘶哑,“这是数学系的戚寒。你每天打工,肯定不知道他这号人。” 何止戚寒这号人,对于翘课出去打工的许蕾蕾,她估计连自己班上有哪些人,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许蕾蕾尴尬地扯起嘴角,美目流转时,便显示出多情的婉约妩媚,“原来是戚寒啊。很高兴认识你哦。” 戚寒耸耸肩,丝毫没放在心上,“我经常听许婷婷说起你。很高兴认识你。” 许蕾蕾又是一个恍然,“哦,你认识我姐姐?” 戚寒当即回答:“在夜色酒吧认识的。”随即意识到自己嘴太快,歉意地冲许婷婷笑笑,不再说话了。 许婷婷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没关系,一个是我妹妹,另一个是我妹妹的干女儿,都不是外人。你随便说。” 妹妹……的干女儿,是指阮恬吗? 戚寒内心凌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了。 许蕾蕾恼羞成怒,恨许婷婷不给她面子。 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脸上表情都从容优雅,好像许婷婷讽刺的人不是她。 “你刚才说的夜色酒吧……是不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这次,不待戚寒开口,许婷婷主动承认,“谁年轻时候没遇到几个骗子?我只不过是被搞pua的烂男人骗过去而已。恰好戚寒也在,帮我解围。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pua全称是“pickupartist“,字面意思是搭讪艺术家,实则是通过系统学习、实践来泡妞把妹。这类男人初相识的特征便是炫富。 学生时代的许婷婷,太渴望逃离现有的贫穷生活,一头扎进pua男的骗局里,成为别人手中的猎物,还自以为是地做起嫁入豪门的白日梦。 时至今日,许婷婷还记得那个男人叫粱瀚玥,长了一张白皙的脸,鼻梁上架着眼眶,说话斯斯文文的,自称是某富豪的私生子。 第一次见面,他开着豪车来学校接她,带她出入所谓的高档餐厅。大抵是有钱人的通病,小白脸一开始就表现得粗暴强势。他说一就是一,不允许她反驳。再一点,他不允许她对他有任何隐瞒。他们这段关系,很快就成了他处于绝对控制权的态势。 那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有钱人的性格缺陷,难道不是一种性感吗?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关系中,许婷婷很“傻白甜”地说出自己和邵逸铭的同学关系。小白脸为了更彻底地掌控许婷婷,逼着许婷婷和邵逸铭“分手”。这也就有了许婷婷记忆中的“分手”。 而第二次炫富,小白脸带许婷婷去夜色酒吧,有计划地开展肢体接触时,被戚寒破坏气氛了。 小白脸对调酒师说:“给我女朋友来一杯长岛冰茶。” 坐在一边的戚寒说:“哎呦,长岛冰茶可是失身酒,美女要想清楚。” 小白脸牛逼轰轰地白了他一眼,“来杯冰茶。” 许婷婷再傻帽,也在影视剧中看过,长岛冰茶是各种基酒和酸汁糖浆调配起来的酒,形似冰茶,可不是真的冰茶。 真正的富二代,会连这点都不清楚? 之后,小白脸又说,他在法国有庄园,每天早上挖松露吃。 戚寒嘴贱地回怼,您真是畜生啊。我们都是用母猪帮着找松露,您直接上手挖,厉害厉害,甘拜下风。 小白脸又说:“我开私人飞机去马达加斯加。” 戚寒嗤之以鼻,“那条航线归某某公司管,去年限行了。” 小白脸还说…… 许婷婷整个人傻了。 多年生活在社会底层,她很快就明白,被骗了。 一个赌鬼老爸,已经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个救世主男友,还是个骗子!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气红眼且破罐子破碎,许婷婷当即拎起酒瓶子,砸在小白脸脑袋上,直接给他开了瓢。 反正也活不好了,再拉一个人下地狱,她也不亏。 第139章 139戚寒(4) 参与酒吧打架的三人,许婷婷,小白脸,和戚寒,都被带到警局问话做笔录。 那时候许婷婷才知道,小白脸声称的“粱瀚玥”是假名字,真名字叫什么许婷婷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有好几个姑娘因为和他谈恋爱自杀过。 姑娘们自杀了,家长们冲到警局又哭又闹,这事给办案的警员留下深刻印象。 只不过姑娘们因为感情问题自杀,而不是谋杀,小白脸只能说是道德上有瑕疵,没有社会危害性,所以不承担任何责任,甚至不需要赔偿姑娘们的精神损失费…… 那时候,许婷婷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骗的很惨,同时鄙视那些在感情中受挫的姑娘们。 真是傻得一比。 这年头谁还和男人谈感情啊?和钱谈情说爱多好…… 大抵是因为小白脸刺激到她敏感的内心,之后她又听说了几次姑娘们因为分手自杀的事情,其中频繁出现“pua”这个词汇,她才引起足够的重视。 原来,她和身败名裂一生被毁,只差一步之遥! 午夜梦回想起来,都够她后怕的。 因此,她格外感谢提供举手之劳的戚寒。 当然,戚寒身上的光辉,也有财富的加持。 可惜戚寒只在南大待了一年,就举家迁到国外了。 戚寒搬到国外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们只能通过视频聊天,没办法近距离接触。虽然戚寒也给她钱,但总归没有当面甩钞票的效果好…… 没想到,戚寒居然回国了,还在这家医院当医生。真可谓是缘分。 于许婷婷而言,这些堪比史诗般波澜壮阔的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上演。对其他人而言,只是过了一两秒。 许蕾蕾和阮恬听到pua,都反感地皱了皱眉头。 即便许婷婷让人讨厌,但打着“我爱你我为你好”的旗号、以摧毁女性人格践踏女性尊严为目的的渣男骗子,更是让人讨厌的一伙人。 讨厌加讨厌,可不会结出负负得正的果实,也不会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她们两人在这方面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转念又一想,许婷婷这段被骗经历可不光彩,戚寒居然知道? 这一点从侧面证明,戚寒这人在许婷婷心目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分量。 阮恬和许蕾蕾对视一眼,又重新打量许婷婷和戚寒,试图从他们两人身上发觉新的牵绊。 面对两位女士的打量,戚寒微微一笑,毫不吝啬展现自己的魅力,“里面,是谁在动手术?” 阮恬和许蕾蕾一起看向许婷婷。 这个问题,由许婷婷回答比较好。 许婷婷恰到好处地低头,抬眸,怯生生娇滴滴地看向戚寒,“我儿子。许洋。” 戚寒眸光微闪,轻轻“哦”了一声。他没有问“你有个儿子?”也没有问“你儿子因为什么病动手术”,而是抬手压了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敲手术室准备间的门。里面护士开门,戚寒蹭一下钻进去。 片刻,戚寒穿着蓝绿色消毒服,戴着同色口罩出来,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犀利沉着的眼眸。 他冲许婷婷使了个眼神,和许婷婷去一旁单独商谈。 第140章 140懂得珍惜 戚寒和许婷婷这两人距离阮恬许蕾蕾不过五六米,但他们的交谈声很低,大部分在使用手势,而这些手势被许婷婷身体挡住,阮恬许蕾蕾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而阮恬和许蕾蕾的关系着实微妙,单独相处时总有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故而阮恬见许蕾蕾想凑上来套她近乎,先一步告辞。 当晚,阮恬接到一条陌生人的好友申请,备注是“戚寒”,查询方式是手机号。 手机号这东西,虽然能容易从第三方手中获得,但毕竟涉及隐私,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很难搞得到。戚寒可能是从许婷婷那里问到她的联系方式。 可若是许婷婷和戚寒有暧昧关系,戚寒寻要她的手机号,理应被许婷婷当成“情敌”,为何许婷婷要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戚寒呢? 阮恬心头咯噔,通过戚寒的好友申请。她打算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刚通过好友申请,一通陌生来电就闪了进来。 阮恬手滑,接听了,“喂,你好。” 戚寒吊儿郎当略带油滑的声线响起,“嘿,果然是你啊。” 阮恬忍不住哂笑。 戚寒玩了试探这一招,她之前所有的疑问都得到解释了。 “嗯,是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诶,别着急挂电话……”戚寒轻咳一声,“今晚,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 晚饭这东西,当然不是单纯的一顿饭这么简单。吃过晚饭,多半还附带有饭后运动。 阮恬当即拒绝。 戚寒叹息,“果然,许婷婷那女人在骗我。说什么只要是我邀请你,你一定会答应。即便不答应,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答应。我当时还嘀咕呢,她哪里来这么大面子?” 阮恬:“……” 哦,许婷婷的面子还真就这么大。她确实想从戚寒口中得知更多关于许婷婷的事情。 戚寒自言自语着,又询问阮恬,“你真不和我一起吃晚饭?” 阮恬哼哼两声,答应了。 事情往往这么巧合,她这头刚答应,邵逸铭的短信来了。 这男人的文字信息,和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明了:晚上一起吃饭。稍后我来接你。 阮恬托着下巴斟酌:中午才和邵逸铭吃过饭,晚上这顿没必要了吧?戚寒这头不知是什么章程,她得先会会这位老同学。 这时,她突然想起下午戚寒从手术室准备间出来时,抬眸那一记眼神。 戚寒整张脸都被口罩遮住,那双眼睛格外醒目精湛。 那时刻的戚寒,身上没有一点纨绔之气,倒真有医生该有的冷漠傲然,悲天悯人。 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回复邵逸铭:今晚有事。 祝皇办公室中,邵逸铭盯着手机上四字回复,轻轻敲打手机边缘。 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敏感,他有些介意被阮恬拒绝晚饭。毕竟,他很少被阮恬拒绝。 邵逸铭稍作沉吟,从v信中划出许蕾蕾的联系方式。 “今天下午在医院,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回到家中敷面膜看综艺节目的许蕾蕾,终于等到这条消息。还好她擅长表情管理,不然面膜肯定要掉。 “恬恬遇到曾经的追求者,戚寒。” 心中则想着:邵总知道阮恬有其他追求者,一定会着急上火。着急就对了!着急了,才懂得珍惜。 第141章 141会会戚寒 虽然已经到了十一月,寒风吹落黄叶,但时尚美丽永远能长久坚强地抵抗寒冷。 比如阮恬,她出门几乎不穿笨重臃肿的衣服。即便晚上的气温能把人冻成狗,她也只穿一条薄薄的白色九分铅笔裤,再搭一件宽松的条纹衬衣。 至于牌子…… 那些大牌只是圈中产阶级的钱,输出优越感销售品牌溢价,质量和舒适度不见得优秀。她选的衣服,均以舒服为主,牌子神马的,不在考虑之内。 而她穿着如此随意,也是给戚寒旁敲侧击:姐姐我没把你当回事,没太得意。 相比起她的漫不经心,戚寒可是精心打扮,隆重登场。 他穿粉色西装,打白色领带,胸前的口袋别一只蓝色妖姬,色彩和造型丝毫不违和,也老不土。反而有种多情公子的贵气。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软妹币的芬芳,能不贵气吗? 最起码他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 阮恬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远远地看着这人在人群轰动中走来,忍不住哂笑。 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人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戚寒进餐厅,一眼看到阮恬,信步走过去。 餐厅顶灯照耀,他头上的发胶发蜡也油光锃亮,映衬着他的笑容,很像港台剧中的奶油小生。 “真不好意思,外面堵车,我来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藏在背后的一支红玫瑰送给阮恬。 这种温软的浪漫,是阮恬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邵逸铭那种钢铁直男,只会在阮恬身体不舒服时,叮嘱她多喝热水,怎么可能懂得送女孩子花。而且还是身上别一支,手中拿一支? 阮恬抿嘴轻笑,道谢。 戚寒优雅且自得地坐在阮恬对面,招呼服务生点菜。 绅士修养之一便是,点菜时要顾及女孩子的口味。 故而服务生送上菜单,戚寒把菜单推到阮恬面前。 现如今的阮恬连邵逸铭都懒得应付,更不会和戚寒调情。 她干脆不翻菜单,直接问:“你知道我同意和你一起吃饭的原因。说说看,你怎么看许婷婷这个人?” 戚寒没料到阮恬心肠如此狠硬,面对俊美多情的男人,居然呼吸不乱脸色不红,正襟危坐眼神清明,这让精心准备的他情何以堪? “哎呦,何必这么着急?先吃完这顿饭再说吧。” 阮恬当即推开椅子站起来,“既然谈不拢,这顿饭没必要吃了。” 戚寒嘴角耷拉下来,试探着问:“是不是我说许婷婷的事情,你就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阮恬沉默的看着他,不作回答。 戚寒缓缓笑了,笑声中满是感慨。 “阮恬,虽然我很想和你一起吃饭。但许婷婷不大不小也算是我朋友。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顿饭就出卖朋友?” 他掀起眼皮,嘴角挑的很高,“筹码不够。” “得陪睡。” 一杯水泼在他头上脸上。 “你还是去死吧。这个选择最适合你。” 阮恬放下杯子,毫不留情地羞辱他。 戚寒闭着眼,任由水在脸上流淌,凭感觉抓住她的手,“怎么,搞我一脸还想走?” 阮恬:“……” 第142章 142后悔吗? 什么叫“搞他一脸”? 这是什么魔鬼台词? 阮恬想笑又很气,咬牙瞪着自以为是的戚寒。 戚寒随手抹了下眼睛,把眼周的水擦干净,睁开眼睛,笑吟吟地对阮恬说:“这感觉,有没有很怀念?” “我一直记得,上学时候你就泼了我……有三杯饮料吧?” “嗯,一杯咖啡,一杯奶茶,还有一杯里面是黄色颗粒。话说,第三杯是什么?” 阮恬:“……” 面对天生纯种傻白甜,她满心无力。 戚寒缓和了气氛,松开阮恬,“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谁让你很排斥我呢?” “其实我这个人吧,表面看起来一无是处很不靠谱,但相处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很有很多优点。为什么不尝试相处呢?” 阮恬说:“我有老公有孩子,和你以什么方式相处?” 戚寒想也不想,“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怎么,你以为是什么?当然喽,如果你愿意,我也不反对。” 阮恬抿抿嘴角,心中叹息。 她和无赖打嘴仗,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性。何必留下自取其辱? 戚寒提前看出阮恬的打算,在她有所动作前,率先开口:“你不是想知道许婷婷的事情吗?留下来听听呗?也许对你有帮助呢?” 阮恬侧眸,非常忌惮他,“你不是立志要为朋友抛头颅洒热血,誓死不背叛朋友吗?” 戚寒笑的轻松,“你看,你还是太年轻了吧!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用来背叛的呀。” 阮恬:“……” 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戚寒低垂眉眼,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拭脸上衣襟的的水渍,整个人竟意外地有几分意静神闲的优雅。 “你问我,我怎么看待许婷婷?其实,许婷婷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 “很多时候,都可以说她是个小孩子。” “只有小孩子,才会白日做梦,会把梦中根本不存在的事实,当成真的。当然,你可以说这样的人是疯子。但古往今来,哪些疯子不是天才呢?” 阮恬眨眨眼,左手扶在椅背上,没有放松警惕,“听你这意思,你很欣赏许婷婷?” 戚寒说:“不是欣赏许婷婷,而是我愿意欣赏所有人。” “阮恬,你和许婷婷的恩怨,我今天下午听她讲过了。我敢打赌,此时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把许婷婷当成朋友,肯定会站在她的立场而用有色眼镜看待你。” 他稳操胜券地勾起嘴角,“但事实,并非如此” 谈话进行到这地步,才算真的有意思了。 戚寒指了指阮恬身边的椅子,“它是坐具,不是拐杖。美丽的小姐,可否让它发挥出真正的功效?” 阮恬哂笑,收敛宽大的衣摆,坐下。 戚寒把她面前的菜单转到自己面前,随便点了餐厅的招牌菜,挥手让服务生下去。 “读书时候,我听说你追着一个男人跑,心中无限惋惜。老人常讲,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老实话,阮恬你现在有没有后悔?” 戚寒忽的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阮恬。 在这双冷漠傲然,悲天悯人,又格外犀利的眼神注视下,阮恬心头颤了颤。 第143章 143碰瓷的许婷婷 戚寒吃了早些年的亏,不敢再口无遮拦,也不敢任意妄为,而是认真揣摩研究绅士风度,试图把绅士风度内化成自己的气质。 此时,他见阮恬脸色微变,就知道自己说中阮恬的伤心事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要大加嘲讽,“看!你有眼无珠选错男人了吧!”现在则懂了后退一步的好处,一笑了之没有再提。 “来,先喝点茶水,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阮恬低垂着眉眼,尽可能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以这样说,她和戚寒这场会面,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参战双方,也就是她和他,战争伊始就进入白热化,而她稳稳地占据绝对性优势。但现在,随着他低眉信手添茶倒水,战争局势悄无声息地发生逆转。 主动权,转移到他手中了。 她从邵逸铭身上学到的一点,便是无时无刻要掌握主动权,即便让出主动权,也必须得是自己愿意,而不是被迫。 阮恬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你刚才说,许婷婷和你讲过我的事情?” 戚寒说:“对,她说过。” “她说,你在这段婚姻中过得不高兴。她想帮你挣开束缚,由她去和邵逸铭相爱相杀。” 他说着挑起眉头,“我当然不相信她的话。许婷婷这辈子能爱上的,只有钱,没有男人。与其说她想和邵逸铭相爱相杀,不如说她想和钱缠缠绵绵。” 阮恬点头,“这倒也是。” 戚寒学着她的样子点头,“但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是为了钱,她为什么要冲你下手?” “正常的思路不应该是,她趁机拍几张暧昧照,不管是p的,还是借位,搞出照片就行。用照片威胁你,能获得一大笔钱?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阮恬心道:谁知道这个疯子怎么想的? “你刚才不是说,她是个天才。天才总有与众不同的想法。” 戚寒说:“她是天才不假。但她只是个局限在白日梦中的天才。她所做的事情难度太高,以她小孩子的智商肯定想不到,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这个判断,和邵逸铭不谋而合。 不过…… 阮恬琢磨戚寒的用词,“天才”,‘小女孩’,“白日梦”,听起来都是褒义词,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像是骂人的? “你……真的把许婷婷当成朋友?” 戚寒耸肩,“当然,我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阮恬趁机问:“那她和你说过肥仔吗?” 戚寒说:“肥仔,你儿子?” 重头戏来了! 阮恬全身紧绷,下意识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戚寒接下来的话。 哪知戚寒摇头哂笑,“我说,你是不是仍旧在高估许婷婷?” “她怎么可能知道肥仔的下落?不过是抓住你们的软肋,无中生有威胁你们而已。” “简单讲,就是碰瓷。” 阮恬:“……” 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喷不出来,难受得很。 阮恬:“你……” 戚寒叹息声更重,“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果真知道肥仔的下落,肯定早就讹诈你们一大笔钱。哪用得着等到现在?” 第144章 144邵逸铭来了 阮恬当即想到邵逸铭。 邵逸铭曾说,许婷婷想要的东西,在她爸爸阮尉手中。而戚寒说,许婷婷手中根本没有底牌! 也许他们说的都对,也许他们说的都不对。反正去试探下阮尉的口风,就知道底细了。 想到邵逸铭,阮恬眼前就出现邵逸铭的影子。 当然,她没有眼花。 她是真的看到那个狗逼男人,穿着她中午给买的枪灰色长裤,外面套着长款开襟风衣,推开餐厅的门,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身量很高,步子迈的大,风衣衣摆随着他走动而摇摆,不动如山便释放出两米八的强大气场。 若是他再戴上墨镜,说不定会自带“我不当大哥很多年”的bgm…… 阮恬抬起右手,捂住半张脸,不想直视。 戚寒似有所感,回头看到邵逸铭,眯了眯眼睛,不再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瞬间变脸成沉稳的医学界精英。 邵逸铭走到阮恬身边,勾起嘴角搭在她肩头,对戚寒说:“恬恬出来和朋友吃饭,却把钱包落在家中。我担心她结不了账,特地过来援助她。没迟到吧?” 这一番话,可谓恶毒至极。 戚寒在心中暗道一声漂亮,笑着回应,“凭我和恬恬的关系,怎么可能让她付钱呢?” 阮恬藏在右手下的脸,变了一下,又变了一下。 邵逸铭出现的太突然,她来不及细想,回避似的捂脸,以至于她真的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 只不过是……他约她吃饭,她借口有事拒绝了。 但她真的有事啊! 她没有做错。 绝对没有做错! 阮恬给自己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淡定地板正腰背,“正好,我们还没开饭。你既然来了,一起吃吧。” 邵逸铭扣紧她肩头,轻描淡写回答,“求之不得。” 阮恬眉头微皱,牙关咬得很紧。 这个死男人,没事使这么大劲儿做嘛?怕捏不碎她骨头? 他主动对付她,反而激起她争强好胜的骨气。他越是用劲儿,她越要微笑应对,让他铩羽而归。 邵逸铭眼眸闪烁,看看戚寒那一身骚气的粉色西装,胸口上别着的蓝色妖姬,以及桌上摆着的红玫瑰,若无其事地撕开领口,歪头乜了眼阮恬。 随着他动作,脖颈下一块锁骨露出来。 餐厅的光轻柔闪亮,面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打了层滤镜。 男人不笑,比笑起来更勾人。 阮恬咬牙坚持的微笑,瞬间僵住了。 邵逸铭很满意自己初战告捷,放开她肩头,改为抓握她的手。他没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而是借由桌布遮挡,放在她的膝盖上,绕着膝关节左右滑动。 阮恬诧异地斜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搞什么玄机。 他倒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认真端详起面前的戚寒。 戚寒对邵逸铭,可谓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金融系的大才子,南大的活招牌,多少妹子的梦中情人……不想知道都不行啊。 竟然是……这种画风? 和他探听到的消息,差了何止一个银河系…… 戚寒内心凌乱,努力找回主场,“我经常听恬恬提到你……” 第145章 145今天血亏 这岂止是一句废话! 他是阮恬老公,自然频繁出现在阮恬生活中。 只是,一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谈论自己的老公? 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充当倾听者的,会是男闺蜜,还是男小三? 邵逸铭做出的判断是,都不是! 所谓欲盖弥彰,无外乎此。 戚寒想表达的,是挑衅。 邵逸铭把桌上的水杯推到阮恬面前,“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碰倒杯子,真是笨死了。”然后对戚寒说:“真不巧,我没听恬恬提到过你。”补充强调,“一次都没有。” 绝杀! 戚寒被噎得不想说话了。 这时,服务生上菜。 两个男人没有再眉来眼去地搞眼神厮杀,而是把战场转移到阮恬身上。 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就把阮恬面前的餐盘堆满了。 阮恬:“……” 这是要喂猪的节奏? 阮恬当然不想吃。 可两男人炯炯有神的视线落在她面皮上,烧的她脸颊火辣辣地疼,好像她不拿起筷子就是罪大恶极。但若要拿起筷子就不是浅尝辄止这么简单了,怕是要把盘子里……不!桌上所有的食物都干掉。 阮恬心头一激灵: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立刻推开椅子,“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睡美容觉了。” 戚寒出言挽留,“这么着急……” 阮恬回头就怒斥他,“你到底什么居心?女人的美容觉关系到一辈子的美貌。头可断血可流美貌不能丢,你没听说过吗?居然打扰我睡美容觉,你真是太恶毒了。” 不就是睡个美容觉吗?至于上纲上线地发火? 戚寒讷讷不敢言语。 阮恬心中松了一口气。先声夺人来个下马威,确实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趁戚寒没回过身来,阮恬脚底抹油立刻溜人。 邵逸铭扬起眉梢,盯着阮恬遁走的背影,招呼服务生结账。 戚寒忙说:“这顿我结账。” 邵逸铭说:“聊天没聊尽兴,还要出一顿饭的钱,你回去寻思着,不会觉得今天血亏?” 戚寒:“……”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邵逸铭又说:“我们夫妻从来不会坑朋友。所以,这顿饭我结账。” 戚寒眼睁睁看着邵逸铭签单,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好像哪里不对…… 等邵逸铭走了,呆坐在原座位的戚寒突然反应过来了。 他的目的是给邵逸铭难堪。让邵逸铭结账,难堪岂不是他了? 哇擦……这滚犊子的,居然套路他。偏偏他也真是笨,又不是差那点钱,居然输人又输阵,让邵逸铭扳回一局。 一时间,戚寒忍不住心疼自己的情商和智商。 读书时候,他没把握好时机,用拙劣中二的手段,把心爱的姑娘越推越远。本以为经过时光打磨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当初那个不经世事的蠢货…… 同一片夜空下,同样懊恼的大有人在。 阮恬以为自己走的很快了,没想到还是被邵逸铭追上了。 追逐的方法还挺暴力! 她开车拐出街角,这狗逼男人开着迈巴赫从人行道超车,横在十字路口堵她! 若不是她反应快,两车绝对相撞。 即便她果断踩下刹车,他们两人也被交警像训孙子一样批评了半天,还交了罚款。 又挨骂又出钱,邵逸铭这货却丝毫不恼,倚在车上抬着下巴问她,“小美人,上车吗?” 第146章 146这次抓到你了 阮恬酝酿了一口老血,很想喷他脸上。 曾经冷漠自矜的男人去哪儿了?谁来告诉她,面前这个骚货是谁…… 阮恬扭头就走。 邵逸铭嘴角微沉,眼中氤氲着看不透底的墨色。 背着他见野男人就算了,被他发现还面不改色不知悔改。这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肉皮痒了欠收拾,不给她点颜色看,她就不知道自己老公姓邵而不是姓龟! 邵逸铭长腿迈动,三两下就窜到阮恬面前。 阮恬看着这个原本在身后,却冷不丁到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的失神,给了他可乘之机。 邵逸铭抓住她肩头,抄起她腰肢,直接把她扛起来。 阮恬只觉得天旋地转,小肚子被他坚硬的肩膀膈得疼。因为头朝下的缘故,全身血液倒流到大脑,眼睛憋得生疼。 “你这个莽夫,放我下来。” 他不仅不放她下来,还故意颠了一下,好像很得意。 阮恬更生气,小拳头砰砰地捶打他后背。 他也不是吃素的,一巴掌拍在她pp上,“消停些!” 阮恬突然觉得委屈,嘴巴一扁,眼睛里包了一汪泪,语气哽咽起来,“邵逸铭,你欺负人。” 邵逸铭哼哼,“男人欺负女人,那能叫欺负吗?那叫爱!” 阮恬:“……” 麻蛋,骂不过他,好气啊。 邵逸铭拉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掐着她下颌骨,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警告她,“别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阮恬眨眨眼,乖巧懂事。 邵逸铭关上车门,掉头上驾驶座。 阮恬趁机摁开安全带,蹭一下跳下去,往小巷子里钻。自己的车也不要了。 他们刚才被交警批评教育,车已经停在路边绿化带旁,即便不开走也没事,顶多被贴罚单…… 阮恬感觉后面没人追赶,闪身进小巷子,扒着墙柱往外看—— 邵逸铭站在敞开门的车旁,幽幽地眺望她这个方向。 夜色中看不真切,但路灯莹莹地洒在他身上,这个人好像突然有了危险而决绝的味道。和以往大不一样。 阮恬心头紧了紧,又觉得自己是瞎紧张。 邵逸铭不就是邵逸铭吗?一个狗逼男人。 阮恬拍拍因为剧烈跑步而狂跳的胸口,慢悠悠往回走。 从餐厅到南大,再从南大到她的住处…… 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她还在小吃街买了烤冷面,鸡蛋灌饼,煎饼,章鱼小丸子,一大杯奶茶…… 这些都是读书时养成的习惯。高大上的餐厅确实让人有高档的享受,但路边摊才最能体现美食的真谛! 而吃路边摊的后果,就是她满身都是烧烤的孜然味。 走出电梯,开门时还她盘算,一会儿得换衣服冲澡,沐浴露要用柠檬味道的,冷不防背后窜出一个人影,一手挽住她脖子,一手捂住她嘴,立刻把她制住了! 这栋小区住的多是学生,房价属于中低档,安保措施一般。有歹徒混进来也属正常。 阮恬心念百转,呜呜地叫着:好汉饶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有的是钱。 背后那人低头,缠绵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蔓延到他鼻尖,“这次,抓到你了。” 第147章 147来她家堵她 说话的人是邵逸铭。 因为看不见他的脸,他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这货明显喝了酒,和平常迥然不同:声线低哑,尾音微扬,应该是放飞自我了。 阮恬心里分析敌我双方的战况比。 他清醒的时候,她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面对一个不讲道理的醉鬼呢? 阮恬决定使用怀柔之策。 深呼吸,放软身体,靠在他怀中,声音也甜腻腻的,“逸铭,你看起来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邵逸铭冷嗤一声,“不高兴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阮恬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样说太不讨好了。 所以她同时把手臂绕到他腰后,轻轻拍了拍他的翘p,“虽然我不知道,但不妨碍我有一颗积极学习的心啊。逸铭,你同我说说,我绝对学会揣摩你的心意,当你的贴心小棉袄。” 邵逸铭继续冷嗤。 阮恬佯装不解,“你不相信?你试试嘛。我绝对是个好!学!生!” 听她拿腔作势的说话,他呼吸声中都带了哼哼,不过钳制她的手却有了松动。 阮恬眼中闪着微光,一手抱着他胳膊,一手轻轻拍打,像安抚大型犬类动物。 “来,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说……”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挪动。 邵逸铭眯了眯眼睛,抿着嘴角控诉她,“阮恬,你就是个欺骗感情的马扁子……” 这时候,阮恬一脚勾开防盗门,狠狠推开他,闪身进去后立刻甩上门。 “马扁子”的尾音在楼道里回荡,豪爽地淹没在关门时金属的碰撞声中。 邵逸铭目瞪口呆看着紧闭的防盗门,动了动嘴角,欲哭无泪。 他守株待兔等了两个多小时。等的肚子饿了头发枯了,潦草地点了个外卖,商家还贴心地送了一罐啤酒…… 想他也是圈内数一数二的人物,居然沦落到窝在小楼道里吃外卖,而且还接受廉价的啤酒馈赠……想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更心酸的是,他花费这么大工夫,终于堵到这死丫头,还被她耍了。 按照他的计划,他应该挟持她进屋,来个壁咚床咚或者不管什么都好的咚…… 他的咚们,都没了! 刹那,邵逸铭怀疑自己不是站在昏暗的楼道里,而是站在凄迷的雪原中,因为大片白光造成白色污染,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到雪花哗哗地飘,寒风飒飒地吹。 算了,不想了,先坐下歇歇…… 房间里,阮恬背靠防盗门,心跳一声比一声快。 她此时的状态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后怕! 她真没想到,邵逸铭能做到这个地步。 来她家堵她! 还对她动手! 她印象中的他,不是最讲究风度节操吗?怎么能做出这么lowbee的事情? 不对,以前的邵逸铭也散发过独属于小鲜肉的躁动气息,比如他们强行分手时,他提着蛋糕在她宿舍楼下,套用雪姨的经典段子大喊,“你有本事拉黑我,你有本事下楼呀!” 现在只不过是随着年轻增加,变本加厉发挥本性罢了。 坦诚讲,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她还真招架不住。 更招架不住的,还在后面。 第148章 148收留他 阮恬担心邵逸铭会使出更出格昏聩的招数,比如在她门外大叫大骂…… 楼里住的都是学生,晚上虽然出去玩耍,但也有些人考研夜战,求得就是一个安静祥和。他若是闹出噪音,左邻右舍肯定要找她麻烦。 她战战兢兢忐忑了半天,却没听到一星半点动静。 难道邵逸铭就此放弃离开了? 阮恬心中打鼓,惴惴不安,想开门一探虚实,又怕这是邵逸铭欲擒故纵的诡计。 她纠结了个把小时,终于熬不住心中的好奇,推开一小条门缝。 夜晚很静,玄关的灯光很亮,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声,明确感知到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不停地想,若是真的中了邵逸铭的圈套,她应该怎么自救?撒娇卖惨已经用过一次了,肯定不管用了,她该怎么办? 视野随着门缝扩张而变大。 熟悉的走廊,电梯门……居然都是空荡荡的。 阮恬狠狠松了一口浊气,全身都疲软下来。 果然走了。 真是吓死她了! 阮恬闭了闭眼,再次把门关上,却感觉到门上有突如其来的重量。她猝不及防没抵住门,一块物什跌在门缝处。 阮恬低头,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满脸震愕。 这男人歪着身体,修长的腿无处安放,蜷缩成花卷一般,倒显得可怜兮兮的。 即便在睡梦中,他都皱着眉,抿紧嘴角,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他很不开心。 阮恬用穿高跟鞋的脚尖轻轻踢了他一脚,“喂,醒醒。” 男人呼噜呼噜睡着,没反应。 阮恬蹲下,抱着膝盖,目光发直地看着他,“邵逸铭,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仍旧没反应。 阮恬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快起来,着火啦。” 男人含糊的嘟囔“滚开”,下意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拍在她脸上。 阮恬歪着脑袋躲闪,满心无奈。 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居然在她门口就能睡着? 她不知道,昨晚上邵逸铭一夜没合眼,本来就已经极度困顿,加上酒精助眠的作用,稍一松懈就能睡死过去。 毕竟太缺觉了。 此刻阮恬犹豫的地方是,让邵逸铭继续在门口睡着,还是收留他一晚? 深秋的晚上,气温绝对低,在走廊里睡一晚上会生病感冒。貌似这栋楼就有好几个感冒去打点滴的学生。 她虽然在心里和他拉开距离,但真到了重要时刻,仍是舍不得他去医院受罪,心一软,就想收留他。 哪怕她一再打定主意,不和他有牵扯,不让他进门。 可睡着的人的分量,远比醒着的人更重。 阮恬踢掉高跟鞋,托着他腋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他拖进客厅,拽到沙发上。 完成这项伟大的工程,阮恬累的全身脱力,瘫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大脑也处于空白的呆愣状。 男人侧卧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小腹旁边,一只手落在脸前,整个人安静乖巧。 在她失去记忆的那四年婚姻中,他是不是很多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般不设防的婴儿姿态。 越是强大的男人,露出脆弱的模样,越能引起女人的心灵震动。 阮恬突然心里酸酸的,泪目了。 第149章 149收留他(2) 人处深夜容易多愁善感、胡思乱想。 阮恬吸吸鼻子,麻溜的站起来,给他身上盖一层毯子,然后去卫生间卸妆洗漱,又回卧室穿上睡衣,刷剧睡觉。 这一晚,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次日半梦半醒时,她隐约闻到煎鸡蛋的味道。蛋白质被油加热,散发出浓郁而独特的香味。 阮恬饿醒了。 大早上的,小吃摊不开门呀。难道是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那这店主倒是挺聪明的,用香味吸引顾客。 阮恬拉高被子,打算闭上眼再挽救一下自己的回笼觉,香味却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算了,还是起床吧。 阮恬顶着鸡窝头开门,骤然见到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男人,顷刻石化了。 她居然给忘了,昨晚上捡了个男人回来。这男人还是她准备离婚的老公。 阮恬眨眨眼,下意识反手关门。 万一这家伙兽化怎么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面临巨大危险。 随即又觉得这想法不对。 邵逸铭能穿上围裙给她做饭,说明此刻是清醒理智的。他在正常状态下,还是很有底线的。 阮恬在心中给自己鼓气,随手拢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开门。 邵逸铭已经坐在厨房门外的餐桌边,冲她招手,“快去刷牙,准备吃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视线,灼热地落在她凌乱的发型上,让她莫名有种羞耻感。 阮恬脚下像是装了风火轮,刷一下冲到卫生间,洗脸梳头化妆。 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简单的造型,美美哒走出来。 邵逸铭眼含笑意,视线从她身上划过,又凝聚在面前的梗米粥上。 他准备的早餐很简单,煎鸡蛋,酸奶,梗米粥,一盘蟹棒黄瓜,和一笼奶黄包。 非常容易消化,很适合宿醉的人。 阮恬晕晕地想,这份食谱不错。以后他再喝醉了,她就照着这方子做饭。 随即又问自己:他喝醉了,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给他做饭? 邵逸铭把筷子放在她手边,“没睡醒?” 阮恬闭着眼甩甩头,“睡醒了。” 紧接着又问,“以前,就是我们结婚的那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邵逸铭微怔,像是想起久远的事情,脸上浮现出悲伤的温柔,“那时候,你很忙,我也很忙。十天半个月才能坐在一起吃个便饭。” 他处在事业上升扩张时期,每天都有应酬不完的饭局,每晚回家她已经睡了,早上天不亮就出门,去工地查看工程进度。 而她呢,学校中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具体情况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有一两次出差。再加上她个人爱好很复杂,经常参加什么社团聚会,也是经常不着家。 他们有了孩子,她倒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家庭中。 只是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他忽视家庭了,让她觉得无聊,所以她才给自己找很多事情做。因为他不够关心她,让她在生产前后生出抑郁的情绪,才有了肥仔失踪后的大爆发。 在这段婚姻中,她是不是早就腻歪他了。所以即便失去这四年的记忆,她也轻易不想再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第150章 150见阮尉 早饭刚吃了一半,邵逸铭就接到新秘书发来的夺命连环call,催促他赶今日的行程。 ceo这岗位,听起来高大上,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大权在握,但实际就是个高级打工仔。普通打工仔可以浑水摸鱼,反正老板会发工资,但他们这类人可没有这项福利,若是把项目浪没了,不说手下那群人,他自己都得喝西北风。 所以秘书催促他赶行程,他轻易不能拒绝。 放下筷子立马起身,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争取更多时间喝酸奶,急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又不放心,折回来叮嘱她,“一定要吃完早餐,多吃点菜……” 阮恬本想送他出门,被他摁在门口。 他低头看着她,轻声说:“以前就是这样,我出去上班,你在门口送我。你说你在扮演人妻,要故意逗我玩开心,我却知道你舍不得我。现在不让你为难。反正你在公司挂职,你想和我一起上班,咱们就一起下去。” 阮恬被他这番话绕的头晕,随口说:“我还没吃早餐。” 邵逸铭说:“去公司吃也一样。公司供应早餐。或者让秘书提前准备一份。” 阮恬摇头,“你去吧。我今天还有要紧事做。” 邵逸铭眸光一闪,突然出手,把她摁在门边。 “阮恬,你警告你,昨天的事情就算了,再让我发现你见野男人,我可饶不了你。” 他又冲她说狠话。 阮恬心里懵懵的。她什么时候见野男人了? 哦,戚寒算是野男人吗? 人家是她老同学,而且还是不对付的老同学。 他可真是够双标的。他能光明正大在公司放个老同学许婷婷,就不许她见老同学了? 阮恬满脸不屑。 邵逸铭酸的牙根痒痒,又拿这丫头没办法。 打不得骂不得,他有诸般手段,在她面前都没用。 邵逸铭闭了闭眼,掐着她下颌骨,狠狠吻上去。 门口的风凉飕飕。 邵逸铭已经走了有一阵子,阮恬却一直留在门边。 真不愧是狗逼男人,牙口好的堪比二哈,真把她嘴角咬破了,以至于她咧咧嘴,都觉得嘴角抽疼。 她又不欠他的,凭什么要为他受伤? 阮恬越想越生气,气到极致反而想笑。 在他身上浪费这许多感情,有必要吗? 她今天打算见阮尉,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嘴角的伤口,她用遮瑕膏遮掩住了。除了说话不太利索,其他都算是正常。 阮尉常年不见这个女儿,并没有因为她语速慢而起疑,而是很高兴她能来见他。 阮尉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提到许婷婷。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许婷婷上蹦下跳到底为了什么?她若是为了邵逸铭,我大可以和邵逸铭离婚,把人让给她……” 阮尉当即呵斥她,“胡说!自己老公,自己家庭,是能随便让的吗?” 即便在流言甚嚣尘上之时,阮尉也要自己的女儿和邵逸铭捆绑在一起,以保证利益的完整,现在更不可能让他们离婚。 阮恬心里门清,却眨着茫然无措的眼神,问阮尉,“许婷婷,是你的人吗?” 第151章 151见阮尉(2) 许婷婷是他的人吗? 这孩子在胡说什么! 阮尉瞪眼否认,“阮恬,你认为我会找一个女人,破坏自己女儿的家庭幸福?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 有笑面狐狸美称的阮尉,即便发怒也很在意表情管理,不会让人觉得面容狰狞,反倒是上挑的微笑唇让人觉得他很和善。 阮恬多次在邵逸铭身上见识过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对此并不陌生,也不会被吓到。甚至心中还能轻松比对这翁婿两个在气势上有何不同—— 阮尉虽然保养得宜,但年岁毕竟摆在那儿,显得更加儒雅平和。给人的感觉好像他不会真的动怒,只是在开玩笑。 邵逸铭则是表面风平浪静,水底波涛暗涌,让人忍不住揣测他的真实想法,继而越想越害怕。 阮恬咧咧嘴,用略带亲昵撒娇的口吻说:“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只是随便一听,就完了,别当回事。” 阮尉好像真生气了,气的要打她,抬起手又舍不得,只能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 阮恬“哎呦”叫着,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掀起眼皮瞅阮尉,“好疼呀。” 阮尉叹息,真拿这个娇娇的女儿没办法了。 他就这一个女儿,不管外界如何评论他是洪水猛兽,不近人情,行走的畜生,他对她都有几分善意疼爱。 “恬恬啊,当初许蕾蕾来见我,说她那个姐姐有肥仔的消息,希望我能把她姐姐保释出来。” “那时候我仔细考虑过。” “如果许婷婷真的有肥仔的消息,那自然是要把这女人弄出来的。即便她在扯谎,也还是得把她弄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阮恬摇头。 阮尉说:“这些年电商盲目扩张,实体发展艰难。但我们的经济还是由实体撑起来的,总不能能电商把市场份额全占了。” 阮恬心中灵光一闪,试探地问:“您的意思是,想对电商开战?” 阮尉摇头,“人们的消费习惯已经随着网络发展而发生巨大变化。你走出去看看,现如今去菜市场买菜的老太太都用手机支付,公交车投票也几乎被二维吗所取代。” “你学哲学,应该懂得一个道理,英雄的产生,一是需要所处时代剧烈变革,二是自身要不懈努力。说句托大的话,我和邵逸铭,都是各自时代的英雄。我们不会和社会大潮流逆着来,只会顺着来。” 阮恬点头,“那您想做什么?” 阮尉勾了勾嘴角,看她的眼神充满慈爱,“孩子,你知道二八定律吗?” 阮恬当然知道:世上少数人掌握多数财富;资本会从少的地方往多的地方流动。 所以…… 阮恬这些天培养起的资本思维起了作用,“您想插手电商,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 阮尉点头又摇头,“孩子,并非我想如何,而是资本本该会这样流动。即便我不动手,邵逸铭也会主动出手,扩展他的商业版图。” 故而,实体和电商之战在所难免。 而之前在祝皇工作,熟知祝皇运行体制,又被祝皇踢走的许婷婷,就成了阮尉眼中的香饽饽。 第152章 152不真实的美好 阮恬垂眸,耷拉下嘴角。 若是阮尉一时兴起,或者是为了哄许蕾蕾开心,她有把握说服阮尉放弃许婷婷。但阮尉心中只有填不满的金钱!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她的个人喜好便不重要了。 太人间真实了,她不开心。 阮尉摇头失笑,拍了拍阮恬的肩头。视线从她额头滑到高挺的鼻梁,卷翘的睫毛,不由得想起闵荷。 当初他看上闵荷,一方面是看重她精明强干,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另一面,他未尝不是看中闵荷那张脸。 他现在都记得,年轻时的闵荷梳着一条大长辫子,站在湖边柳树下,低头怯生生地看他,远处传来“白塔倒映在湖水中”的歌声…… 那一刹的时光那么美,往后岁月再无法复制了。 无法复制的,还有他的青春和生命。 阮尉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他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只在心中闪现片刻,就消失无踪了。 “恬恬哪,你不要怨恨爸爸不近人情。爸爸留下许婷婷,还有另一层原因。” “当初许婷婷声称她那个孩子,许洋,是邵逸铭的种……” 阮恬眼眸突然睁大,神情复杂地看着阮尉。 阮尉冷不丁被逗笑了,“瞧你这孩子,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暗中做过邵逸铭和许洋的亲子鉴定。他们之间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你有没有想过,许洋亲生父亲是谁?为什么许婷婷要甩锅到邵逸铭身上?” 阮恬问:“难道……” 阮恬叹息,“我怀疑,许婷婷背后的人,就是许洋的亲生父亲。所以我留下她,就等她露出马脚。我这边继续调查,你那边也多留意邵逸铭。那个男人,肯定还有事情瞒着你。” 阮恬在父亲这边解开了一个小谜团,却得到一个更大的谜团。 可她暂时没有精力解密破案,小镜子和祝皇的合作已经提上日程,她必须得处处盯着。 全权跟进项目的小丽对阮恬直接负责。她把十几个大号文件夹摊开给阮恬看,其中包括财务状况,预售方案,预售备用方案,人员职位信息…… 阮恬的日常生活被文字资料裹挟着,抽不出半点空闲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底。 久不出现的邵逸铭突然造访写字楼,手上还牵着宝贝。 宝贝看到阮恬,立刻认出这是给他讲故事的妈妈,欢笑着撒丫子扑进阮恬怀中。 阮恬被他撞得后退两步,却稳稳地抱住他的小身体。 小孩子见风就长,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宝贝好像长高了很多。 阮恬摸摸他的小脑袋,“呦,宝贝长高了。” 宝贝脆生生地抱怨,“妈妈,不能摸男生的头。” 阮恬忍不住想笑,“好,不摸。” 她蹲下,直视宝贝的眼睛,“来告诉妈妈,你今天不需要上学吗?” 宝贝说:“爸爸今天和老师请假了,要带我去看一个生病的小朋友。” 阮恬眸光微闪,看向邵逸铭。 邵逸铭倚在她办公的书桌旁,含笑看着她和宝贝互动,神情温柔的能沁出蜜。 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这些都是阮恬梦寐以求的美满生活。 但真正拥有了,她却觉得好像踩在云端,一点都不真实。 第153章 153邵逸铭的分析 即便邵逸铭不来,阮恬也要去看望许洋。邵逸铭来了,正好和他一起去。 只是宝贝跟在身边,阮恬忍着没在路上询问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要看去许洋那孩子。 到了病房,宝贝和许洋聊到一起,阮恬趁机把邵逸铭拉倒病床一侧的墙角,准备说些悄悄话。 上次手术后,许洋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现在能坐起来说话了。宝贝也坐在他床上。两孩子说着说着就伸手比划,是不是发出清脆的喊叫。 阮恬一方面留神孩子不要从床上摔下来,一方面压低声音问邵逸铭,“你怎么突然想来看许洋?还带上宝贝?” 邵逸铭学着她的样子,低头敛目,“上次许洋动手术,你一个人过来探听虚实,结果遇到野男人……” 好吧,野男人这个梗,他是过不去了。 阮恬掀起眼皮,狠狠瞪他。 邵逸铭真觉得无辜。自己老婆不让碰,死皮赖脸非要和他分居,转头又去见另一个男人。他把戚寒说成是野男人,都算是客气的!若是换成个脾气暴躁的,估计早就动手了。 阮恬小部分注意力在病床那边,同时不忘对邵逸铭放狠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邵逸铭叹息又无奈。他真是怕她了,居然把这条当成理由威胁他。 “下个月正式开始促销活动,各大平台已经推出优惠政策。今年祝皇多了很多对手,其中风头最盛的就是启迪实业。” 阮恬瞥了他一眼。 邵逸铭好像没发觉,“而启迪实业主管这次项目的,正是许婷婷。” 阮恬问:“这和你来看望许洋,有什么关系?” 邵逸铭欲言又止,飞快看了下在病床上笑得开心的许洋,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野男人出现后……好好,我不称呼野男人。” “你那位老同学出现后,我一度怀疑他是许洋的亲生父亲。” 阮恬诧异,“啊?” 邵逸铭理所当然地说:“许洋又不是人工授精的产物,有妈妈自然有爸爸。许婷婷身边出现的男人,都有可能是许洋的爸爸!” 阮恬任何时候都不忘给他身上泼凉水,“其中自然也包括你。” 邵逸铭:“……” “老丈人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许洋没有半毛钱关系?” 阮恬意外,“这你都知道?” 邵逸铭摸摸鼻子,打算把这个梗含糊过去。 他真不想说,他怀疑戚寒是许洋的亲生父亲,所以取了戚寒一根带着毛囊的头发,和许洋的毛发作对比。结果在鉴定中心,知道自己也是被对比的目标人物…… 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尴尬。 还是不和她说了吧。 邵逸铭轻咳一声,“排除掉你这老同学之后,我又重新调查许婷婷的过往。” “之前调查过很多次,始终一无所获。但这次加上野男人这个关键词,还真小有收获!” 阮恬乜了他一眼,轻声冷哼。 又是野男人,都不带遮掩的。 邵逸铭扬眉:我故意这么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反正他说的多了,她就听得多了,听多了会有洗脑的效应,他就是要让她的小脑袋把戚寒和“野男人”三字划等号。 他小心思不断,语气却一本正经,“恬恬,我说过,凡是出现在许婷婷身边的男人,都有可能是许洋的父亲。” 阮恬愣了一下,眼睛突然瞪大。 他先是说,许婷婷被阮尉委以重任,又说阮尉出现在许婷婷身边…… 不会吧! 第154章 154许婷婷的过去 按照邵逸铭的暗示—— 许婷婷和阮尉有瓜葛,许洋极有可能是阮尉的种,也就是阮恬的弟弟! 而许婷婷的妹妹,许蕾蕾,是阮尉的小老婆,也就是…… 阮恬觉得自己的底线被打破了,三观已经岌岌可危面临重组。 可她没底气一口否认这个可能性。她心里也清楚,阮尉是个风流种子,万一一时兴起做出荒唐事呢。 邵逸铭眼看这丫头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变色盘一样,极为有趣,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 他很少笑,笑起来犹如春风拂面,冰消雪融。 阮恬却无心欣赏,一点点瞪大眼睛,谴责地怒视邵逸铭。 邵逸铭毫无悔改之心,笑的更开心。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 阮恬气不过,一手掐着邵逸铭的脸皮,一手拧他腰上的软肉。反正哪里软糯,哪里能让他疼,她就冲那里下手。 邵逸铭哎呦呦地叫着,“老婆饶命。小的不敢了。” 两人闹一下,病床上两孩子齐齐看过来。然后学着邵逸铭的口吻,“老婆饶命,小的不敢了。” 小孩子声音又尖又细,一喊出来整个走廊都听到了。 邵逸铭和阮恬都傻眼了。 阮恬大为羞恼,一脚踹在邵逸铭腿骨上,“看你干的好事!” 邵逸铭不知道该揉哪处疼的地方,耷拉着嘴角,满脸郁结,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凭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阮恬回头,狠狠瞪他。 邵逸铭立刻捂嘴,调皮地眨眨眼。 阮恬深吸了两口气,正准备教导孩子不要乱学说话,就听门口传来戚寒的声音,“你们两位,打情骂俏也该注重场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 情敌在场,邵逸铭当然不会浪,端起架子,一本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洋洋身体怎么样?” 戚寒抓起胸前的听诊器,给许洋检查身体,又在床尾的病历本上记录两笔,“情况挺好的,继续保持。” 许洋扬起大大的笑。 因为长期在病中,许洋长得很瘦,甚至牙齿都没长全,一咧开嘴就看到空缺的牙床。虽然不美观,但对一个长期被病魔折磨的孩子来说,美观是很奢侈的东西,他想要的,无非是能和健康人一样,能正常走走跑跑跳跳,能上学能处朋友。 戚寒给许洋检查完身体,认真叮嘱宝贝,好好和许洋玩耍,他得和邵逸铭阮恬说两句话。 阮恬和邵逸铭对视一眼,跟着戚寒去旁边的办公室。 办公室墙上挂着人体解剖图,办公桌上摆置着人体模型,窗台上有一小盆绿萝,处处都有医学生特有的严谨冷感。 戚寒关上门,直接对邵逸铭说:“我知道你调查过许婷婷。但那种事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都太残忍了,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讲。” 阮恬诧异地看了眼戚寒,又瞥给邵逸铭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邵逸铭点头,“我知道。”然后他看向阮恬。 阮恬被两个男人齐齐注视,心中一片茫然,“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戚寒叹笑,“你牵扯其中,应该知情。”顿了顿,“我稍后进来。” 第155章 155许婷婷的过去(2) 戚寒离开办公室。阮恬便知道,他是故意留安静私密的空间给他们夫妻二人。 邵逸铭以手做拳抵在下颌,轻咳一声,“恬恬,长话短说吧。” “你知道许婷婷曾经被pua男人骗过?” 阮恬点头。她前不久才刚知道。 邵逸铭单手插兜,转了半个圈看向窗外,“拜金的姑娘们,看到有钱男人就扑上去,丝毫不管这男人打什么主意,吃亏在所难免。” 发完这一声牢骚,他直入主题,“许婷婷曾经交过一个男朋友。那男人把她带到sex派对。那一次,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肯定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据接待她的医生说,若是打掉这个孩子,她会永远丧失做母亲的资格。她不得不留下。” “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许洋的父亲是谁。那群男人也不会承认一个意外,而且还是一个母亲带着污点,出生带有原罪的意外。” “但她还是把孩子生下了。从这点看,她应该对许洋带有几分真心。” 阮恬眨眨眼,用大脑所有内存消化理解邵逸铭的意思。 “那你刚才,为什么引导我以为,许洋和我爸爸有关系?” 邵逸铭一脸无辜,“我那时候什么都没说,是你胡思乱想。这也怪我?” 阮恬指着他鼻子,恶狠狠瞪他。 邵逸铭无奈叹息,“在许洋的病房,谈论他的身世,太残忍了。我真心说不出口。” 阮恬呵呵冷笑。 她算是发现了,这男人掩藏在骨子里的骚劲,可不仅仅等同于花孔雀,还有种脆皮的贱劲儿。 这时,响起敲门声。 门外的戚寒估摸着时间,适时准备进来。 阮恬刚动,邵逸铭先她一步,开门。 在他眼皮子底下,她想和野男人玩开门时惊鸿一瞥的浪漫?简直做梦。 阮恬看着自己虚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奈耸肩,又把手收回裤兜。 门外的戚寒说:“恬恬,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邵逸铭:“……” 呵呵!我就知道,野男人心怀不轨。 阮恬:“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戚寒反问,“你和邵逸铭有什么好谈的?” 阮恬:“……” 邵逸铭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谈?” 戚寒:“你们是夫妻,回家关起门谈就行,为什么跑我这儿来谈?” 邵逸铭:“……” 邵逸铭:“恬恬,宝贝一个人在病房,我不放心。你去看看。” 阮恬当即想反问,“你为何什么不去?”当即反应过来他让她走的潜台词,“哦”了一声,一溜烟出去了。 她走后,戚寒轻笑一声,关上门,上下打量邵逸铭。 读书时候,这个男人名气太盛,几乎大部分男学生都生活在他阴影之下。走出学校进入社会,这个男人顺风顺水登上人生巅峰,让无数校友拍案感慨:人生来就该是不同的,比不过,从头到尾都比不过…… 但真的比不过吗? 戚寒倒想挑战巅峰,超越自我。 邵逸铭也在打量戚寒。 据许蕾蕾的回忆,这男人一度追着阮恬跑?只不过手段太矬,遗憾败北,现在重新出现,必然要一雪前耻。 第156章 156戚寒的背景 两个男人视线相接,互不退让。 若有第三者旁观,会惊讶地发现,在阮恬面前表现得跳脱的邵逸铭,这一刻表现得渊渟岳峙。而带着医学生特有的冷感严谨的戚寒,会耀如朝阳。 千人有千面,一人同样有千面。在情敌面前下意识展现出的神采,才是这个人骨子里最硬核的特质。 最先开口的,自然是戚寒。 “听说,你婚姻遭遇危机,真不幸。” 邵逸铭说:“生活难免磕磕绊绊,偶尔拌几次嘴很正常。若有人误把小吵小闹当成决裂,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懂感情,或者说,他没有认真地爱过一个人。” 戚寒凉凉地笑了,“爱没爱过,自己知道就行了,外人哪能说得清楚呢?” 邵逸铭点头称赞,“你真是个明白人。只可惜,有些事,一旦错过,永远不能再回头。” 戚寒说:“世事无绝对,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邵逸铭展现出自己绝佳的风度,伸出右手,“既如此,公平竞争?” 戚寒搭上他的手,使劲握着,“同意。” 两人相互较劲儿,视线又来了一次拼杀,却在某个瞬间,很有默契地松开。 邵逸铭撇撇嘴角,开门出去。 戚寒留在办公室,继续维持自己的bigger。 门关上的瞬间,两个人的较量才算落下帷幕。 邵逸铭知道戚寒这号人的存在后,安排小李子打听过戚寒的背景。 戚寒出身不俗,只不过家产集中在国外,所以国内圈子里很少传他的名声。 因为这一层阻隔,戚寒大部分经历无处可查,只不过听说他从来没接受过学校教育,一直都由家庭教师传授课业。 又因为母亲是南城人,且重病缠身,所以戚寒陪母亲回归故土,顺便在南大就读。之后母亲去世,戚寒重新回国,接受家族企业精英式教育。 可能是亲眼目睹母亲弥留那段时间的惨状,戚寒萌生当医生的想法,立志行医济世、治病救人、解除病人痛苦。 他在南大学数学,之后改学医学,在医院任主任医师。 他用七八年走完其他人一二十年才能走完的路,便能推断出他是个智商很高、心智坚毅的人。阮恬被他盯上,凶多吉少…… 同一时间,阮恬走到病房外面,听到宝贝和许洋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其实一直是宝贝在说话。许洋病弱,气息不足,即便想说话,也抢不过宝贝。 宝贝的话题,多半是说:他和小朋友们打架了,老师教他们写字母,学算数,他总是把数字写反。再一个,幼儿园居然要考试……太惨了。 即便没有亲眼所见,阮恬也能想象出宝贝扯出老气横秋的表情,用稚嫩的口音感慨的画面。现在这些孩子,真让家长又想笑又头疼。 阮恬叹息着摇头,骤然发现身后出现了个许婷婷。 许婷婷穿着软底布鞋,走路轻的和猫似的,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嘘……” 许婷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阮恬坐在门口休息椅上。 阮恬刚坐下,眼尖地发现许婷婷即便穿着布鞋,也不停地轮流换脚,好像脚底下有钉子在扎她。 阮恬了然:许婷婷穿高跟鞋磨破脚了,而且破的不轻。 第157章 157看在钱的面子上 许婷婷垂着眼睑,侧脸弧线优美。 她曾经对着镜子研究,自己哪一面最漂亮,嘴角翘起多少弧度的微笑更迷人……自然而然展现自己的美貌,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 当然,对男人搔首弄姿是为了狩猎。对女人施展风情,是为了挑衅。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情敌。 当她发现阮恬注意到自己的双脚,便娇声说:“今天挨个巡查启迪实业旗下的子公司,真是要累死我了。不过我也终于体谅到你的不容易。毕竟每家子公司都很大,在属下面前也不能抱怨走的脚疼……” 阮恬虽然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但从来没有真正插手公司事务。 闵荷在世时,阮恬安心当温室中的小花朵。闵荷去世后…… 闵荷去世后,阮恬俗务缠身,更无暇顾及启迪实业。而阮尉也没有正面邀请阮恬去公司帮忙。 可以说,阮恬这位皇太女,除了每年从公司账上收分红,其实根本没有实权。 阮恬乜了她一眼,完全不动怒。 “真是辛苦你了,需要浪费时间、消耗体力巡查公司。相比较你,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米虫,惭愧的很。” 许婷婷:“……” 人比人,气死人。 她累死累活地到处跑,阮恬只需要在家躺着刷剧敷面膜,就能挣到比她多百倍的工资。太不公平了 许婷婷嘴角耷拉下来,冷哼一声,“希望你年年月月都有今日的得意。” 阮恬眨眨眼,“怎么,你还想窃取启迪实业的股份?我明白告诉你吧。启迪实业并不是我爸爸一个人的。其中还有我妈妈的汗马功劳。我妈妈去世后,她名下的股份都在我手中。实际上我才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怎么,不相信?你可以问许蕾蕾。她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我爸爸答应许蕾蕾什么条件,让她牺牲自己的大好年华愿意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但我肯定,她能得到的,肯定不多。” 许婷婷嘴角微抽,眼神幽凉刻薄,用看傻子的神情注视着阮恬,半晌冷哼一声,好像懒得搭理阮恬,傲娇地扭转头。 阮恬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许婷婷浪费时间,起身往病房中走。 探望时间结束,她该带宝贝回家了。 宝贝和许洋说再见,并约定下次来看他时带礼物, 许洋满怀期待地挥手,一遍遍说:“下次一定要来……” 不考虑他的母亲,这孩子还真是可人疼的。 娘胎里就带了病。从有记忆起,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即便成年人也熬不住这样的痛苦,但这孩子一直默默忍着,还始终如一的温软善良。 阮恬心中叹息,牵着宝贝往外走。 刚推开门,就听到门外的许婷婷说:“逸铭,你当初选择阮恬,无非是因为她家底丰厚。但实际上她在启迪实业并不受宠,你为什么不放弃她,重新选择更好的资源?”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能帮你啊。” “我能带给你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即便你不喜欢我,你还不喜欢钱吗?” “看在钱的面子上,你就不能对我好些?” 第158章 158看在钱的面子上(2) 邵逸铭从戚寒办公室出来,往病房走,一拐弯便看到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许婷婷…… 许婷婷是家属,自然会出现在医院,不一定是专门来堵他的。 邵逸铭没在意她,只想快些找到阮恬。 这丫头解锁了招蜂惹蝶的属性,他不盯着不放心。 许婷婷也看到邵逸铭,拦住他陈情表白—— 她真的不懂,钱不好吗?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看在钱的面子上,对她好些? 若是有人愿意给她大把大把的钱,她肯定相信他是爱她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在她看来,对一个好,就等同于给那个人钱。 …… 也许,曾经的邵逸铭会认同许婷婷的观点。但现在的邵逸铭,最不缺的就是钱。 人对于自己不缺的东西,自然不会看重。 而且许婷婷的剖析太直白了,邵逸铭都以为她是在侮辱他。 “许婷婷女士,全国人民通过祝皇消费,都能成为我的顾客,都会给我钱。我只需要对这些人负责就够了。” 许婷婷:“……” 她说正经的,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想听他打官腔。 “逸铭,你真的不懂我一番苦心吗?” 邵逸铭苦恼且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拒绝这个头脑不清楚的女人,恰好阮恬推门而出! 阮恬瞪着一双死鱼眼,阴测测问邵逸铭,“聊够了没?还不走?” 邵逸铭心中大安,顿时想到一段经典电影对白。 我的意中人,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真是太美好了。 邵逸铭勾勾嘴角,挽上阮恬的手臂,往电梯门口,没给许婷婷一个多余的眼神。 许婷婷看着这一家三口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阮恬遇上了? 殷实的家底,慈爱的双亲,完美的恋爱,可爱的孩子。 她虚长到27岁,快过了半辈子了,什么都没混出来… 可实际上,手挽手的这两人,并没有表面这么和睦。 估摸着走到许婷婷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阮恬拍开的邵逸铭的爪子,冷哼一声警告他要保持距离。 邵逸铭摸摸下巴,悠然叹息。好像在感慨阮恬是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货色。 阮恬才不吃他这套,扬起下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邵逸铭斜睨着她,撇了撇嘴角,非常鄙视她的厚脸皮。 两人你来我往,虽然没说话,气氛却紧张到波澜壮阔的程度。 宝贝是个仅有三四岁的孩子,自然看不透成人之间的风起云涌,还以为父母之间非常有爱。 他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问他们,“今天晚上,我住在哪里?” 阮恬:“……” 邵逸铭:“……” 这是个非常严肃要命的问题。 阮恬可以养宝贝,但她养了孩子后,保不齐这狗逼男人会借着孩子的名头,经常来骚扰他。 邵逸铭则满脑子团毛线。他理智上知道养孩子很难,但真亲身体验一下,才知道难度已经超出他能力。貌似,他不太适合(?)养孩子? 反正他会尽可能地多照看孩子,不过宝贝日常生活的细节问题,都由小李子操心。 小李子不止一次抱怨,宝贝是他风流史的终结者…… 第159章 159小李子现场教学 他们这公母两人,领养了孩子又不愿意养,实在不负责任。 阮恬心中有愧,却只能无奈叹息。 认真论起来,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夫妻感情不稳定。所以孩子跟着受苦。 其实,她本没必要这么执着,非要做自己的事业,和邵逸铭呛声。 做女人,软和些不好吗?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甘愿就此妥协。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社交范围都不能只局限于家庭。 她就是个典型例子:生了一场病,就成了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瓜。 试想,如果她有自己的心腹,或者她有共同利益的合伙人。那些人知道她失去记忆,会不会执着地帮她找回记忆? 这一瞬间,阮恬想了很多。但这些理由对上宝贝纯洁无瑕的眼眸,都可以抛之脑后。 阮恬蹲下,视线和他齐平。这是平等的姿态。 “妈妈虽然最近很忙,但绝对能抽出照顾你的时间。你愿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吗?” 宝贝皱眉,很为难地问:“爸爸和妈妈,只能选一个吗?可妈妈是女生,我是男生。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生活,会生小孩的。” 阮恬:“……” 邵逸铭:“……” 学校的生理健康教育没有错,只是被小孩子若无其事地说出来,真有种令人头疼的纯真。 邵逸铭说:“那宝贝就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宝贝更为难了,“可宝贝想和妈妈在一起!” “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能生活在一起?我看到幼儿园很多小伙伴的父母,都是在一起生活的!” 在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电梯门开,正好缓解了两个成年人的尴尬。 之后回到学校,宝贝不止一次向小伙伴抱怨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 而这时,宝贝的归属仍旧没有定论。 不管跟着谁生活,都不是最稳妥的方式。只能继续由小李子任劳任怨发光发热…… 小李子被叫到医院,听邵逸铭说明打算,整个人立刻石化了。 他的小嫩模,他刚结交的网红,他丰富多彩的感情生活,不能被老板这么糟蹋了。 小李子憨厚地冲着阮恬笑笑,立刻把邵逸铭拉倒大门一边,压低声音咆哮,“老板,你是认真的吗?这明明是个绝佳的泡妹机会,你为什么眼睁睁地放过?” 邵逸铭:“……什么泡妹?那是我老婆。” 小李子心中嘀咕: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人家和你离心离德,以后到底是谁老婆,可真说不好。 他嘴上却说:“我知道,老板您道德底线很高,做事极有操守。但在感情中用丁点小计谋,那是情趣,会让人开心。” 邵逸铭狐疑地瞪着小李子。 小李子微笑以对,很镇定地展现自信:哥,小弟对女人很有经验,你听我的没问题…… 邵逸铭眼神飘忽,“你说说……你的看法。” 小李子说:“对待女人,一定要不怕苦,不放弃,不要脸。比如,直接带着宝贝讹住到她屋子里。” 邵逸铭抿抿嘴。他自问做过几件不要脸的事情,但都做的很隐晦,毕竟他也是很羞涩的。 小李子从他脸上读懂他的心思,忍不住牙酸,拍着他胸口游说:“所谓日久生情,懂?” 第160章 160宝贝是诚实的孩子 邵逸铭重重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都是男人,能不懂吗? 他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克制地往阮恬那边看去。 恰好,阮恬也好奇地往他这边张望。 以阮恬的视角看来,小李子那双蓝色眼睛看似像大海一样纯粹,但也如大海一样深不可测,尤其是他把邵逸铭拉倒一边说悄悄话,又辅以手舞足蹈,一头棕色短卷发格外魔性。 果然,随着小李子重重点头,邵逸铭那狗逼男人就骚气地看她了。 呵,男人…… 接着,邵逸铭走向她,二话不说抱起宝贝,直接上车。 阮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乖乖的,像小鸭子跟随大鸭子一样,跟在他后面,也上车了。 在车上,她分析自己的行为动机。 应该大概可能也许…… 她想和宝贝多呆一会儿。 不多会儿,车子停止南大附近的写字楼下——这是邵逸铭的风度,只要他时间允许,会把她送到要去的地方。 阮恬下车。 本以为邵逸铭会离开,没想到这家伙把车倒进附近的停车位,招呼着宝贝一起进写字楼。 阮恬上下打量他,以眼神警告:你想做什么? 邵逸铭嘴角微微勾起,弯腰把宝贝抱在怀中,颇有些骄傲地越过她往里买走。 阮恬皱眉,目光随着他走动而移动。 他摁下电梯间,故意用后背对着他,不给她正脸看。 阮恬“切”了一声,大步走向电梯,报复式地狂摁向上的摁扭,也故意不去看他。 邵逸铭乜了她一眼,眼角流露出些许笑意,托着宝贝的手重新寻找着力点,拍了拍宝贝的小pp。宝贝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阮恬感觉好像被宝贝看穿闹别扭的小心思,尴尬地抿紧嘴角,狠狠原地压着鞋跟。 邵逸铭眼中笑意更甚。 到了办公室,两人仍旧互不说话。 小丽和一众员工埋头核算数据,见到老板和老板背后的男人,连忙放下手头的文件,起身迎接。 这些可都是人精,即便这两人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低气压。 小丽很贴心地提出,她来照看宝贝。其他小伙伴则继续工作。 阮恬潦草地点头,甩门进办公室。邵逸铭摸摸鼻子,丝毫不影响兴致,而是找空白工位坐下,交叠着双腿玩手机。 小丽冲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就带着宝贝去最里面的会议室玩耍。 说是玩耍,其实是套话。 宝贝一直谨记着,老师说好孩子要诚实不说谎,所以他把今天的经历都如实说了。 “爸爸总拉着妈妈说话。” “爸爸说,老婆饶命,小的不敢了!” 噗嗤…… 噗嗤!噗嗤! 发笑的人除了小丽,还有从会议室门口逐个抻出来的脑袋。 小丽怒目而视,“你看看你们,每天不认真工作,净想着挖掘八卦,还不快回去?” 这些个脑袋一个,又一个收回去,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小丽当即换脸,兴致勃勃满眼兴奋,“你爸爸,真的这么说?” 天哪,真想不到,邵总会在老婆面前伏低做小求饶啊。 第161章 161果然如她所料 阮恬以为,邵逸铭不可能像无业游民一样,把时间都耗在她这写字楼里,应该待会儿就离开。没想到下班时,他还在空白工位上杵着。 而宝贝,则被公司员工围着投喂零食。 阮恬心里清楚,她的员工也许真喜欢孩子而对宝贝好,也许是因为要讨好她而做出对宝贝好的姿态。不管怎样,宝贝今天可是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虚荣。 在幼儿园,每个老师要看管几十个孩子!有限的精力分到每个孩子身上,就少得可怜了。宝贝第一次体会到同时来自多个成年人的关爱恭维,兴奋地上蹦下跳。 幼时体验所形成的的三观,往往会伴随人的一生。 阮恬并不希望宝贝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邵逸铭也有同样的育儿观念。但他眼睁睁看着宝贝被惯坏,居然无动于衷? 网友都说,男人成婚后喜欢当甩手掌柜,果然名不虚传! 阮恬心中冷笑,倚靠在邵逸铭办公桌前,从旁边笔筒中抽出一支清洁电脑用的软刷,轻轻撩在邵逸铭的耳垂上。 邵逸铭全身抖了一下。 抬眼,撞进阮恬似笑非笑的眼眸。 “邵总,今天在这儿玩的开心吗?” 邵逸铭收起手机,“你下班了?” 阮恬朝旁边歪了下脑袋,眼睛却寸步不让地盯着他—— 瞧见没,这是你干的好事! 邵逸铭则挺乐呵。 “你瞧,宝贝笑的多开心!” 阮恬:“……” 呵,猪蹄子。 大!猪蹄子! 阮恬心中不忿,用软毛刷使劲涮他右边的耳廓。 邵逸铭不防备她来这一招,捂着耳朵往左边躲闪,“嘿,你发什么疯?” 围着宝贝的人,包括处在中心的宝贝,都看向他们两人。 众目睽睽之下,阮恬不方便再教训他。但她也不怵,很潇洒地把软毛刷放回笔筒,拍拍手,“下班了,走吧。” 邵逸铭暗道:女人心,海底针。他认真就输了。 当即果断把这事翻篇,招呼宝贝到身前,用大灰狼诱骗小红帽的口吻,问宝贝,“今晚想吃什么?” 宝贝嘟着嘴想了半天。 他想吃的东西太多了,不过那些东西都被小李子叔叔称为垃圾食品。据说在他那个国家,只有很穷很穷的人家,才会吃那些高热量食品。而他家父母,貌似……不穷吧…… 幼儿园就开始攀比。宝贝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有贫富观念。他很认真地考虑,不能因为他贪吃就拉低自己父母的贫富等级!所以,他得说出高水平的菜谱。 但这太为难一个四岁的孩子了。 宝贝越想越头疼,小脸皱成一团,无奈地把皮球踢回去,“爸爸,你想吃什么?” 邵逸铭就等宝贝这句话! “好久没吃你妈妈的爱心晚餐了,好想念啊。” 宝贝眼中冒着粉红色桃心,“哇塞,妈妈的爱心晚餐啊。我也要吃。好想吃啊。妈妈,晚上吃这个好不好?” 阮恬:“……” 果然如她所料! 这狗逼男人无赖的套路,真的越发纯熟了。而且他不和她玩阴谋,直接来阳谋。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咬着牙说,“好!” 第162章 162和宝贝抢电视 结婚后的阮恬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错,尤其会做宝宝餐。只不过那段记忆丢失了,她必须得重新学习。 一个初入厨艺门槛的人,最喜欢照着网友发布的菜单做饭:一匙盐,半勺糖,味精少许…… 谁来告诉她,多大的汤匙,多大的勺子,少许又是多少? 系好围裙的阮恬抓瞎了,邵逸铭却不负责任的傻笑。 阮恬一把将菜刀拍在案板上,凉凉地看着邵逸铭。 杀气四溢…… 邵逸铭笑不出来了。 他摸摸鼻子,“其实随便做点家常便饭就行。” 阮恬磨着牙根冷哼,“只有你吃的话,随便做的家常便饭就行。但宝贝还在长身体,糖和盐的用量得精准控制,不能给肾脏造成负担。懂吗?” 邵逸铭讶然,“你这是从哪儿看来的宝宝经,简直慌谬!” 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什么叫‘只有我吃饭,你就随便做点’?合着给我做饭就是喂猪?” 等等! “不是喂猪。我怎么可能是猪……” 阮恬有些生气,却被这货逗笑了。 “我说邵总,您大人有大量,能放过我这升斗小民吗?行行好从厨房圆润地滚出去,不要影响我厨艺发挥。” 邵逸铭双手一摊,牙尖嘴利冷嘲热讽,“有道理啊。我不在厨房,您这位大小姐能折腾出满汉全席。需不需要小的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阮恬心中翻了个白眼,不错眼地盯着他,凭手感摸上案板上的菜刀。 邵逸铭脸上表情僵了,低声又果断地说:“我马上走。” “站住!” “回来!” 阮恬叫住他,“我真是傻了。失忆的人是我,又不是你。给宝贝的饭,你来做。” 邵逸铭:“……” 这真是无妄之灾。 他不会做儿童餐啊。实际上,他把祝皇做大后,亲手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家伙眼神乱瞟,阮恬就知道他是银样镴枪头,当即大手一挥,宣布赦令,“出去!碍眼。” 邵逸铭不敢再溜嘴皮了,怕真被阮恬留下做儿童餐,一溜烟跑出去,和宝贝挤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没有烦人精,阮恬凭直觉很快折腾出三道菜,一蛊汤,一小锅米饭。她吆喝着开饭,把米饭和碗筷摆到厨房外的餐厅,就听客厅邵逸铭严厉教育宝贝,“你看的电视太幼稚,应该看我这个。” 宝贝很不服气,“我是孩子,就应该看动画片。你是大人,应该让着我。尊老爱幼,懂不懂?” 邵逸铭说:“你看,你都说了,尊老爱幼。先尊老,再爱幼。现在,你得尊我这老人。” 宝贝愣了将近半分钟,“但你不是老人,你是大人。” 邵逸铭理直气壮地给宝贝掰扯道理,“你看,我比你大吧,也会比你先老。我怎么能不算老人呢?” 宝贝:“……”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呜呜地哭,“你欺负小孩子……” 阮恬深呼吸,再深呼吸,忍无可忍,发出爆裂的狮子吼,“邵逸铭,你给我滚过来!” 这么大人了,居然和宝贝抢电视看,抢不过就说歪理。简直……简直…… 她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却要气炸了。 第163章 163小手段 邵逸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阮恬,唯独不熟悉这一号狂暴的阮恬。再想想自己刚才和宝贝抢电视看,不免心虚。 他会被她嘲笑吧。 他会被她赶出去吧。 他是不是又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遥想上次他喝醉了,才好不容易获得进门许可,在这屋睡了一晚上。现在不会连上次的成就都达不到吧。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废下去了! 邵逸铭狠心咬牙,决定兵行险着! 反正底线这玩意儿,打破一次,就再也没下线了…… 餐厅那边传来阮恬持续稳定输出的高音,邵逸铭闭了闭眼,弱弱地喊了句,“来了……” 刚起身,一头栽倒在地。 宝贝明亮的双眼刷的睁大,扯开嗓子释放尖锐的呼喊,“妈妈,救命啊……” 阮恬的声音打了个磕板,立刻换了个声调,“怎么了?” 说着,匆忙在围裙上擦手,小跑着过来。 邵逸铭本想彻底装晕,但他现在吃不准阮恬的行事风格。万一这女人足够铁石心肠,把他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他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于是“哎呦哎呦”叫着,醒来了。 他个头高,窝在沙发和茶几间缝隙里,显得可怜兮兮的,一只脚别在茶几底座下,根本站不起来。 阮恬弯腰驼背,把茶几挪开,帮他把脚摆正,扶着他站起来。 他若是就这么恢复正常,刚才就白晕了! 邵逸铭两眼一翻,压着阮恬又倒在地上。 这场景…… 宝贝在电视中经常看到—— 女人大喊冲着男人大喊,“我爱你,我们来生再见!” 男人抱着女人,“不,我要和你一起死。” 然后一起嗝屁了。 电视剧中其他人称之为“殉情”。 不管这个称呼多美妙动听,它背后的实际含义就是,死了。 死了啊…… 四岁孩子对死亡的理解,就是永远消失,去很遥远的地方…… 所以,父母是不要他了吗? 他好不容易有家,怎么又没了? 宝贝悲从中来,放声哀嚎,“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死啊……我要和你们一起死……” ??? !!! 理应在昏迷的邵逸铭:“……” 被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的阮恬:“……” 邵逸铭一边艰难维持自己生病体弱的人设形象,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满是心疼地安慰宝贝,“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阮恬也跟着坐起来,拍着宝贝的后背,唱着生疏的儿歌哄孩子,“没事没事,妈妈在……” 宝贝哭得抽抽,“你们要殉情了,我好可怜。” 邵逸铭和阮恬哑然,对视一眼,都有疑问:谁要殉情?和你殉情吗? 然后了然,孩子心底藏着恐惧,虽然平时乐呵呵的,但到底还是孩子呀。 阮恬做鬼脸逗宝贝开心,给宝贝吃棒棒糖,还给他唱歌,宝贝慢慢地不哭了。 邵逸铭趁机说:“别怕,你爸爸我呀,只是生病了,身体晃了两下,死不了。” 阮恬当即看向他,“你生病了?” 邵逸铭本想在宝贝面前展示强壮,闻言把脑中那根弦崩紧了,哎呦呦地叹息,“头疼,我这是怎么了?” 第164章 164小手段(2)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邵逸铭突然意识到,阮恬有一幅同情怜悯弱者的心肠。所以他只要示弱,就能留下。 看中对方弱点,并且一击必中! 邵逸铭最擅长这点了。 当即捂着脑袋,“头好疼啊,我怎么突然头疼了?” 然后眼皮一翻,往沙发那个方向倒。 刚才倒地的方向没找准,可疼死他了。这次得往软和的地方摔…… 阮恬一个头两个大。 大的病,小的哭,这是要她的命啊。 不过她却不慌乱。估计是那四年养成了训练有素的习惯。 她先把宝贝送到她的卧室,让宝贝睡觉。然后打急救电话,又给小李子打电话。 邵逸铭卧倒在沙发上,心中着急了。 若是送到医院,穿帮倒不要紧,那今晚的倾情演出可就白瞎了。 正当他疯狂思考下一步对策时,阮恬那边已经接通小李子的电话。 小李子对此太有经验了,一听就知道是邵逸铭玩了小把戏,言辞灼灼又略带愤怒,“阮恬,邵总生病了,你应该精心照顾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助理能比得上老婆吗?” 阮恬:“……”她这个老婆的名声,早就名存实亡了。她不是,她没有,她…… 小李子又说:“其实,邵总之前也有晕倒的迹象,当时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过度劳累,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他不敢说营养不良。邵逸铭想吃什么吃不到!即便没胃口吃饭,买几支葡萄糖总能对付过去。过度劳累才符合邵逸铭的bigger和身份。 阮恬脑袋疼,连连叹息,“啥意思,他今晚在我这儿睡?” 小李子宛如炸了毛的狮子,更用力地控诉阮恬不近人情的罪行。 “邵总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连个住的地方都舍不得?阮恬,做人不要太狠。” “哦,我忘了说,邵总本来不需要这么累,完全是因为你那个小镜子公司。公司不大,屁事不少,你以为邵总给你兜底很容易吗?” “还有……” 小李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不待阮恬反应,挂了电话。 阮恬看着嘟嘟响的手机,诧异之余,心中憋了一腔火气。 可是,她能怪谁? 怪她的小镜子“公司不大屁事不少?” 还是怪邵逸铭没事找事给她兜底? 又或者怪小李子“实话实说”? 阮恬狠狠捏紧手机,恨不得把手机捏爆。 但…… 没办法啊,人在自己这儿晕倒了,她得负责。 之后,救护车医生上来,给邵逸铭做了简单的检查的,却确认了劳累过度这一说法。 身体体征各方面都正常,人看着也精神,病人强烈要求不去医院……救护人员也没辙,只能空车回去。 乌拉拉的救护人员走了,房子里安静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阮恬也没心思再吃饭,便呆坐在地板上仰头发呆。 邵逸铭少有的良心微微作痛,坐在她身边问:“你饿不饿啊?” 阮恬又懒又丧,有气无力地问他,“你不是劳累过度吗,不需要睡觉?” 邵逸铭给自己找借口,“我饿啦。睡觉之前,总得让我吃饱吧。” 第165章 165小手段(3) 阮恬怔怔地看着邵逸铭,满脑子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然后,她想起邵逸铭理直气壮的说,要吃饭。 她真的想不起来了,她是不是欠过他很多钱,所以他现在追着她讨债…… 阮恬动动嘴,很想骂他,撵他走。但她又不愿意和病人计较。 算了,打发他吃顿饭吧…… 阮恬把饭菜挨个微热,招呼邵逸铭吃饭,然后又去卧室看望宝贝。宝贝果然还没睡,正团在被子里耍手机。 一家三口这顿饭,终于开始了。 邵逸铭谨记着自己过度劳累的病症,吃饭的时候撑着脑袋,眼皮一直往下耷拉,咽下饭菜后,又哼哼唧唧。 不过他只哼唧了两声,就懒得再哼了。 一方面,没人听他牢骚。另一方面,阮恬的手艺挺不错。 当然,家常饭没法和大厨师的手艺相媲美,但胜在那一份心意。人都是感情动物,熟悉的味道带着那一份记忆,是能铭记一辈子的宝藏。 此时,他尝到这份微微发甜的炒菜,便想起他第一次尝阮恬手艺的场景。 他从小做饭,把做饭当成一份生而就有的技能,所以他知道阮恬不会做饭,非常不理解,又自告奋勇要教她。 不会做饭的人,对厨房的一切都很陌生。比如邵逸铭能通过肉眼分辨糖和盐,她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得尝两口才能分辨出来。再者,她不知道为什么胡椒粉有黑有白,还有…… 反正第一次的成品,肯定不如人意。 她把糖当成盐,放错了。不过她控制不了盐的用量,倒不至于太甜,反倒使得菜品味道寡淡。她非常自豪的是,火热掌握的挺好。饭烧熟了,还没糊。 可这道菜,是真的达不到他的标准。 他冷言冷语说她笨。 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然后在他说完后,她闷头把所有饭都倒了,很平静地说:“做的不好,别吃了,点外卖吧。”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又一次做饭。 厨艺真的突飞猛进,味道棒极了。 他表扬她,她却没得意,只是淡淡笑着,说“你高兴就好”…… 那时他没在意。一顿饭而已,一项可有可无的技能,真的不需要他上心。他的世界太大,她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 往后的记忆中,她好像真的很少给他做饭了,更多的是研究宝宝的营养餐。孩子吃的饭,对成人来说口感太软糯,味道也不好,他真的很少吃她做的饭了。 这次品尝,他冷不丁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不管厨艺是简单,亦或者难,于她而言都是一门技能。零基础学习新技能,必然要花费很多苦心。她对着案板切菜,垫着炒锅挥铲,心中在想什么呢? 让他开心? 证明自己不笨? 还是只为了一顿饭? 那为什么后来,她又不愿给他做饭了? 邵逸铭猛然想起这些隐晦而残忍的细节,心中无限唏嘘。 她失忆了,变成了四年前的那个姑娘。他才缓慢地看清,这四年间他自己的模样。 第166章 166小手段(4) 吃完饭,阮恬去厨房叮叮咚咚地洗碗,邵逸铭负责哄宝贝睡觉。 在养孩子方面,阮恬非常注重培养早睡早起的优良习惯。在那四年间,她身体力行贯彻始终,把肥仔带在身边细心教导…… 这些唠唠叨叨的口头禅,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甚至还觉得很烦躁。 女人关注的琐碎小事,都太过于无聊。 后来肥仔丢了,阮恬整宿整宿不睡觉,他忙于处理公司那摊事,又要配合警方寻找肥仔,精力根本不在阮恬身上。 当他再关注阮恬时,已经是很久以后。这女人已经设法进了祝皇,熬夜为组办工会组织而忙碌。即便生活中有了宝贝这孩子,她也一时没回到教养孩子的轨道上。 她没把心思放在宝贝身上,他却受她两年熏陶,略懂一些育婴经,在饭后陪宝贝玩魔方,讲睡前故事。 给小孩子玩的魔方,是非常基础非常简单的三阶魔方。他最快能在二十多秒还原一个魔方。于是乎他拿到魔方,手指啪啪移动,上中下外中里三层花式移动。 还原完以后,他问宝贝“看懂没?” 宝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果断摇头,“没有。” 他怎么能不失望? 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看不明白? 邵逸铭于是又做了一遍。 再做一遍。 继续做一遍 …… 他不知单方面演示了多少次,最后耐心全无,强压着脾气吼,“你咋这么笨?” 宝贝一愣,眼中包了一汪泪。 “爸爸,你凶我!” 邵逸铭讪讪的。 先是因为抢电视,把宝贝弄哭了,现在是因为和宝贝玩,又把孩子逗哭了…… 他是不是和这孩子八字不合啊! 阮恬洗完碗,顺便又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脸上贴着面膜闭目养神呢,听到宝贝的哭声。她一下子扒拉下面膜,大步冲进卧室。 宝贝看到阮恬,就宛如看到主心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阮恬的大腿告状,“爸爸凶我,骂我笨。” 怎么能骂孩子呢? 还骂孩子笨! 不知道现在讲究表扬式教育吗? 阮恬没好气地瞪他。 邵逸铭双手一摊,“我教他好多次玩魔方,他都学不会。我也没办法。” 阮恬用怀疑的眼神瞪着他,“你怎么教的?” 邵逸铭撇撇嘴,手上动作不停,很快还原了一个魔方。 “就这样教的!” 阮恬抚着额头长声叹息,“老天爷啊。你这样的教法,正常人都学不会。”更何况一个四岁的孩子! 阮恬顾不得自己的面膜,屈膝坐在毯子上,招呼宝贝到她身前。 “还原魔方是有步奏的。你得一步步背下来。” “首先,来观察魔方的结构,底面是白色的,和底面相对的,是黄色的。最中间的色块,是永远不会变的。所以你寻找底面,要找到中间白色的小块……” 宝贝根据她的指示,一步步先找到白色小块,和对面的黄色小块,然后还原出“黄色小花”…… 邵逸铭坐在一边看着,很快就困了。 这些玩意儿,他太熟悉,熟悉地以至于忘了当初是怎么学会的,更不知道该怎么教给别人。正如很多大学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学会“1+1=2”一个道理。 而这样单调枯燥的教学过程,成功把他催眠了。 第167章 167小手段(5) 阮恬用了十几分钟,手把手教导宝贝还原好魔方,宝贝非常高兴! 宝贝举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嚷嚷着要拍照留念,还要发到自己的朋友圈。 随着移动手机大力普及,现在孩子们都人手一个手机。孩子们之间的流行时尚,大部分是跟随成人走的。成人喜欢发朋友圈炫耀,他们便有样学样,也发朋友圈。只不过为了防止未成年人沉溺于网络,他们的手机网络被严格限制接入段。 在宝贝笨手笨脚摆拍时,阮恬直起身伸懒腰。 这时,她发现邵逸铭长手长脚地横斜在她的床上。一只脚搭在床尾,另一只脚伸出床沿,脚上仍旧套着拖鞋。这男人没有换睡衣,枕着半个枕头,歪着脑袋睡得香沉。 阮恬闭眼摇头,满心无奈。 莫名有种养了两个儿子的错觉…… o(╯□╰)o 次日清晨,邵逸铭翻身,一把拍在宝贝后背上。 宝贝噘着嘴,带着浓浓的鼻音嘟囔,“爸爸,我还要睡。” 邵逸铭含糊地回复,“嗯,你睡。” 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 宝贝睡在他旁边? 那他睡在……阮恬的屋子? 那阮恬呢? 邵逸铭想起自己的无赖计划,脑子抽冷子清醒了。 阮恬的卧室,阮恬的大床,被他们一大一小两人霸占了。而房间的主人,委屈地缩在客厅沙发睡觉。 邵逸铭拍拍脑袋,忍不住遗憾,昨晚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被他浪费了? 不过有宝贝这个搅屎棍在,估计他很难完成任务。 但聪明人的乐趣,就在于越难越要做。总不能像他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行动就歇菜吧。 邵逸铭抿了抿嘴,抄起一条毯子,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给阮恬盖上。 大清早的,阮恬睡眠很浅,邵逸铭稍有动静,她就能觉察到。毯子落在身上,她一下子睁开眼。 虽然视线仍然懵懂迷茫,但很快就清晰了。 清晰后的阮恬毫不留情,开口就要赶人,“你休息了一晚上,身体恢复元气了吧?恢复之后就离开吧。” 一日之计在于晨,他真的很想拥有个好心情。奈何佳人总是给他添堵。 邵逸铭心中略作计较,垂下眼睑,低声问他,“恬恬,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生气吗? 阮恬瞬间晃神。 她明确拒绝他,但拒绝的姿态和立场不够坚定,才让他总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 阮恬说:“我没有生气,我很喜欢一个人生活。” 邵逸铭皱眉,“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阮恬很快接话,“我以前是怎样的,我都忘了。” 邵逸铭动了动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的以前,是得说几年前的以前呢? 若是学生时代的“以前”,那真是记忆中一道流光,让他时时刻刻无法忘怀。但若是婚后的”以前,则是他不想回忆的黑暗时光。所以她失忆后,他从来没想过让她寻回记忆。 正如贾宝玉所言,成了婚的妇人,都是死鱼眼珠子。 但仔细想想,这种做法对她而言何其不公平。 不管何时的“以前”,都是她啊。 邵逸铭极快地掩饰心中尴尬,“你以前,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仙女呀。” 第168章 168许婷婷的手笔 她以前是善良的小仙女,难不成现在就不是了? 阮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推开他,“一边去,别挡着我道儿。” 邵逸铭麻溜的闪身,在她起身时还虚扶了一把。 阮恬侧眸打量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以前怎么不见他如此油滑? 不过想来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眼力劲儿早就被锻炼的炉火纯青。可她懒得陪他瞎矫情!她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镜子公司所需要的执照都办下来了,恰好能赶上半个月后的年终大促,她必须得和小丽等人做最后的确认工作。 可能是临近紧要关头,她有些紧张,竟无端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把宝贝送到幼儿园,急吼吼赶回写字楼的途中,接到小丽的紧急电话。 她恰好遇到堵车,前后都是黑压压的车顶,路怒症爆发的司机接二连三狂摁喇叭,她根本听不清小丽到底在说什么。 情急之下,她扔下的自己的车,小跑到写字楼。 当她气喘吁吁地乘坐电梯到了办公间,小丽同样气喘吁吁地迎接她,“阮姐,我们的资金链突然断了。” 资金链怎么可能断了? 这笔钱都是她在启迪的分红,属于她的个人财产,她有权自由支配。 阮恬挥挥手,示意小丽稍安勿躁,同时给启迪财务打电话。 启迪财务一板一眼地回复,公司上个月账务出现一些问题,目前已经冻结账目上所有资金,等问题解决之后,一切都会回复正常。 从小到大不缺钱的阮恬,终于体验到了被拖欠工资是什么憋屈滋味。她心急如焚,语气变得急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如期把属于我那笔钱打过来。不然你卷铺盖回家吧。” 财务丝毫不买这位皇太女的账,口气很硬,“很抱歉,冻结账目是阮总亲自下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如果您有不满意的地方,请先和阮总沟通。只要阮总吩咐下来,我一定照做。” 阮恬:“……” 啪一下,挂了电话,她立刻向阮尉抱怨。 阮尉笑呵呵地说:“我还当多大的事儿,居然让你发这么大的火。放心,少不了你的钱……什么,你那小公司急需要这笔钱?我说恬恬,你真是死脑筋,你就不知道向邵逸铭要钱吗?” 邵逸铭的工资卡确实在她手中。但按照职位发出的工资,其实也没多少钱,他收入的大头还在于投资理财的盈利,以及企业股权分红。而这部分大头具体有多少,她也不知道。不明对方底细,又如何谈条件?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伸手向男人要钱的习惯。 阮尉又说:“恬恬哪,你那小公司不开也罢。反正这场促销是场没有硝烟的修罗场。小镜子规模太小,很容易被误伤。” 他话中有话。 阮恬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问道:“爸爸,启迪实业到底为什么扣下我的分红?” 随即想起在医院中许婷婷的嚣张态度,阮恬半是好笑半是不可置信,“你别告诉我,这是许婷婷的手笔!” 阮尉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总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变聪明。真让我没办法。” 这话,相当于承认阮恬的猜测了。 第169章 169努力破局 阮恬当即炸毛,“爸爸,我是你女儿,你居然帮外人对付我?” 阮尉好脾气地哄她,“傻孩子,爸爸怎么会帮外人欺负你。你要知道,外人永远是外人,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多年之后我不在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留给你的。” 这话华而不实,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承诺,却成功堵住阮恬接下来的咆哮。可她仍旧委屈,“那您到底怎么想的?” 阮尉说:“我吩咐许婷婷封账时,已经猜到会影响到你的小镜子。但恬恬哪,电商发展至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小规模促销,用神仙打架形容都不为过。你扛不住的。” “当然,爸爸并不是怕你投资失败而伤筋动骨,相反,在我看来小镜子只是你手中的一个玩具,玩坏了再换一个就行了。” “所以你现在就当小镜子是一个劣质玩具。等这场促销过后,爸爸重新再给你找个新玩具。” ??? !!! 阮恬举着手机,抿紧嘴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因为阮尉这番话太震撼,太出乎她所想,她大脑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诚然,在阮尉这样资深大佬眼中,刚刚出生的小镜子就是小打小闹的游戏,资本轻轻一摁就能要了小镜子的命。恰好小镜子和祝皇有关联。一旦小镜子有了缺口,对手就能顺着这个缺口咬住祝皇。 说白了,阮尉想对付祝皇,已经想疯了,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家女儿的心血。 哦……也许,在这位大佬眼中,这种行为不叫牺牲,因为小镜子原本就是个“劣质玩具”。 短暂的怔愣之后,阮恬出离愤怒。 “你的想法很好,但并不代表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套路做事!小镜子,我保定了。” 小丽在一边等阮恬的通话结果,眼睁睁看着阮恬脸色一变再变,早有了心理准备:看来交涉的结果非常不理想啊。 “阮姐,其实我们还有planb。若是跳过这次促销……” 阮恬果断摇头,“不行。” 若是因为不可抗拒原因,导致小镜子错过今年的年终大促,她也就认了。毕竟小镜子多积淀一年,实力和经验会更多。 但这样的结局是许婷婷一手促成的。 许婷婷为什么做? 为了证明她这个启迪实业皇太女徒有虚名?为了向她挑衅?还是为了羞辱她?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堂堂皇太女被一个外人逼迫到如此地步,实在不能容忍。 阮恬狠狠闭眼,想了又想。 她的优先选择,是向邵逸铭伸出橄榄枝。 可她现在处理公事,理所应当要撇开私人感情。 站在中立而旁观的角度分析现在局势—— 小镜子作为一个实力低微的公司,有什么能力让行业寡头青睐有加? 人脉? 资源? 产业链? 统统没有! 小镜子甚至得抱着祝皇粗豪的腿毛,才能分得一杯羹喝。 在行业中找不到破局之法,那如果跳出这个圈子,邀请行业外的人来投资呢? 钱在运转流通过程中,才能产生财富生出利益。所以手握闲钱的人,巴不得找个好项目投资。 可是小镜子规模太小,远没有达到上市标准,她没法发行股票吸收散股的资金,只能靠两条腿多方奔走,向有资金实力的个人投送融资计划书…… 第170章 170款爷戚寒 所谓的融资计划书,说白了就是吹自己公司的牛逼,哄那些手中有钱的人投资。公司若是盈利,投资人就有的挣,公司若是赔钱,投资人就倒霉。所以投资人十分看重公司的未来前景。 小丽等人飞快收集资料,列出合适的投资人名录,逐一分析对方需求,并编写计划书。 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 一时间,办公室只有打字声和呼吸声。 阮恬倚靠着空白工位,站了很久。站的累了,直接坐在桌子上,歪头看伏案工作的一片人。 这些打工社畜确实每天都在辛苦工作,但效率太低。 若是能找到一个投资大款,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只是这样的款爷都贴上了“人蠢钱多傻白甜”的标志,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瑰宝,怎么可能一下子被她遇到。 不过这世上也有人型探财器。 比如许婷婷,常年周旋在有钱男人周围,练就了一双利眼,一下子就能看清某个男人家底如何。 思绪飘到此处,阮恬全身一震。 她立刻跳下桌子,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白纸,再从旁边笔筒抽出一支笔,唰唰地写写画画。 白纸正中央写着“许婷婷”三个大字,并画了个圈围住。圆圈周围发射出几根条线,一根引向写有“邵逸铭”的圆圈,一根引向写有“阮尉”的圆圈,还有一根引向“戚寒”的圆圈。 戚寒! 对呀,她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考虑许婷婷的势利程度:她能和戚寒联系多年,再见面还摆出温柔的做作模样,可知戚寒在她心中非常重要。此等重要程度,和戚寒的家底成正比。 说明戚寒家中非常非常有钱。 阮恬眯了眯眼,长舒一口气浊气,脑海中浮现出戚寒的模样,并且头上戴着一顶金光灿灿的帽子,帽子上写着“款爷”二字。 她忍不住笑了。 在寂静的办公室,这笑声非常突兀。 好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计划书上面,阮恬并没有引起异样注视。 她也没和周围人打招呼,直接提包走了。 老板的去留,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 她刚出门,小李子就上门了。 小李子耳聪目明,行业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是启迪实业封账目这么大的事情。 他知道小镜子目前的财务来源都由阮恬一人扛着。若是没有启迪实业的分红,小镜子立刻就会陷入瘫痪,他特意带着邵总的诚意,来和阮恬商谈。 当然,这所谓诚意,是他私下做的决定。按照邵总那位钢铁直男的思维,恐怕根本意识不到这是一个讨好美人的绝佳良机。 没想到,本该坚守岗位焦头烂额思考对策的阮大小姐,居然不在? 小李子冲小丽抛了个眉眼,试图闲谈套话。 奈何小丽曾经吃过小李子的亏,再加上手头有事要做,很粗暴地撵小李子出去。 小李子毕竟是男人,在小丽的推攘下纹丝不动,甚至还欺负小丽个头低,一下子抽出她手上卷成纸筒的文件,反手扔到空白桌位上。 小丽顺着纸筒的飞行方向看去,清晰地看到“戚寒”两个大字。 同样的,玩闹的小李子也看到了。 哦,阮大小姐可能去见戚寒了,情况不太妙啊…… 第171章 171款爷戚寒(2) 戚寒立志行医济世,在医院穿着白色战袍时,还是很靠谱的一个人。只不过突然接到阮恬的电话,难掩心中雀跃,屁颠屁颠和对班医生临时换班…… 每位医生的工作时间,都是事先排好班的。尤其现如今网上挂号非常便利,很多挂号app会根据排班时间放出每位医生的号,想挂该医生的患者会提前选号…… 戚寒来这么一通,相当于放了一部分患者的鸽子。 他甚至为此受到了通报批评。 但这又能如何? 他从来都率性而为,图高兴就好。 从医院出来,他精心打扮一番,还喷了香水。别的说不好,反正他见到阮恬的状态,永远都是最好的。 和他相比较,阮恬就显得随意了。 她穿极简的白色衣裤,脚上蹬一双小跟鞋,手腕上佩戴一块玫瑰金的腕表,梳起的头发有些松散,鬓角散落了些许碎发,靠近了看,脸上有一些出油的情况。 戚寒心中嘀咕,难道出门前,她都不补妆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妆感太浓了虽然像瓷娃娃,但也看不出原本模样。她没必要走网红路线,把两斤面粉摁在脸上。 戚寒轻咳一声,想问她为什么主动约他出来,又觉得这么问有失风度。 他以绅士的标准要求自己,认为自己应该主动,而不是等她先一步邀约。 这么一打岔,就显得木讷。 他懊恼自己的笨嘴拙舌,不由得皱起眉,脸色悻悻的。 阮恬没关注他的反应。 她这是第一次和人谈判,尚且还没学会察言观色长袖善舞。 “你看看这个,有兴趣吗?” 戚寒紧紧盯着这份没有装订的文件,脑子里拉起鼓风机,呼呼的吹。 这是什么? 情书? 她怎么会给他写情书? 想一想都觉得羞涩呢…… 戚寒抿紧嘴角,内心非常紧张表面非常抗拒地摁住这份文件。 阮恬推不动文件,慢慢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黑眸深沉,眼神凶狠地像要吃人。 阮恬心中一惊,暗自嘀咕:不就是问他要些钱吗?以后会给他高额回报的,至于这么不情愿?太小气了,亏得许婷婷对他温柔小意…… 这么想来,许婷婷也是眼瞎。 阮恬腹诽了一顿,没兴趣劝服戚寒了。 “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戚寒想也不想,开口就扬声质问,“谁说我不愿意了?我……” 愿意两个字,像根鱼刺一样,卡在他喉咙里,扎的他说不出话。 阮恬看他脸色不太好,把水杯递到他手边,“有话好好说,别着急。只不过是一份两千万的合同,不愿意就算了。” 戚寒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万的合同? 不是写给他的情书吗? 等等,他得仔细看看…… 哦,果然是……合同。 憋在胸口的那股气散了,戚寒感到了丝丝缕缕挫败感。恰如春天的牛毛细雨,润物细无声,却又不容忽视。 他垂着眼,有气无力地问她,“这就是你今天叫我出来的目的?” 阮恬愣了愣,不确定地说:“嗯……是的吧……戚寒,你怎么了?” 戚寒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没事,我好得很。现在真的,好得很。” 第172章 172款爷戚寒(3) 这世上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自作多情,尤其是在当事人面前自作多情!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看过星爷某电影的桥段,男主骚里骚气地张开双臂,冲着梦中女神飞驰而去,结果女神看的却是他身后的人。 仔细品味,这样的举动何止尴尬,更多的是可怜可悲。 戚寒突然想起身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但他要用绅士风度要求自己,硬是咬牙把自己钉在座位上。 “这可是价值两千万的合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阮恬说:“我就是来试试,没想着你会同意。” 反正戚寒不同意,她再找别人就是了。办公室那群社畜不正在撰写计划书吗?她估摸着能从一个散户手中融资几百万,多找几个散户,七七八八总能凑齐两千万。 “就这样?” 戚寒慢慢皱起眉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 也许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戚寒眼中的阮恬,看似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但她身上叛逆的地方可不少呢。比如,在全网流行汉服时,她为什么不随大流买网店的成品,而是非要自己研究自己制作?已经被大众接受且经受市场检验的事物,难道还入不了她的法眼吗? 是的,真入不了她的法眼。 普通大众穿着玩,好看就行了。但她容忍不了一点瑕疵,非要去考据。 何尝不是一种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恰好,他也是这样的人啊。 那这次呢? 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仅凭一份简陋的计划书,根本打动不了他? 但他偏要做出人意表的事情。 诗人李白不也写过嘛,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千金买笑,没什么不好的。 戚寒想通其中种种,嘴角微翘,“好。” 阮恬:“……” “你说……好?” 这就答应了? 不应该吧。 关于小镜子的运营模式,未来的盈利预测,现如今的财务状况……她可什么都没和他说呢。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轻而易举答应投资两千万,可不愧是人蠢千多傻白甜。 阮恬心中打鼓,警惕地看着戚寒。 戚寒双手抱胸,垂着眼睑,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 “与其说我投资你的公司,不如说,我在投资你。” !!! 阮恬全神戒备,音量忍不住拔高,“什么?” 戚寒轻咳一声,“急什么?你还真以为我会花两千万泡妞啊,你值吗?” 说完,他就懊恼自己嘴贱。 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只要一开口就想怼人。 阮恬阴测测地瞪着他,“别以为你答应给钱,我就不会收拾你。” 戚寒脸色黑了几分,“停停停!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我的意思是,我认可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办公司肯定没问题,才把钱投资给你那个……什么什么公司……” 阮恬瞪起死鱼眼,满脸鄙视他。 连自己投资什么公司都不知道,她可真是无言以对了。 “厉害厉害,今天见到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富二代。和你相比,我就是穷勾勾里出来的小可怜儿。” 第173章 173直闯夜色 小可怜儿? 可不是嘛…… 戚寒斜眼瞥着她,眼神中包含无能为力的同情。 读书时候的阮恬,吃在学生食堂,穿衣虽然不是地摊货,但也是价格很平价的网络货,嘴上从来不提奢侈品的牌子,也不曾炫耀飞机游艇珠宝字画……这些他做的得心应手的事情,她一件都没做过。 学生老师对她的印象,仅仅是这个女孩家境稍好,最起码衣食无忧。 而在现如今的社会,衣食无忧的家庭实在太多了。所有中产阶级的生活都符合这个水准,甚至中下产的家庭也能达到这个标准。所以她真的没有在家庭环境方面惹人注目。 就连他也是突然听说她要结婚了,才知道她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当时咋舌感慨,她藏得真够深的。 难不成,是怕周围人戴有色眼镜看待他们有些有钱人? 可转念又一想,他们这类人有钱,到底招谁惹谁了?毕竟有钱又不是他们的错。 文豪炫文笔,手艺工人炫手艺,有钱人怎么就不能炫财富了? 如果不炫,旁人怎么能知道你有钱? 旁人如果不知道你有钱,又如何能像鸭子一样呱呱地冲着你来,上演各种溜须拍马的戏码? 如果不体会被人恭维,这辈子匆匆而过,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说啊,他至今都不能理解,这些人讲低调,到底图了什么! 戚寒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也不觉得和阮恬相处窘迫了,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话说小恬恬,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体会过挥金如土的感觉?” 阮恬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水杯,“什么意思?” 戚寒豪气地问:“想不想跟着哥混?” 阮恬撇撇嘴角,“得了吧您,回见。” 说完离开站起来。 戚寒跟着站起来,以毒蛇诱惑夏娃吃苹果的口吻询问,“小恬恬,你确定真的不想打开一扇新世界大门?” 阮恬觉得他整个人都怪怪的,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她本来要走,恰巧因为这一眼而停下步伐。 戚寒从她迟疑的态度,就知道她在犹豫。既然犹豫,他就有机会。 戚寒勾起温雅的笑容,“去看看,又不吃亏。我先定位置。今晚,决定永生难忘。” 阮恬没有拒绝。 大抵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个梦,一个做坏人、放荡不羁的梦。她确实好奇,那些游手好闲闯祸作妖的富二代,究竟过怎么样的生活。 只不过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见识场面,总有些危险。 阮恬提前做准备,给小丽打电话。 小丽听到“夜色”两字,惊讶得眼睛都直愣了—— 一个小时前,小李子看到戚寒的名字,多嘴地汇报给邵逸铭。 邵逸铭本来在和技术部门商讨半个月后的年终大促,听到“戚寒”的名号,很不负责地扔下技术部精英跑出来,此时就在写字楼。没想到阮恬正好撞到枪口上。 而此时在场的几人,除了小李子是职业玩家,其余都是门外汉。门外汉对夜色的恐惧,犹如老鼠害怕猫: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啊。 邵逸铭脸色憋得通红,用了很多努力才不让自己吼出来,直给小丽打手势,让阮恬麻溜地滚回来。 可惜小丽和邵逸铭没有默契,竟以为邵逸铭的意思是:放心去,我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于是她言之灼灼地说:“阮姐你今晚放心玩!一旦发生问题,我绝对第一时间赶过去。等待看我的男友力吧……” 邵逸铭:“……” 小李子:“……” 第174章 174她要离开 阮恬刚上大学时,听闻某学姐教导新生注意事项,其中之一是不要做无畏的兼职,那些兼职工作完全在浪费生命,无法让学生得到有效提升;另一条则是要洁身自爱,不要去歌舞厅这类交际场所,不要贪求奢侈品去做裸贷…… 阮恬觉得这位学姐言之有理,她就真的从来没有踏足歌舞厅这类场所。只是偶尔和同学逛ktv吼几首歌,或者去清吧品尝几杯甜甜的果酒……后来她不知不觉被贴上“仙女下凡”的标签,跟她玩的同学表示有压力,她多半是独自行动。 现在跟随戚寒进了昏暗的酒吧,她心中的好奇压过了对未知的惶恐,左扭右扭不停观察。 室内光线昏暗,彩光追灯横冲直撞,快节奏感的音乐震耳欲聋。守在门口的带位服务生领着他们进去。在几近黑暗的环境中,她能勉强辨认走廊通道,不过座位上的人只能看到个影,必须得盯紧了才能辨别这人是男还是女。 戚寒知道阮恬没经验,没把菜单给她让她为难,而是自个儿熟练地点了啤酒鸡尾酒。之后抽出一包烟,随手点上了。 烟草的味道越发浓郁,从他身上飘过来。 阮恬捏了捏喉咙,推了他一把。 戚寒姿态闲适,用拇指和中指捏着烟,食指敲了敲烟头,弹走烟灰,侧头对阮恬说:“烟酒是这里的标配,我只是应个景儿。” 阮恬双手抱胸——这是防卫的姿势——冲着他耳朵大喊,“原来你也不能免俗。在这地方想要随大流。” 周围音乐声太吵,必须得大喊才能听到。 戚寒勉强听清阮恬的声音,立刻掐灭烟头,磨着牙吼回来,“谁说我是为了从众?我只是让你搞清楚这里的环境。我牺牲掉性格给你做演示,你居然不知道感激,真是个白眼狼。” 阮恬咧嘴,很爽快地白了他一眼。 这时,追光灯明晃晃地照过来,又轻巧地移开。 在刹那的光亮中,她看到旁边两女和一男抱成一团。 戚寒显然也看到了。 他主动换了座位,挡住那边三人,嫌弃地说:“人有动物属性。动物本性中要繁殖交配,没啥好看的。” 阮恬很想怼回去,“既然是稀疏寻常的事情,你为啥子上纲上线堵住我视线?” 可她确实不想看,便把这句话默默地咽回去了。 很快,服务生用推车把他们的酒水推过来。酒保敬他们喝酒。 戚寒潦草地回了两杯,又来和阮恬聊天,“现在时间还早,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阮恬捂住自己的左胸口,无奈的点头。 她好像突然明白,为啥自己被贴了“仙女下凡”的标签。 在酒吧这样过于喧闹,地板都随着节奏震动的地方,她有些生理性不适。 她想去安静的环境听听歌儿,发会儿呆,吃点甜点。 阮恬不想忍,拍了下戚寒的手臂,又指了指外面。 戚寒不免失望,“这就要走?” 今晚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他主场作战,占据极大的优势,若是他准备充足计划周详,今晚便能和她的关系跃进一大步。 但值得吗? 戚寒只考虑了几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第175章 175她只是单纯的莫得感情 戚寒从小到大都在玩儿! 他来到酒吧,就和回家一样自在。他对这里的环境,对这里的人,比绝大多数人都熟悉。他能通过一个照面判断出某个人是否属于酒吧,能否轻易玩弄——他知道,阮恬不属于这类人。 即便他今晚耍些手段,沾了些便宜吃了些豆腐,但有意思吗? 享受一时畜生般的快乐,却永远失去在她面前挺直腰板的机会,实在得不偿失。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马上奔三了。 上了点年龄,有了点阅历的男人,才会做出如此判断。那些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实在渴得不行,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先解决了眼下再说别的吧…… 而他呢,该经历的都经历过,该见识的都见识过。说白了,这档子事也就是那么回事。 戚寒一抹脸,跟着阮恬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dj喧闹的声音小了很多,阮恬终于能恢复正常思考。她对身后的男人说:“真不好意思今晚打扰你的兴致,酒水钱我来付吧。多少钱,我v信转给你。” 她只看到戚寒点酒水付款,具体金额不知道。 戚寒摆摆手,“也就万把块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酒吧卖酒,果然是巨额利润。 阮恬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划拉出戚寒的对话框,准备给他转钱,“到底多少钱?一万是万把块钱,几十万也是万把块钱。我现在可是穷人,你别诈我!” 戚寒凑到她身边,摁住她的手,“和你开个玩笑,你咋还当真了?我既然提出带你来酒吧玩,怎么可能让你付钱?” 他身上不仅有烟味,还有浓浓的酒水味。真不知道他刚才是喝酒,还是把酒水洒在衣服上了。 阮恬拍开他的手,“既然这样,下次我请你吃饭。” 戚寒敏锐地反手握住她手腕,拇指从她大拇指处的边缘划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阮恬心头微动,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所以女人对男人的颜值,并没有太高要求。高要求处在于经济水平。 戚寒无疑是一枚移动行走的钱包,时时刻刻散发着软妹币的芬芳,这让他整个人拥有无限的魅力。 可除去这些外在的东西,他这个人其实长得不差。且不说五官端正眼睛有神,这一刹那的气质,有种让女人心甘情愿堕落的痞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爱上个坏男人,总会让一往情深的女人受伤…… 此时的阮恬,只有冷静的欣赏,单纯的评判,内心平静的没有丝毫动摇。 经历过邵逸铭,她目前还不想和另一个男人拍拖。不在于这个男人好还是不好,她只是单纯的莫得感情。 阮恬勾了勾嘴角,“今晚我还有事。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戚寒的眼神突然发飘,看向门外。 邵逸铭单脚点地,斜靠在承重柱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戚寒若无其事地松手。 邵逸铭直立起腰板,单手插兜,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戚寒略微挑眉,对阮恬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76章 176老友记 对阮恬而言,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但她却无所畏惧。 之前她和戚寒一起吃饭,邵逸铭不也是这么鬼气森森地瞅着她?真不知道邵逸铭是不是在她身上安装了雷达监控,居然能精准地抓包她和戚寒见面的现场。 阮恬神情平静地走出夜色,都懒得给邵逸铭一记眼神。 戚寒却不能这么做。他要做一个绅士,就得和情敌优雅地打招呼。 “邵先生,好久没见。” 邵逸铭说:“我巴不得不用见你。像这样的场景,越少越好!” 戚寒说:“世事不能尽如人意,邵先生还是想开些吧。小恬恬是个成年人,即便你目前是她名义上的老公,也不能阻止她私人交友。” 邵逸铭垂下眼睑,语气平静,“确实,任何事都得摆证据讲道理,不能空口无凭搞污蔑。只是,我这心里不痛快呀。” 言下之意就是,这次他没抓到“在床”的把柄,只能忍了。但他会想办法报复戚寒。 戚寒耸肩,“不痛快也没办法,总得想开些,不然容易把自己气病了。住进医院就得接受治疗,相信我,治病的过程很痛苦。” 言下之意便是,放马过来,哥不在乎。 邵逸铭说:“你是医生,你在这方面是权威。但别走出自己的专业领域,尤其是不能肖像不属于自己的宝物。相信我,贪心人的下场,绝对会比治病过程更痛苦。” 戚寒缓缓笑了,“邵先生真会开玩笑。” 邵逸铭也跟着笑了,“你也是。” 走下台阶的阮恬顿足,回头。只见两个男人相谈甚欢,脸带笑意,好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反正是没打起来。 既然他们上演“老友记”,她就不打扰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阮恬没有心理负担地拦截出租车,要去她中午邀请戚寒吃饭的地儿。 因为戚寒信誓旦旦要带她见世面,她乘坐他的车来夜色,所以她自己的车还在饭店。她得先去取车,然后回家。 邵逸铭正和戚寒唇枪舌战地寒暄,余光看到阮恬走了,拔腿冲出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出租车喷着小屁,一溜烟地跑远。 戚寒宛如鬼魅一般冒出来,幽幽的说:“这女人真是铁石心肠,太没良心了。好像和男人绝缘似的。诶,你当初是怎么追上他的?” 邵逸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手掏出钥匙开车门。 他怎么追上阮恬的?他傻了才会告诉情敌。 不过,他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追上这女人的,反正只要他有空,就能在周围看到她的身影。 那时的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放不下她…… 邵逸铭心中焦急,车开的飞快,超速追上前面的出租。 而此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路上车辆不多,出租也开的快,很快就在饭店门口停下了。 邵逸铭狠踩刹车,路面上刺啦一声划出长长的减速痕迹。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中看到这辆凶残的凯迪拉克,狠踩油门赶紧跑人。 把豪车开成跑车的人,他可惹不起,先躲为敬。 阮恬也听到这声刹车鸣叫,整个人缩在驾驶室,打算等那位勇士先离开,再使出停车区。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她可不想成为飙车司机的牺牲品。 哪知那位狠人司机纹丝不动,一直杵在路口。 第177章 177回家喽 路边灯光橘黄橘黄的,能大致照亮路面情况,但却看不清凯迪拉克的车主。阮恬无奈,轻轻摁了下喇叭。 那位狠人好像挺狂暴的,也摁了下喇叭。 阮恬懵了。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出去,ta堵在路口,是临时有事停车,还是专门找她不痛快? 阮恬想了两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推开车门,下车,再甩上车门。 阮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即便没拎菜刀也走出和人干架的气势。 三步并两步,她就走到凯迪拉克驾驶室车门外。 “噔噔!” 敲窗户。 “喂,你什么意思?” 车窗摇下,露出邵逸铭阴沉沉的脸。 阮恬愣了一下,随即狠狠闭眼。 她真是个猪脑子,居然没认出这是邵逸铭的车。 但这真不能怪她! 男人对车的执着,正如女人痴迷于口红,永远都不嫌多。她好像见过邵逸铭开这辆车,但印象不深…… 阮恬迅速调整心情,“邵逸铭,你什么意思?就凭刚才那一声刹车,老司机都知道你超速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邵逸铭磨牙,差点脱口而出“老子连老婆都丢了,还要命做什么?” 但他才不是那种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怂货,绝对不会主动示弱。 邵逸铭直直盯着阮恬,咬着每个音节问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心虚了?” 此时此刻,他在车里坐着,她在车外站着,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她眼前却是橘黄色的路灯光芒。 视线高且在光亮处,她莫名有种心理上的优胜感。 她抬了抬下巴,语气嚣张,“我心虚什么?我只是看你和戚寒相谈甚欢,不打扰你们,先走一步而已。有问题?” 邵逸铭喘匀了气,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车。 阮恬被迫后退一步。 他靠在车门上,懒洋洋的,像准备捕猎前的豹子。 “阮恬,有没有问题你心里清楚,别问我。” “还有,你把宝贝送去幼儿园,想到要接孩子吗?” 阮恬皱眉问他,“我送孩子上学,难道不是应该你去接吗?” 邵逸铭松了一口气,“看来理智还在,没被野男人冲昏头脑啊。” 阮恬眼神变得凶狠,“你胡说什么?” 邵逸铭叹息:“我说,我接上宝贝了,和你一起回家。”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很难理解。 他回家就回家呗,至于拉上她……哦,他想带着宝贝,继续蹭住在她那里。 阮恬连连摆手,“不行,我这边不留你。” 留下你,当初不就白白从御龙庭搬出来了? 邵逸铭好像听到阮恬的心里话,好心给她提建议,“或者省事些,你回御龙庭住吧。家里物品一应俱全,都不需要重新买。” 重点不是这个! 阮恬无言地看了他半晌,“宝贝在哪儿?” 邵逸铭说:“在车里。” 阮恬大惊,“带着孩子,你开那么快的车?” 说着,立刻打开后车门,探进半个身体寻找宝贝。 邵逸铭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看着她跌进去,又反手关上车门。 紧接着,他钻进驾驶室,落下车门锁,麻溜地打方向盘掉头,回家喽! 第178章 178聪明的女人 阮恬被粗鲁地推到车里,四脚朝天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等车发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狗逼男人坑了。 车里根本没有宝贝,完全是他的借口。 阮恬忍无可忍,生气又觉得好笑,“邵逸铭,你有病啊?” 露给她一个后脑勺的邵逸铭好像颇为得意,“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 阮恬:“……” 土味情话说的还挺溜啊! “邵逸铭,停车,放我下去。” 邵逸铭优哉游哉地哼了一声,潜台词是“你觉得我可能停车吗?别白日做梦了。” 阮恬被他气得手脚无力,小拳头软绵绵轻飘飘落在他肩上,只能咬牙扔狠话,“你给我等着!” 邵逸铭扬眉,心中唱起小曲。 他就等着嘞! 等着她主动来和他干架。 不一会儿,车子停到御龙庭的地下停车坪。 停车坪没有照明设备,全靠车辆前后方的近光灯照明。 阮恬看着车子前方小小一方光斑,心里一突一突的。可能是因为以前鬼片看多了的后遗症,可能是因为今天气狠了,还可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反正处在车厢这种封闭的环境中,她心跳哗地加快,手心出了一层汗湿。 紧张焦虑的结果就是,她想吐。 干呕了两次,车子终于停了。 她赶紧推开车门,呼吸了一口车外的新鲜空气。 地下停车坪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带着浓重的潮湿霉味,即便这样,她都觉得全身舒服。 邵逸铭锁好车门,扭头发现自家老婆不见了,赶紧绕着车找了一圈…… 他看到阮恬蹲在对面空白停车位上,双手抱膝。这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态。 心理医生曾经告诉过他:阮恬出过车祸,在某种特定环境下会产生应激反应。 “恬恬,你哪里不舒服?” 黑暗中,阮恬听到邵逸铭在身边问她话。 她循着声音伸手,一把抓住邵逸铭的……衣袖,进而握住他的手。 他手指的指节分明而有力,回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无穷力量。 她感觉心中稍安,长舒一口气,“我想赶紧离开这里。” 邵逸铭凭着感觉,把她扶起来,带着她往外走。 地下停车坪有直达顶楼的电梯,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乘坐电梯,他便带她去外面。 走了很长一截路,阮恬看到天上的星星。 冬天的星空,蓝的一望无尽,深沉的幕布上只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星。 夜晚是如此祥和静谧。 阮恬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顺手摁了摁太阳穴,问身边的邵逸铭,“你在想什么?” 邵逸铭平静地看向她,“你觉得,我应该想什么?” 阮恬说:“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邵逸铭轻笑一声。算是承认了。 阮恬说:“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能准确地猜中你心思。我姑且试试蒙几句吧。” “你看到我和戚寒见面,去酒吧,心中肯定不舒服。毕竟我虽然提了离婚,但你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我的行为让你觉得很难堪。” 太聪明的女人,很容易让男人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邵逸铭勾了勾嘴角,“是吗?还有呢?” 第179章 179过去时光不美好 还有…… 阮恬心中哂笑,品尝到无奈的伤感。她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还有,就是你的大男子主义作祟吧。” “当初是我喜欢你,主动追求你。你没费什么劲儿就有了女朋友,有了老婆,你理所应当地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现在,这个你本以为不会出现意外的人,要离开你!” “也许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你觉得我不应该会主动提分手,即便要分开也是应该你先提。也许是因为受不了心理上的落差,曾经心心念念要留在你身边的人,现在闹着要离开……不管哪种原因,你都不愿意接受事实。” “但这样,有意思吗?” 阮恬满脸苦笑,认真的看着他,“邵逸铭,在你记忆中,读书时候那段时光,你觉得甜蜜美好吗?但对我来说,真的是累极了。” “可能是我太矫情,太小心眼,太公主病……anyway,无论怎样都好,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在恋爱中,被男朋友捧在手掌心的感觉,有错吗?” 如果体会不到恋爱的快乐,哪能有那么强大的动力,来为恋爱的痛苦买单呢? 邵逸铭:“……” 所以,他很糟糕,都是他的错喽? 邵逸铭摁了摁眉心,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戾气。 “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回家好不好?” 阮恬推开他的手,掏出手机准备叫网约车。 都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邵逸铭抢过她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了,顺便架起她胳膊,抄起她腿弯,横着她往里面走。 阮恬下意识抱住他脖子,小腿踢蹬两下,“邵逸铭,你又发什么疯?” 邵逸铭走得很快,手上又抱着一个成年人,气息很快变得急促,“你不就是嫌我对你不好吗?放心,我让你感受下,我积攒了很多年的热情。” 阮恬一愣,更用力地拍打他胸口,“你这个莽夫,元谋人,放我下来……” 她从电梯里喊到电梯外,都没能撼动他分毫。 他用了个巧劲儿,开指纹电子门锁,又用脚把门勾上。 窗外天色亮了。 阮恬趴在枕头上,蔫蔫地不想动。 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温度都散了。 不久前,狗逼男人起床,叮嘱她多睡会儿,还给她泡了一杯温度适中的蜂蜜水,在她半睡半醒中喂她喝。 那杯子现在还摆在床头柜上,里面留着半杯水。 阮恬试着爬起来。 腰肢酸困,手腕无力,全身就像被火车碾过一样,每个零件都不属于她了。 真想再睡一觉。 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她得去写字间。 她刚换好衣服,小丽的夺命电话打进来了。 “阮姐,昨晚你过得好吗?” 阮恬心头一凛,有种自己私事被昭白于天下的窘迫。 “你说什么?” 小丽笑嘻嘻地解释,“昨天你刚走,小李子就来了。后来邵总也来了。他们都知道你去酒吧潇洒。邵逸铭没去接你吗?” 阮恬:“……” 原来那狗逼男人是从小丽这蠢货口中得知她的去向! 阮恬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咬牙切齿地说:“你!在办公室等着!” 第180章 180小李子高见 邵逸铭春风得意地到了祝皇,嘴角挂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微笑。 小李子刚见到他,就露出只有男人才懂得表情,“老大,看来你昨晚过的很棒哦。” 邵逸铭神情为之一肃,“你说什么?” 小李子拍拍他肩膀,“早该这样嘛,之前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邵逸铭不喜被人看穿心思,但这人是知根知底的小李子,又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爱情导师,他遇到不解之处得向小李子提问…… 恰好,他现在就有个问题。 “你,跟我去办公室。” 刻意压低声音的邵逸铭,气势倒足足的。周围竖起耳朵倾听他们谈话的路人,此时不免抛给小李子同情的眼神:被邵总注意到了,自求多福吧。 小李子咧嘴嗤了一声,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摇头晃脑迈着八字步,跺到总裁办—— 老夫这是要和邵老大探讨他后半生的幸福大事。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 邵逸铭毕竟是邵逸铭,即便总裁办只有他和小李子两个人,他也要端起架子,随手翻开一本文件装样子。 小李子回忆起小时候被老师罚站的场景,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摸摸鼻子,率先开口,“老大,您到底有什么话,只管说吧。我听着呢。” 邵逸铭叹息一声,推开椅子,从柜子里取出煮咖啡的小锅和酒精灯,一言不发地操作起来。 小李子闻着浓郁的咖啡味,再次摸了摸鼻子,“老大,难不成昨晚您太粗暴,弄伤人家了,现在在后悔?” 邵逸铭当即抬头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小李子在心中称赞自己“机智”,面上不动如山,“那您这一幅凝重的表情,到底是怎么了?” 邵逸铭轻咳一声说:“我啊,就是觉得以前太蠢。有简单的方法,居然不知道用。” 小李子:“……” “其实,问题不能这样想。” “老大你得琢磨,女人到底要什么?” “聪明的男人才不会时时刻刻只想用强,而是知情识趣地探查到,她们嘴上说不要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真的不想要。” “不能简单地说女人的心思很复杂,毕竟人的这种生物,本来就是复杂的。” “也许她们只是以为自己不想要,但通身舒坦了,又想要了?” 这理论……和邵逸铭以前以为的大不一样。 “可我听说,女人的身体,和感情深深牵扯到一起。” 小李子点头,“对呀,所以一来一往交流多了,就爱上你。这就是所谓睡服。” 邵逸铭似懂非懂。 小李子接着说:“您是不是想,只有感情上属于某个人,这个女人才会献身?” “当然不是啦。女人也是有需要的。” 邵逸铭这下懂了。 阮恬口口声声说不爱他,要和他分开,昨晚却没有奋力反抗,实则是因为身体有需要。再往深说一层,既然她有需要,那昨晚如果不是他,换成是别人,比如戚寒,或者夜色中很懂撩拨女人的牛郎,阮恬是不是也会接受? 这还了得? 这事细思极恐,邵逸铭不敢再往下深挖。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181章 181小言带来的误会 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然是分析阮恬的爱好品味,继续研究如何“对付”她! 对此,小李子给出一个绝佳的妙招:女人最懂女人,不妨多看看针对女性的恋爱访谈节目。 邵逸铭心中不以为然。 恋爱访谈节目大多事先准备好了台本,出场的人基本都在作秀,可供参考的价值并不多,倒不如…… 邵逸铭突然想起,阮恬某段时间迷恋网络言情小说。 大部分小言的作者都是女的。 按照女人最懂女人的规则推论,他完全可以看小言,从中分析女性的心理需求。 …… 御龙庭。 阮恬给小丽扔下狠话,发现事情大条了。 不知道那狗逼男人对门锁做了什么,她从里面拧不开门。 她还没丧命病狂到强拆门,便拿起手机给邵逸铭打电话。 巧合的是,邵逸铭接听电话,简短地说“稍等”,门锁就开了,而且他就站在门外。 阮恬诧异地扬眉,趿拉着拖鞋后退半步,故作强硬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邵逸铭瞥了她一眼,大咧咧地进门。一边带上门,一边换鞋。之后从她身边走过,就再没搭理她。 阮恬皱起眉头,眨了眨眼睛。 这又是搞什么? 邵逸铭兀自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神情严肃,眉心拧起了一个疙瘩。 阮恬心里惴惴的,“喂,你……” 她没说完,就见他做了个“坐”的手势,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揪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 阮恬坐下,双腿并拢往一侧靠,警惕地打量他。 他臭着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 问题是,她亏欠他了? 昨晚上的事情,她还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泄…… 周围静得只有钟表滴答的声音。 邵逸铭突然说:“如果你想让我做那些,大可以和我明说。虽然对我来说很有难度,但我尽力而为。” ??? 见阮恬一脸迷惑,邵逸铭从口袋掏出一块折叠成小豆腐块的纸条,递给她。 阮恬拆开纸条。这是一张打印着文字的a4纸,纸页上排头是用书名号包裹住的书名,下面是数字罗列出的句读。大多是“这该死的甜美”,“不管多少钱,我给你开支票,爱情给不了你”,“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阮恬羞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撑起强大的内心继续往下看。 第二页,是这本书的故事梗概:男主受到白莲花女配挑拨,打掉女主孩子,摘掉女主的肾,把女主送进监狱。女主出狱后沦为酒吧服务生再遇男主,被男主抓到房间玩游戏…… ??? 这都……什么玩意? 阮恬一脸懵逼,把颤颤巍巍在风中凌乱的纸张递给邵逸铭。 邵逸铭强作震惊地说:“我始终理解不了,男主做了那样的事,居然能逃脱法律制裁?不!那样人品低劣,没有道德原则的男人,怎么能当男主呢?更可怕的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这样的小说……” “算了,如果是你要求的话,我尽量……满足……” 最后两个字,说的堪称痛不欲生。 第182章 182小言带来的误会(2) 阮恬手抖,没拿稳,纸张飘飘摇摇落地了。 “那个……邵,邵逸铭啊,你千万别鸡冻。” “小说都是虚构的。” “文学创作嘛,三分真七分假。把假的说成真的,骗取读者眼泪,那些作者才能挣钱啊。” “你可不敢把那些荒诞的事儿,在现实中上演!” 曾经有报道称,某位小孩因为看多了还珠,想学小燕子练轻功,就从楼上跳下去了。结果受万有引力定律影响,直直坠落在地上。 殊不知,那些影视作品中的功夫大师,鬼怪,神仙,之所以能凌空飞翔,是因为他们身上吊着威亚,再加上后期特效处理…… 难不成,邵逸铭降智成小学生水平? 阮恬惊疑不定,满怀担忧,“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邵逸铭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阮恬的审美还算是正常。不过他脸上表情仍旧绷得严肃。 “既然如此……你这段时间就在屋里呆着吧。要是敢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阮恬:“……” 这算什么? 囚禁play? 阮恬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手指颤巍巍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邵逸铭噗嗤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似笑非笑的问她,“怎么,不愿意?” 阮恬想也不想,很给面子地使出飞毛腿,踹在他小腿骨上,“你正常点。” 邵逸铭疼得皱眉,手下劲儿变大。 阮恬“啊”地惨叫一声。 两人齐齐后仰,用不死不休的凶狠眼神瞪着对方。 半晌,两人的疼痛稍减,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缓解了。 阮恬抖着自己即将被捏断的手指头控诉他,“你居然真敢对我动手?你这种行为是家暴!我立马找妇联,找警察调解。还有,你不能以任何理由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算了,我还是直接报警吧。” 邵逸铭抢过她手机,“得了吧,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咱们两个到底谁在家暴谁?” 话锋突然一转,“你昨天和戚寒去酒吧,是为了小镜子的事情?” 阮恬用眼尾嗖嗖地甩刀子,“你知道了?” 邵逸铭是从小李子口中得知的。 他就不明白了,阮恬为什么舍近求远?难道他会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机而不管吗?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阮恬紧接着反问,“我找你,你就会帮我?” 邵逸铭问,“我为什么不帮你?” 阮恬说:“你为什么帮我?” 邵逸铭:“因为你是我老婆。” 阮恬:“很快就不是了!” 邵逸铭:“……” “胡说!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 他一边和阮恬拌嘴,一边深刻醒悟拌嘴是何等幼稚的行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幼稚,一个冷眼旁观自己幼稚。 这样的状态,得尽快结束。 邵逸铭抹了把脸,又生硬地转移话题,“昨晚……弄疼你了吗?” 阮恬:“……” 聊天画风转的太快,她不想奉陪了。 阮恬起身就往外走,快走到玄关处时,邵逸铭突然发力,后发先至,比她率先一步冲到门口。抄起鞋架上的两只高跟鞋,背在腰后,老神在在居高临下盯着她。 “怎么,想去见戚寒?” 第183章 183邵逸铭伸出援手 阮恬的经验:女生看言情小说多了,智商确实会下降。理由很简单。书中人物的智商绝对的不超过作者智商,而作者智商的有限的,且绝大多数剧情是瞎编的。把瞎编当成真理,久而久之可不得出事嘛。 没想到男生看言情小说多了,也会出事。 便如邵逸铭的现状。 她真怀疑,是不是该送这货去精神病医院,检查一下精神状态。 “你,先把鞋放下来!” 邵逸铭嘴角微微抽搐,好像自己也意识到举动太二,敏锐果断地把两只高跟鞋放在鞋架最下层,末了好像害怕人发现一样,拍拍手消除作案痕迹。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阮恬被他气笑了。 邵逸铭见她脸上有笑意,心中也轻松,又弯腰把鞋子拿出来,单腿屈膝蹲下,姿态优雅地请愿为她穿鞋。 阮恬战战兢兢地皱眉。 这家伙心情时好时坏,脸色时阴时晴,不好对付,必须得打起十二分警惕。 邵逸铭是真的要为她穿鞋。 穿好后,主动为她拉开房门。 人身监禁神马的,只是无良作者在小说中yy的,我国有一部完整的刑法,保护每一位公民的人生安全自由。他当然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邵逸铭陪阮恬下楼,用正常态度和她商量,“小镜子是祝皇的同盟。盟友有难,祝皇肯定要伸出援手。现如今小镜子最大的困难,表面看是资金,其实最大的问题是资源。祝皇可以在优惠活动中,加大给小镜子的引流力度……” 对任何企业来说,资金是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说其重要,无非是企业离了钱就不能运转:员工的工资,不动产每天的损耗,产品的成品包装运输以及营销…… 说其不重要,也容易理解。筹钱的方式五花八门,只要有门路,很轻易就能筹到。比如最简单最常用的,去银行申请贷款。 只不过近些年银行银根缩进,普通企业申贷难度加大了…… 邵逸铭所言,精准地切中了小镜子目前的困境。 小镜子目前真正缺的不是钱。毕竟企业才刚开始,听手头有些余钱,还不至于拖欠员工工资。小镜子很缺打开局面的资源。而这些打开资源,都是用钱来换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缺钱。 也因此,资源成了比钱更“值钱”的存在。 小镜子需要付出什么才能得到祝皇的资源? 关于这点,邵逸铭心中早有打算。 “小镜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祝皇的版图空缺。若是能加入祝皇,强强联手,以后一定能所向披靡。” 说白了,就是放弃自己的独立权。 阮恬不愿意。 邵逸铭又说:“仅凭小镜子现在的规模,不管是祝皇,启迪实业,或者是其他有实力的行业,若要下定决心收购小镜子,小镜子绝无生路。” 这时,两人走出大楼。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今天天气阴沉,太阳躲在厚重的乌云后,周围一切都灰蒙蒙的。 邵逸铭半个身体隐藏在阴影中,和她一点一滴锱铢必较时,有种说不出的狠劲儿。 阮恬心思沉重,敷衍一句,“我得认真思考。” 第184章 184热衷于给邵逸铭添麻烦 阮恬在小镜子的问题上,表现得非常慎重。 她亲手创立这个公司,看着它一点点成型,和小丽几人付出了很多心血。小镜子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小公司,而是被她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对待孩子,心中必然千万珍惜。 邵逸铭明白阮恬的心思,也愿意给她时间考虑。 但戚寒那边,却不愿意给他时间—— 阮恬昨天和戚寒见面,提出两千万的融资计划,戚寒今天一大早就把款项打到小镜子的账户。 这一骚操作,直接把小丽等人看懵了。 没人像戚寒这样做事。 一般而言,投资人若是有意加入某个公司的融资计划,双方负责人肯定要进行两到三轮面对面洽谈。其中包括携带律师团商定合同中的具体条款。 在这理论谈判中,若是谈崩了,那就合作就黄了。若是双方意见一致,会在律师见证下签合同。合同一式两份,或者一式三份,双方各执一份,多余的一份可能存放在律师手中。 即便谈成了合同,调动款项也需要时间。 所以很多企业资金链断裂,就是因为款项填补的不及时。 而戚寒呢,没有和小镜子签合同,也没有托欠款项,而是很直接很爽快地就把钱打过来了。 真应了“人蠢钱多傻白甜”的美誉。 小丽等人甚至忍不住猜测,阮恬昨晚和戚寒见面,是不是忍辱负重答应了什么说不得的交易。 阮恬到了写字楼,顾不得和小丽清算昨晚透露她行踪的事情,而是抓紧时间开会—— 这笔款项的来源合理合法吗?不会是有心人利用小镜子洗钱吧! 戚寒为何如此之快就能抽出流动资金? 他没签合同就打款项,是真的因为白痴,还是另有所图? 几人在会议中讨论的热火朝天,小丽为此成立了临时调查组,来和戚寒接洽。 所谓临时调查组,便是由小丽担任主要谈判人手,其他人做现场资本模型分析,进行对手行为分析等。 而戚寒因为昨天翘班,接受到医院通报批评,今天得加一整天的班。就没接到小丽的电话邀请。 小丽心中疑虑更重,决定亲自去医院,会会这位戚寒先生。 她当然不会带领乌压压的团队贸然出动,而是在领口别上微型耳麦,宛如特工一样单刀赴会。 戚寒忙着接见病人,大概到了中午医生轮流吃饭的点,才有空和小丽谈话。 他听小丽说明来意,忍不住笑了。 “你放心,不存在洗钱这回事。” “这些钱是我近些年的存起来的零花钱,本来是用来娶老婆用的。不过用来帮我加女神,也值得。” “至于合同,你把电子版发送到这个邮箱。我有专业的理财师,他会帮我处理后续事宜。若是你们有谈不拢的地方,再来联系我。毕竟,我日常工作很忙。” “哦,至于为什么急着打钱……当然是为了在小镜子中拥有话语权!” “小镜子遇到困难,邵逸铭先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他出手的方式,多半是收购小镜子为己用。我得在他动手之前进入小镜子,如此才能增加他的执行难度。” “给他添麻烦,能让我高兴地多吃两碗饭。” 第185章 185邵逸铭的筹算 小丽眼中的戚寒形象,通过微型麦克和针孔摄像头,原封不动时时传送到写字楼的电脑屏幕上。他说的话,也被写字楼的阮恬等人听到了。 电脑屏幕上,戚寒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眼中笑意却很灿烂。 这家伙忙了一上午,现在利用吃饭时间接受会谈,不知道是为了缓解自己的辛劳故意拿邵逸铭调侃,还是说了真心话。 若是真心话,他做事也未免太儿戏了。 不过,这份心还是值得称赞的。 一时间,原本被焦虑担忧笼罩的各位社畜,都好整以暇地在心中编排起自己老板。 “能让一个男人动辄挥出两千万,真不愧是阮姐。” “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哎呀呀,今天这场大戏,足够我吹一年了。” 阮恬感受到各种视线的暴击,重重咳嗽一声。 各位社畜才略有收敛,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 负责行为分析的某位人士和小丽联系,“问他,若是两千万赔了怎么办?” 小丽依言提问。 戚寒揉着太阳穴,眯了眯眼睛,侧头打量小丽,视线落在她领口一枚六角形配饰上,忽的笑了,“赔?即便祝皇倾家荡产,小镜子都不可能陪。难道你不知道你家老板的实力?既是祝皇的老板娘,又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狠人物。” 写字楼各位社畜恍然大悟,一颗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下来了。 其实他们暗中揣测过阮恬的身份,只不过身份这玩意很虚,万一不顶用怎么办? 现在有位大佬用两千万为阮恬的身份背书,他们的揣测便有了实证——看,我敢两千万来赌阮恬身份很有用,你们这些小虾米还怕什么? 做行为分析的某位人士和阮恬对视一眼,暗自交换眼神。 接着,这位人士吩咐小丽,结束谈话。 小丽起身告辞,戚寒伸着懒腰感慨,“终于结束了,替我给你们老板带话,晚上希望能和她一起共进晚餐。” 小丽笑眯眯地表示,一定把话带到。 她也发现了,戚寒应该是发现自己佩戴微型设备,才故意说那些话。 这边的谈话工作刚结束,写字楼便陷入新一轮忙碌。 邵逸铭兑现自己的承诺,吩咐助理小李子带着律师团队,来和阮恬进行第一轮洽谈。 当小李子听闻戚寒已经打过来两千万,祝皇的帮助不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连忙中断洽谈,在v信上和邵逸铭沟通。 若不是雪中送炭,他们此行便没有意义了。 邵逸铭知道消息,当即给阮恬打电话。 “你接受戚寒的钱,就不怕小镜子的独立权落在戚寒手中?” 阮恬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邵逸铭说:“同样接受祝皇的资源,扩充资金池,稀释戚寒那两千万的股权占比。” 如此一来,小镜子就沦为祝皇和戚寒两方势力角逐的战场。 阮恬还在犹豫。 邵逸铭又说:“小镜子的市场估值才五千万,戚寒一下子带来两千万,你已经无法绝对占有小镜子。唯有第三方和戚寒不对付的势力加入,来帮助你,你才有和戚寒对抗的资本。” 同理,若是她想和邵逸铭顶牛,她同样能争取戚寒的支持。 前提是邵逸铭和戚寒没有合作的可能。若是他们两人一旦联手,阮恬就将失去小镜子。 第186章 186邵逸铭的浪漫 邵逸铭向来冷静自持不近人情。这大概是他为她做的最精明的打算了。 阮恬听着电话那头他缓缓诉说,一时有些恍然。 大概有多久,她没体会到这么贴心的感觉了? 大概有多久,她没在他身上品尝到感动了? 在她那些充满自怨自艾的记忆中,难道真没有对他心动的欢欣雀跃,快乐欢愉吗? 有的。 只是太少了,以至于她都忘了。 “恬恬,你还在听吗?” 邵逸铭说了半天,没听到阮恬回应,忍不住问她。 阮恬喉咙发堵,“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着,冲小丽打手势。 小丽和小李子去会议室继续洽谈合作细节,阮恬和邵逸铭继续讲电话。只是邵逸铭不善言辞,阮恬只想听他说话,两人之间大部分是沉默。 邵逸铭觉察到诡异又暧昧的气息流动,用略带调皮的口吻调解气氛,“晚上一起吃饭?” 阮恬刚想答应,又想起戚寒的邀约,只能无奈拒绝。 邵逸铭长长地“哦”了一声,也没问她是不是因为戚寒而拒绝他。他心里清楚,阮恬现在忙于工作,身边除了戚寒那个惹祸精,基本不会有人邀请阮恬吃晚饭了。 戚寒……今晚上绝对没空出来浪。 医生这个职业,严格来讲,上下班都没有准确的时间点。只要有病人,医生就得就位。真不巧,今晚病人有些多,原本休息的医生都顶上岗了,更何况是本该值班的戚寒。 戚寒预感自己抽不动时间,提前给阮恬发致歉消息。并承诺改天一起吃饭。 阮恬回复了个“好”,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想和戚寒多打交道。学生时代相处不好,毕业后就能成为好朋友吗?当然不!若不是戚寒是金主爸爸,她恐怕一眼都不多看戚寒。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居然邀请戚寒加入小镜子。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推掉邀约,阮恬本想回家做饭。没想到快下班时,邵逸铭带着一大束花,守在写字楼下,浪漫地邀请她共进晚餐。 和阮恬一起下班的小丽等人齐齐起哄,高喊“在一起”,阮恬无奈又好笑。 狗逼男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抱着花提前等候,说不定戚寒的爽约就是他的手笔。 阮恬本可以拽上天地对他冷嘲热讽,但今天刚签合同,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于是……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邵逸铭这次策划约会,可不是心血来潮。他根据阮恬的喜好,定了一家中式复古餐厅。按照这家餐厅的广告招牌来说,“让您享受到皇帝皇后的待遇”。对于汉服爱好者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惊喜。 这家餐厅地理位置有些偏。开车走高速辅路得半个多小时。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绷不住了,降下絮絮的雪花。 阮恬猛地一看,以为看错了。再看潮湿的路面,才确定是真的下雪了。 初雪。 阮恬顾不得欣赏美,扭头叮嘱邵逸铭,“开车慢点,天气状况不好。” 邵逸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况,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 天色暗了,路灯亮起,前照灯铺开向前收拢的狭长光斑,簌簌地往前穿行。 危险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乘人不备就想咬上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第187章 187邵逸铭的浪漫(2) 大概是出过车祸的缘故,阮恬对在车中看到的光线,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害怕。 这种负面情绪如跗骨之俎,让她牙根发酸,后脊梁骨颤抖。 她恨不得立马夺门而逃,但理智又问她:难道以后都不坐车了吗?其实坐车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恐惧。 阮恬轻轻闭上眼睛,一点点加深呼吸,幻想自己不是坐在车中,而是旁观一株莲花。视线一点点从远景拉近,莲花的枝干一点点变化。接着,视线穿透莲花的根茎,看到莲花内部导管筛管中液体的运输方向。视角进而再放大,透过这些液体,能看到水元素氢氧的合成。 这一从宏观到微观的电影手法视角,成功地舒缓了脑中紧绷的情绪。 很快,车子停下了。 邵逸铭发现阮恬脸色不好,神情微变,“你怎么了?” 他可没有忘,上次在御龙庭的地下停车坪,阮恬也是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的。 阮恬虚虚地摇头,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地方?” 邵逸铭俯身,帮她推开车门,顺手又给她解开安全带,“一家中式古风饭店。名字挺绕口的,不过据说很有情调。” 又冷又湿的空气卷入车中,阮恬脑子瞬间清醒了。 “你怎么会想来这里?” 路很远,而且不符合邵逸铭的审美。 邵逸铭反手关车门,一眼没看她,径直往前走,“想来就来了,没有为什么。” 阮恬略微一愣,就明白了。 此时如果是戚寒,或者心思普通的男人,多半会说“你喜欢,我就来了。”偏偏邵逸铭这个嘴硬心软的,才不会承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阮恬心中想笑,关上车门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中式古风饭店,自然要在细节处充分体现复古元素—— 远远的就能看到檐下成片的红灯笼,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宛如一片火海。 走进就能看到饭店主体是一座仿明清建筑。三米高的石雕门楼牌坊后,便是饭店正门。正门两侧各有一座石狮子,石狮子嘴里含着圆球。 因为没有进正门,所以能看到门后有一座重檐歇山顶的二层阁楼式建筑。 阮恬猜测,这座建筑应该是饭店主体的重头戏。 而石雕门楼牌坊与后面的正门之间,大概有一公顷的空地,人为挖了一个大池子,池子上跨了一座约三米长的小桥,做观景之用。 池子另一侧的空地上,地面压了重石,由重石延伸至空中纤细的绳线,线上挂着类似孔明灯一样的大灯笼。 整个场景别致而浪漫。 当然,花的钱也不少。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汉服小姐姐,自称是酒店的服务生,问他们有几位…… 服务生穿着交领补服,下面系一条深色褶裙,为了干活方便,外面穿了一件比甲。造型和87版红楼里面的小丫头差不多。 这场景真把阮恬惊到了。 没想到有人竟然如此花费功夫,高度还原古装电视剧中的场景。可惜不知道饭店老板挥斥巨资的后果,是赔了还是赚了! 第188章 188邵逸铭的浪漫(3) 天上的雪越发大了,服务生询问他们,是要进去吃饭,还是在外面继续玩耍。 附庸风雅有时候是件挺受罪的事情。比如历史上有名的哲学家王守仁,生着大病冒雨看竹子,以搭上一条命的代价顿悟了:格物致知不顶用,得知行合一才行。 阮恬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冷不丁竟回忆起学生时代听到的关于哲学家的趣闻! 在她逐渐被资本力量洗礼,看到美好的事物不去欣赏而去估值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心情打趣往昔哲学家……看来,她并没有变化太多嘛…… 邵逸铭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垂眉眼静静地凝望着她。 他眉目被雪花洇湿,更显得眉清目秀。迷迷滂滂的橘红色光芒中,这个男人的眸色格外幽深,好像一下子子看到她心底深处。 她觉得自己心头被挠了一下。 这时,服务生抱着两件白毛披风过来,递给两人。 这是刚才阮恬发呆时,邵逸铭向饭店租的。 邵逸铭抖开披风,给阮恬披在肩头。 披风很大,他抻开双臂时,便衬托出她娇小可爱,好像一下子把她抱在怀中。 邵逸铭顷刻懂了古代男人对女子唯我独尊又掌控一切的虚荣,却是让人回味无穷。 阮恬低头,自己系披风的带子。 他便接着周围星星点点的光亮,认真看着她。 柔和的光线把人照的婉约多情,她额前有一点碎发,低头时露出一小点鼻尖,脖颈弯曲的弧度,无一不诉说这个女人秀美可餐的程度。 细碎的雪地中,感官被无限制放大。 邵逸铭好像闻到从她身上飘出的,似有若无的独属于她的温柔气息,香香的,甜甜的,软软的…… 他抿了抿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叫她名字。 “恬恬?” 阮恬系好带子,闻言抬头。 一下子撞进他涌动着万千情丝的双眸。 天上月色很美,地上雪色很美。天地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阮恬脑中忽的冒出这句已然记不清诗人名号的诗句,嘴唇嗡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邵逸铭伸出另一只手,改为双手合十包裹着着她两只小手,“想不想拍照?” 他这一句话,稀释了浓稠的暧昧情愫。 阮恬又想笑了。笑他不解风情,又觉得他理应如此。 “当然得拍啦。” 服务生本来不想当电灯泡,脚步一步步后退打算离开,可听到两人说要拍照,立刻转回来推销本店的化妆道具摄影器材…… 大概半小时后,阮恬和邵逸铭全部出境,站在小桥两端,手中牵着红线,一点点走向对方—— 邵逸铭原本没想上场! 可服务生说,她家新购入的摄像头,能捕捉到精细的雪花,分辨率极高。恰好今天下雪,可以拍摄红线定情的主题。 “红线定情”神马的,邵逸铭还是心中喜爱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接受“红线定情”这种国风式婉约多情含蓄隽永的表白,反正接受的毫无心理障碍。 若要认真研究,偏要给个理由,大概是量变引起质变,他关注的多了,自然就 第189章 189邵逸铭的浪漫(4) 在极度饥寒交迫中拍视频,绝对是真爱。 邵逸铭心中有抱怨,但看阮恬兴致勃勃,只能忍下不提。 不过很快阮恬也扛不住了。 玩乐图高兴,过犹不及!若是让邵逸铭这个入坑新手因为拍视频感冒了,他以后肯定不陪她玩耍了。 听到阮恬说拍累了,邵逸铭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服务生带他们进去吃饭。 雪夜最合适吃热腾腾的羊肉锅子,配上爽口的小菜,再喝点黄酒,一股热气从脚底升起直蹿上脑门。 一顿饭吃的全身舒坦,阮恬脸上也红扑扑的,眼波里宛如盛了一汪蜜浆,让人看一眼就心甘情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邵逸铭忍不住捏了捏她脸颊,告诉她,稍后可以去泡温泉。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泡完温情肯定要在酒店留宿。 一般而言,温泉只需要泡十来分钟…… 长夜漫漫,剩下的时间用来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阮恬对邵逸铭的打算心知肚明,却没有阻止他。 一方面是外面路况不好,她叫不到车,也不敢独自一人开车离开。另一方面是,此景此景太美好,她不忍心拒绝啊。 次日,雪下得更大,高速路紧急封闭。 邵逸铭和阮恬被困在酒店。 阮恬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犹如撕棉扯絮的大雪,和邵逸铭说:“看见没,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邵逸铭说:“景对,人不对。应该说:阮大小姐风雨宿酒店。” 此时的两人,穿着酒店特供的交领睡衣,待在暖气腾腾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地闲聊。 阮恬捏住邵逸铭的下巴,仰头逼问他,“什么叫我宿酒店,难道你没睡在酒店?” 邵逸铭乐得和她打口水仗,“对对,我也睡在酒店了。所以应该改成邵氏夫妻风雪宿酒店。” 阮恬非常给面子,配合地呵呵冷笑。 邵逸铭顺势搂住她肩头,闻了闻从她发间飘散出的清香,眯眼感慨了一声。 阮恬从窗户玻璃看到他的表情,顿时觉得他像吸了猫,整个人懒洋洋又有些萎靡。 “你正经点。” 他抱着她乱拱,“在你身边,我哪来的正经?” 要不说男人都是情话高手呢。一本正经的邵逸铭,也无师自通撩人本领了。即便自称情场高手的小李子在场,也定要甘拜下风。 阮恬被他弄得无奈,抓住他不规矩的手,低声警告他,“现在是白天,你克制些。来和我说说话。” 邵逸铭委屈巴巴地坐在她身边,“说什么?” “嗯……” 阮恬歪头看着外面的雪,“南城很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记忆中这几年,南城冬天好像都没下雪,即便有雪花,也不过是落地即化,爱美的人都来不及拍照。 而他们所能记得的最近一次大雪,还是在南大读书时候。 那天是冬至,邵逸铭班上组织包饺子。可全班出动包饺子,太过于人多手杂,邵逸铭肚子饿得不行,叫阮恬翘课出来,两人跑去小吃摊…… 邵逸铭想起那天,心中涌现无限感动。 那天雪这么大,和今天一样。 那天陪在他身边的人,至今仍在他身边。 第190章 190许婷婷的疑惑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有关部门采取紧急措施,洒下十几吨融雪剂清理道路。 市中心日租金过千的高级公寓中,许婷婷穿着一身真丝睡衣,抄着手臂看楼下的雪景。 天地白茫茫一片,倒是干净。马路上车辆和行人较平常少了很多,更多的是穿着橘黄色棉袄,棉袄胸前后背印着荧光条的环卫工。 人啊,真的不能贪得无厌,当初做了那个决定,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负面后果。 她所要承担的后果,便是现如今躺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许洋。 整件事情中,只有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她不应该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但如果打掉许洋,她就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作为女人她一辈子刚体验的情感,就变得不完整。 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往前推…… 若是她从一开始,就走了不同的道路呢? 若是她在大一那年没有鬼迷心窍,被pua男骗到呢? 若是她不为金钱而活,找个善良可靠品性过硬的好男人过日子呢? 恐怕,她现在过得比街上那些环卫工还要辛苦。 她有个欠了赌债的父亲。天天有人上门追债,还来学校堵她。 她只是个年轻小姑娘,很多事情容不得她选择。 “在想什么呢?” 戚寒打着哈欠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杯颜色混浊的鲜榨果汁,另一手揉眼睛。 下雪天交通事故频发,戚寒已经在医院值班超过36个小时,整个人走路都发飘。这种状态下无法自行回家。便叫熟人开车送自己回去。 他在南城熟悉的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而在雪天这种特殊交通天气下能随叫随到的人,许婷婷排第一位。 可戚寒的房子距离医院太远,许婷婷就把他带到自己的公寓了。 戚寒累得没精力抱怨,进了屋子扑在沙发上,狠狠睡了一觉。半途饿醒了一次,随便往嘴里塞东西填饱肚子,又抓紧时间眯了一会儿。 这是戚寒第二次醒来。口渴,他去厨房亲手打了一杯果汁,就见许婷婷站在飘窗前发呆。 从背影看,还真有几分忧国忧民的沧桑。 许婷婷,忧国忧民? 这两者能关联到一块? 戚寒被自己的联想力逗笑了。 许婷婷听到戚寒的声音,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不再睡会儿?是不是空调温度不够?” 戚寒一屁股栽到沙发上,喝了口果汁,才慢条斯理地说:“别折腾了,坐下歇歇。一天到晚瞎折腾,不嫌累?” 他累坏了,就觉得别人也很累。 许婷婷少有的几个优秀习惯之一,便是非常听金主的话。当即坐下,像小学生听班主任训话一般,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膝盖上。 戚寒用眼尾瞟了她一眼,随意猜测,“你刚才在担心许洋?” 气温骤变,确实对许洋的病情有影响。但许婷婷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戚寒自然不会在乎许婷婷的情绪,仍旧沿着自己的思路调侃。 “说起来你真是个奇人!所有人都知道许洋和邵逸铭没关系,你为什么偏偏坚定地认为,许洋是邵逸铭的种?” 第191章 191许婷婷的疑惑(2) 在阮恬刚出车祸时,许婷婷请催眠大师出手,混淆阮恬的记忆。 有那么一段时间,阮恬认为许婷婷和邵逸铭有暧昧关系,并且生下许洋这个非婚子。 按照许婷婷的猜测,阮恬肯定会和邵逸铭大吵大闹,进而离婚。她那时趁虚而入,努力争取一把,说不定能登上邵太太的宝座。 但阮恬行事出人意表。她悄无声息地就当没这回事,还摆出对许婷婷非常好友的姿态,进而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力量渗透进祝皇,再把许婷婷赶出公司。 闹到现在,许婷婷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她在祝皇待了三年的辛苦成果,全部化为泡影。 但可能是因为惯性思维,或者是别的原因,许婷婷竟从来没有想过调整自己的行动方案。 戚寒骤然一提,许婷婷自己也愣了。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许洋和邵逸铭没关系。她为什么要执着地把许洋往邵逸铭身上牵扯? 她这种行为落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就是个大傻帽? 不,可能不止傻帽那么简单…… 许婷婷忍不住想起阮恬的经历。 邵逸铭从来没出轨,阮恬却坚定地认为他出轨,为此和他折腾。 这种脱离现实的“坚定”,是让当事人痛苦,而周围人无奈的事情。源自一种复杂又怀有恶意的心理干预。 她的种种行为,怎么看都和阮恬有些类似。 但许婷婷回想自己的过往:她从来昏迷过,也没有和异常的人打交道,怎么会被催眠呢? 戚寒只是嘴贱的属性发作了,随口一提,骤然看到许婷婷脸色惊疑不定,大为惊讶,“呦呵,你还真琢磨上了?” “那你就多琢磨一点!” “世上的男人多了。有钱的男人也多到数不清,你为什么偏偏要和邵逸铭折腾不清?” “如果说你是为了老同学的旧情,我也能理解。可许婷婷,你是那种讲感情的人吗?” “既然不讲感情,那巴上谁不是巴?” 这个问题,再次把许婷婷问懵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邵逸铭。甚至被赶出祝皇后,所思所想不是寻找下家,再找一个能榨油水的金主,而是去启迪实业任劳任怨的干活,被阮尉当枪使去对付邵逸铭…… 她这一系列行为,就像被下了降头。 思绪在“启迪实业”四个字上一转,许婷婷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说服阮尉封了公司账务,让阮恬一时没钱无用,进而凭借小镜子打开祝皇的缺口——这个计划,恰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破坏了。 这么说起来,戚寒和她的对头啊。 许婷婷脸色更丰富了,眼中晕转着复杂的情绪,看的戚寒哈哈大笑。 笑完后,戚寒揉着额头,语重心长地说:“许婷婷,围绕在我周围的女人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你吗?” 许婷婷想也不想的摇头。 戚寒说:“有些女人,口蜜腹剑,面慈心恶。但有些女人的坏,直不楞通地摆在脸上。你呢,就是后者。” “和你打交道,我知道你的胃口,也能清楚自己所能给你的底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192章 192许婷婷的疑惑(3) 聪明人是不会把话说透的。 戚寒啰嗦了这一通,说白了只有一个意思,许婷婷很蠢。 蠢女人的行为逻辑很简单,找个有钱男人,后半生能衣食无忧。至于其他的,就不在她的思维范围之内了。 对于这点,许婷婷毫无芥蒂地认可。 她确实不聪明。所以当初才被pua男骗,后来又被所谓的富二代骗,才有了许洋这个恶果。 但戚寒,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许婷婷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阮恬是你女神,你是不是想帮她说话,让我不要对付她?我告诉你,想都不别想。” 戚寒耸肩,“和她不相干。我就问你,找催眠师混淆别人记忆,这种有创意的点子,您是怎么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许婷婷说:“你不是已经说了?灵机一动!” 戚寒问:“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 许婷婷:“你这是什么问题?难道我已经蠢到……连给人下套子都做不了?” 戚寒说:“不,我只是觉得,这个点子和你的做事风格,不太像。” “如果是你来做的话,肯定会很直接。给阮恬深夜发短信,说她老公在你身边。或者买一条她常用的同款香水丝巾,说是她老公送给你的。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许婷婷:“……哦,对哦,为什么呢?” 时至今日,她已经忘了当初的想法。反正闷头一股脑走到现在,她已经回不去了。 戚寒见许婷婷满脸不以为意,语重心长地告诫她,“你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在启迪实业那一份微薄工资。而阮尉用你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想分邵逸铭的蛋糕。一旦达不成目的,你就失业了。许婷婷,可长点心吧。” 许婷婷又被说的一愣。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这三天中,她听说小镜子的人奔波忙碌,为她们的融资计划找金主。 小镜子那伙人之所以卖力,估计是为了迷惑她和阮尉。 有戚寒那一大笔钱支撑着,小镜子半年不开张都没问题。更遑论邵逸铭为了和戚寒打擂台,还给小镜子追加了资源投资。 所以,许婷婷的计划根本行不通。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就行了。 但时间不够了。 再过三天,就是年终大促正式开始的日子。 如果阳谋不行,就来阴的。 雪天路滑,出个把交通事故太正常了…… 许婷婷咬紧下唇,心跳如雷。 戚寒就在对面坐着,她觉得戚寒能看清自己心底的阴暗面。也害怕戚寒会阻止她。 戚寒却什么都没说,仰头倒下,闭目养神。 房间里虽然开了空调,但得在身上盖床毯子才暖和。 许婷婷抄起厚毯子给戚寒披上,听到他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这个男人陪着她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岁月,从来没有因为她声名狼藉而看轻她。在她狼狈贫瘠的回忆中,他是少有的温暖。 他对她说的话,向来都是有的放矢。 他说,启迪实业不是长久之计。让她不要把路走窄。 可设计交通车祸,是所有可行方式中的最下层。一不留神,就把自己一辈子断送了。 她怎么突然生出那个念头? 许婷婷心头乱成一团,后背密密麻麻出了层冷汗,在恒温的空调房中,竟把衣服打湿了。 第193章 193首战告捷 晚上十一点,阮恬和小丽等人守在电脑前,紧张兮兮地盯着后台销售曲线。 她们现在关注的是,客户把平台产品放在购物车中的数量。 这个数量是呈一条色彩斑斓的曲线,一路向上攀升。 这时,公司某位社畜抱着一沓新鲜出炉的报告单,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报告单上的油墨都没干,散发着墨香。 “根据过去二十四小时的数据,这几家产品比较受欢迎,估计能卖脱销。建议商家紧急扩大库存。这几家推荐力度不够,得赶紧改广告位……” 阮恬分神翻看报告,耳边是另一位社畜和商家沟通的声音……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两天前,路面积雪开始消融,高速路允许通行。她和邵逸铭立刻赶回公司。 在信息急速发展的今天,他们在酒店多住两天,并不会影响公司重大事物的决策进程。但这毕竟是一年中最要紧的促销活动,也是小镜子的首战,她必须得全力以赴。 回到公司后,她连口水都没喝,立刻和小丽等人开会,多次确认今晚的平台活动是否有漏洞。 祝皇有过先例,曾经有商家的促销活动和平台优惠叠加起了冲突,导致系统漏洞,无数网友疯狂血薅羊毛,导致商家赔本数十万……这样的例子,绝对不能在出现在小镜子。 时间一点点往前走,马上进入零点倒计时。周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处处都是社畜们粗重的呼吸声。若是仔细听,她的呼吸声更重。 阮恬觉得,她跨年倒计时都没像现在这样紧张。 在数十双眼睛的灼热注视下,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毫无感情地越变越慢,却又在某个瞬间,哗地跳成了一排零。 电脑卡了…… 不,是支付系统卡了。 阮恬下意识屏住呼吸,都忘了问“怎么会这样?” 小丽等人早有经验,点开后台查询系统,就见支付系统重新运转。 某位社畜听说阮恬失忆的经历,特地解释说:“两年前的促销零点,就因为祝皇的支付系统卡了,导致网友延迟了十几分钟才付款。间接造成平台几百万的损失。之后每年促销零点,祝皇都会全员待命,维护支付系统。” 阮恬乍一听这样的事情,感慨地连连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系统卡了,然后恢复…… 她脑海中有类似的印象。 但她不确定。 因为同类事情刚刚在眼前上演,她精神又很紧绷,记忆恍惚也很正常…… 当下要紧的事,不是她的记忆,而是小镜子的销售额。 支付系统同时呈现十几条曲线,曲线下方是柱状图。其中最要紧的,就是红线标注的金额。 总金额一路呈陡坡状攀升,而小镜子的金额只在缓慢爬坡。到了一点钟结算时,俨然已经爬不动了。 可见小镜子还是后劲不足。 小丽等人却很兴奋。 “新公司首次开张,名声和影响力约等于无,却能做到不给祝皇拖后腿,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阮恬恍然点头。 看来是她相差了。 不应该是祝皇那个巨头比,而是应该和自己比…… 第194章 194又得肥仔线索 一转眼,窗外天色亮了。 所有员工熬了一宿,几乎都以躺尸的姿态,横七竖八歪在办公室。有的趴在桌子上睡,有的靠在沙发上睡,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抱着办公桌打盹儿。 叫醒这些人的,是外卖小哥的电话。 不知道是谁,提前预定了清晨的外卖,外卖小哥准时送货。 一个人醒了,其他人也纷纷清醒。大家都很兴奋,招呼着同事吃饭,侃大天,要求阮恬加薪。 阮恬哈欠连天,却仍旧答应的果断,“加薪好说。年终奖厚厚的红包,人人有份。” 一听说有钱,所有人的欢呼声几乎能掀翻房顶。 早饭只是普通的豆浆油条小笼包,又有人提出,要阮恬请客吃大餐。 反正逮着老板,使劲宰就是了。 阮恬知道他们的意思,也乐得被宰,当即指挥小丽订饭店,他们要办年会。年会所需要的经费,交给小丽负责。 他们的公司才十几个人,办不了大年会,自然是大家伙聚在一起玩儿。 当下,这些人就开始讨论,他们是出去旅游呢,还是包一个大场地自娱自乐…… 阮恬作为老板,自然得有领导者的矜持,就没和社畜们一起讨论,而是抓紧机会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睡回笼觉。 她这些天没睡一个好觉,本以为精神松弛下来能睡着,没想到竟想到了邵逸铭。 他和她一起回来的。 她这两天一直没和他联系,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估计很忙,忙的没时间胡思乱想。当然,他也可能不忙。祝皇走到今天,已经形成了成熟的突发事件应对机制。即便真的发生意外,也会有专业人士去处理。 也许,他和她一样,正被员工围着要求加薪呢? 阮恬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更觉得心痒难耐。索性给邵逸铭打了一通电话。 邵逸铭的声音,透出了浓浓的疲惫,“恬恬?” 阮恬微怔。 她和他一样,这些天都没休息。她尚且能生龙活虎,他怎么累成这样?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阮恬忍不住有此猜测。 邵逸铭叹息。 手机听筒把这一声放大到极致,勾的阮恬更加惶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邵逸铭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按照以往的思路,阮恬应该会怼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就不要说。”但她直觉邵逸铭想和她说很重要的事情。 “你很犹豫,是因为不能说,还是因为不想说?” 邵逸铭犹豫了几秒,“是关于肥仔的事情。” 曾经他隐瞒肥仔的事情,让阮恬误会至深。他吸取经验教训,得向她坦诚布公。 “昨晚上,警方和我联系,他们查到肥仔的踪迹了,但又跟丢了。” 阮恬脑子嗡嗡的,他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什么叫查到又跟丢了?” 邵逸铭说:“字面意思。” 阮恬:“……” 她就是理解不了这个字面意思! 让家属升起希望,再重新失望,是警方现在的特有手段吗? 邵逸铭紧接着又说:“据目击证人说,带走肥仔的那个人,很得肥仔信任。相反,肥仔不相信警察,想方设法从警察手里逃走了。” 第195章 195又得肥仔线索(2) 阮恬交代小丽继续关注促销情况,自己则火速赶到祝皇。 关于肥仔的事情,她得和邵逸铭当面谈。 到了祝皇接待大厅,就见许婷婷和阮尉等在电梯门口。 阮尉双手交叉,笑的温雅,“恬恬也来了?怎么不在写字楼守着,今天可是促销第一天,销售额至关重要。” 阮恬微笑着打招呼,“您不是也来了?怎么赶在促销第一天来祝皇玩?” 阮尉说:“逸铭那孩子点名要见许婷婷。许婷婷现在可是我手边的得力干将,万一他临时起意挖人怎么办?我总得亲自来看着。” 阮恬长长“哦”了一声,“那倒是没必要。祝皇的人才多如牛毛,他才不在乎一个许婷婷。” 许婷婷本人就在旁边,听阮恬一字一句贬低她,忍不住回敬两句,“阮女士说的有道理。祝皇人才多如牛毛,所以您随便从老东家手里扣扣挖挖,就组建了现在的小镜子。若是祝皇其他人有样学样,估计电商局面又有一番新模样。” 阮恬说:“我挖人是我的本事。你就干瞪眼羡慕嫉妒恨吧。” 许婷婷说:“我确实羡慕你有个好家世。但你能力比不上我啊。在家靠男人,出门还是靠男人。” 本意是出嫁前靠父母,嫁人后靠老公。但被许婷婷含糊地描述,阮恬彷如成了不正经的女人。 阮尉这个父亲就杵在跟前,当然不能当死人了。 “许婷婷,注意你的言辞。” 许婷婷委屈地叹息,“哎,我又说错话了。阮女士,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 她这句道歉,没有半点诚意,反倒像是迫于阮尉淫威的无奈之举。 阮恬知道邵逸铭请许婷婷来,是为了追查肥仔的事情,当然没想在电梯门口和她计较。只是瞪了她一眼,便没多说。 许婷婷见阮恬悄咪咪不吭气,还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心中正洋洋得意呢,见到邵逸铭办公室的警察,立刻哑声了。 她只是在脑海中幻想过邵逸铭阮恬出车祸,又没有付出实际行动,怎么要被警察叫去谈话?而且谈话的地点不是在警局,而是在邵逸铭的办公室? 警察的解释很简单,邵逸铭报的警。说许婷婷知道肥仔的线索。但许婷婷其人油滑贪婪,若是没有利益诱惑而一味逼问,她根本不会吐露半点有用信息。所以要集多方力量在场,重点拷问许婷婷。 这么大的阵仗,让许婷婷傻眼了。 她当初只是随口胡诌的,想要阮尉保她。她怎么可能知道肥仔的下楼?当即摆手摇头说,她不知道肥仔的事情。 她这番举动,更让旁人加深了邵逸铭对她的评价。 邵逸铭揉着眉心,阮恬咬牙切齿瞪着她,警察沉默地做笔录…… 阮尉叹息一声,“许婷婷啊,虽然你是我手边的得力干将,但肥仔是我唯一的外孙。希望你能仔细想想,但凡有一点线索也行啊。” 许婷婷脸上的苦笑僵住了。 戚寒预料的对,阮尉见她这把刀没用了,就会扔掉她。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丢弃了。 还好她心里早有准备,此时不至于惊慌。 “阮总,我是真的不知道。” 第196章 196又得肥仔线索(3) 就在审问一筹莫展之际,做笔录的警察突然问,“许婷婷女士,您会怎样描述肥仔?” 许婷婷说:“一个孩子啊。” 警察问:“能具体点吗?用形容词来描述。” 许婷婷随口回答,“可爱的孩子。” 警察阖上笔记本,“好的,今天的问话到此结束,感谢您的配合。” 然后,警察就走了。 阮恬看着这几人背影,很疑惑地回望邵逸铭。 这就完了? 走个过场作秀呢? 邵逸铭沉着脸,强打起精神送阮尉和许婷婷走出办公室。他就算是铁打的人,连着熬了这些天,也有些撑不住。 小李子一早在办公室外等候,替领导送访客出公司。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阮恬忍不住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邵逸铭给自己冲了一杯浓浓的速溶咖啡,先递给阮恬,她不喝,他狠狠灌了一口提神。 咖啡的热气流淌在胸口,盘旋在全身,口腔中全是又涩又苦的味道…… 邵逸铭长舒一口气,放下杯子,主动拉阮恬的胳膊。 阮恬扭转身,警惕地瞪着他。 邵逸铭勾了勾嘴角,“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别着急,你慢慢听我说。” 阮恬扬了扬下巴,“你说。” 邵逸铭却沉默地摁着太阳穴,“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到小型会议室。 小型会议室是里外套间的格局,中间有一道隔音玻璃墙。阮恬从玻璃墙看到刚才做审问的警察,正和她的精神分析师聊天。 邵逸铭说:“肥仔失踪快四年了。这四年间,警方从来没有停止寻找失踪儿童,也确实有不少收获。” “我们的肥仔,差点就要回来了。却又丢了。他们分析,这起失踪案可能和一般案件不太一样。” 阮恬心头一动,哗地扭头看邵逸铭。 邵逸铭向来都是沉稳自重的,但说到肥仔,眉心拧出了一个疙瘩。 阮恬咬了咬下唇,“具体怎么个说法?” 邵逸铭说:“肥仔失踪的时候才两三岁,没有记忆,正处于人贩子最喜欢的下手年龄。因为这个年龄到了陌生的生活环境,也容易适应新家庭。” “而一般买小孩的人家,多是自己生不出来,且家庭较为贫困。” 阮恬这点没听懂,“为什么?” 邵逸铭说:“自己不能生孩子,大可以去孤儿院领养。但领养一个孩子,院方要看这对夫妻的收入情况等证明,以确保小孩到了新家庭能健康成长。” “再一个,现在医疗很先进,试管婴儿的成功案例有很多,是那些生育困难夫妻的常规选择。但相应的,手术费偏贵。” 而买一个孩子,价格就便宜多了。 阮恬哑口无言,心里钝钝的疼。 “就因为他们生不了孩子,所以要抢别人的孩子吗?” 邵逸铭没说话。 自从肥仔失踪后,他重点关注了这一块的现状。 人口拐卖,多是发生在妇女儿童这类弱势群体身上。甚至曾有案例,有人公开在车站这类人流密集的场所抢孩子,类似于飞车抢包;还有人伪装成女孩的亲戚,说女孩因为家庭矛盾离家出去,强行把女孩推上面包车…… 这些恶行,都是巨大利益链条催生出的毒疮。 “肥仔案的不同,在于目击证人说,肥仔的生活环境很优渥。” 第197章 197许婷婷嫌疑最大 肥仔生活环境优渥,是目击证人从孩子穿的衣服看出来的。 小孩子个头窜得很快,一个月前购买的合身衣服,一个月后再穿就发现衣服小了。所以一般家庭给孩子买衣服时,会特地买大一号,或者买相对便宜的合身衣服。而肥仔所穿的衣服,都是非常合身的童装名牌。 从这种消费水准可以推测,肥仔目前所在的人家属于中产阶级。 阮恬的一颗心又被提得高高的。 仅从衣服上就能判断出,肥仔没有因为物质生活受苦?是不是太武断了?再者即便孩子不缺衣少食,那户人家就真的会好好对待孩子吗? 等等,刚才邵逸铭说,一般家底比较丰厚的人家,会选择做试管婴儿的手术,或者去孤儿院领养孩子,买孩子是下下选择…… 邵逸铭眉间的疙瘩更凝重,“不仅如此,警方根据当时的路边监控找到那户人家的地址。虽然那对夫妻早已经人走楼空,让警方扑了个空。但当地办案的警员走访那对夫妻的邻居,发现一个关键点。” “那对夫妻的口音,饮食习惯和当地人迥然不同,更符合南城这边的风俗。” “这个发现让警方生出一个怀疑:他们当初断定肥仔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团体作案,其实形成了调查方向上的误导,也许肥仔案是个例。” 越到关键时候,他说话反而含糊其辞。从一开始他就说肥仔案有疑点,直到现在都没说出这个疑点到底是什么。阮恬气的想砸东西,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说的很慢,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邵逸铭在语言上做了诸多引导,终于点到最开始的结论。 “肥仔不是人贩子拐走的,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阮恬即便有心理准备,仍是大吃一惊。 她自认为人和善,社会关系简单,应该不会得罪人,不会被人携怨报复。那究竟是什么人拐走了她的孩子? 若是为钱,绑匪应该索要赎金。若是为别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总没动静? 某个瞬间,阮恬脑中灵光炸现,看向透明玻璃的里间。 刚才审问许婷婷的警员正和精神分析师杰克医生谈话。 阮恬懂了,“顺着熟人作案这个思路,你首先怀疑的人就是许婷婷。一来许婷婷有作案动机,二来她曾经用肥仔做幌子,诈我爸爸保释她。而你担心许婷婷不会承认,特地虚晃一枪,让警员来审问,又让杰克医生坐镇幕后,观察许婷婷是否在说谎。” 邵逸铭此举,可谓用心良苦。 阮恬忍不住叹息,“但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许婷婷真的拐走肥仔,她会给肥仔优渥的生活条件?她自己的孩子尚且养不好,为什么……” 是啊,她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了,所以她拐走一个健康的孩子,用来弥补感情上的空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阮恬被自己多方面的猜测吓到了,讷讷不敢言语。 邵逸铭瞥到她发白的脸色,抿紧嘴角的同时,手臂搭在她后腰上。 “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 “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阮恬理智上知道,着急一点用都没有,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焦灼。 她掐着他的手掌,一字一句地问:“肥仔真的能找回来吗?” 邵逸铭注视着她的眼睛,语速很慢,语气很认真,“能。一定能。”顿了顿又补充,“确定了熟人作案,我就能肯定,下手的人肯定要从我们手中得到某些的东西。只要他没得逞,肥仔就是安全的。只要他动手,我们就能找到肥仔的线索。” 肥仔失踪已经一年多了!他预感,对方再过不久就会动手。 这时,警员和杰克医生从里间出来。 警员说杰克医生给他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他们得先行回去整理资料。 杰克医生却没跟着警员离开,而是邀请邵逸铭和阮恬进里间。 里间的会议桌上摆着几张草稿纸。杰克医生坐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摁着草稿纸推到邵逸铭两人面前,“这是我们刚才分析的结果。我们都怀疑,许婷婷和肥仔失踪有间接关系。” 说是间接,是因为许婷婷可能没有直接对肥仔下手。因为她不具备行动条件。再者她对肥仔的描述“可爱的孩子”,过于简单片面,杰克推测许婷婷和肥仔并没有交集,更有甚者,许婷婷也许从来没和肥仔说过话。 可她又和肥仔失踪有关系:阮恬因为肥仔失踪而心神恍惚,许婷婷趁机请人对阮恬催眠。时机把握的太巧合了。倒像是早有预谋。 邵逸铭颌首赞同。这和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杰克医生又说:“警方会把一部分警力投入到监控许婷婷上面。同时,继续调查催眠师李雪梅的社会关系。” 邵逸铭这边的安排有条不紊,从祝皇出来的许婷婷却心中忐忑。 走在她身边的阮尉是何等人精,自然看出许婷婷不妥,笑眯眯地拍拍许婷婷的肩头,“小许啊,你和你妹妹很久没见了,她很想念你。有时间去看看她。” 许婷婷心中咯噔一下。 阮尉这种老狐狸,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让她去见许蕾蕾,肯定别有所图。她如果聪明就不应该去。但现在她在启迪实业的地位岌岌可危,她想听听自己这位可爱的妹妹,到底站在谁的立场说话,会怎样评价这件事。 许婷婷到了阮尉的豪华别墅,就见许蕾蕾和经纪人坐在沙发上,各自捧着装订成册的台本念词。 按照许蕾蕾的档期,她接下来要参加一期真人档综艺节目,同时要为一部古装剧客串一个“存在于男主回忆中的白月光”的角色。 许蕾蕾在二线中已经算是顶流人物了,只要有一部获奖作品,就能荣登一线。 在她获得实打实流量的同时,她在网上风评也很好。后援团“花蕾”也为粉她这样一位正能量的偶像而自豪。 许婷婷突然恍惚了。自己这个妹妹,早已经不是当初一天打四五分工而灰头土脸的小可怜了。而她,却好像越混越惨。 第198章 198中了许蕾蕾的圈套 许婷婷心中阴郁,主动出声,“蕾蕾!” 许蕾蕾立刻扭头。她看到许婷婷时,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先是停留在台本中的优雅微笑,接着是疑惑,继而是温和有礼的舒展笑容。 “姐,你怎么来了?” 许蕾蕾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招呼许婷婷进客厅。 许蕾蕾对面的经纪人也跟着站起来,对许婷婷微笑着点头致意。 许婷婷完全不把小小经纪人放在眼中,直接坐在许蕾蕾身边,下颌微抬露出矜骄的姿态,“忙呢?” 经纪人见惯了捧高踩低的各种人,当然不会介意许婷婷的态度,而是冲许蕾蕾点点头,“我去冲杯咖啡,你们先聊。” 许蕾蕾飞快地牵了牵嘴角,看着经纪人离开,然后才对许婷婷说:“小刘是我的经纪人,是我事业上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你不应该冲她甩脸色。” 许婷婷冷嗤出声,“你这个阮夫人当的真是威风,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得被你批评教训?” 许蕾蕾一噎,好声好气地问她,“你这次过来,有事吗?” 许婷婷理直气壮地说:“你家老阮想过河拆桥解雇我,你知道吗?” 许蕾蕾轻咳一声,指尖随意地捻动台本纸页的一角,“这个事情,我听老阮提起过。”说着莞尔一笑,“姐,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老阮付给你工资,自然是要你干活的。既然你干不了这个活儿,他就得换人。” 许婷婷眼神冷下来,嘴角也耷拉下来,“这么说来,你觉得我无能,我活该?” 许蕾蕾说:“怎么可能?你是我姐姐,我自然向着你说话。不过你也别让我难做。” 当明星的人,最懂得如何在最短时间里展现自己的美,尤其闪**人的眼睛。 许蕾蕾直视着这位姐姐,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姐,我是真心想帮你,但你别让我难做。只要你稍微让老阮看到你的能力,我就能帮你说话。” 许婷婷眼神微动,“你……什么意思?” 许蕾蕾但笑不语。 许婷婷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你想让我继续对付邵逸铭?” 许蕾蕾说:“这怎么能叫对付?邵逸铭本来就是你的男人。你只不过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许婷婷心中有些混乱——她觉得自己是个做白日梦的天才,没想到她这位妹妹也不遑多让。但是,许蕾蕾不是心心念念要讨好阮恬,当个好小妈吗?怎么鼓动她抢阮恬的丈夫? 许蕾蕾看出许婷婷的疑惑,叹息一声说:“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邵逸铭对阮恬很冷漠,阮恬为此要和邵逸铭离婚。更何况,他们之间因为肥仔的事情闹矛盾,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你和邵逸铭在一起,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最后一句话,重点强调“所有人”。 许婷婷心头猛地一跳。她觉得许蕾蕾话中意有所指,但又辨不出许蕾蕾到底打什么算盘。 这时,经纪人小刘端着三杯咖啡出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许蕾蕾低头道谢,执起杯耳小口品啄。 许婷婷心中越发慌乱,眼神发直地看看咖啡,又看看小刘。 小刘回以淡定从容的微笑。 许婷婷突然觉得,小刘脸上的笑彷如一个假面具。对了,许蕾蕾脸上的表情,何尝不也是如此呢? 如果许蕾蕾是虚情假意…… 是啊,许蕾蕾怎么可能真心为她好? 她们的父亲,为了赌博能卖掉亲生女儿。她们身体里流着那样一个男人的血液,怎么能摆脱阴狠自私的天性? 那许蕾蕾的真实目的,又会是什么? 许婷婷想起戚寒的提点——世上男人多了,为什么偏要和邵逸铭纠缠不清——她突然发现,自己中了许蕾蕾的圈套。 “许蕾蕾!” 这次,许婷婷对这位妹妹直呼其名。 “你诓骗我对付邵逸铭,到底耍什么花招?” 许蕾蕾惊讶,“我什么时候诓骗你了?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什么都没说。” 许婷婷咬紧后槽牙,发了狠地瞪她。 许蕾蕾很无辜,“难道不是吗?” “邵逸铭是你的老同学。” “和邵逸铭传绯闻的人,只有你而已。” “现在放不下邵逸铭的人,还是你。” “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许婷婷怒极反笑,不错眼地盯着许蕾蕾的五官,反问她,“是吗?” 她们两姐妹一母同胞,五官轮廓很像。有些时候她看着许蕾蕾,能从她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这张脸。 许婷婷感觉自己的身体挤满了怒气,在某个瞬间爆炸。她忽的站起来,大喝,“许蕾蕾!” 许蕾蕾根本不在乎许婷婷的怒气,甚至她都不认为许婷婷在发怒,仍旧笑语盈盈,“姐,我听老阮说,刚才你被邵逸铭叫去祝皇,接受警方调查?是不是这件事把你吓坏了,让你失了分寸?” “其实,这都是你不好。你当初为什么要用肥仔做借口,哄老阮保释你呢?” “这事麻烦大了!” “我估计啊,他们现在肯定怀疑你偷了肥仔。”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阮恬想借此除掉你,那你就完蛋了。” “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 许婷婷从阮尉别墅出来,手脚凉的没有温度。 她使手段对付阮恬,被阮恬恨之入骨。阮恬肯定不会放过除掉她的机会。而她以肥仔做借口,恰恰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阮恬手中。 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如许蕾蕾指点的那样,继续对付邵逸铭? 她手中无人无钱,只能更进一步沦为阮尉的棋子。 可她已经不相信许蕾蕾了。她预感,自己如果继续听许蕾蕾的摆布,下场会更惨。 许婷婷像幽灵一样,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走回自己的单身公寓。 她站在公寓楼下,冷不丁想起前几天自己在家中看雪。那时候戚寒也在她家…… 对了,她为什么不求戚寒帮忙? 戚寒有钱有人脉,即便帮不到她,也会给他一条退路。而且,他一直愿意帮她…… 第199章 199情敌见面分外热情 许婷婷游说戚寒时,特地留了个心眼——她才不会直咧咧地求戚寒说,我遇到麻烦了,请你帮我——实在太掉价,太蠢了! 她扯出“阮恬”的大旗,语重心长地分析,“说起阮恬和邵逸铭的感情,真是成也孩子,败也孩子。” “因为肥仔丢了,所以阮恬和邵逸铭有了隔阂。但因为要寻找孩子,阮恬暂时不会和邵逸铭分开。毕竟两人的力量总比一人大。若是你有心帮阮恬找到孩子,阮恬肯定会感激你。” “而女人的感激,多半会和感情联系起来。” “……” 戚寒冷眼看着许婷婷做戏。等她说完,优哉游哉地问她,“你居然会替阮恬考虑问题,其中必然有诈啊。” 许婷婷扯出干巴巴的笑,避重就轻把许蕾蕾的那番分析说给戚寒听。 戚寒摇头叹息,“许蕾蕾只是阮尉的发声筒,真正想对付邵逸铭的,只有阮尉一人。你不必在意许蕾蕾的说法……总之,你能坚持住自己的立场,可喜可贺。” 许婷婷瞧见他心情好,二话不说就替他做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你帮着寻找肥仔。也算是我一个表态。我谢谢你了啊。我有事先走了……” 戚寒行动力很强。既然想帮阮恬寻找肥仔,就动用手头的一切资源,其中包括他家族在南城的势力,以及他当医生后结识的人脉。再者,许婷婷给他提供了最新资料,他不用从人贩子这个点绕弯子,而是直接从南城这个小范围入手。 南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这么劳师动众搞出动静,很快传到邵逸铭耳中。 邵逸铭心中琢磨,肥仔是他儿子,戚寒一个外人瞎折腾什么? 无非是为了讨阮恬欢心。 另一个男人明晃晃戳在他眼皮子底下向自己老婆献殷勤,这种事让他心中极为郁闷。但他有广阔的胸襟,咬咬牙就忍了。不仅得忍,还得主动出面感谢戚寒。 于是小李子带着烫金纸页的请帖,郑重其事地拜访戚寒,说邵总有意请戚寒吃饭。 在这个网络急速发展、通讯异常方便的社会,邀请人吃饭只需要一通电话,一个信息,一条语音就完事了。邵逸铭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表明自己郑重的态度。 而越是郑重,越是杀气凌冽。 戚寒扬眉,笑着应了。 考虑到医生工作繁忙,邵逸铭深夜邀请他吃宵夜。 已经是深冬,晚上路人了了,夜风静静在街道游走。 戚寒闷头走在萧索的街上,一抬眼便看到闪亮的餐厅招牌,以及坐在窗口的邵逸铭。那人提前到了餐厅,正低头看手机。 而餐厅里的邵逸铭似有所感,忽的抬头,通过窗户看到路边的戚寒。 工作了一天,戚寒累了,走路的姿势缓慢凝重,腰背微微有些佝偻。 医生确实是个很辛苦的工作。凭戚寒的优渥出生,他其实可以选择更清闲更舒服的行业。但他还是义无反顾投身医疗事业。想来对这行是真爱了。 若是不论情敌这个身份,邵逸铭还是很欣赏戚寒这类人的。 当戚寒推开餐厅的旋转门四目张望时,邵逸铭推开椅子站起来,冲门口的人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戚寒立在门口,眯了眯眼睛。 他和邵逸铭在医院有过一次会面。那时因为阮恬在场,他心中冒着柠檬酸气,对这个男人的负面评价太多。但能当他戚寒的情敌,邵逸铭又怎么可能会差呢? 戚寒下意识整理衣摆,停直腰背,精神抖擞地走进去。 两人坐下后,戚寒用餐厅专属的app点单付款,并客气地询问邵逸铭的口味。 戚寒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 邵逸铭发出请帖给足了他排面,他当然不能按照邵逸铭的套路走。他要用不同寻常的举动来打破僵局,他得做出属于自己风格的事情。 邵逸铭心中了然戚寒的小心思,说自己没有忌口。 两个男人一起吃饭,自然少不了酒水。 只是邵逸铭稍后要开车,不能喝酒。而戚寒惦记着明早有场手术,也不能喝酒,于是便点了一瓶蓝莓果汁充当红酒…… 两人为了避免尴尬,相互劝对方喝果汁,桌上的菜品反而几乎没动。 大概喝完一瓶果汁,邵逸铭切入正题。 首先,端起瓶子给戚寒续满酒杯,低眉顺眼地说:“我这些天听说,你费大力气寻找我儿子。我得感谢你啊。先敬你一杯。” 然后把自己杯里的果汁喝完了。 接着,再给戚寒续满一杯,“再一个,上次你和我老婆去喝酒,是你买的单。要不我就说呢,我老婆做事不稳妥,处朋友应该有来有往,你既然请她喝酒,她就应该请回来。不过她这段时间太忙,我是她老公,就该替她还这份人情。所以这杯酒还是我干了。” 戚寒拦住邵逸铭的酒杯,“别光顾着喝,吃菜啊。” 邵逸铭说:“你吃。你们医生工作忙,晚上得多吃些。” 说着,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把杯里的果汁喝了。 两人这头详谈正欢呢,收银台前的服务生们悄悄讨论了。 “窗边那两个男人,长得太正了,是明星吗?” “你还别说,一直喝果汁的那个男人,长得很面熟……咦,有点像邵逸铭啊。” “邵逸铭如果想改行,肯定能凭借颜值出圈当明星。” “……” 几人随口聊着,举起手机拍小视频,发小段子。 她们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小段子在网上一下子火了。火的莫名其妙。各大营销平台把小段子放在热搜上,有无数网友刷到了。小丽便是其中之一。 小丽看到视频中的这两人,先是愣了,接着放大屏幕重复观看。 “阮姐,这人长得挺像邵总!” 正坐在小丽旁边值班的阮恬扭转头,也愣了。 这哪里是像,分明就是邵逸铭本尊。 而邵逸铭旁边的男人,可不就是戚寒吗? 这两人啥时候走到一起了? 阮恬心里打了个突,反手给邵逸铭打电话。 邵逸铭正和戚寒“相谈甚欢”,以为是保险公司打来的骚扰电话,随手挂了。 阮恬:“……” 挂她电话,这是什么神操作? 第200章 200恢复记忆 阮恬心中啼笑皆非,却控制不住再给邵逸铭拨打电话。 邵逸铭被不停闪现的来电弄得心烦意乱,正眼瞥过去,看到“老婆”两个字的来电,忍不住对戚寒嘚瑟,“你看,我就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她就打电话来催我回去。结婚后的男人真是没一点自由。” 说着,以慢动作划动接听键。 阮恬在电话中的声音真是悦耳动听,“逸铭,你忙啥呢?” 邵逸铭余光瞥见戚寒的表情,心念忽动,支吾地说:“我在忙呢。” 阮恬问的格外详细,“哦……是在公司忙呢,还是在饭店忙?” 邵逸铭被问的一愣。 他已经习惯阮恬的冷言冷语,骤然被关心反倒不适应了。 “你……出什么事了?” 阮恬呵呵一笑,“是和同事一起忙呢?还是和朋友一起忙?” 邵逸铭眨眨眼,“嗯?” 阮恬又说:“大晚上的,酒要少喝。千万得找对回家的路。” 邵逸铭顿时毛骨悚然,左右顾看。 他和戚寒私下吃饭的事情,被阮恬知道了?阮恬就在周围吗? 戚寒也听到只言片语,下意识打量周围。 深夜的饭店只有他们两位顾客,其余只有两位服务生,和一位收银员。外面空空荡荡,也没有“可疑人员”。 另一头,阮恬举着手机优哉游哉地哼笑,好像亲眼看到两人的反应,“别找了,我再过十分钟就杀到现场。你们乖乖等着。” 一旁的小丽见阮恬挂了电话,指着窗外好奇问道:“已经很晚了,你要出去?” 阮恬披上外套,随口回应,“邵逸铭和戚寒不对付。他们两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肯定有深层的缘由。我不过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前些天在祝皇得知肥仔失踪另有蹊跷,她心里止不住打鼓,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隔着朦胧的一层看不真切,越是努力思考,越是头疼。 她咨询杰克医生。 杰克医生说,这种情况可能是她失忆症好转的迹象。估计出现个大契机,她就能彻底想起忘掉的事情。 她忘掉的事情,除了婚后几年的喜怒哀乐,还有肥仔失踪的事情。若是能想起丢肥仔那天的细节,说不定能对找孩子这事有帮助。 深夜街上无人,阮恬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开得飞快。 车中关了所有光源,路灯的光芒在眼前渐次闪现。明明是亮堂堂的路面,她眼前却像有忽明忽暗的光影交叠。 阮恬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揉了揉眼睛。 这时,对面驶来一辆大车,车灯再次晃在她眼前。 这一瞬间,阮恬感觉自己的心跳到嗓子眼上,脑子顿顿的疼,整个胸腔因为憋气而胀痛。 她下意识狠踩刹车,向右打方向盘,缓缓停靠在路边。 熄火,拉手刹,她一边做着整套停车动作,一边趴在方向盘上喘气。闭眼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灵魂出窍,彻底飞升成仙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好多了,摸索出手机,播出最近通话。 邵逸铭很快接通。 阮恬尽力把话筒贴在嘴边,气息微弱地发出几个音节。 邵逸铭骤然一听,先是愣了,随即猛地站起来,“恬恬,你怎么了?” 戚寒被他的反常惊呆了,也随之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邵逸铭说:“你现在在哪儿?”随即又说:“我通过定位找你,马上就到。你待在那儿别动。” 说着,就往外跑。 戚寒直觉阮恬遇到麻烦了,也跟着往外跑,“我是医生,带上我。” 这种时候,就不拘泥于情敌不情敌了。邵逸铭让戚寒上车,打开手机定位,快速寻找阮恬。 阮恬的车停在路边,非常醒目。 戚寒第一时间冲过去,拍打车门,问里面的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若是陷入昏迷失去意识,情况要危险多了。还好,阮恬尽管不想动,还是挣扎着打开车锁,把车门推开一条缝。 邵逸铭围在戚寒身边,配合戚寒把阮恬扶出来。让阮恬枕着他的腿,半躺在地上。 戚寒掐阮恬人中的位置,并用手机手电筒检查阮恬的瞳孔…… 阮恬一直眉头紧缩,呼吸心跳却没有大碍。 戚寒松了一口气,“可能只是突发性的晕眩。具体情况得送去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邵逸铭一直提着的心落到地上。他匆忙对戚寒道歉,就把阮恬横抱起来,放在副驾驶座上,又折回驾驶座,准备开阮恬的车去医院。 这一套动作做的很快,戚寒都没反应过来,小车就袅袅跑了。 戚寒站在孤零零的路灯下,指着小车即将消失背影,磨着后槽牙骂,“就没见过你这号过河拆桥的人!” 不过,不远处停着邵逸铭的车。刚才邵逸铭匆忙下车,车钥匙留在车上呢。 戚寒也不客气,开着邵逸铭的车紧追其后。 阮恬到了医院后,身体已经大致恢复正常,但邵逸铭还是坚持安排她住院。阮恬觉得没必要矫情,被邵逸铭铁青着脸吼了。 邵逸铭不仅能吼阮恬,还把院长训了一顿。院长恰好晚上有值班任务,人就在医院,接到邵逸铭的电话后,立刻赶过来。 接下来,整个医院人仰马翻。本已经下班的医生得加班,正在休息的医生得尽快赶过来。先去给恬做全身检查,接着是专项检查。 做检查是一项很辛苦的事情。一整套流程下来,阮恬捂着抽过血的胳膊肘,眼底浮出黑眼圈,整个人都要哭了。 “能不折腾吗?” 邵逸铭坚持己见,搂住阮恬的肩头低声安慰,“做个检查吧,哪怕求个心理安慰也行。” 这些检查还真是心理安慰。 最后复印室给出几十张化验单据,所有检验项目都在正常标准范围之内。 阮恬的病历,被推倒精神内科。 杰克医生匆匆赶到医院,询问阮恬和邵逸铭,“我手头有一个比较冒险的康复想计划,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尝试?” 阮恬琢磨着,她这些天的异常反应是失忆恢复过程的症状,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把这刀割得痛快些。 “试,必须得试!” 第201章 201不是意外是人为 “恬恬,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千万不要让那个贱人得逞!” “恬恬……” 明晃晃的车灯,车中的汽油味,因为碰撞而弹出的救生气囊,旁边还有人低声喃喃。 是谁,谁在说话? 阮恬接受了杰克医生治疗方案,正躺在贝壳椅中,双眼紧闭,脸上出现哀苦的神情。 进行引导的杰克看她脸色不好,急忙指引她平稳呼吸,试图唤她醒来。 杰克医生提出的这个诊疗方法类似于通过催眠进行情景再现。因为催眠要求绝对的安静,邵逸铭作为关键家属也不能在场。诊疗室只有杰克医生和阮恬两人。 果然,车祸现场对阮恬有着毁灭性的影响。 杰克医生重复引导语,终于成功把阮恬从催眠状态中唤醒。这时,不仅阮恬,杰克医生脑门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阮恬捂着胸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半晌没说话。 杰克医生心中叹息,给阮恬倒了一杯水,同时通知家属进来。 阮恬听到门轴声,眼珠子一转,余光瞥见神情匆忙的邵逸铭,嘴角勾了勾。 虽然婚后四年的记忆还有残缺,但根据支离破碎的片刻,她已经能拼凑出大部分事实真相。 在童话中,公主和王子成功牵手,只会用一句“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来做结尾。但实际生活中,婚后才是两人相处的开始。 她有她的脾气,他有他的事业。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磨合,一直在向对方靠近。她有过抱怨他太忙而不搭理她的时候,但那些只是小事。 真正让她感动的,还是肥仔丢了之后。 那段时间,她总朝他发火。 他也不是脾气好的男人。在外面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人,要承担她莫名其妙的怒火和指责,心中肯定充满委屈。但他就像老黄牛一样,默默地忍了。 人和人相处的黄金的诀窍,莫过于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他为她做了许多。她好像没为他做过什么…… 邵逸铭坐在贝壳椅边,握住阮恬冰凉的双手,“你感觉怎么样?” 阮恬虚弱地闭了闭眼,轻声说:“逸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一句道谢,让邵逸铭感动又委屈。他所承受的一切,都被理解了,也都值得了。 “这段时间,你也不容易。” 生活就是吵吵闹闹地过,小吵怡情嘛…… 阮恬挣扎着想坐起来。邵逸铭有眼色,立刻扶着她肩膀帮她坐直。阮恬就势靠在邵逸铭肩头,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体温,轻轻闭上眼睛。耳边喧闹的尖叫渐渐远去,她获得了片刻心里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阮恬身上恢复了气力,才打起精神询问杰克医生,“这次催眠效果怎么样?” 杰克医生告诉他们,催眠是一个需要系统性的治疗过程,一次治疗成效甚微,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胡思乱想,其实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当晚,阮恬入睡后,以第三人视角看到车祸发生时的场景。 她坐在驾驶室,手握方向盘,旁边坐着母亲闵荷。闵荷右手肘抵在车窗上,托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模样。这时,对面晃过一片刺眼的大灯光芒,她的小车便和对面的车撞了。 尽管有安全气囊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力,她侧头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旁边满脸是血的闵荷。闵荷嘴唇有一张一合,不停的告诫她一些信息。 这个场景定格成一幅画面,牢牢地印刻进阮恬瞳仁中。 阮恬刷的醒了。 骤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出了一层汗,手脚无力。她呆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出租屋的房间里。 周围静悄悄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想念邵逸铭。 在团团的夜色中,思念犹如长了触角的壁虎,独自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阮恬抱紧被子,顺手开了墙上的壁灯,又摸出手机给邵逸铭打电话。 邵逸铭那个狠人,现在还没睡觉,很快就接通电话。 “恬恬……” 他的声音缓慢而醇厚,轻易勾住了她心尖尖。 她问他,“忙什么呢?” 邵逸铭说:“正在做促销总结会议,并为接下来的春节备战。” 阮恬压了压嘴角,“你还真是一刻都不闲着。大晚上拼命干活,不怕猝死?” 邵逸铭叹息,“别说这些晦气话。” 阮恬说:“我这是担心你。” 邵逸铭便没再说话。 两人的呼吸声在听筒间传递,显得夜晚有几分温柔亲昵。 邵逸铭突然反应过来,“哦,你大晚上的,怎么不睡觉?是不是睡不着?” 阮恬有些犹豫。她心中压了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可不告诉他,她又能和谁说呢?犹记得刚从医院醒来时,她相信许蕾蕾,结果发现许蕾蕾所言,大部分是谎言。 邵逸铭却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和我说说。” 听到他这句话,她鬼使神差地说:“我怀疑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邵逸铭紧接着“嗯”了一声,“人为?” 那场车祸若说是意外,可以归因于巧合。虽然巧合得不敢让人相信,但世上巧合之事总有发生,也许阮恬正好摊上了呢。 但若说是人为,也能理解。怎么就在阮恬丢了孩子之后,就出车祸了。还让许婷婷趁及对阮恬下手。 但邵逸铭出于谨慎,问的很细致。 “你具体想起什么了,认定那场车祸是巧合?” 阮恬说:“那场车祸……我说不来,一种直觉吧。我觉得对方是冲着我妈妈来的。” 车祸后,她和闵荷都被送去医院。她失去了记忆,而闵荷丧生。但她回忆起的画面中,闵荷尚且没有失去意识,还叮嘱她要小心“贱人”。 这个贱人,是指小三,还是别的什么人呢? 阮恬捶了捶脑袋,懊恼自己想不起更多细节。 对邵逸铭来说,这个猜想为他提供了新思路。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对付你妈妈?” 对呀,他们之前的思路一直集中在,幕后之人要对付阮恬,闵荷只是受了鱼池之殃,所以根本没调查过闵荷的社会关系。也许调查一番,会有新发现呢! 第202章 202许蕾蕾的求情 讨论一个人的社会关系,无非是从家人朋友同事这些方面入手。 闵荷前半生和阮尉一起创立启迪实业,有女强人的美誉。后来随着启迪实业越做越大,闵荷功成身退辞掉公司的一切职务,专心回家做富太太,当家庭主妇。她周围人对她的评价,也不过是对女性的溢美之词罢了。但总体来说,她没什么大仇家,也没有和人结下太深的仇怨。 除了许蕾蕾。 闵荷去世后没多久,许蕾蕾便披上婚纱嫁给阮尉。虽然据许蕾蕾说,她和阮尉是在闵荷死后相识相恋,但很多未经查实的流言宣称,许蕾蕾和阮尉早就有一腿了,她甚至还和闵荷当面钢过。 对于他人家庭的风流趣闻,邵逸铭关注的并不多,他只是偶尔听小李子提了一句,说闵荷手段了得,阮尉技高一筹。 而这些话,他不方便讲给阮恬听。阮尉和闵荷是她亲生父母,她心中对他们存有尊敬,不愿意加以排揎。 当下就含糊地说,会尽快调查许蕾蕾这些年的资料。然后又讲今天发生的趣事,把阮恬哄睡着了。 阮恬睡得很晚,但睡不成懒觉。 她被小丽的紧急电话叫醒了。 小镜子在年终大促崭露头角,走上正轨,小丽几乎每个清晨都会给阮恬打一通回报电话。这通电话来的非常准时,堪比闹钟。 今天这通电话,小丽汇报社畜们期待已久的年会。 之前阮恬把年会策划全权交给小丽负责,一眨眼就到了享受欢乐的时光。 既然是庆祝的年会,不是非得她出席,她想翘掉今天的活动。但转念一想,第一次年会就翘了,太影响她英明领导者的形象了。于是挂了小丽电话后,她撑起眼皮给自己的造型师发信息…… 做造型是世上最繁琐最有意义的事情。 阮恬折腾了一上午,午饭都没吃,终于出落得金光闪闪。她披着战袍到了小丽提前预订的露天酒店,惊艳了一众人。 一身最新款人鱼姬的露肩长裙,腰上佩戴一条珍珠链子,唇色浓郁又鲜亮,站在舞台上就是最靓的仔。 社畜们看到自家老板有如此风采,纷纷凑到她身边要求合照。 女孩子的合照,处处都是心机。比如人人都想往后躲,试图显得自己脸小。往后躲的结果就是,阮恬得拿着手机,调整对焦……她照成了大头贴,其余人都是半身像。 阮恬心里郁闷又好笑。她才不会和自己手下计较一张照片,但她也不会再和这些人合照了。 说到照片,她就想起上次在城郊酒店和邵逸铭合照。那氛围确实很给力,仙仙的,不知道照片处理好了没…… 想到邵逸铭,邵逸铭就来了。 这货出场自带华丽的bgm,即便穿一身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也有携带千军万马的气势。 邵逸铭手上拿着一束捧花,双手递给阮恬,“小镜子成绩喜人,恭喜。” 阮恬寒暄道:“同喜。” 说着,余光瞥见他领带的温莎结不太整齐,便随手帮他调整了一下。只不过她很久没系领带,手法有些生疏,调整了好几次的效果都不好,索性帮他彻底解开,重新系了一下。 系好领带,她后退一步,认真欣赏。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手艺,还郑重地点了点头,“不错。” 旁边有人噗嗤笑了。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们这样自恋的。” 说话的人,便是戚寒。 戚寒作为公司三大股东之一,自然要来现场。向医院请假都要来。 邵逸铭不自然地扯了扯刚系好的领带,微抬下巴——应该是在炫耀——然后很平静地打了个响指,招呼服务生过来。 “来,咱哥们喝一杯。” 邵逸铭端起酒杯,就这么拐着戚寒往一边走。 阮恬被晾在远处,瞠目结舌了。 她居然不知道,邵逸铭和戚寒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 小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幽幽地说:“三大股东制度的制定初衷,就是利用他们两个男人相互牵制,让阮姐你出于不败之地。现在他们结盟了,阮姐处境岌岌可危啊。” 阮恬听出她话语中的幸灾乐祸,横了小丽一眼,“小丽,如果我倒台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小丽吐吐舌头,很熟练地挽上阮恬的胳膊,“阮姐,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这时,阮尉和许蕾蕾相互挽着到场了。 他们送来一对花篮,摆在酒店外面很有排面。 两人走到阮恬面前,端的是亲密无间。 阮尉保持优雅的笑容,许蕾蕾代替他出声:“恬恬,祝贺你的小镜子顺利打出名头。真不愧是老阮的女儿,一出手就获得了满堂红。” 听到阮恬被夸,阮尉笑的更真诚灿烂。 阮恬勾起面具般的热情笑容,“真荣幸你们两位能来,别拘束,玩高兴些。” 待这两位转身去别的地方,她侧头问小丽,“本公司的年会,你居然请了他们两人?” 小丽悄声说:“不是我啊!是他们不请自来。”转而又说:“估计是因为你没办开业典礼,所以他们趁这次年会补上开业的一份贺礼。” 阮恬心中呵呵笑了。 小丽啊,还是太年轻。 资本家的本质是,无利不起早。 阮尉在私人情感上是她父亲,但他们更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若是有一天她挡了他的路,他肯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 哦,不用假设了。之前他不就利用许婷婷对她下过一次手吗? 果如阮恬所料—— 阮尉悄咪咪地和戚寒碰了个杯。 事后戚寒告诉她,阮尉今天来见他,是来挖她墙角,请他投资启迪实业的。当然了,戚寒果断拒绝了。 而另一头,许蕾蕾也没闲着。 她去找邵逸铭谈心去了。 这两人谈话的内容,被阮恬听得清清楚楚。 “婷婷一时糊涂,但她本心不坏。” “我会想办法,劝她赶紧说出肥仔的下落。” “希望你们能从轻处置她。毕竟她是我姐姐。” 邵逸铭无奈地摇头,“现在恐怕不是肥仔的问题了。她还安排了车祸。涉及谋杀,这可是刑事案件。” 许蕾蕾脱口而出,“天哪!她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第203章 203肥仔回来了 许蕾蕾捂嘴做惊讶的姿态,眼睛瞪得又圆又亮,非常有范。 谁不喜欢看美人呢? 姿势做漂亮了,能给他人留下个好印象。 可面前的这个叫邵逸铭的男人,可能是缺乏对于美人的审美,居然连眉峰都没动,看她就像看一块石头,眼中毫无感情。 许蕾蕾心中暗诽,脸上不动声色,“居然牵扯上刑事案件?是不是有些过了?” “如果我姐姐真做了这些事,邵先生能接受庭外和解吗?” 邵逸铭眸光微闪。他觉得许蕾蕾这番话很有意思。 他说许婷婷可能涉嫌谋杀,许蕾蕾不问他有没有证据,就直接对许婷婷定罪了,还问他是否接受庭外和解? 假如许婷婷买凶杀人成为既定事实,他怎么可能接受和解?她们姐妹俩又用什么条件来说服他接受和解? 说句难听的,她们有的东西,他都有,她们没有的,他也有。 邵逸铭心中想笑,更在荒诞之外品咂出几分不同寻常。 “许女士,你是不是希望你姐姐真的出事啊?” 许蕾蕾意外的挑眉,“邵先生这话从何说起?她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希望她出事?” 邵逸铭说:“但我听说,你们姐妹关系并不好。” 许蕾蕾摇头叹息,“即便姐妹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多看顾她一点,真让她出了事,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想想都可怜。” 说着,她抹起了鼻子。 邵逸铭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多半是要搞事。他得小心为上。 这时,阮恬的声音横插在他们之间,“聊什么呢?居然感动哭了?” 许蕾蕾好像受到惊吓,全身微颤,立刻扭头看她,“恬恬,你吓死我了。” 阮恬勾了勾嘴角,斜眼瞥着邵逸铭,“你刚才不是和戚寒聊天去了?怎么一转眼聊天对象就换人了?” 邵逸铭耸肩,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阮恬轻声冷哼,站在邵逸铭旁边,拉上他手腕,问许蕾蕾,“你刚才和邵逸铭说什么了,怎么还哭上了?难不成他惹你哭了?” 后面半句问话,语气激烈上扬,富含了饱满的情绪。 许蕾蕾连忙摆手解释,“恬恬,你别误会。我是和老阮一起来的。老阮在和戚寒谈事情,我趁机和邵先生聊我姐姐。” “刚才听邵先生的意思,我姐姐可能涉及刑事案件?” 阮恬“哦”了一声,“具体情况,得由警察来调查,由法院来审判。我们说了不算。” 同时,暗中狠狠掐邵逸铭的手掌。在他无奈皱眉时,她又说:“你还知道疼?知道疼就说明,你脑子还没傻。没影的事情说给旁人听,也不怕把人吓坏了。” 许蕾蕾尴尬地笑起来,双手拧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演员已上场,就差一个捧戏的。 阮恬眨眨眼,问她,“许蕾蕾,有话直说。” 许蕾蕾狠狠捏手,痛下决心,“恬恬,我最近发现,许婷婷买了很多儿童用品。” 许婷婷有孩子,买儿童用品很正常……阮恬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 许蕾蕾又说:“但那些用品不是给许洋的。因为许洋常年生病,用不到玩具一类的用品……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邵逸铭也开始好奇,许蕾蕾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蕾蕾咬牙,一脸大义灭亲的悲愤,“我也怀疑……” “蕾蕾,我们该走了。” 许蕾蕾后半截话没说完,被阮尉打断了。 阮尉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拉拢戚寒。 既已经达成目的,他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许蕾蕾朝阮尉应了一声,又冲两人点头致意,“阮先生要走了,今天就先聊到这儿,改天有机会继续聊。” 留在原地的邵逸铭和阮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 细细揣摩许蕾蕾的意思,她好像在指证许婷婷偷走了肥仔。而按照他们之前的分析,许婷婷的动机和行动力都不达标,大概率不在怀疑对象之列。 而很多时候,事实和推测有出入。 就在当天晚上,警员激动地通知邵逸铭,肥仔找到了。 处于记忆混乱的阮恬,看到活生生而不是记忆中影像的孩子,一下子愣在原地。 邵逸铭也显些不敢认了。 小孩子长得太快,将近一年的时间,肥仔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不过孩子的五官和眼睛,却是不变的。 肥仔拽着警员的裤腿,怯生生地躲在警员身后,不敢接触邵逸铭和阮恬。 孩子的反应让阮恬欣喜又心酸。她蹲下,双手摊开,极力展现自己的善意。 但肥仔却不认她,哇哇大哭,哭喊着叫妈妈。 阮恬不停地说,“我就是妈妈。妈妈在这里……” 警员也忙得哄孩子,忙出了一头汗。 肥仔哭声嘹亮,哭到后来累了,改为抽泣。小脸憋得通红,好像随时都要喘不上气了。 阮恬怕孩子因此闭过气,拉着邵逸铭的手询问,“是不是得赶紧送去医院,万一……” 这时,她余光看到许婷婷居然出现了。 当许婷婷出现在警局,肥仔立马不哭了,而是像只欢脱的小鸟,伸开双臂朝她跑过去,嘴里喊着“妈妈!” 邵逸铭和阮恬都惊呆了。 刚才哄肥仔不哭的警员悄悄告诉两人,“刚才发现肥仔时,这位许婷婷女士就在肥仔身边。她自称是看到肥仔一人站在路边,担心孩子走失,特地送来警局。但孩子一直叫她妈妈。她听到‘妈妈’这个称呼,吓得矢口否认,跑得比兔子都快。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阮恬联想到下午许蕾蕾那番话,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许婷婷带走了肥仔,想借此坑害她。但现在邵逸铭和戚寒都加大力度寻找肥仔,且把寻找范围定格在南城,她知道自己瞒不住了,所以编出这一套“偶然发现”的谎言,把肥仔送回来。 若非如此,该怎么解释肥仔叫她妈妈的现象? 第204章 204加入这个家庭 许婷婷站在门口,任由肥仔抱着自己的腿,垂眸接受来自房间里的灼热逼视……整个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是真的在路边捡到肥仔。也是真不知道肥仔为什么管她叫妈妈!甚至她是把这孩子送到警局后,才知道他就是肥仔。 她常常听肥仔的名字,但只见过他一两面。而小孩子五官没有张开,除非极为亲近的人能认出来,路人只觉得所有孩子大概长得都差不多。 但现如今,她的解释太苍白,好像不管她如何用力地自辩,他们都不会相信了。 可转念又一想,她一句话都不说,外人相信她的可能性绝对为零。她只有极力证明自己,外人才有相信她的可能。 许婷婷深吸一口气,苦大仇深地拍拍肥仔的后背,“好了,别哭了。” 肥仔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许婷婷,“妈妈,我是好孩子,我不哭了。” 也许受过罪的孩子,都格外早熟。这一刻,许婷婷在肥仔脸上,找到几分许洋倔强的样子。她用对许洋说话的口吻,对肥仔说:“嗯,你是好孩子。” 许婷婷刚说完,就感觉里面的阮恬视线更加尖锐。 但凡能让阮恬不开心的事情,许婷婷都会觉得开心。若不是场合不对,许婷婷真想指着阮恬,让肥仔叫“阿姨”。还好理智拉住了她的疯狂。 许婷婷摁着肥仔的肩膀。肥仔立刻安静下来,顺从地跟着许婷婷走向邵逸铭和阮恬二人。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必须得说。” “我今天下班后,在我那栋公寓楼下看到肥仔。天气太冷,小孩坐在花坛边上冻得直打哆嗦。当时我以为他是谁家走失的孩子,就好心把他送到警局,没想到他竟是肥仔。” 阮恬嘴角抿紧,幽幽地看着许婷婷,摆明是不相信许婷婷。 邵逸铭拉住阮恬的手腕,“既然肥仔已经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总而言之,得谢谢你把肥仔送回来。” 许婷婷微怔。 她没想到竟会得到邵逸铭的感谢。虽然这声感谢包含太多敷衍的成分,但她让是觉得意外。 按照邵逸铭的脾气性格,他可不是会当面说谢谢的人。 这一走神,眼神便在邵逸铭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而视线延长的效果,就让她的眸光显得格外妩媚多情,像极了抛媚眼。 邵逸铭心中暗惊。许婷婷当着阮恬的面,就敢撩拨他,怕是要引战吧。当即视线余光瞥向阮恬。 阮恬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人处于暴躁边缘的状态。 但这里是警局,她得注意形象。当下捡最重要的问题问,“肥仔只认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许婷婷也觉得棘手。 肥仔不知什么缘故,非要跟着她。若是她真当着这两口子的面带走肥仔,肯定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若是不带走肥仔,肥仔会一直哭。刚才她在走廊听到孩子嘹亮的哭声,就已经见识过这孩子的苦功是何等扎实。 不管是否带走,都是她的错。 许婷婷皱眉,表情不愉,“我哪里知道?这是你们的孩子,和我没半分钱关系。应该由你们拿决定。” 阮恬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好选择。 邵逸铭倒是有法子,可他不敢说。 当务之急是得稳住肥仔。既然肥仔认许婷婷,那就让许婷婷陪着肥仔,一起回他家。就当许婷婷是个育婴师,是个保姆。可事实是,许婷婷从来没放弃对他的企求。若是他松口让许婷婷回家。现场的两个女人估计都得误会。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想到这个办法的,不止邵逸铭一人。 某位警员尝试提议,让许婷婷跟着回去。 许婷婷和阮恬的脸色都变了。 许婷婷第一反应想拒绝。她有自己的孩子,孩子还在生病,为什么要付出时间陪伴另一个孩子?接着她又意识到,这是邵逸铭的孩子。若是她陪在孩子身边,她就能和邵逸铭多接触。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接触多了,说不定她就有机会了。 阮恬则想着,许婷婷带着她的孩子,住进她家。下一步是不是要把她扫地出门,好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加上许洋的一家四口美满团聚? 不行,绝对不行。 阮恬眉头紧缩,沉沉的看着肥仔的后脑勺。 问题出在这孩子身上。可惜孩子太小,他们问不出有效信息,她又和孩子讲不通道理。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阮恬做了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很白痴的决定:她同意了。 邵逸铭心头忽的一跳,预感未来一段时间家中会矛盾频发。 不过肥仔不认识妈妈,难道连爸爸也不认识了? 邵逸铭为了缓解阮恬内心的郁闷,主动去抱肥仔,同时哄孩子叫“爸爸”。 肥仔嫌弃地推邵逸铭,“爸爸是什么?能吃吗?” 许婷婷很擅长抓住机会,当即教育肥仔,“爸爸是人,和妈妈一样的人。看,这就是你爸爸。” 肥仔呆呆地看着邵逸铭,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非常认真地打量他。 阮恬杵在一边,自然尴尬。旁观的警员,还有刚才提建议的警员,都能感到这份情绪。 某位警员赶紧说:“既然你们的事情解决了,就赶紧离开吧。我们还有另一桩案子要办理。” 两女一男外加一个孩子,同住一屋的消息很快传到戚寒耳中。 戚寒初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反复询问线人,确认消息无误后,他都要忍不住佩服许婷婷了。 居然就这么登堂入室和阮恬扛上了? 情敌相争,就是邵逸铭和阮恬婚姻的破绽,就是他的机会。 戚寒果断给许婷婷发了个大红包,鼓励她好好干。 许婷婷志得意满地回复戚寒:我不是小三,我没想过拆散他们的家庭。我只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 戚寒直觉这句话有问题,但他始终想不通这话的问题在何处。便夸奖她说的有水平。 许婷婷忍不住捧腹大笑。 戚寒真是个人物,前两天劝她不要在邵逸铭这一条道上走到黑,现在就鼓励她狠狠栽到邵逸铭的坑里不要爬出来……前后矛盾的浑然天成,她都无力吐槽了。 第205章 205没有为什么 阮恬决定搬回御龙庭住。 她和邵逸铭闹别扭,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现在许婷婷冒充肥仔的母亲,还搬入御龙庭,无异于鸠占鹊巢! 也许,她可以清高的说,“反正我的身份不会变,等肥仔再大些和肥仔说明缘由,肥仔说不定会回到我身边。而邵逸铭若是有心和许婷婷搞到一起,即便她阻止也没用,但不如顺其自然。” 但这种“清高”,本质上是懦弱的逃避。 遇到问题就去解决,解决不了就想办法解决。 她的肥仔,她得抢回来。 邵逸铭现如今是她丈夫,即便她不要他,他们也该是处在平和的氛围中,详谈彼此双方的功过得失,好聚好散。而不是因为外力而被迫分开。 阮恬回到御龙庭,发现自己的物品一应俱全。诚如邵逸铭所说,御龙庭有个家,他在这个家里,一直等着她…… 许婷婷被邵逸铭定义为客人的身份,自然只能住在客房。只不过这间客房就在肥仔的婴儿房旁边。 婴儿房因为肥仔失踪而封掉了,现在又改成了儿童房。 那天,许婷婷和阮恬一起监督保洁阿姨收拾房间。房间里堆满了阮恬给肥仔钩织的毛绒玩具,用扭扭棒做的小动物,还有用来记日记的精美手账本。 这些东西凝聚了阮恬的心血。任何人都能从中看出阮恬是何等期待这个孩子。 许婷婷心中感到一阵激烈的爽快——阮恬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阮恬双手背在腰后,紧紧捏在一起,努力克制身体中翻涌的激愤。 她偷偷问过肥仔,为什么认定许婷婷是妈妈? 肥仔想也不想告诉她,妈妈就是妈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肥仔走丢的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事情,怎么一回来就认错妈妈?难道许婷婷把对付她的招数,用在了对付肥仔身上? 可肥仔只是个小孩子,神经系统都没发育完全。许婷婷怎么可以下这么狠的手? 她担心肥仔因此变得和其他孩子不同,特意咨询过杰克医生。 杰克医生说,对一个孩子使用催眠的成功率不高,因为孩子的想象力和社会阅历太低,不足以支撑复杂的指导语。不过若是对孩子使用精神暗示,比如日复一日把一个陌生人的照片指给孩子看,告诉孩子“这是妈妈”,久而久之会改变孩子的认知。 这种精神暗示,简直有毒。 阮恬每每想起,就想朝许婷婷抽嘴巴,打得她找不到北。 可投鼠忌器啊。 许婷婷手握肥仔这个大利器,太让她忌惮了。 万一她朝许婷婷动粗,许婷婷捂着受伤的脸对肥仔说,这个人有暴力倾向,以后会打你,你要离她远些……阮恬完全不敢想象,她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该怎么办。 儿童房收拾出来后,许婷婷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布置。墙上挂了许洋喜欢的钢琴家海报,书柜上摆着许洋梦寐以求的变形金刚,新房间像是为许洋准备的。就连肥仔也说,他期待和那个生病的哥哥玩耍…… 阮恬明知道许婷婷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气她,她不应该上当。可她还是忍不住生气,气的在写字间都无法进入工作状态,狂暴地原地转圈。 小丽担心阮恬走后入魔,赶紧给邵逸铭打电话。 接电话的恰好是小李子。 听到专属于小李子的轻佻口吻,“哎呦,是我们家小丽丽呀,有什么事吗?”小丽免不了额头划下黑线。 在小丽看来,小李子就是一头时时发情的行走种猪,全身上下散发着“快来撩我”的荷尔蒙,哄骗那些无知少女上当受骗,而她这样一心扑在事业上莫得感情的女强人,为此完全无感,甚至还有些反感。若不是担心阮姐的状态,她真想立刻挂断电话。 小李子最懂得察言观色,仅仅和小丽接触过两次,就明白了小丽心中的想法。尤其是上次他单独截住小丽逼问小镜子的事情,更能从这丫头的眼神中看出她的不屑。 一般人若是遇到讨厌自己的人,多半会安慰自己,“人又不是钞票,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既然讨厌我,我还讨厌你呢,大不了两不往来就行了”。 可小李子不同。 小李子号称玩遍花丛无敌手,上至八十岁老妇,下至七八岁小孩通通都喜欢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面展现对他的厌恶? 为了名誉,为了尊严,小李子要让小丽改变对他的看法。其过程美齐曰“征服”。征服之后,他再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在电话中,他尽可能地像花孔雀一样,展现自己的魅力。 只是好像方法用错了。 他从小丽的呼吸节奏判断出,这小心眼的丫头又生气了。 也罢,就让他换一种方法。 小李子说:“老大正在开会,没时间接听电话。你有事可以让我转达。” 小丽把阮恬的状态告诉小李子,并说“我非常担心阮姐出事,你让邵先生赶紧想想办法。” 小李子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 这丫头虽然表现得不待见他,但指派他做事却毫不手软。小李子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小丽没把他当外人,才和他不客气。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小丽认为这是邵逸关心的事情。而邵逸铭的事情,就是助理小李子的事情,小李子应该对自己的事情上心。小丽向小李子提供线索,小李子应该表达感激。 小李子这便找到机会了。 “小丽,哥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一句,身处职场中,要多听少说,不管闲事。老板的家事老板自己会去处理。你一旦插手,很容易落得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更有可能丢了这份工作。” 小丽:“……” 心中狂喊:我没插手老板的家事,我连老板家里有什么事都没打听过,只是看阮姐情绪不对劲,告诉邵先生而已。难道不对吗? 小李子继续“高高在上”地教训小丽,“我当了五六年助理,深知这份工作不容易。你以后遇到困难,大可以找我拿主意。我能帮你的,一定会伸出援手。” 在职场中走前辈和新人的路线,给自己设定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人设,轻易获得小丽的信任和崇拜,便是小李子行动的第一步。 第206章 206让许婷婷主动退出 小丽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对着黑屏的手机吐槽,“神经病。” 说完抬眼,就看到阮恬在一旁抱胸瞅着她,当即吓得后退一步,“阮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啊。” 阮恬无意听到小丽在电话里抱怨,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她知道小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其实被好友关心,她心中感到无比亲切熨帖。只不过她这番受惊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咦,不对,除了受惊,更多的是恼羞成怒。这个羞,是“娇羞”的羞。 小丽刚才啊,是在和小李子打电话。 小丽和小李子,在名字上都这么相像,还真是应了一句“有缘”。 阮恬腹诽着,嘴角挂上了讳莫如深的笑意。 小丽低着头,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嘀咕:难不成真被小李子那个乌鸦嘴说中了,阮姐不喜欢别人管她的事情? 阮姐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又是祝皇的老板娘,身价摆在哪里,交际圈里都是一群大佬。她这个小小社畜,哪能同阮姐相提并论? 小丽有如此想法,并非妄自菲薄,而是看清了事实。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一个层次的人只会抱团玩耍,不同圈子的人很难进入。 小丽用力点地九十度鞠躬,掷地有声地道歉,“阮姐,对不起!” 阮恬微怔,在她转身要走时拉住她,“怎么了?小李子说话难听让你生气了?” 小丽忽的抬头,认真地凝视着阮恬。 小丽长相很普通,仍在人群中根本不会惹人注意。可阮恬和她相处久了,习惯了她的长相,发现这孩子真的是越看越好看,鼻子眉眼有一股可爱的劲儿,尤其是一双倔强的眼睛,认真看人时,眼底流动着款款水波。 阮恬拍拍她肩头,“不高兴了,就和你阮姐说道说道。阮姐一直把你当好朋友呢。”她曾经把许蕾蕾当成好友。可许蕾蕾做事不地道。塑料闺蜜情一戳就破,让阮恬有段时间看透人心。 可并不是所有姑娘都和许蕾蕾一个模样,最起码小丽就截然不同。 在小丽身上,阮恬又重新找到交友的乐趣和甜蜜。 小丽眼中的波动更明显,“阮姐,你真把我当朋友吗?” 阮恬说的很坦诚,“虽然从一开始,我只是把你当成同事。但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值得相交。” 小丽说:“但是,你不嫌弃我……” 阮恬莫名,“我嫌弃你做什么?你聪明努力又上进,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女孩子撩起妹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小丽忽的笑了,拉着阮恬的手摇了摇,“都是那个该死的小李子,警告我说不要管老板的事。我真没多管闲事,我只是看你情绪不对劲,想帮帮你而已。就去和邵先生说一下……嗯,好像还是多管闲事了。但是,男人都比较粗心嘛,如果有个人提醒一句,说不定能……” 阮恬拍拍她肩头,“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要管小李子说什么。他就是逗你呢。真论起管闲事,他只会管得更多。我家中的宝贝,就是他每天接送去幼儿园。” 小丽恍然大悟,磨着牙暗道:没想到小李子如此恶毒,竟随口胡诌让她担惊受怕。她也是个蠢得,居然相信他的鬼话…… 阮恬又说:“说起来,我确实心中有事。肥仔找回来是好事,但许婷婷也跟着住进来了。虽然是以保姆的身份。” 小丽分析,“许婷婷这个人最爱钱了,你把利益给足够了,她这个人很好说话的。” 阮恬问:“但如果她狮子大开口呢?手中握着肥仔这一张王牌,就能把我们当成永久提款机了。” 小丽说:“不是还有戚寒吗?让戚寒劝劝她。” 阮恬苦笑着摇头,却没再和小丽说这些糟糕的家事,话题一转说起年终大促的报告。 另一头,小李子把小丽汇报的消息转告给邵逸铭。 邵逸铭捏着眉心,半晌沉默。 小李子察言观色,试探地说:“老大,你现在做事真的太温和了。” “嗯?” 邵逸铭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小李子说:“虽然孩子跟在母亲身边会很幸福,但孩子总要长大离开家长的,为什么不从小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 邵逸铭大致明白小李子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想听小李子说完。 小李子高谈阔论,“宝贝每天都去上幼儿园。肥仔也该接受学前教育了。” 把孩子送去幼儿园,能让肥仔和许婷婷分开,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是让许婷婷主动退出。 诚然,许婷婷爱钱,他可以投其所好给她钱,但他为什么要顺着许婷婷的套路做事? 当天下午,小李子“请”许婷婷带上肥仔,去小区附近的幼儿园办入学手续。 因为肥仔实在不想离开许婷婷,老师把肥仔带进园里时,肥仔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牵着肥仔的那位老师感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黏人的孩子。 相比起孩子,那位“妈妈”就冷静理智多了,最起码不像一般家长那样,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心软,主动投降把孩子领回去…… 肥仔的哭声逐渐远去,小李子邀请许婷婷去幼儿园旁边的小公园压马路,开办他今天的第二个任务,也是今天的重头戏。 身为顶级护花使者,小李子的言谈举动十分绅士妥帖,他主动护在许婷婷外面,时不时提醒她路面不平要小心,询问许婷婷是否口渴需要买水……然后从天气入手聊天,“不小心”就聊到阮恬正在做康复治疗。 “阮女士机遇真让人同情,还好她正在做康复治疗,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当中。” “随着记忆恢复,她想起了车祸现场更多细节。”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身为车祸间接受益者,许婷婷女士您,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许婷婷心底发毛。 什么叫“有意思”?小李子就差直白点名,是她主导了这场车祸! 接着,小李子又说:“更有意思的是,好像您妹妹也认为,您和车祸有关啊。” 第207章 207许婷婷主动退出(2) 许婷婷对妹妹许蕾蕾的观感非常复杂。一方面,她很嫉妒许蕾蕾现在混得比她好,另一方面,她知道许蕾蕾能出人头地并非偶然,许蕾蕾是个狠角色,最起码比她恨。她是忌惮许蕾蕾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许蕾蕾居然在关键问题上拿她开刀。 易地而处,她说不定会做出和许蕾蕾同样的决定。但别人的名誉终归是别人的,远不如她的之前。她接受不了被人诬陷。说她双标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反正许婷婷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放她的狗屁。我怎么可能和车祸有关系?我真有那么牛逼,至于混的这么惨?” 小李子闻言,抿嘴笑了笑。抬头看暖白的天色,以及周围只剩下干枯枝丫的树木,慢慢地呵出一口白气,“许女士不要着急,千万要相信沟通的力量。老大和阮女士通情达理,肯定会耐心听你的辩解。” 许婷婷心中冷笑,狠狠瞪着小李子,“我去找他们辩解,恐怕才真上了他们的当!替我转告他们一句,死了这条心吧。” 小李子只能轻叹摇头,“真是……冥顽不灵啊。” 许婷婷不再和他废话,掉头就走。 冬日的小公园人很少,空气都是冷得,鹅卵石小路上蒙上一层白霜,许婷婷穿着单薄的跟鞋,哒哒地走起来,又快又稳,背影窈窕而多情。 小李子摸摸下巴,再次感慨:许家这两姐妹都是尤物。骨子里流淌着同样不服输的血液。如果走上正途,肯定前途无量,现在看嘛,可惜了。 许婷婷离开小花园,去附近的咖啡馆休息。外面实在太冷,她为了美穿的很单薄,手脚感觉都要冻僵了。喝了一大杯咖啡,身上暖和了很多。 精神放松下来,她便想到小李子的话。 她可以在小李子面前表现得无所畏惧,但她内心存了太多只有她知道的软弱。尤其是被肥仔捆绑后,她总会陷入迷茫。 她想要的只是钱而已。邵逸铭也承诺给她足够的钱。但人的贪心欲望永无止境,她总想要更多。她小心试探邵逸铭的底线。若是没越界,邵逸铭会忍她,一旦越界,邵逸铭肯定会报复她。今天小李子的传话,便是邵逸铭在提点她。 再一个,肥仔已经被送去幼儿园,正在逐步和她这个监护人拉开距离。若是阮恬有心,请来专业的儿童心理学家治疗肥仔,肥仔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而已,人生观念基础认知都没有定型,她怎么敢把未来寄托一个充满风险的孩子身上呢? 最好的一条路,便是按照邵逸铭的套路走。 只是就此妥协,她又觉得不甘心。 许婷婷脑中有无数个声音争吵,吵得她头痛欲裂。咖啡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转眼太黑了。 街灯亮起,路边橱窗的灯也亮了。 她突然觉得孤单了。 年轻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觉得一个人能潇洒到永远。但人上了年龄,很多想法会变。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如果有个朋友陪她和咖啡,吃火锅,该有多惬意啊。即便是塑料姐妹花,或者普通路人朋友,都可以。可悲的是,她连这些朋友都找不到。掰着手指头数,她能叫出来的人只有戚寒。而戚寒最近加班,忙的连头重脚轻,怎么可能陪她出来杀时间! 喝完手头这杯咖啡,许婷婷拎起包去医院。 她许久没看望许洋,有些想这孩子了。 对于许洋,许婷婷真没什么慈母心肠。一个意外出生的孩子,带给她太多厄运。可这个孩子和她血脉相连,是她在漂浮尘世中仅有的一点根须。 当然,她不认为许蕾蕾算亲人。 许洋的病情拖拖拉拉不见好,但也没有恶化。每天由护工照料着,物质生活上没有受到亏待,只是很想妈妈。而他又要做个坚强的乖孩子,总是把这份想念藏在心底。 今晚好不容易见到许婷婷,许洋激动地都快哭了。 许婷婷看到许洋眼底的水花,没有点破这孩子的心思,兀自给他削平果…… 她喂许洋吃果子时,小李子的电话打进来,问她有没有接肥仔。 许婷婷很轻松地说:“肥仔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负责接送?你不是已经承包接送宝贝的责任了吗?多加一个肥仔也不费事。” 小李子扔狠话,“稍后再找你算账。” 他以为许婷婷有肥仔监护人的自觉,没想到把孩子扔到幼儿园就不管了,还好幼儿园老师提前留下他的电话,通知他接孩子,不然肥仔今晚肯定要吓到了。 不过小李子接肥仔时,车上还坐着宝贝。 肥仔一直有个心理准备,他要和一个生病的哥哥一起生活。见到宝贝后,他把宝贝当成了那个病哥哥,主动把小书包里的玩具送给宝贝。 宝贝记得老师说过,收到礼物要说谢谢,还要送回礼。于是从小书包里掏出今天做的手工,回送给肥仔。 两个孩子相处的还算融洽,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攀比起自己的老师、同桌,还有妈妈谁更漂亮…… 到了小区,小李子亲自送两个孩子上楼。因为邵逸铭和阮恬都没回来,他还得待在家里陪着孩子。 两个孩子顺利地找到自己的房间,同时要求嚷嚷着让小李子给他换衣服。还为此吵了起来。 小李子只对老板和女朋友有耐心,面对要给小孩换衣服,他额头跳了又跳。 他只拿了助理那份工资,为什么还要负责照顾小孩?而照顾小孩这种事情,无论给他多少钱,他都不愿意做。 小李子阴沉着脸,抄起手臂看两个孩子吵架哭泣,煎熬地等待这家主人回来。 就在他几乎要灵魂飞升时,阮恬终于回来了。 小李子冲到玄关处,简单和阮恬交代了一句,“孩子接回来了”,赶紧溜之大吉。 小孩子变脸很快,上一刻因为吵架哭了,下一刻就又玩到一起哈哈大笑。 阮恬进门换鞋,就听到两个小孩子相互指责对方笨,居然不会换衣服。 除了小孩子,屋里再没有其他人。尤其是许婷婷不在。 第208章 208许婷婷主动退出(3) 许婷婷几乎要成为阮恬的心病了。她现在不在,阮恬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人都没露面,声音先扬出去,“你们玩什么呢?” 肥仔对阮恬不熟悉,但宝贝很亲近阮恬,听到阮恬的声音,赶紧迈着小短腿跑出去,大叫着“妈妈,你回来了。” 阮恬下意识蹲下,张开手臂迎接跑过来的孩子。然后把他抱起。 宝贝现在已经有三十多斤,抱起来沉甸甸的。 阮恬抱着他转了一圈,感觉手臂酸困,就把他放下来。 然后看向肥仔。 肥仔站在房间门口,好奇地看着她。 在肥仔印象中,他从来没见过大人会把小孩抱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阮恬咧开嘴,冲肥仔笑,再次张开双臂。 肥仔没动,表情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动物,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戒备。 阮恬不免遗憾失落。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肥仔接受她,得需要时间。她有的是耐心。 宝贝看出来阮恬想抱肥仔,心中自然会嫉妒。小孩子的嫉妒心直接和强烈,丝毫不加掩饰。他一下子压在阮恬抻开的一只手臂上,娇娇地说:“妈妈抱。我是妈妈的好孩子……” 阮恬心头撞了一下,再次抱起宝贝。 肥仔是她亲生儿子,她希望肥仔能接受她,却不意味着她要放弃宝贝。宝贝也是她的孩子,在她心中占据同等位置。 阮恬亲了下宝贝的额头,问他今天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宝贝撑着小脸,很认真地说老师带他们做操,讲故事,学拼音…… 肥仔远远看着他们两人说话,忍不住想,他妈妈怎么不来抱他,不来问他今天发生什么……如果他妈妈问了,他一定告诉她,他不想去幼儿园,就想待在家,陪在妈妈身边。 这时,那个“阿姨”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肥仔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却还是和她保持了一些距离。 他想,这个女人应该会像对待那个男孩一样,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果然,她问了。 同时,坐在她怀中的男孩扭头看他,表情挺傲的,好像上幼儿园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是勇敢听话的好孩子,绝对不能做的比别人差。 这一刻,肥仔改变想法,说他第一天上学,交了很多好朋友,同学们都喜欢他。 宝贝不甘示弱,嚷嚷着说“我朋友更多。” 肥仔说:“等我上学时间长了,我朋友会比你多。有……”伸开一只手,“有五个。” 宝贝比划这两只手,“我有六个。” 肥仔为难地皱起眉头,努力思考比六大的数字是多少。他这个年龄刚学数数,得掰着手指头才能算清。掰了好半天手指头,肥仔终于捣鼓明白了,“我朋友更多,是七个。” 阮恬把宝贝放下来,任由他们比拼朋友多少,去厨房切了点水果。 厨房门没关,孩子清脆的声音飘进来,配合着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宛如一首宁静祥和的小夜曲。 邵逸铭刚进门,便听到这首“曲子”。 肥仔见过邵逸铭,但印象不深刻。当即不敢和宝贝吵了,怯生生地躲到沙发后,暗中观察这个成年人。 宝贝则以占据主场优秀的骄傲呼喊着,“爸爸你回来了!” 邵逸铭一下子把宝贝举高,抛起来,接住。 宝贝觉得好玩,笑的大声而嚣张。 肥仔惊讶地张大嘴,“好厉害。” 邵逸铭抛了两次,照旧问宝贝“妈妈在哪儿?” 宝贝指着厨房,“在里面做饭。” 邵逸铭拍拍宝贝的小脑袋,以示奖励,转身时看到肥仔。 有肥仔,却没有许婷婷,看来小李子的游说很成功。 邵逸铭心念一动,走向肥仔。 肥仔对邵逸铭的崇拜更多,看着这个高大威猛的人走过来,不是戒备,而是激动。他也想要抱抱,要举高高。但他不好意思提。 邵逸铭没像阮恬一样,以蹲下展现亲和力。他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肥仔坐下。 肥仔看懂他的意思,很努力爬到沙发上,小短腿自然垂下,小身体在软沙发上有些摇晃。 邵逸铭稳住他肩膀,拍了拍孩子的后背,矫正他的坐姿。 宝贝不愿意被比下去,有样学样坐在邵逸铭另一侧,努力坐的更端正。 阮恬端着果盘出来时,就看到孩子王带着两个小鬼,表情严肃认真地杵在沙发上。当即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 她以为,邵逸铭只会和宝贝抢电视,把宝贝弄哭。 邵逸铭被她说的耳垂微红,又觉得和孩子混在一起没意思,便端起高冷架子站起来,“这里交给你了。我上去处理些事情。” 阮恬提醒他,“不是说好了,公事在公司办,回家只休息吗?” 邵逸铭背对着她,挥挥手不解释。 阮恬龇牙切了一声,招呼孩子们吃水果。 邵逸铭走了,他们没有表现的对象,纷纷从沙发上跳下来,哗啦啦跑回房间,吵吵嚷嚷地要玩玩具。 一个孩子让人头疼,两个孩子让人发疯。 阮恬清楚自己的能力,赶紧跟在孩子们身后,给邵逸铭打电话,让他放下手头的事情下来。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男孩子活泼好动,勇敢无畏,一个两个都踩着床板探取放在柜顶上的玩具,小身体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能摔在地上。 阮恬跑进一个房间中,把孩子放下来。再跑进另一个房间放下孩子。接着又跑去第一个房间…… 这么两头跑了几次,她索性把孩子交到客厅,自己把玩具拿下来,陪着他们玩。 托那通电话的福,邵逸铭没有为难她,主动下来和孩子们玩耍。 夫妻两人相互搭配,一个解读游戏规则,一个用动手实践,两个孩子在一旁添砖加瓦递工具,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一座带有铁路运输系统的城市版图就建好了。 建城之后,两孩子各自占据一处为己方势力,分别封阮恬和邵逸铭为国师,开始轰轰烈烈的战争。 阮恬搞不懂孩子的想法,就沉默的当国师吉祥物,同时回想,自己的童年是这么过的? 同样回想童年的,还有邵逸铭。 两人在孩子们模拟炮轰的“嗡嗡”声中,相互对视,相顾无言。 第209章 209邵逸铭现场编故事 此时的阮恬,腰上系着橘粉色的围裙,手臂上带着青灰色套袖,头发都拢在脑后,脸上带着残妆…… 她刚回来就跑去切水果,连倒腾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自然顾不上所谓形象。 但日常邋遢的模样,却带有无可比拟的温情。 正如当下的邵逸铭。 他去书房前,先去卧室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质地轻柔的浅灰色衣料贴在领口,给他添了温柔的气质。 两人在吵闹声中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对方和平常不一样。而这种“不一样”,轻易勾动心底深藏的旖旎思绪。 阮恬眸光微闪,躲开他的视线,“我先去卸妆,你看好这两个小鬼。” 邵逸铭伸手抓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阮恬侧眸瞪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邵逸铭悻悻地松手,却一直看着她。 阮恬起先只是走,慢走,快走,继而走的小跑起来,一溜烟回到卧室。 坐在地毯上的两个孩子,忙着攻城略地相互厮杀,没有注意到成年男女之间的诡异氛围。 邵逸铭便席地坐下,拍拍肥仔的后脑勺,“你叫妈妈的那个女人,今天没接你回家?” 肥仔没有伤心,只顾着手上调兵遣将,随意敷衍地“哦”了一声。 邵逸铭问:“你生气吗?” 肥仔摇头,大部分注意力仍是在手头的玩具上。 邵逸铭又问宝贝:“你妈妈不接你,你生气吗?” 宝贝说:“不生气。接我的人是小李叔叔啊。” 邵逸铭:“……哦。” 转而再问宝贝,“若是你妈妈不要你了,你难过吗?” 宝贝意外,“为什么不要我?” 邵逸铭觉得自己在做挑拨离间的坏事,摸摸鼻子说:“因为你认错妈妈了呀。你原本的妈妈生气了?” 宝贝呛声,“才不会!” 邵逸铭赞赏地点头,“好孩子。那肥仔呢,你也不会吗?” 肥仔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随口说:“不会。” 邵逸铭笑了,又拍拍肥仔的小脑袋,“傻瓜。” 笑过之后,神情格外凝重。 “肥仔,你从小就跟在你‘妈妈’身边吗?” 肥仔说:“不是啊,我是跟着一个老阿姨生活。” 邵逸铭说:“那你怎么知道,现在你认的妈妈,就是你的真妈妈?” 什么真妈妈假妈妈,肥仔都听糊涂了。他执着地说:“妈妈就是妈妈。” 邵逸铭说:“但有些妈妈,不是真妈妈。你难道没听过一个故事吗?” 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邵逸铭吸引,放下手中玩具,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胳膊,仰头要听故事。 被小孩子抱着,邵逸铭心中有无限满足感。他当即想起肥仔很小的时候,阮恬总是爱不释手地抱着他,好像得了一个新玩具。他批评她说,一直抱着孩子,会把孩子惯坏,应该进行严厉教育。阮恬冲他哼了一声,完全不听他的话。 现在嘛,他隐约懂了人和人情感的付出需求,也懂了阮恬总抱着孩子的满足感。 他想,如果这两孩子一直这么大,他一直这么年轻该有多好。 但事实是,孩子会长大,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而他会老。他所拥有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让给这些后生小辈。 邵逸铭一瞬间想了很多,却完全不耽误他现场编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个皇后……” 经典的故事开头,老套的故事人设,套用他们现在经历的事件,便是一个故事—— 皇后生了一个王子,要大肆庆祝,却因为仆人粗心,孩子丢了。孩子流落在大街上,被乞丐养大。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要回皇宫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误把巫婆当成了妈妈。 故事到这里截然而至。 宝贝很不满意,“这就完了?” 邵逸铭点头。 宝贝抗议,“所有故事都有结局,为什么这个故事没有?” 邵逸铭说:“因为这个故事,还在进行当中。” 宝贝似懂非送,“故事中的王子,和我们是一个时代的人啊。那为什么要说,是很久很久以前?” 邵逸铭轻轻捏他的脸皮,笑着不答话。 肥仔摇头晃脑地嘿嘿一笑,“那个王子好蠢,连自己妈妈都能认错。还好我聪明。” 邵逸铭笑容更明显,另一只手也去捏肥仔的脸皮。 阮恬从楼上下来,便看到这一幅场景。 男人屈膝坐在地毯上,温柔地陪着两个孩子。 孩子安静下来,当真是天使。神圣的光辉都蔓延到这个男人身上,让她有一瞬间恍惚。 在她隐约的记忆中,那个男人总是很忙,不顾家。身上带着冷冽之气,不易亲近。和她眼前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看来,人都是会变的。 邵逸铭听到阮恬的足音,同时放开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玩,他则起身,朝阮恬打招呼。 阮恬跟着他走到飘窗。 窗外群星闪烁,路灯莹莹。 邵逸铭微垂眼眸,一寸寸打量她的脸庞。 脸上的细粉都洗没了,露出带着细微容貌的皮肤。他没见她把太多时间放在保养上,但她皮肤仍旧很好。估计是基因遗传。毕竟闵荷的样貌就非常出挑。 许是他的视线太专注,阮恬有那么一丝丝不自然。 她低着头,随意整理耳边的碎发,“你在看什么?” 邵逸铭说:“我在看你。” 阮恬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邵逸铭说:“很好看。处处都好看” 阮恬:“……切!” 邵逸铭接着说:“我真是太荣幸了。老婆漂亮有才华,温柔又体贴。你说,我这样一个娶了完美女人的男人,是不是世上最牛逼的男人?” 阮恬惶恐甚至惊悚了。她以前都不知道,邵逸铭脸皮如此之厚,而且他这口吻,还充斥着一种哄骗小孩的幼稚。 邵逸铭忽的笑起来,声音从胸腔中震动出来,清越而疏朗。这份情致染到他眉梢上,让阮恬怦然心动。 阮恬感觉自己脸颊烧红,抹了把脸,一把推开他,举步就要走。 邵逸铭反应快,抓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往回扯,她便跌进他怀中。 第210章 210引出美女蛇 都老夫老妻了,还玩这套把戏。 阮恬心中嗤之以鼻,却手软脚软推不开他。 想来,她其实是受用的。 邵逸铭弯腰搂着她的腰,使劲低头,鼻尖碰到她鼻尖,瞳仁中满满都是她。 两人呼吸纠缠,缠绵中勾勒出往昔的亲昵。 阮恬心头狂跳,情不自禁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波动着款款流光。 邵逸铭也意动。 这时,两只小崽子发出狂吼,把玩具往墙上砸! 两人像做了一场惊梦,哗地推开对方,又一同沉着脸,大步流星走向两小只孩子。 宝贝指着肥仔的鼻子骂,“他坏,他欺负我。” 肥仔指着宝贝的鼻子哭,“他坏,他欺负我。” 小孩子打闹,其实是不讲道理的。 阮恬粗暴地把两人分开,抱进各自的房间,安顿他们睡觉…… 接下来三天,许婷婷都没出现。 阮恬心中起疑,暗忖许婷婷是不是要耍什么把戏。 她想到许婷婷,许婷婷就来写字间拜访她了。 许婷婷这次出场,不再是以前咄咄逼人的精英形象。她只输了个马尾,脸上不施粉黛,连眉毛都没处理。 常年化妆的人习惯修眉。修理过后的眉毛很浅很细,甚至几乎是秃眉,丑的惨不忍睹。 许婷婷这样爱美注重形象的人,居然不画眉? 阮恬不敢想象,不敢相信。但许婷婷就这么出现了。 许婷婷说:“我刚从医院过来。这两天一直陪着许洋,都没工夫洗脸,更别提化妆了。” 阮恬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 阮恬现在仍记得清楚,她在医院醒来时,第一次见许婷婷,许婷婷化着精致的妆容,手中牵着许洋,是何等心机模样。 许婷婷精神蔫蔫的,“长话短说吧。我没有理由不让肥仔去上幼儿园。也不能阻止你们把肥仔从我身边抢走。” 阮恬忍不住擦嘴,“什么叫我们从你身边抢走肥仔。肥仔本来就属于你。” 许婷婷说:“随便吧。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们让小李子转达的意思,我认真思考过了。” “与其让自己处于尴尬难堪之中,还不如后退一步。” 阮恬一头雾水。她让小李子向许婷婷转达什么了?还有,肥仔去上幼儿园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她怎么都不知道? 许婷婷一股脑说完,挑明自己的来意,“反正,你出车祸和我没关系。没必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阮恬:“……” 许婷婷走后,小丽抱着文件夹冒出头,“阮姐,她又来挑衅了?” 阮恬慢半拍摇头,“不是挑衅……你给小李子打电话,问他做了什么?” 小丽大惊,“什么?我?给小李子打电话?” 阮恬愣愣地看着她,“不方便?” 小丽愣愣地扯出一丝笑,“没有。嗯,我的意思是,很方便。” 小李子接到小丽的电话,自然非常开心。 给老大当助理有很多弊端,他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从身边人身上找乐子。 小丽言简意赅地问:“阮姐让我问你,你和许婷婷说什么了?” 小李子心中吹了个口哨,板出一本正经的连,语气也正经的不行,“这个问题很复杂,最好见面聊。” 小丽冷笑连连。这傻逼居然还想套路她?她若是不给他好看,还真当她是软柿子? 当天下午,小李子盯着一个黑眼圈出现在总裁办。 邵逸铭随意抬头瞥了一眼,垂下视线,又哗地抬头,“你这是,怎么弄的?” 小李子闷声说:“撞墙上了。” 邵逸铭拆台,“撞墙上?怎么只撞到一个眼眶?怕是撞到美人墙了吧!” 小李子摸了摸后槽牙,“那就是个泼妇。泼妇!泼妇!” 邵逸铭撇嘴,“是谁号称能在全年龄段女性中通吃的?” 小李子心里拔凉拔凉的,不仅眼眶疼,脸皮也疼。但他还是凭借出色的职业素养,抗住了这一波嘲讽,“老大,上午许婷婷找过阮女士了。” 邵逸铭点了点小李子,“办的不错。” 小李子扳回一城,忍不住挺直胸口,“老大,看来这个许婷婷也不是很蠢嘛。懂的知难而退。” 那女人之前还死不悔改,没想到过了一天就改变注意了。果然是翻来比翻书快的疯子。 邵逸铭说:“阮恬和我说,她怀疑车祸是人为。许婷婷着急跳出来替自己洗白,你认为她当真是无辜的?” 小李子心中略微沉吟,片刻就有了主意。 “阮女士只是凭自己的说辞猜测车祸另有蹊跷,却没有实质证据,我们不能在警局备案。只能引蛇出洞。而许婷婷就是我们手中的诱饵。” 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是许蕾蕾。他们要用诱饵调出这条蛇。 之所以把目光牟准许蕾蕾,也是因为阮恬的回忆——闵荷死前称对方为“贱人”,想来是对这人恨之入骨。女人对女人的恨意,从来都是刻薄的。 之后几天,祝皇上下流传一个说法:阮恬当初的车祸是人为,原以为是许婷婷因妒生恨做的,但考虑到许婷婷太穷了,没有这个执行力,多半是许蕾蕾做的。 许蕾蕾听到传言,赶紧跑来写字间陈情。 “全公司上下都传遍了。说我要害你。” “恬恬,是不是因为我嫁给老阮,所以不管我怎么表现,在你眼中都是蛇蝎心肠?” “真是冤死我了。” 阮恬被哭懵了。 祝皇上下传遍什么了? 小丽还和老东家的几个朋友联系,自然知道祝皇最新最热的八卦。她看到八卦中心的人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阮恬何等机警,当即明了小丽知情。 “许蕾蕾,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没做违背良心的人,我自然不会找你麻烦。但如果你做了坏事,我肯定要和你新账老账一起算。” 许蕾蕾哭得都快噎住了。闻言指天发誓,“如果车祸真是我主谋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年头人不敬鬼神,不畏誓言。空口白牙咒自己,只不过有个心理安慰罢了。 但许蕾蕾把话说绝了,阮恬自然不会相逼。打发她走了,阮恬转头问小丽,到底发生何事。 第211章 211找证据 小丽一五一十把许蕾蕾的话转述给阮恬。 阮恬闻言,心里忍不住嘀咕:许蕾蕾犹如受惊之鸟,是因为她做错了事心虚,还是因为受过刺激变得草木皆兵? 不管何种原因,她都得当面质问许蕾蕾。 而现在,许蕾蕾刚走,她就跑出追上许蕾蕾,问许蕾蕾话吗? 阮恬隐约觉得,如果真如此做了,她会失去主动权。 在犹豫的当口,阮恬想起邵逸铭。 那家伙做决策拿主意还是比较靠谱的,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邵逸铭接到阮恬的电话,稍有些意外。 他和她都有同样的习惯,在工作时间谈公事。据他所知,小镜子目前的运营状态很好,她怎么会挑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接着,他听她说完用意,温声提建议,“许蕾蕾之所以听到谋杀案,进而来找你,都是我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你认为她有嫌疑,可以去当面对质。但态度一定要严厉。” 不知何时,邵逸铭成了她的定海神针。他这样说,她就觉得这个法子切实可行。 不过调查真相不急于一时,她没必要当下就去找许蕾蕾对质。掌握更多有效线索,才能让自己在对峙中有话可说。 一晃到了下班时间。 邵逸铭突发奇想来接阮恬,顺便拐去幼儿园接两个孩子。 宝贝和肥仔年岁相当,现在同上中班。不过幼儿园的孩子比较多,中班分成了三个班。宝贝在一班,肥仔在二班。 都说距离产生美感! 两个孩子因为不在同一个班,放学后就在一起玩就格外亲切。 宝贝捧着自己今天新学的折纸,献宝似的送到阮恬面前,说是给阮恬的礼物。 肥仔有样学样,也拿出今天学会的折纸。 折纸这玩意得看天赋。 有些人一看就会,一做就成。 有些人不管看多少遍,就是领悟不来,无法开窍。 肥仔就是后者。 他手上的正方形纸已经揉的几乎要碎了,边边角角软趴趴地卷起边,自然没有叠成成品。 宝贝表情夸张地笑起来,“妈妈,我的礼物最好看了。” 阮恬摸摸宝贝的脑袋,不忘进行夸奖教育,“宝贝真聪明。” 她当然也不会落下鼓励教育,“肥仔这次没做好,说明你的上升空间很大。下次进步一定很大。” 肥仔心中的郁闷稍稍缓解,耷拉着小肩膀,稚嫩的脸上摆出苦大仇深的表情。 宝贝认真盯着他的脸,“肥仔,妈妈也表扬你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肥仔说:“我已经两天没见‘妈妈’了,我想她。” 宝贝用力地皱眉,看看肥仔,再看看阮恬。 在宝贝的思维中,他是阮恬领养回来的孩子,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在孤儿院的经历。而肥仔是阮恬亲生的孩子,但他为什么要叫另一个女人为“妈妈”?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他搞不懂。 阮恬忍着心中不适,旁敲侧击问肥仔,“你以前经常能见到……你妈妈吗?” 肥仔摇头,“妈妈很忙,从来不和我一起生活。” 小孩子渴望和妈妈在一起。而不在一起生活的结果就是,他即便掩藏的再好,也无法消除心中的怨气。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阮恬忍不住心酸。 如果肥仔生活在她身边,她绝对不会让肥仔留下这种心理阴影。这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啊! 但事已至此,她懊恼也没用。 阮恬叹息着问他,“你妈妈不在你身边,你是怎么认出她是妈妈的?” 肥仔说:“我见过她。经常见她。在照片上。” “照片?” 阮恬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心中浮现无数猜测。莫非,有人把许婷婷的照片指给肥仔看,告诉肥仔这是妈妈,所以肥仔才认错了人? 如果真是如此,对方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便真的能彻底排除人贩子作案的可能性了。 阮恬板住自己的表情,以刚才的口吻语气问,“你一直和谁生活在一起?” 肥仔愣了半天,摇头。 这句话有些复杂,他没听懂。 阮恬换了个问话,“每天,谁帮你洗澡穿衣服?谁给你做饭买好吃的?” 这个问题很简单,肥仔懂。 “阿姨给我洗澡穿衣服,给我做饭买好吃的。阿姨可好了。我想她。” 阮恬又问:“你还记得阿姨长什么样吗啊?我能帮你找到她。” 肥仔摸着自己的下巴,小大人似的思考,“我学过画画,我可以把她画出来!” 阮恬扬眉,欣喜自己找到了突破。 回家后亲眼看到肥仔的话,她却只能哂笑:果然还是太天真,怎么能相信小孩子的话呢? 肥仔所谓的画画,就是画一个圈当脑袋,脑袋上延伸出几根线条表示头发,一条短短的竖线表示身体,一左一右倾斜的笔画表示双脚……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简笔画,根本无法给阮恬提供任何线索。 阮恬苦笑着把这幅画翻来覆去地看,好得绞尽脑汁想措辞,如何才能委婉又明确地告诉肥仔这幅画太简陋,根本不能用…… 主动承担起晚饭责任的邵逸铭冒出头,又给了一个新建议。他找专业人士做五官模拟图,只需要肥仔提供“眼睛大还是小”,“鼻子高还是低”这类描述,专业人士就能通过调整五官大小和距离,做出比较靠谱的人脸图像。 因为肥仔真的太小了,语言表达能力还在发育当中。视频这头的阮恬多次“翻译”,视频另一头的操作员不停的修改,耗时三个小时终于做出了比较精准的人脸图像。 看着这种速写风格的照片,阮恬心情甚好地和邵逸铭调侃,“如果肥仔没有美化那位阿姨,他长得真挺不错的。” 这个女人五官协调,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若是单一拎出某个部位看,也许不打紧。但放在一起就成了美人。 这样的美人,不应该默默无名。 邵逸铭当即把照片传给一个神秘邮箱,等待对方回信。 关于这个神秘邮箱,邵逸铭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这个人很好用,给出的结果非常靠谱。 第212章 212找许蕾蕾对质 神秘邮箱在凌晨三点多给邵逸铭回复。 阮恬猜测,邵逸铭没提“急件”,对方人没必要熬夜去做调查,而ta这么快就给出回复,可能因为对方正处于白天的环境。或者说,对方和他们有时差。 而这份回复的邮件,也给了详细的说明。 因为照片是通过他人口头描述,经由机器合成的样品,存在某些误差和不确定性。所以神秘人列出了十几个可能的备选人。 这十几个备选人分布在全国各地,还有两个目前在国外。她们的身份都能经得起推敲,老师,职业妇女,保洁员,等等。所谓“能经得起推敲”,便是指这些人从小到大的履历很全面,近三年来的消费情况符合常理…… 能在短时间给出如此详细的报告,那位神秘人的能量可想而知。 而能联系到这样的人物,邵逸铭也不简单。 阮恬忍不住低声嘟囔,“我居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人脉。” 她声音再小,也被邵逸铭听到了。 邵逸铭没放在心上,随口解释,“他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正如我需要他帮忙。每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职业壁垒。结交某个行业的大佬,就能迅速打破壁垒。这便是交友的意义。” 阮恬不想听他念叨生意经,揉着惺忪的睡眼,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邵逸铭手指点在某个人的照片上,“记住这个名字,天亮后去见许蕾蕾。” 阮恬骤然被人从美梦中叫醒,脑子正抽抽的疼。当即没多问邵逸铭原因,只是记住了这个名字,接着闷头睡觉。 可能是因为半夜被吵醒,阮恬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醒来后全忘了梦中的场景,只是迷迷糊糊记得有人一直追着她跑。她不敢松懈,好像停下来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在梦中奔跑,导致她全身酸困,根本不想起床。但她又必须得起。质问许蕾蕾这件事非常重要,她隐约觉得今天会发生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阮恬挣扎着起床,洗脸做造型,抽空和小丽打招呼说晚些去写字间,直接去了阮尉的小别墅。 阮尉名下产业很多! 阮恬并没有去过他的产业,比如这间小别墅。她只是听说,阮恬和许蕾蕾结婚后,从原来的房子搬出来,住在这里。 城中心的别墅,闹中取静,别有格调。 阮恬敲门。 保姆开门,不让阮恬进去。 原因是许蕾蕾不在家。 阮恬推开保姆,态度嚣张,“你知道我是谁吗?即便许蕾蕾不在家,这个地方我想来就来,不想来你们求我来,我都不会来。” 保姆没见过阮恬,才会发生这种冲突。又见阮恬大咧咧地往里面闯,直接通报保安室,要求报警。 保安室有监控视频。值班的保安认识阮恬,开玩笑似的和保姆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面前那位女士,正是阮尉先生的独女。” 保姆暗惊,不敢再阻拦阮恬,灰溜溜地端来一杯新泡的红茶,讷讷地说:“我是新来的,不认识您。俗话说不知者不怪,请您要原谅我啊。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此后省略保姆诉苦的若干字。 阮恬慢悠悠地把红茶喝完,盯着喋喋不休的保姆,神情冰冷。 保姆声音越来越低,不敢再多说,“您有什么吩咐?” 阮恬说:“许蕾蕾去哪儿了?” 保姆尽可能多的回答问题,“许女士最近接了一部戏,每天早出晚归出去拍戏。没戏的时候她就在家待着,从来没有去美容院奢侈品店消费,更没有乱花钱,很节俭呢……” 谁问她这个了。 阮恬摆摆手指,“她什么时候回来?” 保姆说:“大概晚上……吧……” 难道,让她等到晚上? 许蕾蕾没这么大脸。 阮恬身体放松,往后一靠,瘫在沙发靠背上。她闭着眼睛指挥保姆,“你去给她打电话,让她务必尽快回来。” 保姆愣了一下,赶紧按照阮恬吩咐做事。 阮恬睁开一条眼缝,瞥了下保姆,又懒洋洋地合眼,安心等待。 不管许蕾蕾心中如何想,她总会表现出来十二分重视阮恬。 保姆一通电话过去,许蕾蕾放下手中的活儿,立马赶回来。 阮恬记录着时间,她大概等了四十分钟,便听到门外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许蕾蕾登场,她得琢磨好有力的开场白。 出乎阮恬意料。进门的不仅有许蕾蕾,还有阮尉。 阮恬大步流星走得飞快,身上罕见地带了几分杀气。 许蕾蕾脸上挂着泪,在阮尉身后小跑着跟上,“老阮,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阮尉突然爆发,“这是你的事情,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个家容不你。你现在就给我滚。” 阮恬从来没见过生气的阮尉。 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擅长用一张笑脸面具掩藏心中所想。他笑的越欢快,说明对手下场月倒霉。而现在,这张笑脸面具破损了。 这番变故太猝不及防,阮恬一时没出声,静静看他们吵架。 许蕾蕾一下子发现客厅中有客人,脸上闪过一丝狼狈,飞快地抹去眼泪,冲阮尉说了句“稍后再说”,赶紧回房间洗脸去了。 阮恬心中评估。许蕾蕾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读书时候的许蕾蕾是打工达人,整个人连轴转,根本顾不上形象。成为流量明星的许蕾蕾,则时时刻刻想象自己处在公众视线之中,不允许自己有半分不妥。瞧着比她还矫情。 明星做造型的速度非常快。 阮恬没有久等,就见许蕾蕾换了一身家居服,脸上撸了个淡妆,精神抖索地出现了。 客厅中除了阮恬,还有一直沉默的阮尉。 估计阮尉正在气头上、他见到倒腾整齐的许蕾蕾,继续冲她吼,“你怎么还不滚?” 许蕾蕾的面子撑不住了,“老阮,我和你的事情,稍后再聊不行吗?你非得在恬恬面前落我的面子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着,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哗哗流淌。 阮恬:“……你先别哭,我有话问你……” 许蕾蕾充耳不闻,蹭蹭走到阮尉面前,泪眼盈盈地凝视着他,“老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就不能给个明白话吗?” 第213章 213找许蕾蕾对质(2) 阮尉对这种矫情的东西很不耐烦,当着阮恬的面,反手指向大门,“别废话,滚出去。” 许蕾蕾彻底崩溃了,哇一下嚎啕哭出声,就近拉住阮恬的胳膊,慢慢地蹲下。 阮恬:“……” 你们两位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再吵架? 显然,她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但她身负逼问许蕾蕾的任务,如果这次回去,下次不一定能找到逼问的状态和勇气。最好今天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她得先帮许蕾蕾平静情绪。 在她晃神时,许蕾蕾哭得站不稳,索性拽着阮恬的胳膊,蹲在地上,继续哭。 阮恬只得跟着蹲下,拍打许蕾蕾的后背,以防她哭岔气。 阮尉摁揉太阳穴,显然是被许蕾蕾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扭头就往外走。 许蕾蕾忽的抬头,声音凄厉,“老阮,你别走……” 阮尉的脚步更快。 阮恬趁机更用力地拍许蕾蕾的后背,“你让他先冷静下。你也别哭了。” 她同时给保姆使眼色,又劝许蕾蕾说:“先喝点水再说。” 许蕾蕾神情恍惚,脸上泪水滂沱,就势靠在阮恬肩头,“还好今天有你。不然我真不想活了。” 阮恬:“……” 读书时候,她们一起看悲剧电视,会因为剧情感动的抱头痛哭。 但此一时彼一时。 她现在可不想当许蕾蕾伤心失意时的人肉抱枕。 只是许蕾蕾情绪太差,阮恬不好意思推开许蕾蕾,只能任由许蕾蕾抱着。 保姆送来一杯温水,让哭得声嘶力竭的许蕾蕾润嗓子。 许蕾蕾慢慢恢复平静,眼中盛满感激,“恬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阮恬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自己的目的,“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今天来找你,是要问你一件事。” 许蕾蕾郑重相待,“什么事?” 阮恬说:“我和我妈妈出车祸,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许蕾蕾直直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 阮恬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许蕾蕾的回答。心跳也随之一点点加快。 回答! 快回答呀! 许蕾蕾突然拍了下脑门,“看我这脑子,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商场,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快过年了,总得表达下我的心意……” 许蕾蕾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慌张地从地上站起来,招呼保姆寻找她今天提的手包,同时随口对阮恬解释,“你肯定会喜欢那个礼物。我记得把它放在手包里了,你等下,我找到给你看。” 阮恬眯了眯眼睛,“许蕾蕾,你是不是心虚,不敢回答?” 许蕾蕾就当没听到阮恬的问话,更卖力地呵斥保姆,“你是废物吗?怎么连个手包都找不到?我养你这头猪有什么用?” 保姆遭受无妄之灾,眼中包了一汪泪,点头哈腰地说:“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 然后向阮恬求情,“您别急。手包肯定在屋子里。我找到了就给您看。请您原谅我的笨拙……” 阮恬紧了紧拳头,告诫自己不能心浮气躁。 许蕾蕾进门就啼哭不止,现在又呵斥保姆。这两件事都充斥着大量负能量。如果她感染这些情绪,说不定会和许蕾蕾有一样,大发雷霆。 阮恬转念一想,大发雷霆不好吗? 许蕾蕾现在明显是要岔开她的话题。她总不能指望许蕾蕾良心发现,自己个儿站出来解释吧。她若想今天得到答复,就得使用非常手段。 阮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许蕾蕾!” 阮恬站起来,歪着头叫她,同时暗自活动双手手腕。 许蕾蕾不顾阮恬,继续闷头寻找手包。 阮恬声音加大,“许蕾蕾,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许蕾蕾不能再装聋作哑,匆匆扭头,“啊?” 阮恬一巴掌挥上去。 许蕾蕾曾经狂拍挨打的戏份,练就了对“被扇巴掌”的高度敏感性。她感受到掌风袭来,下意识躲闪。结果还是结实的挨了一巴掌。 因为她只躲开阮恬的右手巴掌,脸蛋正好送到了阮恬左手上。 许蕾蕾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她大感委屈,“恬恬,你为什么打我?” 阮恬问她,“现在,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许蕾蕾装无辜,“什么问题?你刚才问我问题了?我只顾着找你的礼物,忽视这点了。真对不起。恬恬,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她说的委屈巴巴的,更让阮恬心中郁结。 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黏上就甩不掉,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被恶心到。 阮恬勾着嘴角,冷笑一声,“不生气。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生气。” 许蕾蕾做乖巧状,点头,“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阮恬说:“我和我妈妈出车祸,是你做的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蕾蕾满脸惶恐诧异,“恬恬,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卑鄙的事情?而且……而且,你们出车祸,是意外啊。如果人为控制车祸,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成了谋杀。我至于这么做吗?” 阮恬耸肩,“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许蕾蕾嘴唇嗡动,表情更加委屈。 阮恬直勾勾瞪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许蕾蕾不确定地试探问道:“恬恬,你是不是已经认定我是坏人。所以我不管做什么,你都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 “还是说,因为我姐姐许婷婷的缘故,你恨透了姓许的女人,所以把我给连坐了?” 阮恬叹息,“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那这个人呢,你认识吗?” 她手机上有照顾肥仔口述机器描绘出的照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许蕾蕾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没说话。 空气中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在许蕾蕾某次长长呼气后,她说:“阮恬,我郑重告诉你,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发誓。” 阮恬说:“你的人格,在我眼中不值一文。” 许蕾蕾说:“我可以用别的东西发誓。” 阮恬摇头,“发誓就不用了,我不信那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认识字这个人?” 第214章 214找许蕾蕾对质(3)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力求让自己的视线更有力量。 很快,许蕾蕾重重叹息,一改之前的冷静强硬。 “恬恬,我确实认识她。她是我二姨。” ??? !!! 阮恬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二姨?” 许蕾蕾说:“你知道的,我爸爸是个赌鬼,还有家暴行为。我妈妈受不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身上不装一分钱,跟着陌生男人跑了。” “我的二姨,就是我妈妈的妹妹。” “我妈妈从我家离开后,我和许婷婷都没再和她家的亲戚联系过。” “一方面,我爸爸不让。” “另一方面,我妈妈的亲戚恨透了我爸爸,连带把我们也恨上了。他们从来不见我和许婷婷。” 许蕾蕾说了这许多,想起自己青春时候的悲惨时光,眼中又积蓄了很多眼泪。 阮恬不耐烦这只哭泣包,想速战速决。 “所以,你认识这个人?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许蕾蕾连忙摇头,“我都不和她联系,怎么可能知道她做了什么……难不成,她是那天撞你们的司机?” 阮恬嗤笑,“她没驾照,怎么可能开大车。她是照顾肥仔的阿姨。” 许蕾蕾一愣,“照顾肥仔?你和邵先生请她做驻家保姆吗?那还真是有缘。” 阮恬从许蕾蕾的表情判断她是否说真话,奈何许蕾蕾是个有能力冲刺小金人的绝佳演员,怎么可能让阮恬看出破绽? 阮恬只能放弃表情识别,继续用语言引导。 “她不是驻家保姆,也和我们夫妻没关系。她做的事情,更伟大,更让人惊讶。许蕾蕾,你想听吗?” 许蕾蕾懵懵的,“你想说,我自然就听……不对,恬恬,你今天特地过来,还为此扇了我一巴掌,就是来讲我二姨的?不对……” 她突然反应过来,阮恬是来追查车祸原因的,接着又提到二姨。难道这两者之间有更深的联系? “恬恬,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二姨指示了车祸?还是说,就因为她是我二姨,你怀疑是我主导车祸?” “证据呢?” “虽然我很在乎你,希望你能永远成为我的朋友。但这件事太重大了,闹不好会坐牢的。我必须得说清楚。” 阮恬点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说清楚。” “我不认识你二姨。这张你现在看到的图片,并不是她本人的照片,而是通过肥仔口述加上机器合成的照片。懂了吗?” “肥仔说这半年多,一直照顾他的阿姨就是长这个样子。而这个阿姨不仅照顾肥仔的生活起居,还把许婷婷的照片指给孩子看,一遍遍告诉孩子,‘你妈妈长这个样子’!简直用心恶毒!” 许蕾蕾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我二姨她……” 阮恬接过她的话,“你二姨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你想这样反驳我吗?许蕾蕾,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很苍白,根本没有说服力嘛!” 许蕾蕾被逼问地后退两步,无助地摇头,“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阮恬好不容易打开一个缺口,立刻更进一步,抓住许蕾蕾的胳膊,“许蕾蕾,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许蕾蕾眸光剧烈闪烁,嘴唇颤动的十分真诚。 “恬恬,我……” 门外突然想起阮尉的声音,“够了。恬恬!” 阮恬意外,许蕾蕾更意外。 刚才阮恬夺门而去,她们都以为他出去散心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没走远。 那她们的谈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阮尉回答她们心中的问题,“你们吵得太闹腾,还动起了手,我都知道了。恬恬,这件事你做得不对。” 阮恬忍不住皱眉,“嗯?” 阮尉说:“不管你对许蕾蕾抱着何种态度,不管你是否怀疑许蕾蕾。她现在是我结婚证认定过的法定配偶,而你是我血缘上的亲生女儿。你就应该尊重她,而不是动手打人。” “再一个,即便许蕾蕾真的做错了,我自然会批评教育她,轮不到你一个晚辈多嘴插手。” “今天这场闹剧到此结束。恬恬,你该回去了。别忘了去幼儿园把你那两孩子接上。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家里,别光顾着疯玩。千万不要学你妈妈……” 阮恬瞠目结舌,“爸爸,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我刚才和许蕾蕾说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 “许蕾蕾亲口承认,肥仔失踪那半年多,是她二姨照顾的。” 说着,她看向许蕾蕾 阮尉也看向许蕾蕾。 许蕾蕾盯着两人的目光,身体瑟缩地往后退。一看就是在心虚。 阮尉说:“她二姨只是她二姨。她不是说了吗?她已经很久没和她二姨联系过了。根本就是两个人,你不要胡搅蛮缠混为一谈。” 阮恬若是还发现不了阮尉在包庇许蕾蕾,她就是个大傻子。 “哦,那咱们换个话题。” “你们刚进门时,许蕾蕾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你不是很中意她吗?为什么口口声声让她滚?” 阮尉愣了一下,又笑又叹,“恬恬,爸爸真是惯坏你了。这是爸爸的私事,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阮恬拔高音量,“当然有必要!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会更加怀疑许蕾蕾。而且还会怀疑你。” “从小到大,都是妈妈在照顾我,你这个父亲做的一点都不就尽职。你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用何种眼光看你是件无所谓的事情,那你大可不必澄清。” 阮尉被训斥的大为尴尬,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臊眉耷眼地叹息,“你这孩子,至于这么得理不饶人?还上纲上线揭你老爸的短……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好啦,你听好了。刚才我骂许蕾蕾,是因为她选错了领带的颜色,让我丢了面子。你听懂了吗?” 阮恬当然不信。 阮尉在商场号称笑面狐狸。说的就是,即便外人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他都能以笑脸相对。尽管事后会打击报复,但当场的便面功夫绝对到位。他怎么可能因为一条领带颜色,而把许蕾蕾骂哭呢? 第215章 215许婷婷遇到麻烦了 阮尉找如此蹩脚的理由搪塞她,阮恬哪能不知道其中利害。她即便再待下去,不过白白让自己生气罢了。倒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阮恬二话不说甩门而去,直接回到自己的写字间,继续今天工作。 小镜子已经步入正轨,员工各司其职忙自己的任务。小丽除了本职工作外,还特地预计员工福利。 新公司开业大吉,又取得开门红。谁不巴望着过个好年。只是普通人能过年,他们这些员工还得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值班。所以福利这一块必须得做好。 除此之外,小丽又做出了未来半年的财务预算。预算结果是亏损两个亿。 亏损! 价值两个亿! 这并不代表小镜子做坏了。而是因为公司扩张,需要大幅度借贷,等到平台积累了足够信用,流量下沉到目标程度,公司就能实现盈利。 其实大部分公司都采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只要资金链正常运转,公司就能生生不息地壮大。 …… 阮恬看完财务预算,大笔一挥签字,并嘱咐小丽好好干。 只是一个财务预算报表,就用了阮恬一整天时间。她忍不住想,邵逸铭领导祝皇那么大的公司,他工作效率肯定很高。她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她想到邵逸铭,邵逸铭就给她打来电话。 他打这通电话,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开头第一句话就是,“许婷婷来找我了。就在我办公室坐着。” 许婷婷是两人之间很敏感的人物。邵逸铭轻易不提。猛地提起,阮恬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她倒不至于怀疑邵逸铭和许婷婷之间有奸情。她的猜测的目标落在了肥仔身上。 “她来找你,是要和你谈条件吗?她要多少钱?” 邵逸铭语气有些怪异。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话筒把他声线放大数倍,还是被熟悉他的阮恬捕捉到了。 “许婷婷来找我,不是为了要钱,而是为了让我帮她。” 所谓“帮她”,得从一大早说起。 许婷婷因为照顾肥仔而良心发现,懂得要多陪伴许洋,一大早就去医院看望许洋。 许洋心中一直惦念许婷婷,好不容易盼到许婷婷,少不得撒娇卖乖,说要吃街上的老豆腐。 这孩子从小懂事,很少提要求。好不容易提一个“吃老豆腐”的要求,许婷婷当然要满足。 她在街上打了一份老豆腐,匆匆回医院,乘坐电梯去病房。 同在电梯中的,有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女人。 女人头发染成了栗色,表情遮得太严,只有一个捂嘴的动作格外明显。 许婷婷在医院中见过不少病人做如此状,猜测这女人要去看牙。而牙科门诊和儿科在同一楼层。准确地讲,去儿科的病房,要经过牙科。 电梯停下,两人一起出去。 许婷婷往左走,那女人往右走。 许婷婷叫住她,好心地告诉她牙科往左走。 那女人折返,向许婷婷道谢,这才认真打量许婷婷,疑惑地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许婷婷心想,你遮得这么严,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认识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世上人这么多,有相似的面孔不足为奇。 她记挂着肥仔,没和这女人寒暄,加快脚步走了。 不知这女人想什么,居然跟着许婷婷到了儿科病房。而且她见到肥仔后,摘掉眼镜大呼小叫,“小朋友,你告诉我,你爸爸叫什么?” 许洋出生后就没见过“爸爸”,他一直和妈妈生活,小小的脑袋里已经有了概念,妈妈是万能的,爸爸是无能的。或者说,爸爸没有必要存在。 许洋当即说:“我爸爸死了。” 许婷婷心中诧异。她可是从来没和许洋提到他爸爸的事情。毕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许洋亲生父亲是谁,没想到许洋居然自学成才编了这样的借口。 陌生女人脸色微变,眼中居然蒙出一层泪花,“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说着,拉扯许婷婷到病房外,又掏出自己的手机,哆嗦地点开相册,问她是否认识这个人。 手机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考究,眼神萎靡,头发乱糟糟的…… 陌生女人满是哀戚:“这是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许婷婷心想,你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陌生女人接下来的一番话,证明许婷婷和这男人确实有关系。 这男人是欢场中的常客。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在某次寻欢作乐后,男人发现自己感染了脏病。 脏病很难治,他没多久就死了。 许婷婷:“……” 她听到陌生女人讲这些事,就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她恨不得这段过去根本不存在,最起码没人知道,更没人提及。 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把她剥皮拆骨,她脸上烧得慌。 陌生女人本来就看不起许婷婷。 一个为了钱什么都不要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多看一眼。只不过是因为孩子,也只是因为孩子。 陌生女人戴上墨镜,趾高气昂地说:“我要给你这孩子做亲子鉴定。如果确认他是我孙子,你把抚养权让出来。” 命令,而不是商议。 现阶段的许婷婷,可不是以前一穷二白,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可怜女人。 她腰杆硬了,底气足了,也敢和富婆叫板了。 “凭什么?” 陌生女人通过墨镜瞅着她,根本不回答她幼稚的问题,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许婷婷感受到莫大的侮辱,生气之余又预感到,陌生女人会来和她抢夺许洋的抚养权。 她不想抚养许洋是她的事情,但她不能允许别人抢走她的正当权益。 所以她找到邵逸铭,请邵逸铭做她的后台。 邵逸铭骤然听到许婷婷的要求,觉得十分荒诞。 他和许婷婷是对立的关系,怎么可能愿意帮助她? 但许婷婷既然将把柄亲手送上,他又怎能拒之门外? 所以略微思考,他就答应了。 答应过后,又觉得不妥,赶紧给阮恬打电话,亲口报备一声。 第216章 216许洋的奶奶 邵逸铭在电话中,没法把前因后果说的太详细,只是简单明了地说,许婷婷遇到麻烦了,来向他求助,不是因为肥仔向他提条件的。 阮恬一听,想到自己在阮尉跟前碰壁,心中生出一计。 “许婷婷求你帮忙,她就不许点好处?” 邵逸铭堪称人精,自然听出阮恬话中有话。 “你那边有什么需要?” 阮恬说:“我刚从我爸爸那边回来!我质问许蕾蕾,我爸爸却包庇许蕾蕾,他说的话很难听。我因此更怀疑许蕾蕾的清白,但也不能轻易下决定。必须得调查清楚再说。我想要个帮手。” 邵逸铭轻咳一声,“这样啊……我过后给你电话。” 在一边旁听邵逸铭打电话的许婷婷,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 她来之前就想清楚了:必须得向邵逸铭求助。 诚然,她可以向戚寒寻求帮助。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但处朋友讲究有来有往,她一直求助于戚寒,却无法回馈同等的利益,久而久之会让戚寒厌烦。 再者,邵逸铭因为肥仔失踪而怀疑她策划车祸,但相比起她,许蕾蕾的嫌疑更大。可许蕾蕾现在是阮恬名义上的继母。阮恬即便和阮尉关系冷淡,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父女血缘,很多情况不方便出场。晚辈教训长辈,无论走到哪儿都不通情理。 她就没这么多顾及了。 许蕾蕾是她妹妹,阮尉相当于她妹夫。她是长辈。她要责问那两口子,端出长辈架子就行。 从这里层面上讲,她和邵逸铭两口子,是相互利用,相互帮助。 果然,事情按照她预想的方向进展。 双方愉快地达成协议,各回各家。 邵逸铭知道了阮恬的打算,许婷婷策划如何向许蕾蕾发难。 作为事件风暴中心的许蕾蕾,真正是坐立难安。 她在阮尉面前走来走去,焦急地抓头发,“老阮,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从来不曾害过闵荷。我又不是傻子……” 许蕾蕾眼中的闵荷,可是风光一时的女强人。即便她不在启迪实业中担任任何职位,但她的影响力渗透到了公司的方方面面。 阮尉也是在闵荷死后,把公司员工大换血,才逐渐消除闵荷的影响力。 这样强势的女人,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而且还是策划车祸…… 她走的是流量明星的路线,根本不需要和这些事沾边,就能获得大量钱财资源,何苦为难自己呢? 许蕾蕾恨不得身上有百张嘴,把自己的冤屈委屈告诉全世界。 但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说。 万一达到越描越黑的效果,她可不是把自己坑死了。 许蕾蕾越想越觉得凄惨,“老阮,你给我出个主意,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阮尉凉凉地看着她,“你做的好事,问我做什么?” 许蕾蕾震惊惶恐,神情沮丧,“连你都这么想我?” 阮尉恨铁不成钢,“傻姑娘,我如果认为你有嫌疑,会为了你为难恬恬吗?恬恬都被我赶走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许蕾蕾一想,觉得阮尉言之有理。 阮尉继续安慰她,“人在做,天在看。你只要咬死闵荷车祸和你没关系,谁能拿你奈何?” 许蕾蕾点头,很快反应过来,“这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阮尉举双手赞同,“嗯,对。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那你着什么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就是怕人言可畏。 她可是流量明星,身上有了污点,就是跌落神坛的开始。她见过太多圈内人翻车,真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阮尉看出许蕾蕾心中所想,斩钉截铁向她保证。 “假如网上出现对你不利的言论,我安排团队立刻帮你控评。放心,这场火绝对烧不到你身上。” 许蕾蕾这才放心了。 阮尉紧接着又说:“只是小鬼难缠。你姐姐那边,你怎么想的?” 许蕾蕾心道:老阮说的没错,许婷婷就是一只缠人烦人的小鬼。 “老阮,你的意思是,许婷婷会来对付我?” 正如她把战火烧到许婷婷身上一样,许婷婷自然会回敬她。 许蕾蕾咬了咬唇,“应该不会吧。我对她挺好的。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阮尉笑眯眯的,“谁知道呢?” 他最欣赏许蕾蕾的一点,就是她暗戳戳使了诡计,却一本正经地认为自己清白无辜。脸皮厚,心肠黑,确实有他的几分风采。 阮尉眸光微闪,状似不经意地说:“前些天我见到张爱华了。听说她儿子出了意外去世,她整个人很悲痛。亲眼见到她的憔悴的样子,真让我心痛。” 风流多情的阮尉,怜香惜玉的阮尉,稍微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就能让女人趋之若鹜。 许蕾蕾嘴角微抽,很配合地“嗯”了一声。 阮尉嘴角勾起,拍拍许蕾蕾的肩头,“怎么,吃醋了?她儿子都比你大,完全就是个老太婆,你没必要吃她的醋。” 许蕾蕾脸色更差。 阮尉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阮尉丝毫不介意许蕾蕾所思所想,优哉游哉地说:“我和她提到了许婷婷,提到了许洋。你想,对于一个刚刚失去儿子,又渴望抱孙子的老女人,她会怎么做?” 一定会去找许婷婷麻烦。 许蕾蕾拍手大赞,“老阮,你真是足智多谋。我这辈子都学不来你的智慧。” 阮尉谦虚,“小意思。” 两人却不知,他们这一举动,反而亲手把许婷婷推到邵逸铭那边。 另一头,张爱华见到许洋后,紧锣密鼓召集人手做亲子鉴定。 做小孩子的亲子鉴定,需要监护人许可。即便偷偷做,也得拿到孩子带有毛囊的头发,或者血液。可邵逸铭早有准备,派了便衣保镖伪装成护工,时时刻刻守在许洋身边,张爱华的人居然一时无法靠近许洋。 张爱华遇到困难,更加怀疑许洋的身世—— 如果许洋和自己儿子没关系,许婷婷为何如此紧张?其中肯定有问题嘛。 张爱华心中嘀咕着,加派人手“攻略”许洋。 这段时间,医院上演了各种“伪装谍战”,最后以张爱华成功获得许洋的血缘告终。 很快,许洋的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 第217章 217张爱华找茬阮恬 许婷婷看到张爱华拿着鉴定报告,心中必然冷笑不已。 那恶心的男人生前不做好事,活该死了。 许洋是谁的孩子,都不会是他的! 但她亲眼看到鉴定报告上的结果,便感觉到自己被啪啪打脸。之后,便升起重重危机感。 凭她和这些有钱人打交道的经验,她很清楚许洋如果是张爱华的孙子,张爱华并不会因为许洋而对她另眼相看,只会更把她贬低到尘埃中。甚至为了许洋的抚养权,会大力打压她。理由很容易理解:只有她生活境遇十分困顿,钱财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 许婷婷脸上蒙上厚重的阴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揉碎鉴定报告,慌张地说“绝对是假的”,立刻扭头回去找许洋。 现在看来,许洋在这家医院就诊太危险了。她得和邵逸铭商量,给许洋办理转院。 许洋是戚寒手中的病人。戚寒很快便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作为许婷婷的朋友,戚寒自然要关心她。 许婷婷信誓旦旦地表示—— 从理论上讲,亲子鉴定报告不会有假。但如果送去鉴定的样品有问题呢?反正这份鉴定不是在她眼皮子下做的,她绝不承认许洋和张爱华有关系。当然,她仍旧拒绝鉴定许洋和张爱华的亲缘关系。 戚寒嘲笑她拥有拥有鸵鸟式的逃避精神。 许婷婷欣然接受。 如今之计,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谁知道这位张爱华是怎么冒出来的! 许婷婷这边刚有动静,邵逸铭那边就有对策。 邵逸铭用自己的关系网调查,确实发现张爱华的儿子刚去世,留下悲伤老母日夜啼哭…… 这不是光彩的事情! 邵逸铭不好意思对许婷婷说直白了,说的很委婉,“从现状看,许洋确实是张爱华的孙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婷婷觉得,这事儿太凑巧了,像写书一样,她真不敢相信。可所谓没有一万也有万一,现状如此,她不愿意相信,也得接受现实。 接受现实的第一步,就是做好长线对抗张爱华的准备。 许婷婷忙着和张爱华周旋,自然没空找许蕾蕾麻烦。 这可不符合邵逸铭的初衷。 他之所以愿意帮助许婷婷,正是因为看准许婷婷身份上的便利之处。如果没有这点便利,他为什么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于是两人商讨一番,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协议。 邵逸铭帮助许婷婷对付张爱华,许婷婷集中精力对付许蕾蕾。 而在张爱华看来,她只是个希望有孙子承欢膝下,陪伴她度过晚年的可怜老人而已,为什么总有坏人冒出头,阻止她认回自己的金孙?这人还是素未谋面甚少交集的邵逸铭! 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可所有不同寻常的表面之下,都有不为人知的波涛汹涌。 张爱华左思右想,脑中灵光一闪,自动给邵逸铭的行为找到了绝佳解释。 邵逸铭和许婷婷有一腿,甚至爱许婷婷爱的如痴如狂,理智全无,要把别人的种认成自己的,所以才阻止许洋认祖归宗…… 哦,之前祝皇内部不是盛传,许婷婷携子归来,即将小三上位,却被原配阮恬打跑了? 谣言总有出处,必然是许婷婷身上有缝,才招惹蚊子叮她这颗蛋。 张爱华越想越认为自己聪慧,又忍不住同情阮恬,摊上一个有外心的丈夫,遇到一个用心险恶为人下作的小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过阮恬至今能稳坐祝皇老板娘的宝座,还在邵逸铭眼皮底下把小镜子办的风生水起,可见是个狠角色。 张爱华生平最喜欢和这类狠心女人打交道,当即托关系找人,搭上阮恬这条线。 阮恬这些天很忙。小镜子正处于扩张阶段,犹如麻雀的小公司破事太多,处处都得她亲自拿主意。再加上宝贝疑似感冒发烧,她得跟进宝贝的治疗过程。若是宝贝感染肺炎,她也能尽早做出应对措施。 对于张爱华和许婷婷的恩恩怨怨,阮恬听了一耳朵,并没有太留神。骤然见到登门拜访的张爱华,可想而知阮恬是惊讶意外的。 张爱华以自来熟的姿态,里里外外把阮恬夸了一遍。在她嘴里,阮恬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人物,阮恬听得脸颊发烧,恨不得立刻结束尬聊。 好在张爱华只是把夸赞当做开场白,紧接着话头一转,唉声叹气起来。 “你这样的好女人,居然遇人不淑,看来老天爷真不长眼。” 阮恬满脑子问号。这老女人又搞什么花样? 张爱华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地影射出祝皇的绯闻,以及许婷婷可能带着孩子登堂入室,阮恬地位岌岌可危的现状。 阮恬心想,这点小事至于拿来说嘴吗?肥仔现在都没认清亲妈,她不也得忍? 张爱华见阮恬完全不动怒,脸上反而隐约带着笑意,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愧是阮尉的亲生女儿,这份笑里藏刀、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和阮尉如出一辙啊。 “恬恬啊……” 张爱华对阮恬的称呼从“阮女士”,“傻姑娘”,一路变成昵称“恬恬”。 “你千万不要小看外面那些狐狸精。各个都是能勾人吸血的怪物。一不小心就会让你粉身碎骨。” 阮恬双手一摊,淡定表示:“即便那些狐狸精想要,男人也得给呀。两厢情愿的事,我何必做打鸳鸯的大棒。” 张爱华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儿子就是被野狐狸精吸干了精髓,英年早逝。她不止一次暗中唾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还是被女人勾的送了命。 她骂的多了,恨得痛了,这几乎成为她的敏感点,不能听,不能说。一旦触碰到,她绝对翻脸。 张爱华立刻化身吃人的母老虎,指着阮恬的鼻子大骂,“阮恬,你就是个大傻逼,自己男人都要跟人跑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老女人吵架的劲儿上来,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媛形象,吐沫星子乱飞。 第218章 218许婷婷找茬许蕾蕾 一言不合就指着别人鼻子破口大骂,这老女人也是绝了。 只是阮恬若在自己的地盘,被人骂的狗血喷头,她这老板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阮恬当即抓住张爱华的手指,不留情面地怼回去,“我怎么做事,轮不着你管。你自己家的事都没处理明白,凭什么跑来对我指手画脚,你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脑子没病就滚回去,别在我这儿碍眼。” 阮恬嗓门拔高,周围一圈假装办公的员工都放下手中工作,围在阮恬身后壮大声势。 张爱华只有一个人,阮恬那边有十几号人,光是气势就已经输了。而且这还是在阮恬的地盘上。 张爱华很快判断出形势,摆出笑脸求和,“恬恬啊,别生气。阿姨说错话了。你看在阿姨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的份上,别和阿姨计较,行不?” 阮恬已经被公司和家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便对小丽使了个眼色。 小丽心领神会,拦在张爱华身前,以半抱住张爱华的姿态劝说:“张女士,您的心情,我们阮姐理解。她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去做。等她忙完,再和您聊天,现在由我陪着你聊。来,这边走……” 小镜子写字楼的囧事,很快传到许蕾蕾耳中。 许蕾蕾刚拍完落水和男主初遇的戏份,肩上裹着毯子,双手抱着奶茶杯取暖。她一边喝奶茶,一边翻看热搜,热度排名前几的新闻之一,便是张爱华失魂落魄从写字楼出来的照片,还有小编绘声绘色的文字报道。 真有意思,张爱华怎么想到找阮恬麻烦呢?阮恬即便像个软包子一样好拿捏,好歹也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若是阮恬受了气,阮尉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哎,张爱华这女人,看来脑子不太好使,要不生下的儿子会蠢死呢。 许蕾蕾无奈地叹息,突然听到自己助理一声尖叫,“你来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把许蕾蕾吓了一跳。许蕾蕾出声批评助理,冷不防肩头的毯子被人撤走。 她从水里出来,虽然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但还是觉得冷。 大冬天的湖水,冰凉的温度直往骨头缝里钻。她恨不得把自己投身进热烘烘的铁炉子,怎么能忍受唯一取暖的毯子被人扯走? 这还不算,来人一巴掌挥过来,打的她头晕眼花。 周围的小明星都看傻眼了。 要知道许蕾蕾现在可是二线当中的巅峰,只要再往上冲一冲,就能缔造神话。 每天进娱乐圈的大有人在,但能攀登顶峰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死在半山腰上。而正在艰难跋涉的一众小新人和老新人,无不抬头仰望山顶,用榜样的力量鞭策鼓励自己继续前行。 而今,自己的榜样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了。 而动手的人,还是榜样的姐姐。 这个世界太玄幻…… 哦,不,许蕾蕾要崩人设了。 混迹在拍摄现场的娱记蠢蠢欲动,恨不得主动上前替许婷婷动手,把矛盾撕裂最大化,好成就明日的爆款新闻。 在一片死寂中,许蕾蕾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记眼神切过助理,她自己个儿扭头往休息间跑,顾不上跌在地上的毯子了。 同时,助理捂住许婷婷的嘴,不让许婷婷有机会说话。她还把许婷婷拖拽着往休息间走,主动解释为:“蕾蕾姐有话要和你说。外面人多口杂,不适合说话,我带你去你个安静的地方。” 众人看的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带,而是绑着过去了。 这小助理看着身姿纤弱,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放了个大招…… 许婷婷上蹦下跳没逃脱小助理的手掌心,窝窝囊囊地被带到休息间。 租赁场地的休息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除了一个化妆台,墙上定了一个挂衣服的扣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若是训练用的休息间,墙上还会挂一面大镜子,方便学员反思自己的身形…… 许婷婷进门环顾一圈,把房间中的大致布局记在心中,扬声大喝,“许蕾蕾,你给我滚出来!” 许蕾蕾阴沉沉地站在门后,盯着许婷婷的后脑勺。 在许蕾蕾举起手中的防狼神器时,许婷婷似有所感,立刻回头。 许婷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妹妹手中的电击棒。 “呦呵,你想对我动手啊。刚才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跟着你到休息间。如果我出了事,你绝对讨不了好。” 许蕾蕾心里清楚,不管任何时候,能动嘴就不要动手,伪善永远都是最好的包装。 “你误会了。这个木棍从门背后掉下来了,我只是顺手捡起来,想挂回去,又发现门后没有挂的钩子。” 这么蹩脚的谎言,许婷婷当然不会信。 但她今天非要找许蕾蕾麻烦,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听说,阮恬出车祸是人为,而不是意外。策划车祸的人和绑走肥仔的人,是同一伙。妃子啊现在只认我是妈妈,我身上的嫌疑最大……许蕾蕾,这些事情你听说了吗?” 许蕾蕾很镇定,“我听说了。怎么,难道不是你?” 许婷婷扑哧笑了,“难道应该是我吗?”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阮恬出车祸对我有什么好处?整件事明明是你得利最多。” “我就说嘛,你何德何能,凭什么在娱乐圈爬到二线的地位?” “你那位粉丝都瞎了眼?居然把你当成偶像。” “说到底,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你就是一头搭乘着资本便利的大蠢猪。” 许蕾蕾好脾气地问她,“姐,我没招惹你,你怎么来了之后就动手,现在又骂我呢?” 许婷婷环保着手臂,“难道你不应该骂吗?” “阮恬出车祸,直接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闵荷去世。闵荷不在了,阮尉老婆的位置才腾出来,你才能风光得意地当你的大明星。” “说白了。许蕾蕾,你就是个为了名利不惜手染鲜血的罪犯。你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第219章 219许婷婷下一步动作 许蕾蕾凉凉地看着这位姐姐,心中实锤了。 许婷婷是为阮恬来教训自己的。 真是奇怪了,这年头小三都为原配出头,难怪老鼠都愿意给猫当伴娘了。 只是不知,阮恬许给许婷婷什么条件,才能让许婷婷如此丧失她自己做事的原则。 许婷婷被许蕾蕾看的心头发慌,强作镇定地问:“你笑什么?” 许蕾蕾摸了下脸颊,疑惑,“我笑了吗?” 许婷婷冷哼一声,心道:我管你笑不笑,反正我今天的目的达到就行。随即动了下胸口的微型针孔摄像头,扬起下巴完整今天最后一场表演。 “许蕾蕾,我警告你,最好给我讲实话。阮恬出车祸,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许蕾蕾更觉得好笑。小偷会把“小偷”二字刻在脑门上吗?杀人犯会处处对别人宣扬“我是杀人犯”吗? 不管她是否和车祸有关,当然咬死不承认喽…… “许婷婷,我认真地对你讲一句实话。阮恬出车祸,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完全没想到她会出车祸,更没想到阮恬出车祸后,你会安排催眠师李雪梅对付阮恬。你听懂了吗?” 许婷婷神情僵硬,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们姐妹俩,本来就是小巫和大巫,都不干净。若要相互攀咬,便是牵起萝卜带出泥的效果,倒不如索性不提这档子事。 许婷婷果断何止许蕾蕾,“行了,闭嘴吧。” 许蕾蕾嗤笑一声,“好,我不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许婷婷白了她一眼,“不用你提醒。” 这时,许蕾蕾幽幽地说:“好姐姐,今天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许婷婷眼风扫过身侧的女人,心头微动。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忽略了,但她一时想不起来……索性先把正事,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许蕾蕾目送许婷婷离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许婷婷下手真狠,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不过想来也是,她们姐妹本来就只能维持表面上的亲密。什么“父母亲不在了,她们是世上唯一的亲人”,骗骗外人还行,根本糊弄不了自己。 许婷婷回去后,把针孔摄像头拍下的内容做了个简单剪辑,做出一个盘问许婷婷的视频,并把视频发送到小李子的办公邮箱。 许婷婷在祝皇上班时,和小李子并不对付。 素来很有女人缘的小李子看不惯许婷婷的做事风格,总是明里暗里排挤她。不过两人是邵逸铭的左右手,小李子不敢使劲下狠手,只会在小事上为难许婷婷。许婷婷的根本利益没有受到损伤,便没有和小李子计较,也没想得罪小李子。 大抵是因为两人做事都留有一线,小李子的邮箱还对许婷婷开放。而且许婷婷还是小李子特别关注的对象。 小李子第一时间把这份视频送到邵逸铭眼前,便双手合十杵在一边,缄默不语等待老板吩咐。 邵逸铭把视频看了一遍,随手发给阮恬,问她怎么看。 写字楼里的阮恬,正盯着电脑查看年终财务报表,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下意识点了一下。 手机弹出一个视频,视频中响起许婷婷和许蕾蕾的声音。 阮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貌似,她们发生了争执。 阮恬把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给邵逸铭发了一连串问号。 邵逸铭回复一个笑脸的表情。 这个笑脸在一开始,确实代表微笑的意思。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笑脸表示“我就笑笑不说话”的反讽。 阮恬摸不清邵逸铭具体什么意思,又给他发了一连串问号。 邵逸铭也回复了一连串问号。 他是真心不懂。这么明显的表示,阮恬看不懂?不至于吧…… 旁边的小李子用眼风瞅到老板的聊天过程,挑眉,再挑眉。当邵逸铭抬起头时,小李子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邵逸铭和小李子共事多年,哪能不知道小李子何等精明,当下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询问小李子。 小李子心道:老板想用一个表情展现高逼格。但网络聊天和面对面不同。面对面能感受到非语言信息,网络聊天全凭想象,若是一个表达不妥,就会让人产生误解。倒不如充分利用语言的魅力,把话说清楚。 但小李子会批评老板做错了? 自然是不会的。 小李子说:“我估计,阮女士是摸不清许蕾蕾到底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邵逸铭嘴角撇了撇,“这个视频是许婷婷发来的。重点不在于许蕾蕾态度如何,而是许婷婷向我们做了一个表态。你看着吧,接下来她会从肥仔入手,更进一步展现自己的诚意。” 紧接着又说:“恬恬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 “看来人的智商会下降啊。” 小李子露出蜜汁微笑,心中暗道:不是人家姑娘智商下降,而是您的情商不高,好伐…… 另一头,阮恬没有纠结邵逸铭的问号和微笑表情,轻易解读出许婷婷的用意。 阮恬一向是个做事稳妥的人。她既然预料到许婷婷会和肥仔交流,哪能不亲眼盯着。毕竟预料只是预料,总得防着意外。 在阮恬盯着许婷婷举动时,张爱华同样盯着许婷婷。 在张爱华眼中,许婷婷是一个心机深沉,自私狠毒的女人,一定得打起十二分戒备,才不至于被许婷婷坑害。 许婷婷每一个普通举动,都能被张爱华解读出不同寻常的意思。 比如许婷婷找许蕾蕾的麻烦,张爱华猜测:阮尉无意泄露许洋的身世,被许婷婷知道了,许婷婷挟私报复。 比如许婷婷亲自去幼儿园接肥仔和宝贝,张爱华猜测:许婷婷想通过孩子登堂入室,鸠占鹊巢踢走阮恬。 阮恬即便是个强硬凶悍的女人(?)恐怕也经不住许婷婷这么甩冷刀子。 张爱华犹豫过,是否把许婷婷的动静告知阮恬。想了半晌,她决定冷眼旁观。 阮恬能在写字楼给她脸色看,不是很能耐吗? 她倒要看看,这么能耐的女人,能得意多久…… 第220章 220许婷婷下一步动作(2) 张爱华提前踩点,选定幼儿园对面咖啡馆作为看好戏的地址,点了杯现磨的摩卡,兴致勃勃地等待许婷婷来临。 没想到许婷婷和阮恬一起出现。 果然,能吃定邵逸铭的女人,就不会被许婷婷这类小三拿捏住。 张爱华说不准自己的心理感受。说欣慰吧,有些憋屈。毕竟她在阮恬那里受了气,没处发泄,憋得难受。说失望吧,又不至于。处在她这个位置的女人,都见不得小三好,都巴望着原配挺直腰杆。 张爱华眯了眯眼睛,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军用望远镜,静静观察门口那两人。 阮恬和许婷婷并肩站在路边,一致看向幼儿园大门,等待孩子们放学。 两人之间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半点矛盾。 张爱华觉得,不能浪费这次绝佳的看好戏机会,寻思着怎么折腾出波澜。 镜片中的两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在第三人眼中。 其实,她们两并不是提前约好见面。阮恬预料许婷婷会来幼儿园,从另一个方向守株待兔。正好和张爱华错开,等来许婷婷。 许婷婷见到阮恬,倒像是早有准备,稳操胜券地和阮恬商量,她们两人带肥仔一起去吃饭。 阮恬从来不敢想象,曾经剑拔弩张的两人,居然能心平气和地交谈,为了同一目标一起吃饭。 这一瞬间,阮恬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学生时代小心翼翼的不如意,骤然发现自己失忆后的委屈不甘,进入祝皇后的针锋相对。 她大部分行为动机,都是冲着许婷婷这个女人去的。 而站在现在的角度看,那些过往就像是上辈子似的。 敌人不再是敌人,朋友不再是朋友。 人生,总不会一成不变。有时候会走到截然相反的方向。 在阮恬思绪翩飞时,许婷婷也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么做,对吗? 在许婷婷看来,阮恬是她最恨的人之一。认真论起来,阮恬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许婷婷的事情,只不过许婷婷机遇不公,心中难平。简单讲,就是仇富—— 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锦衣玉食,受尽宠爱,而她就得为了生计奔波忙碌,粉身碎骨? 这不公平! 所以她得自己寻找一个公平。 让以阮恬为代表的这类人,品尝生活的苦痛,这是多好一件事啊。 可惜,世事不尽如人意。 肥仔失踪,邵逸铭怀疑是她干的。不仅失踪,还牵连上车祸。 她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让自己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好不容易有钱了,她还没挥霍造作呢,总得懂得保全自己。 许婷婷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于能做到咬紧后槽牙,笑脸迎人, 不多会儿,学校放学了。 两个女人眼巴巴地等肥仔出来,没想到老师告知两人,肥仔今天请假? 阮恬:“???” 许婷婷:“……” 阮恬心中咯噔乱跳。 难不成肥仔又丢了? 她不会这么走背运吧。 许婷婷则想,太凑巧了。难不成是有人故意不让她和肥仔见面? 阮恬不敢耽误工夫,赶紧给邵逸铭打电话。 邵逸铭淡定地告诉她,肥仔在小李子那边…… 阮恬当场炸毛,粗着嗓子痛骂邵逸铭。 许婷婷看着阮恬狂吼电话,默默地后退一步。 果然,夫妻两人相处起来,和对待外人是不一样的。 在外人面前,阮恬是知性优雅,温柔可爱的。在外人面前,邵逸铭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 但现在,阮恬把邵逸铭训孙子一样,骂的体无完肤,邵逸铭也乖乖听着。 他们这种程度,能容得下第三人插足吗? 许婷婷扪心自问,她无法达成小三上位的光荣成就。同时庆幸自己知难而退,提早抽身。 而奉劝她抽身的功臣,就是戚寒。 想到戚寒,许婷婷不免心中唏嘘。 许婷婷作为局外人,把戚寒对阮恬的感情看得一清二楚。这年头,能只想着付出而不求回报的男人,真的太少了,堪称凤毛麟角,珍奇动物。 邵逸铭尽管也好,但戚寒也不错。阮恬为何选择邵逸铭,而放弃戚寒呢? 许婷婷心中充满疑惑,不小心问出了声。 这时,阮恬已经挂了电话,联系小李子见肥仔。冷不丁听到许婷婷的问话,忍不住愣了愣。 戚寒……和她?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能牵扯到一起? 阮恬满眼震惊,疑惑,甚至还有荒诞的笑意。 “什么?” 这是阮恬的回复。 简单,直接,却伤人的两个字。 许婷婷更为戚寒不值。 “我听说,你和戚寒以前有过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何必总揪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阮恬直直看着许婷婷,揣摩许婷婷的用意。 许婷婷突然提到戚寒,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良久? 阮恬偏向于后者。 回想她和戚寒的几次见面,邵逸铭总能及时出现,背后或多或少都是许婷婷的影子。 许婷婷这个人啊,对邵逸铭有企图。如果她和邵逸铭闹别扭,或者移情别恋,不就把位置给她空出来了? 阮恬扯了扯嘴角——她才没那么傻! “说起来,戚寒一直对你青睐有加。不论你遇到什么事,他都冲在第一位帮助你。若说他对你有感情,我是相信的。他对我,那可真是太一般了。” 许婷婷:“……” 戚寒对她? 许婷婷曾经幻想过,戚寒会终结她浪荡漂泊的旅程。但戚寒明确告诉过她,不要做无畏的幻想,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 这四个字,压在许婷婷心头。她敢得罪全天下的男人,不畏惧那些人的目光,但不敢断了自己的退路。 许婷婷摇着头,满脸苦笑。 “阮恬!” 车流人流来来往往的路上,突然有人大喊。 阮恬和许婷婷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啪!” 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人影挥起巴掌,扇在许婷婷脸上。 “你这个该死的小三,居然敢出现在原配面前找存在感,你连脸都不要了吗?” 动手的人是一个生面孔,却好像和阮恬很熟。她趁阮恬愣神之际,给阮恬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别怕。咱们的人都来了,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 阮恬:“……啥?” 第221章 221许婷婷和张爱华结下更深的仇怨 阮恬目瞪口呆,太过于震惊而忘了向许婷婷解释:这人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啊! 许婷婷无暇顾及阮恬!有人当面打她,她不反抗等着继续被打吗?当即哀嚎一声,扑上去和陌生女人厮打成一团。 陌生女人既然敢冒出头掌掴许婷婷,就不会全无准备。 她吆喝一声,“姐妹们,快出来啊!”一群女人挥舞着包包跑出来,围住许婷婷进行群殴。 有人甚至嫌阮恬碍事,用力把阮恬推出包围圈。 阮恬为此趔趄,差点摔倒。她稳住身体后,扯着嗓子解释:“你们到底是谁?是不是有误会?” 可惜没人听她的。 围观的路人向她投以同情或者看好戏的眼神。 前些年出了个“宁愿在宝马车中哭,不愿意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的拜金女,彻底点爆这个喧嚣拜金社会的最后导火线。紧接着引出数不清打着以“真爱”为幌子的小三小四小五。 这些踩着道德底线的女人,公然挑衅原配,被整个社会所排斥。而她们却坚定地践行着自己那一套价值观:我乐意当小三,喝你家油还是吃你家米了,凭什么要你认可?反正我有钱就行了。 所以在大街小巷经常可见一群女人群殴一个女人,一边殴打一边谩骂小三。 这种情况下,不会有路人对被打的女人伸出援手。 小三不是为了钱很猖狂吗? 接着狂啊。 挨一顿打,正好出了大众心中一口恶气。 在闹哄哄的混乱中,藏身于咖啡馆的张爱华笑了。她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自言自语到:“阮恬啊,我花钱请人帮你揍小三,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顿了顿又说:“没想到我也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没把别人感动了,倒是把我自己感动了。真了不起!” 而事件中心的阮恬,则急的原地转圈圈。 这么打下去,许婷婷肯定会出事。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这场殴打很像是她的手笔。 天地良心,她可是一直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这么简单粗暴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为避免自己陷入有嘴说不出的窘境,阮恬狠狠心咬咬牙报警了。 报警之前,她特意绕着人群走了一圈,把每个参与者的侧脸正脸拍进视频中,留存作为证据。 警察很快到来。 乌拉乌拉的声音,惊走这一群陌生女人,露出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许婷婷。 女人打架太狠,完全不顾“打人不打脸”的原则,而是专门朝脸上招呼。 许婷婷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毁容。若是毁容了,她还得整容。 虽然她曾经动过用整容提升颜值的心思,但主动整容和被动修复性整容的性质不一样啊…… 许婷婷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两圈,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胳膊,忍不住瑟缩地惊呼,“不要打我,我要死了……” 女警员把一条毛毯盖在许婷婷身上,安慰她“没事了”。 接着,报警的阮恬,和被打的许婷婷,通通被带回警局。 阮恬出示视频,一再申明这事和她没关系。 警员却通过许婷婷的口供得知,许婷婷和阮恬有很深的个人矛盾,阮恬根本洗不脱自己的嫌疑。 最后,阮恬等到前来保释的邵逸铭。 邵逸铭很头疼。 他没想到阮恬和许婷婷一同去幼儿园接肥仔,更没想到这两女人会碰上这么离奇的事件。 作为己方同盟,许婷婷莫名被打,邵逸铭得给她一个交代。 如果从作案动机入手进行推测,确实是阮恬嫌疑最大。 但拥有嫌疑的人,不仅是阮恬一人。还有许蕾蕾。 之前许婷婷不是打过许蕾蕾吗?也许这是许蕾蕾策划的一次报复行动呢? 邵逸铭这番说辞,成功让许婷婷的怒气降低了。 许婷婷自己心知肚明,她找茬许蕾蕾,本就是高风险低收益的事。她炸着嗓子和邵逸铭嚷嚷,“我为了向你投诚,完全得罪许蕾蕾,才落得这个下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会这么算了。 作为苦主的妹妹,许蕾蕾怎么能没有排面? 于是邵逸铭带走阮恬时,主动向警方实名举报,许蕾蕾和被殴打的许婷婷,拥有很深的矛盾。 对许蕾蕾来说,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被警方问话了。 啥?许婷婷被打了?她不知道啊…… 警员走后,许蕾蕾忐忑不安地和阮尉说起这事。 阮尉咧嘴笑笑,无奈说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许婷婷得罪了不少人,挨一顿打很正常。” 许蕾蕾一个劲儿在心中盘算。 许婷婷得罪的人太多了,但谁会这么不顾及脸面,采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付许婷婷? 难不成,许婷婷真的重操旧业,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了? 不对! 一定有什么细节被她忽略了。 许蕾蕾一遍遍梳理个中细节,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阮尉适时给她看案发当时的视频,许蕾蕾终于发现被她忽略的细节了。 那群打人的女人,好像和阮恬认识。 而当街打人这种事,可不是阮恬的手笔。 那么就是……有人打着阮恬的名头做事,或者是为了栽赃阮恬,或者是为了给阮恬出气,更或者是两者兼有…… 许蕾蕾怀疑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张爱华身上。 张爱华女士对阮恬的评价,可谓是毁誉参半。而张爱华也确实会做这样的事…… 许蕾蕾一个旁观者都能把视线焦点对准张爱华,卷入其中的几人,以及办案警员,自然更能发现张爱华的踪影。 警方出面,要求张爱华得公开向许婷婷道歉,为许婷婷的病情支付医疗费。 许婷婷当然要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但这笔钱她拿的很不爽快。 纵观她和张爱华的恩怨,主要集中在许洋身上。 张爱华持着奶奶的身份,要和她这位“亲妈”抢夺许洋的抚养权。本来张爱华就不沾理。现如今更是恼羞成怒,直接对她动手。 难不成小人物就得没尊严地,像个垃圾一样活着吗? 许婷婷偏不信这个邪。 在养伤期间,许婷婷不止一次发誓,要让张爱华付出代价。 第222章 222许婷婷对肥仔作解释 许婷婷莫名其妙挨了这一顿打,倒让阮恬对她的观感变了一些。 认真论起来,许婷婷有想当小三的动机,也确实把想法付诸行动。 但邵逸铭根本不上钩。 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邵逸铭都不存在出轨。所以许婷婷不能算是个小三。 既然没有既定事实,阮恬要拿什么来判定许婷婷的罪责? 当然,许婷婷做的最恶心的一件事,就是趁阮恬出车祸,聘请催眠大师李雪梅,混淆阮恬的记忆。 但聘请催眠大师这件事,和策划车祸相比,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不足以让阮恬上纲上线报复许婷婷。 阮恬迷茫疑惑了。 一直以来被她坚定奉行的信念,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 但人不能总处在迷茫之中,得想着如何善后—— 阮恬投其所好,打算给许婷婷一大笔钱,聊表心意。 可阮恬的大部分钱,都投进了小镜子。若是动用小镜子的钱,同为小镜子大股东的邵逸铭和戚寒便会听到风声。 邵逸铭知道阮恬的心思,没有过问。 戚寒却百分之二百的意外。 阮恬主动给许婷婷钱? 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世界再次变得他不认识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好奇心,戚寒特意申请调休,空出一整天时间去探望许婷婷。 在戚寒面前,许婷婷从来都是有问必答。 虽然事情说来话长,但在许婷婷娓娓道来中,戚寒明白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张爱华出现,要和许婷婷抢夺许洋。许婷婷为了反抗张爱华,和邵逸铭结盟。邵逸铭为了对付许蕾蕾,同意结盟。 戚寒心中嘀咕:何必弄这么复杂,直接来找他不就行了。转而又想,有利益的同盟才更稳定更结实。若许婷婷为了这些破事找上他,他估计不会太上心。 接着,戚寒问他最关心的问题:许婷婷和阮恬,会不会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许婷婷怔愣,惊讶地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我挨打的时候,阮恬全程围观。她巴不得我被打死。我和她恩怨不死不休。” 戚寒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问许婷婷,“你已经和张爱华结仇,现在又要抱着和阮恬的恩怨不放,难道你没发现你仇家太多了?”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个阻碍。 许婷婷这是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啊。 许婷婷也发现这点,讷讷地反问,“难不成,我要和阮恬做朋友?” 简直!太滑稽了! 可为什么滑稽呢? 在这点上,许婷婷有很深的心结。 她根本不可能接受阮恬:她仇恨阮恬的家世,嫉妒阮恬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巴不得世上从来没有阮恬这个人。即便阮恬什么都没做,从来没得罪过她。但阮恬的存在,就是原罪。 只是,她恨得咬牙切齿,满嘴是血,有用吗? 阮恬不会受到丁点伤害。 而她,只会因为自己的小情绪,小别扭而吃更多苦头。 最好的办法是,她暂且放下仇怨,和阮恬做一对表面朋友,熬过张爱华的骚扰。 许婷婷狠狠闭眼,无奈地冲戚寒抱怨,心好累。 戚寒则无奈耸肩。 他不理解,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到了许婷婷这里,会变得如此复杂。不过许婷婷的言听计从,让他感到成就感。 在他们两人相谈甚欢时,阮恬翩然而至。 阮恬可不是专程来探望许婷婷的。出事当天,她们两人一起到了幼儿园接肥仔,是为了让肥仔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份。 那天没有达成目的,今天补上。 阮恬看到戚寒也在,第一反应是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 戚寒和许婷婷关系匪浅。具体哪种关系和她没关系。但既然许婷婷有访客在,她就不方便在场了。 戚寒则叫住准备离开的阮恬,招呼阮恬“进来坐”。 这下,戚寒才看到跟在阮恬身后的肥仔。 肥仔这小子继承了邵逸铭和阮恬的基因,小小年龄就能看出以后的俊美。不知道他以后的孩子,是怎样的…… 戚寒这一沉默,就给了许婷婷说话的机会。 许婷婷先是招呼肥仔,“过来让妈妈看看,长大没有”,然后又说:“这些天没见到妈妈,你有没有想妈妈?” 两句话,成功让阮恬脸黑了。 戚寒大为惊讶,“许婷婷,你孩子不是许洋吗?怎么让肥仔叫你妈妈呢?” 难不成你和阮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让孩子互相认你们当干妈的地步了? 但看阮恬的脸色,这猜测明显不对。 许婷婷得意地瞥了眼阮恬的脸色,心中的郁结松散了些。才摸着肥仔的小脑袋,继续表演,“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肥仔郑重其事的摇头,“我记着你。你是妈妈。但所有人都说,你不是。你有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名叫许洋。我不是许洋,我叫肥仔。” 许婷婷扬眉,捏了捏肥仔的小脸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妈妈。但我确实不是你的妈妈。当然了,你如果想让我继续当你妈妈。那就征求你亲生妈妈的同意。” “亲生妈妈?”肥仔疑惑地重复这四个字。 许婷婷说:“就是把你生下来的,那个妈妈。” 肥仔眨眨眼,扭头看了下阮恬,再看看许婷婷。 许婷婷点头,“别怀疑了,她就是你亲生妈妈。” 肥仔说:“但她是宝贝的妈妈。怎么又变成我的妈妈了?” 孩子的认知观念中,总有些许固执刻板的教条。现阶段在肥仔的理解中,一个妈妈有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只能有一个妈妈。这些都是单一对应的关系。 而这问题落在许婷婷耳中,则把许婷婷逗乐了。 虽然她不方便和阮恬正面发生矛盾,但她乐意看到阮恬陷入窘境。 于是许婷婷柔声细语地说:“她为什么又别的孩子,得让她自己向你解释。” 肥仔委屈巴巴地看向阮恬,眼中晕着浓浓的水雾。 阮恬心中涌动着深切的叹息。 这个问题,她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不过宝贝是邵逸铭带回来的,不如让他来解释! 第223章 223大佬李泽天 阮恬含糊地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回答不了。得让你爸爸告诉你。” 肥仔似懂非懂,“原来你是个笨蛋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看起来还是爸爸聪明。” 阮恬尴尬地呵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倒是戚寒哈哈大笑。他从没见过阮恬被怼的哑口无言,觉得十分新奇。再者,原来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居然可以这么玩儿。他算是长见识了。 玩笑归玩笑,他可没忘此行的目的。 他当着许婷婷的面,询问阮恬,现在如何看许婷婷? 阮恬完全不矫情,直言说道:“帮我看顾肥仔的女人哦。还能怎么看?” 戚寒:“……哦!” 许婷婷:“呵呵!” 阮恬挑眉,以好事者的目光来回扫面前这两人,把他们看得面色微变,才提起自己这次过来的第二件正事。 她把保存在手机中的照片给肥仔看,让肥仔辨认这个阿姨。然后手腕翻斗,把手机给许婷婷看—— “这张照片,是通过肥仔口述,机器拼接而合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一直照顾肥仔的阿姨。我让许蕾蕾看这张照片,她承认照片中的女人是她二姨。” 这女人是许蕾蕾的二姨,自然也是许婷婷的二姨。 戚寒瞥了眼照片上的女人,余光扫到许婷婷身上。 许婷婷嘴角微抿,微不可见地冲戚寒点头。 戚寒叹息,忍不住问,“二姨怎么了?” 这家伙一直被蒙在鼓里,偏偏对他们的事情非常好奇。许婷婷便简短地讲了肥仔认错妈妈,肥仔失踪和阮恬车祸等一系列事情。 戚寒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许婷婷宁愿同看她不顺眼的邵逸铭合作,也没来找自己帮忙。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人情真的太单薄,远远不如利益捆绑来的结实。 而且,这些事情好像远远超出了他能力范围之内。 戚寒心中嘀咕时,便听到阮恬吩咐许婷婷,“许蕾蕾说,她和这个二姨不熟,是真的吗?” 许婷婷点头。 她们那个五毒俱全的父亲,不管走到哪里,都自带瘟神效果,谁敢招惹他的女儿?从小到大,她和许蕾蕾真的受了这个父亲不少坑害。 阮恬又问:“现在也不联系了?” 许婷婷正要点头,又迟疑了。 穷在闹市没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那时候她们穷的几乎要上吊了,那些个亲戚肯定避而远之。但现在她手中有钱,生活宽裕,许蕾蕾更是风光无二的大明星,假如南城数一数二的豪门,那些亲戚还会避着她们走吗? 易地而处,她若是有个有钱亲戚,肯定化身狗皮膏药黏上去。 许婷婷沉默半晌,“这是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阮恬若想调查她家亲戚,确实由她这个许家人操刀更容易。外人冒然调查,说不定会让许家人惶恐,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 在几人商量下一步措施时,邵逸铭那边发现了新动态。 新动态的起因,完全和阮恬的家事无关。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物价发生小幅度上升。物价变动,直接影响股票市场的成交额。祝皇财务部发现最近连续三天,本公司股份收盘价格不太对劲,便着手通过大数据平台进行调查,居然发现有一股陌生资金偷偷溜进南城,狂举镰刀割韭菜。 陌生资金只是朝股票市场中的散户下手,但还是引起了祝皇财务总监的注意。 财务部门通过层层深挖,发现这股陌生资金来源于海外一个挖矿的企业。 该企业有数百年的历史,历代掌舵人都是值得在经济史上大书特书的人物。谁也不知道现任掌舵人为何突然攻击南城,但这股势力确实让人忌惮。 不仅如此,神秘企业又做了一件让人后背发凉的事。 无论是祝皇,还是启迪实业,或者是其他大中型企业,都浮现出该神秘企业的钉子。 若是这些钉子发挥作用,整个南城的企业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为了抵抗外来袭击,南城所有企业放弃分歧,共同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 这个临时性的同盟会,推选影响力较大的邵逸铭和阮尉为领头人。在同盟会正式会议之前,阮尉和邵逸铭私下交流过。 这次交流,既是谈公事,也是谈私事,所以他们选了一家茶馆。 茶娘素手烹茶,茶馆播放着激昂的古筝曲《战台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就等对方先沉不住气。 茶水冲了两三泡,两人肚子里都是茶水,便随便寻了个话题聊起来。 快过年了了,打算怎么庆祝? 年会开的怎么样? 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没…… 说着说着,就聊起这个年恐怕过的不安稳。 那股神秘资金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阮尉坦诚说道:“根据我现在知道的消息,那股神秘资金的持有者,名叫李泽天。不知这位李泽天是持有者本人,还是代理者。有机会总得和这位先生见过面,吃个饭。” 邵逸铭也分享自己的消息:“据我说知,这位李泽天先生从小在南方长大,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去了海外,从来没来过南城,不知南城那点吸引了李先生的目光……” 阮尉说:“也许是看上你的祝皇,打算收入囊中。” 邵逸铭摇头,“我做电商,李先生做能源,我们的生意版图并不冲突,也互相不影响,他没道理对我动手,恐怕是冲着您来的。” 阮尉眉峰重重一挑,“呦,也许还真被你说准了。我在公司拔出的钉子,清一色都有共同的特质。这些人没有调查公司的运营状态,而是调查我本人的资金状态,人际关系。甚至还调查到了蕾蕾的二姨!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邵逸铭眸光微闪,颌首说道:“听起来,确实很有意思。” 这次会面之后,两人召开同盟会议,推选出同盟会的代言人。 邵逸铭凭借超高颜值当选。 之后没几天,邵逸铭带着同盟会议公选出的团队,来机场接机,正式和李泽天会面。 第224章 224李泽天的破局之举 李泽天其人,说他高调,其实非常低调。他拥有私人飞机,但却没有使用,而是乘坐普通民航来南城。但他又不是彻底低调,他选了符合自己身份的特殊vip通道。整个通道中,只有他一人通行。 邵逸铭站在团队最前面,最先看到通道中走在最中间的男人。 “最前面”vs“最中间”,便有四目相对火花迸发的效果。 在媒体的表述中,这是一场后起之秀和商场老手的第一次见面。两人虽然从无交集,但却神交已久。在震惊世纪的几个刹那,世界格局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而实际上,邵逸铭的感想却是,资料中显示李泽天今年已经有五十几岁,但真人看起来唇红齿白,头发乌黑,说他是三十多岁都有人信。 男人保养起来,确实比女人保养的效果更惊人。 同时,邵逸铭感觉自己给李泽天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李泽天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初次见面的打量,而是更复杂更伤感的神色。 这种反应,很像上了年龄的老人,看到似曾相识的物什,忍不住晃神追忆青春年华。 一眼的时间,两人纷纷走向对方,伸出右手,行握手礼。 然后邵逸铭尽东道主的责任,带李泽天去下榻的酒店。 路上,李泽天和邵逸铭闲聊。 李泽天说到自己现在还没结婚,是个单身主义者。又听到邵逸铭已婚,而且还有两个孩子,他从包里取出两个红布包的玉佩,说要送给两个孩子。 李泽天说起自己在南方某城市出生长大,但他现在回到那座城市,已经找不回记忆中的味道。 邵逸铭根据他话中内容推测,李泽天长大的小镇,和他所在的小镇是同一个地界,只不过中间隔着几百里地,在交通不发达的以前,两个镇子的交流不多。 李泽天说起自己的母亲,夸奖她具有勤劳勇敢的美德。 邵逸铭也就势说起自己的母亲。他母亲是个音乐老师,气质特别好,走在路上拥有无限回头率的那种。 李泽天好像对他母亲感兴趣,侧头问他,“我听说现如今的风俗习惯是,女人当了婆婆,要给媳妇看孩子。你家也是你母亲给你们看孩子吗?” 邵逸铭摇头说:“我妈妈不喜欢小孩。”他指了指自己,“包括我在内,她都嫌烦。所以我从小跟着爸爸长大。” “嗯,该怎么说呢……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艺术家。也许在她看来,红尘中的烟火是个大写的俗字,会玷污她高尚的操行。” 李泽天含蓄地笑了,“那你呢,会因为此怪责你母亲吗?” 邵逸铭继续摇头,“我为什么要怪她?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我理应尊重理解。而实际上,我从身上学习到的优雅气质,是我这一生的财富。我觉得很好。” 李泽天点头,“你觉得好,就便是好。” 说完了各自的母亲,李泽天又感慨,去了海外就没再庆祝过传统春节,这次来南城,此知道春节将至,可惜孤身一人非常寂寞…… 简言之,希望邵逸铭邀请他一起吃饭。 而邵逸铭确实想和李泽天吃顿饭。目的并不是为了庆祝节日打发时间,而是要在饭局上探听李泽天的口风。 若是李泽天只为了商业竞争安插钉子,为何要调查许蕾蕾的二姨呢? 当然了,他身为临时同盟的代言人,不方便单独邀请李泽天吃团年饭,于是…… “什么?我们今年要带上许婷婷,去我爸爸那边吃饭?” 阮恬听邵逸铭说明用意,半晌没反应过来。 在阮恬记忆中,她从来没和家人一起吃过团年饭。对闵荷来说,团年饭是一种羞辱。试想她做了一桌好吃的,丈夫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她在厨房辛苦付出有什么意思? 诚然,闵荷可以同阮恬一起吃团年饭。但只有两个人的团年饭,能有几个菜,能吃出什么意思?倒不如取消团年饭,改为更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去国外进行游学旅游…… 而阮恬嫁人后,更没有回娘家吃过饭。更遑论带上许婷婷。 她骤然听到邵逸铭的提议,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从情理上讲,倒是能说得过去。 一来,邵逸铭在南城没有亲戚,若想去长辈那里吃饭,选择阮尉那边很合适。 二来,许婷婷是许蕾蕾的姐姐,和阮家沾亲带故,也阮尉那边吃饭,也很合适。 重点中的重点是,邵逸铭还会带一个陌生客人…… 阮恬嗅到其中的不同寻常,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比如她把宝贝和肥仔委托给小李子,嘱托小李子不要给两个孩子喂垃圾食品。 比如她和许婷婷通气,和许婷婷结伴去做spa。 比如她准备了一份精致的回礼,感谢陌生客人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 比如…… 转眼到了团年饭那天。 许蕾蕾为了展现自己贤妻良母的优良品质,特地把饭局安排在家中,自己采购食材,自己亲自下厨做饭。 她系着围裙忙里忙外,阮尉则坐在客厅,悠闲地给客人冲泡茶水。 阮恬坐在邵逸铭旁边,看看邵逸铭的侧脸,看看对面的阮尉,再看看旁边的李泽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李泽天自从进家门,脸色就不太好看。只是这类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老狐狸,会让她发现他不高兴吗? 阮恬心中存疑,和许婷婷对视一眼。 许婷婷暗自点头,又敛起目光。 阮恬撇撇嘴,揪了下邵逸铭的衣角。 她这些小动作,全被阮尉余光扫到了。 阮尉说:“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干就去厨房帮忙。” 阮恬心想,凭什么她要帮许蕾蕾干活? 当即切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噶次噶次地啃起来。 李泽天眼睛突然一亮,对阮尉说:“这便是令爱吧。果然不拘一格胸怀豁达。” 阮恬:“……” 啥不拘一格心怀豁达?这是夸她还是骂她? 邵逸铭嘴角微抽,代阮恬道谢。 李泽天连声说:“你们真是太客气了。这位小友是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阮恬拿着果子的手僵硬了,尴尬地听三人围绕着她狂吹。 第225章 225许婷婷捣乱 阮恬心里清楚,李泽天如此恭维她,是想以她为话题,和邵逸铭、阮尉展开谈话。她没必要留在这里当话题突破口,便给许婷婷使了个眼色,去飘窗透气。 阮恬离开后,三个男人的谈话内容变了个风格。 邵逸铭率先说:“李先生这次来南城,受到很多人瞩目。不知道李先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李泽天说:“并非有意为之。不过造成这样的局面,也在我预料之中。南城的商业格局一直清晰明了。以邵总为核心的新型产业,以阮总为核心的基础产业,如果再加入第三方势力,我想一定很有趣。” 说白了,我这次过来南城,是为了分你们的蛋糕。 阮尉低眉信手,继续添茶倒水,好像完全不为所动。 邵逸铭撇了撇嘴角,一番官腔说的假大空,又高大上。 “南城的商业环境一向很好。我代表本地大中小产业的经营者,欢迎李先生入驻南城。” 李泽天问他,“你能代表?” 邵逸铭点头。 阮尉适时开口,“李先生搞出这么大动静,南城所有人都惊动了。为了迎接李先生到来,我们本地人特地组建了一个临时同盟。逸铭便是同盟的代言人。” 李泽天问:“真是有意思!为何邵先生被推选为代言人,而不是势力更加雄厚的启迪实业的当家人?莫非是根据颜值选的?” 阮尉耸肩,不置可否。 李泽天摇头轻笑,“没想到我随便一猜,居然猜对了!” 三个男人不咸不淡地商讨以后的商业布局,许婷婷和阮恬也在说悄悄话。 她们两人注视着在厨房忙碌的许蕾蕾,纷纷采取抱胸的姿势。 抱胸,在心理上代表防御和戒备。 许婷婷说:“许蕾蕾这丫头,从小到大都会做戏。苦活都是我做,好名声都是她得。她能混到今天这程度,也算是名至实归。” 阮恬说:“这话听起来,像是反话。” 许婷婷冷哼一声。 阮恬完全不介意拆许婷婷的台。 “你知道的,我和许蕾蕾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四年。你们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不多,但也听说一二。据说,某次你爸爸被债主追上门,你们姐妹俩被他推出去……” 后面的事,阮恬没直说。为了给许婷婷留面子。 许婷婷无所畏惧。 “你是说,我指控她是处女这件事?我又没说错,怎么了?” “她看起来是清高无暇的小仙女,但其实……哼,她不过是想留着那层膜,待价而沽。” 阮恬勾勾嘴角,无言以对。 许婷婷和许蕾蕾这对姐妹的价值观,她完全理解不了。也没法说她们之间谁对谁错。她索性还是闭嘴算了。 哪知许婷婷谈兴正浓,继续瞅着厨房中的许蕾蕾上下点评,“人生中每一段经历,都可以被称之为阅历。你看许蕾蕾那一手吊男人胃口的厨艺,就是她打工时候练出来的。” 阮恬呵呵一笑,不打算搭话了。 许婷婷越说越上头,挺直腰板,甩开双臂往厨房走。 “你爸爸不是让我们过去帮忙吗?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贤妻良母,做饭会把厨房烧了。” 许婷婷看不惯许蕾蕾,只要许蕾蕾出糗,她就高兴,就满意。 而阮恬,巴不得许蕾蕾出点状态,自然只是挑挑眉,比划了个祝加油的手势。 许婷婷踩着拖鞋,走出又快又稳的台步,出现在厨房。她高声吆喝,“我来帮忙”,不管许蕾蕾如何反应,直接捞起水池待杀的鲤鱼,在案板上拍了两下。 不知她是真不会做饭,还是故意装着不会。反正鱼尾巴还一挺一挺翘着,她就把带水的鱼扔到煎锅里。 煎锅里有少许油。 油遇到水,立刻炸开了锅。 再加上鱼还活着……鲤鱼一个打挺,水花和油花溅到吸油烟机上,以及附近的案板笼布上。 只是电光石火之间,厨房哗地冒出黑烟。 黑烟触发了火灾报警机制,整个屋子响起乌拉乌拉的尖锐鸣叫。 许蕾蕾傻了两秒钟,反手把许婷婷推出厨房,关火,又用锅盖扑灭火星…… 正在交谈的三个男人被警报惊到了,纷纷跑到厨房外面,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泽天在最后面。他是客人,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过来看热闹。 阮尉沉着脸,隐约有些烦躁。 邵逸铭大步流星冲在最前面,看到厨房外面的阮恬,脚步一下子放缓,神情也平和了。 他走到阮恬面前,随意牵着她的手,低声问,“你怎么样?” 阮恬冲他眨眨眼,“没事,等着瞧好戏吧。” 邵逸铭故意狠狠捏她,“调皮。” 阮恬努努嘴,发出个“切”的不屑音节。 李泽天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中,眼中划过点点亮光。 邵逸铭环住阮恬腰肢时,在餐厅客厅隔板上看到李泽天的倒影,忍不住愣了愣。 李泽天这个人,真的有些奇怪。他来南城的用意是发开商业版图。但一举一动都好像对邵逸铭感兴趣。 邵逸铭把这点发现记在心中,脸上却平静的没有半点波动。 阮尉捂着口鼻冲进厨房中,第一眼看到被熏黑厨具,以及满脸黑灰的许蕾蕾,“你到底做了什么?” 许蕾蕾满脸委屈,“我也不知道,姐姐突然进来,就搞成这个样子。” 许婷婷更加委屈,“蕾蕾,你怎么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你饿?我只是来厨房帮你,你说鱼还没有煎,我就帮你煎鱼。谁知道鱼会跳起来!” 许蕾蕾当然不会当着阮尉的面,和许婷婷发生争吵。 她太清楚,陷入争吵中的女人,面目大多狰狞恐怖,她也不想破坏自己在阮尉心中的形象。 于是她只是捂着鼻子,低声抽泣,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 阮尉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贵公子,年轻时候吃过苦,自然知道做饭的门道。他一看地上无力挺尾巴的鲤鱼,就知道许婷婷在说谎。 煎鱼之前,自然要把鱼鳞刮了,那条鱼鳞仍旧在甩尾巴,身上的鱼鳞完好无损,扔到锅中可不要出事嘛。 阮尉摆摆手:“蕾蕾,你上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 第226章 226许蕾蕾不会坐以待毙 许婷婷虽然没有取得这位妹妹的成就,但她好歹是男人堆里混出来的,哪能猜不到阮尉的心思。 要说阮尉对许蕾蕾的感情……也许有几分情谊,但更多是见色起意,贪图许蕾蕾年轻漂亮。若是许蕾蕾办事不利,给阮尉丢脸,阮恬绝对会冲着许蕾蕾撒火。 但阮尉居然只是让许蕾蕾上去换个衣服,他们一行人出去吃饭。明显是在包庇许蕾蕾。 接着,许婷婷就懂了,阮尉看出来许蕾蕾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只不过碍于她是由邵逸铭带来的客人,不方便斥责罢了。 许婷婷的捣乱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许婷婷冲许蕾蕾勾唇笑笑,转身就往外走。 她和邵逸铭夫妻打了个照面,耷拉着脸,连个招呼都没打。 阮恬便知道,许婷婷不仅失败了,而且恼羞成怒,心中憋着火。 她和邵逸铭咬耳朵,“今天看来有场好戏喽。” 邵逸铭迷惑地眨眼,“许婷婷差点把厨房烧了,你居然觉得只是开胃菜?” 许蕾蕾不是省油的灯,许婷婷接下来会加大火力。烧厨房神马的,还真是开胃菜。 “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邵逸铭不置可否,却在心中直摇头。 女人的心思,他确实不懂。 阮恬因为各种原因讨厌许蕾蕾,巴不得许蕾蕾摊上事。只是许蕾蕾滑不溜秋的,阮恬一时拿不住她把柄,只能在这些小地方看好戏。若是他来做件事,在一击必中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许蕾蕾感受到任何敌意。 当然,每个人做事风格不同,她高兴就好了。 许蕾蕾确实不负阮恬对她的评价。她很快就在许婷婷身上找回场子。 他们一行人在附近的酒店定下包间,点餐,对接待经理要求“以最快速度上菜”——李泽天一行人在家中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再等下去所有人都尴尬了。 接待经理知道阮尉是酒店大客户,连声应好,还主动送上两瓶红酒和果盘,让一桌人消遣。 许蕾蕾吩咐服务生开酒瓶,主动劝许婷婷喝酒。 两位美女拼酒,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许蕾蕾做的起劲,许婷婷争强好胜没有拒绝。 红酒度数很低,但后劲很大。两人一瓶一瓶喝下来,许婷婷有些顶不住了。 许婷婷的酒量,就是在酒吧练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喝酒的底线在哪儿,感觉到上头之后,假装肠胃不舒服,捂着嘴往外跑。 许蕾蕾脸色红扑扑的,温柔地对一桌人致歉,“我姐姐不舒服,我出去看看。” 然后脚步很稳地走出去。 阮恬诧异又敬佩地目送许蕾蕾出门。她都不知道许蕾蕾有如此好的酒量。 但其实,许蕾蕾一早就憋着坏,出门前备好了醒酒药,就等着往死了灌许婷婷喝酒。 许婷婷在卫生间喘了口气,寻了包女士香烟缓神。 许蕾蕾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许婷婷身后,拍许婷婷肩膀。 许婷婷手颤抖,烟灰落在手背上。她激灵地抖抖手,回头瞪着许蕾蕾。 许蕾蕾露出招牌式的无辜笑容,“姐姐,你何必当出头的椽子,一门心思对付我?这样做,对你有好处吗?” 许婷婷冷冷地看着她。 许蕾蕾又说:“我猜,你是因为许洋的事情而烦躁。但我就不懂了。你不是一直抱怨许洋是拖油瓶,阻碍了你寻找人生幸福?如果能把许洋甩给张爱华,你不就无债一身轻了?” 许婷婷被说愣了。 她此前确实恨透了许洋的存在,认为许洋拖垮了她的人生。巨额的医疗费,幼小的生命,父不祥。无论哪一桩,都沉甸甸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上气。无数个午夜梦回,她恨不得许洋根本不存在。 可事实是,许洋真真切切存在于她生命中,不管她为了何种目的养大许洋,那个孩子都在她生命中占据有一席之地。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如果身边没有许洋,她为什么还要奋斗…… 为了钱,为了当人上人,为了奢侈品,为了永久的美貌…… 这些都是许婷婷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许洋,也是许婷婷想尽力而为的一个目标。 “许蕾蕾,你没有自己的孩子,当然不会懂一个当母亲的感受。” “说来奇怪,你身体健康,阮总身体也健康,你们怎么不想着要一个孩子?” 许蕾蕾脸色微变,恶狠狠瞪着许婷婷。 她当然身体健康,但老阮……老阮做过检查,他这辈子只会有阮恬这一个孩子。这些都是闵荷那个贱女人的杰作。 要论心狠手辣,她们姐妹俩可比不上那位女强人。 只是这些实情,她才不会对许婷婷讲。 许蕾蕾说:“养个孩子要付出时间精力的代价,还会身材走形。值得吗?” “我不想当妈妈,当然不会懂你们这些宝妈的想法。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以前的风采?你扪心自问,现在还有男人把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这话,一下子刺痛了许婷婷的内心。 生孩子留在身上的妊娠纹,那些像西瓜皮一样的纹路,无论她用多少药膏,都没能抹去,最后还是通过手术,才让身体恢复如初。那段时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简直不堪回首。 许婷婷语塞的瞬间,许蕾蕾又劝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姐,既然你想留着许洋,那就留着好了。我帮你对付张爱华,好不好?我们和解,好不好?” 许婷婷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上头了,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可能听到许蕾蕾说和解的话? 她切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许蕾蕾在她身后讲,“姐,张爱华的手段还没全使出来。我怕你接下来应对不了。邵逸铭夫妻根本靠不住,你不要吃了苦头才后悔……” 许婷婷心想:我在你身上吃了多少苦,栽了多少跟头,要是再不长记性,就真成了傻。 不过许蕾蕾能恐吓她,说不定张爱华真有后招。她得提醒邵逸铭早做准备。 若是邵逸铭这位队友靠不住,她还得想后招。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的靠山不能只有一人! 第227章 227许蕾蕾的手段 许婷婷和许蕾蕾一前一后回到包间,宴席正式开始。 正式宴席的目的,一是为了展现热情好客,二是为了谈事情。李泽天等人之前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便没在宴席上再谈及商圈的任何事情。当然,他也没揪着阮恬不停劲儿的夸奖。 总体来说,这顿饭吃的平静而简单:每个人在每道菜里夹了一筷子,然后就不再动筷子了。饱没饱不知道,反正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满足。 离开时,本该各自回自己的家,李泽天却主动提出,他和阮尉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希望和阮尉继续喝茶。 过年本就是招待亲朋的好时候,更何况是李泽天这么个行走的招财宝,阮尉没有拒绝。 于是三波人分成两份,各自向不同的方向离开。 邵逸铭这波人中,许婷婷是单独一人,所以邵逸铭先行把许婷婷送回家。 路上,许婷婷和阮恬闲聊,说起许蕾蕾的打算。 阮恬若有所思,“你既然知道许蕾蕾不怀好意,就对她有防备,再上当的可能性很小。”接着又说:“你这个情况,许蕾蕾心里也清楚。她肯定会使出非常手段。我真想知道,她到底会怎样做。” 许婷婷咧嘴冷笑,“事情没摊在你身上,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阮恬说:“许蕾蕾是你妹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何必这么害怕?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 阮恬和许婷婷大概是八字不合。她们两人碰到一起,总想斗斗嘴。 在她们一言一语聊天时,邵逸铭则在沉思。 李泽天这人出现的莫名其妙,对他的善意,对阮尉的靠近,都有几分别有用心。从知道李泽天这么号人存在,到今天和李泽天一起吃饭,相处这几次,他都没弄清李泽天是敌还是友…… 看来,这个年过得不安稳。年后南城要变天了。 很快,车子停在许婷婷公寓楼下。 许婷婷下车,头也不回地冲车中的两人摆手,又远远地看见公寓门前有个熟悉的人影。 戚寒? 他来给她拜年吗? 许婷婷脚步加快,小跑着冲到公寓门口。靠近了才发现,来人不是戚寒,只是穿着休闲西服的背影和戚寒有些像。 对不是戚寒的男人,许婷婷从来不给好脸色,越过陌生男人直接走。 男人拦住她,好脾气地自我介绍,“我是张爱华女士的私人律师……” 许婷婷心头一颤,脚后跟狠狠在地上碾压。 张爱华那个老八婆,居然请律师出面威胁她!真当她是被吓怕的吗? 紧接着,律师告诉她,张爱华女士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愧疚,想和许婷婷和解。 和解? 许婷婷的小心肝比刚才更颤抖。 许蕾蕾说她能解决张爱华,现在张爱华就派出律师了。前后不超过两小时。 如果这是许蕾蕾的手笔,许蕾蕾肯定一早就准备好了。 许婷婷脸色更加阴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 律师说:“如果您方便,请在一周后去xx律师事务所,我会为您和张爱华女士做公证……” 许婷婷微抬下巴,没有做任何表态。 律师传达完张爱华的意思,彬彬有礼地走了。 许婷婷停留在原地,努力消化这些消息。 身后突然冒出阮恬的声音,“这就是许蕾蕾的动作?” 原来,许婷婷下车后小跑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车中阮恬的注意,阮恬让邵逸铭先行离开,她则在暗中观察事态发展。 和许婷婷一样,阮恬也认为这是许蕾蕾干的。 只是,许蕾蕾什么时候和张爱华勾搭上了?而且张爱华还很听许蕾蕾的话? 其中是不是有阮尉的影子? 阮恬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却仍旧表现的举重若轻。 “我有时候想想,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其实只要把你二姨找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对峙,一切问题就都清楚了。可惜,你二姨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世上根本没这么一号人。” 许婷婷白了阮恬一眼:“你是在感慨,还是在幸灾乐祸?” 阮恬诧异,“我的语气,听起来很像幸灾乐祸?拜托,这事和我儿子有干系。我怎么可能有心情八卦?” 许婷婷心中清楚阮恬说的有道理。但她不愿意奉承阮恬,只做了个冷哼,算是正面回应。 接着,许婷婷又问了个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那个李泽天,到底怎么回事?” 阮恬说:“跟着我爸爸走了。” 许婷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在许蕾蕾家,一个劲儿恭维你,是看在邵先生的面子上,还是看在阮先生的面子上,或者说,是看在他们两人共同的面子上?” 这里面门道就多了。 若是为了邵逸铭和阮尉两者之一,李泽天可能想投靠阵营,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图后续。若是同时奉承两人,说明李泽天势单力薄,或者这人有谨小慎微的做事风格。 阮恬想的更多一层。若是李泽天故意表现出这种特质,来迷惑对手呢?虽然邵逸铭没有明确表示,但南城商圈对李泽天的出现非常敏感。 许婷婷先后在祝皇和启迪实业就职,在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仍旧能生出一两分预感。 她轻咳一声,低声说:“阮恬,寻找我二姨、调查许蕾蕾的事情不着急。当务之急是咱们的阵脚不能乱。” 许婷婷的初衷是,她背靠邵逸铭,若是邵逸铭那头摊上事,她这边肯定受到影响。本着一荣俱荣的想法,她当然希望邵逸铭好。 而阮恬的第一反应是,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许婷婷,好像许婷婷得了失心疯,或者是被人身穿了。 许婷婷被盯得毛骨悚然,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反口,“你别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咱们’,我和你什么时候成队友了……” 越说越乱,许婷婷索性“切”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蹭蹭地往里走。 阮恬耸耸肩,撇撇嘴,在心底翻白眼——谁稀罕和你当队友——扭头也往外走。 即便不稀罕许婷婷这个人,但许婷婷的忠告还是入了阮恬的耳,被阮恬记在心上。 阮恬再见到邵逸铭,便问出心中顾虑。 第228章 228阮恬应援 阮恬的问题,可以说比较直接了。 “你认为,李泽天这个人怎么样?” 邵逸铭被问的一愣,半天没回复。 他提前回家,安顿好两个孩子,累的满脑子官司,好不容易等老婆大人回来了,屁颠屁颠献上干净的家居服,就被问住了。 在家中,为什么要谈公事? 邵逸铭压紧嘴角,握住阮恬的肩头,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捞起她腿弯,把她横抱起。 阮恬就势倒在他怀中,捏着他下巴,故意掐了掐。 邵逸铭抱着她转了个圈,成功把阮恬转晕了,阮恬便忘了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几天,他们一家四口宅在家,打牌玩桌游,吵吵闹闹地过。 休假结束前一天晚上,许婷婷给阮恬打电话,恰好阮恬在厨房做饭,邵逸铭手快地接了电话。 许婷婷听到电话接通,没等电话那头出声,啪啦啪啦地说:“阮恬你给我个建议,我明天到底要不要去?去了怕是陷阱,不去又觉得心里不安。这事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邵逸铭:“……” “你是……许婷婷?” 他没想到,许婷婷居然和阮恬关系这么好?就连去不去这种私人问题,都向阮恬咨询。 许婷婷也愣了,下意识看了看通话显示,炸着嗓子问,“邵总?我给阮恬打电话,怎么是你接电话?阮恬人呢?哦,我忘了,你们是夫妻……但夫妻之间也得有隐私啊。怎么能接听对方的电话呢?万一……” 万一说一些女人之间私密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听到了多尴尬? 不过她应该不会和阮恬说私密的事情…… 这些话,许婷婷自动咽到肚子里,“阮恬人呢?” 邵逸铭说:“哦,在厨房做饭,我把手机给她……” 这大概是许婷婷从邵逸铭口中听过的,最平和木楞的一句话。 许婷婷听着听筒中传出的轻微噪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男人好不好,对一个女人好不好,真的能看出来。大大小小的细节都不一样。 被男人全心全意宠爱着的女人,是幸福的。 而这种幸福,很多时候可遇而不可求。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例子太多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许婷婷嘲笑自己矫情无聊。 正常情况下,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两种人。这两种人生来就是对立的,女人必须的自己站稳脚跟,才不至于被男人打倒。她怎么能奢求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实在充满太多不确定性了! 许婷婷轻轻摇晃脑袋,把心中仅存的一丝绮念甩出脑海,便听到阮恬的声音,“许婷婷,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许婷婷是:“那天,张爱华的律师来找我,你不是见到了吗?我就随便问问你。问别人还得解释。解释多麻烦。早知道找你更麻烦,我肯定不找你。” 阮恬哼哼两声,“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问了,我就给你个建议。你去那个事务所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我这边给你做出场外应援,怎么样?” 许婷婷也有类似的打算。她见阮恬这么上道,欣然应允了。 这一通电话,把邵逸铭看呆了。 原来许婷婷不仅和阮恬关系好,阮恬和许婷婷的关系,也变得非常好,而且还主动帮助许婷婷。 女人之间的友谊,真神奇! 阮恬按照约定,提前到了事务所对面的书店。而许婷婷则带着针孔摄像头和耳麦,大步流星走进律师事务所。 接待许婷婷的,正是那天下了有邀请函的律师。 律师随意一瞥,就在许婷婷佩戴的胸花上看出门道。干他们这一行,钓鱼执法收集证据,这种手段不知用过多少次,许婷婷现在玩的,都是他们玩剩下的。 律师客气地招待许婷婷喝茶,和许婷婷寒暄。 许婷婷耐心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变脸色——若是平常,许婷婷肯定早就不耐烦了。但外面有个阮恬陪着她。她好歹有茶水喝,有地方坐,阮恬可没她这待遇。 实际上,阮恬在书店就预料到了。 许婷婷佩戴在胸口的针孔摄像头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律师事务所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对方若是开个干扰装置,或者屏蔽信号,她们的所有动作都白费了。在这种情况下,阮恬只能使出奇招。 比如,从张爱华身上下手。 所以许婷婷进入事务所后,阮恬便给张爱华打视频电话。 张爱华对于阮恬主动来电,感到非常新奇。毕竟阮恬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太友好。现在高高在上的女强人放下架子,无形中烘托了张爱华的地位。更遑论,阮恬主动请张爱华喝茶。喝茶的地方,在一家书店。 巧合的是,书店对面便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律师事务所。 张爱华虽然打算和许婷婷和解,但她仍想给许婷婷一个下马威,必然要迟到个把钟头,晾晾许婷婷,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先会会阮恬。 在张爱华看来,许婷婷和阮恬是绝对不会结为同盟的。 虽然总有段子说,老鼠都给猫当伴娘了。但现实生活中,天敌之间的障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小三和原配之间的矛盾,是永远无法调和的。 所以她自信从容地把这一邀约,看做是巧合。 张爱华见到阮恬后,在心中飞快地评估阮恬的状态:阮恬的头发随意拢起,穿着时下流行的大衣,脸上画着办公室常见的淡妆。显然不是为了专门见张爱华而做的打扮。 张爱华果断给阮恬一个差评。不过阮恬淡笑着起身,邀请张爱华坐下,又给张爱华烹茶这一系列动作,让张爱华很受用。 张爱华矜骄地坐在阮恬对面,端出长辈的架子训话。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许婷婷那就是个祸根,迟早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把她除掉,名正而言顺。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现在动手还来得及,你有需要,阿姨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阮恬抓着她话头问,“您和我爸爸认识?” 第229章 229谈不拢 张爱华明晃晃的愣了。 商圈里的人都知道阮尉的风流名声,她自诩洁身自好,当然不愿意和阮恬在名声上有任何牵扯。但问话的人是阮恬,她总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对。于是委婉表示,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时候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阮恬“哦”了一声,随口说道:“那还这是巧,许婷婷是许蕾蕾的姐姐。许蕾蕾是我爸爸新娶的妻子。这么算下来,徐婷婷算是我爸爸的大姨姐呢。” 若是圈外人听说这样复杂的关系,多半要感慨一句“贵圈真乱”。而作为圈内人的张爱华,自然是坦然接受,还曝出一个阮恬此前有过猜测却得不到证实的观点。 “正是因为许婷婷是你父亲的大姨姐。我从你父亲口中得知许洋的存在,才非常震惊。” 张爱华一边说,一边摇头,“真不知道阮先生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许蕾蕾这样的妻子。说出去都不好听。” 阮恬着重问了一遍,“许洋的事情,不是您意外发现的,而是我父亲告诉您的?” 张爱华眸光微闪,从阮恬只言片语中体会出继母继女之间的风起云涌,自然乐得往这把火上添油加醋,“当然是你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有功夫关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许婷婷,更遑论专程去那家医院查探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有自己的私人律师,也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张爱华女士拥有一整套私人服务,从来不屑于和普通大众一起去拥挤的医院凑热闹。即便是以服务称赞的私人医院,她也看不上。她的逼格在于,让那些医生上门服务,以及只为她一人服务。 阮恬抿了抿嘴角,当着张爱华的面,陷入深思。 张爱华自己过得不顺当,就见不得周围人过得高兴。阮恬之前标榜出女强人形象,让张爱华感觉阮恬即便身处困境,也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着实刺痛了张女士那颗脆弱敏感的心灵。现在阮恬陷入纠结焦虑,张女士心中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 张爱华轻咳一声,“恬恬,我和律师约好了,先走一步。你自便。” 阮恬好像突然回神,匆忙站起来,却没站稳,踉跄着扶住桌子,还狼狈地扯了下张爱华的衣摆…… 张爱华不喜欢和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眉头狠狠皱起,但对面的人是阮恬,她强行把不耐烦压在心底,冷着声音问:“你怎么样?” 阮恬尴尬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我今天精神状态不好。让您见笑了。” 心头压着事,人难免精神恍惚。 张爱华点头,表示理解。 “你既然精神状态不好,就在这里多坐会儿。休息好了再离开。” 阮恬点头,道谢,留在原地目送张爱华离开。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残余的茶香也很淡了,阮恬没有招呼服务生换茶,而是一口口抿着冷茶。 冷茶灌到肚子里,有种烧心的难受。 阮恬憋着一口气,把剩下的茶全数喝掉。 随着茶水流动,肠胃中灼烧的感觉更加清晰。 疼痛让她更冷静。但再多的冷静,还是无法让她正常思考。 她那个好爸爸,阮尉,到底想做什么? 在阮恬和自己过不去时,张爱华兴冲冲到了律师事务所,见那位被她晾了一个多小时的许婷婷。 被人如此轻慢,许婷婷脸上不见丝毫不耐烦,浅笑款款,还挥了挥手,冲张爱华打招呼,“哈喽。” 张爱华瞬间拉下脸,若要认真形容,简直和马脸有的一拼。 许婷婷自娱自乐,把马脸套在张爱华脖子上,忍不住笑出声。 张爱华扭着小腰,迈着长腿,努力走出民国名媛时的风采,冷不丁听到许婷婷笑了—— 呦呵,这个小贱人笑什么?她哪里做的不好?简直混账。她在名媛圈混了半辈子,一举一动都被小辈们当成教科书来学习,怎么可能做错。定是这个小贱人不识货…… 张爱华心中闪过一系列情绪,神情更加冷峻。 她从许婷婷面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许婷婷。律师有眼色地帮她拉开椅子,她只坐在椅子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双腿并拢,优雅范十足。 然后,她抬了抬下巴。 她不屑于和许婷婷说话,全程颐指气使。 和张爱华上纲上线拿腔作势的姿态不同,许婷婷故意歪着身体,一腿蹬在椅子上,一腿抻开,痞坏痞坏的。 “张女士,您特意请我来这里,有何见教?” 律师说:“您好,许女士。我的委托人张女士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她想和您共同拥有许洋的抚养权。毕竟您和张女士,都是许洋血缘关系上的亲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许婷婷说:“听起来不过分。但我肯定你们还有后招。” 律师微微一笑,“您何必把我们想象的如此坏呢?我们也是站在您的立场思考这件事。” 许婷婷侧头,睫毛一抖一抖的,突然笑了,“哦,那你说说,何为‘共同拥有’?” 律师说:“考虑到您的经历实力,我这边建议,由张女士承担大部分的责任,比如孩子的医疗费,教育经费等。” 许婷婷睁大眼睛,似是在思考律师的意思。 很快,她笑了,“所以,在共同拥有抚养权的情况下,我还是把抚养权让渡给了你的委托人?是这个意思吗?” 律师笑得无懈可击,“您可以这样理解。” 许婷婷切了一声。觉得没必要再和张爱华谈下去了。 见鬼的和解,本质上是以另一种方式抢夺抚养权。 许婷婷起身就要走。 张爱华重重咳了一声。 律师赶紧说:“许女士请留步。您有不同的想法,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这件事总得解决,避而不谈不是办法。” 许婷婷又歪歪头,非常轻率地点头,“好呀,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律师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您陈述您的需求。如果合理,我的委托人会认真考虑。” 律师到底是律师,一个动作一句话,就烘托出法庭上针锋相对两军对垒的阵仗。 许婷婷微微挑眉,“这样啊……” 第230章 230靓靓的小哥哥 许婷婷酝酿了半天,始终没提出具体要求。 张爱华和律师早有准备,一旦许婷婷提出具体条件,他们就见招拆招来一波大砍价,连哄带骗让许婷婷在合同上签字。 只要有了许婷婷的亲笔签字,即便许婷婷事后反悔,也由不得她了。 但许婷婷不作表态,是怎么个意思? 律师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张爱华。 张爱华眯了眯眼,欠了欠身体调整坐姿,终于开金口说话。只是态度非常不友好——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你脑子坏掉了?” 口气太不好,不但没烘托出她的名媛气质,反而让她的气质大打折扣。 许婷婷哂笑一声,“张阿姨,你之前是怎么对我,你心里有数。我之所以愿意过来,无非是看在许蕾蕾的面子上。许蕾蕾告诉我,你想和我和解。我当真了。没想到……看来还是我太年轻,想法太天真。” 张爱华脸色微变,“我是真的想和你和解。你坐下,慢慢谈。” 张爱华决定和许婷婷和解,其中确实有许蕾蕾的作用。 一方面,许蕾蕾是阮尉的妻子。她从中游说劝说,张爱华愿意卖阮尉一个面子。另一方面,张爱华现在连许洋的面都见不上,心中急的火烧火燎的。只要能见到许洋,她牺牲点小利益,让许婷婷得意一会儿,也是值得的。 但事情出乎她的预料。 许婷婷弹弹衣摆,取下夹在衣领处的耳麦,“实话告诉你,我刚才和你们的谈话,已经全程录下来了。” 律师不急不躁,“许女士,这里禁止录音。您的录音设备不起作用。” 许婷婷耸肩,“那咱们试试看?” 说着,她把耳麦用蓝牙连接到手机上,果然放出张爱华到场后的录音文件。 律师:“???” 张爱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婷婷把耳麦揣进兜里,“这是证据。我要去质问许蕾蕾,是不是耍着我玩。对了,谢谢你们的倾情配合。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拜拜!” 许婷婷挥挥手走了。 张爱华质问律师,“到底怎么回事?” 律师调动所有人检查设备,清扫会客厅,最后在张爱华衣摆上发现了一个破坏屏蔽装置的小设备。 这个设备很微小,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却能牢牢地附着在衣服上,就像苍耳一样。 张爱华:“……” 她衣服上,怎么会粘上这玩意? 张爱华想了半天,想起刚才在对面的书店,见过阮恬。阮恬最后起身时,碰过她的衣摆…… 阮恬,许婷婷? 这两人会是一派的? 张爱华整个人眩晕了。 许婷婷说要质问许蕾蕾,不是说着玩的。 她没必要当面跑去和许蕾蕾撕,而是把音频文件发给许蕾蕾,又发了一连串微笑的表情,就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至于许蕾蕾看到消息后的反应,就不在许婷婷的关注之内了。 许婷婷最新的任务,是寻找那位不见踪影的二姨。 不管是她,还是许蕾蕾,都和老家的亲戚不联系了。冒然打电话回去,那些亲戚听到她们的声音,也只是粗暴挂断。少数几个有耐心的亲戚会听她们姐妹把话说完,却冷淡地回复:那位二姨前几年外出打工,不知去了哪里…… 在信息极度便利的现代,寻找一个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但也可以说是便利之际。 只要那个人利用现代设备消费,出行,点餐,就能在大数据平台上留下痕迹。 当然了,如果那个人躲进深山老林,和现代社会脱节,任谁都无法找到ta。 庆幸的是,那位二姨时时刻刻向往现代社会的繁华,忍了些许天,藏匿好踪迹,忍不住冒出头在南城南边的小镇的某个便利店,消费了一桶方便面。虽然是用现金支付。但便利店门口的监控摄像拍到了她的面部特征,并上传到大数据平台上。 因此,邵逸铭一下子发现了这个人。 邵逸铭打算兵分两路。 其中一路由许婷婷出面,找到二姨打亲情牌。 二姨躲得深远,应该不知道许婷婷已经和阮恬的关系走到破冰阶段。只要许婷婷表现出,她想和二姨携手对付阮恬,就能把二姨稳住。 至于另一路,邵逸铭还在暗中排兵布阵。 许婷婷接到这个任务后,只对邵逸铭提了一个要求,要和阮恬一起行动。 许婷婷的想法很直接—— 二姨躲在深山老林,谁知道那地方是否具有危险性?万一她竖着过去,横着回来,更甚者压根回不来怎么办? 扣下阮恬当人质,她的人身安全就得到了保证。 再一个,她和阮恬合作对付张爱华,积累了成功的经验。她认为阮恬是个靠谱的人,值得进行下一步合作。 邵逸铭当然不愿意让阮恬冒险。 但二姨口口声声教唆肥仔不认亲妈,早就踩到了阮恬的底线。阮恬怎么可能放过揪出二姨的绝佳机会! 于是,在阮恬一再保证不会出事的前提下,她和许婷婷一起出发了。 这次行动,阮恬不再是套裙白领装扮,索性把头发剪成寸头,穿着皮夹克上衣和紧身裤,搭配上马丁靴,化身又酷又飒的小姐姐,走中性风。 而许婷婷,一如既往又骚又靓,高跟鞋穿起来,口红尽量往红往艳的方向涂,人走过去,空气中都会留下一阵香水。 阮恬开着越野载上许婷婷,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奔到南边的小镇上。 进入小镇,路面颠簸起来。明显感到了和城里不同的气息。 小镇周围的人对陌生人侧目而视,并且交头接耳的讨论,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越是被人注视,许婷婷越是骄傲,甚至吩咐阮恬减速到一档,且打开越野的顶棚,探出身体张望。 阮恬觉得尴尬,索性在车中戴上墨镜,沉着脸充当莫得感情的司机。 这样一对组合,迅速在小镇引起轰动。 阮恬眼看天快黑了,去当地最大的快捷酒店休息。 停好车后,快捷酒店里有个脆脆的声音喊,“姐,门外有个开车的哥哥。要来住咱家了!” 阮恬:“……” 哥哥,指的是她吗? 第231章 231小镇际遇 小孩子对性别的判断很直接:穿裙子留长发的是女孩子,穿长裤留短发的是男孩子。所以干脆利索地叫阮恬为“哥哥”。 童言无忌。 许婷婷一下子被逗乐了。冲着阮恬勾手指,“小哥哥,你那倒是快些呀。” 坐在前台嗑瓜子的老板娘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赶紧跑出来。 成年人的看人看事的眼光,当然和孩子不一样。虽然这个小镇比较封闭,但老板娘在东家长西家短中练就了一双八卦之眼,一下子就从喉结胸口等部分,认出阮恬是个女孩子。 老板娘“啪”地拍孩子的脑勺,“臭小子别胡说。赶紧滚回去写作业。” 然后招呼两位客人进来,询问住几天,来小镇做什么? 许婷婷说:“听说这地方风景好,和朋友过来看看。” 虽然是小地方,住宿也需要出示身份证。阮恬的身份得保密。许婷婷便撒谎说,阮恬忘带身份证了,只在电脑上行登记了一个假的身份证号和名字。 登记完后,老板娘给两人钥匙,还帮两人提行李。 小镇的住宿条件,比许婷婷想象的还要差。 一间大概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摆着两张床,床上铺着有些发黄的白床单。床对面是一米长的电视柜,电视柜上摆着电视,和热水壶以及一次性水杯。 入口处有卫生间。卫生间几乎没有装修,靠里有个蹲便器,靠门有个洗手池。墙上摸着洋灰,完全没有装修。 许婷婷洗了洗鼻子,能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老板娘看到两位客人皱眉嫌弃,却丝毫不以为意。整个镇上只有她这一家快捷酒店,她们只能住在这儿。 老板娘走后,许婷婷几乎咒骂出声。 这都什么倒霉地方,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这么落后? 若不是她捏自己的脸感觉到疼,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嗯,或者是穿越了,或者是自讨苦吃跑来忆苦思甜…… 许婷婷满腹牢骚,“我真是疯了,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跑过来受苦。” 说实话,阮恬也没吃过这种苦,不过她没把话说得太直白,“来到这里,我才知道自己的见识太浅薄了。” 许婷婷眨眨眼,忽的笑了,“果然是大小姐,说话真有水平。” 这一调侃,胸中的怨气消散了。她推开窗户,闻着窗外的新鲜空气,眺望周围的风景,随口问道:“我很久没见许洋了,他最近还好吗?” 阮恬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来问我。回去自己去看。” 许婷婷耷拉下肩膀,“我倒是想呢。” 为了避免张爱华找到许洋,许婷婷自己都不敢去见许洋。只能把所有想念藏在心里。 有时候许婷婷自己也奇怪。明明一开始不喜欢许洋,厌烦这个拖油瓶,为什么现在巴不得时时刻刻见到他? 她又不是心肠软的慈母。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两人一时沉默,窗外的天色慢慢黑了。 许婷婷这才找房间的电灯开关。 打开开关,两人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 今晚,就在这里睡觉? 床单看起来很脏啊。 要不,她们现在出去买床单? 但床褥看起来也很脏,还有枕头…… 难不成要购买全套? 许婷婷到底是吃过苦的,当即和阮恬商量,“你如果去一个旅游城市,到新地方买床单是很正常的事,但这地方很封闭。你大张旗鼓的买床单,知名度未免太高了。还是低调吧。” 两人来小镇的方式就很高调,想低调根本低调不起来。但也没必要在生活细节方面高调…… 阮恬想了想,决定忍了。 她们把拉杆箱李的衣服拿出来铺平,凑乎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 老板娘给两人做了当地的特色早餐,忍不住唠叨:“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喜欢玩手机。看到手机比看到亲爹亲妈还亲,连命都不要了。” 接着又说:“其实不能怪年轻人。年龄大的人也这样!手机害人呀……” 两人听老板娘唠叨,随口和她搭话,“老板娘,你这快捷酒店开了多少年了?” 老板娘声称,她几年前才开酒店。小镇很闭塞,来这里的多半是背包客驴友。这些外乡人喜欢借住到当地居民家,那些居民也乐意挣点外快,所以接纳这些驴友。只不过前些年发生了驴友偷盗居民财务的事情,居民才反感外乡人。 阮恬和许婷婷对视一眼,接着问道:“居民完全不接纳外乡人吗?只要有外乡人来,是不是会引起轰动?” 老板娘放声大笑,“其实本地人都很好。只是被外乡人坑怕了,不敢和外乡人接触太多。并不是讨厌你们外乡人。” 阮恬恍惚地点点头,“这样啊。” 许婷婷接着话头说:“难怪我们来这里,硬的这么多人围观。” 老板娘说:“这些年陆陆续续总有外乡人来。只有有人来,我们就有外快。你看到镇上那家便利店没?就是为外乡人提供供应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是很欢迎外乡人的。” 许婷婷和阮恬一早就商量好,她们初来乍到,不能暴露目标,暂且就把自己当成普通游客,来小镇游山玩水,所以没向老板娘打听太多。吃过饭后,揣着相机手机出去拍照。 冬天的太阳不刺眼,两人一个劲儿玩到太阳落山,精疲力尽才回来。 吃完饭的时候,许婷婷和老板娘说今天的机遇。 她们出去玩,后面有小孩跟着她们。 以前总有外乡人给这些孩子糖吃。孩子们都记住了,主动向两人要糖。 许婷婷和阮恬没有为难孩子,不仅给孩子们糖吃,还付给孩子们薪酬,让孩子们给她们拍照。 老板娘听得眼睛发光又冒火。 发光的原因是,这两个女人居然是大肥羊。冒火则因为,她家也有孩子,为啥不让她家孩子挣这个钱?她感觉自己错过了几个亿。 次日,老板娘和两人一起吃饭时,主动提出让她家孩子当导游,特意提出导游费很便宜。 许婷婷和阮恬欣然接受。 第232章 232她们的妈妈 从成年人口中套话,要顾虑很多问题,和孩子打听线索,就显得非常简单了。 老板娘家的孩子带着两人走了一上午,累的又饿又渴。两人在中午时候请孩子在便利店吃烤肠和火炬,乐得孩子直拍手。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许婷婷随意和孩子聊,问他镇上有没有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如果有,小孩能多得一包糖。 阮恬抱胸站在许婷婷身边,对许婷婷诱哄小孩的手段,表示非常服气。 小孩想了半天,说自己的老师很奇怪,动不动就骂他们,让他们罚站,说自己的妈妈很奇怪,经常给他吃剩饭,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总之没有阮恬她们想要的答案。 这一天,又是无功而返。 吃过晚饭,两人靠着屋中的暖气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阮恬却接到邵逸铭的电话。 许婷婷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主动起身去外面,留空气让阮恬说悄悄话。 哪知阮恬像被揪住尾巴的猫,炸着嗓音吼起来,“你说什么?我们找错地方了?” 许婷婷当即瞪眼。 怎么能找错地方呢? 她们两人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艰难挣扎了两天,难道白牺牲了? 想到这种情况,许婷婷整个人不太好了。 事实是,她们真的找错地方了。 严格来讲,邵逸铭那边调查发现,那位二姨确实在这一带出没过。但她清楚自己暴露了,飞快换了地方。根据沿路的拍摄视频显示,二姨有可能潜入了城市,走大隐隐于世的路线。 许婷婷:“……” 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好难受啊。 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两人都着急尽快找到二姨,等不到天明,现在就出去退房。 老板娘想不通,既然是出来旅游,为什么急吼吼的要走。夜路难走,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阮恬不解释,只管摇头,说她想尽快去附近大一些的城镇。 老板娘嘀咕:“前些天也有个人,也是大晚上的要去城镇,真想不通你们这些城里人……” 阮恬全身一震,“你说,前些天有个人,也是大晚上要去城镇?她是男还是女?” 老板娘狐疑地看着阮恬,“你问这个做什么?”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老板娘深谙这个道理,不敢乱说话。 许婷婷紧急上线,万分悲伤地说:“这两天您看出来了吧,我们并不是单纯来这里旅游,而是为了找人的。她是我二姨,因为和我姨夫吵架,跑出来了。姨夫拉不下脸来找她,但很担心她。我们怕她在气头上,不见我们。只能暗中寻找。” 老板娘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家小孩今天回来后,把这两人的行踪举动告诉她,她心里就嘀咕呢,到底什么来历,做事风格不像是旅游和背包客。不会是骗子吧……原来是为了找人的。 老板娘想着能挣钱就多挣钱,给两人推荐了司机。这位司机送二姨出小镇,肯定能帮到她们两人…… 许婷婷爽快地给了一部分小费,和老板娘约好一大早出发。 司机拿到钱,办事非常上心。不到六点钟,就在快捷旅店下来等着两人。两人轻简行礼,能不带的东西尽量不带,甚至没洗漱,跟着司机出发。 山路黑黝黝的,西边天上挂着一轮残月。 司机开着汽油三轮车,咕噜噜地走在前方。 阮恬开着越野,安静地跟在后面。 许婷婷看着外面天色山色连绵成一片的景色,托着下巴沉思。 三轮车单调枯燥的声音,给这幅朴素的景色增加了灵魂。 许婷婷忍不住谈性大发,“阮恬,你和许蕾蕾当了四年宿友。她和你讲过多少我们的故事?” 阮恬认真看路,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许婷婷嗤笑,“肯定没多少。她那个人,高傲又伪善。真正的苦痛只会埋藏在心里,把她愿意展现的给你们看,故意艹一个独立坚强的人设。还真能把人骗的团团转。”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母亲的事情?” “我母亲家里一共有五个孩子,她是老大,还是个女孩,可想而知生活有多差。” “她有时候和我们唠叨,她的父母,每到吃饭的时候,就让她出去砍柴挑水。等她干完活儿回来吃饭,桌上只剩下剩饭,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她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出来打工,认识了我爸爸。” “我爸爸年轻时候,其实还算是有钱的。当然,比不上你家条件这么好。我爸爸长得也不错,很得女人欢心。所以我妈妈什么都不要,就稀里糊涂嫁给他了。” “婚后的生活,完全没有她预想的那么美好。” “洗衣服做饭挣钱,她一手全包。这些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但我爸爸摊上赌博了。” “早在结婚前,我爸爸就有毒瘾。但婚后更加肆无忌惮。尤其我妈妈一连生了两个女孩,更让我爸爸看不上她……” “多么悲剧啊……但我敢肯定,这样的悲剧并不是只有我家有。” 国情如此,那个家庭没点悲剧。悲的悲的就习惯了。 许婷婷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像你这样从蜜罐子里泡出来的,是不是从来不敢想象?” 阮恬冷淡地说:“哦,没经历过。” 换来许婷婷一声嘲讽的冷哼。 大概是夜晚太静,山路太悠长,阮恬突然有了谈性。 “你爸爸确实混蛋。但我爸爸也不遑多让。” “阮总?”许婷婷说:“他还行吧。最起码他让你衣食无忧。” 阮恬说:“对呀,衣食无忧。但我怀疑,他和我妈妈的死有关系。” 许婷婷愣了。 家庭矛盾打打闹闹就算了,折腾出人命就有些过了。 阮恬说:“难道你没感觉出来?我妈妈死后,许蕾蕾登堂入室嫁给我爸爸。但我每次找许蕾蕾对质,我爸爸都护着许蕾蕾。” “他从来不是恋爱脑,凭什么会无条件地维护许蕾蕾?” 许婷婷说:“也许,老夫少妻,他更想哄着许蕾蕾你饿?” 阮恬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妈妈毕竟是他的妻子,陪伴他做过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还和他一起打下启迪实业……” 第233章 233找到二姨王翠花 许婷婷在心中呵呵笑了很久,没有反驳阮恬的观点。 若是阮尉真的策划杀了闵荷,确实闵荷更惨了些。毕竟她那位妈妈,虽然饱受家暴侵害,但及时醒悟偷跑了,好歹保住一条命。不像闵荷,连命都丢了。 许婷婷这么想着,竟觉得看阮恬顺眼了很多。 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周围人过的比自己不好,他们不会同情,反而有种优越感。若是过的比自己好,他们便会有种嫉妒愤恨。总之不管环境怎样,“人”这种物种,都不会满足…… 许婷婷深深吸了口气,看东边天空渐渐发白的天色,感慨自己的境界居然提高了一层。 不知不觉中,太阳完全从东边山岳上跳出,悬挂在天边。 三轮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招呼两人喝水吃饭。 司机自己带着水壶和馒头。阮恬许婷婷则从后备箱中取出矿泉水和压缩饼干填饱肚子。 在两人拉开后备箱时,许婷婷脑洞大开,悄声问阮恬,“咱们在荒郊野岭荒无人烟的地界,万一出事怎么办?” 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对方是干粗活的男人,确实很危险啊。 阮恬把防狼神器给许婷婷,悄声安慰她别怕。 后备箱中除了防狼神器,还有其他适合女孩子的趁手武器。 许婷婷飞快瞥了眼前方不远处的男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非要阮恬跟过来,是她赌邵逸铭会担心阮恬的安危,暗中派人保护阮恬。但看阮恬准备如此齐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许婷婷心中焦虑,再看三轮车司机,就觉得对方心存不轨—— 出发时天太黑,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相貌。又因为她们在一辆车里,三轮车打前阵,她们和三轮车司机并无交集。现在停下来看,那个男人后背唯有佝偻,手臂结实,一看就是常年干活…… 若是发生冲突,她们即便带着武器都不一定打得过那男人。 阮恬也意料到这点,赶紧钻进车里,将车门落锁。 她们这边刚有动静,三轮车司机便过来,敲她们的窗户。 阮恬出于谨慎,只将车窗摇下一小条缝。 司机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说走到半路累了,是不是该给点表示? 许婷婷以为司机要劫色,下意识捂住胸口,惊呼出声。 阮恬却觉得司机不会劫色。若是司机真有这点头,应该趁她们没有准备时就动手,而不是拖延到现在。估计他是想要钱。 阮恬从储物格里掏出一把零钱,塞出车窗缝。 司机捡起一把零钱,攥在手中数了两遍,沉着脸摇头。 阮恬大声说:“我身上没有太多钱,要不扫码,行吗?” 司机仍旧沉着脸。 阮恬说:“扫码知道吗?就是你们镇上便利店摆着的那个码。” 司机不习惯数据交易,一时没反应过来“扫码”是扫二维码支付。听到便利店这个关键词,秒懂扫码能收钱,立刻比划着,让阮恬打钱。 等司机收到满意的数字后,他才带着阮恬两人继续前行。 许婷婷狠狠吐出浊气,忍不住吐槽,“是不是我魅力下降了?那个狗男人居然只顾着要钱,都没正眼看我。” 阮恬:“???” 许婷婷又说:“还好没正眼看我,不然我就亏死了。下次绝对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想想都后怕。” 还知道害怕,看来脑子没坏。 许婷婷刚受到惊吓,忍不住话多起来。 “阮恬,我终于知道你为啥出发前换了个造型。像个假小子一样,狗男人完全没多看你,估计是你当成男人了。” “经过这次教训,我也得长记性。下次出门也得做个假小子装扮。” “等等,不对呀。万一遇到gay,我岂不是亏死?” “哎呀呀,这年头真不好说。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阮恬专心开车,完全不管许婷婷的碎碎念。 还好许婷婷念叨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没意思,便停下了。阮恬的耳朵能清静会儿。 大概中午时候,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这个小镇和她们刚到的小镇相比,更闭塞一些。镇上连便利店都没有,镇上的原著居民看到越野车开进来,竟然以仇视的目光瞪着两人。 许婷婷悄声说:“太可怕了。这些人是要吃人吗?” 阮恬说:“真不相信,在南城南边,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两人都是受现代文明熏陶长大的,完全想不到还存在脱离现代文明的人类。更何况这地方就在南城南边。 南城算是比较发达的现代化城市。受城市影响力的辐射影响,周边村镇应该都步入现代化进程了,怎么会出现如此原始的生态环境? 阮恬和许婷婷一时没敢下车,出钱请司机招呼找人。 因为小镇的密闭排外性,司机很快找到她们要找的人。 中年妇女,穿着厚厚的棉袄,自己做的黑色布鞋,圆脸…… 许婷婷摇头,“不是我二姨。” 阮恬也根据真人比对手机上的照片——确实相差很多。 难不成白跑了一趟? 许婷婷和阮恬都泄了气,忍不住骂娘。 这个二姨,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她就是上天入地,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阮恬握紧方向盘,手劲没控制好,摁响了喇叭。 突如其来的噪音,把旁边的许婷婷都吓了一跳。许婷婷捂着胸口,侧眸瞪着阮恬。 恰好看到中年女人杵在车门外,弯腰瞪眼看她们。 许婷婷朝中年女人点头示意。 中年女人咧嘴笑了,“你和翠花长得挺像啊。是来找她的?”然后又说:“她上山干活了。一会儿才回来。” 许婷婷眼睛一亮,狠狠拍在阮恬肩头,“妈呀,居然真在这里!” 阮恬愣了愣,“翠花?” 资料上显示,许婷婷二姨不叫翠花。 许婷婷说:“我妈家那几个女孩,都改过名字。原来我二姨就叫王翠花。” “看来还是我这张脸有用。要不凭我二姨的谨慎,肯定要被她溜了……” 中年女人正是因为看到许婷婷和王翠花长得像,才判断许婷婷是来找人,而不是来干掉王翠花的。 之后,中年女人领着两人上山。 第234章 234找到二姨王翠花(2) 阮恬跟着中年女人上山,在半山腰看到一个晒草药的身影,便知道中年女人为何看到许婷婷,就确定许婷婷和王翠花是亲戚了。 王翠花的相貌,挺出挑的。 想来也是,许婷婷和许蕾蕾姐妹,是一对美人坯子。她们的相貌大部分遗传自母亲。王翠花又是她们的二姨,王翠花的相貌必然不差。 中年女人扬声大喊,“翠花,有人找!” 王翠花像是受惊一样,扔掉手中的草药杆,跳到一边,转身就跑。 许婷婷赶紧大喊,“二姨,你不认识我了?” 王翠花当即刹住脚步,转身辨认许婷婷。 看清许婷婷的样貌后,仍是不确定,“你是蕾蕾,还是婷婷?” 许婷婷当即戏精上身,假装狠狠松了一口气,“二姨,蕾蕾让我找你的。外面风声停了,你能出去了。” 王翠花不敢置信,“你不是和蕾蕾闹不对吗?怎么是她来让你找我的?” 许婷婷说:“胡说,谁说我和她不对!只要有钱,我和任何人都能说的来。” 王翠花神色松缓了很多,“确实是你会做的事。” 许婷婷扬起下巴,摆出倨傲的表情,“不过嘛,我现在看在钱的份上听许蕾蕾吩咐,以后我肯定要把她踩在脚底下。”然后把阮恬拽到身前,“看,这是我新聘请的保镖,一个月的工资就得十几万。” 身价十几万的保镖阮恬,尽量摆出严肃高冷的表情。毕竟保镖都是莫得感情的。 王翠花看了看阮恬的发型,再看看阮恬的身材,小声嘟囔,“这女娃子身材挺好,当心抢了你的风头。” 许婷婷脸色一僵,一巴掌拍在阮恬后背上,“听到没,道歉。” 阮恬:“……啥?哦,对不起。” 身材好,是她的错? 算了,作为保镖,她得有社畜的身姿。道歉就道歉吧。 两人一唱一和,烘托出许婷婷小人得志的形象。 王翠花心想,在她逃出南城后,许婷婷应该得手了。毕竟许蕾蕾布下这么大的局,许婷婷是最大的得益者。同时,许婷婷的把柄也被许蕾蕾窝在手中。 王翠花心底踏实了,把胸前的围裙扯下来,身上的粗布袄脱下来,团成一团扔在中年女人身上,“老娘不受你的鸟气,你爱找谁干,就找谁干去……” 中年女人抱着衣服,愣愣地看着王翠花往山下走,扯着嗓子吆喝,“天杀的老贱人,你把这些天的饭钱留下……” 原来,王翠花逃到这个镇子后,因为镇子自带的排他性,她一直没融到本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中。但因为她的长相,反而容易吸引镇上的流民。王翠花被逼狠了,翻墙跳到一户居民家中。 这家只有一男一女两人,人口非常简单。而他们的主要生计来源,是上山采草药。于是王翠花便成了这家人的免费劳力,得天天上山采药。 但也因此,这家人被全镇上的人指指点点,说他们收留外人,坏了规矩。 这家人本来不想收留王翠花,又舍不得免费劳力,便在半山腰搭了一间茅草屋安顿王翠花,继续使用免费劳力…… 王翠花年轻时候吃过苦,但后来被许蕾蕾接出来,就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 从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王翠花真是受够了现在的苦日子,日日巴望着有人来接她。 所以许婷婷出现后,她没有过多戒备,就跟着许婷婷下山走了。 阮恬安分的充当司机兼保镖的职责,一脚油门踩下去,开快车往外走。 这些闭塞的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而且,她得尽快把王翠花带到南城,妥善地把人安顿下。 回去的路上,阮恬一直打邵逸铭的电话。却始终联系不到他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拨打小李子的电话,却得知小李子电话一直处于占线中。 祝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为何老板助理都联系不到。 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阮恬心头紧巴巴的,赶紧给小丽打电话。 小丽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小丽驻守小镜子,混成了阮恬的左右手。她很有左右手的自觉,一直留意祝皇的动态,就等阮恬联系她。 她接到阮恬的电话后,有条不紊地汇报最近的情况。 因为李泽天突然来南城,南城商圈的所有人都很紧张。成天开大大小小的同盟会。但还是让李泽天找到了突破口 李泽天租下了市中心商场的顶楼,搞无人销售。 所谓的无人销售,一方面是不需要收银员结账,由顾客自行到出口扫码付款。另一方面,服务生都是机器人。 在人工智能越来越发达的今天,机器人仍旧是一个非常吸睛的噱头。 李泽天又趁过年这几天,利用机器人搞了两次亲子活动,吸引有孩子的家庭来玩耍,知名度影响力非常广。 至于后续的营业额夜晚,现在还看不出来,但绝对会对祝皇有一波不小的冲击。 同时,李泽天以这个商场为据点,频繁联系启迪实业的下游企业,打算掐断启迪实业的经销网络线。 经过这一番骚操作,南城商圈哪能看不出来,李泽天是故意来分两位大佬的蛋糕的。 有风险就有机遇。 南城常年处于被两位大佬垄断的环境中,中小企业根本毫无出头的机会。现在这个局面被李泽天撕开了突破口,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群起攻之要分食。 那个轰轰烈烈的临时同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瓦解了。 而处于风险中心的邵逸铭,阮尉,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 阮恬挂了电话,又一脚踩下油门。 她相信邵逸铭有足够应对风险的能力。但正值危机关头,她想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应对。 坐在后排的王翠花,则安安稳稳地享受越野车中的安逸环境,拉着许婷婷的手唠嗑。 “这些天真是累死我了。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活不下去了。” “对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你那位保镖,靠得住吗?” 许婷婷嫌王翠花的手脏,毫不顾忌地推开王翠花,拍拍自己衣摆上的虚土,皱眉说道:“等你回去就知道了。还有,现在别靠近我。” 王翠花心道:小丫头片子,挺威风的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威风到几时…… 第235章 235安顿王翠花 王翠花没想到,最后得意不下去,居然是自己—— 越野车在高速上狂飙,很快就到了南城高速收费站。王翠花眼看着车子驶入收费站,哪知车子打了个弯,和收费站擦肩而过,驶向另一条道路。 啥意思? 王翠花炸着嗓子狂吼,“走错了,赶紧回去。” 许婷婷摁住王翠花肩膀,食指比划在嘴边,“别吵!听着,没走错。我们先不进城,得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王翠花心中存疑,戒备地打量着许婷婷。 许婷婷仍旧装腔作势,狠狠瞪了回去,“看什么看,这些都是许蕾蕾吩咐的。你有问题给她打电话呀!” 王翠花出逃之前,就被叮嘱过,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和许蕾蕾联系。她当然没有许蕾蕾的联系方式。 再一个,她现在仍旧相信许婷婷。且不管许婷婷不带她进南城有何原因,但她们都是一家人,应该不会自相残杀…… 王翠花没有再闹,一路上坐立不安地前往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小别墅。 周围的荒山连绵起伏,山上全是松柏等植被,一眼看去都是绿幽幽的,毫无人烟。 王翠花满心只想看到城市车水马龙的繁华盛景,哪怕困在堵车中也是好的,她真是受够了被隔离出城市中的感受。当下又开始吵嚷,“许婷婷,你这么做事太不地道了。这地方别说没个人影,就连个鬼影都没有!” 许婷婷耸肩轻笑,“二姨,千万别瞎说。这地方是南城有名的陵园墓地。怎么可能没鬼影。当心祸从口出,晚上被鬼找上门。” 上了些年龄的人都比较敬畏鬼神。倒不是迷信,就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别把自己坑了就对了。 王翠花当即轻拍自己的嘴,“我说错话了。刚才说的不作数。”然后问许婷婷,“为啥把我送到这地方?” 许婷婷侧眸瞅人,看得王翠花眼神瑟缩,她才回答,“当然是……有原因了……” 王翠花知道许婷婷是个难啃的角色,便把炮火对准充当司机的阮恬。 “喂,那个保镖,听到没?听到了回应一声,” “赶紧离开这里。” “我告诉你,许婷婷能给你多少钱,我也能给你多少……不,给你双倍……” 王翠花见阮恬只顾着低头玩手机,嗓音拔高两份,“你听到没有?我给你三倍?够多了吧?我告诉你,这些钱够你一辈子花了。” 许婷婷噗嗤笑出声。 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着王翠花原地焦急,“二姨,别费工夫了。我这位保镖,绝对不会被你说动心的。” 不会动心,是因为筹码不够。 王翠花捏了捏嗓子,身体探向前方,拍打阮恬的肩膀,“小姑娘,你看啊,你辛辛苦苦做保镖,不仅得看人脸色,还得起早贪黑承担生命危险,多不值得啊。干一票大的,这辈子衣食无忧,多划算。” 阮恬收起手机,用眼尾扫了她一眼。 王翠花愣了一下:呦呵,果然是做保镖的,眼中的杀气果然很凌冽。 但那又怎样? 还不是给人打工的? 王翠花迅速组织措辞,“小姑娘啊……” 阮恬推开车门下车,顺便躲开王翠花的爪子。 王翠花看着阮恬的背影,不屑的撇嘴:臭丫头片子,居然给老娘甩脸色!等老娘熬过这一劫,再和你慢慢算账。 而现在嘛,想把这个丫头片子说服了,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王翠花赶紧下车,就见小型别墅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十来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这些男人呈两列纵队,一下子就把她们的越野包围了。 在黑西装男出场后,又出来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牛仔裤的男人。这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走路的姿态也透着一股轻佻,但能在最后出场,王翠花就不敢小看他。 见到白卫衣男,许婷婷像只发情的母猫,嚎叫着“戚寒”,快步迎上去。 戚寒抿嘴微笑,却是对阮恬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手势。 黑西装男包围住王翠花,各个面无表情瞪着她。 王翠花不明所以,嚷嚷着“只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要杀人……”但为了躲避黑西装男,不让这些男人碰到自己,她只能一步步往里面走。 很快,王翠花就被关进别墅里。 在路上,阮恬联系不到邵逸铭,又从小丽口中得知邵逸铭手头有要事,就给戚寒发了条短信。没想到戚寒真够义气,帮她临时找了个地儿安顿王翠花。 她已经找到王翠花的消息,暂时不能让许蕾蕾知道。毕竟是一张王牌,要在关键时候打出来。 戚寒双手插兜,看看阮恬假小子的形象,再看看风姿绰约的许婷婷,忍不住对许婷婷竖起大拇指。 “你们两位,刚从外面回来?” 阮恬不懂戚寒的戏谑之意,许婷婷心里门清。 在医院中,许婷婷信誓旦旦地表态,她和阮恬是两类人,绝无可能友好相处。但根据无所不能真香定律——她现在被啪啪打脸。 不过,这感觉挺好。 通过这次合作,她才知道外表光鲜亮丽的阮恬,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无奈。这种无奈对许婷婷而言,实在太治愈了。 她这点小心思藏在心底,不会对任何人说,尤其不会对戚寒说。当即把话题转到阮恬身上。 “你找到我二姨了。打算拷问她吗?” 阮恬表情带着明显的凝重,“怎么可能?滥用私刑是违法的。我只是想把王翠花关在这里……” “切。”许婷婷满脸不屑。 “滥用私刑是犯法,监禁她人就是无辜了?你……” 戚寒说:“不算是监禁。这个问题我来处理。” 两个女人齐齐看向他,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恬恬,不管你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吧。” 戚寒本以为阮恬会感动,没想到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脸上带上了相似的狐疑和不可置信。 阮恬没出声。 许婷婷问他,“戚寒,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故意说冷笑话拿我们寻开心?这种霸总式的语言风格,早就不流行了,懂吗?” 戚寒:“……” 阮恬轻咳一声,“行了,你们别拌嘴了。戚寒,你给个准确的说法,到底打算怎么办?” 第236章 236放走王翠花 戚寒想泡妞,却不想揽事。他愿意对阮恬伸出援助之手,却没想到后续的事情还得他解决,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当下被为难住了。 许婷婷眼看着空气逐渐尴尬,心里着急。做事只做一半,根本吸引不到人家姑娘的丁点好感度。关键时候,还得她这位“恋爱达人”亲自上场。 “阮恬,你放心,戚寒说他心里有数,他一定能帮你办妥了。” 阮恬扫过这两人的神情,从他们脸上的蛛丝马迹就能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和邵逸铭策划的,理应由他们夫妻善后。何必把临时盟友许婷婷,以及完全不相干的戚寒牵扯起来? 阮恬摇头,“是我没策划好!这件事本来和你们没关系,具体怎么办我得再想想。” 戚寒说:“事态发展根本等不及你想那么多!王翠花已经在我们手中。不管我们是威逼还是利诱,都存在禁锢他人人身自由的嫌疑。这个污点会伴随你一辈子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从王翠花口中翘出你想要的东西。” 许婷婷眼睛一亮,“对呀。我二姨现在根本不知道阮恬的真实身份。只要阮恬问出关键信息,把她放了就行了。” 问话,再放走王翠花…… 一瞬间,阮恬脑中有了清晰明确的思路。 也许她一个人能想到这个解决方法,但肯定得左思右想浪费许久。有两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她思路一下子开阔了很多。 阮恬郑重其事地鞠躬道谢,说她现在就去会会这位王翠花。 许婷婷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话,却得到阮恬的正式感谢。她隐约觉得阮恬好像误会什么了,却没有辩解……这种“被误会”的感觉,其实蛮受用的。 王翠花被西装男强行请到别墅里,就发现不对劲了。待遇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翠花谨慎小心地坐在客厅中的真皮沙发上,等待许婷婷稍后给她说法。哪知,她却远远的听到许婷婷和保镖发生争论。 保镖说:“您妹妹的意思是,尽快处理掉王翠花。你为什么阻拦?” 许婷婷说:“她毕竟是我二姨,还帮许蕾蕾做了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处理掉?你们是不是太心狠了?” 保镖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您何必质问我呢?应该质问我背后的人。” 许婷婷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凄厉,“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许蕾蕾!” 门外哒哒的脚步声变远变小,保镖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流星走进来。 王翠花凭借极为敏锐的直觉,感觉到保镖对她充满恶意。难不成,保镖要趁着许婷婷不在场,直接处理掉她? 在王翠花看来,所谓“处理”,可真不是什么好词。和这些人打交道,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王翠花快速转动眼球,扯出讨好的笑容,“女侠,英雄……不不,美女,咱们有话好商量。你老板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好不好?你松松手,饶我一条命,能积德,又有钱拿,多好呀。” 如王翠花这类人,还知道积德行善?绑架肥仔,教唆肥仔叫许婷婷妈妈时,她就没想到会遭到报应? 阮恬那张小脸板的更紧,神情更加愤怒,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很多。 “你知道我老板是谁?” 王翠花说:“许蕾蕾啊。不是她,还能是谁?” 阮恬抬了抬下巴,用眼缝瞅她,“许蕾蕾让你做过什么?” 王翠花说:“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些吗?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阮恬嗤笑,“真是蠢货。正因为你不会说出去,许蕾蕾才要处理掉你。” 王翠花瞪大眼睛,愣愣地不敢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有道理啊!” 如果她手中有许蕾蕾的把柄,许蕾蕾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保镖为什么帮她? 王翠花戒备地瞪着阮恬,堆积着鱼尾纹的眼角挤成一条线。 阮恬艰难地扯东嘴角,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桃心的手势。 王翠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阮恬便把两根手指飞快地捻动。 王翠花恍然大悟,“好说好说。”然后又嬉皮笑脸起来,“小姑娘呀,你看啊,阿姨刚从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把阿姨放了,阿姨给你取钱去。要不先给你打下欠条,行不?” 阮恬说:“打欠条?倒是可以。但我得和老板汇报。你得给我编个理由。”顿了顿,重复说道:“威胁许蕾蕾的理由。” 王翠花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说:“威胁她的理由啊……就说,她聘请我绑架走一户人家的孩子,还教这孩子管许婷婷叫妈。” 阮恬偏了偏头,摆明了不信,“就这?” 王翠花说:“就这,足够了。” 阮恬一字一句地问:“安排你做这些事的人,只有许蕾蕾,没有别人了?比如,刚和许蕾蕾结婚的阮尉,阮先生?” 王翠花说:“哦,原来娶许蕾蕾的那个男人,叫阮尉啊。你想捎带上他,也可以。” 两人对视良久,齐齐都笑了。 对王翠花而言,她能轻而易举说出自己保命的秘诀,便意味着这个秘密不再重要,或者是想拉帮助她的保镖下水。 为了保命,王翠花可以牺牲任何人。 对阮恬而言,她知道王翠花的小心思,却没有点破。反而很满意王翠花的识时务。 阮恬深深看了王翠花一眼,“咱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但我打赌,你肯定不愿意再见到我。” 王翠花“哦”了一声,说道:“放心吧,你肯定不会再见到我。” 王翠花心想,她没钱拿给这个菜鸟保镖,只给她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当然得紧着跑路了。 这时,门外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阮恬打起精神做最后一场戏。她示意王翠花坐下,自己则快步走出去,拉着许婷婷离开。 王翠花趁机跑出去。 别墅庭院停着那辆她乘坐过的越野,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 王翠花不作他想,赶紧钻进车里,发动车里离开。 第237章 237拜访李泽天 王翠花绑架肥仔,是许蕾蕾策划的,和阮尉一点关系都没有! 阮恬确定了这点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阮尉没有突破底线,做出对自己亲外孙下手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忧的是,许蕾蕾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阮尉到底知不知道?他若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娶了许蕾蕾,那和亲自动手有何分别?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许婷婷心上。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事件缘由的时候。 邵逸铭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她完全是一头雾水。因为不知情,所以担忧。 于是,阮恬解决了王翠花,马不停蹄赶到祝皇。 祝皇前台认识阮恬,没有拦人,还笑着问阮恬,是否需要李助理接待? 邵逸铭忙,小李子这些天同样很忙,阮恬吩咐前台不用兴师动众,她自己上去就行。 电梯直奔十九层。 十九层的景象,和下面几层大不相同。 原本关着的会议室,现在都敞开门,公司高管披着外套,或躺在拼接起来的会议桌上,或者直接躺在地上。 现场堪称惨烈。 阮恬脚步微顿,又小跑起来,直奔总裁办。 总裁办没有人,就连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处,也没有人。倒是电脑还开着,桌上摆放着一打垒起来的文件。 阮恬转头又去综合会议室找人。 综合会议室外面亮着灯。普通秘书推着茶水车进进出出。她们见到阮恬,纷纷喊人。阮恬赶在她们出声前做噤声的手势,随手揽下一辆茶水车进去。 会议室灯光昏暗,最前面的投影仪极为醒目。技术部高管握着话筒讲话。 阮恬目光一扫,从人群中找出邵逸铭的身影—— 投影仪放射出巨大的白光,照出周围支离破碎的光团,男人坐在光团中,实际上整个人都陷入黑暗,看不清表情,只觉得背影有些佝偻。他用手托着下巴,仰望着白屏,侧身的剪影在白光中消融,继而变得模糊。 这些天,不知他在会议室待了多久。公司高管可以轮流休息,他能有休息的时间吗? 有秘书从阮恬身侧走过,依次前行到会议桌两侧,把茶水车上的咖啡饮料摆在桌上,又把空瓶垃圾回收,安静地离开。 阮恬跟着她们离开。 秘书是嘴紧的一群人。但阮恬作为老板娘亲自询问,秘书便把她们知道的事情告诉阮恬。 李泽天突然发难,要改变南城的格局。邵逸铭已经及时作出应对,还是晚了一步。现在正在商讨应该硬抗到底,还是向李泽天妥协。 阮恬根据现有的资料,自己个儿琢磨:李泽天空降到南城,即便有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对抗南城所有的企业。而临时同盟顷刻瓦解意味着,南城商圈本来就存在巨大隐患。只是借着李泽天发难而流出溃脓。 她无法插手祝皇未来的发展走向,但她想拜访下引起轰动的李泽天本人。 李泽天当然欢迎阮恬。他在阮尉家见到阮恬时,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喜爱。不是男女之间的热情,而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阮恬对此感到莫名奇妙,她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因此带上自己的左右手,小丽。只是小丽要配合祝皇的节奏,得留在留在小镜子盯着事态进展,抽不开身。阮恬无奈之下选了许婷婷。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选许婷婷。 她和许婷婷不对付,以前想到这个女人,就恨得咬牙切齿。但遇到事了,竟然会想和她合作一起解决。真的很怪异。 只是人和人相处的变化,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完成的。当她们相处模式变了一番模样,再回首看以前,才会有所觉察,身处其中是发现不了异样的。 李泽天很热情得招待两位美女,亲自给她们倒咖啡,沏茶水,准备干果盘水果盘。 等一切忙完,三人围着茶几坐下后,阮恬缓缓说明来意。 “李先生,您在南城掀起了惊涛骇浪,却能安稳的坐在家中看书喝茶,这份定力真让我佩服。” 李泽天缓缓笑起来,“哎呀,听这愤怒的口气,你是为你先生打抱不平来了?” 阮恬说:“不是。我没必要为他打抱不平。毕竟我从来不觉得他受了委屈。” 李泽天问:“祝皇在南城金融大鳄的身份受到动摇,你觉得他没有受到委屈?” 阮恬说:“首先,祝皇并不是南城的金融大鳄,只是发展规模比其他企业稍微好了一些。但论资历,祝皇远远赶不上南城大部分公司。” “其次,我相信邵逸铭的能力。这次危机,他一定能平稳度过。不仅如此,他还能创造惊喜。” 李泽天哈哈大笑,“看来你对他很自信嘛,那你今天来我这里,是做什么?” 阮恬理所当然地说:“做客!聊天!” 李泽天挑眉,“哦?” 阮恬嘴角带笑,静静地凝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李泽天保养得很好,整张脸上只有眼角的部位,有些许淡淡纹路,大部分面皮都嫩的能掐出水。而这些纹路放在女人身上,是让人困扰的鱼尾纹,放在男人身上,是阅历沉淀之后的优雅从容。 阮恬敢打赌,若是李泽天穿上校服逛大学校园,会被当做大学生。 在阮恬打量李泽天的同时,李泽天也在打量阮恬。 阮恬属于长相清秀且明艳的类型,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可他行走富贵之乡,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怎会为一双美眸动容?真正让他感觉舒服的,是阮恬身上温雅柔和的气质。像一颗珍珠。没有宝石钻石的璀璨光华,就是让人舒服,移不开眼。 相比起阮恬,坐在旁边的许婷婷,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了。或者说,供人观赏的美人花瓶。而她本人,也乐意被人观赏。好像被观赏才能体现其自身价值。 为了不显得唐突,李泽天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就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用他一贯缓慢的语速说:“不知道两位美女专程来我这里,是想聊什么呢?” 第238章 238拜访李泽天(2) 阮恬来找李泽天,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而她和李泽天之前没有交集,不知道李泽天为人如何,又是怎样的行事风格,便用自己的方法处理了。 “李先生您快人快语,我在您面前就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除了专程和您喝茶聊天外,还想询问您关于未来的打算。” “您引起了南城商圈的腥风血雨,难道就此坐视不理,不想着如何收场吗?” 李泽天说:“如何收场?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这里不是我的大本营。我只是来这里投资的。若是能挣钱,那当然是好,若是赔了,我也没有伤筋动骨。直接走人就行了。” 阮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难道您不觉得,您这么做,太……” 李泽天说:“太没有情意?阮女士,我们操纵资本所进行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挣钱,也只是为了挣钱。情谊这东西,反而是最最不值钱的。你懂吗?” 阮恬点头,“我懂。” 因为懂,才觉得心惊胆寒。 李泽天意味深长地说:“这里不是我大本营,我终归是要回去的。这里的战场并不是我主导的,你来找我没有用。” 阮恬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李泽天又说:“如果我说,我来南城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看望故人,顺便做了个投资,你相信吗?” 阮恬想了片刻,很肯定地说:“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李泽天意外,“这么相信我?” 阮恬说:“因为,您没必要骗我啊。而且正如您刚才说的,这里本来就不是您的大本营,您迟早有一天是要走的。不管您作为导火索引出什么风浪,那些其实和您没有必然关系。南城商圈本来就有的矛盾,只是因为您才引发的。即便没有您,也会有别人。” 李泽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你看问题,比一般人更深刻。” 阮恬心想。她好歹是搞哲学的。哲学做的就是透过事情表面看到本质。她只是发挥一个哲学人应该具有的素养罢了。 而对于李泽天的恭维,阮恬展现了恰到好处的谦虚,“您真会表扬人。我都不好意思了。” 阮恬和李泽天寒暄了一阵,便起身告辞。 作为旁观者的许婷婷,跟着阮恬离开后,才疑惑地问她,“你今天来见李先生,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废话,阮恬可不这么认为。 但她现在心情好,不介意多和许婷婷说些话。 “许婷婷,你以为我来见李泽天,是为了什么?” 许婷婷说:“聊天,喝茶。这不是你说的吗?” 阮恬忍不住笑了。这么一只傻白甜,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许婷婷紧接又说:“切,你肯定在心中骂我,对不对?我才不蠢,刚才只是逗你。你呀,是来刺探李先生口风的。” 阮恬问:“具体什么口风?” 许婷婷说:“李先生会不会刺激目前的局势更一步恶化。” 阮恬点头,“是的呀。我得到他肯定的回复。他不会再做刺激南城商圈的事情,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会在启迪实业和祝皇的冲突中袖手旁观,既不帮助祝皇,也不偏袒启迪实业。这就是个好消息。” 许婷婷凝眸想了想。刚才李泽天说过这样的话?好像……说过! 李泽天说,他来南城只是为了探望故人,挣钱是捎带的事情。如果他所言属实,只要他在南城挣到钱,他就不会再搞事。 而没有李泽天扯出来的大旗,那些想趁机兴风作浪的小企业,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没有丝毫威胁。 果然是个好消息。 但如果李泽天说谎了呢? 许婷婷忍不住做此猜测。 阮恬解释,“不管李泽天是否说谎,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李泽天只可能在启迪实业和祝皇发生矛盾时趁虚而入,是个投机主义者。但让他实打实扎根在南城,经历一个企业完整的生命周期,他完全做不到。所以啊,他只能捞一把就走,在南城待不住。” 许婷婷秒懂。 “那这些事情,邵逸铭知道吗?” 邵逸铭是否知情,尚且无人可知。但阮尉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李泽天的打算。 商场如战场,阮尉出于谨慎的行事作风,一直留意李泽天的一举一动。“留意”的简单做法,便是在李泽天身上安装监听器。 所以李泽天和阮恬的谈话,尽数被阮尉听到了。 李泽天没有帮阮尉的打算,同样也不打算帮邵逸铭。这是一个相对平衡的局势。但如果阮尉在这个稳定的天平上,给自己增加少许筹码呢? 这个筹码,便是李泽天无法抗拒的,启迪实业的股票。 阮尉没有耽搁,当即寻找李泽天,进行了秘密会谈。这场会谈,任何人都不知道。 而他们两人进行会谈时,阮恬才刚刚返回祝皇。 祝皇的回忆仍旧继续,但参会的人几乎都扛不住了。会议室中空气不流通,又得长时间坐在座位上,大脑高速运转,正常人都扛不住。 邵逸铭体质好,一直勉强坚持,但其他人都神情恍惚,反应力大大减缓。没办法,只好暂时宣布休息。 一屋子人终于得了解放,哗啦哗啦往外跑,集体涌向卫生间抽烟,借助尼古丁平静心情,感受“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阮恬便在人群涌动时,来到会议室门口。 她看着这些犹如行尸走肉的精英们,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真是太拼了,简直是不要命一般的拼。 作为拼命团队中的领导,邵逸铭难不成真想把自己搞成猝死第一人吗? 阮恬摇摇头,心中的无奈越来越强。 等会议室里的人几乎走完了,阮恬快步冲进去。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把一杯温水送到邵逸铭嘴边。 邵逸铭半眯着眼,在眼缝里看到阮恬的影子。 他这些天在会议室过的晨昏颠倒,已经数不清日子了。骤然看到阮恬,觉得恍惚。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的眼神在飘,语气也在飘,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人都升华了。 阮恬没好气地摁着他肩膀,“行了,赶紧睡会儿,稍后我和你说件事。” 邵逸铭一手摁着太阳穴,另一手拍了拍她手臂,“正好,我也要和你说件事。” 第239章 239邵逸铭的母亲 阮恬握住他的手,像训孩子一样训他,“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你现在最需要休息!我可不想有一个猝死的老公。” 这话太难听了,邵逸铭咧着嘴瞪她。但他知道阮恬初衷是为了他好,便没有发作,而是叹息一声,“我先睡一觉,睡醒再收拾你。” 阮恬撇了撇嘴,拉着他去总裁办旁边的休息室。 长期熬夜的人都知道,一旦过了那个困劲,就很难再睡着,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脑仁一抽一抽得疼。 邵逸铭躺在单人床上,闭着眼培养睡意,却死活睡不着,便故意发出哼哼的呻吟。 而此时,阮恬正收拾办公桌,听到休息间里的动静,初始以为邵逸铭得了不治之症,才发出“临终前”的呼救。吓得她小跑进休息间,抓着邵逸铭的手一遍一遍询问,“你怎么样了?” 邵逸铭皱着眉,软软地说:“头疼,疼的睡不着。” 阮恬摁了摁他太阳穴,又沿着脑壳摁了摁头皮,“这样呢?好点没?” 邵逸铭闭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多了。没想到你还会按摩。” 她见鬼的会按摩!只不过是之前研究古装发型时,看到一个观点:头皮上分布着很多穴位,经常用梳子梳头,有助于刺激这些穴位。她记不住到底有哪些穴位,就胡乱给邵逸铭摁头,总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情况。 阮恬双手并用,给邵逸铭摁了几遍脑袋,便听到他发出浅浅的鼾声。 邵逸铭睡觉从来不打鼾,这次是累极了,才会发出鼾声。说明睡得很沉。 阮恬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他身体放平,盖上毛绒毯子,在床边坐了会儿。 他平常很忙,她也很忙。他们聚少离多,她都好久没看他了。 他还和记忆中一样,睫毛长长的,垂着眼底有种无辜的纯真,嘴唇微微裂开一条缝,嘴角龟裂出两道血口子。这些天主持会议说了很多话,心头还压着事,一下子上火了。他下巴上有些微的胡茬,看着挺狼狈的,可落在阮恬眼中,她又觉出几分可爱。 爱人相处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亲人。 阮恬静静凝视着他的容颜,心底一片静谧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蹑手蹑脚离开休息间,继续整理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 自从她在祝皇任职,又创立了小镜子,邵逸铭就经常和她说工作上的事情,他经手的合同,财务报告等,很少再对她隐瞒。 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年轻时候的阮恬,总觉得两人在一起,就应该熟知彼此的一切,做到亲亲密密没有一丝隐瞒。但现在的阮恬,却觉得两个人相处,应该保留各自相对的空间,做自己更加重要。 所以她只是把那些文件合起来,放在邵逸铭趁手的位置,并没有因为好奇心去翻看。 阮恬自问问心无愧,但这场景落在别人眼中,可不这么看了。 小李子盯着两只厚重的熊猫眼,出现在总裁办门口,刚要出声唤人,立刻闭嘴了。 阮女士在动邵总的文件,经过邵总允许的吗? 即便经过了邵总允许,她就这么大咧咧的接受了?难道她不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和邵总对着干的不是别人,正是阮女士的亲生父亲!她就不怕被泼一身脏水,有嘴也说不清? 小李子心思百转,并没有几门,充当自己不知道这事。 他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阮恬在办公室收拾完了,才敲门进去。 阮恬收拾完办公桌,又在收拾书柜。 小李子说:“阮女士,这些都是保洁阿姨做的事情,您不需要亲自动手。” 打扫总裁办,可不是一般保洁能做的。有时候还得秘书亲自上手。 阮恬说:“我就是顺手擦擦。在家里都是我做家务。” 小李子和她闲聊,“这点邵总做的不地道。家庭是两个人经营起来的,怎么能只由一个人付出呢?” 阮恬赞赏的挑眉,“可以呀,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看来你以后的女朋友有福气了。” 作为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小李子女朋友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现在有女朋友,但充其量只是床板。真正能让他定下来女朋友,确实没出现。阮恬所谓“以后”,并没有说错。 可小李子却强调,“我现在的女朋友就很有福气。” 阮恬笑了,“这样啊?那我先恭喜你了。介意把人领到我们面前吗?我们请她吃饭。” 小李子无奈又尴尬,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还有些委屈,“她现在还没接受我的感情。等我们的关系稳定了,您就知道了。” 阮恬微微点头,视线落在小李子手上的文件,“这份文件放在左边的书册里。他现在在睡觉。他醒来后,我提醒他看。” 小李子放下文件,郑重地提醒她,“阮女士,恕我直言,你现在不是祝皇的员工,身份又敏感,不适合在总裁办待太长时间。” 阮恬微怔。 小李子点到即止,转身走了。 阮恬心中不是滋味。她放下擦拭布,静静地疏离现在的局势——看似混乱,其实很简单。那些趁乱搞事的小企业蹦跶不了多久,但启迪实业却紧紧盯着祝皇。 对阮恬来说,不管祝皇和启迪实业谁胜谁负,她都有退路。但因为两家都有她关心的人,都有她的股份,她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下场。若是可能,她希望这场争斗压根不要开始。 “放我进去!” “整个祝皇,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一阵喧嚣打断阮恬的沉思。 阮恬蹙眉,看向门口。 一个穿着毛呢套裙,踩着长筒靴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这女人身材窈窕,后背挺得笔直,脖颈修长有力,宛如一只行走的天鹅。 正是邵逸铭的母亲,阮恬的婆母,桂依云。 阮恬和这位婆母的相处,仅有寥寥几次。 第一次是他们结婚时,婆母打扮得光鲜亮丽,作为客人参加婚宴。 第二次是阮恬确诊怀孕,桂依云趾高气昂地表示,阮恬的孩子应该由阮恬抚养。她完全不管。 然后,便是这次。 不知是那阵风,把这位大神吹来了…… 第240章 240桂依云 不管对方有何来意,阮恬必然要笑脸迎接的。 “妈,您怎么来了?” 桂依云弯了弯嘴角,“逸铭没和你说,我要过来?” 阮恬:“……” 猛地拍脑袋——邵逸铭要和她说的事情,怕不是这件吧。 阮恬叹息,“逸铭这两天忙疯了,刚歇下。就在里面休息间呢。” 桂依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张望办公室陈设,完全把办公室当成了自己的家。 “逸铭在休息,你在办公室做什么?” 阮恬想起刚才小李子的警告,好脾气地说:“您看,逸铭这不刚歇下?我正准备离开呢。恰好您来了。我前些天有事,今天中午刚回来,不然就去火车站接您了。” 桂依云说:“逸铭和我说了,你娘家有事,你忙的晕头转向。怎么,现在处理完了?” 阮恬点头,“过程有些曲折,不过结果还不错。差不多处理完了。” 桂依云摆出婆母的谱,“既然你娘家事情结束了,你就在安心待在家里。逸铭工作很忙,你做好后勤工作。夫妻两人,得相互配合,男主外,女主内,才能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阮恬连连点头,“您说的是。” 桂依云做了半辈子音乐老师,好为人师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见阮恬如此听话,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 在两个女人交谈时,小李子偷偷潜进休息室,唤醒邵逸铭。 这是邵逸铭的要求:桂依云女士要来祝皇“视察”。只要桂依云女士出现,邵逸铭必然陪同。不管邵逸铭在开会,还是在会客,都得放下手头工作。 小李子才不会心疼邵逸铭长时间不休息,急需要睡眠。大家谁不是熬夜干活,拼命工作呢?怎的老板就要比别人矫情? 邵逸铭在小李子又捏鼻子又捂嘴的折磨下,很快醒了。 醒来后,他整个人仍旧有些飘忽,手脚使不上劲儿。但思维却很清晰,尤其是他听到外面两个女人的说话声音,当即问小李子,“我家那位娘娘,这么快就来了?” 小李子回复,“去火车站接桂女士的团队说,桂女士好像提前来了。他们还去晚了呢。” 邵逸铭闭了闭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起身往外走。 他和自己的母亲,相处并不多。 每个孩子都会依恋母亲,但他家这位娘娘有些特殊。 大概是因为职业原因,桂依云全身上下充满了艺术气息。凡是和艺术,也就是音乐无关的事情,通通引不起桂依云的注意。 邵逸铭记得很清楚,他小时候放学回家,等待他的只有母亲开喉的嗓音,而不是香喷喷的饭菜。 他家的家务,不管是洗衣服还是做饭,都是他父亲做的。 若是他父亲加班,他就得饿肚子。而他不想饿肚子的话,就得自己做饭。 在母亲不靠谱,父亲也不太靠谱的情况下,邵逸铭早早就掌握了做饭的生存技能。 到了初高中,邵逸铭便住校了。其他孩子每周回去和父母团聚,带回去一个整整拉杆箱的脏衣服。他仍旧留在学校,该干嘛干嘛。 更遑论到了大学,他完全成了那对夫妻生命之外的人。而那对夫妻,也很少联系他。 并非男人的感情天生淡薄。社会压力催促男人快速成长,承担责任。他每天忙得四脚朝天,来不及想自己和父母之间的种种。但偶尔偷闲,想想自己的过往,忍不住感慨,这样的童年没让他抑郁,真够幸运的。 正因如此,他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听说桂依云来找他,非常惊讶。 这位娘娘怎么来了?而且还提前到了? 邵逸铭走到办公室,便见到桂依云像个被人伺候的老太后,依靠在沙发上,阮恬则站在一边,垂着脑袋听训。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 邵逸铭扬声,“妈?” 阮恬和桂依云齐齐看过去。 邵逸铭快步走过去,拉住阮恬的手,“妈……”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随便扯出客套的话,“路上辛苦了。” 桂依云缓慢地笑起来,眉眼弯出和善的弧度,“你不是在休息吗?我正和恬恬聊天呢。打扰你了?” 邵逸铭拉着阮恬坐下,“还好。我没有亲自去火车站接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桂依云摇头,“这有什么生气的?是我告错你火车信息,提前来了,你来不及去接我,怎么能怪你?” 顿了顿又说:‘还好我提前来了,才听到不少消息。逸铭,许洋是怎么回事?’ 邵逸铭忽的抬眼,看向桂依云。 桂依云叹息说道:“我听说,许洋是你孩子,所以你一直负责给他看病。但又听说,许洋和你没关系,许洋妈妈和许洋奶奶争取抚养权,而你去从中使坏,把孩子藏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邵逸铭抿抿嘴角,“这些都是小道消息,纯属子虚乌有。我没有藏起别人家的孩子,许洋也和我没关系。” 桂依云狠狠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做不靠谱的事情。那宝贝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要领养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这不是给肥仔添加麻烦吗?尤其是涉及到立遗嘱,进行财产分割……” 邵逸铭忍不住开口,“我还活着呢,谈什么遗嘱,谈什么财产分割?” 桂依云被顶了一句,悻悻的叹息,“孩子大了,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算了,这事我不管了。这两天让恬恬陪着我,去附近的商场逛逛。这次来南城,我发现我很多衣服都过时了。” 阮恬:“……” 努力微笑,不说话。 邵逸铭说:“我安排公司的人陪你逛商场,行吗?阮恬有事要去忙。” 桂依云不高兴了,“她有什么事要忙的?娘家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完了?” 邵逸铭沉吟半晌,“是这么回事……” 他飞快地看了阮恬一眼,又为难地对桂依云说:“这件事其实很复杂。说不定到时候还得你出手帮忙呢。” 阮恬心头一动,立刻懂了邵逸铭的意图,说道:“妈妈进来还没喝水呢。我去沏茶。” 阮恬不在场,邵逸铭叹息着说:“阮恬要处理娘家的事,你知道具体什么事吗?” 第241章 241许蕾蕾承认了 桂依云听完阮恬的遭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朋友变成小妈?” “自己爸爸要杀自己妈妈?” “孩子居然丢了?可能是自己爸爸下的手?” “阮恬刚从外地找回关键证人?” 这都什么事啊?听起来比电视剧还荒诞! 邵逸铭面色沉重,“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确实是真的。现在我们很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阮恬是个很孝顺的人。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出来,她不想和阮尉发生直接冲突。” 桂依云点破邵逸铭的小心思,“阮恬不想和阮尉吵架,你就想让我去和阮尉吵?你觉得你老妈是能和人吵架的人?” 这位娘娘连动手做饭都觉得玷辱了自己的逼格,怎么可能和人吵架呢? 想想都不可能。 邵逸铭叹息说道:“我不是让你去吵架,是让你去看好戏。” 有亲家母看着,阮尉即便再厚的脸皮,也会有所顾虑。而且阮尉和桂依云是同辈人,即便发生矛盾,也好说话。不然阮恬找阮尉要说法,阮尉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了”,就把阮恬打发走了。 桂依云抬了抬下巴,用眼尾打量邵逸铭。 这样的眼神刻薄而挑剔。但由桂依云做来,却又数不尽的优雅。 到底是活在艺术中的人,久而久之都不真实了。 邵逸铭想起自己那个从来都是呵呵笑的老好人父亲,忍不住嘀咕:这样的女人,也只有他老爸能消受的了。 “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南城。但既然来了,有些事就避免不了。这点人情世故,你应该懂。” 桂依云撇撇嘴,抱怨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居然威胁起你妈妈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邵逸铭的真实想法。 在肥仔失踪后的日日夜夜,邵逸铭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当初桂依云在身边,帮助阮恬看孩子,肥仔是不是不会丢? 在更早之前,阮恬怀孕后和他商量,应该怎么带孩子——阮恬本来想让闵荷帮忙带孩子,但那时候闵荷忙的见不着人,便想让桂依云伸出援手。 邵逸铭即便不问桂依云,也知道这位娘娘不会管他这些事。 阮恬不信,专门和桂依云沟通,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在明知结果的前提下,他还是感到了心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诚然,父母不欠他的,但他总想着,能让父母为自己做些事情。好像得到了父母的付出,就能感觉到父母的关怀和爱。 这样的想法未免幼稚可笑。但他就这么想了。 后来不想了。 他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奢求。相应的,他也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投入太多精力。只是做到基本的义务,就不管了。 感情这东西便是如此,一啄一饮,一因一果。 现在便是如此情况。 桂依云来南城,可以!他出钱出力安顿桂依云。但桂依云不要干扰他的正常生活。 可桂依云来到南城后,对阮恬颐指气使地摆谱,他受不了。 若是桂依云不为他们做些事,他宁愿桂依云回去。而不是在这里给他添堵。 邵逸铭态度坚决,桂依云和他僵持了一会儿,不知什么缘故,居然松口了。 “从小到大,你没向我开口提过要求,好不容易说了,我就帮帮你。说说看,你想我怎么做?” 邵逸铭正要说话,小李子敲门了。 “邵总,阮总来了,在接待室。” 邵逸铭深感莫名。现在这个时间,快下班了,阮尉来做什么? 又听小李子说:“不仅阮总来了,许蕾蕾女士也来了。” 邵逸铭大脑快速运转,“你把这个情况和阮恬说一下,我们先去接待室。” 说着,施施然起身,“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干活吧……” 接待室里,阮尉手中夹着烟头,走来走去,许蕾蕾坐在单人沙发上,表情平静而凝重。 门开。 阮尉第一时间走向来人,“这位是……亲家母?” 不怪阮尉眼拙,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桂依云,实在是这位娘娘深居简出,存在感太低。 桂依云友好地冲他点头微笑,“你好。” 阮尉忍不住风流本性,“呦,亲家母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桂依云说:“逸铭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劳烦你了。”然后看向阮尉身后,“这位女士是……” 邵逸铭说:“哦,得让阮先生认真介绍一下,这位女士的身份。” 阮尉也不觉得尴尬,呵呵一笑,“好说。来,蕾蕾,见见咱们的亲家母。” 桂依云压下嘴角,挑剔地打量许蕾蕾。 “我听说,你是阮恬的同学,宿友,闺蜜?怎么一转眼就变成……” 阮尉没想到,桂依云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虽然她说的都是实情,很多人都念叨过,但为何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不是专门落他脸面吗? 阮尉轻咳一声,“亲家母呦,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不是恬恬的妈妈不在了吗?我总得再娶一个。娶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人已经娶回来了,总不能离婚吧。随便离婚,可不是个好习惯。” 阮尉大大方方的态度,成功地化解了尴尬。 桂依云点头,“这倒也是。我看这位女士,确实长得温婉娴雅,能打动你,也很正常。” 她刚说完,邵逸铭就问:“阮先生,你这么晚来祝皇,有事吗?”‘ 桂依云回头呵斥,“没大没小。不知道叫一声爸爸吗?” 邵逸铭耸耸肩,不情愿地说:“爸爸,你来祝皇有事吗?” 阮尉呵呵笑道:“在商言商。逸铭叫我阮先生没有错。不过现在我来和你们谈私事,也受得起你一声‘爸爸’。对了,恬恬……哦,恬恬果然在这里。” 阮恬进门打了声招呼,阮尉才说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恬恬妈妈,还有肥仔的事情。” “说起来,真是惭愧。” 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阮恬邵逸铭都摸不清阮尉的路数。 许蕾蕾却冷笑道:“行了,做戏给谁看?你今天不就是来审判我的?那就让我来说说吧。” 第242章 242许蕾蕾承认了(2) 许蕾蕾只说了两句话。 “肥仔是我让我二姨偷的。” “阮恬车祸的事情,我也没预料到。这真是一场意外。” 然后,许蕾蕾被阮尉护在身后。 阮尉说:“你们别激动,听我说一句话。” 邵逸铭拉住阮恬的手,怕阮恬激动。 阮恬心想: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不至于被刺激到。 只是她一再质问许蕾蕾,许蕾蕾都避而不谈,这次怎么想通了,还带着阮尉跑过来求情? 目前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阮尉声情并茂地发表自己的观点,眼中的遗憾骗不了人。 “我知道蕾蕾做错了事,但肥仔不是没事吗?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息事宁人呢?” “至于车祸……蕾蕾已经承认肥仔的事情了,再多一件她会否认吗?但问题是,车祸真的和她没关系。你们总不能把她没做过的事情,强加到她头上吧。” “当然了,我之所以带着蕾蕾过来,便是有负荆请罪的意思。我把蕾蕾交给你们处置,希望你们能看在我这张老脸的面子上,不要过分为难她。毕竟她是我结婚证上的妻子。” 阮尉说完,邵逸铭和阮恬都没表态。 他们该说什么? 愤慨? 谴责? 失望? 都太苍白了。 桂依云倒是松了口气——她听邵逸铭的意思,她好像得和阮尉发生争执。她不擅长这种事情。而今阮尉自己良心发现,把许蕾蕾送来了,她就不用主动上门挑事了。 “亲家公不要妄自菲薄,这两个孩子都是拎得清的人,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阮尉欣然地叹息,“希望如此。逸铭,恬恬,你们怎么看呢?” 阮恬哼了一声,扭头就走。非常不给他面子。同时也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我不吃你这套! 邵逸铭愣了愣,赶紧追出去,“恬恬,你别急。” 看似是追人,但其实也把阮尉晾在一边了。 阮尉和桂依云都尴尬了。 桂依云试图打圆场,“这两孩子……没办法,年轻人都这样,我回头劝劝他们。对了,亲家公,你是怎么知道,许女士做的这些事?” 阮尉说:“说来惭愧。都是我失察,才被许蕾蕾骗了这么久。我以前是真不知情。今天偶尔发现她和她二姨见过面,才……” “哎,我对不起恬恬,更对不住她妈妈。” “但……” 这一下欲言又止,把一个中年男人的不舍、深情、悔恨和失望,表达的淋漓尽致。 桂依云秒懂。 老夫少妻。丈夫肯定更疼小妻子。 即便这个小妻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丈夫也想保护小妻子。 何等深情,又是何等为难。 桂依云感觉……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她匆匆安慰了两句,便追出去找两个年轻人。 诚如邵逸铭所言,即便不参合这些事情,也可以看热闹嘛。 阮恬着急之下,直接回了总裁办。 邵逸铭紧随其后。 和邵逸铭预想的崩溃不同,阮恬表情非常平静,见到他进门,立刻把门关上,紧紧盯着他,“我爸爸说的话,你相信吗?” 邵逸铭:“……什么意思?” 阮恬说:“我刚把王翠花找回来,许蕾蕾就冒出头了。我猜想,王翠花肯定去找许蕾蕾,许蕾蕾知道自己暴露了……” 她知道自己暴露,去求阮尉救命。阮尉便带着她找阮恬…… 阮恬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许蕾蕾站出来得太简单了。你说,我爸爸之前,真不知道许蕾蕾做的事?” 她质问许蕾蕾时,阮尉出面包庇。若是他不知情,正常反应不应该是,诧异,莫名,要求许蕾蕾解释吗?但他根本没有怀疑许蕾蕾,而是把阮恬赶走了。 阮恬抱住自己的脑袋,就势投在邵逸铭怀中,“我不知道。我想的脑袋都疼了。” 邵逸铭拍拍她肩膀,摸了摸她后脑勺,“恬恬,你在害怕。害怕你爸爸如你所想。” 阮恬在他怀中狠狠闭眼,鼻子有些发堵,声音糯糯的。 “是啊,我在害怕。但有时候想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害怕也没有用。但是……” 邵逸铭忽的抱紧她,“人之常情,不要怕。” 他的力度很大,好像要把她捏扁,掐成馅儿,却让她感到心安。 阮恬深深吸了口气,闻着他身上的温暖气息,心中平静了很多。 她推开他少许,仰头看着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邵逸铭垂眸,静静凝视着她,“既然许蕾蕾跳出来。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吧。” 许蕾蕾被警方传唤审讯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满世界乱飞。 她是公众人物,拥有百万粉丝,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不知道是哪位人才,扒出许蕾蕾豪门贵妇的身份,把一个豪门后妈和继女的恩怨情仇描绘的绘声绘色,上传到网络上…… 网友们借此,知道了小镜子的创始人,是一位硬怼自己后妈的狠人。 有些许蕾蕾的死忠粉,因此记恨上小镜子,活跃在各大论坛上黑小镜子,理由是平台莫名吞钱,客服骂人…… 小丽等人的工作量激增,后来发现有些ip号是打不死的蟑螂,便推出了严格的客户管理机制。若是发现恶意抹黑平台的现象,会采取报警处理。 这一操作,更把小镜子推上风口浪尖。 纵观哪个平台,还没谁出现过小镜子这样的骚操作。 顷刻间,网络上涌现出数不清的大佬,点评小镜子的管理者“太急躁”,“没有胸怀”…… 阮恬召开了几场紧急会议,安排员工进行紧急公关,却并不把这场危机放在心上。 做人尚且如此:人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做企业也是如此:一个企业没有负面评价,绝对不是一个真实的企业。 让阮恬心烦的,是许婷婷那边出了幺蛾子。 许婷婷听说许蕾蕾进了局子,高兴地整晚睡不着觉。 人活着总要比较,许婷婷这类虚荣好强的人,攀比心更强。许婷婷总是和阮恬比,但她更想和许蕾蕾比。 许蕾蕾完了,绝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满心激动的许婷婷,一时忽略了自己身上有数不清的虱子。 比如,总想和她抢夺许洋的张爱华。 第243章 243想见许洋 许婷婷这两天和阮恬去寻找王翠花,对外行踪是保密的。以至于张爱华突然发现许婷婷不见了…… 张爱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婷婷这个贱女人去哪儿了? 莫不是带着许洋逃跑了? 该怎么找到她? 自从儿子去世后,张爱华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念而憎恨儿子,希望有个孙子承欢膝下,巴不得许婷婷立刻出意外横死,她就能享受到许洋的抚养权。 她整个人就是绷得紧紧的弹簧,稍微有点外力就能把她彻底压垮,或者让她彻底崩断。 幸好,张爱华所有的臆想都没成真。许婷婷回来了。 张爱华受了这次惊吓,和许婷婷说话的态度友好了很多。 她主动拜访许婷婷的单身公寓,手上提着果篮,摆出十足十的诚意。 可许婷婷却没有让张爱华进门。 许婷婷被张爱华坑怕了。 上次张爱华让私人律师找她,却做了一份坑人合同。还好她那时候有阮恬相帮,才不至于陷入被动的处境。现在阮恬忙着她自己的事情,许婷婷自觉不去添乱。绝不招惹张爱华。 可怜张爱华一个五十岁的女人,站在许婷婷楼下,巴巴地仰望着许婷婷家的窗户。 许婷婷一开始不知道,还是小区保安给她打电话,她专程跑到窗台,才看到守在楼下的张爱华。 瞧着,怪渗人的。 路人无不为之心软。可许婷婷却又不一样的想法。 事情反常必有妖。她可不想因为好奇心而和张爱华打交道。万一中了套怎么办?她没后台没资源,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没人会捞她。 于是,许婷婷“狠心”地在阳台看着张爱华,没有进一步表示。 苦守在楼下的张爱华,真是打碎了门牙往肚子里吞,心里恨得满嘴是血。各种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毕竟年龄大了,又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张爱华在楼下站了大半宿,遗憾离开。 这时候,许婷婷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在甜蜜的梦想中徜徉。 回到家中的张爱华,自然而然地感冒了。 她孤零零的躺在自家床上,让私人医生给她挂上吊瓶,看着天花板发呆。 输液器中的管子一点点滴下液体,纪录了一秒一秒的流逝时间。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除了她的心跳声,还有隐约的钟表声。 她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日子如此难熬。 这一切,都是许婷婷赠与她的。 她这辈子很少哭,但可能是上了年龄,心思更加多愁善感,竟一下子被孤单无助打败,满腔都是委屈。 她和许婷婷尽管有些不对付,但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凭什么被她冷漠相对? 她只是想有个孩子陪在身边,有什么错? 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如此苛刻? 张爱华冷不丁想到前几天,许蕾蕾突然来找她,说起许婷婷的事情。 那时候的张爱华,心中对许蕾蕾很有意见。准确的说,她那时候根本没有诚心和许婷婷和解。许蕾蕾是许婷婷的妹妹,张爱华必然是要给许蕾蕾脸色看的。 可许蕾蕾始终笑脸相迎,言辞平和而亲切。 许蕾蕾告诉她,许婷婷现在和阮恬走到一处了。不用怀疑。许婷婷做不了小三,阮恬没把许婷婷当成威胁。 而许婷婷靠上阮恬这棵大树,相当于有了邵逸铭这个靠山。等闲人动不了她。 若要绊倒许婷婷,只能来找她许蕾蕾。 即便是找阮尉都没没用。虽然阮尉看起来对阮恬很苛刻。但阮恬毕竟是阮尉的独女,他不会对阮恬下手。 张爱华一早调查过许婷婷,连带着调查过这位阮尉的新妻子。她哪能不知道年轻后妈和大龄继女之间的矛盾!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可现在想想,许蕾蕾说的话,太特么有道理了。 可惜,许蕾蕾现在被阮恬搞到局子里了。好像一般人还不能去探望! 张爱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非常失落,大脑却忍不住回想,她那天和许蕾蕾见面的场景。 电光石火间,张爱华想起来了,许蕾蕾提到一个关键人物,二姨。 许蕾蕾的二姨,王翠花! 张爱华暗下决心,等她病好了,要去会会这个人物。 张爱华暗自转移炮口的这一番心路历程,许婷婷自然不知道。 许婷婷一直担心张爱华有骚操作,忍不住给自己的援兵求助。 她的援兵,无外乎戚寒……哦,现在又多了个阮恬。 联系阮恬前,许婷婷是犹豫的。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没好到阮恬能放下手边的事,专程来帮她。但许婷婷又想,凡是总得试试,万一有用呢。 没想到,还真有用! 阮恬接到许婷婷的短消息,“帮我个忙”,连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更没说具体帮什么忙。 阮恬心想,寻找王翠花一事,许婷婷出了很大的力,她应该回报一二,便在下班后,顺便拐去许婷婷的公寓。 许婷婷对待阮恬的态度很随意,开门,放人进来,没要求她换鞋,也没给她倒茶水。正因为太随意,反而有几分熟稔。 奇怪的是,两人都没发觉其中的异样。 阮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捏了捏因为穿高跟鞋而酸痛的脚踝,又捶了捶肩膀后背,小动作简直不要太多。 许婷婷倚在沙发扶手处,默不作声地看着阮恬。 阮恬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你还约了别人吧。那人什么时候来?” 凭借阮恬的经验,许婷婷一般约自己,都会捎带上戚寒。可戚寒是个大忙人,时间非常紧张。若是等戚寒来,估计她今晚得很晚才能回去了。 许婷婷很慢很慢地摇头,有些漫不经心,“我今天啊,只约了你一个人。阮恬,你知道张爱华来找我吗?” 阮恬问:“她逼你了?” 许婷婷说:“软硬兼施。算是逼迫吧。我问你,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阮恬说:“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张爱华。张爱华想抢许洋的抚养权。只要她不愿意后退一步,你就得时刻迎战。” 许婷婷抹了把脸,“许洋……我……我想他了。难道连我都不能去看他吗?” 第244章 244桂依云的不满 阮恬从许婷婷语气中听出了埋怨。 想来也是,许婷婷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许洋的抚养权。但因为要保住抚养权,她连探望许洋的机会都少了。可不闹心嘛。 作为妈妈,阮恬非常理解许婷婷的想法。 她当即给许婷婷一个承诺:等时机合适了,你一定能见到许洋。这个时机不会太久。 许婷婷没把这个承诺当回事。 她见多了! 大多数人喜欢溜嘴皮子,嘴上舌灿莲花,其实就是忽悠人。 不过阮恬有这个心思,她心中也有了少许慰藉。 不过当天晚上,按照时间估算,阮恬可能刚回到御龙庭,就给许婷婷来电话了,说第二天中午能让许婷婷见到许洋。 因为张爱华为人比较疯狂,又对许洋势在必得。所以张爱华在许婷婷身边,乃至单身公寓周围安排了私家侦探。专门负责盯梢。许婷婷想见许洋,得先把这些人甩掉。 之前许婷婷跟着阮恬出发,就是邵逸铭派人使了个障眼法,把这些人甩掉了。现在故技重施,怕是对方有了经验,邵逸铭的招数不奏效了。 许婷婷心中嘀咕着,静待阮恬如何施展。 次日,大概是十一点多的时候,一辆四人座的私家车停在许婷婷公寓楼下。 许婷婷上车。 私家车离开单身公寓。 二十分钟后,私家车停在祝皇的停车场。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私家车再次出发去文具商场。 而此时的许婷婷,不在祝皇,也不在此辆私家车中。 这得从单身公寓说起—— 许婷婷上了私家车,发现车上还有另一个身量和她差不多大女人。女人扔给她一身男装。让她现场换装。 之后,私家车停在车库,女人穿上许婷婷的衣服下车,和司机一起出去买盒饭。 买到盒饭后,司机回到车上,吃饭。 许婷婷饿着肚子,眼睁睁看司机大快朵颐。却得下车把司机的快餐盒扔到垃圾桶。 这时候,许婷婷变成了司机。 许婷婷再上车时,没有回到原先的那辆车,而是换了辆车。 第二辆车没有停留,直接开出祝皇。 祝皇人流密集,从业人员大多有自己的坐骑,尤其是销售人员。每天进进出出的车有数千辆,那些盯梢的人即便熬过了前几轮浑水摸鱼,现在也能跟丢。 许婷婷在车中再次换装,穿上医护人员经典的白大褂,戴上帽子和口罩。 她见到许洋时,许洋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许婷婷摸着许洋的小脑袋,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地同孩子开玩笑,“真是个小傻瓜。” 许洋扬起脑袋,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认真地反驳她,“洋洋才不是傻瓜。洋洋是妈妈的小宝贝。” 许婷婷心头顿了一下,认真地点头。 许洋是她的宝贝,只是她以前没有意识到这点。 探望时间很快结束了。许洋被医护人员带到专属病房。 许婷婷猜测,这是邵逸铭在特殊保护许洋,不让张爱华的人靠近的缘故,可许洋的主治大夫却说:许洋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 原来,邵逸铭坚持让许洋转院,不仅是要避开张爱华骚扰,更是为了让许洋得到更专业的治疗。 许洋有几次突然发作,还好医生及时抢救,才抢回一条小命。 许婷婷心中没有后怕,没有慌张,只有浓浓的茫然。 她生下许洋后,就过着这种每天迎接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的生活。早已习惯且见怪不怪了。但以前她没意识到许洋的重要性。现在她把许洋摆在心头上,根本想象不到这个拖油瓶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茫然,满心茫然,不知未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养孩子和养宠物不一样! 即便是养宠物……宠物死掉后,主人都会伤心好一段时间,得重新养个宠物慰藉心灵,才能缓过来。 一个孩子,活生生的能蹦能跳的小生命,就怎么没了!她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许婷婷揣着满心悲伤,失落的从医院离开,回到祝皇——找邵逸铭。 邵逸铭知道许洋的病情进展,毫不意外许婷婷的反应,但他不会开解女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人各有命,你想开些。” 这句开解,还不如保持沉默。 许婷婷牵扯出干涩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就哽咽了。 她不想在邵逸铭面前露出软弱,捂着嘴从他面前跑开了。 一个女人,对着一个男人哭,还是欲言又止的哭……这场景太惹人遐思了。 当然,办公室已经流传开关于许婷婷邵逸铭和阮恬的多版本三角恋,公司员工见怪不怪,完全不会惊讶。可桂依云不知情啊。 桂依云巡视公司时,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止不住嘀咕许婷婷和邵逸铭的关系。 再加上公司贴吧、各种大群小群,都有两人的绯闻,桂依云觉得自己真相了。 作为婆母,桂依云完全站在儿子的立场。在她看来,自家儿子那可是百分之两百的优秀。世上没有女人能配得上自家儿子。多娶几个女人,散播自己的优秀基因,有问题吗? 根本没有问题! 所以,阮恬得大度些。 而劝解人大度的任务,桂依云很自觉地承担起了。 桂依云经过一番打听,知道了阮恬创办了个小公司,名叫小镜子。而这个小镜子,完全就是跟着祝皇喝肉汤,没什么存在价值。 之后,她亲眼看到写字楼的格局排面,更看不上小镜子。 桂依云心想,与其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倒不如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作用。 所以她对阮恬说,做公司不好,家中已经有个做公司的了,不需要你锦上添花。要么回归家庭,把三个孩子养好了。要么回到学校,继续教书育人种植桃李。 阮恬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三个孩子? 她为什么要回到学校? 这位矜贵的婆母向来眼高于顶,怎么突然下凡尘插手俗事了? 阮恬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表明,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需要慎重考虑。她需要时间想想。 桂依云找不到阮恬的问题,但也很不高兴。 阮恬摆明了就是在敷衍她,她可不能被媳妇吃死。她得想想,怎么让阮恬服软…… 第245章 245家里闹翻天 讨好一个人很难,但为难一个人,却很简单。 桂依云清清嗓子,说:“我来南城已经有两天了,都没见到我孙子,也没见到你接孩子。阮恬,你每天在公司忙着,都不照顾家庭吗?” 顿了顿又说:“正是因为你轻慢的态度,才会把孩子给弄丢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哪家女人能把自己孩子丢了。也就是你,总能做出些奇葩事。” 桂依云语速不快,语调很轻柔,即便说刺骨的话,也像在和人讲笑话。 阮恬完全笑不出来。 弄丢肥仔,给她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她始终无法释怀。 也许桂依云说得对,是因为她的不小心,所以把肥仔丢了。但若是有心人专门要偷她的孩子,她能怎么办?只能千日做贼,没法千日防贼!桂依云一个人民老师,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无非是出于传统的婆媳矛盾,想在她这里寻找存在感。 阮恬闭了闭眼,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倒是可以不顾颜面和桂依云吵架。但这里是小镜子,是她的公司。她一举一动都有表率作用。吵架神马的,不符合她的逼格。 她只能背负着巨大的偶像包袱,忍耐,再忍耐。 再一个,桂依云毕竟是邵逸铭的母亲。没有桂依云,就没有邵逸铭。不论说一千道一万,这个道理不会变。算是看在邵逸铭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和桂依云撕破脸。 桂依云仗着阮恬不反抗,说了一大通,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恹恹地摆了摆手,“算了,说这些没意思。还是得做正事。” 阮恬心想:呵,您还知道这些废话没意思。既然没意思,您何必说呢? 她心里吐槽到癫狂,脸上却露出两份无奈的笑意,“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桂依云抬了抬下巴,“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见金孙。” “他现在还在上课。” “上课可以请假出来。这很难吗?” 不难,有您在,一点都不难。 阮恬点了点头,“好,我带您去接肥仔。” “肥仔?”桂依云重复了一遍,“金孙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谁给起的,一点文化都没有。” 阮恬没好气地说:“邵逸铭给起的,这话您留着和他说去。” 桂依云:“……” “哦,逸铭给起的啊。我就说嘛,这名字这么喜气,听起来很有福气。” 典型的双标,都不需要时间缓冲。 阮恬狐疑地瞥了眼桂依云,忍不住奇怪。 时间真有这么大魔力?当初端着架子高居云端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俗气? 更俗气还在后面。 阮恬把肥仔和宝贝接出来,本来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吃亲子餐。但桂依云认为外面的饭“不干净”,非要在家里吃。 在哪儿吃饭是小事,阮恬懒得和她计较,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过超市时,桂依云双手抱胸,批评阮恬,“回家得做饭,你不算买菜?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阮恬只得把车子停在超市停车场。 宝贝和肥仔对视一眼,好奇地问阮恬,“妈妈,这位阿姨是谁啊?今天要来咱们家吃饭吗?为什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 桂依云瞪了宝贝一眼:“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少插嘴。” 宝贝口舌伶俐,丝毫不相让,“我和我妈妈说话,你一个外人为什么插嘴?既然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求别人做到?” 肥仔给他助威,“就是啊,你这个人真奇怪。脸涂得白白的,嘴涂得红红的,像我们班上的大灰狼,一张嘴就要吃小红帽。” 肥仔说的“大灰狼”和“小红帽”,是班上文艺演出的一档节目。 桂依云气的抽冷气,“阮恬,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对待长辈应该用这个态度吗?” 阮恬叹息说道:“妈,你好歹是老师,应该懂这个道理,人和人相处是相互的。你没有尊重两个孩子,却想让两个孩子尊重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好比说,你打了别人一巴掌,别人会把另一边脸凑过来让你打?真这么做的人,我明确告诉你,是傻子。难道你想让人说,自己的孙子脑子有问题?” 桂依云:“……哈!” 两个孩子不讲道理,就是和阮恬这个妈学的。 桂依云更加确定,阮恬没把孩子教好。 可她也不想想,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她都没有照顾过孩子,孩子见到她,完全不认识她。她也没有主动介绍自己,任凭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叫她阿姨,而不是奶奶。她又有哪里做得对! 阮恬心里堵得不行,在超市随手拿了两袋子菜结账,赶紧回家。 进屋之后,桂依云好像满血复活,继续指派阮恬干活。 “阮恬,赶紧给孩子换一身干净的家居服?” “你怎么还在客厅杵着?赶紧去做饭?打算饿死我和两个孩子吗?” “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叫宝贝的孩子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你们收养的那个孤儿?”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养孤儿?自己的孩子都没养好,还有闲心养别人的孩子……” “诶,电视上怎么有灰尘?你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擦干净!” 宝贝和肥仔站在墙角,看着桂依云跺着猫步,在客厅走来走去,不停数落阮恬,不约而同都生气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上门欺负他们妈妈。 两个孩子掏出自己的小手机,和邵逸铭进行视频通话。 邵逸铭刚接通电话,两孩子哇哇地、争前恐后地哭了。 “爸爸,救命啊。家里来了个老巫婆,要害死你的公主。你得赶紧拿着宝剑回来,消灭巫婆。” 这是典型的童话式思维。 巫婆代表坏人,王子和公主代表夫妻。 两个孩子的哭声又尖又刺耳,在厨房忙着切菜的阮恬冲出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然后转头问桂依云,“妈,这两个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你一个成年人,何必同两个孩子过不去?有意思吗?” 第246章 246失败的离家出走 桂依云原地愣怔,冷笑连连,“阮恬,你认为我把这两孩子逗哭了?真是好笑。我根本没碰他们,连句话都没和他们说过。谁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哭了。”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没把孩子教好,所以孩子才会哭。” “阮恬,自己做不好的事情,不要推卸责任……” 宝贝和肥仔哭得抽泣哽咽,小肩膀一下下抽动,鼻子都是红红的。 阮恬看的心疼,再好的忍耐也维持不下来了。 “妈,我尊重你,但前提是你得有自知之明。” “且不说宝贝怎么招惹你了。肥仔是你的孙子。你对自己的孙子尚且如此,你有心吗?” “再一个,你没生我,没养我,来到南城就对我指手画脚,你哪来这么大优越感,觉得我必须得哄着你,供着你。” “哦,忘了告诉你,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这间房子,我是买的。” 阮恬指了指自己,“我买的,你能听懂吗?” 桂依云一时语塞,“我……你……真是反了!哎呦,气的我头疼。” 对此,阮恬只是冷哼,没有理理会桂依云。她抽出茶几上的湿巾,一点点帮两个孩子擦脸,冷不丁听到桂依云又在作妖。 “逸铭,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你老婆刚才怎么对我的吗?” 阮恬闻言,扭头看向玄关处。 邵逸铭一手揪扯着领口,另一手提着外套,神情淡淡的。 被阮恬摁着肩膀擦脸的宝贝突然大喊,“爸爸,救命!老巫婆要吃人。” 同时,肥仔狠狠冲向桂依云,撞得她后退两步。肥仔冲着桂依云做鬼脸,“老巫婆,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桂依云捂着胸口,“你……你这只小兔崽子……” 邵逸铭把宝贝抱在怀中,厉声喝道:“够了!” “妈,你来南城就是给我添乱的吗?” “既然你见不得我过好日子,那你就不要待在我这里了。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对了,我刚才和爸爸联系了,他会过来接你。” 桂依云瞠目结舌,指着邵逸铭的手指一直颤抖,“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的?” 邵逸铭不接受她的道德绑架,径直走进屋,把宝贝放下,又拍了拍肥仔的小脑瓜。 桂依云好像受了巨大刺激,语无伦次地说:“好!好!邵逸铭,你翅膀硬了,连亲妈都不认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门。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邵逸铭说:“我在门口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真想不到,我妈妈居然变得这么刻薄。她以前不会这样。顶多是漠视,绝不会主动找茬。” 阮恬抿抿嘴角,没好气地说:“不管她是漠视还是找茬,她都是你妈妈。她要为难我,我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不然还能怎么办?” 宝贝突然提建议,“妈妈,你可以制裁那个老巫婆。” 邵逸铭轻咳一声,“她不是老巫婆,别瞎说。” 宝贝问:“那我应该叫那个阿姨什么呢?” 邵逸铭脸色微妙而怪异,“阿姨?” 阮恬嗤笑,“你家那位娘娘,第一次见到两位孩子,什么都没表示,也没有自我介绍。她看起来很年轻,就被两个孩子当成了阿姨。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娘娘居然没有否认。” 邵逸铭:“……” 肥仔眨巴着激灵的眼睛,问邵逸铭,“爸爸,那我们应该叫那个阿姨什么呢?” 邵逸铭不太好意思说。 阮恬代为回答,“你得叫人家‘奶奶’。” 宝贝和肥仔都惊讶了,“奶奶?” 这位奶奶,怎么和他们所以为的奶奶不一样呢!他们在学校中看到同学的奶奶,也听说过奶奶会怎样宠爱小孩。但他们家这位奶奶,怎么像个老巫婆一样?简直太可怕了。 肥仔努努嘴,和邵逸铭商量,“爸爸,能换个奶奶吗?” 邵逸铭抬脚,就想踹肥仔。 肥仔见状,赶紧歪着身体往一处跑,同时大喊着,“啊啊,老爸饶命啊……” 阮恬无奈地耷拉下肩膀,“行了,别闹了。你家那位娘娘,就这么跑出去,不会出事吧?” 邵逸铭完全不以为意,“她是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行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吃饭,你歇歇。” 阮恬满肚子都是窝囊气,他可不敢再劳烦公主下厨。套用肥仔的话,万一公主黑化了,往饭中下毒怎么办? 邵逸铭乖乖地套上小熊维尼的围裙,钻进厨房,阮恬则给两个孩子找糖吃。 肥仔和宝贝一再表示,他们已经是大孩子,才不吃小孩子喜欢的糖。但糖放在他们手中时,两个孩子揣进兜里,又蹿回房间,秘密瓜分糖果。 真香定律,果然适用于各个年龄,各种场景。 阮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今天真是累,比她熬夜加班还累。 正当她准备躺沙发上休息时,门铃狂躁地炸响。 “叮叮。” “叮叮……叮叮。” 一声叠着一声的尖锐声响,把阮恬从沙发上催促起来。 阮恬小跑到门口,开门。 门外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你妈摔倒了,在楼下哼哼呢,你们快下去看看哇。” 这匆匆一眼,阮恬只看得清是个女人,连对方的长相都没记住。 不过,这女人口中的她妈……是桂依云? 阮恬冲着厨房大喊,“逸铭,出事了。妈妈在楼下摔倒了。” 刚才还说桂依云是个成年人,现在就听到她摔跤的事。邵逸铭嘟囔着走出来,“都当人奶奶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呢!” 两人下楼,果然看到趴在地上、小声抽泣的桂依云。桂依云周围围了一圈人。这些人纷纷距离她将近一米的距离,估计是怕讹诈……场景颇为壮观。 阮恬当即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邵逸铭则冲进人群圈,问桂依云能不能站起来。 桂依云捏着自己的脚,散乱的头发遮住眼睛,腿子膝盖处破了个洞。即便如此狼狈,也不忘给自己凹造型。 “逸铭,你试试从台阶上踩空摔下来。疼的我心尖尖都在抽啊!” 第247章 247张爱华找到王翠花 邵逸铭不敢碰触桂依云,怕加重桂依云的伤势。只能安慰她,“医生马上就来了,忍忍吧。” 桂依云抬头,愤恨的眼神从碎发中迸射出来,“忍?我怎么忍?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黑心肝的,大晚上把我赶出来,我至于摔倒吗?” “你让街坊邻居评评理,有你们这么对待老人的吗?” “你们以后是要遭报应的。” 桂依云一边说,一边呼哧呼哧地抽冷气,眼泪珠子不值钱似的哗啦啦掉。 而周围看好戏的人,则纷纷散了。 一般而言,管闲事惹不是。既然这位摔倒的女士有人管,他们就不用瞎操心了。而母子之间的矛盾,是人家的家务事。作为外人不方便插嘴。倒不如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刷几条新闻…… 桂依云激情澎湃地哭了一会儿,发现周围没人,便不哭了。 没有观众,她何必浪费眼泪。 只是她得吐槽两句,“你们这里的人,真是太冷漠了。一点都不知道助人为乐。要是在老家,你肯定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邵逸铭无奈,“妈,你一边盘算着让人骂我,一边等着我送你去医院。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了吗?你是不是仗着我好脾气,就以为我傻啊。” 桂依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做的不对,我当你妈妈还管不了你了?” 邵逸铭说:“你小时候不管我,现在管我?你觉得有用吗?” 桂依云说:“在父母眼中,孩子不管多大年龄,都只是孩子。” 邵逸铭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有力气和他强词夺理,看来还是疼得不够。 于是他碰了下她扭伤的脚踝。 桂依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阮恬吓得手抖,“逸铭,这是怎么了?” 邵逸铭说:“发泄疼痛的情绪。吼出来就好了。” 桂依云咬牙,“邵逸铭,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没心肝的垃圾,渣滓,世上有你们这号人,地狱难怪空空荡荡呢!” 阮恬听她骂人,愤怒又想笑。 这位娘娘常年不接地气,即便骂人都像是讲段子。但她怎么突然“舌灿莲花”? 据她了解,邵逸铭的父亲对她已经够好了。 邵逸铭单膝跪地,手腕搭在膝盖上,严厉地问她,“妈,你这话……有没有对我爸爸说过?” 桂依云:“……” 桂依云满心愤恨,即便被送到医院,脚踝上包裹上石膏,仍旧骂骂咧咧。 阮恬不是纸糊的人。她有自己的脾气,当然不回乖乖等着桂依云刁难。在桂依云做检查时,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人,把烂摊子扔给邵逸铭。 邵逸铭没有陪护病人的经验,便雇佣了五六个护工,分工合作陪护桂依云。具体分为:陪桂依云聊天,给桂依云打理衣服清洗身体,给桂依云讲最新的段子…… 如此,他趁机走人了。 桂依云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儿。她和这些护工聊天,专程打听许婷婷的情况。 护工常年混迹医院,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许洋那孩子把医院当成自己家。护工们肯定听过许洋许婷婷的事迹…… 果然,桂依云搜寻到不少消息—— 许洋父不祥,由许婷婷抚养长大。一个没有大能力的女人,只能用非常手段挣医疗费。 前些天,许洋奶奶突然出现,要和许婷婷争夺抚养权。而且,许洋父亲不在了。 有一位大老板帮许婷婷,安排许洋转院。 以上,是桂依云曾经听到过的消息,但从护工口中再听一遍,仍旧不减新鲜感。 而新消息是,大老板的老婆,似乎和许婷婷关系很好。经常带着人来看望许洋。 桂依云:“???” 阮恬对许婷婷很友好? 看来,阮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把邵逸铭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桂依云胸口的那股气消散了很多,在医院中躺的也舒服了。 有人舒服,便有人不舒服。 比如张爱华。 张爱华想营救许蕾蕾,打算先找到关键证人王翠花。 她撒下大笔人手金钱,很快找到这个贼眉鼠眼的女人。 王翠花这些天活得迷迷糊糊,张口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俨然是被吓坏了。 张爱华可没有善解人意的优秀品德。她瞥了眼这个半疯子,就嫌弃地丢开手,交由手下和王翠花交涉。 她手下有很多人才。 不到半小时,手下把王翠花带到她面前时,王翠花就和换了个人似的,一脸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问,“夫人,您想我做什么?” 张爱华说:“把你对阮恬说的话,全部否认了。” 王翠花连连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然后有很为难,“这个钱的问题吗?” 张爱华心中冷笑,又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就喜欢和这种狗腿子交流,简单轻松又方便。 在她眼神示意下,手下很爽快地说:“放心,我们老板出手大方,绝对让你满意。” 空口无凭,得看到实际的,王翠花才会行动。 “那……具体是多少呢?” 具体的钱财数目,手下做不了主。 张爱华亲自开口,“放心,一套南城市中心的房,两辆车,少不了你的。” 王翠花在心中估值,脸上的笑容更明显,“那真是太好了。请夫人明示,阮恬是谁?” 张爱华:“……” 手下:“……” 王翠花的疑惑很真诚,说的话也没有作假,“您让我否定和阮恬说的话。请问,阮恬是谁?” 张爱华几乎想爆粗口:你不知道阮恬是谁,就敢对陌生人随便乱说?胆子挺大的! 但她不会在一只蚂蚁面前丢失自己的优雅。 “阮恬就是,把你从小镇接回来的人。” 王翠花眼珠子一转,脸色当即变了。 接她回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许婷婷,她认识。另一个是保镖……那个保镖就是阮恬。等等,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王翠花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阮恬”这个名字,她一心想着,几天前她糊弄这位保镖,从那栋别墅中跑出来,还顺了一辆车。然后去找许蕾蕾。许蕾蕾刚见到她,二话不说把她赶出去。没多久,她就听说许蕾蕾被抓了。 这些天她过的胆战心惊。原来罪魁祸首是保镖,阮恬! 她被骗了! 第248章 248张爱华探望桂依云 王翠花满心都是被欺骗的愤怒的和委屈,捏紧拳头对张爱华表示,她和阮恬势不两立。 张爱华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问她,“你知道阮恬到底是谁吗?” 王翠花直不楞登地看着张爱华,“她还能是谁?” 张爱华叹息,“你照顾的那个孩子,肥仔,就是阮恬的亲生儿子。你把人家儿子偷了,人家本来就和你势不两立,不用你事先挑事。” 王翠花一听这话,立刻送了,双手相互掰扯到一起,“那我……我怎么办?” “照原样办!” 张爱华懒得再和这样的蠢货多说一句话,起身就走。 而跟随她的手下,则把王翠花带到集中训练地,派演技精湛的蒙面女郎出场,帮王翠花排演她和阮恬再次见面的场景,以及去警局翻供的流程。 王翠花练了一天一夜,终于出徒。 张爱华便带着王翠花,和自己的私人律师,前去警局保释许蕾蕾。 律师去办手续时,张爱华先行一步见到许蕾蕾。 坐在铁栅栏后面的许蕾蕾,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头发妥帖地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嘴唇上微微有些死皮,但并不严重,身上那一身号服空荡荡地挂在她肩上,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张爱华开玩笑,“许女士心态真好,把警局一游当成了度假。真让人羡慕。” 许蕾蕾说:“不必羡慕。你有心进来。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张爱华连连摇头,“年龄大了,消受不起,还是那么年轻人玩吧。” 许蕾蕾耸肩轻笑,“你真会开玩笑。说实话,我没想到最先看望我的人,居然是你。” 当初许婷婷被搞到警局,阮恬一行人还来看望许婷婷。许蕾蕾想着,自己的待遇应该不会比许婷婷差,但事实结果是,她在号房闷坏了,都没人来看她。 张爱华说:“看你的状态,就知道阮尉先生都打点好了。我来只是锦上添花,根本没有用。不如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许蕾蕾眸光微闪,直直地凝视着张爱华。 两个女人,隔着铁栅栏,和三十多年的岁月积淀,竟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两人忍不住笑了。 像是恰好了时间,律师带着办好的手续进来,请张爱华和许蕾蕾离开。 许蕾蕾出去时,见到了翻供的王翠花。 王翠花惴惴不安。录入口供,翻供,都需要她亲自签名摁手印。办事的警员说了,如果她作伪证,是要承担责任的:罚款,严重者会坐牢。 王翠花心中害怕。 可她见到张爱华和许蕾蕾时,又有了新底气。 从头到尾,她几乎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给钱的两个人完好无损,她就能好好的。同样,这两人若要保护好自己,就得先保护好她。 她肯定是安全的。 王翠花调整好心态,主动和许蕾蕾打招呼。 许蕾蕾好像完全不记恨王翠花,很客气地问,“二姨怎么来了?这些天得了一大笔钱,过得好吗?” 王翠花脸色讪讪的,但还是回答了,“有钱也得有命花。我这不全仰仗你嘛。只要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 许蕾蕾说:“二姨是个明白人。告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不仅我倒霉,你也会跟着倒霉。” 王翠花连连说是。 杵在一旁的张爱华觉得奇怪。即便是叙旧,改天不能说吗?何必非得赶在今天,挤在当下?她看到阮尉急匆匆赶来,就想明白其中关键了。 阮尉是许蕾蕾第一担保人。但许蕾蕾所犯案件证据确凿,保释有困难,又顾虑到阮恬的情绪,阮尉便没有执着,而是为她略作打点。 现在许蕾蕾能出来,阮尉肯定会得到通知。 而在事情当口把阮尉叫过来,更能展现王翠花的为人,以及彰显张爱华的合作诚意。 果然,阮尉听说张爱华费大劲帮许蕾蕾,连声向张爱华道谢,甚至主动提出请张爱华吃饭。 张爱华适当地露出愁容,“这当口,我哪有心情吃饭!” 阮尉一听就知道,张爱华为了许洋的事情发愁。而这愁的根源,在于邵逸铭。若是没有邵逸铭阻拦,区区一个许婷婷,根本抵挡不了张爱华的手段。 “哎,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愁的事。就比如我家丫头,这些天恰好婆婆来南城了。她那位婆婆呀,真是别具一格。” 阮尉从来不会说女性不好,即便表达反对的言辞,也会说的很委婉。 熟知阮尉习惯的许蕾蕾,一听就懂了。 她给张爱华使了个看好戏的眼色,又古怪地笑了笑。 张爱华也懂了。 既然邵逸铭阮恬两口子给她添堵,她不介意给他们添堵。 离开警局,张爱华询问手下,阮恬那边有何动态。 就这么着,张爱华知道了桂依云“被赶出家门”,“摔倒后痛骂儿子儿媳”,“受伤住院和护工聊天”等一系列壮举。 隔着文字描述,张爱华就能感觉到阮恬的愤懑无力。她兴致大起,立刻转道去医院看望桂依云。 桂依云不认识张爱华。听到张爱华自我介绍,高深莫测地“哦”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那位和许婷婷争夺抚养权的“奶奶”。 “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两位女士带着同样微妙的讽刺,说出同样的寒暄。 她们都看不上对方的做事风格:桂依云认为张爱华太粗鲁,张爱华认为桂依云假正经。所以两人面对面共处一室,就很尴尬。 即便尴尬,她们身上也有令自己好奇的原因。 桂依云问,“你真的确定,许洋是你孙子?” 许婷婷的风评不好,认她的孩子是需要勇气的。 张爱华掏出手机,给桂依云看存成照片的鉴定报告,以及许洋和自己儿子幼时的照片对比。 桂依云纳闷了,“这么看来,许洋确实是你孙子。既然是你孙子,逸铭那孩子为什么……” 张爱华积攒在心中的怨气冲着桂依云爆发,“我也想知道啊!我认自己的孙子,招谁惹谁了!邵逸铭一个外人,凭什么把许洋藏起来?” 第249章 249你们必须离婚 桂依云被问的尴尬,又因为承担了莫名的怒火,而觉得晦气。脸色一下子拉得老长,在病号服的衬托下,气色变得蜡黄蜡黄的,像女鬼一样。 张爱华心头一惊,赶紧挤出一丝笑意,“那个,您别介意,我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并不是真的针对谁。” 桂依云抿抿嘴,没有应承。 张爱华暗恼刚才失误:不管邵逸铭做的对不对,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是熊孩子熊家庭的标准模式。 张爱华走的就是此种教育风格。 所以她太清楚了,自己踩了个大地雷。 赶紧补救吧。 “要我说啊,这件事的问题根源,不在你家逸铭身上。” “逸铭好歹开了那么大一家公司,手下几十万员工,怎么蠢笨地和圣父一样,帮别人养孩子?” “归根到底,都是许婷婷巧舌如簧,挑唆的……” 既然是精明的男人,怎么可能听从一个女人的挑唆?这个理由站不稳脚跟。 张爱华飞快搜寻和邵逸铭有关的人物,想来想去,能轻而易举影响他决定的人,就是阮恬。 “不不,我刚才说错了,许婷婷的挑唆根本不足为据,主要是阮恬。阮恬在其中起了坏作用。” 桂依云心头一激灵,“阮恬怎么了?” 见她信了,张爱华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加愤慨,“阮恬说服邵逸铭藏起许洋,她想做什么,还用我说吗?” 桂依云一时还真不懂,阮恬为什么这么做?在她听到的所有版本中,阮恬和许婷婷的关系比较紧张。阮恬一度还把许婷婷送进警局。 张爱华随口胡编,“阮恬和许婷婷有一腿。她给邵逸铭戴了绿帽子。” 桂依云:“……” 她幼小的心脏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声音都颤抖了,“她们两人,可都是女人……” 张爱华愣了愣,挤出为难的表情。 话已出口,就得硬着头皮往下编。 “世界大了,什么鸟没有啊!我听许蕾蕾说……哦,许蕾蕾就是阮恬的大学宿友,和阮恬住同一个屋檐下的。许蕾蕾告诉我,阮恬那时候喜欢看女人,经常看美女露着大白腿跳舞,还经常跑去公众澡堂……” 桂依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爱华继续说:“哦,重点是,阮恬向许蕾蕾表白过。” “你见过许蕾蕾吗?那姑娘长得不错,是个大美人。混娱乐圈的。有很多粉丝。后来嫁给阮尉了。” 桂依云:“……” 某女向许蕾蕾表白,许蕾蕾却嫁给某女的父亲…… 三观继续崩坏中.jpg. 张爱华越编越上头,“嫁给阮尉是个伏笔。先说从前:阮恬向许蕾蕾表白后,许蕾蕾拒绝了阮恬。但阮恬贼心不死,始终在生活中无微不至地照顾许蕾蕾。后来许蕾蕾和阮恬说明白了,才断了阮恬的心思。阮恬便嫁人了,还好心地安顿许蕾蕾……嗯,如你所想,阮恬把许蕾蕾介绍给阮尉。” “阮恬嫁人后,突然有一天看到许婷婷,惊为天人。认为许婷婷和自己的初恋十分像,所以她对许婷婷展开了疯狂追求。” “阮恬为了许婷婷进入祝皇,更为了许婷婷创办工会组织,以权谋私给许婷婷送钱。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真爱……” 桂依云:彻底石化+无话可说 张爱华眼睛冒光,一激动就抓住桂依云的手,把桂依云吓了一跳。她不顾桂依云往后躲,抓的更紧,声音也带了几分紧迫,“许婷婷是个只要看到钱,就毫无底线的那种女人。她爽快地同意了阮恬的追求。条件就是……许洋。” 很久很久之后,桂依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地思考——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模样。她得振作起来,保护好邵逸铭不再被阮恬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骗…… 桂依云用“人面兽心”形容阮恬,总觉得很违和。 怎么看,阮恬都不是张爱华口中那类人。 但张爱华说的事件:大学时候,阮恬热心帮助许蕾蕾。现在,阮恬无条件帮助许婷婷,都真实发生了。 她找不到理由推翻张爱华的说辞。 就这么着,桂依云在混乱惶恐中度过了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拯救自己! 桂依云给邵逸铭和阮恬发消息,措辞严肃,“今天下班后,必须来医院看我。” 此类的消息,每隔十分钟发一次,俨然很疯狂了。 邵逸铭和阮恬心中存疑——这位娘娘又怎么了——他们下班后就来了。 两人刚进病房,便见到脸色奇差,仰面朝天,做生无可恋状的桂依云。 “妈!” 两人打招呼。 桂依云斜眼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突然出手,把藏在被子里的杯子朝阮恬扔过去。 阮恬愣了,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邵逸铭把阮恬扯到一边,才避免阮恬被打到。 “啪!” 杯子砸在地上,碎了。 桂依云指着阮恬的鼻子大骂,“邵逸铭,你是不是脑残,阮恬这么恶心的人,你还当是个宝。她压根就不喜欢你,她喜欢女人。” 邵逸铭:“……” 阮恬:“……” 桂依云把张爱华那套说辞吼出来,几乎要哭了,“邵逸铭,你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不会害你。阮恬真的不行。你们离婚吧。” 阮恬指着自己,好笑又觉得愤怒,“我喜欢许蕾蕾?还喜欢许婷婷?上大学时候经常看……”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邵逸铭更觉得荒唐,“妈妈,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在南城待下去。既然这样,我安排你转院,你回去找我爸爸吧。” 说完,揽着阮恬离开。 桂依云碍于脚上的石膏,没法追出去,情急之下掀起被子,疯狂大吼,“邵逸铭,你和阮恬离婚!” 走出病房的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阮恬几乎要被气哭了。 这都什么莫须有的理由,听起来如此荒诞,说的人却振振有词。 邵逸铭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真不知道,桂依云为何变成这样。但自己妈妈造的口孽,他得承担。 “恬恬,你受委屈了。” 第250章 250阮尉来了 他这一句委屈,让阮恬的心钝疼钝疼的。 她心里存着气,很想冲邵逸铭发泄。但邵逸铭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没有一味地包庇他妈妈,而是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她希望相信自己的人,已经相信自己了。至于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何必在乎她们? 反正桂依云就要走了。 但谣言的速度,实在传的太快了。 阮尉居然听说了这些无稽之谈,特地打电话询问阮恬,“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恬恬,人的名声是一层薄薄的纸,立起来很简单,维持干净整洁却不容易。你千万不要因为一念之差,把这张纸毁了。” 阮恬满心委屈,把病房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阮尉。说着说着差点哭了。 阮尉当然挺阮恬。 “我见过亲家母,瞧着不是刻薄野蛮的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阮恬呵呵冷笑,“谁知道呢!” 反正桂依云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若真要寻个缘由,恐怕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无解的婆媳矛盾。 阮尉听着心烦意乱,“不行,这件事必须得和她讲清楚。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我家姑娘。” 尤其是,阮恬名声受损,阮尉跟着倒霉。 他人在家中坐,流言自天上来,简直惊悚。 阮尉带着阮恬到医院看望桂依云。 桂依云因为扭伤脚踝,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建议她一周后再转院。这几天观察病情。所以桂依云正在指挥护工收拾行李。 她见到阮尉和阮恬进来,脸不是脸鼻子不鼻子,语气很冲,“呵,稀客呀。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阮尉不负笑面狐狸的美名,见人便有三分笑意。 “亲家母消消气。在你住院第一天,我就应该过来看你。可我实在太忙了,公司几万张张嘴,都得由我负责呢,根本走不开人。” 桂依云说:“你是大老板,自然很忙。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莫不是你养了一群废物?” 阮尉没有动气,“亲家母真是聪明。我公司老了,比不得逸铭的祝皇有活力。我那家公司,多得是只来公司打卡上班,不干实事的蛀虫。可怜我精力不济,收拾不了那些人。只能把烂摊子交给晚辈,惭愧。” 桂依云微怔,很快便从阮尉话中听出深沉含义。 阮恬嫁给了邵逸铭,是桂依云的儿媳妇。但阮恬同样是启迪实业的皇太女。启迪实业是一家足以和祝皇对抗的公司。得罪阮家父女,凭白为祝皇树立仇敌,并不是明智之举。 桂依云收敛自己作为婆母、作为长辈的傲慢,扭曲着面部表情,别别扭扭地说道:“亲家公真是谦虚了。你能建立起那么大一家公司,管理几万号人,就说明你不是一般人。” 阮尉连连摆手,“我就是个一般人。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一般人。” 桂依云抿嘴轻笑,“你真有意思。” 阮尉微微挑眉,“是吗?很多人都说,我很幽默。” 阮恬:“……” 这个谈话局面,相当和谐,但她总觉得有些许地方很诡异。她不想再待下去,暗自戳了戳阮尉的肩膀。 阮尉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有条不紊地说:“亲家母啊,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看你,是有事情问你。关于恬恬喜欢蕾蕾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桂依云嘴角的笑容立刻僵硬了了,“这些事,你得问阮恬。” 阮尉说:“不需要问阮恬。这孩子一直生活在我眼皮底下,她做了什么,我心知肚明。她和蕾蕾,只是两个女孩子走得近一些,关系好一些。怎么就被编排成这样?” “还有……许婷婷,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你是不知道,我家恬恬一度怀疑许婷婷害死她妈妈,偷了肥仔,恨透了许婷婷,亲手把许婷婷送进警局。若不是蕾蕾求情,许婷婷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桂依云微怔,“什么……害死亲家母?” 阮尉看看臭着脸的阮恬,再看看一无所知的桂依云,叹息道:“这孩子怀疑,我原来的老婆,闵荷,出车祸是人为,而不是意外。” 还有这档子事?桂依云此前没听说过。 阮尉说:“亲家母刚来南城,不知道这里的人和事,听到的消息都是外人以讹传讹的谣言,你千万不要相信。” 被阮尉这么说了一通,桂依云有些讪讪的。 不管她是否怀疑阮恬,是否讨厌阮恬。当着阮尉的面,她都不能甩脸色。 于是她说:“恬恬哪,妈妈误会你了。你别生气了。” 阮恬干巴巴地扯出一丝笑,“我可承受不起您的道歉。您是娘娘。只有别人做错,您怎么会错?我就是个坏女孩,配不上你家邵逸铭。” 阮尉:“恬恬,怎么说话呢?” 阮恬耸肩,“我只是说实话。不信你问她,她是不是认为,我配不上邵逸铭?” 阮尉看向桂依云。 桂依云眸光闪烁,低头不语。她确实这么想的,却不好意思当着阮尉的面直言,而艺术家的高傲性格又不允许她说谎,所以她保持沉默了。 阮尉看看病床上的桂依云,再看看阮恬,最终把炮火对准阮恬。 “恬恬,你是个大人了。应该懂得轻重缓急,尊老爱幼。” “亲家母是你婆婆,你喊人家妈妈的!你扪心自问,如果闵荷躺在这儿,你会这么得理不饶人?” 阮恬眼睛刷的瞪大了。 “我得理不饶人?” “我不懂尊老爱幼?” “爸爸,我早知道你不在乎我。但你真的比我想象中的更过分。” 她说着,指向桂依云,“这个女人,把肥仔和宝贝弄哭,一点都没有当奶奶的样。除了时刻想着挑剔我,没有任何作为。” “再一个,你提起我妈妈。你有什么脸提我妈妈?你娶了许蕾蕾,就不怕我妈妈变成厉鬼,半夜向你索命吗?” 阮尉大喝,“阮恬,你闭嘴!” 阮恬嗓门更高,“怎么,戳中你心事了?你心虚了?是不是害死我妈妈的,除了许蕾蕾,还有你本人呢?” “啪!”阮尉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嘴唇也在微微颤抖,“我打死你个不孝顺的臭丫头。” 第251章 251送不走的桂依云 阮恬捂着脸,完全不相信自己居然挨打了。 阮尉虽然不亲近她,但一直努力扮演一个慈父的形象。更何况阮尉一直有笑面狐狸的美称,居然会主动动手! 阮恬心中阵痛,比脸上的疼痛更来的震撼。 而对面的阮尉,显然也是后悔了。他只能告诉自己,“我要教训你这个不孝女”,但心里却想着如何道歉。只是他在气头上,道歉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躺在病床上的桂依云看呆了。 亲亲的父女两人相爱相杀,简直不要太刺激。只是当着她的面动手,她总得表明和事老的态度,不然便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她可是从来不当小人的。 “哎呦,父女两人有什么话不能说,怎么要动手呢?不过阮恬你别往心里去。毕竟留着相同的血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爸爸也是为你好。” 阮恬听着桂依云语音上挑的话,心中的怒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她越是生气,越是冷静。 她瞥了眼桂依云,扯动嘴角,但脸上实在疼,她没法做太夸张的表情,只能用眼神传递自己的不屑。 “刚开始认识您的时候,我挺尊敬你的。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您不过如此。” 桂依云:“……” 身为一个搞艺术的,桂依云把名声看得比命更重要。阮恬当面指责她没有品德,准准的戳到她肺管子上。 “阮恬,打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朝我发什么火?” 阮恬说:“我不是朝您发货。只是朝婆母发火。这世上对我好的人,是我妈妈。亲生的妈妈。我亲生的妈妈,只有一个。至于爸爸……呵,我就当死了。” 阮尉嘴唇嗡动,眼神幽深又微妙,却没有说话。 阮恬却不再看他,越过他就往外面走。 桂依云叫住她,“阮恬!” 阮尉低声咆哮,“让她走。” 桂依云:“这……” 病房中的气氛便尬住了。 阮尉率先恢复冷静,找回以往的优雅,“亲家母,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桂依云叹息,“逸铭爸爸也和逸铭经常发生矛盾。每个家庭都这样。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阮尉虽然脸上有笑意,但笑得未免太过于牵强。然没心情继续应付下去,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桂依云待在空荡荡的病房,盯着天花板感慨,“今天真是热闹的一天。吵得我心脏砰砰跳。” 也不知她是高兴还是惆怅。 而病房中吵架的一幕,被护工看到了。 几位护工受雇于邵逸铭,不仅承担照顾桂依云的责任,还得桂依云的异常告诉邵逸铭。 邵逸铭当即知道阮恬在病房挨打。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能从整个事件中梳理清楚头绪。 阮尉可不是会主动动手的人,突然失控也许有其自身原因。但更不能忽视桂依云在其中添油加醋的效果。 这位娘娘,真的不能再南城继续待下去了。 邵逸铭言辞告诫医院的主治大夫,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桂依云送走。 桂依云的病情本来就不严重。只是娘娘嘛,身娇肉贵,不停地喊疼,又求大夫说想多在医院住两天,确保身体完全康复。大夫在弹性限度内,延长桂依云的住院期限。但现在出院,也是可以的。 于是乎,差不多在阮尉走后一个小时,桂依云收到了出院通知。 护工们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就跑去办出院手续,同时给桂依云换家居服,准备轮椅和拐杖。 桂依云:“……” 医院的效率,居然可以这么快? 还有,她出院后,要去哪里?不会真的回去吧? 这么快就回去,她当初为什么要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出来的目的根本没达到。 桂依云不甘心,打电话和邵逸铭沟通,“你居然对妈妈这么狠心?妈妈知道错了,你让妈妈留下,好不好?” 她软硬兼施地说了一通,却没得到邵逸铭的回应。邵逸铭只是静静地听她说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深得她的真传。 桂依云气的心肝疼,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必须出院,必须离开南城的现实。 医院的天空很蓝,路边的树木抽出了枝丫,街上的姑娘们已经开始穿单薄的裙装,春天悄然而来。 桂依云的心情,却仍旧蒙着冬日的阴霾。 她和随行的护工说:“我的命真苦。以前过得不好。好不容易挨到儿子出息了,又被儿子嫌弃。” 护工心想,如果我有个出息的儿子,肯定和儿子搞好关系,对媳妇比对儿子还要好。是你自己作,不仅在大街上骂儿子媳妇,还挑唆亲家打儿媳妇。谁都不是傻子,看不出来你兴风作浪! 可桂依云毕竟是雇主,护工不会傻的说实话,只是温声安慰她,“夫人,千万别生闷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更容易衰老。” 桂依云猛地摸自己的脸,“你看,我老了吗?”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即便保养再好,眼角也有细碎的纹路。只是桂依云气质好,模糊了年龄。 护工中肯地说:“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优雅,更有魅力的女人。您何必在乎年龄?年龄在您身上,就是个谎言。” 桂依云长舒一口气,像是受了重大惊吓后重新回到安全的地方,“那就好……那就好……” 邵逸铭安排司机去接桂依云,走高速路回小镇。 但车辆走到高速收费站时,却被一群车逼停了。 司机没见过前后左右都有车的阵仗,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惹了黑暗势力,本打算报警,但堵人的车辆中走出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 这女人戴着墨镜,留着大卷发,有点像民国电影中的富太太。 司机凭借自己有限的眼力,认出她是张爱华。 这位张女士最近风头很盛,上流圈子总在讨论她。 张爱华走到车门边,敲桂依云的车窗。 “桂女士,我邀请您去我家中一坐,您方便吗?” 简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桂依云欣然接受。 桂依云上了张爱华的车,护工和司机在原地两相对望。 怎么办,赶紧汇报给邵总吧! 第252章 252给许蕾蕾送花 邵逸铭听到张爱华接走桂依云的消息,摁着额头发呆。 桂依云孤身来南城,完全不懂南城的人情世故,理应不会跟着张爱华离开。除非她们提前交流过。 这两位走到一起,总给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迫感。 太邪乎了。 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阮恬。 可打电话时,他又泛难了。 他妈妈总在针对她,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和桂依云计较。认真论起来,他亏欠她呀。 这感觉太特么糟心了。 即便再糟心,这通电话也得打。 果然,没打通。 邵逸铭没有执着于现在非得联系上阮恬,便给她发了条短消息,客观公正地说明情况。 此时的阮恬,正在家中滚热鸡蛋。 脸上的肿得消下去,不然明天怎么见人? 脸面脸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鸡蛋真是烫啊,她几乎拿不住。套上隔热手套拿鸡蛋,感受滚烫的温度贴在脸颊上,又是一阵酸爽。 好不容易挨过这趟酷刑,阮恬看到邵逸铭的信息了。 她以为邵逸铭会是道歉,没想到是公事公办的一段话。 呵,张爱华和桂依云一起玩了。 有意思。 这两个五毒俱全的家伙聚在一起,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呀。 阮恬当即把消息转发给许婷婷。 张爱华要对付的人,从来只有许婷婷一人。可因为阮恬帮许婷婷,被张爱华捎带着仇恨了。阮恬受了许婷婷的鱼池之殃。因此,阮恬的委屈,必须得让许婷婷知道。 许婷婷正躺着玩手机,脸上贴着一张面膜,随手划开阮恬的消息,又惊又气,忍不住舌灿莲花。这么一说话,面膜掉进怀里,精华液糊在手机上,湿哒哒的滚在屏幕上。许婷婷只能一边咒骂一边擦手机。 当然,她也看懂了阮恬的用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许婷婷擦干净手机屏幕,直接给阮恬打电话,“最新消息,张爱华把许蕾蕾捞出来了!”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阮恬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反问,“许蕾蕾被关进去了,连阮尉都保释不出来,凭什么张爱华能把人捞出来?” 许婷婷注意到,阮恬的称呼不是“爸爸”,而是直呼其名的“阮尉”。看来有情况啊。 只是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许婷婷轻咳一声说:“阮总不出手,只是顾虑你的感受,所以让许蕾蕾在里面吃点苦。而张爱华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她找到王翠花,王翠花翻供。许蕾蕾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 阮恬果断而清脆的冷哼一声,显然不接受“顾及你的感受”这个说辞。 许婷婷不理会阮恬的小情绪,“喂,你打算怎么办?许蕾蕾出来了,肯定会对你出手。别忘了,我们两个人现在可是盟友。” 有共同的敌人,这个同盟坚固的不能再坚固。 是的,两人对结盟这件事,不约而同的接受了。 不排斥,还有些跃跃欲试。 她们从来不想搞事,但也不怕事。既然搞事的找上她们,她们就现身说法,告诉那些人,什么叫真正的搞事! 次日,许婷婷和阮恬打扮整齐,带着一束黄色菊花到阮尉家中。 因为到得早,许蕾蕾和阮尉都还在家。 保姆阿姨看到阮恬,自然让两人进门,只是看到那些菊花,忍不住心里嘀咕:买什么花不好,居然买扎成花束的黄色菊花。瞧着挺像上坟的。 正在吃早餐的夫妻两人,看到了客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不待他们说话,阮恬笑吟吟地打招呼,“许蕾蕾,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气!走出警局,不是应该请客吃饭,去除晦气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即便你不想说,我也不介意。这不,我带着花束来看望你,你别嫌弃寒酸。” “我呀,祝愿你能有个堪比我妈妈的结局。请笑纳。” 闵荷死了,礼物又是黄菊花。许蕾蕾哪能不知道阮恬在咒她。 这么明显的羞辱,让许蕾蕾红了眼眶。她看向阮尉,企图让阮尉说句公道话。 阮尉因为昨天动手,心里存着愧疚,只是轻咳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没有批评阮恬。 阮恬没打算消耗阮尉的愧疚,便耸了耸肩,对许婷婷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咱们来这么早,肯定吃不上饭。还是走吧。” “恬恬!” 阮尉出声,“回到家里,怎么可能没你的饭?留下来吃点早餐。” 阮恬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还是算了。我留下来,恐怕你们两个人都吃的不开心。” 走到玄关处,阮恬停下转身,“哦,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那位娘娘婆母,本来要被逸铭送回去的,结果在路上被张爱华女士接走了。你们说,张爱华女士这是请人到她家做客,还是被绑架呢?” “蕾蕾同学对策划绑架有经验,赶紧给你的老阮分享一下吧。” 两人走后,阮尉问,“张爱华带走桂依云,是你的意思?” 许蕾蕾莫名其妙,“我刚从那地方出来,对现状一无所知,怎么能想到这一块?而且,张爱华能听我的吗?” 阮尉狐疑地盯着她,“难说哦。张爱华为了捞你出来,上窜小跳,连你二姨都哄得翻供了。” 说到这个,许蕾蕾就满心委屈,眼眶一下红了。 “我清清白白地跟了你,本以为你年龄大,性格宽厚,懂的疼人。没想到居然狠心把我扔到那地方,一次都不来看望我。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小美人撒娇,又不是真的埋怨,听让阮尉受用。 阮尉少不得哂笑两声,抱着许蕾蕾的肩膀,“别哭了。小脸都花了,不好看了。宝贝,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和我提。包包,珠宝,我都满足你。” 许蕾蕾努努嘴,心中暗道:傻逼男人,谁稀罕那些东西!源源不断能钱生钱的股权,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些东西,她不敢问阮尉要。 阮尉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不要奢望自己不该拿的东西。 既如此,她便从另一个方面为自己争取利益。 第253章 253张爱华借力打力 阮尉和许婷婷成功送出了花,心情大好。 按照她们的计划,送花只是第一步。 许蕾蕾在网上拥有众多粉丝。这些粉丝在她出事后,自发组建后援团队应援,攻击小镜子。 那件事给阮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网友的言论暴力,确实不容小觑。 但如果她们掌握了言论主力,就能把许蕾蕾的发展前途掐灭。但阮恬又觉得这么做太狠了。 真狠人许婷婷听到阮恬的计划,拍手称赞,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俗话说,偶像出事,粉丝维护;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她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就在两人吃饭时,网上某神秘人自称知道不为人知的内幕。其中一条便是许蕾蕾操控小鬼害死闵荷,之后收到黄菊花失魂落魄的小视频。 这条视频分为两个部分,前一部分是一个蒙面人,在黑乎乎的背景中口述冤案,布景和说辞做出的效果,就像在演电视剧。后一部分是打了马赛克的女人,把一束菊花送给许蕾蕾,许蕾蕾神情大变的一个场景。 因为先入为主的影像,视频营造出许蕾蕾心虚的反应。 值得一提的是,许蕾蕾是纯素颜出境,且是远距离拍摄,完全符合狗仔跟拍的视角。 这位狗仔,当然是阮恬事先安排好的。 这条带着玄幻色彩的小视频在网上传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因为涉嫌封建迷信被封杀了。 但奇怪的是,网上有很多段子手和鬼才,根据这条段子上许蕾蕾的反应,做出各种表情包。 大部分网友和粉丝,并不知道许蕾蕾最新表情包的来源,纷纷乐呵呵的使用。 但紧接着,有知情人科普这些表情包的来源。 网友和广大粉丝,心中都震惊了。 震惊之后,有种哔了狗的炒蛋感—— 我们都坚定的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的辩证观和历史观。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少碰为好。 而一旦不小心碰到,就觉得晦气。 不到一天时间,许蕾蕾和晦气两个字联系起来了。当天的热搜便是,“惊现晦气本尊!” 此时的许蕾蕾,还没料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她只是以为,这可能是某个人的整蛊游戏,只是玩的有些过了。 不过因为频繁上热搜,她尝到了流量甜头,并没有正式解释自己的清白,而是在记者招待会,或者某些综艺节目上,用“晦气”两个字调侃自己,获得了网友们的广泛好评。 不洗白,便是最大的洗白。 只是,人们都向往光明,却甩不掉身后的影子。人们都愿意以善意拥抱这个世界,却杀不死心中阴暗的小鬼。 世界上有多少数不清的意外,巧合,还有欲加之罪。真到了众口铄金的程度,便是百口莫言。 不久之后,同许蕾蕾合作的演员,幕后制作,等等一些人,因为各自的原因降职,遭小人暗算失去代言——这些原本在他们生命中正常发生的事情——被他们当成是被许蕾蕾霉运感染到了。 那时候,许蕾蕾的事业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冰河时期。就连阮尉,都觉得许蕾蕾是扫把星转世。 而此时,许蕾蕾仍旧风光无限。 动动嘴皮子放出流言的许婷婷,耐着性子,等着看好戏。 这些潜藏在暗处的波诡云谲,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人当下最直观的感受,是今年开春后,水果价格格外贵,已经超过肉价了。 在股市中,苹果股价一路稳定飙升,南城的商圈再次出现不稳定因素。 邵逸铭分析原因,除了自然环境,气候原因,供求关系之外,造成苹果价格飙升的,还有某些人故意炒作。 他带着团队分析南城几大公司公开的上市财务报表,一层层深挖,挖到了启迪实业。 团队中分析现金流的某位成员说,启迪实业的资金链虽然很稳健,但腾不出手折腾这么一笔。阮尉必有外援。 从财务报表分析不出外援的实际投资人,但邵逸铭知道,李泽天在其中功不可没。 李泽天煽动小企业的情绪,闹得南城商圈人心浮动,又趁机通过苹果收割韭菜,动了邵逸铭的蛋糕。邵逸铭无法坐视不理。 接下来连着几天,邵逸铭和几大企业的老板会面,分析局势,商讨解决对策。 除了已经被阮尉收买的老板,大部分人都站在邵逸铭这边。 邵逸铭这边的动静,完全没有对外界隐瞒。 阮尉第一时间听到消息,又举办了和邵逸铭,李泽天的见面会。 不管是敌是友,总得知道对方出招的套路,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三人见面办得很隐秘,外人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反正散会后三人面色都不好看。而他们臭臭的表情,落入狗仔的镜头中。这些照片作为次日财经频道的头条,登上了各大媒体。 阮恬每天都关注财经频道,自然看到这一报道。 她想起这两天邵逸铭早早出门,回家很晚,一脸疲惫的神情,心里直犯嘀咕。 李泽天以前承诺过,不管南城闹成什么样,他都会站在中立角度。看样子,李泽天立场变了。 一旦李泽天站队,邵逸铭和阮尉两两对抗,结果非死即伤。阮恬能预料到接下来的腥风血雨。 在她积极思考对策时,她接到了桂依云的电话。 桂依云住在张爱华那边,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做spa,做造型,逛街,游玩……桂依云把之前几十年亏欠的享受,一下子都补齐了。尤其是张爱华全程出钱,她享受的模式,让她每天过得心花怒放。 张爱华渐渐地扛不住了。 不是因为张爱华舍不得花钱,而是张爱华着急了。 张爱华跑来跑去地寻找王翠花,捞出许蕾蕾,讨好桂依云,只是为了得到许洋的下落,从许婷婷手中抢到抚养权。 她自问已经做得够多了,但得到她帮助的这些人,没有一个自觉地把她想要的给她。她只能自己动手。 于是张爱华向桂依云分析现在的局势。 “邵逸铭若是和我联手,我能帮他抵抗来自阮尉的压力。” “邵逸铭若是不和我联手,他辛苦创立的公司,就得破产倒闭了。” “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第254章 254上下活动 桂依云责骂阮恬,为难邵逸铭,并不是因为和邵逸铭有仇。她只是想刷新自己的存在感,顺便排解更年期带来的烦躁不适。 但邵逸铭真的遇到麻烦,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抛去感情因素,最现实的是,若是邵逸铭出事,她来南城就没人给她钱花了…… 桂依云当即给邵逸铭打电话。可邵逸铭一旦忙起来,就不接任何人的电话。桂依云退而求其次,给阮恬打电话。 阮恬接通电话,听懂桂依云的来意,便把电话挂了。 桂依云在张爱华那边住了许久,肯定和张爱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她不理解那两位毒物的想法,还是不招惹为妙。 桂依云见阮恬不配合,心中更恨。只是她的恨意无济于事。该服软的时候,她还是得服软的。 桂依云主动买了彩妆礼盒,去写字楼看望阮恬,笑着和阮恬道歉。 “之前是妈妈太急躁了。” “妈妈向你道歉。” “我这些天做了深刻的反省。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都是因为我之前和逸铭关系太冷淡生疏,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情急之下就做出了事。” “其实,妈妈也挺可怜的……” 桂依云说起软话,倒完全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阮恬深感承受不住,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问:“妈,您到底想说什么?” 桂依云多年来活在艺术的世界,不懂商场上那一套,也不懂委婉表达,便直接说出张爱华的意思。 阮恬脸上的笑容犹如潮水般褪去。 桂依云见状,也不笑了。 “阮恬,现在邵逸铭处境很难。你应该帮他,而不是给他拖后腿。不管你和许婷婷私交如何,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任性。” 阮恬牵强的扯动嘴角,“妈,张爱华为人如何,我自己看的清清楚楚,不用你来教我。总之,我不会和张爱华合作。” 桂依云,“为什么?难道看在逸铭的面子上,你就不能做些牺牲?” 阮恬忍不住翻白眼。 这位娘娘话中有话,显然还在认为她和许婷婷有一腿。她已经懒得再解释了。 桂依云见说不通阮恬,忍不住咒骂。 “逸铭娶了你这个丧门星,难怪要倒霉。我让他和你离婚,那个蠢货居然不听我的。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接着又加大火力,“你就是个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的狐狸精……” 阮恬忍无可忍,大声喊保安,把桂依云请了出去。 桂依云冷哼着冲保安吼,“不用你们碰我。我自己能走。” 走时,顺便捎上了她的彩妆礼盒。 小丽旁观全过程后,目瞪口呆,拍着胸口感慨,“妈呀,真是吓死人了。还好我没结婚,不用和婆母这种生物打交道。” 另一位已经结婚的女同事说:“婆母也是女人,年轻也是媳妇。只不过多年媳妇熬成婆,就想把自己年轻时候受的气,尽数洒在媳妇身上。而且是成百上千地回报。” 小丽啧啧感慨,“可怕,可怕。” 两人碎嘴中,感到阮恬的视线扫过来,闷头赶紧回到工位,继续干活。 阮恬心里无奈,却觉得不能任由桂依云继续撒野。于是在写字楼入口处张贴上“桂依云禁止入内”的标识语。 按照桂依云的气性,她即便再到写字楼捣乱,也不好意思进门。 桂依云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不知道该怎么给张爱华交代。她并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免费在张爱华这边吃吃喝喝,若是张爱华能用得着她,她当然相帮张爱华一把。没帮到,便会生出对张爱华的愧疚之心。 张爱华则表现得浑然不在意。她拍拍桂依云的手,“阮恬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你没办法说服她,纯属正常。你不要在意。” 桂依云被说得心中更难受。她本来就想掌控邵逸铭和阮恬,当唯我独尊的老太后。怎能允许这两人不听话。但事实是,这两人真的不听话,而她根本无可奈何。 一时间,桂依云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嘴唇却泛着一股青紫色。 这是心脏不好的体征。 这种体征多伴随着心绞痛,胸闷等症状。 张爱华明知道桂依云现在身体不适,并没有宽慰桂依云的心怀,而是添油加醋地说:“咱们老了,在那些孩子们眼中,都是老不死的废物。早一天死干净,他们就能得清闲了。你得看开,不然就会把自己气死。” 桂依云气息变得更加急促。 张爱华又拍了拍桂依云的手背,示意她保重自己,便优哉游哉地留桂依云一人反省。 桂依云反省的结果,自然是更恨阮恬,更嫌邵逸铭窝囊。这一次,她不仅恨这两人,更讨厌南城。 她在小镇活得多开心,为什么要来这么个地方,让自己不开心? 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都在欺负她。 她真的好可怜…… 但她不想走,见到那个人之前,她绝对不能走! 如此身不由己,桂依云更觉得自己可怜,忍不住红了眼眶,捂着口鼻抽泣哽咽。 而扔下桂依云的张爱华,一改温和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唾骂,“真是个废物。枉费我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算了。从许蕾蕾那边入手吧。” 从某种意义上,张爱华是许蕾蕾的救命恩人。张爱华只是想要许洋的下落,许蕾蕾应该帮忙。 许蕾蕾被恩人(债主)找到头上,为难又无奈地叹息,“张姐,你是知道的,我家老阮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根本左右不了他的想法。他要护着阮恬,谁敢和他对着干?” 张爱华冷嗤,“阮尉其人,你知我知大家知,何必说的这么玄乎。可能你还不知道,阮尉在桂依云的病房里,出手打了阮恬。我虽然没有看见那场景,但这是桂依云亲口告诉我的,应该不会错。什么父女情深,只不过是那只老狐狸扯起的幌子而已。” 许蕾蕾意外挑眉,“还有这出事,看来真是有趣了。” 张爱华从许蕾蕾隐忍克制的眼神中,读出几许笑意,当即继续游说,“蕾蕾啊,阮恬已经得意太久了。是时候该吃个苦头了。” 第255章 255许洋病危 许蕾蕾送走张爱华,长久的失神。 她其实并不想和阮恬交恶,最起码在表面上,她想继续和阮恬做朋友,或者维持短暂的和平。 但阮恬着实欺人太甚。居然当着家中佣人的面,给她送黄菊花。这是要咒她死啊。 按照她的修养,她应该忍下来。但如果阮尉都对阮恬动手了,她还顾及什么? 当然了,她不会做的太明显,只是偷偷推波助澜,让阮尉和阮恬的关系更糟糕。 一时间,许蕾蕾想到读书时候的光景,心中无限感慨。 那时候的阮恬多好呀,看她太累了,给她带做好的课堂笔记;期末考试时,指导她背重点;看她穷的吃不起饭,故意多打了一份饭,说自己吃不完,请她帮忙消灭食物。不仅如此,阮恬买衣服都买双份,好些个没剪吊牌的衣服,都到了许蕾蕾手上。 那时候她发誓,要做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以后有钱了,报答阮恬的好心肠。 这才过了几年,一切都变了。 只是岁月可成追忆,人却活在当下。 她和阮恬,已经走到了两相对立的局面,很难再和好了。 当晚上,许蕾蕾使用美人计,给阮尉吹枕边风。 “老阮,今天张爱华来找我了。” 阮尉眯着眼睛,懒懒散散的“嗯”了一声。 许蕾蕾枕在他胳膊上,娇娇的说:“张爱华好歹是我的恩人,我想帮她一把。再者,咱们本来就计划帮助张爱华。” 阮尉在警局见过张爱华,知道张爱华所求,当即敷衍地说,“再看吧。” 许蕾蕾趁机亲了下他脸颊,“老阮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阮尉反应慢了半拍。 他不过是使用“拖”字诀,却被许蕾蕾故意歪曲成“同意”,他想反驳,但此情此景,他又懒得说。便是这一下子懒散,他的态度就变成了同意。 阮尉已经同意调查许洋的下落,他手下的人马立刻活动起来。 因为阮尉和邵逸铭长期处于竞争关系,所以他在祝皇安插了不少钉子——当然,邵逸铭也在启迪实业安插着钉子。天下乌鸦一般黑,老大和老二谁也不用嘲笑谁——钉子们最大程度发挥作用,很快就把许洋的下落找出来了。 许蕾蕾拿到许洋的行踪,考虑着要不要吊张爱华的胃口。 张爱华和桂依云交好,桂依云是压制阮恬两口子的杀伤力武器。若是能拿捏住张爱华,间接操控桂依云,她就能对邵逸铭两口子造成有效打击。 当然,她和阮尉交流过,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不知阮尉怎么想的,居然一口否决了,还一再要求许蕾蕾保证,千万不要打桂依云的主意。 许蕾蕾心中嘀咕:按照阮尉的尿性,他是不是和桂依云有一腿。但桂依云的性格孤绝难测,不像会接受阮尉的人啊…… 阮尉立刻从许蕾蕾脸上看出她心中所想,指着她鼻子大骂,“你脑子里面乌七八糟,就把清白的人往歪了想。我明告诉你,别瞎想。我做了不会否认,没做不会承认。更重要的是,你惹不起桂依云。若是出了岔子,我都保不住你。” 许蕾蕾跟了阮尉之后,过的算是比较顺心。 老夫少妻,丈夫多会包容宠爱小妻子。而阮尉又是性格极好,心机深沉的人。除非实在控制不住,基本不会对许蕾蕾说重话。 以往涉及到阮恬,闵荷的事情时,阮尉对许蕾蕾说过狠话。但因为桂依云,阮尉居然指着她鼻子,严厉教训她……这让许蕾蕾不可思议,还有几分委屈。 阮尉却没多解释,只是哼了一声,让她好自为之。 许蕾蕾仔细揣摩阮尉的态度。想来想去找出原因:桂依云好歹是邵逸铭的亲生母亲。若是她对桂依云下手,很容易惹恼邵逸铭。 阮尉和邵逸铭的竞争,其实争的都是皮毛。谁也不会真的伤筋动骨拼尽全部身家和对方干仗。成本太大,且没有必要。 但如果触及到底线,拔掉逆鳞,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作为邵逸铭底线之一的桂依云,是她许蕾蕾不能碰触的。 可是,若别人不知道是她利用桂依云呢? 她和张爱华交好,由张爱华指使桂依云做的,不就行了? 许蕾蕾把所有厉害关系在心中琢磨透了,定下行动方案。 在许蕾蕾等人千方百计调查许洋时,许婷婷就陪在许洋身边。 上次秘密见过许洋后,许婷婷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她接到了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 当她变装赶到医院时,许洋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知。 许婷婷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怔怔地想了很多。 她怀许洋的时候,医生就说她子宫壁薄,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着实让她吃了不少苦。 她那时候孕激素低,每隔几天要去医院打保胎针,平常要卧床休息,不能做剧烈运动。 她孕吐反应严重,吃饭不香,睡觉不安稳,整个人几乎要灵魂出窍。 许洋生下来后,又被诊断有免疫系统的疾病。 她朝医生大喊,怀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检查出这个孩子有问题? 医生讷讷地解释说,胎儿检查只是一种预测手段。预测有不准的情况。 她和医生大吵大闹,整个人崩溃的想死。 如果一早检查出许洋有问题,她真的不会要孩子。若不是医生说她可能不会再怀孕,她连许洋都不想要。 可能,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她当初不想要许洋,在她想要的时候,上天又把许洋收走了。 许婷婷无力地闭了闭眼,整个人站着走廊,就像踩在云端上,飘飘忽忽不知身在何方。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不动声色,又痛彻心扉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 也许是这孩子仍旧留恋这个世界,这次抢救很及时,许洋捡回一条命。 许婷婷当场哭了,刚眨眼,整个人晕倒在地。 医护人员赶紧把她抬到担架床上,给她做治疗…… 而这个时候,邵逸铭发现许洋的下落被泄露,正着急联系许婷婷,让许婷婷做好心理准备。 同时,许蕾蕾和张爱华做了一笔交易。交易内容不为外人所知,结果是:由桂依云去医院把许洋接出来。 第256章 256许洋不在了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阮恬去写字楼上班。 因为小镜子和祝皇关系密切,小镜子最近的销售额受到大幅度影响,她和小丽等人商讨各项优惠措施,给商家补贴福利的额度…… 快到中午时,她和小丽等人定了外卖。 附近新开了一家烤鸭店,新牌子,但老板做烤鸭的手艺很好,小丽等人吃了一次,嚷嚷着要让阮恬品尝。 阮恬和她们开玩笑,说“你们请客吗?” 小丽说:“鱿鱼海参请不起,一只烤鸭还能承担得起!” 她们一众人高高兴兴地商量点什么口味的鸭子,配什么小菜。 就在这时,阮恬接到邵逸铭的电话。 “许婷婷在你那边吗?” 阮恬一头雾水,“不在啊!” 邵逸铭又问:“你知道妈妈现在在哪儿吗?” 阮恬下意识摇摇头,很快反应过来,说“不知道。” 邵逸铭在电话中重重叹息,“许洋出事了。我正往那边赶。那边的人都说不清楚情况。但我有不好的预感。” 阮恬被说得愣愣的,“许洋出什么事了?” 邵逸铭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许洋不在了。” 阮恬:“……” 不在的意思,莫不是死了? 这么突然? 紧接着又听邵逸铭说:“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意外。”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阮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她再没有吃烤鸭的心情,她刷的站起来往外走,“我也过去看看。” 小丽等人动作一致地看向阮恬,然后面面相觑。 老板家里出事了? 果然,阮恬吩咐小丽,“你盯着这里。有紧急事情再联系我,小事你们自己决定。” 如此程度的放权,看来所出事故不小。 小丽严肃表情,“好的,阮姐。” 之后,阮恬小跑到写字楼下,开上她的小车直奔那边。 她其实并不知道“那边”在哪儿,邵逸铭临时给她发了一个位置定位,她按照导航前行。 原来,目的地是一个研发新药的机构。机构里有实验室,自然装备有齐全的医疗设备。邵逸铭专程请来专家大夫给许洋整治。一般人想不到这个地方,自然找不到许洋。 阮恬到了机构,一眼看到门口停着邵逸铭的车。 门口保安看到她,上前解释——邵逸铭安排他留在门口,等阮恬来了,带阮恬进里面的医疗间。 机构很大,若没有人带路,很难第一时间找到医疗间。 阮恬没有废话,让保安带路。心中则对形势有了进一步判断。 邵逸铭在路上才通知她,说明他是刚刚得到消息,并且很意外。他没有等她,而是安排保安带路,说明情况非常危急,刻不容缓。再加上许洋死于意外,阮恬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很快,阮恬到了医疗间。 在走廊中,她便听到许婷婷尖锐的声音。 “邵逸铭,你答应过我,一定回保住许洋。你就是这么保人的?” “千辛万苦把许洋藏起来,却让你妈妈害死许洋!” “即便我是个坏人,你们倒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许洋下手?他只是个孩子,你良心不亏欠吗?” 许婷婷刚喊完,桂依云扬声辩解,“我不知道他那么脆弱,只不过碰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就死了。不对不对,我被你绕进去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肯定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是他自己死掉了。” 许婷婷怒吼,“你敢做不敢当吗?我要杀了你,为许洋报仇!” 阮恬心中震惊。 桂依云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桂依云为什么牵扯进许洋的事情来? 真是她害死许洋的吗? 阮恬小跑起来,顺着声音找到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中有张休息床。两侧墙壁立着高高的柜子,柜子里摆着人体模型和书册。窗台上有一盆绿萝。除此外没有别的陈设。 此刻,许婷婷半跪在床上,手上扎着针头,针头不停地冒血,正在和桂依云厮打。 桂依云没有打架经历,只顾着保护头发和脸,双手在空中乱抓。 周围有两个身穿蓝色医疗服的医生,各个手上都贴着胶带,着急的拉开两人,重点是摁住许婷婷的胳膊,要给许婷婷止血。 邵逸铭站在最外侧,双手抱胸,表情凝重。 他看到阮恬,明显松了口气,“恬恬,你来和许婷婷交流,我把我妈妈带走。我们先去警局一趟。公事公办。” 桂依云听到“公事公办”,顾不上和许婷婷扯打,指着邵逸铭的鼻子大骂,“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把我送进监狱吗?” “你知不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两个医生趁机摁住许婷婷,给她止血,打了一针镇定剂。 彪悍癫狂的许婷婷翻着白眼,昏倒在床上,着实把桂依云吓到了。桂依云捂着口鼻,愣愣地眨眼睛。 办公室平静下来,邵逸铭才简单给阮恬说了下现状—— 许婷婷接到许洋的病危通知书,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后来许洋脱离生命危险,她高兴地晕了过去。这里的护士把她送到病床上,给她挂了一支葡萄糖补充营养。 她醒来后,心里记挂许洋,便举着葡萄糖的吊瓶去病房。竟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她情急之下大喊“有贼”。 人影的心理素质不好。ta急忙后退,不小心碰歪了许洋的吸氧面罩,闭着眼啊啊地大叫着。 许婷婷看到吸氧面罩歪倒嘴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一下子冲进病房。 人影不知道吸氧面罩歪了,只知道许婷婷冲进来。她以为许婷婷来和她打架,顺手拿起旁边的病历本往许婷婷脸上招呼。 许婷婷躲闪及时,踹了人影一脚,赶紧给许洋带好吸氧面罩。 同时,挨了一脚的人影报复回来,踹在许婷婷膝盖上。 许婷婷不防备,一下子跪倒在地。她下意识伸手抓旁边的物体以稳定身体,就松开了吊瓶。 吊瓶“啪”地摔在地上,针头气压不均衡,血液哗哗倒流出来。 和这一声“啪”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床头的生命体征仪器。 仪器频繁闪红灯,吱吱的鸣叫,显示屏上的曲线也从曲曲折折往平缓过渡…… 许婷婷顾不得自己流血的手,啊啊地大喊,“医生,快来啊。救命啊。” 第257章 257许洋不在了(2) 阮恬听完,心中十分复杂—— 许洋无辜,许婷婷可怜,桂依云愚蠢。 这些人和她都有解不开的渊源,她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只能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 但这种时候,公平公正会显得冷酷无情,且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有偏心的嫌疑。 比如,在许婷婷看来,阮恬如果没有为她讨回公道,或者和她一起声讨桂依云,就是背叛。谁让桂依云是阮恬的婆母,是她丈夫的亲妈呢。而她许婷婷,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比如,在桂依云看来,阮恬如果为许婷婷说话,便是袒护外人指责家人,是不懂孝顺的垃圾。 阮恬为难,邵逸铭同样为难。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事情已经出了,不能逃避,只能面对,承担责任。 邵逸铭带着桂依云去警局,路上不管桂依云如何谩骂,他始终沉默。到了警局的一句“自首”,成功把桂依云吓得闭嘴了。 邵逸铭配合警方做笔录,桂依云只能暂时收押。 她跟着看守警员往里面走时,突然回头,看了眼邵逸铭,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而邵逸铭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桂依云走远。他自然看到了桂依云这一个回眸。也从桂依云眼中看到无助的哀求。 有时候,太敏锐并不是一件好事。 邵逸铭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木雕的人,不懂寒暑冷暖。 他想起来小时候很多事情,那些被他深深压在脑海深处不敢翻出来的事情。 其实,桂依云并不是一个完全冷漠的母亲。 她会为他开家长会,会因为他不认真写作业而撕掉他的作业本,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走出小镇才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他总是记得父亲慈祥的笑脸,温柔宽厚的背影,做饭的香味,却忽视了母亲洒在细枝末节的教导。 他身上有桂依云留下的浓重痕迹。他的理想,他的气质,他的价值观…… 他是桂依云生命的延续。 他虽然不知道桂依云为何变得如此人恶狗厌,可他希望桂依云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身陷囹圄。 邵逸铭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这个世界没意思透了。转而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厌世,人活着还是得积极乐观些…… 他转身离开之时,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初。除了他自己能看到心头的疮疤,外人根本无缘窥视一二。 差不多同一个时候,许婷婷醒了。 经历过一次大爆发,许婷婷现在显得格外沉默,丧气。 她害怕许洋离开。但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临了。 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真可怜。明明知道最终会死,还是努力地去争,去抢,去算计。到头来不管拥有何物,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比如她,辛辛苦苦半辈子,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但还是活得一塌糊涂。 可真正活明白,活出滋味的人,又有多少呢? 许婷婷看着空中漂浮的光柱,想笑,又想哭。 就在这虚虚的尘埃中,她看到阮恬模糊的影子。 定睛一看,还真是阮恬! 许婷婷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而这个表情,表达的含义太多了。 好久不见!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全家都是混蛋! 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你这个大骗子…… …… 阮恬只能在心中叹息。 “婷婷,许洋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许婷婷翻白眼,懒得说话。 阮恬说:‘你是不是在想,道歉如果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是的,邵逸铭已经带着桂依云去警局了。如果桂依云涉嫌谋杀的罪名成立,她会坐牢。’ “法律的裁决,是公正客观严肃的。也是最能为许洋讨回公道的。” 许婷婷眼珠子一转,明白阮恬的意思了。 若是许婷婷把桂依云当成杀子仇人,总要想办法报复回去。可报复谁呢? 让桂依云感同身受,杀掉邵逸铭? 可桂依云和邵逸铭的感情不好。说不定邵逸铭出事了,桂依云还会拍手大笑。 杀掉桂依云本人? 邵逸铭肯定不会让桂依云处在危险之中。她很难接近桂依云。 所以,为许洋讨回公道的最好方法,便是现在这条路。 许婷婷哼了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动了动嘴,更不住哽咽。 她不想哭,又忍不住。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哀嚎。 阮恬心中悲怆,鼻子发酸,却无言以对。只能陪在许婷婷身边,和她一起在悲伤中描摹过去。 半晌,许婷婷情绪平静了,问阮恬,“桂依云,真的会依法伏诛?” 阮恬点头,“邵逸铭不会包庇桂依云。只要她罪名成立,就能!” “是吗?真好!”许婷婷全身紧绷的弦骤然松了,表情变得空挡茫然。 许洋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张爱华听到消息,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她记忆中的许洋,虽然常年住院,但气色很好,能走能笑,怎么会…… 哦,听说许洋刚做完手术…… 哦,听说许洋病情恶化了…… 所以,她让桂依云接孩子的时机不对? 张爱华满脑子浆糊,手心全是冷汗。儿子活蹦乱跳的身影,和冷冰冰躺在太平间的影像交替在眼前浮现,接着又加入许洋的场景,还有不知是谁的声音,一遍遍叫她“妈妈”,叫她“奶奶”…… 天哪! 她只是个失去儿子的可怜女人,只想孙子能在身边长大。她做错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是桂依云的错。 那个女人太蠢了,连接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还有,许蕾蕾也有错。她既然调查出许洋的下落,必然知道许洋病情加重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她? 若是许蕾蕾把消息告诉她,她肯定不会在关键时候派一个蠢货去接孩子。她会提前做好准备,请足够好的医疗团队,才会设法接出许洋。 还有还有,许婷婷那个贱女人也有错。她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居然想独占许洋,还把许洋藏起来。如果不是许婷婷碍手碍脚,她至于这么麻烦。 张爱华气的全身发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和她作对。 她只是年龄大了,并不代表她能任人欺凌。 这些欺负她的人,害死她金孙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58章 258许洋不在了(3) 许洋的葬礼,办的简单而隆重。 许洋只是个小孩子,不宜大操大办,没有搞遗体告别仪式。但许婷婷花费自己的大半积蓄,给他选了一块风水宝地。 又因为城市推行火化制度。阮恬帮许洋买了一个上好的棺材,还预定匠人,用少许许洋的骨灰,帮许婷婷做一枚可随身佩戴的挂坠。 许婷婷正处于极度思念许洋的阶段,欣然接受这个“亲亲密密”的提议,丝毫不觉得可怕。 许洋下葬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甬道两侧的草坪里开了黄白色的小花,在春风中微微摇曳。而许婷婷把小棺材放在墓碑下,盖上石板后,天上淅淅沥沥飘起小雨。 好像老天爷在哭。 许婷婷本来已经止住哭泣,睁着红肿的眼睛,用手帕擦拭墓碑,此时又忍不住,捂着鼻子呜呜哭了。 只是这两天她哭得太多,已经流不出泪水。 阮恬,邵逸铭,戚寒等人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许婷婷,没有安慰,没有打扰,让许婷婷放肆地痛哭。 不一会儿,旁边的几人都被打湿了头发。 在细如牛毛的雨帘中,一行人从甬道上来,最中间的那人撑着黑伞,胸口别着一支小白花。 正是张爱华。 张爱华看到许婷婷扑在墓碑上,大叫一声,“我的金孙呦。” 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张爱华在众人面前,一向自诩优雅从容。此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头发散乱地落在脸上,手颤抖地摸上墓碑。 “许洋,许洋!凭什么叫许洋?这孩子是我的金孙,应该跟我儿子的姓氏。你这个贱女人,直到现在还和我作对。我好恨。好恨啊……” 张爱华嚎啕大哭,捶打着石板。雨水落在她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 痛失亲人,家属的情绪难免崩溃,不管张爱华说什么,此时都没有人反驳她。 而最该反驳她的人,许婷婷,因为长时间痛苦消耗太多体力,已经懒得搭理张爱华了。再者,她坐在墓碑旁,淋着上天的眼泪,发现张爱华鬓角的白发。 到底是个上了年龄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白发。只是她平常打理的极好,不让人看到罢了。 谁不是个可怜人,何必苦苦相逼?怪没意思的。 张爱华哭了两声,固执地扣上墓碑上“许洋”的这两个,“不行!我家的金孙,凭什么冠上你这个贱人的姓氏。给我改回来。改回来……” 然后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把这个墓碑卸了,我要重新做一个,刻上我儿子的名字……这是我孙子,不能交给别人。” 本质上讲,张爱华没有和许洋相处过一天,只是因为她思念儿子想要孙子的执念,她才非要得到许洋不可。但她对许洋根本没有感情。 此刻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婷婷看透了张爱华的癫狂,深觉讽刺。她想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揭穿她虚伪的画皮。但更关键的,是不能让张爱华卸了墓碑。 许洋已经入土为安,怎能再受打扰? 她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认真保护过他,死后怎能再让人欺负他? 许婷婷心底冒出一簇火苗,扑腾着熊熊燃烧,给了她无尽的动力。 在张爱华疯狂地摸着墓碑时,她猛地蹿上前,拽开张爱华的手,抻开双臂护在墓碑前。 “许洋不需要你这样的奶奶。你让许洋感到恶心,更让我感到恶心!” 两个人靠的极近,对方的影子在自己眼中无限制放大。 许婷婷清楚地看到,张爱华瞳仁紧缩,眼底泛出一层浓重的青灰色。然后,张爱华惨叫一声,捂着耳朵,“不要叫了,我听到了,不要叫了。” 张爱华带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邵逸铭赶紧呵斥,“还不赶紧带去医院,等着闹出人命吗?” 张爱华来的仓促,走的仓促,留下一地狼藉。 许婷婷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片刻,她又像打了鸡血,侧脸靠在墓碑上,嘻嘻哈哈地笑了,“洋洋,妈妈是不是很勇敢?” 邵逸铭等人只能无奈叹息。 看来心态失常的人,不止张爱华一个,还有眼前这位。 许婷婷需要心里介入。 负责人便是阮恬曾经的医生,杰克。 杰克见到许婷婷后,惊讶地叹息。 “没想到还能和这位女人再见面!” 杰克接手阮恬的病例时,了解到许婷婷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得抑郁。 他甚至直言问邵逸铭,是否是他害的许婷婷抑郁。 邵逸铭大为诧异,又很无奈,说:“我负有间接责任。直接原因是,她唯一的孩子许洋,刚刚去世。” 杰克医生了然。 这属于重大心理创伤,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幸运的是,许婷婷也意识到自己生活状态不好,积极配合治疗。 在这期间,警局中的桂依云提供了新消息:她是为了帮助张爱华,才去那家机构接孩子,她事先并不知道许洋已经病入膏肓,且刚做完手术。 没过多久,阮尉亲自去警局,把尚有嫌疑的桂依云保释出来了。 这等待遇,连许蕾蕾都享受不到。 许婷婷听到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问阮恬,“你不是说,会让桂依云受到公正的裁决吗?她怎么就被释放了?你爸爸什么意思?这是不是邵逸铭安排的?你说话呀……” 许婷婷吼到声嘶力竭,呜呜痛苦。 心中的痛,可以以微笑掩饰。但一不小心碰触到伤疤,就会鲜血淋漓,根本治不好。 阮恬不知该怎么安慰许婷婷,只能和她说:“我向你保证过,就不会食言。我去找我爸爸。” 许婷婷知道,阮恬和阮尉关系不好。阮尉的行为,极大可能不是阮恬的意志,才改了口风,“好。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阮恬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谁都要经历一两次,感觉好像再也活不出头的难处,熬过去就好了。 “婷婷,没事。加油啊。” 阮恬如此说。 之后,她亲自去启迪实业找阮尉,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259章 259想要弥补遗憾的阮尉 阮恬去公司而不是小别墅的原因,就是担心阮尉狡兔三窟。她在家中堵不住他人,在公司更容易见到他。 阮尉也确实在公司!并且他见到阮恬,心中有些许的欣喜和惊讶。 在桂依云病房中,他忍不住出手打她,心中实在愧疚。只是道歉的话始终说不出口,他们父女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僵硬到现在。 没想到今天阮恬主动来找他。 他心里清楚,阮恬此次过来并不是和他联络感情,怕是另有所图。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 阮尉招呼阮恬到办公室坐,给她吃零食,给她泡咖啡打果汁…… 这间办公室,阮恬来的并不多。她去的最多的,是阮尉创业初期那间狭**仄的办公室。 一个屋子里面摆了四张办公桌,桌上蹲着大屁股电脑。电脑旁边裸着厚厚的文件。 办公室窗户很小,左右墙上各吊着两把电风扇。风扇每到夏天呼呼地响,声音和外面的蝉鸣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她幼时对创业所有的印象。 她去阮尉办公室,是因为闵荷没时间在家陪她,便把她带到单位。闵荷一边在电话中和人谈生意,一边瞪着她,监督她认真写作业…… 后来阮尉的公司做大了,闵荷就很少再带她去公司。 现在,阮恬的回忆被茶几上这些带有年代特色的小零食唤醒了。 “现在还能买到‘无花果’?” “无花果”是一种小零食,食材是萝卜丝,味道又酸又甜,她小时候很爱吃。 阮尉坐在她对面,兀自撕开一小包,把那些小丝丝往嘴里送,“这段时间不是很流行怀旧吗?爸爸就让人买了这些。说来惭愧,爸爸居然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每样小零食都买了些。” 阮恬低着头,垂着眼眸,心里忍不住腻歪。 现在后悔了,当初早干嘛去了? 阮尉又说:“恬恬,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爸爸请你吃小零食,你会不会嫌弃爸爸寒酸?” 启迪实业的老板,谁敢用寒酸两个字形容他?只能是他用来自嘲调侃的。 阮恬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奔主题问,“桂依云的事情,你得向我解释。” 若是阮尉的脾气还像之前那么硬,他估计会说,“恬恬,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让爸爸向你解释?” 现在,阮尉说:“桂依云是你的婆母,你在我面前怎么说都行。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对她直呼其名。” 阮恬说:“我婆母害死许洋,是杀人嫌疑犯,你为什么保释她?” 阮尉说:“既然是嫌疑犯,就说明她可能是无辜的。不管是量刑定罪,还是寻找线索追查案件,都有专业人士来做。不需要你多插一手。” 阮恬勾了勾嘴角,冷笑。 “爸爸,你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不可能帮助自己对手的母亲。你不给我解释,我就自己查。若是查出对你不利的消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阮尉脸色一僵,兀自摇头,“你这孩子,真是倔强。” “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你真的逼邵逸铭把桂依云送进监狱。邵逸铭现在对你没想法,以后呢?这绝对是你们夫妻之间的隐患。” 阮恬说:“这么听起来,你是为了我好?” 阮尉双手一摊,“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阮恬说:“真是可笑。你和邵逸铭针锋相对,我夹在中间有多难做?这些问题你从来没考虑过。现在倒是为我考虑了。你编借口都不用带脑子吗?” 阮尉叹息,“孩子,为人处世得懂得圆滑,你这样……” 阮恬懒得听他讲做人经,压下嘴角,“我早该知道,你没有谈话的诚意。我太蠢了,居然还对你有期望。” 阮尉无奈,“恬恬!” 阮恬起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爸爸,我对你很失望,不是因为你打了我,也不是因为我们对事业对人生的价值观不同。而是我看不上你敢做不敢当的懦夫行径。” 阮尉:“……” 阮恬一路走出启迪实业的办公室,心烦意乱地在街上乱逛。 她还是太单纯了,以为涉及到阮尉,事情会很简单,但阮尉根本不给她任何面子。她在许婷婷面前把话说得太满,现在该怎么交代? 不知不觉天黑了。 邵逸铭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 阮恬说,在街上闲逛。 邵逸铭从她落寞的语气中,猜出她心情不好,叮嘱她“早点回家”。 阮恬“嗯”了一声,没当回事。 没成想在一个街角的十字路口,看到邵逸铭倚在电线杆上,单手插着裤兜,歪着头看路边的化妆品商店。 他的侧影在路灯光芒和商店采光中变得模糊,但他身材出挑,惹得路人纷纷看他。 阮恬心里嘀咕“他怎么在这儿!”,同时加快步伐走过去。 邵逸铭似有所感,脑袋转了个微小的弧度。 他侧眸看人时,眼神显得幽冷深邃,格外有魅力。 阮恬弯了弯嘴角,压了压肩头,试图用轻快的口吻打招呼,“真巧啊。” 邵逸铭站直,走向她,帮她整理肩头褶皱的布料。 “不巧,我特意来找你的。” 阮恬:“???” 邵逸铭拉住她的手腕,“进去看看?” 这是一家“浮生若梦”的线下旗舰店,今年请用流量男星做代言,线上产品火得一塌糊涂,带火了线下店铺。 阮恬走进去时,里面顾客挺多。 不过作为奢侈品店,店员接待顾客的素质相对较好。 门口的店员问两人需要什么产品。 邵逸铭说随便看看。阮恬问他们有什么新品。 店员推荐了一些单品,和两套套装。阮恬全要了。 购物能舒缓心情——阮恬从店里出来,心情轻松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意。 邵逸铭满足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了?” 阮恬眨巴着眼,静静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长期相处的两个人会逐渐产生某种心灵感应,邵逸铭能从她脸上看到细微的情绪,正如她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邵逸铭又捏了捏她嘴角的皮肤,“傻瓜。” 随即自责地说:“我对你关心太少了,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第260章 260许蕾蕾名声毁了 失望,肯定是有的。 初谈情爱时,她对他依赖很深,事事都向他汇报,也想让他事事都和他说。但后来逐渐意识到,两个人即便再亲密,也是两个人,纵然想融合成一个人,也还是两个人。倒不如有意地拉开距离。 有时候,她希望他能把她宠成小孩子,或者把她宠成小孩子。但时间长了,她就懂了:她若是真把他当成小孩子,他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她会认为他不成熟,她会觉得累。同理,他也如此。 所以,倒不如自己把自己宠成个孩子。 观念改变之后,她便不执著于他的态度。有他,她活得很好。没有他,她同样活得很好。 既如此,就谈不上失望了吧。 而对于邵逸铭这个发自灵魂的问题,她很难回答。于是笑了笑,嬉笑道:“矫情。” 邵逸铭摩挲着她嘴角的手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浅淡流动的波光,换了个话题问她,“为什么不开心?我能帮上忙吗?” 阮恬立刻把许婷婷的事情告诉邵逸铭。 邵逸铭挽上她胳膊,一边陪她压马路一边分析,“我妈妈在里面待了几天,一直和警员强调,她只是帮张爱华的忙,根本没必要针对许洋。你怎么看?” 这番话有帮桂依云脱罪的嫌疑。但认真论起来,有几分道理。 真正想和许婷婷抢夺抚养权的人,是张爱华,也只是张爱华。桂依云本来是要离开南城的,中途被张爱华劫走,受到张爱华款待,理所应当地沦为张爱华手中的一枚棋子。 而张爱华这个举动,却把许洋害死了。 阮恬垂着眼眸,暂时不言语。 邵逸铭又说:“还有件事!张爱华之所以知道许洋的下落,是许蕾蕾劝服阮尉调查,又把调查结果转告给张爱华。” 也就是说,许蕾蕾在其中起了推手的作用。 这些情况,都应该告诉许婷婷。 许婷婷在电话中听到这些,默然不语。 她若是要为许洋报仇,涉及其中的所有人物,都是她的仇人,其中包括邵逸铭和阮恬。但她没有这么大能力,也放不下这份恨意。每天生活在冰火煎熬中,不是熬到心灰意冷放弃生命,就得熬到大彻大悟超凡脱俗。 这时,阮恬说:“婷婷,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你还记得前些天给许蕾蕾送花吗?” 送花,造势,一举灭掉! 许婷婷的心跳突然增快,全身血液变得滚烫,声音也因此沙哑,“我记得。你打算怎么做?” 延续之前一贯的做法,阮恬不出面,由神秘爆料人口述。 “最近这两天星宿变动,xx月出生的女性一定要注意,不要把晦气传递给身边人。” 这条略带神棍的星宿算命批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网上传播。 有好事者发现许蕾蕾在xx月出生,故意看好戏似的在她围脖等活动板块流言。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踩上一脚,做出一个双手合十的神像,头顶标志着“晦气本尊发力”在字样,下面写着“求不杀之恩”。据说,转发这个表情,能躲避小人。 后来演变的更厉害,这个神像的脸部,用许蕾蕾的脸p上去。 这些不带玩笑戏谑的举动,局外人觉得有意思,认识许蕾蕾的圈内人却在心里犯嘀咕。 前些天许蕾蕾和张爱华走得很近,但张爱华最近好像疯了一样。哦,张爱华还公开表示,和许蕾蕾不熟。难不成是张爱华发现许蕾蕾的霉运体质? 人们的猜测没有根源,却见风就长,越演越烈。 张爱华听到的流言版本,就变成了“张爱华被许蕾蕾传染到霉运,吓得退避三舍”。 张爱华:“???” 回想自己的经历,好像是有这么几分道理的! 如果没有许蕾蕾多管闲事,她就不会知道许洋的下落。即便知道许洋的下落,如果许蕾蕾多叮嘱一句,许洋就不会死。 许蕾蕾确实有问题。 张爱华越想越害怕,害怕中还夹杂着厌恶愤怒。 不行,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许蕾蕾的真面目。 于是,她正式召开记者招待会,目的就是披露许蕾蕾。 许蕾蕾即将跻身一流明星,身上话题度很高。娱记们听到“许蕾蕾”三字,就像闻到腥臭的苍蝇,哗哗地聚集到会场。 张爱华连开场白就懒得讲,拿起话筒开始狂怼。 “我今天要说的,就是在网上名声很大的某位许姓明星。” “别人名声大,是因为长得好,演技好,挣钱多。她名声大,是因为她带着霉运。她出生时,庙里的和尚就说她是妖精转世,要给家人带来灾难。果然,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她爸爸也被他克死了。” “后来,她认识了某家实体公司的老板。那老板家中有一位贤妻,却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她就嫁过去当小老婆。” “她结婚后,又把继女克的离婚。” “你们说,这位女明星是谁!” 在闪瞎眼的镁光灯下,张爱华状若癫狂。 但娱记们就喜好这类人。明天的爆款有了。 许蕾蕾知道张爱华这一滑稽举动后,惊讶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原来大家都觉得她是晦气本尊,难怪这些天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和她说话都距离一米的距离,亏她还以为是自己用的新款香水味道不好…… 但张爱华为什么这么做? 不! 不对。从网友封她为晦气本尊开始,这件事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 有人要害她! 许蕾蕾敏感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她求阮尉,删掉所有负面评论,调查消息来源。 可阮尉告诉她,目前发现的活跃ip号,分布在全国各地,都是活粉,不像是被人操控。至于控评,公司公关只能和几大平台商量,严格限制搜索关键词。 网上的评论能平息,但她给周围人的印象却很难变。 导演想请许蕾蕾拍作品,得考虑许蕾蕾的霉运体质会不会让作品扑街。 奢侈品请许蕾蕾做代言,得考虑许蕾蕾会不会让新款产品赔本。 杂志请许蕾蕾拍广告,得考虑消费者是否买账。 ……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许蕾蕾的国民度直线下降。 第261章 261找到桂依云 阮恬每天都在关注娱乐圈的动态,也和圈内人打听许蕾蕾的近况。 她发现各大平台设置了搜索关键词后,许蕾蕾的粉丝团队就被限制了活动,没两天就散团了。除了极个别顽强的忠粉还在小范围活动,绝大多数人粉别家爱豆了。而许蕾蕾,也彻底糊了。 阮恬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婷婷,许婷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这种时候不上去踩两脚,枉费许婷婷的“贱人”之名。 许婷婷亲自拜访阮尉的小别墅,真是把许蕾蕾惊到了。 许蕾蕾这些天待在家很烦,出门得遭受异样的目光更烦。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这般程度,更不知道如何弥补。以前和她要好的那些小姐妹,都把她拉黑删除了,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要跟她混一辈子的助理,也辅导别人去了。 孤家寡人的状态下,只要有人来看她,她心里便有波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嫔,昔日姐妹今朝对手来看望,她还能对着来人发发牢骚。 “许婷婷,我的笑话好看吗?” 许婷婷翘起二郎腿,那一截纤细的小腿故意晃了晃,“当然好看。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好妹妹,机关算计太聪明,枉害了洋洋的性命。我不对付你,你当我是吃素的?” 许蕾蕾扯扯嘴角,忍不住笑了,接着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 “是啊,我差点忘了,你一直以来都是个狠角色。当初债主追上门,爸爸要拿你我两个人还债。你说我是处女,更值钱。许婷婷,你那时候才多大年龄,心肠咋就如此恶毒?” 许婷婷说:“你那时候还没我大,心肠就善良了吗?多么能言善辩,居然把债主劝走了,还让我顶上七成债务。” “许蕾蕾啊,我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真没发现有谁比你更能装。” 许蕾蕾仰倒躺下,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能装,能演,能算计,有什么用啊?到头来还不是一事无成?” 许婷婷心头微动。她何尝不是如此? 姐妹俩一时无言。 寂静中,许蕾蕾想起她小时候—— 因为家里穷,许婷婷作为姐姐,总会在吃饭上让着她。相应的,许婷婷总有新衣服穿,她得穿许婷婷的剩衣服。 她嫌弃许婷婷的衣服,许婷婷嫌弃她吃得多。她们姐妹俩的矛盾,估计是那时候起积累的。 妈妈说,谁家姐妹都闹矛盾,小打小闹不记仇。 也许这话是对的。 但妈妈走后,爸爸彻底堕落。没有人约束她们姐妹,她们姐妹的分歧越来越大,最后只剩下一层表面的皮牵连的。但实际上连陌生人都不如。 也正是这个不如陌生人的人,在她落魄倒霉后,第一个来看望她,来嘲笑她。 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羁绊。 许蕾蕾无力挣扎,也不想和许婷婷吵架。 尽管许婷婷承认这一切是她的手笔。但许蕾蕾知道,许婷婷的智商和能力,做不到这一步。她背后的阮恬夫妻,才是策划者。 而她,碍于阮尉的面子,又不能对阮恬动手,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保存有生实力,再想办法绝地反击。 许婷婷和许蕾蕾安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极了。她感受不到预想的痛快,只剩下荒诞。她在得知自己可能终身不孕时,在许洋去世后,总能感到类似的感觉:周围有层层黑雾包裹着她,她不知道该前往何方,只能闷头四处乱窜。 她心情低落极了,打算去找杰克医生聊会儿。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许蕾蕾说:“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我告诫你一句,千万不要小看桂依云。” 许婷婷脚步没停顿,眸光闪了闪,径直离开,毫无留恋。 作为风暴最中间的人物,桂依云这些天过的无聊极了。 阮尉把她从警局保释出来,她便认为自己身上的冤屈洗刷干净了,她是个清白人,理应能恢复正常生活。可阮尉把她安顿在一个处处是二层别墅的小区。小区门口有保安,别墅门口仍然有保安。 桂依云即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看得懂这不是保释,而是监视,是囚禁! 她哪里能容忍。 跳窗,乔装出逃,自杀威胁,她尝试了很多方法,都失败了,还弄伤了自己一条腿。那条她受伤刚好的腿! 桂依云哀嚎着“这条腿如此不幸”,被看守她的保镖送到医院。在治疗过程中,她向护士卖苦哀求,借来一只手机,给邵逸铭发了条“sos”的信息。 邵逸铭的联系方式,有工作号和私人联系方式两种。工作号由小李子保管,私人号由他自己保管。而这个私人号是绝对保密的,一般人不知道这个号码,且不会被保险推销一类的广告缠上。 他听到手机响,第一时间看到了没头没尾的求教信息。发信人是陌生号码。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同凡响。 他当即安排人顺着号码查询。 在祝皇的大数据库中,网上购物的每个人都会填写联系方式。技术员根据电话号码查到该用户的注册信息,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等。 一位护士! 邵逸铭刚走出许洋带来的震惊,总觉得医护人员意味着不同寻常。 这次直觉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去医院,碰上了正在接受治疗的桂依云。 邵逸铭听闻前因后果,真想找上门和阮尉算账——你把人保释出来,就是这么安顿的? 但算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邵逸铭亲自去医院,把桂依云接到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里。 这套房子挂在中介市场,因为价格太高而无人问津。但每个星期都有保洁阿姨做卫生。两人进门后,屋里很整洁。 桂依云恹恹地抱怨,“南城一点都不好。这个地方和我八字犯冲。改天我去庙上拜拜菩萨,改改运。” 邵逸铭扶着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妈,既然南城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你为什么坚持留在南城呢?回去不好吗?” 第262章 262嫌弃桂依云这个祖母 邵逸铭自然劝不走桂依云。 他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他妈妈。他只能一五一十地和她讲现在的情况。 “阮尉只是把你保释出来了,但并没有洗脱你的罪名。如果警方发现对你不利的线索,你还是很危险的。” “你难道没发现,你之所以摊上事,是张爱华在害你。你不要和张爱华多联系。” “南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你腿脚无碍了,我帮你报个旅游团,行吗?” 桂依云自己慢慢琢磨出,她确实被张爱华坑了。此时听邵逸铭训斥,不好意思反驳,悻悻的低着头。 等邵逸铭说完,她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那阮恬呢?她不来照顾我?” 邵逸铭:“……” 我滴个亲妈呀,你尚且自身难保,为何还不忘为难阮恬? “她在忙小镜子,根本抽不开身。” 桂依云抓住邵逸铭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逸铭啊,妈妈和你说,千万不要让阮恬再做小镜子了。没必要的。她想要事业,就让她回学校教书育人,或者在家相夫教子。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有意思吗?” 邵逸铭反问,“没意思吗?”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没有这些封建思想,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阮恬很好,她喜欢现在这份工作,让她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折腾?” 桂依云欲言又止,好像有苦说不出,“逸铭啊,你懂女人,还是妈妈懂女人?孔子都说,女人和小人,都是惹不得的,近则不逊远则怨。翻脸之后冷酷无情。” 邵逸铭嘴瓢,张口就问,“就像你这样吗?” 桂依云脸色一白,啪地拍在他胳膊上,“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邵逸铭闭了闭眼,不想再浪费口舌,“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不要闹腾。我有时间来看你。” 桂依云:“喂,你听到没?妈妈都是为你好……” 邵逸铭没把桂依云的话放在心上,但他得把这件事告诉阮恬。 阮恬也从阮尉口中知道了此事。 按照阮尉的说法,桂依云女士非常调皮,总和照顾她的护工开玩笑,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邵逸铭心疼妈妈,肯定会怨阮尉,还容易迁怒到阮恬身上。阮尉叮嘱女儿要小心。 而邵逸铭的说法是,阮尉把桂依云保释出来,安排人看着她,可能是保护,可能是监视。桂依云受不了这种生活,非要逃出来,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现在他把桂依云安顿在北城区的房子里,桂依云可能心血来潮找阮恬麻烦。 阮恬:“……” 桂依云女士,还真是个活宝,让人恨不得骂不得。不过她不怕桂依云,写字楼办公室门口现在还张贴着“桂依云女士禁止入内”的标识语。她就等着桂依云女士真来找茬,看到这条标识语,继而气的老脸扭曲。 可桂依云没有去写字楼,而是去了肥仔的幼儿园。 前些天,她住在张爱华那边,听了很多张爱华的孙子经—— “我要让我孙子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我打算给他买一个庄园,庄园里有城堡,让他在里面当国王。” “我名下大部分资产,都要留给我孙子。” “他以后找对象,必须经过我同意。我的孙媳妇,必须是个温柔贤惠聪明有学历有本事的好姑娘。” “我打算以他的名义创建一个基金。” “……” 桂依云扪心自问,她也是有孙子的人。她好像为孙子做的太少了。当她想讨好孙子时,她又发现无从下手。正如她不知道该怎样让儿子高兴。 桂依云在幼儿园门口徘徊,看着那些家长把自家孩子领走,心里难受极了。 她从来没有接过孩子,孩子也不承认自己有奶奶,幼儿园老师当然不敢让她领走孩子。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多会儿,孩子们几乎都要走光了,接肥仔的人才姗姗而来。 居然是小李子! 经过小半年被动训练,小李子荣幸成为兼职奶爸。刚开始很排斥接孩子,陪孩子玩耍,现在每到下班时间,他都惦记着幼儿园的两个崽是不是等急了。 他作为老板助理,手边也有助理。若是不能准时下班,除非遇上极为重要的案件,他都会把事情移交给助理去做。公司的人都知道他负责给邵逸铭接孩子,为此见怪不怪。 桂依云见到小李子,隐约想起他是邵逸铭的助理——什么情况?阮恬不来接孩子,一门心思搞那个破公司,居然让外人来接孩子。她难道已经忘了肥仔怎么失踪的? 原本因为接不到孩子的抱怨,此刻在腹中化为滚滚燃烧的愤怒。 阮恬真的太不负责任了! 桂依云忍不下去,上前堵住小李子的路,“你认识我吧!把孩子交给我。” 老板的亲妈,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他听说这位娘娘行事怪癖。若是用孩子当筏子搞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小李子笑的很亲热,“原来是阿姨!好久不见啊,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桂依云喜欢听别人夸她年轻漂亮。闻言脸色和缓了很多,“这些天都是你接孩子?” 小李子说:“我在附近办事,正好顺路,就来接孩子了。幸好,孩子们觉得我有亲和力,喜欢和我玩。我也喜欢这两孩子。” 说着,他摸了摸肥仔和宝贝的脑袋,“你们是,是不是?” 肥仔和宝贝躲在小李子腿后,同时重重点头,“李叔叔,你千万不要把我们交给巫婆。她很坏,会打人,会骂人的。” 桂依云:“……” 小李子轻咳一声,很认真地教育两个孩子,“你们长大了,要懂得礼貌。不要用奇怪的词汇称呼别人。这位女士是你爸爸的妈妈,你们得叫奶奶。” 宝贝咬着嘴唇,不确定地看着肥仔。 肥仔很不愿意,“凭什么呀!别人家的奶奶那么好,为啥我的奶奶就不好。我想换个奶奶。” 小李子此时发挥了足够的耐心,“你嫌弃你妈妈不好,你能换妈妈吗?每个人的妈妈都是无法选择的,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肥仔撅起小嘴,小大人似的训话,“胡说,我从来没有嫌弃我妈妈。” 第263章 263桂依云假装好奶奶 肥仔无条件说“自己妈妈好”的话,着实让桂依云红了眼睛。 其实在每个孩子眼中,自己妈妈都是最好的。但桂依云看不上阮恬,她又想当个有威严的奶奶,她就希望孙子能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一起抵抗阮恬。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种愤懑,在她看到阮恬时达到高峰。 原来,小李子担心自己搞不定老板家的娘娘,在教育肥仔时,偷偷拉出阮恬的对话框,发了个视频通话。 阮恬接通视频通话后,就知道小李子遇到了桂依云,自然坐不住了。 从写字楼到幼儿园开车,不过是十来分钟。小李子故意和肥仔说话拖时间,成功等来了阮恬。 肥仔看到阮恬后,迈着小短腿狂奔过去,一头栽进阮恬的怀中,小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猫,一只绒绒的小鸟。 桂依云顷刻想起了邵逸铭小时候。 邵逸铭小时候,可没有肥仔这么黏人。那孩子总是小大人一般,不用她用力教导,自己就回房间做作业。他若是表现不好,她会罚他,他从不撒娇卖萌,只一个劲儿乖巧地听着,认罚。 这样的孩子早熟,心事重,活得比同龄人更辛苦。 但对养育他的人来说,却轻松了很多。因为不用操心。 久而久之,桂依云几乎忘了正常孩子是什么样了。 大抵是因为没有体验过,也因为年龄大了,她想尝试一下被小孩子依赖的感觉。 桂依云双手绞在一起,绷着面皮问阮恬,“我能抱抱孩子吗?” 不待阮恬回答,肥仔率先抢答,“不给抱。你是……”不能用老巫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不给抱!” 桂依云失落的垂下手,眼中的悲伤呼之欲出,“孩子,我是你奶奶呀,你不认奶奶了吗?” 阮恬怕桂依云在大街上失控,赶紧说:“妈,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他之前都不认我呢。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吧。” 桂依云瞪了她一眼,又觉得她说的挺对,只能点头。随即想起,邵逸铭不让她乱跑,她若是回到御龙庭,恐怕要遭邵逸铭一顿数落。风口浪尖上,她就不主动找骂了。 她说:“等逸铭觉得时机合适了,他接我回御龙庭,我再回去吧。你……你和孩子好好说道说道,哪有不认自己亲生奶奶的?” 桂依云说话态度好,阮恬态度也好。她点了点头,领着肥仔和宝贝回家了。 当天晚上,邵逸铭和阮恬对肥仔、宝贝两孩子进行了一场教育。 “每个人都有父母,都有爷爷奶奶。这不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你觉得这位奶奶不好,你是没办法改变的,只能接受。” “你说说,你们幼儿园是不是有小朋友在说,他家父母总是吵架?难道他会因为父母吵架对他不好,他就不要父母了吗?” “……” 肥仔和宝贝都低着头,乖乖地听训。 小孩子世界观和价值观不成熟,有了成年人修正,他们能以最快速度改变立场。 而另一边,桂依云既然想和肥仔修复关系,就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打退堂鼓。 没几天,桂依云又来幼儿园接孩子了。 因为阮恬提前和幼儿园老师打过招呼,说桂依云是孩子奶奶,但这位女士因为摔断了腿失去而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所以不能让她接孩子。只是老人改不了一片慈爱之心,总想和孩子亲近。当桂依云来接孩子时,立刻通知她,她会把一老两小带回家。 于是乎,当桂依云弯腰主动和肥仔打招呼时,幼儿园老师客气地说:“邵雅旭奶奶,先到教室里坐会儿。” 肥仔也没像之前那样,表现得非常排斥她。 桂依云心中大感欣慰。 她和宝贝,肥仔坐在教室中,听着孩子们讨论今天新学的儿歌,看着黑板上还没来得及擦的拼音,忍不住想起昨晚上,她和张爱华的聊天记录。 桂依云知道张爱华在利用她,本来不想打理张爱华,但张爱华呜呜地哭诉说如何如何思念许洋。 不管她如何否认,她确实和许洋的死有关系。 张爱华是许洋的奶奶,是一位苦主!她不好意思挂了张爱华的电话。 还好张爱华善于控制情绪。大概哭了一两分钟,张爱华就抽泣着止住了哭声,转而问桂依云,最近过的怎么样?听说你被阮尉保释出来了…… 桂依云没什么心机,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张爱华。 张爱华叹息,“小孩子都是这样,你对他们好,他们会慢慢的忘了之前的不好。你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不过你家那位……” “那位”指的是阮恬。 张爱华为难地说:“希望你家逸铭没有看错人。那位有良心,不会在其中横插一脚。” 桂依云被她说破心事,忍不住追问,“万一那位记恨我,不让孩子亲近我,我该怎么办?” 张爱华说:“你别急。你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奶,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要你拿出诚意,让孩子们看到。即便那位有心阻止你亲近孩子,也成不了事。” 桂依云觉得,张女士言之有理。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学龄前的孩子打交道。 当下,孩子们在讨论儿歌,而她本来就是教音乐的,便走到教室讲台旁边的钢琴处,试了试音。又随手一挥,就是一支肖邦练习曲。 在孩子们简单的观念中,老师会弹钢琴,会弹钢琴的人便是老师。而老师是最厉害的一类人。 两孩子愣愣地看着桂依云,第一次觉得这个奶奶挺好。因为奶奶会弹琴,他们明天和班上的小伙伴有炫耀的谈资了。 同时,来接孩子老人的阮恬,安静地站在教室外。 她通过窗户往里面看,看到一双飞快移动的手,和跟着节奏晃动的身体。斜斜的光柱在她身边飞舞,她一个人就是一幅画,一个世界。 生活在艺术中的桂依云,从来没有走出来。只是误入这个世界而已。 这一刻,阮恬突然对桂依云有了更深的理解,和包容。 第264章 264张爱华挑唆 阮恬主动提出,桂依云独身一人来南城,又一个人住在别墅区,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会不会太孤单了? 邵逸铭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请娘娘来这里,你和孩子?” 阮恬表示,他们可以。 主要是家中有老人,却把老人流放在外,说出去也不好听。而且孩子们好像挺喜欢这位会弹钢琴的奶奶。只要桂依云不主动惹事,日子还是能平稳过下去的。 邵逸铭心中琢磨,他和阮恬一整天都在外上班,桂依云在家,两两没有交集,发生家庭矛盾的可能性很低。而桂依云住在这边,他们能就近照顾她,反正这边的空房间很多。 其实,不管是邵逸铭,还是阮恬,都是婚后单过,不懂和老人共同生活时,因为观念不同而发生分歧的苦恼。他们现在想的有多欢,日后就有多苦恼。 当然,这是后话。 这个当口,邵逸铭把桂依云接回御龙庭了。 御龙庭家中有保姆,不需要桂依云做家务。她便缩在卧室中做面膜,和张爱华聊天。 “真的太感谢你了。我听了你的建议,两个孩子对我大为改观。逸铭也接我回御龙庭。” “我现在憋着火,感觉自己都快成忍者神龟了。” “好姐妹,快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爱华给她发来语音方阵,先是恭喜她,接着又出主意。 “你只是取得了暂时性的成就,还没能让你家逸铭,和那位真正重视你。” “你只有在家中取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位才不敢反抗你。” “而让人重视你的方法,一般是为家庭做出了杰出贡献。” 桂依云绞尽脑汁,想不明白她得如何做出贡献。 张爱华又提建议。 “这个家中,谁最重要?” 桂依云说:“当然是逸铭!” 张爱华发来一连串感叹号,“错!孩子最重要。我听说,当初肥仔丢了,你家逸铭差点离婚。” 桂依云心想,她消息太滞后了。若是能早点知道肥仔失踪,她肯定当时就让逸铭离婚。 不过现在也不晚…… 不知不觉,桂依云和张爱华聊了一天。两人随手挂了视频,和往常一样。 桂依云准备睡觉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是张爱华发来的视频连接。 视频内容是提示带孩子的家长注意,因为孩子身高太低,处于司机盲区,容易发生事故,家长得多防备。 桂依云把视频内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放在心上。 次日,两个无聊至极的老女人继续煲电话粥。 张爱华随口提了一句,“我昨天看到这个视频,就想着一定要转给你。我家没孩子了。但你家有孩子。孩子很重要,千万别出事。不然家长怎么承受啊。” 桂依云叹息,“你说的是。” 张爱华呵呵笑了一声,笑声中有说不出的怪异。反正桂依云觉得心里不适,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听张爱华说:“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上。万一你家宝贝出了事,那位肯定很着急。而救了宝贝的命,那位也会很感激。” 桂依云一听,闷闷地点头。却在电光石火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很多事情都联想到一起了。 她昨晚已经意识到,若想在这个家掌握足够的权威,就得做出贡献。而这个家最重要的就是孩子,若是孩子出事,被救……哦,救孩子的人是她,她最好还得付出代价。 恩情和愧疚,绝对能把那位拿下。 桂依云感觉自己太特么机智了。 只是,她只有想法,根本操作不起来。 让孩子遇险,她去救孩子,期间每个环节都在搏命。万一出了意外,她后悔都来不及。 桂依云只能想想了。 接下来,两人说了些可有可无的,便挂了电话。 在寂静无人的房间中,桂依云给自己找事情做,比如练琴。 但今天她完全静不下心来。准确的说,自从她来到南城,就不是过去纯粹的自己了。她想找到那个人,听他亲口说当年的事情,了结心中的执念。 而现在,她最大的心魔,是“救孩子”这个想法。好像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她打开潘多拉魔盒。她得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和魔音相对抗。 一整天的时间,她觉得自己过的好难。 晚上,她看到肥仔和宝贝坐在一起看动画片,这个念头又冒出来了。 肥仔是她的孙子,有一丁点磕碰都让她心疼。但宝贝算什么?就是个领养回来的杂种。若是宝贝真出了事,大不了再领养一个……其实真出了事才好呢。最起码以后少一个和肥仔竞争的人! 桂依云再一次感慨自己的机智。 这晚上,桂依云和张爱华聊了半宿。 转眼到了清明节。 南城有踏春的习俗。 不管男女老幼,所有人都要去公园游玩。除了迫不得已的上班族,这一天是大部分期待的日子。 阮恬便是众多期待者之一。 她穿着轻薄的宋裤套装,正在汉服城的化妆间做发型,意外接到老师的紧急电话。 “邵雅旭妈妈,快来医院,邵雅旭奶奶出事了。” 医院。 桂依云的伤腿旧伤复发,打了石膏不能动。 宝贝受了惊吓,不停啼哭。 阮恬慰问老的,又得哄小的。忙的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安生了,听老师讲事发经过。 今天园里组织孩子们去公园玩,每个班一辆车,由老师带队。他们班走出校园门口时,恰好门口停着一辆suv。 suv突然启动,不知因为什么,竟直直朝学生们撞来。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个人影冲出来,抱住一个孩子,ta却被车头撞到在地。 根据警方调查,suv车主承担所有责任。学校附近不能停车,又险些撞到孩子……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救人的人是桂依云,差点被撞的是宝贝。 据桂依云说,她一大早就觉得非常忐忑,好像有坏事要发生,就赶去幼儿园。看到车撞向孩子,她下意识扑上去。 还好,孩子没受伤。 其实,车辆刚刚启动,速度不快,撞击力不大,只是她本来就有旧伤,所以伤势看着很严重。 这下,估计得卧床休养半年以上了。 第265章 265赶走阮恬 小人物有大胸怀。阮恬发自内心地赞赏桂依云舍己救人的品德,也感谢她保护了宝贝。 于是当桂依云提出,她一个人呆着太无聊苦闷,希望阮恬能多来陪陪她时,阮恬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了。 桂依云心中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却装的无限感动,“恬恬,你真是个好孩子,逸铭能娶到你,真是他上辈子的福气。” 阮恬心中感慨颇深。 桂依云毕竟是邵逸铭的母亲。获得了桂依云的认可,比她获得邵逸铭的认可更不容易。 可阮恬想的太简单了。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她奔波在写字楼和医院两头,很快就感到精力不济。更让她苦恼的是,她每每刚回到写字楼,桂依云就打来电话,哭着哀求说“我想你了,你怎么还不来?”她只能把工作带到医院。可到了医院,桂依云就给她放一些很流行的小段子,问她好不好看,哪里好看……她根本无法在医院干活。 渐渐地,小镜子的工作任务越堆越多。 阮恬只能熬夜加班。 一连熬了七天,她觉得整个人要灵魂出窍了。 小丽看出她状态不好,和她提议,“之前不是请过护工吗?再把护工请回来吧,帮你分担压力。” 阮恬只能苦笑。 她何尝没有向桂依云提过这个建议,只是她刚说完,桂依云就哭丧着脸抱怨,“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不想陪着我这个老太婆。我有时候真恨啊,为什么落下个腿脚不好的毛病……” 阮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来医院。 当然,她也试过让邵逸铭过来顶班。 可邵逸铭每次在病房中待不了半分钟,就被紧急电话叫走了。桂依云为此语重心长地和她谈话。大意是女人要懂事,不要给男人添麻烦。 阮恬怀疑桂依云是不是有意整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医生终于点头同意,允许桂依云带着石膏回家修养。阮恬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毕竟在家中又不止她一个人!邵逸铭,家中的保姆,最不济两个孩子都能帮她分担些。 可桂依云只认准她一个人。只吃阮恬亲手做的饭,要阮恬给她洗衣服,让阮恬陪她聊天…… 阮恬忍不住问桂依云,是不是故意折磨自己? 桂依云抹着眼泪,一句话不说。晚上就向邵逸铭告状。 邵逸铭耐着性子和桂依云讲道理,说阮恬最近太累了,得多些体谅。接着又和阮恬谈话,说桂依云是病人。病人情绪古怪,应该多谅解。 邵逸铭做了一回和事老,自以为很成功,其实只是桂依云做得更隐晦,阮恬忍耐的更多。 所有的矛盾点爆发,是在一个午后。 邵逸铭突然接到电话,说家中煤气泄露了。 因为是周末,两个孩子都待在家,所以两小一老都被送到了医院。 因为中毒程度不深,桂依云率先醒来。 她指着阮恬的鼻子骂,“你和保姆出去买菜,不知道关火吗?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和这个老太婆,才称心如意?” “你就算不顾宝贝的死活,肥仔可是你亲生的。你连肥仔都要害死吗?” “你真是太狠毒了。” 阮恬站在一边,眼眶通红,不知是着急害怕还是生气。 而邵逸铭一出现,陪在阮恬身边的保姆大声喊冤枉。 “先生,真的不是老夫人说的那样。” “我们出门前肯定拧紧了开关,绝对不会发生煤气泄漏的事情。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不信你们可以调查家中的监控。” 之前,因为家中没有留人,所以公共活动区域安装有监控摄像头,通过云设备随时监控。但桂依云住进御龙庭后,不习惯隐私暴露的生活环境,就把监控关掉了。此时当然查不到监控。 一边的桂依云闻言,扯着嗓子大喊,“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这个老太婆不要命了,故意开了煤气陷害你们?” 而阮恬,只一个劲儿狠狠地瞪着邵逸铭。 邵逸铭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来不及理清到点发生什么事,只能闷声说:“恬恬,你怎么回事,在家都能出这种事?” 阮恬重重地冷笑,一句话都没解释,转头就走。 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她真是待够了。 她看在邵逸铭的面子上,耐心的对桂依云好,主动提出把桂依云接回家,却接回来一只白眼狼。她真的想不通,她和桂依云无仇无怨,桂依云为何一直针对她。若是传统无解的婆媳矛盾,又为何上升到这种程度…… 她这些天来回奔跑,小镜子的事务都扔下了,累得像狗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想哭。这些委屈,谁也看不到。 但反过来想,她就是太好说话,太无私了。 倒不如一气之下,闹个天翻地覆。 阮恬是个行动派,当即收拾行李,搬出御龙庭。 此时的邵逸铭,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他得在医院安顿中毒的三人。 继桂依云醒后,两个孩子也相继苏醒了。 肥仔问桂依云,“奶奶,你不是要给我们炖冰糖雪梨吗?我想吃。” 当着邵逸铭的面,桂依云咬牙切齿,“快别提冰糖雪梨了,就因为这个羹汤,咱们三个差点死了。” 宝贝说:“为什么啊?” 邵逸铭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肥仔说:“真是的,每次问到关键问题,就用这招。” 邵逸铭心头微动,问肥仔,“冰糖雪梨是你奶奶给炖的?什么时候炖的?” 桂依云心头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肥仔说:“妈妈和保姆阿姨走了以后,奶奶说想喝糖水,就去炖了冰糖雪梨。” 所以,保姆和阮恬根本不知道冰糖雪梨,更不知道煤气为何会泄露! 邵逸铭当即瞪向桂依云,“妈,你到底在做什么?” 桂依云死不承认,“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会说谎?明明就是她们忘了关掉开关。肥仔记错了。难道我还会记错?” 然后她对肥仔说:“当时的事情,你认真和你爸爸说,不要隐瞒一点细节。阮恬出门前,说她做好了羹汤,我回应了一声。之后我说想喝羹汤,但还没喝到,就倒下了,是不是这样?” 第266章 266赶走阮恬(2) 一老两小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邵逸铭只能作罢,不再询问事件经过。 都是一家人,问清了又能如何? 谁家没有点摩擦,谁家会记恨在心中过日子? 不都是糊糊涂涂地过吗? 只是…… 邵逸铭回家后,在玄关处没看到阮恬的高跟鞋,询问小丽,得知阮恬没有去小镜子,主动给阮恬打电话,居然也打不通? 这个情况是,离家出走? 邵逸铭想不通,又不可置信。 这么一点小事,值得上纲上线地动怒吗? 但老婆既然生气了,他只能出去找。 他以为阮恬会在南大附近的公寓楼待着消气,可这边也没见到阮恬的影子。 那阮恬会去哪儿? 邵逸铭彻底着急了。 他拉出通讯名单,试图从阮恬的交际圈突破这个难题。 阮恬的同事就是小镜子那些人,朋友原来是许蕾蕾,现在是许婷婷。只是许婷婷自认为精神状态不好,配合杰克医生做心理辅导,暂时联系不上。还有就是家人…… 邵逸铭试探着问阮尉。 阮尉比他更惊讶,“我家姑娘嫁给你,你居然问我要人?我看你应该主动给我个解释,为什么好好的姑娘会离家出走?” 邵逸铭:“……” 他这边一筹莫展,阮恬却过的比较潇洒。 阮恬不想再见到桂依云,不想听到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更不想和她待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片空气,索性离开南城。 她没走太远,就去了邵逸铭上次带她来的汉元素体验酒店。 酒店中有露天温泉池,她泡着温泉,喝着度数很低的清酒,心怀开阔了很多。 这家酒店走高档路线,人并不多。她一个人占了一个池子。池子周围用木排做隔断,木排上绑着绢花扎成的花团。木排外,依稀可见零散的竹子。倒还真有几分古风味道。 估摸着泡了十来分钟,阮恬裹上大浴袍往回走。竟看到太阳伞下的休息椅,躺着一个眼熟的人。 戚寒。 只不过这人戴着墨镜,她不太确认。 虽然她读书时候和戚寒不对付,但戚寒现在她的合伙人。遇到了该打个招呼。 她往太阳伞这边走了两步。 这时,戚寒摘下墨镜,眯着眼睛,神情懒散,“我刚在想,你会不会主动过来。为此,我和自己打了个赌。你猜,我赢了还是输了?” 阮恬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老实的回答,“不知道。” 戚寒挑起嘴角,“真笨。我当然是赢了。” 阮恬“哦”了一声,“那如果我直接走人,你是不是就输了?” 戚寒笑容更明显,“真笨。如果你走了,我还是赢了。我都说了,我在和自己打赌。” 说着,他突然转动眼眸,看向她。 他在和自己打赌,不管她是否看到他,是否走向他,他都赢了。只要他看着她,就足够了。 许是周围太静,许是景色太美,许是那一双眼眸感染了周围的水汽,阮恬感觉自己的心头突了一下。 接着,她笑了,“你这是在撩我吗?” 戚寒遗憾地叹息,“真不解风情。知道就行了,为什么要说出来?” 阮恬也意识到这点,反而更觉得想笑。她拢紧浴袍,慢慢躺在休息椅上,问旁边的男人,“容我问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我?” 戚寒说:“其实,也没多喜欢。就不用问了。” 阮恬,“哦,那你为什么对我好?” 戚寒哼了一声,“我对很多女人好,难不成要挨个向她们解释?” 阮恬明了,“所以,我只是可有可无的。那就行。” 戚寒语气更差,“蠢货。和你说话真能把我气死。” 阮恬却笑得更欢,“喂,再问你个问题。当初你找我麻烦,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戚寒撇撇嘴,戴上墨镜,直接走人了。 阮恬愣愣地眨了眨眼,又恍然大悟了。 难不成,戚寒害羞了? 作为一个有两孩子的妈,她突然觉得少男这种害羞的纯情,太可爱了。 不一会儿,到了饭店,阮恬穿着酒店特供的桑拿服,去饭厅吃饭。 她点了港式饭菜。每一道菜都很精致,但量都很小,所以小桌子上摆满了盘子。 她一个人吃的欢快,戚寒那个不要脸的非要和她拼桌,还是在没有通知她的情况下。 她点的菜自然不够两人吃,戚寒又点了两份套餐。 两人,吃三人餐! 阮恬拿着筷子,细嚼慢咽地看着对面的戚寒,再看看满满当当的桌子,不停的摇头。 戚寒根本不看她的反应,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不减优雅。他还不忘招呼她,“别光看着,赶紧吃。不然都被我吃光了。” 他的吃饭速度,都是在医院练出来的。 阮恬索性放下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戚寒低着头,飞快的说:“来找你。” 阮恬本以为他会故布疑阵,说些乱七八糟的借口。骤然听到这句话,反而愣了。 “找我?” 戚寒喝了口汤,囫囵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喜欢你,来追求你,有问题?” 阮恬:“……” 他这个告白,一点都不浪漫,也没甚意思,却让阮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能埋头不停的吃饭,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份三人餐,在两人风卷残云中见底了。 阮恬不可避免的吃撑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匆匆对戚寒说了句“谢谢”,立刻走人。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戚寒在原地犹豫了一秒,赶紧追上去。 “阮恬,有些话我憋在心中,已经憋了八年了。人生有几个八年?我不想再蹉跎下去了。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阮恬听他在后面没羞没臊地喊话,感觉周围的服务生都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也不想戚寒做出什么她预料不到的举动,只能扭头警告他,“你……先闭嘴。我又没说,不让你说!” 戚寒眨了眨眼,猛地意识到自己获得了某种资格,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咧嘴笑了,“好,我都听你的。” 阮恬直觉戚寒好像误解什么了。但她不想在公众场合纠缠这些细枝末节。一来;浪费时间,二来她想给他台阶下。便指了指露天温泉池——那边叙话。 第267章 267找到阮恬 邵逸铭通过交通数据平台,调查到阮恬的行踪。 一整天不见阮恬踪影,他担心阮恬出意外,第一时间赶到阮恬的目的地:汉元素体验酒店。 他是酒店的高级贵宾,享受最顶尖的服务。他要求调出公众场合的视频,服务生没有拒绝。于是,他看到阮恬和戚寒一起吃饭,饭后一先一后去了室外温泉池。 室外温泉池,在某种程度上属于香艳的公众场合。 之前他撞到过阮恬和戚寒吃饭,唱歌,他表现得吃味,可他心里清楚,戚寒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这次不一样。 阮恬在生他的气。 戚寒想趁虚而入。 若是阮恬心智不坚定,他和阮恬的关系肯定会出现裂痕。 邵逸铭站在监控室中,面沉如水,半晌没动。 引导他来此处的服务生大气都不敢出—— 这男人看着衣冠讲究,但神情太可怕了,好像要吃人一样。若他大闹酒店,可不是她一个小小服务生能承受起的。不过,视频中那个女人真有艳福。同行的男人有一个好身材,面前这个更出色…… 服务生在心中默数这位男人爆发的时间,没想到男人一言不发地离开监控室,去了温泉池。 这个时间段,阮恬已经把该说的,都和戚寒说了。 成年男女的关系,不用说的太直白,总要存着一两分似有若无的暧昧,才显得有味道。 可阮恬不想这么做。 与其给戚寒渺茫的希望,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心狠直白一些,直接把话和他说清楚。 她说:“我之前不知道这个地方,第一次是逸铭带我来的。我当时好诧异,他那样古板的人,居然懂的享受。” 戚寒明显笑得牵强,“男人都是如此。为了心爱的姑娘,会变得非常细心。你嫁了个好男人。” 阮恬与有荣焉,“是吧。我也这么想。” 她只字不提桂依云给家庭带来的矛盾,笑的甜蜜而幸福。 戚寒明知道她出来散心的原因,却乐意陪着她演戏。他已经把话挑明了,她却蒙头来这么一句,他再傻也懂了。 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讲,他这一腔心意都是被拒绝了。 过往很多次,他也拒绝过别人。有些人一笑了之,有些人死缠烂打。他好歹是情场中的老手,不至于寻死觅活,就是得感慨一句报应。 他伤了不少姑娘的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认定的姑娘,也要被伤一次。 天到老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想通这点,就不觉得自己可怜了。 他不同于阮恬的委婉,说的仍旧直白,“阮恬,如果以后遇到麻烦了,记得来找我。虽然我不能承诺什么,但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绝对会伸出援手。” 阮恬笑的云淡风轻,“就像帮许婷婷那样?” 戚寒微愣,点头,“对呀,你好聪明。” 帮许婷婷,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什么爱之类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想。 把复杂事情简单化,人会活得更开心。 阮恬觉得把话说清楚了,心里也轻松,冲戚寒点头示意,“我出来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下次再聊。” 戚寒点头,“回聊。” 阮恬没再留念,小心地在光滑的地板上走,一溜烟没影了。 她进了室内区域,就看到落地窗前的邵逸铭。 邵逸铭瞥了她一眼。 只是短短的一个眼神,足够让阮恬明白:回去吧。 阮恬便走女生通道,和他在大厅会面。 他主动结账,臭着脸瞪了她一眼后,率先出门。 阮恬心中冷哼,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他走的实在太快了,阮恬落后好大一截,他不得已停在外面等她。 “阮恬,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尽管邵逸铭一再对自己说,要心平气和地说话,但话出口还是带了火气。 他这个态度,就让阮恬想起咄咄逼人的桂依云。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阮恬果断地翻了个白眼,脚步加快了。走到他面前时,她特意停下,告诫他,“邵逸铭,我忍耐你,忍耐你家人,只是因为我在乎你!不是因为我傻,我软弱,我好欺负。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邵逸铭冷笑,“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在忍耐。” 阮恬耸肩,很无所谓地说:“我想走就走,这就是我的不忍耐。你如果觉得受不了,为什么要出来找我?” 邵逸铭在大庭广众之下,忍不住和她吵架,“我如果不出来,任由你和戚寒亲亲密密吗?” 阮恬甩了他三个字,“神经病。” 说完往停车场走。 邵逸铭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腕,张口既来,“恬恬,我错了。” 阮恬白了他一眼,心中的委屈却逐渐漫上心头。她想抽出手,但她力气太小了,根本抽不出来。 邵逸铭见她没有用力反抗,心中知道有戏,赶紧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停车坪走。 “家中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如果你想在外找清静,最起码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回家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有多害怕吗?直到知道了你下落,心中还在嘀咕,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这一番话说的丝丝入扣,有理有据,阮恬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 她只是发泄自己的小情绪,却让关心她的人担心了。 阮恬说:“我在气头上,没考虑到这么多。给你添麻烦了。” 邵逸铭轻笑一声,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傻姑娘,你怎么和我道歉?其实啊,只要你开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赞成。你能感受到吗?” 他把她的手摁在自己胸口,“我的心中,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心底每一寸地方,都刻着你的名字。我就是你的,绝无怨言。” 邵逸铭变身为情话boy,真让阮恬有些不习惯。 “你,能正常些吗?” 邵逸铭又笑了,“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阮恬疑惑地皱眉。 邵逸铭耸耸肩,摆出无辜可怜的模样,“戚寒就是个能言善辩的男人,不就讨到你欢心了?” 阮恬闻言,不屑地咧嘴,潜台词呼之欲出:简直有病。 邵逸铭被无形地嘲讽了,心中却踏实了。看来戚寒根本没有达成目的,真好 第268章 268宝贝离家出走 邵逸铭对家庭矛盾避而不谈,阮恬也识趣地不提桂依云。 在这点上,阮恬其实很明白邵逸铭的想法。 其实,她和他,是一样的,都有不靠谱的长辈。 阮尉常年对邵逸铭下狠手,没有把邵逸铭当成亲人。而她呢,要遭受桂依云的磋磨。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没必要靠长辈过活。虽然长辈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他们的选择,但日子终究是要他们两人过的,不能让长辈拆散他们这个小家。 生活需要糊涂的艺术,两人都深谙此理。 阮恬直接搬出了御龙庭,住在写字楼,处理这些天积压的文件。 邵逸铭照常上班,只是回家的时间少了很多。他得去写字楼陪着阮恬,很容易被阮恬抓了壮丁,回家自然就晚了。 针对这个现象,最高兴的莫过于桂依云。她终于实现了掌控家庭最高权力的目标。从此以后,那些晚辈得事事听她吩咐。 可两个孩子却不高兴了。好好的一个家,怎么见不到妈妈,也见不到爸爸,成天就见这个奶奶,抱着手机和人聊天! 两个孩子第一天能忍,第二天就不忍了。 他们缠上桂依云,要奶奶给讲故事,陪着他们玩游戏。 桂依云好脾气地哄他们,说她还在病中,脱不了身,让孩子们去找……找保姆! 她其实想说“找你们妈妈”,但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阮恬被她逼的搬走了,才改了说辞。 肥仔开始抖机灵,有理有据地问桂依云,“我们不敢找保姆阿姨。上次因为她们失误,忘了关煤气,差点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再找她们玩,是不是真要死了?万一我们死了,奶奶你怎么办啊?” 桂依云:“……” 她只图了一时爽,完全没想到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而和她视频的张爱华,看到肥仔有理有据讲道理的小模样,喜欢的不得了。 “哎呦,这就是你的金孙吧,快调整摄像头,让我看看。” 肥仔表现出色,桂依云感到比自己被夸奖更高兴。当即调整手机位置,让张爱华更清楚地看到肥仔。 肥仔记得,老师讲过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孩子,便主动和张爱华打招呼,“奶奶好!” 见到和妈妈同辈的女人,要叫阿姨;和奶奶同辈的女人,要称呼奶奶。 这样的称呼没有错。 只是张爱华想孙子几乎要想疯了,听到肥仔这一声“奶奶”,眼眶立刻湿了。 张爱华忍不住说:“小桂呀,你这孙子真可爱。我真羡慕你。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孙子,我就是死都瞑目了。” 桂依云在心中嘚瑟:你连儿子都没有了,哪里来的孙子。 表面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这孩子只是一般智商。” 桂依云这些天常和张爱华聊天,已然忘了自己和许洋之死有关系,也不觉得张爱华对她恶意,还当张爱华是当初那个善良爽朗的大姐。 张爱华看着憨傻愚蠢,心无城府的桂依云,心头一阵恨意。 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有子有孙?老天爷太不公平了。若是肥仔是她的孙子…… 本质上,张爱华是个在乎血缘关系的女人。不然不会执着地非要许洋认祖归宗,而不是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 可她此刻被桂依云刺激的,只想抢肥仔。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越发强烈,几乎让她的心脏为此炸裂。 张爱华怕桂依云看出端倪,假装有事,挂了视频电话。 桂依云自然不知道张爱华的想法。她现在最纠结的,就是应对肥仔的问题,“妈妈去哪儿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这些问题只有肥仔会问。 因为宝贝提问时,她会自动忽视宝贝。幼小的孩子不懂成人的冷暴力,但能看出成人的态度。因此宝贝不会主动和桂依云说话。 在这种一边倒的情况下,宝贝决定上演现实版的“小蝌蚪找妈妈”! 宝贝先和幼儿园老师告假,说自己今天肚子疼,不能去学校了。为了增强可信度,他特意开了免提,和桂依云说话。 桂依云懒得搭理宝贝,自然是随口应一声“哦!” 老师那边,听到了家长的回应,就给宝贝记录了请假。 然后宝贝背上小书包,书包里装着手机和钱包和钥匙,趁家中保姆不在意,偷偷溜出门。 他以前出门时,都有家长领着。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出门,感觉很新鲜,丝毫不觉得害怕。 只是小孩子记录路标的能力很差,而且走了一会儿就觉得累,所以他蹲在路边休息了好一阵,之后遇到公交停车,他跟着人群上车,又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下车。 下车后,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浑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在故事版本中,小蝌蚪逢人就问,“你是我妈妈吗?” 于是宝贝照着做…… 阮恬快下班时,接到了警局电话。 “有个叫宝贝的孩子,是你孩子吗?” 阮恬一听,心头咯噔一声,连声说“是”,又一个劲儿道谢。 警察没好气地说:“孩子一个人在街上乱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哦,你家曾经有过丢孩子的经历,怎么这么不小心……” 阮恬被训得抬不起头。 不仅她被训,邵逸铭也被叫到警局,挨了一顿批评。 办案人员检查两人的身份证,确认他们是宝贝的父母,千叮咛万嘱咐,才把宝贝交给他们。 宝贝见到阮恬,哇哇地哭着,扑倒阮恬怀中。 “妈妈,我想死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幼小的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非常依赖妈妈。 阮恬扪心自问,她可能对宝贝关心少了,才让宝贝如此伤心,更用力地抱紧宝贝。 宝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奶奶讨厌我,哥哥不和我玩。我好伤心。妈妈,你在哪里啊。” 阮恬和邵逸铭一听,都觉得不理解,又觉得小孩子夸大其词。 桂依云就算做的再过分,何必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只是阮恬对桂依云的印象太差,随口问邵逸铭,“宝贝跑出来,幼儿园老师知道吗?你妈妈怎么说?” 第269章 269张爱华的谋算 在一边的整理文件的警察突然出声,“两位家长,我之前联系过幼儿园老师和家长。幼儿园老师说,孩子家长给孩子请假了。可我用孩子给的联系方式,联系到的家长却说不认识这孩子。你们看,这个联系方式对不对?” 这个联系方式,正是家中的座机。 能接到座机的人,只有桂依云。 桂依云好像天生很敌视小孩。 她亲手导致许洋死亡,现在又让一个五岁多的孩子流浪街头。 阮恬仔细想想,都能出一身冷汗。 邵逸铭也变了脸色。 他回家和桂依云说起这件事时,桂依云完全不为所动,“哦,还真是,宝贝不在家。他回不来了吧?” 邵逸铭受不了她这个态度,“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和阮恬既然把宝贝领回家,就会把宝贝当成我们亲生的孩子看待。你逼走宝贝……究竟为什么?” 桂依云振振有词,“邵逸铭,你懂不懂基因遗传的重要性?万一宝贝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是作奸犯科的犯人,他们把犯罪的基因遗传到宝贝身上,你难道要亲手培养一个罪犯吗?” 邵逸铭耐心地反驳,“妈,一个人的成长、性格的养成,不仅受遗传物质的影响,更受后天环境的影响。你听说过双胞胎在不同环境下成长后,形成两个截然不同性格的案例吧。” 桂依云冷冷地说:“你举的那个例子,只是个例,具有幸存者偏差。不足为据。” 邵逸铭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些华而不实的理论上和桂依云辩驳。 “不管怎么说,妈,宝贝只是个小孩子,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门?” 桂依云朝他瞪眼,“逸铭,你怎么能冤枉妈妈?我根本不知道宝贝出门,怎么是我让他出门呢?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邵逸铭说:“就因为你不知道,才奇怪呀。我们不在家,你就是监护人。你没有起到监护人的作用。” 桂依云说:“我都快退休了!你不让我养老,还让我看孩子。邵逸铭,你没良心啊。” 邵逸铭点头,“好的妈妈,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养老,就不要管我们年轻人是怎么看孩子的,好吗?” 桂依云:“……我怎么能不管呢?你们年轻人根本看不好。” 邵逸铭:“但我们看孩子,不会出现孩子出门,监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 桂依云:“我都已经说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 两个人争来争去,谁也没有说服谁。 邵逸铭索性不说了。 他觉得桂依云是故意的。但他无法唤醒装睡的人,只能换个解决问题的思路。 “妈,你刚才说了,你来这里是养老的。那么好,从现在开始,你认真养老。为了不影响你养老的体验,我和阮恬,还有孩子,有选择性的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桂依云:“……” 这个提议,怎么听起来有些怪? 邵逸铭不等她反应,扭头就走了。 之后,桂依云和张爱华说起这件事。 张爱华恨铁不成钢,“哎呦,你真是蠢。好不容易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怎么能把孩子逼走呢?” 桂依云此时还没意识到,她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张爱华预言,“你看着吧。你明天就见不到肥仔了。” 桂依云心里觉得,应该不至于。 但到了晚上,她确实没有见到肥仔。 桂依云着急了,给邵逸铭打电话。 邵逸铭说:“孩子太吵了,会影响您的养老体验。我把孩子接到身边了。” 桂依云紧接着问道:“那你呢?” 邵逸铭说:“我暂时在酒店住着。你不用管我了,我房子很多,不愁没地方住。” 桂依云:“……”不是有没有地方住的原因,是她想让邵逸铭和肥仔回家。 家中只有她和保姆,桂依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忍受不住死一般的安静,又给张爱华打电话,向张爱华拿主意。 张爱华叹息着说:“我也没办法。你家逸铭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他做了决定,别人很难影响他。” 桂依云抽抽鼻子,差点哭出来。 “我真是太笨了,开局那么好,没想到居然搞砸了。” 张爱华心道:有自知之明,看来还有救。 “这件事情吧,你不用担心。母子没有隔夜仇,等你家逸铭气消了,你再说两句软话,估计就没事了。只不过,就怕那位吹枕边风。” 桂依云知道枕边风的厉害,心提到嗓子眼,“那我该怎么办?” 她此时俨然对张爱华言听计从了。 张爱华说:“那位和许婷婷交好。你还记得许婷婷吗?听说她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桂依云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先是被关,后来又被保释,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管许婷婷这个外人! 骤然听到“许婷婷”这三个字,又听到她接受心理治疗,桂依云难免心虚。 张爱华没察觉到桂依云的小心思,慢悠悠地说:“许洋的死,只是个意外。说实话,许洋本来就重病缠身,即便没有这个意外,也活不了多久。许婷婷早有心理准备。她把责任推到你头上,无非是想让你背锅。” 桂依云心中震惊了,“这样的吗?” 许洋奶奶都这样想,看来应该是真的——她和许洋的死,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真蠢,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张爱华斩钉截铁地说:“那当然了。如果你是害死许洋的凶手,我还会接纳你吗?你用脚趾头想想,都应该想明白了。” 桂依云恍然大悟,“哦……” 若是有外人在,肯定会反驳:如果那天桂依云没有撞到许洋的呼吸面罩,许洋多半不会死。那时候的许洋已经脱离危险期,即便是死神名单上的人,但绝对不会死的那么快。人活在这世上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谁也无法剥夺他人的存活时间。 只是,这只是她们两人的交流。 桂依云成功接受了张爱华的观点,彻底摆脱了对许婷婷的愧疚。 只是,她和许婷婷争吵过,内心深处害怕再和许婷婷交手。 张爱华胸有成竹地打包票——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第270章 270从许婷婷入手 张爱华向桂依云保证,许婷婷会配合。因为她先一步联系到许婷婷了。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张爱华和许婷婷都势不两立。尤其在许洋去世后,她们的关系恶化到极点。 但张爱华发誓要谋定后动,而许婷婷陷在杰克医生的治疗方案中,两人都暂时动不了对方。于是在电话中沟通时,除了弥漫着火药味,根本达不成任何有效伤害。 因为两人都在吵架,所以谁都没率先挂电话。不知吵到哪一处,张爱华随口说出:“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阮恬身上。但其实呢?你被阮恬骗的很惨。桂依云早就出来了,现在就住在御龙庭!” “这个情况,你这位好姐妹和你说过吗?” “肯定没有。” “她死死瞒住你,就怕你找她麻烦。” “许婷婷,你就是个可怜虫……” 许婷婷从来都是个利己主义的人。她从一开始就不完全相信,阮恬会为了她而对付桂依云。即便桂依云一直为难阮恬,但她们是一家人,而她是个外人。这世上只要蠢货才会亲疏不分。 可无论从哪方面看,阮恬都不是蠢货! 许婷婷心中难过而愤怒,这些天被杰克医生治疗过的心理创伤又开始发脓。 张爱华敏锐的听到许婷婷喘气变粗,得意洋洋地说:“如果我是你,肯定要找阮恬大闹一场。必须得让阮恬给个交代。当然了,你最爱钱,可以狠敲他们夫妻一笔。反正他们夫妻别的没有,钱最多了。你有了大笔钱,出国逍遥自在,好活歹活都是一辈子。” 张爱华说的这个,许婷婷不是没有想过。 可许婷婷为了下葬许洋,花费了自己半数积蓄,就代表她对钱不再像以前那样看重了。 有了钱,就能有开心快乐,能有家人陪伴,能填补心理上的空白吗? 统统不能。 她想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想有个小生命继承她的个人意志,通通不行了。 许婷婷想到此处,不免悲从中来。 张爱华又说:“哦,对了,现在医疗条件很发达。你完全可以去国外买精买代孕,这样也能生下一个属于你的孩子。” 许婷婷趁机说:“现在的医疗条件确实很发达,那你怎么不重新培养一个儿子?” 张爱华:“……” 两人吵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索性挂了电话。 其实,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她们都能通过医疗手段重新培养个孩子。但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生命,所代表的不止是钱,更是母亲投入的心血、精力、关爱和期待。 正如《小王子》中所言,你会遇到很多玫瑰,但只有一朵玫瑰属于你,因为你为她浇水了。 这便是感情层面上的东西。 而人,是最容易被感情支配的动物。 此时,支配许婷婷最强烈的感情,不是对孩子的爱和关怀,而是对阮恬一伙人的仇恨。 此仇不报,她永生难安。 这天,许婷婷和杰克医生商量,想去医院外面逛逛,呼吸新鲜空气。杰克医生给她批了时间,还安排护士跟着她一起出去。 许婷婷感谢杰克医生,和护士有说有笑的离开医院。 一切表现正常。 只是,她去的地方是写字楼——找阮恬。 阮恬这些天沉浸在工作中无法自拔,突然在某个时刻听到小丽告诉她,来访客了。 客人是老熟人,许婷婷。 阮恬放下工作,亲自招待许婷婷。 茶点,微笑,缺一不可。 许婷婷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却在阮恬靠近时,许婷婷突然出手,抓住阮恬的胳膊,把阮恬推到墙上。 阮恬惊讶的瞪眼睛,“你……” 许婷婷眼神爆发严厉的色彩,“别动。不想死,就安静些。” 阮恬眨眨眼,逐渐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许婷婷手中藏着一把钢叉。钢叉的尖正对着她的喉咙。根据许婷婷攥住她手腕的力度判断,这把钢叉很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阮恬下意识抿抿嘴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喉咙随着动作有所滚动。 皮肤不小心擦过钢叉的尖,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婷婷用轻柔,甚至于温和的语气说:“你答应我,桂依云会被裁决。但桂依云现在在你家好端端的。阮恬,你在骗我。” 阮恬觉得许婷婷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对,心头发抖,神情却冷静镇定,直接破口大骂,“放屁,我和桂依云势不两立,怎么可能接受桂依云?” 许婷婷说:“那你否认桂依云住在御龙庭了?” 阮恬更加生气,“真特么的,这是邵逸铭安排的,我能说什么?我现在都从御龙庭搬出来了!” 顿了顿又说:“你这把钢叉,能借我用吗?我现在真想捅死那对狗比母子,太欺负人了。” 许婷婷安静又专注地看着阮恬的眼睛,不被她这些话影响。 阮恬的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被欺骗感情后的水光,还有委屈的痕迹。看起来不像说假话。 但许婷婷还是没有放开阮恬,“张爱华昨天给我打电话,她说你,邵逸铭,还有桂依云,是一家人,你们活得好好的。而我的许洋,孤零零一个人在天上,你说,我该怎么办?” 阮恬说:“张爱华不安好心。如果没有她,许洋根本不会死。她是罪魁祸首。最应该死的人是她。” 许婷婷眸光闪了闪,之前那些执着刚硬的东西,开始软化。 阮恬心中松了口气。趁机握住许婷婷的手,“来,我们先吃点东西。” 陪伴许婷婷出来的护士,看到两人手拉着手,笑的很温和,“许女士,您出来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应该回去了。” 许婷婷怔怔地点头,“好。” 心里则在想,她得抽时间去拜访张爱华。 在她失神时,阮恬趁机对护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护士诧异地睁大眼睛。 阮恬微微摇头,又冲着许婷婷的侧影笑了笑。 护士了然,没有刺激许婷婷的情绪,用好话把许婷婷哄回去了。 第271章 271接肥仔 许婷婷回到医院后,主动向杰克医生坦诚了今天的失控。 杰克医生表示理解。 人都有想差的时候,更有人走错一步后悔终生。许婷婷能及时阻止自己的错误行为,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以后,一定要加强自我监控…… 杰克医生安慰了许婷婷,又给阮恬打电话,替许婷婷道歉。 阮恬无奈的叹息,不知该怎么说。 许婷婷差点要了她的命,按照她的行为习惯,肯定要防范于未然,彻底拉开自己和许婷婷的距离。 但许婷婷今天的举动,又是事出有因。 最根本最根本的原因,在张爱华身上。 她不能单方面地怪罪许婷婷。 杰克医生从她话音中听出来,她愿意原谅许婷婷,深觉宽慰,不停地说“密斯许有你这个朋友,当真是幸运。” 他对阮恬这样说,对许婷婷也这样说。 许婷婷冷静下来想,阮恬只是个人,不是神。阮恬有自己或为难或力有不逮的地方,不能一下子让桂依云伏法,根本不是她的错…… 往深处想,阮恬之前恨透了许蕾蕾,认为许蕾蕾是害死闵荷的罪魁祸首,她都没有替天行道干掉许蕾蕾,而是耐下性子按部就班,一点点设计许蕾蕾。 阮恬这样的女人,主要定下一个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她说要帮自己,一定会帮。 而张爱华说什么“被阮恬骗了”,不过是想让许婷婷心神大乱,继而找茬。完全把许婷婷当枪使…… 许婷婷面露惭愧,向杰克医生道歉,也道谢。 “我应该当面向阮恬表达!” 许婷婷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当,可不是张爱华的目的。 张爱华以为许婷婷战斗力比较强,没想到一轮回合都不到,就撂了挑子。她唾骂许婷婷是懦夫。许婷婷干脆挂断电话,不听张爱华聒噪。之后,更是拉黑了张爱华。 张爱华气的牙痒痒,又拿许婷婷无可奈何。 她失去一枚棋子,只能把目光重新凝聚在桂依云身上。 桂依云正为了见不到肥仔而发愁。张爱华趁机给她出主意,可以去幼儿园门口接孩子。 桂依云实在太想肥仔了,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哎呦,想死我的金孙了。” 一句“金孙”,让张爱华听得刺耳,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张爱华主动提出,要和桂依云一起去幼儿园。 桂依云没多想,同意了。 两个女人坐在幼儿园对面的咖啡馆,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孩子放学。其实主要是桂依云说,张爱华听。张爱华全程扮演知心大姐的形象,捧着桂依云的话头。桂依云越说越高兴,拉着张爱华的手长吁短叹,“我真幸运能遇到你。我家中没有姐妹,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张爱华脸上堆砌笑意,同样拍着桂依云的手说:“我本来就把你当成我妹妹。” 两人情意浓浓的交流感情时,幼儿园放学了。 桂依云立刻推开椅子站起来,拎着裙子往外跑。没想到张爱华速度更快,蹭蹭蹭地跑到她前面。桂依云心中略微诧异:呦呵,这位姐姐老当益壮,居然比我跑的都快。不过幼儿园门口那群出笼的小鸟,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视线。 肥仔,我的金孙,奶奶来了! 桂依云没想到,幼儿园老师居然不让她接走肥仔。 桂依云眼睛瞪起来,就想和老师吵架。 老师先是好脾气地和她讲道理:邵雅旭奶奶,你之前帮宝贝请假,结果却让宝贝丢了。我们真不敢让邵雅旭跟你走。万一再出现丢孩子的事情,我这个老师不仅会惹大麻烦,也会连累幼儿园的名声。 桂依云更觉得生气。 因为宝贝的事情,邵逸铭和她吵架,现在这个老师又来和她吵。一个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杂种,凭什么这么多人替他说话?完全不考虑她的想法和感受。 桂依云气的喘粗气时,张爱华替她出头和老师交涉。 老师态度很坚决,张爱华只能退一步,“让我们看看孩子,总行了吧?” 这次,老师没有拒绝。 张爱华站在幼儿园门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眺望门内的孩子。 她居然很快就找到了肥仔和宝贝。 小孩子本来就没有长开,混在一起很难辨认。但肥仔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有一幅好长相,站在小孩堆里忒拔尖了。 这样精致的孩子,真可人意啊。 张爱华心中升起无限怜爱,不由得呆了。 冷不丁感到桂依云拉她的袖子,“老姐姐,那位居然来了。咱们……” 那位——阮恬! 阮恬到了幼儿园门口,便看到桂依云和张爱华凑成一对。 她本以为,许洋去世会给张爱华造成严重打击,这位张女士不会再和桂依云来往。没想到两只毒物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这么说来,许婷婷突然来写字楼大闹,字里行间透露出张爱华……这事其实和桂依云也有关系。 阮恬不免庆幸提前和老师打了招呼,禁止桂依云接走孩子…… 此时此刻,桂依云看到阮恬接上肥仔,哪能不知道幼儿园老师是听了阮恬的示意! 心中原本集聚的愤怒,一下子熊熊燃烧,再无理智可谈。 “阮恬,你给我站住。” 桂依云吊着嗓子,在维持自己优雅人设的前提下,喝止阮恬。 张爱华本就存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此时当然要添油加醋,“阮恬,小桂是孩子的奶奶,你怎么能让老人来接孩子,却另一头告诉老师,孩子不能跟着奶奶走?” 阮恬没好气地瞪张爱华一眼,懒得和她说话。 桂依云却觉得张爱华言之有理,完全忘了自己根本没被阮恬叫过来,反而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愤怒之余还有些许委屈。 “阮恬,你做事太过分了。我得和你爸爸说道说道,他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不行,我不能让肥仔跟你走。不然肥仔会被教坏的!” 阮恬在心中扔下两个字:傻逼! 兀自领着肥仔和宝贝扬长而去。 阮尉突然接到桂依云的电话,忍不住皱眉头。他在电话中听到桂依云气壮山河地指责,差点崩了表情。只是修养使然,他温声哄着桂依云冷静,说他会安排饭局,调和她们婆媳关系。 第272章 272把启迪实业搅得天翻地覆 阮恬回到写字楼,看到正在当“苦力”的邵逸铭,忍不住和他说了今天在幼儿园门口看到张爱华的事情。 且不论桂依云原本就对阮恬有意见,且看不上宝贝。单说人容易受到环境影响!张爱华是什么人,桂依云和她玩会得到怎样的下场?用脚趾头想想,就觉得可怕! 邵逸铭也重视这件事,当晚回到御龙庭,和桂依云恳切地商谈,以后不要再和张爱华联系。 他用的说辞是,桂依云和张爱华之间隔着许洋一条命,张爱华接近桂依云绝对别有居心。 但桂依云牢牢记得,张爱华亲口说许洋原本就重病缠身,没多久肯定会死。所谓的“桂依云和许洋之死有关”,其实就是让桂依云背黑锅。 这个黑锅,桂依云真的背够了。 于是,母子两人避免不了争吵。 邵逸铭原本想和桂依云讲道理。 但讲道理的前提是,双方得认可“道理”。 遇到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再多的理都变得荒诞可笑。 邵逸铭只能放弃,改用另一个说辞。 “妈,我前些天请高僧算过,我今年和太岁相冲,必须得最亲的人去庙里吃素做义工,才能化解。” 桂依云:“……真的吗?” 邵逸铭重重点头。 桂依云心里琢磨:逸铭主动和她说这些事,是不是想让她去庙里?所谓最亲近的人,是指她吗? 仔细想想,邵逸铭身边最亲近、还能去庙里做义工的人,只有她了—— 阮恬和邵逸铭闹别扭,两人的婚姻关系岌岌可危。一旦离婚,他们就是陌生人。阮恬不在考虑之内。 宝贝是领养回来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她送走。宝贝不在考虑之内。 肥仔得上学,且孩子不会干活。肥仔不在考虑之内。 桂依云把邵逸铭身边的人搜刮了一圈,莫名有种满足感。 孩子即便再大,也离不开妈妈呀! 桂依云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妈妈肯定认真帮你求菩萨,躲过今年的劫难。” 邵逸铭强行挤出感动的笑容,感动中还得有愧疚为难,“只是妈妈,去庙上得对菩萨恭敬,不能玩手机!” 桂依云傻眼,怎么还有这种规定? 不过手机对她来说,不算是生活必需品。既然庙里要求不带手机,她不带就是了。 次日一大早,邵逸铭亲自送桂依云去庙里。阮恬接到了阮尉的电话。 时至今日,阮恬已经对这个爸爸完全没有期待了。她甚至不想和他说话,不想和他见面,恨不得完全把这个人从她生命中剔除掉! 只是阮尉打来电话,她还是接了。 阮尉想请她吃饭。 阮恬本要拒绝,又想起阮尉另一层身份:启迪实业的老板。 小镜子隶属于祝皇,启迪实业是祝皇最大的竞争对手,即便她有意躲着阮尉,在生意场上也会相见。躲避完全没有必要。 阮恬按时到阮尉预定的茶馆,发现阮尉居然提前到了。 阮尉一向喜欢泡茶,借由泡茶修身养性,锻炼出一身风雅。此时不忘显摆自己的手艺,正拎着茶壶高冲低泡,用木镊子把茶杯夹到阮恬面前。 他没抬头,只顾着盯着手上的茶具,自顾自说:“我今天还请了你婆母,打算调和你们之间的婆媳关系。但不知为什么,你婆母一直不接电话。我就先和你说了吧。” 阮恬冷哼一声,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明告诉你,我和桂依云势不两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阮尉皱眉,好像很嫌弃阮恬暴躁的态度,“恬恬,静心。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阮恬毫不留情地翻白眼。 阮尉本来还想继续劝说,被这个白眼噎住了。 “恬恬!” 阮恬拎起自己的手包,“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阮尉在心中感慨:年轻人脾气真急躁,居然不等他说句完整的话,就闹着要走。 “恬恬,你有没有想过,你婆母做事的动机是什么?” 已经走到包间木门旁的阮恬停下脚步,扭头看阮尉,“相比起桂依云的动机,我更好奇爸爸你的动机。桂依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总为她奔走周旋?” “若是为了我,那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要求我忍耐退让?” “我跟着妈妈长大。性格和妈妈学了十成十。你什么见过妈妈行事妥协过?” 阮尉脸色微变,嘴唇也跟着颤抖。 阮恬不再看他,蹭蹭地走出包间。 她努力把阮尉抛在身后,越抛越远,甚至小跑起来。但心中的悲凉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一世父女情缘,从她出生伊始就已经注定了。 她无能为力……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阮恬走出茶馆,看着天上静谧而耀眼的太阳,咬紧后槽牙。 接着,她拿出手机,播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逸铭。我想把我所有启迪实业的股份都卖掉!” 启迪实业发展平稳,阮恬所持有的股权给她带来了大量分红。她创办小镜子的原始资金便是这笔钱。她若是把股份卖掉,相当于斩断了自己一项重要的财富来源。 邵逸铭不明所以,“恬恬,我以专业的角度建议你,能不出售股权,最好不要出售。” 阮恬冷静的反问他,“逸铭,如果我放出手中这些股权,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为什么不建议我卖呢?” 邵逸铭被问得一滞,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恬恬,我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建议你不要卖。” 阮恬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逸铭,我可不是站在你的立场而做出了决定。我只是在想,阮尉唯利是图,怎么样才能让他长个教训,以后不再插手我的事情,再不敢随意教育我。” 邵逸铭再次沉默。 “如果是这个目的……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阮恬狠狠闭眼,一瞬间想到了闵荷,想到了小时候等爸爸回家的画面,想到了阮尉端着身份逼她退让…… 有时候,逼自己一把,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仁慈。 “逸铭,尽你所能,把启迪实业搅得天翻地覆。” 第273章 273阮尉吃瘪 阮尉和李泽天合作,通过炒作苹果,稳压祝皇一头。但因为阮恬在交易市场放出手中的股权,一直对启迪实业垂涎欲滴的小企外企蜂拥而上,启迪实业又要保住自己的股权,股市中刮起了腥风血雨。 阮尉一下子着急了,疯狂给阮恬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损人不利已,要求她收回股份。 阮恬完全不给他面子!他话没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这怎么可以呢? 阮尉只要想到,自己辛苦创立的公司被这么一搞,市值会大幅度缩水,就着急的上蹦下跳。他再也不顾上一贯的优雅从容,疯狂给祝皇办公室打电话,给小镜子写字楼打电话…… 祝皇办公室的接线员,声线温和地敷衍他。 小镜子写字楼的接线员,直接告诉他,现在联系不到阮恬,他们也不知道阮恬去了哪里…… 阮尉快疯了! 目睹着一切地李泽天失笑摇头,“老阮,看开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就由着小孩子闹脾气,完了再挣回来,不就行了。” 阮尉摁着额头,“老李,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的启迪实业啊……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李泽天继续感慨,“现在的小孩子,脾气真大,一言不合就烧钱。真心惹不起。” 阮尉脑中单曲循环“惹不起”,神情更加悲怆。 此时的阮恬,随便找了一家酒店,窝在房间里看电影。 这些天都是多事之秋,她不宜露面,就把最近一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刷了一遍。 她开了倍数,一天看一部剧,看的津津有味,完全不知道时间流逝。 有时候会接到肥仔宝贝的视频聊天。她在视频中听两个孩子一言一语说今天在学校中发生的事情。 在孩子眼中,被老师夸奖表扬,或者和小伙伴抢夺玩具,都是值得大谈特谈的事情。两个孩子巴阿拉巴拉地说着,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最后他们把自己说困了,一个个打着哈欠,偏要逞强,“妈妈,你在听吗?你千万不要睡着……” 阮恬只能虎着脸,让他们乖乖去睡觉。 两个孩子见阮恬沉下脸,不敢再撒娇,直接投入邵逸铭的怀抱,“爸爸,妈妈是不是讨厌我们?” 邵逸铭胸前抱着一个,后背背着一个,两只手一起用上,才把两个崽崽挂在身上。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知道妈妈生气了,居然还调皮?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们从楼上扔下去?” 肥仔和宝贝不约而同“啊啊”大叫,“妈妈救命啊,爸爸不要我们了!” 阮恬哭笑不得。 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邵逸铭那边的鸡飞狗跳,亏他一个不经常带孩子的人,能hold住场。 邵逸铭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整个人已经处于半崩溃的边缘。 他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问,“我的女神恬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得撑不下去了。” 阮恬以看好戏态度戏谑道:“你总抱怨说自己不擅长带孩子。我发现你带的挺好的,再接再厉,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奶爸。” 邵逸铭仰头痛哭。当然是假哭。 “恬恬,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阮恬耸肩,“我怎么就要了你的命?以前总是我带孩子,你动不动就说,你在家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邵逸铭赶紧举双手投降,“好吧,我错了。我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让我……我就把全部家产都给你。” 阮恬嗤笑,“这个惩罚太轻松了。咱们就别说以后了,反正你把带孩子的任务继续下去。而我,就做一个貌美如花的lady喽。” 邵逸铭:“……” 接着,阮恬又问,“出售股权的事宜,进展到哪步了?” 说到公事,邵逸铭的思维转的很快。 “启迪实业现在一团乱。但阮先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能拨乱反正,肃清公司内部的谣言,把大权集中在手中。” “那你呢?”阮恬不信,邵逸铭没有从中获取好处。 邵逸铭说:“祝皇实力雄厚,自然趁此机会搜刮了一些股份。对我们家来说,那些股份的所有权没有变。只是从你手里,转到我手里了。” 阮恬撇撇嘴,“这么说,还是我赔了?” 邵逸铭点头,又很快摇头,“恬恬,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觉得阮先生做生意怎么样?” 阮恬一愣,“什么?” 她不懂,邵逸铭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了。 邵逸铭说:“这次李泽天空降到南城,原本南城组织了一个临时同盟。但这个同盟几乎不用李泽天主动进攻,便自行土崩瓦解了。我一开始以为是南城商人不齐心的缘故。但仔细琢磨,其中恐怕也有阮先生的手笔。” 阮恬略微想想,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一边组织同盟会,一边使劲儿破坏同盟会。他为什么……为了钱?” 阮尉给人的印象很谦和,但做事的手段很激进,且没有底线。 邵逸铭又说:“这次炒作苹果,阮先生和李泽天站在同一阵营,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了外人手中。我不知道他和李泽天达成什么交易,让他如此信任李泽天。但有一点很肯定,若是李泽天中途撤资,启迪实业面临的就不是一场风波,而是覆灭的危险。” 而根据李泽天的行事风格判断,李泽天中途撤资的可能性很大。 这位李先生亲口承认,他来南城只是为了捞钱,捞到钱就跑路。 若是借用启迪实业这个工具捞更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且不管李泽天如何想。阮恬这次抛出启迪实业的股份,在外界看来损失巨大。但长远看来,却很难断定了。 商场上烽烟四起,张爱华也没闲着。 张女士联系不到桂依云,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到许婷婷身上。 许婷婷有自知之明。她向杰克医生求医之后,完全配合杰克医生的治疗方法,把自己关在医院中,按照医生制定的作息时间生活。 这种情况下,她轻易不能见外人,外面的人也见不到她。 张爱华被拦在医院外,愤恨地唾骂两句,却没有放弃,眼珠子一转,又想了个招。 她联系了许蕾蕾。 第274章 274看望许婷婷 许蕾蕾是许婷婷的姐姐。由许蕾蕾出面,护士应该会让张爱华见许婷婷。 而此时的许蕾蕾,已经是一名过气的明星,走在街上竟然没人能认出她来。 从坐拥数千万粉丝,变成路人甲。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许蕾蕾想东山再起,但她的名声实在太糟糕了。好在她有钱,可以以投资理财的方式,给自己打造女版巴菲特的神话。有了资本之后,再进军国外市场。走“从外向内”的路线。 只要她功成名就,身边的人跟着沾光,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巧的是,她赶上了启迪实业股份危机。 这次危机涉及到了公司每个人。她每个月的生活费,皮肤护理费等,都由阮尉支付。可此时阮尉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她! 许蕾蕾这个女版巴菲特的计划,就泡汤了。 在她重新思考对策时,接到张爱华打来的电话。 上次接到张爱华的电话,还是在许洋刚去世。这位遗憾痛失金孙的女人,撕心裂肺地指责许蕾蕾,声称都是许蕾蕾的错,是许蕾蕾害死了许洋,甚至扬言,她要和许蕾蕾势不两立! 许蕾蕾心中连连冷笑,把张爱华定格在“傻逼”的光荣柱上。 她已经调查出许洋的下落,张爱华把许洋全须全尾地接出来,很难吗? 为什么会让许洋丧命呢? 许洋不在了,许蕾蕾没法控制张爱华,更没有办法控制桂依云。她拿什么来和阮恬抗衡? 张爱华的失误,导致许蕾蕾一整套连环计谋失效了。 也因此,许蕾蕾不打算再和张爱华联系。 骤然接到张女士的来电号码,许蕾蕾的大脑迅速运转,张爱华又搞什么幺蛾子? 哦,许婷婷得精神病了,住医院了。得直系亲属才有资格探望。 许蕾蕾想起,她落魄时被许婷婷看望过。她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也去看望她这位好姐姐呢? 于是,许蕾蕾欣然同意张爱华的要求。 当然,事关张爱华,许蕾蕾心中存了两份警惕。 转眼到了两人约定好的那天。 许蕾蕾和张爱华在护士处登记,顺利见到许婷婷。 许婷婷穿着病号服,怀中抱着一只阿狸抱枕,神情温和舒缓,脸上甚至有了几分婴儿肥。 看来她在医院中生活的很不错,居然吃胖了。不仅吃胖了,她甚至都没有减肥意识…… 许蕾蕾和张爱华对视一眼,又重新看向许婷婷。 许婷婷坐在凳子上,双脚踩蹬在凳子的横梁上,仰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埋头到抱枕中蹭了蹭,好像在吸猫。 没多久,她抬起头,眼中闪着笑意,“真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两位来看我。两位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直接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许蕾蕾完全没有张开气场,猛戳许婷婷弱点,来换取自己的心理安慰。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好像房间中根本没她这个人。 所有的舞台,全部交给张爱华来发挥。 所以许婷婷看着许蕾蕾问话,却先听到了张爱华的声音。 “小许,我一直以来都想看你。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咱们之前有矛盾。当然,这个矛盾的主体在于我。” “你是许洋的妈妈,而我是许洋的奶奶。我不应该一意孤行和你抢夺许洋的抚养权。我们都是许洋最亲近的人,由我们两人共同抚养孩子,能让孩子感受到双倍的爱护,这不很好吗?” 许婷婷轻松的神情凝固了。 张爱华说的何其有道理!只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许婷婷从来没想过对张爱华动手。一来她有自知之明,不愿意主动招惹这位富婆。二来没有必要。她想要的,差不多都有了。若是没有张爱华横插一脚,她应该过着富足而有小烦恼的平淡生活。 张爱华又说:“我这一辈子,就活了个面子。我因为放不下面子,一直和你僵着。甚至许蕾蕾主动来劝我,我都没听进去。说真的,我很后悔。” 看好戏的许蕾蕾被点名,适时地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接下来,张爱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套近乎的话,许婷婷一直保持抱抱枕的姿态,不回应,也没太多情绪波动。 张爱华心里估计着时间,决定给许婷婷来一记猛药。 “小许啊。你想不想给许洋报仇?咱们两人联手,让桂依云那个女人血债血偿。” 许蕾蕾微微扬眉,有些意外张爱华的胆大。 阮尉曾一再告诫许蕾蕾,不要对桂依云动手,不然绝对后悔莫及。许蕾蕾便歇了直接对桂依云动手的想法。没想到张爱华想拉上许婷婷,直接来个大的。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不枉费她花时间,专程陪着张爱华来一趟医院。 许婷婷定定地看着张爱华,扑哧笑了。 “你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这个?” “张女士,亏你枉做小人。” 说完,起身离开了。 张爱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冲着许婷婷的背影大喊,“我等你改变主意!” 许婷婷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张爱华和许蕾蕾离开医院后,许蕾蕾问张爱华,“我那位姐姐,会同意吗?” 张爱华斩钉截铁地说:“会。决定会。” 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只要谋划得当,定能得偿所愿。 张爱华被野心烧起的浓烟吞噬着,视线被狂妄傲慢所遮挡。她完全忘了,之前做了诸多布置,反而让许洋送了命。 回到病房的许婷婷,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 张爱华来找她合作! 听起来真可笑。 但从逻辑上讲得通。 因为她们两人有共同的敌人,桂依云。 当然,除掉桂依云后,她们两人会决出一个应该接受审判的罪犯。 张爱华认定许婷婷有错,许婷婷何尝不认为张爱华有错! 她们两人从初见到人生的终结,只能是敌人,还是死死纠缠无法分开的敌人。 许婷婷站在窗户边站了许久,迷迷糊糊地忘了,要把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杰克医生。 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许婷婷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肯定不会和张爱华联手。 只是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第275章 275肥仔再次失踪 启迪实业的股权危机,历时两周终于平息了。 期间有不少小企外企浑水摸鱼,结果因为扛风险能力不足而损失惨重。 老对头祝皇趁机下场,大捞一笔,打算做空启迪实业的股份。没想到启迪实业启动“白衣骑士”计划,搬外援来化解危机,使得祝皇做空计划失败…… 这一场风雨硝烟淡去后,留给南城商圈一众老板,和散股股东们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 无数金融界财经大佬作分析,研究这场战争中的得失利弊,带火了一批财经版块的阿婆主。而对事件当事人来说,日子仍旧普通平凡的过。 阮恬从酒店退房后,重新租赁了一套二居室房子。 她名下有两家商铺,没有可居住的房产。当然,她还有大笔的股权和现金,和可变现的珠宝字画……租赁一间房子对她来说,不需要考虑价钱,只要求地理位置好,内部装修舒服。 这套两居室房自带一个花园,小区内还有一家私人幼儿园。幼儿园主打高端服务。 阮恬带着孩子去幼儿园看了一圈,随后就给孩子办了转园。 之前的幼儿园很好,但阮恬害怕桂依云不依不饶地继续打肥仔的主意,更怕桂依云伤害宝贝,她不得不防备。 两个孩子换了新幼儿园,情绪很低落。他们之前认识了很多小伙伴,现在不能继续一起玩了。 小孩子能量小,无法改变大人的意志。他们迫不得已按照大人的意愿搬家,或者换学校,失去了旧时的伙伴。等有朝一日再见到昔日的伙伴,可能连小伙伴的名字都忘了。 哪怕,刚换学校时候,他们哭得有今天没明天,信誓旦旦地约定,一定要经常联系…… 实在是因为两个孩子哭得太可怜了,阮恬怕他们哭岔了气,绞尽脑汁逗他们开心。最后,她答应两个孩子去迪士尼乐园玩耍。 因为他们两人工作繁忙的缘故,他们很少能陪伴孩子,更遑论带孩子逛迪士尼乐园!所以这一次家庭活动,被阮恬提成了“重大事件”的标准。 阮恬提前一个月,主动去祝皇的总裁办,拉着邵逸铭做游玩攻略。 邵逸铭听到“攻略”二字,有些恍惚。 因为完美主义性格的原因,阮恬很喜欢做攻略。他们结婚时,阮恬也是提前一个月做婚姻攻略,拉着他排演。他那时很不耐烦,掐着她的脸颊反驳,“婚礼上有些小意外,才显得生动……” 那时候阮恬怎么回应的? 时间隔得太久,他有些忘了,反正她最后笑得倒在他怀中,挠他胳肢窝使坏。 那时候娇憨的小姑娘,在他眼前逐渐变形,变成了现在这个精明强悍的女人。但其实,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也许,他在她眼中,也在慢慢改变。 邵逸铭摁了摁眉心,果断地答应了。 阮恬耸肩调侃他,“真不容易,邵总这个大忙人居然能轻易同意,我还以为我得多浪费口舌,才能打动您老人家!” 邵逸铭以手撑额,忍耐了半晌,实在忍不住想笑,又想吐槽,咬牙切齿地说:“姑奶奶,您能正常说话吗?” 阮恬又一次耸肩,抬了抬下巴,留下一声“切”,扬长而去。 态度就是这么嚣张,霸道,恃宠而骄。 邵逸铭心中暗道:可能,大概,也许,真是惯坏了。 事实证明,邵逸铭放在心上的事,会办的非常出色。阮恬此时翻看邵逸铭查好的旅游攻略,忍不住啧啧感慨,“逸铭,这是你秘书做好的?” 邵逸铭坐在她旁边,身体微微后仰,姿态闲散,目光看着她的侧脸,略微带了些笑意。 “难道,就不能是我做的?” 阮恬故作惊讶,扭头看他,“你做的?你有这么厉害?” 这一眼,便看到宛如孔雀的男人。 阮恬有些诧异。 邵逸铭一向走低调路线,怎么突然散发出膨大的荷尔蒙? 她微微晃神时,就见邵逸铭眨了下左眼。 调皮,暧昧,又若无其事。 阮恬目瞪口呆。 邵逸铭拍拍阮恬的脑门,“小笨蛋,看什么呢?” 这句话,堪比小说中霸总的经典台词,“女人,满意你看到的吗?” 阮恬嘴角微抽,把旅游攻略推到他手上,“这份攻略……做的不错。我很满意。” 邵逸铭挑眉,意味深长地说:“满意就好。” 阮恬:“……哼!” 时间飞快,一转眼到了两人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的日子。 两个孩子被关在学校里,几乎要被关疯了,当下犹如出笼的小鸟,疯狂地在水泥路面上狂奔。 阮恬怕两个孩子摔跤,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同时呼唤着:“慢点,别跑这么快!” 在这个时候,一个十来人的旅游团队涌过来,恰好挡在阮恬面前。 阮恬推开这些游客,却发现跑在前面的肥仔不见了,只有宝贝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阮恬脑子懵了—— 到底这么回事? 肥仔怎么丢了? 同时,邵逸铭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很凝重。若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唇瓣在微微颤抖,说着“为什么,怎么可能”几个字。 只是他失神没有太久。 阮恬抱起宝贝,示意他一起去监控室,调出刚才的的画面。 在监控视频中,两个孩子跑在最前面,在某个特定时间点被人群淹没。当人群散去后,一个孩子丢了。 操作员沿着时间轴操作鼠标,将画面一帧帧往前推动。 人群最多的那张图画上,依稀能辨认出这样的图景:一个戴着鸭舌帽,脸上架着墨镜的男人把孩子抱起来。 接下来几张画面,依次是男人把孩子掩藏在敞口衣襟里,随着人群离开。 墨镜男虽然极好的掩盖住了五官特征,但景区搜索系统中还有人体特征这一检索条件。当下就把墨镜男的行踪调查清楚了。 只是,墨镜男离开人群后,去了一趟厕所,出来时没带着肥仔。操作员猜测肥仔在厕所中,当即用对讲机指挥厕所附近的工作人员去探查。 奇怪的是,工作人员用最快速度赶过去,却没有找到肥仔。好像这个孩子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276章 276围堵张爱华 阮恬紧紧地盯着屏幕中那个偷孩子的墨镜男,气的呼吸不稳,刚喊出“逸铭”,就感觉脚步发虚,身体往一侧倒。 邵逸铭眼疾手快,赶紧接住阮恬,扶着她肩膀一遍遍喊她的名字。还好阮恬没有彻底昏迷,只是腿软摔了,很快就醒了。 她抓着邵逸铭的胳膊,以一种慌张恐惧甚至癫狂的口吻问他,“是不是我们命不好,所以肥仔一再出事?” 邵逸铭捏紧她的肩头,坚定地说:“不是。恬恬!我找高人给肥仔算过命,他幼时要受些苦,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阮恬闭了闭眼,喉咙微微滚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了。 邵逸铭懂阮恬的悲伤。因为他也是如此。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若是他都倒了,谁来扛起找回肥仔的重担!? 在两人四目相对时,两道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 邵逸铭扶正阮恬的肩膀,同时从裤兜里抽出手机,视线随意向下一瞥,整个身体随之转动。 就在他掏手机的一刹那,阮恬感觉他脸色好像变了,只是这变化太细微太快,她不是很确定。当下,她也着急处理自己的来电。 居然是阮尉给她打来的。 自从她把启迪实业的股权卖掉后,阮尉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要么苦口婆心劝她不要做傻事,要么搬出闵荷对她打感情牌,或者直接威胁她……阮恬厌烦阮尉的啰嗦,直接把电话挂了。 而在她身侧不远处,邵逸铭举着电话,往门外走了十几步,恰好走出监控室的门。阮恬隐约听到他说:“嗯,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阮恬心头懵懵的,以为邵逸铭这通电话是小李子打来的商业汇报,但仔细听,好像邵逸铭说了句“妈!” 桂依云? 这个女人为何这时打来电话? 阮恬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烦躁,攥在手中的手机再次响铃震动,差点把晃神的她吓到。 来电人仍旧是阮尉。 阮恬再次把电话挂掉。 紧接着,十几条短信涌入手机,几乎要把手机震死机了。 阮尉发来的这些长篇大论,充满了他个人独白的色彩。透过文字,阮恬都能感受到独属于阮尉的装腔作势。 “恬恬,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启迪实业股权的事情。而是单纯为了你好。” “我刚才接到桂依云的电话。她告诉我,肥仔又丢了。我听她字里行间的意思,肥仔走丢完全是你的原因。但据我所知,这次肥仔失踪是张爱华的手笔。” “因为各种原因,我一直在跟踪监督桂依云。又因为桂依云和张爱华走得近,我顺便监督了张爱华。我发现张爱华最近行为很异常。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那两个人。” “当然,对于桂依云所说的,你和邵逸铭不合适应该离婚的言论,我表示赞同。两人谈恋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谈到结婚,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桂依云能狠心对肥仔下手,说明已经厌恶你到极致。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愿意你受到伤害。” “恬恬,你一定要慎重考虑这场婚姻。” “另,张爱华正在转移肥仔,一定要尽快搜索张爱华的行踪。” 阮恬一目十行看完短信,皱着眉头在心中吐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手指摁在这些短息上,想把垃圾废话都删掉,不知什么缘故,又放弃了,而是扭头看了眼邵逸铭。 邵逸铭单手插兜,一只脚微微点地,站姿松散中又有几分紧绷。他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侧影投在门槛上,生生被墙壁折成两截。 似乎感受到阮恬的注视,邵逸铭讲着电话,飞快回头看了她一眼。 隔着漂浮的光柱,以及周围监控显示器投射出的蓝光,她感觉邵逸铭这一记眼神,有些古怪。 阮恬心头一突,忍不住捂住胸口。随即深吸气,呼气…… 此时此刻,她认为自己糟糕的预感完全是受肥仔失踪的影响,而不是敏锐的直觉。她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肥仔,而目前最清晰的一条线索便是张爱华。 她快步走过去,打算和邵逸铭商量。 走到门槛处,她听到邵逸铭的声音。 “恬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你安心在庙里待着。这里和你没关系。” “肥仔肯定能找到。” “你不要相信张爱华的话。” “行了,不说了……” 邵逸铭挂掉电话,神情晦涩地看着阮恬,“是张爱华干的。” 阮恬唇瓣微动,想说“我知道”,话到嘴边又想起阮尉的告诫:桂依云要拆散你们! 既如此,桂依云在电话中对邵逸铭说了什么? 阮恬想问,又问不出口。不管怎样,桂依云都是邵逸铭的亲妈,他不会顺着桂依云的意思直言指责她,又不愿意“诋毁”桂依云。她问得多了,反倒是让他为难。 两人脸上堆满了浓烈的愁容,眼睛中流淌着欲说还休的味道。当然,这只持续了一瞬间。 阮恬很快整理好情绪,“赶紧调查张爱华。” 邵逸铭举步往电梯间走,走路速度很快,阮恬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一边走一边说:“小李子通过十字路口红绿灯拍照设备研究张爱华的行动路线。这个女人的确是从这里出发的。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转移走肥仔,但只要找到她,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小李子研究出张爱华的行动路线,并安排车辆围堵——市中心少年宫后面的那条马路上,上演了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 当阮恬和邵逸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张爱华正倚在车门前凹造型。她见到来人,毫不掩饰嘲讽,“呦,两位大忙人这是什么意思?要谋杀吗?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一个老太婆的命不值钱,你们动手之前考虑下,被我拉成陪葬到底值不值得!” 接着,张爱华话锋一转,笑吟吟地把炮火对准阮恬,“听说你孩子又丢了。看来你命中注定无子啊!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找孩子了。万一找回来一具尸体,那多尴尬?” 第277章 277桂依云根本不讲理 肥仔根本就是阮恬的逆鳞! 她听不得“都是你的错,孩子才会丢”,或者“你根本找不到孩子”一类的话,更何况张爱华说出口的是,“找回来肥仔的尸体!” 这一瞬间,阮恬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身体中四处奔流逃窜。她喘了口气粗气,哑着声音,直接用食指指向张爱华,“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爱华瞳孔微微紧缩,瞳仁最深处跳跃着兴奋的光芒,“我刚才说,你注定命中无子。干脆别找孩子了,万一找回来一具尸体多尴尬?” 阮恬嘴角抖了抖,面容近乎扭曲。 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能释放前所未有的恶意。 张爱华本人就是个满身腥的人,自以为聪明,结果却送了许洋的性命。转头又和桂依云勾结上,每天做些恶心的事情。 对啊,张爱华故意用“尸体”来激怒她,若是她真的动火,就中了张爱华的圈套。 阮恬狠狠闭眼,以一种极为挑剔,好像看垃圾的眼神瞅着张爱华。 “我说张女士,您老人家一个人过惯了悠闲的日子,就一个人宅在家好好待着,为什么总要冒出头干涉别人家的家务事?我丢了孩子和你有关系吗?丢的又不是你家孩子?” “哦,我知道了。你之所以急吼吼的堵在路边,完全是因为,你是偷孩子的贼!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活生生的孩子,而是一具尸体啊?” “按照这个说话,我应该报警!” “您刚才不是说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这条老命即便再不值钱,也得折在监狱里。” “可惜喽。南城赫赫有名的名媛,结果晚节不保,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泼污水!” 张爱华这辈子最看重的,一个是有血脉相连的孩子,再一个便是自己的名声。阮恬这一番话,真是戳到了她肺管子上。 她当即向阮恬学习,用食指,也就是怒指指着阮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阮恬冷哼,“张女士,你这句话是不是在学我?学我有意思吗?做人应该有创新精神。行了,闲话不多说,把车门打开,我怀疑我孩子就在车中。” 张爱华张开双臂,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拦在车前,“凭什么?车中有什么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没有警方的批文,凭什么检查我的车?” 阮恬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您自己都承认绑架我孩子了,我还用绕个圈子请示警方的批文?直接从你车中找到孩子,咱们私了得了。” 张爱华:“……”她什么时候承认过偷孩子了?她怎么没印象? 阮恬趁张爱华愣神语塞之际,上前一步,攀住张爱华的胳膊。 张爱华冷不丁吓了一跳,往旁边躲闪。 阮恬顺势又往前冲了一步。 两人都穿着高跟鞋,细细的尖跟站不稳,两人又像绑在一起似的,一个带一个往车头摔。 在两人同时下意识扶着车门站稳时,邵逸铭已经拉开后车厢,弯腰探头检查车厢。 张爱华扯着嗓子喊,“喂,你干什么……” 阮恬立起胳膊肘,捅在张爱华小腹上,“你可闭嘴吧。” 张爱华嗷呜一声,表情因为痛疼都扭曲了。“你居然动手打人?” 阮恬一脸无辜,“谁打人了?你和我站这么近,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 张爱华嘴角一抽,抬脚就想踩阮恬。 阮恬一直注意张爱华的表情,对张爱华的阴险动作早有准备。 阮恬提前让开一步,张爱华因为太用力而闪了腰,一下子往侧方扑了出去。两只手在空中狂舞,勉强保持身体平衡。 阮恬重重哼了一声,给张爱华出糗添加背景音,又用眼神询问邵逸铭。 邵逸铭沉着脸,微微摇头。 阮恬眉头一皱,反手钳住张爱华的胳膊,冷哼喝问,“你到底把孩子藏哪儿了?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张爱华用空闲的手扶着老腰,脸上又是疼痛又是兴奋。嘴里含糊地说:“呦呵,生气了?活该!凭什么你们的孩子能活的好好的,我家许洋就死了?你家那个小崽子,就应该给我的许洋陪葬。” 她自言自语,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阮恬,你知道陪葬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许洋和肥仔是好朋友。他们到了天上,肯定也能成为好朋友。若是那样的话,许洋该有多开心啊……” 阮恬万没想到张爱华打了这样的打算,忍不住后退一步,“你……” “放开她!” 阮恬糯糯的话音淹没在一声尖锐的呵斥声中。 邵逸铭顺着声音来向扭头。 一向沉稳的他露出意外的神情,“妈,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 桂依云踩着低跟鞋,跑的飞快,越过邵逸铭直接冲到阮恬面前,抡起巴掌就想打人。 阮恬眼角扫过桂依云,下意识躲开。 这巴掌“啪”一下落在张爱华脸上。 张爱华捂着脸颊,眼神懵懵的,“嗯?谁打我?” 接着定睛一看,瞳孔中出现桂依云的样子。 桂依云的手微微颤抖,表情欲哭无泪。 “姐,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张爱华闭着眼甩了甩头,“小桂,你来得正好。你家阮恬说,我要杀你家肥仔,这真的是误会。” 桂依云白了阮恬一眼,对张爱华说:“那个丧门星只会妨碍肥仔。有她在一天,肥仔就有一天过不上好日子。我迟早得让逸铭和她离婚。” 被点名的邵逸铭上前拉住桂依云,“妈,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回庙里祈福去。” 桂依云反手甩开邵逸铭的手,“现在正处在要紧关头,我祈哪门子福?逸铭,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阮恬把孩子弄丢了,你不和她算账,居然转头对自己的妈妈大呼小叫?我就是这样教你尊老爱幼的?” 邵逸铭最怕和桂依云讲道理。因为桂依云根本不讲理。 他只能说:“妈,不管什么情况,咱们稍后再说。我先问张女士一些问题。” 桂依云冷喝,“滚一边去,我还不知道你!问问题?根本是审讯犯人吧。邵逸铭,你清醒点。罪魁祸首在你身后,不在你面前。你少冲着你妈妈大吼大叫。” 第278章 278许婷婷藏起肥仔 阮恬气炸了—— 桂依云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张爱华,摆明了和张爱华是一丘之貉。要知道,肥仔可是她唯一的孙子!肥仔不见了,她不着急找人,反而替始作俑者说话,简直脑子不正常,心思恶毒到了极点。 然而,阮恬是越生气,越会微笑的人。 她抱着手臂,斜眼瞅着车边的两人,以悠闲慵懒的语调说:“妈妈,你怎么知道张女士和肥仔被偷没关系,难不成你看到了?” 桂依云听到阮恬的话,就像猫闻到狗的味道,一下子炸毛了。 她炸着嗓子大喊:“阮恬,你这个丧门星!我真该早点让逸铭和你离婚。就是因为你,肥仔才会丢!” 说着,桂依云揪扯邵逸铭的衣领,拽着邵逸铭往阮恬那个方向走,“逸铭,你现在就去和她说,要和她离婚,快去!” 邵逸铭摁住桂依云的肩膀,很无奈地说:“妈,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肥仔。其他稍后再说,不行吗?” 桂依云瞪了阮恬一眼,“听见没?等我们找到肥仔后,逸铭就和你离婚。” 阮恬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桂依云被阮恬不以为意的态度激怒,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挣脱邵逸铭的手,嗖的窜出去,“面对长辈,你什么态度?” 邵逸铭大惊失色,赶紧跟在后面拽住桂依云,“妈,现在最重要的是找肥仔。我严重怀疑张女士和肥仔失踪有关系。你既然和张女士交好,你就去问问她……” 桂依云粗暴地打断邵逸铭,“逸铭,你不相信爱华,难道还不信妈妈?她真的和肥仔失踪没关系。都是因为阮恬那个丧门星……” 邵逸铭满脑子官司,心中越加烦躁。 但越到紧急时刻,他越能保持警惕。他余光扫过处在车头位置的张爱华,发现张爱华不停地往旁边的少年宫瞅。具体来说,张爱华在看少年宫的三楼。 邵逸铭右脚挪动一步,借助桂依云挡住张爱华的视线,同时摁响蓝牙耳机,和电话另一头的小李子通话,“少年宫三楼。” 桂依云以为邵逸铭在和她说话,皱着眉嘟囔,“你说什么?” 邵逸铭拍了拍桂依云的肩膀,“妈,你别急。我很快就能找到肥仔。至于你和张女士……你们先去少年宫一楼大厅休息会儿。等我带肥仔下来,咱们几人好好聊一聊,解开误会,行吗?” 邵逸铭这一番话,让桂依云听的舒服。她脸色和缓了很多,仍不忘冲着阮恬甩白眼,“这还差不多。” 阮恬心中记挂着肥仔的下落,懒得和桂依云计较,当即小跑着冲进少年宫侧门。 而在车头位置的张爱华,看到阮恬的举动,全身立即戒备起来,遥遥指着阮恬的身影大喊,“你跑什么?是不是心虚?” 邵逸铭把桂依云往张爱华的位置推了一把,紧跟着阮恬冲进去。 桂依云看看张爱华,再看看跑进去的两人,轻咳一声,“老姐姐,咱们也进去吧。逸铭说,你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等他找到肥仔,就来和你解释。” 张爱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默不作声地看着少年宫侧门,一直没有回复桂依云。 桂依云又说了两遍,还叫了几次张爱华的名字,张爱华才回神。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冲动。” 张爱华装模作样地感慨着,拉住桂依云的手往少年宫里面走,和桂依云叙家常,“这些天不见你,你跑去哪儿了?” 桂依云提起这件事就很生气。 “逸铭让我去庙里给他祈福。我就去了。没想到家中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我真不该离开。还好有好心人去庙里找我,我才知道……” 张爱华心中冷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心人?不过是她安排的罢了。 邵逸铭家中后院起火,桂依云这个老母亲若是不在场,这场戏还没有这么精彩呢! 邵逸铭和阮恬两人等不到慢悠悠的电梯,从消防通道窜到三楼。 三楼是一排排相邻的房间。每间房屋都关着门,门牌上写着“钢琴室一”,“钢琴室二”,“手工室一”等字样。 邵逸铭在脑中迅速勾勒出这些房间的方位图,冲着阮恬使了个眼色。然后,邵逸铭大步向前冲,一间间推开左手边的房门。阮恬反向冲,推开自己右手边的门。 狭长的,能容纳三人并行的走廊里,叮叮咚咚响起两人凌乱的脚步声,推门声,喘息声。两人的身影被漂浮的光柱切割拼接,散乱成仓皇而急促的图景。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推开了一多半房间。因为三楼的房间呈环状布局,两人绕了多半圈,便从两条相反的路口迎面相撞。 两人视线相碰,又齐齐看向剩下几个没推开的门。 这时,最中间的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钢琴声,音阶或者比哆高些,或者低些。尾音颤颤巍巍的,应该是在试音。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起推门。 房间里摆着三架钢琴,每架钢琴都有消音板做阻隔。因为隔板的缘故,两人在门口只能看到最里面弹琴人的一片衣角……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少年宫几乎没有人,便如现在的三楼,每个房间都是空的。这个房间有人,还弄出声响,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邵逸铭拉住阮恬的手腕,并把她往后拽了一步,他则多走了一步! “你好!” 钢琴声骤然停止。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 隔板后的钢琴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钢琴室,显得格外刺耳。 阮恬抿紧嘴角,直直看着房间里面的情况,余光扫过邵逸铭的侧影,突然觉得很安心。 下一刻,她这种安心变成诧异。 “是你?” 从隔板后冒出的人,居然是许婷婷! 许婷婷歪着身体,冲两人招手,“你们怎么过来了?” 邵逸铭眼眸中闪过浓郁的情绪,飞快地看了眼身后的阮恬。 阮恬眨眨眼,反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许婷婷告诉两人,她报了个钢琴班,在这里练琴。一直没看到有其他人…… 邵逸铭和阮恬着急找肥仔,没在这间钢琴室浪费时间。寒暄两句就离开了。而窝在许婷婷腿边被钢琴挡住的人,正是肥仔。 第279章 279许婷婷变了 肥仔蹲在钢琴下面,牢牢地抱着许婷婷的腿,感觉自己都要变成大肉包子了! 不过他心中满是欢喜。 在肥仔看来,今天真是刺激的一天! 老妈和老爸高高兴兴地带着他逛乐园,在路上给他“惊喜”,安排人和他玩躲猫猫,还请出这个面熟的阿姨解救他。 而这个面熟的阿姨和他商量,为了增加游戏难度,要让他藏在钢琴下面。若是老爸老妈足够聪明,就一定能找到他。 按照现在的情况的看,他那个看起来聪明的老爸老妈,其实一点都不聪明。 看来以后,他得帮那两个人做一些智商类练习了。 肥仔小小的脸上露出愁苦,用力地拽着许婷婷的胳膊站起来。 他不小心碰到钢琴琴键,冷不丁发出“叮”的一声。 同时,许婷婷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突然炸响的声音吓到了。 严格来讲,她这些天已经到了极度神经衰弱的程度。 最开始张爱华带着许蕾蕾来医院游说她,想邀请她加盟绑架肥仔。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和阮恬没有无法化解的仇怨,只有一些磕磕绊绊。这些小纠葛也随着时间消弭无踪。她没必要主动惹事。 但张爱华出现的当晚,她便做了个梦。 梦中黑雾迷漫,她身处其中,看不到来路,找不到归途。她不知道自己在迷惘的世界中走了多久,骤然听到孩子的哭声。 尖细,悲痛,绝望,又怨毒的哭声。 “妈妈,我一个人好冷,好寂寞。你送一个小朋友来陪我玩!陪我玩……” 她在梦中的第一反应是,这声音是不是许洋发出的?许洋是不是要向她索命?她还年轻,可不想死。她必须得挣扎…… 大概是大脑太过于活跃,她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后,手脚发僵,半晌动弹不得。而梦中残留的情绪却非常强烈。 许洋那孩子,想要个伙伴。她应该帮许洋。 那晚,她睁着眼熬到天亮。 此后的几天,她过的迷迷瞪瞪,总感觉身后有眼睛在偷窥她。她真是要疯了,不敢单独上厕所,没法吃饭睡觉,即便躲在被子里,也随时随刻想尖叫。 她和杰克医生说这种感觉,杰克医生给她开了安神的药。 可安神药除了让她发胖之外,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不知道那些天自己是什么鬼样子,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杰克医生发现她情况不正常,及时调整治疗方案,把她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还调换了照顾她的护士。 她病情慢慢有了起色。她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就在前天,张爱华和许蕾蕾又来看她,告诉她那个护士做的事情! 许婷婷之所以会做噩梦,是因为那个护士总在许婷婷耳边说“孤单小孩在天堂活得更孤单”一类的话。 虽然许婷婷没有走心过脑,但涉及到许洋的消息还是像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到她潜意识,以梦境的形式投射出来。 许婷婷听完这些,震惊又诧异。 张爱华对她抱着恶意,自然会对她下手。但张爱华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张爱华没有回答,反而是许蕾蕾嘴角微翘,语气含着叹息,“姐姐,你难道不觉得,催眠这种手段似曾相识吗?” 许婷婷浑身一震,脑袋一片空白。 曾经,她便用催眠对付过阮恬。 像是知道许婷婷所思所想,许蕾蕾斩钉截铁地说:“姐姐啊,命运这东西是不可逆转的。比如,许洋注定会死。再比如,你和阮恬注定不死不休。你偷了她的孩子,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一直和‘命’过不去呢?” 许婷婷没有说话,任由脑海中那些嘈杂的声音做辩论。最后,她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只记得许蕾蕾那句,“为什么要一直和‘命’过不去呢?” 是啊,她为什么要和命过不去? 顺从命运的安排,她就能过的轻松一些了。 这些天……这些年,她真的太辛苦了。 许婷婷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平复自己受惊的心情,随手拍拍肥仔的后背。 在幼儿园,被老师们喜欢的孩子,都会被老师拍后背。 肥仔被拍后背,高兴地眯了眯眼睛——这个阿姨喜欢他呢!他好开心哦…… 他抱着许婷婷的腿,小脑袋在她膝盖上蹭了蹭,软软地问她,“你这些天很忙吗?我好久都没见你了!” 许婷婷心头微动,一下子想起许洋,那个不被她重视的孩子,鼻子便凝滞地堵塞了。她含糊地说:“没有,没有很忙……不,还是很忙的……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肥仔嘟起嘴,低声抱怨,“你们这些大人真没意思,成天就知道欺负我们小孩,总以为我们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但其实我们真知道!哼,没意思。” 许婷婷这次不再拍他后背,而是摸了摸他小脑袋,嘴上的笑容变得格外牵强。 她已经笑不出来了。和孩子相处,她总能陷入无尽的自责中。许洋活着的那些天,她为什么总是忙各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陪在孩子身边? 她越想,越是痛恨自己。这种恨意太浓厚,一不小心就能撑开自己的胸腔,把心脏炸裂。 靠在她身边的肥仔丝毫没有觉察出危险,他拽着许婷婷的手,仰头问她,“阿姨,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我爸爸妈妈太笨了,居然没有找到我!” 许婷婷垂下眼眸,眼底一片晦涩难懂。 “我们换个地方。你爸爸妈妈不是笨,只是一时没想到。等他们回过神来,就一定能找到你。到时候,就精彩了。” 她把“精彩”二字说的很重,配合她似笑非笑的脸,便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肥仔眨眨眼,脱口而出,“阿姨,你以前扮演过巫婆吗?刚才那个样子很吓人啊。”说着,眼睛一亮,叽叽喳喳地说:“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扮演过我妈妈。是不是啊,妈妈?”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晃许婷婷的胳膊。 “妈妈”两个字,宛如惊雷,炸响在许婷婷耳边。 许婷婷怔怔地呆在座位上,任由他揪扯。身体也随之摇晃,像寒风中即将飘零的落叶,失去了生机,只能任外力宰割…… 第280章 280楼台惊魂 阮恬和邵逸铭离开钢琴室,沿着走廊又把房间检查了一遍,很快到了消防通道。 两人齐齐停下脚步,没有进入楼梯间,而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消防通道中潮湿略带霉味的气息浮动着,光线掩藏在虚虚半掩的门后,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个瞬间。 阮恬感觉自己心脏抖了一下,然后凭着直觉问邵逸铭,“许婷婷突然出现,是不是很不正常?” 邵逸铭直直看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阮恬牙齿都在打颤,“我们是不是被忽悠了?” 她话音刚落,邵逸铭掉头回去,先是快步行走,接着小跑起来。 这个男热一向注重仪表,即便再着急,也不过是走的速度快些,根本不会不顾形象的奔跑! 阮恬狠狠捏住拳头,咬紧了后槽牙,拔腿跟上去。 两人冲到钢琴室,里面已经空无一人。门对面的窗户口,开了半边窗户,有风吹进来,撩起厚重的焦糖色窗帘。 阮恬再次感到自己脚步发虚,忍不住低呼一声,“天哪!” 邵逸铭则直奔最里面,检查许婷婷刚才碰过的钢琴。 这家钢琴没有阖住盖子,座位上的绒布残留着外力挤压的褶皱,而脚踏板的右边,有一个小小的脚印。 邵逸铭闭着眼,微微甩头,再睁开眼。 那个小脚印仍旧存在。 果然,他们被许婷婷忽悠了。 这整件事充满太多不可思议—— 肥仔如何被张爱华从乐园的厕所转移出来? 许婷婷为什么帮助张爱华? 许婷婷如何带着肥仔突然消失? 但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肥仔的安全是第一位。 理想的情况是,许婷婷只是带着肥仔和他们开了个玩笑。可邵逸铭的做事风格是,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他当即和小李子联系,要求小李子把少年宫附近的通讯信号锁定在许婷婷身上。 小李子和少年宫的管理人联系,把监听音频信息的关键词设定为“许婷婷”,又同时做了很多其他方面调查……但这些通通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他急急忙忙展开工作时,少年宫负责人远程惊呼,“天哪,有人跳楼了!” 这种时候做事情,完全都是靠直觉。 小李子当即向邵逸铭汇报“跳楼”的信息。 邵逸铭眉头微皱,扭头就往外走。 阮恬的思绪仍停留在“许婷婷居然不在钢琴室”这个程度,就被邵逸铭拽出去。 邵逸铭没心情和她解释太多,她也来不及问他,就被他推进电梯间,一溜烟到了顶楼。 顶楼是一处露天平台,有一架天文望远镜,用来给孩子们看星星。故而天台周围的一米高防护栏做的很结实。 而此时,许婷婷背对电梯间,面朝远方,坐在防护栏上。仔细看,她两只脚缠在防护栏的栅栏上,用以维持平衡。 在邵逸铭和阮恬冲出电梯间时,许婷婷突然大喝,“别过来!你们敢过来,我就敢跳下去。” 同时,一只小肥手从她身侧伸出来,“老爸老妈,我在这里!你们终于找到我了,笨死了……” 阮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腿脚软的几乎站不稳。 “许婷婷,你要做什么?” 许婷婷扭转身体,脸也跟着转过来,“我做什么?你们不是看到了?我要跳楼啊……带着你们的孩子,一起跳楼。” 跳楼! 阮恬的小心脏跳到嗓子眼,声音憋在喉咙里,艰难发声,“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许婷婷咯咯地笑起来,“条件?我想让许洋活过来,你能做到吗?” 终于把“许洋”二字说出口,许婷婷感到钻心的疼,手上的劲儿不受控制,掐的肥仔生疼。 肥仔即便再蠢,也发现许婷婷不对劲了。 他在她怀中抖了抖,眼中积蓄了一汪眼泪,“阿姨,你弄疼我了!” 许婷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反而是阮恬,听到肥仔怯生生的小嗓音,难受的带了哭腔,“许婷婷,求你了,千万别做傻事。” 邵逸铭则猫着腰,静默地,一点点往前挪动。 肥仔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抽了一声,眼泪啪啪地掉,“阿姨,我害怕。” 许婷婷垂眸瞥了他一眼,把他推开少许。 肥仔猛地睁大眼睛,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紧紧拽着许婷婷后背的布料,哭得直抽气,“阿姨,我害怕……放我下去……” 孩子的哭声像小猫哼叫,丝丝缕缕飘进许婷婷耳中。 许婷婷又瞥了他一眼,冷不丁想起刚才在钢琴室,这孩子笑嘻嘻叫她“妈妈”的样子。 其实,她挺惜命的。年纪轻轻,为什么要想不开跳楼呢? 许婷婷脑海中再次出现纷乱嘈杂的争吵。一个声音说,活着太辛苦,倒不如一死了之彻底解脱。另一个声音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很多美食没有吃。接着,又出现第三个声音说,许洋在天上等着你,等你去弥补他…… 许婷婷陷入天人交战,便是邵逸铭最好的出手机会。可惜,在他即将靠近许婷婷时,楼下响起大喇叭的呼喊,“楼上那位女士,请您保持理智,轻生是不可取的。”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发现许婷婷有跳楼倾向,报警了。警方和消防第一时间赶到,采取了劝说的方式。 若是没有大喇叭,许婷婷还在魂游天外。可这一声却是提醒了许婷婷! 许婷婷骤然回神,一下子发现近在咫尺的邵逸铭,当即掐住肥仔的脖子,炸着嗓子呵斥邵逸铭,“你再过来,我现在就灭了他!” 邵逸铭脸色一下子变了,又是生气又是挫败,却只能双手举过头顶,“好说好说,我马上后退。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肥仔彻底吓傻了,捏着嗓子呜咽,小身体在许婷婷手中颤抖,既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恐惧。 许婷婷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忍不住摇晃。 她用双脚缠着栅栏稳定身体,这一摇晃,拌得脚踝疼。她下意识松开脚踝,又猛地想起自己处境危险,赶紧用手抓着防护栏补救。 而人只有两只手。 她抓防护栏时,便松开了肥仔。 “不要!” 肥仔被松开,继而掉落的场景,犹如慢镜头一般,在阮恬眼前呈现。 阮恬惨叫着,扑向楼台边缘。 第281章 281真跳了 在电影中的慢镜头,实际上发生在瞬间,那个许婷婷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瞬间! 她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跳楼,要不要就此轻生,意外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若是以前心肠冷漠的许婷婷,顶多在心中“哦”一声,便无动于衷了。 但现在的许婷婷,满脑子都是肥仔在钢琴室那一句“妈妈”。 妈妈啊…… 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多少纯粹的依赖喜爱信任? 她已经辜负了许洋,难道还要再辜负一个孩子吗? 当然,在她松开手放弃肥仔的那一刻,听到阮恬撕心裂肺的喊声。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没有功夫想太多,身体已经率先替她做出决定。 她用脚踝勾着防护栏的栅栏,头朝下栽倒,伸手去拽肥仔。 失重带来的晕眩席卷全身,犹如洪水冲击堤坝,恐惧灭顶而下。 这一刻,脚踝上的疼痛变得很远,手上那个孩子的重量也变得很轻,远处蓝天白云极近极近,翻转的高楼顶层虚化成云彩的形状…… 这已经不是她认知中的世界了。 难道,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许婷婷脑中一片空白。 大概只过了很短的一瞬,或许是过了很久—— 防护栏越往高越见狭窄耸立的栅栏上,她看到阮恬探出上半身。 阮恬的面部表情尽数掩藏在阴影中,那只伸下来的手格外明显。 但显然,阮恬根本够不着许婷婷。 这时,许婷婷才发现自己已经悬出楼顶,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之所以没有将自由落体运动贯彻到底,只是因为邵逸铭拽住了她的一只脚踝。 原来如此啊。 在刚才她拽住肥仔的关键时刻,邵逸铭扑倒防护栏边,拽住了她。 但很显然,邵逸铭要承担她和肥仔两个人的重量,太过于吃力,手臂都开始打滑颤抖了。 这时,久违的求生本能占据上风,许婷婷扯着嗓子向上面大喊,“别松手。我不想死。” 阮恬扶着防护栏,急的跳脚,心中暗骂:你不想死跑这儿做什么?这附近也没有绳索铁杆一类的工具,她又不敢上前抱住勉强维持平衡的邵逸铭,怕给他帮倒忙。 邵逸铭确实是在勉强维持平衡。 他用腰部的力量把自己身体卡在防护栏上,双脚仍然着地,但只要再加一点重量,他这个人就能栽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得把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拉上来! 还好他平常有健身的习惯,不至于因为猛然发力而泄气。 邵逸铭深吸一口气,手臂上的肌肉一点点紧绷,硬的像块铁,手臂上的布料隐约勾勒出肌肉一大块一大块的形状。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悬在眼下的许婷婷,以及被许婷婷拽着的肥仔。 以他现在的视角,已经看不清肥仔的模样了。他好像听到孩子哭,又好像没听到。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离他而去。他眼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把人拉上来! 终于积蓄够了力量,他抻着一口气,腰上发力,努力直起腰板,同时弯曲手臂,做提拉的动作。 阮恬在邵逸铭旁边,也伸着手,企图拉许婷婷的衣角,给邵逸铭减轻负担。 这时,阮恬敏锐地感到一阵尖锐的风从手掌边缘擦过。 她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刻,许婷婷的尖叫炸响。 邵逸铭手上已经空空如也,手腕处的衣袖绽开了点点红痕。 阮恬眼睛都不眨,愣愣地看着那个人一点点变小,进而消失。 接着,她脑中浮现一个念头:肥仔彻底掉下去了…… 已经努力这么久,还是没用吗? 她的孩子…… 难道真如张爱华所言,她只能找回来一具尸体? “不!” 阮恬嘴唇微动,含糊地发出这个音节,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任由眼泪划过脸庞。 “恬恬,我们快下去!” 邵逸铭把她拉起来,“消防员已经拉起了救生网,她们掉下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听,是不是救护车的声音?” 刚经历过失望,又燃起希望。 阮恬拽着邵逸铭的胳膊,愣愣地看着他,眼底浮出一层水花。他的样子变得模糊,唯有手上的温度和力量是真实的。 阮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反手拽着他的手站起来,比他跑的更快,努力冲向电梯间。 到了楼下,桂依云脸色苍白地站在花坛边。 因为有人上演跳楼,周围看好戏的路人挺多,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把这群人隔离出去。而桂依云作为报案的家属,孤零零站在警戒线中,就显得格外明显。 “逸铭……” 桂依云有些失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婷婷为什么要绑架……” 不待桂依云说完,阮恬率先问她,“他们人怎么样了?” 桂依云怔怔的,看起来有些憔悴,只是邵逸铭和阮恬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便没有过多关注她,听她说“已经送去医院了”,就急匆匆赶到医院。 留在原地的桂依云抹了把脸,暗自叹息:真是太可怕了。差点搞出人命……哎呦,我的宝贝孙子…… 啥也不说了,还是快去医院看看吧。 咦,刚才一直陪在身边的张女士呢? 她去哪儿了? 桂依云左右寻找张爱华,没找到人还喊了两嗓子。但张爱华一直没出现。 张爱华当然不在少年宫楼下! 她冒充家属,跟上了救护车,正陪在许婷婷和肥仔旁边,虚情假意地抹眼泪。 还好少年宫的楼层不高,救生网拉得及时,她和肥仔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只有短暂的昏厥,很快就醒了。 肥仔醒来后,吓得哇哇大哭,根本止不住。旁边的医生怕他哭脱了水,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又忙着检查他生命体征。然后对“家属”张爱华解释说:“孩子受到惊吓,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张爱华声音哽咽,“那就好。刚才真是把我吓死了。” 许婷婷直觉不对,正要说话,却被张爱华掐了下手。 这么一打岔,张爱华抢到了说话的先机。 “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你想嫁给邵逸铭,就向邵逸铭表白,为什么要绑架他儿子呢?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很脑残,反而把人推出去?” 第282章 282疯子的心理诉求 阮恬和邵逸铭到了医院,只看到许婷婷。 肥仔呢? 随行的护士解释说,孩子奶奶把孩子带走了。 邵逸铭和阮恬目瞪口呆。孩子奶奶被他们落在少年宫了,怎么可能带走孩子? 许婷婷躺在病床上,声嘶力竭地大喊,“我和他们说过很多遍了,张爱华不是好人,他们偏偏不听,把孩子交给张爱华了。” 护士满脸无辜,反驳许婷婷,“你一个立志当小三,绑架别人孩子的人,说出话的有可信度吗?” 许婷婷气的捶床,“我不是小三,也没有绑架孩子。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女人设计的!” 事到如今,追责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邵逸铭嗓音低沉,闷闷地质问许婷婷,“张爱华把肥仔带去哪里了?” 许婷婷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答应她,带孩子在少年宫待一会儿。再去顶楼吓唬你们。少年宫之前之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阮恬忍不住,指着她鼻子大骂,“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张爱华不是好人,她亲手害死许洋,你为什么帮她做事?” 许婷婷情绪激动起来,摇晃着扎针头的手,挣扎着想坐起来,“对!我就是疯了。杰克医生没有告诉你吗?” 阮恬恨得牙痒痒,眼睛都不眨地瞪许婷婷。 邵逸铭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婷婷,你分析张爱华这个人,她为什么绑架肥仔?” 许婷婷嗤笑一声,整个人呈放松的状态躺倒,“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其实,我之所以帮助张爱华,正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失去理智!报复社会!替天行道!” 阮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身体转了九十度。她不想看许婷婷这个女人。不然她会忍不住扑上去撕了许婷婷。但现在的情况,邵逸铭显然要用到许婷婷。她得克制自己的愤怒。 许婷婷沉浸在自我表白的愉悦中,丝毫不在乎阮恬的反应。甚至有些灵魂出窍的征兆,嘴角浮现出癫狂的弧度。 “按照你们的标准,我们这样的人可以被称为变态。变态做事情,不能用常理推测……哦,说多了……” 并非说多! 许婷婷透露出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变态做事情,要满足其强烈的心理诉求。许婷婷的心理诉求是,从肥仔身上寻找蓬勃爆发的母爱。张爱华的心理诉求便是,让周围的人不好过。 最简单直接的做法是,杀掉肥仔,把肥仔的尸体送到他们面前,静静地欣赏他们的悲伤。 可张爱华没有这样做。 张爱华大费周章地偷了肥仔,送到少年宫,利用许婷婷摆了他们一道,又在去医院的路上转移走肥仔。 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深他和阮恬的情绪反应,好似猫科动物戏弄猎物,看着猎物垂死挣扎,才能满足她的恶趣味。 当然,张爱华肯定是早有预谋。所以才有了整个行云流水的过程。 邵逸铭动了动受伤的手腕,眼底蒙上一层阴鸷的雾霾。 “按照你的说法,张爱华为了报复我们,暂时不会伤害肥仔?” 许婷婷闭着眼睛,轻轻说:“伤害?我不知道。但她应该暂时不会要肥仔的命。你们快些找到那孩子吧。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她这番话,说的很平,没有情绪波动,没有磕板停顿,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内心有多么纠结。 她希望肥仔能稳稳的上天陪伴许洋,又希望那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人哪,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邵逸铭,邵雅旭在哪儿?” 走廊里,飘荡着桂依云中气十足的喊声。 那位好心办坏事的护士再次刷存在感,扬声招呼走廊里那位娘娘,“病人家属,这里……” 桂依云踩着跟鞋,又快又稳地杀到两人面前。她先是打量躺在病床上的许婷婷,了解到肥仔被张爱华带走,颤抖的指着许婷婷,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最终一句话没说,拽着邵逸铭到外面。 当然,她避开了阮恬。 “逸铭,真是张女士带走肥仔?” 邵逸铭严肃又严厉地告诫她,“妈,真的是张爱华带走肥仔。里面那个女人,你看到没?那就是个疯子。张爱华的疯只会更多。” 略微停顿,他问:“在少年宫一楼,张爱华和你说过什么?” 桂依云满脸愧疚,委屈,愤怒,“这个女人,居然骗我……她能和我说什么,无非是惺惺作态的安慰我,说只要阮恬和你离婚,肥仔自然会平平安安的……” 邵逸铭皱眉,“嗯?” 张爱华的目标是阮恬? 据他所知,阮恬和这位张女士一点交集都没有啊。 桂依云看出邵逸铭的疑惑,语速飞快地解释,“傻孩子,女人的心思九曲十八弯,你哪能猜得透?” “其实很简单:张爱华想要回许洋。但因为你插手,她目的没达成。而你插手的原因,落在阮恬身上。所以阮恬是她最终的敌人。” 邵逸铭:“……” 疯子的逻辑,果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桂依云攥住邵逸铭的衣袖,眼尖地发现红血块,大惊失色,“逸铭,这到底怎么回事?” 邵逸铭说:“我也觉得奇怪。在楼上拽着许婷婷时,好像被什么东西攻击了。手腕很疼,根本使不上劲儿。” 到底是什么人? 耐心埋伏准备,精准的瞄准射击! 简直细思极恐。 这个细节,不像是张爱华的手笔。 难道张爱华背后还有人? 邵逸铭大脑飞快地转动,又听桂依云劝说:“逸铭,你别犟了。和阮恬离婚吧。张爱华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和她离婚,肥仔肯定能回来。” 邵逸铭还没说话,背后有个声音替他做决定了,“离就离,难不成没有你,恬恬还活不成了?” 说话的人,这是阮尉。 阮尉旁边,阮恬眼神无奈地瞅着邵逸铭。 双方父母对峙,他和阮恬都感到尴尬。 而尴尬之外,便是棘手。 今天这幕,怕是不能善了了。 第283章 283许洋墓地 阮恬故意给桂依云和邵逸铭留说话空间。 她知道桂依云肯定不会说自己好话。她也没想在桂依云眼中洗白自己。 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又无法解释。 反正只要邵逸铭主意正,他们照样能好好的生活。 只是,她没想到阮尉居然到医院了。 阮尉从电梯间出来,脚步飞快又踉跄,一贯整齐得体的发型散开了,衣摆随着他动作左右摇晃。 这是阮恬见过的,他少数几次失态的场景。 在阮恬晃神时,阮尉已经走到她面前,一句话都没说,抬手想拍拍她肩膀或者胳膊,给予她力量,手却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下落。反而是阮恬注意到他的动作,把视线投向他的手。 他却做了个摊手的手势,掩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而这时,他们两人都听到桂依云拔高嗓门说“离婚”。 阮尉侧眸瞅了瞅桂依云的背影,又看看阮恬,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 婚姻已经走到这个程度,再维持下去就很鸡肋了。尽管他一向劝和不劝分,但实在看不下去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两个人吵架,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把双方父母牵扯进来,就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情。 阮恬内心深处涌现出无奈。这种无奈化成嘴角的苦笑,眼底的揶揄。她没有多余反应,静待邵逸铭的反应。 此情此景,邵逸铭自然要展现出他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一面。他上前一步,把桂依云拦在身后,语气温和态度谦让,慢条斯理地和阮尉讲道理。 “爸,我没打算和恬恬离婚。我们过得很好。” “婚姻不是儿戏。我们都要慎重对待。” “当然,我在和恬恬的相处中,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会尽量改……” 两人相处发生矛盾,必然是两个人的问题。但邵逸铭只字不提阮恬,便是给阮恬留面子。 阮尉叹息摇头,“孩子,你还年轻。你们真的走不下去了。放手吧。” 站在邵逸铭身后的桂依云扬声说:“老阮,你这是什么意思?嫉妒我家逸铭年轻?即便我家逸铭年轻,也做到了和你平起平坐。架子不要摆太高!” 阮尉嘴角微抿,没有接桂依云的话。 桂依云双手抱胸,紧接着又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只要两个孩子离婚,一切好说。” 邵逸铭转头,加重语气和桂依云强调,“妈,我不离婚。” 阮尉说:“你必须离!” 阮恬在一旁提问,“为什么?凭什么?” 阮尉用眼尾瞪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阮恬心头一震,有种自己好像忽视某个细节的预感。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当下不再说话了。 阮尉便说:“肥仔被张爱华女士偷走了。你们先把孩子找回来。之后,再来谈离婚的事情。桂女士您放心,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您没必要现在就为难两个孩子。” 桂依云指着自己的鼻子,大为震惊意外,“什么?我为难两个孩子?我分明……” 分明是为了逸铭好呀! 怎么没人理解她的苦心呢? 桂依云心中满是委屈,恨得牙痒痒,却只能跺脚,“我和你们这群蠢货,真的无话可说。算了,算了,没办法计较。先把孩子找回来。” 阮尉点头,态度不变,“那么请问桂女士,张爱华女士现在在哪里呢?” 听到张爱华的名字,桂依云不免有些烦躁。“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我又不是她妈,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越说语气越低。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坚定地认为张爱华是无辜的,和张爱华走得很近。 事实打了她一巴掌。 她若是不出力,恐怕说不过去。 桂依云抿紧嘴角,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抱怨,“让我想想……” 她努力回想,还真的想起一些关键细节。 之前她和张爱华电话聊天,张爱华总是充当倾听者的角色,偶尔会在“金孙”这个问题上说些自己的看法。 张爱华一直无法释怀许洋去世这件事,听到过有朝一日会再去许洋的墓地。 那时桂依云觉得很奇怪。 许洋墓地不就在陵园?又跑不了。张爱华想去,任何时候都可以去。为什么要用“有朝一日”这个限定词汇?听起来好像去墓地是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 桂依云脸色微变,脱口而出,“墓地!许洋的墓地!” 如果张爱华去墓地有限定条件,她一定会想办法满足这个条件。而她所做事情的所有焦点,都集中在肥仔身上。所以,肥仔极有可能被张爱华带到墓地。 一行人在最短时间到了墓地,却尴尬了。 墓葬园有六个区,每个区都有一排排石碑,有些石碑竖立着,有些石碑倒在地上。从山脚往上看,好像接受了无数沉默寡言士兵的死亡凝视。 桂依云闭着眼甩了甩脑袋,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那个,许洋的墓地在哪儿?” 阮恬立刻拨打墓葬园的客服电话,问出负责人的电话号,又电联负责人。可负责人却要求,他们提供和死者的情缘关系。 若不是亲属,为什么要找这个人的骨灰? 是复仇,还是想偷盗? 在负责人讲了一大堆“不能告诉死者准确位置”的道理后,阮恬果断给许婷婷打电话,询问当事人。 许婷婷听到张爱华带着肥仔来到许洋的墓地,直接炸了! “那个女人想做什么?害死许洋还不够,现在又想在孩子坟前作妖,脏了我家洋洋的轮回路?不行,我必须得阻止她……” 阮恬听着那边传来许婷婷和护士的争吵,无奈地摁了摁额头。 许婷婷抱怨了很多,却没告诉他们,许洋的墓地到底在什么地方! 邵逸铭则仰头看着随石阶越高越耸立的墓碑,扬声大喊,“张爱华,我来了!” 山间空旷,他的声音一层层震荡,相互叠加又消失。 阮恬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了,疑惑地问他:“有用吗?” 这一嗓子,也通过电话传到了许婷婷耳中。 第284章 284许洋墓地(2) 许婷婷好像受到惊吓,哀嚎了一嗓子。不知道那边护士怎么处理的,电话终结在了这一嗓子!阮恬再没能联系到许婷婷。 同时,邵逸铭猛地朝东南方奔跑。 山间石阶一层层往上延伸,每级石阶的跨度不大,邵逸铭抬脚便是两三个台阶,一溜烟就窜上去了。 阮恬紧随其后,只是她迈的步子比较小,渐渐地和邵逸铭拉开距离。 而桂依云和阮尉这两把老骨头,则在山下愣了两秒,才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而且走了一截路,就开始气喘吁吁,只能捂着胸口,咬着牙勉强往上走。 山林间凉风阵阵,两侧的松柏在微风中抖动枝丫,时而有轻飘飘的鸟叫声传出…… 桂依云不确定地问,“咱们来这里,是不是来错了?” 阮尉提醒她,“桂女士,来这里是您的意见。你怎么反而说来错了?即便来错了,那您说说,我们应该去哪里?” 桂依云勉力给自己找借口,“我怎么知道?真是悲催,一大把年龄了,还要吃这种苦头。” 阮尉语气低了两份,“桂女士,现在出事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宝贝孙子。” 肥仔这个孩子呀,真是命途多舛。两三岁的时候丢了,和阮恬关系不亲近。更和桂依云这个从来没照看过他的人不亲近。 桂依云理智上知道肥仔是自己的孙子。但在感情上,肥仔的位置远远不如经常来她家讨食吃的流浪狗。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表现出漫不经心的疏忽态度。 阮尉自认是个亲缘寡淡的人,但他擅长克制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即便装,也能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此时,两个冷漠程度不相上下的人走到一起,就肥仔的问题只谈了一两句,就转变了话题。 阮尉问:“我听说,邵逸铭前些天把您送去了寺庙。让您与世隔绝,是不是嫌弃您给他添麻烦呢?” 桂依云冷哼,“老阮,你这个人呀,真不会聊天。怎么说话呢?逸铭只是想让我帮他祈福,怎么能说嫌弃?” 号称笑面虎李的阮尉第一次被人批评“不会说话”,只是笑笑没反驳。 他接着问:“更之前,我听说您和邵逸铭闹翻了,在街上劈头盖脸指责邵逸铭不孝顺?邵逸铭也很给力,打算把您送回去?” 说到这些事情,桂依云就是一肚子牢骚。 “逸铭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缺德事情?这些啊,都是你那个好姑娘挑唆的。要不说呢,娶妻娶贤。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怎么没看紧逸铭,让他被你家姑娘叼走了。” 说的好像阮恬是个大灰狼,邵逸铭是个可怜楚楚的小白兔! 阮尉仍旧没生气。 “哦……这些事情啊,都不重要。我倒是好奇,桂女士,您既然心中记挂邵逸铭,为什么不早些来看他?” “您现在努力挑唆邵逸铭离婚,是不是已经给他物色好下家了?” 桂依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语无伦次地反驳,“你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下家?还有,我什么时候想来看逸铭,那是我的权力,我的兴趣,没必要和你交代!” 阮尉低头看脚下的石板路,若有所思说道:“人活得年龄大了,就会发现。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多得是有意为之。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其实都有规律的。” “桂女士,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桂依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好似蹦豆子一样吐出,“胡!说!八!道!” 阮尉撇了撇嘴角,又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侧前方阮恬的背影。 因为他们的地理位置低,正好能看到阮恬的上半身,还有半片蓝天白云,以及不远处的山峦。 阮恬歪着身体,仰头看山林里面的高处。两人顺着这个方向,越过石阶的防护栏,直接迈进小树林。 相当于抄近道了。 沿着土路往上走了大概一两米,他们便看到半山腰那一处松树林中,隐隐约约有邵逸铭的身影。 这时,张爱华的怒吼从里面传出,“别过来!” 邵逸铭说:“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张爱华说:“真没想到,今天人都来齐了。天意如此啊!在这个地方做个了结,让所有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接着又说:“你们!别过来。不然……” 她话音刚落,阮恬着着急急地喊,“爸,你别过去。张爱华彻底疯了。” 阮尉和桂依云对视一眼,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位置,距离阮恬更近,他们便看到了阮恬视角所能看到的景象。 茂密的松树林中,邵逸铭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后背直挺挺地立着。 距离邵逸铭有一截距离的大松树上,吊着一根麻绳,绳子上绑着塞了黑布图的肥仔。 孩子像荡秋千一样,随着绳子摇晃而晃动。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能想到,孩子此刻肯定很难受。 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树下埋着十几把露出剑刃的刀。 张爱华早有预谋,连这个都想到了。 阮尉罕见地皱起眉头,“恬恬哪,咱们不能让张爱华带走节奏。必须得先她一步。” 阮恬紧紧盯着树林里的方向,根本没听到阮尉的声音。 阮尉想再说一句,又怕声音传到张爱华的耳中,便瞅了一眼桂依云。 桂依云愣愣地看着树林里,脸上没有激动,也没有难过。就像在看一个路人。 阮尉忍不住想,桂依云即便再冷漠无情,也不至于看到有人被绑架而无动于衷吧?即便是路人,也会有几分情绪波动…… 这个女人,有些不太正常啊!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过,阮尉直接报警。 警方之前接到了跳楼报警,现在又接到绑架报警。而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同一人。当即并案侦查。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警方短时间无法赶到墓园,只能远距离指挥墓园的保安协助家属,保护人质。 可张爱华既然决定在墓园动手,就不会毫无准备。 保安一窝蜂赶到小树林时,树林里凭空出现了十几个身材魁梧,携带武器的壮汉。 冲突,一触即发。 第285章 285身在福中不知福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 邵逸铭在山脚下,冲着天空吼了一句,“我来了……” 山林间层层叠叠地回荡尾音,寂寥又飘渺,有点像拍鬼片。 然后,邵逸铭警觉地盯着山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 确实被他看出来了。 东南方的方向,有几只麻雀惊起。 鸟雀扑腾的飞向空中,可以看做是偶然现象。但在这种关键时刻,所有的意外都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邵逸铭决定赌一把! 还好,他赌对了。 他迈着大步冲上石阶,看到半山腰的树林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当即闪身跑进去。 树木多的地方,难免会产生树后藏着人的错觉。 邵逸铭在树林中奔跑,总感觉有人在左右两侧跟随。他停下脚步,观察四周,又确实没发现有人。 他摁耐住自己的“疑心病”,继续往树林里面走。刚抬起脚,第六感却提醒他,有危险。 仔细观察,周围的树木错落有致,完全是野生生长状态的形态:高挺的树木向阳生长,树下遍布稀稀拉拉的草丛。因为没有被踩压的痕迹,草木纷纷朝着有阳光的方向伸展。 但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草木却被拢成了竖直向上的形态,人为的痕迹很重。 邵逸铭瞬间想起小时候看的古装电视剧,剧中猎人捕捉猎物,便是在地上挖一个坑,在坑上用伪装物做遮挡,来迷惑猎物。 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致敬老式做派。 邵逸铭定了定神,扬声说道:“我既然来了,就没过善了。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好像所有的猜测都只是他的臆想。 邵逸铭丝毫不掩饰自己冷嘲热讽的态度,“张女士,您都这一大把年龄了,居然童心未泯,想给自己写一部年度大戏。我由衷感到不容易。只是这种太悲情的爱恨情仇,真的不适合您在换个年龄了。玩点正能量鸡汤的东西,不好吗?” “哦,我忘了,现在的您,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了。自从您儿子去世,您就一脚踏入疯癫的深渊。” “老年丧子,真让人同情。” “不过,世上有同情心的善良人很少,更多的看好戏,或者落井下石的普通人吧。” “那段时间,您辛苦了。” 嗖! 啪! 突如其来的破空之声打断邵逸铭的长篇大论。 那棵被他发现有问题的树上,犹如晃秋千一样,掉下一个被绑成粽子样的物什。仔细看,真是肥仔。 肥仔还是个孩子,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塞着东西,一点都动惮不得,甚至发不出声音,但他努力扭动身体而造成绳索晃动,证明他现在状态尚好。 邵逸铭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目前来看,只要肥仔安好,就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了。 在肥仔从树梢掉下来时,张爱华也从树干后走出来。 张女士穿着轻便的跑鞋,一整套迷彩服,头上扣着同款帽子,手上拿着匕首。 “小子,老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张爱华一辈子自诩优雅从容,“老娘”二字可谓把她的人设崩全乎了。但她完全不顾。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通过曝粗口释放出来,有成倍的爽度。 “这孩子在我手中,我让他死,他就得死。我让他哭,他就能哭。当然,我也能要挟你。” “小子,跪下。” 说着,比划匕首,反手冲着树干砍了两下。 匕首反射出冷光,在魅影重重的树林格外打眼。同时,树下那摊失败的伪装草抖动一下,被埋藏在里面的绳子抽动,嗖嗖地往两侧挪动。 草堆被移开后,露出了坑里的利器:十几把露出尖刃的刀。有菜刀,又水果刀,还有个头比较大的屠宰刀,当然,还有开锋的宝剑。 这些尖刃齐刷刷亮相,在树林中挥舞形成一片刀光剑影。 张爱华笨拙地转动手中的匕首,咧嘴桀桀地笑出声,“邵逸铭,我以前不玩刀,是个生手。若是不小心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话音一顿,声调瞬间变得尖锐,“跪下!” 邵逸铭抿紧嘴角,右手握成拳头,单手负在身后。 张爱华无所畏惧地迎接他的打量,抬了抬下巴,全身都是桀骜不驯的冷酷。 邵逸铭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膝盖微弯,很爽快地单膝跪地。 张爱华噗嗤笑出声。 “原来……也不过如此。” “南城赫赫有名的商界新贵。” “二十岁出头创造了财富神话。” “别人家长眼中的好孩子。” “万千女性心中理想的男友,老公。” “说起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啊!” “却让我的宝贝,死不瞑目。” “邵逸铭,你何德何能?你究竟何德何能?” 邵逸铭木着一张脸,任由张爱华又笑又叫,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只要张爱华还愿意表达,肥仔就不会有危险。 但这时,张爱华突然厉声大喊,“别过来!” 在这个重要关头,千万不能激怒张爱华。 邵逸铭心头一紧,脱口而出,“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张爱华倚在树干上,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新闯进来的人吸引了。 “真没想到,今天人都来齐了。天意如此啊!在这个地方做个了结,让所有的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桂依云做尔康手,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姐,是我啊,小桂。难道你连我都不认了?” 张爱华面无表情地看着桂依云。 桂依云急的皱眉跺脚,声音中带了哭腔,“姐,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我全心全意相信你,爱护你,帮助你,难道你一直在骗我?” 张爱华斩钉截铁地说:“对,我就是在骗你。” 桂依云捂着耳朵,好似琼瑶阿姨附身,“不!我不信。姐,你是孤家寡人。但其实我也是。表面看我有老公有儿子。但其实,其实……” 说着,眼泪唰唰地流。 “姐,我真的把你,看成自己的亲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啊……” 张爱华眼底泛起轻轻的涟漪,忽的又笑了。 “小桂,你是个好命的女人。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286章 286应了许蕾蕾那句话 在桂依云和张爱华共叙“姐妹情深”时,阮恬丝毫没有懈怠。 在现场所有人中,阮尉的存在感最弱,他提前退出树林都没引起张爱华注意。 其次便是阮恬。 其中一大部分原因,张爱华正集中精力和桂依云说话,一小部分原因是,邵逸铭下跪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张爱华的心理需求。张爱华目前不需要阮恬来满足她的成就感。 阮恬便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一点点往前挪。 肥仔被吊在树上,即便绳子被割断,肥仔也只是摔下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真正可怕的是,坑里这些刀。 阮恬的目标便是,把这些刀都推平。 显然,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凡是靠近小土坑的所有人,都能引起张爱华的注意。 但张爱华并没有像惊弓之鸟一样大喊“别过来”,而是给桂依云一记嘲讽的眼神,好像在说:没想到你和阮恬相处得很好,现在居然帮阮恬打配合了。 然后,张爱华蹲下,继续把玩着匕首,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挪动的阮恬。 阮恬一抬头,便看到张爱华那张放大的,带着笑容的脸。 妈呀,好可怕。 阮恬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愣住了。 张爱华被她这幅反应愉悦了。 “阮恬,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挺可惜的。”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用我这把匕首,自己动手,划烂自己的脸?还是让我帮你?” 阮恬卑微求生,语气很弱,“我……我……我下不了手。” 张爱华轻笑一声,“这可不像你啊,阮恬。” “这样,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选择划烂自己的脸,还是划烂桂依云的脸?” “我知道,你因为邵逸铭的缘故,一直在忍耐桂依云。但桂依云已经讨厌你到了极点,也根本不理会你的苦心。这样的婆婆,丝毫不值得你付出。该怎么选择,你懂了?” 阮恬一愣,“啊?” 张爱华没再废话,从后腰上反手抽出一把匕首,扔到阮恬面前。 阮恬看看匕首,再抬头看看张爱华。 张爱华目光幽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被点评的桂依云呀呀大叫,“张爱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刚才咱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要……” 剩下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 阮恬捡起了匕首。 桂依云满脑子浆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自己的孙子突然被绑架,动手的人是自己的好姐妹。现在,这位好姐妹上一秒打趣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下一秒就要求自己看不顺眼的儿媳妇划烂自己的脸? 她是不是和这个世界存在时间误差,在这个误差中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才无法理解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可现在的处境,容不得桂依云想太多。 桂依云捂着脸,一步步后退。 “张爱华,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对付我?” “逸铭,你快管管你老婆。你看她要做什么?” “阮恬,你别冲动。千万别上了张爱华的当……” 桂依云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时间都忘了逃跑。 张爱华笑的肩膀抖动,手上的匕首在地上划出几道痕迹。 “桂依云,事到如今,你居然认为和我无冤无仇?我的许洋,本来不会那么早死,全是因为你这个蠢货,才导致这一系列悲剧!你以为邵逸铭对你没有想法?你以为今天能逃过这一劫?你根本不应该跟过来,简直蠢到家了……” 桂依云满心委屈,一边往后退,一边指着张爱华咒骂,“我果然看错你了。以前说什么许洋死和我无关,全是骗我的。我确实蠢,居然相信你的鬼话。” “张爱华,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桂依云只管说狠话,心里却清楚,张爱华根本不会忌惮她。 好像只是一瞬间,阮恬便到了桂依云面前。 两个女人对峙,阮恬更年轻,手上还有匕首,桂依云处于绝对劣势,心中的气势更是从一开始就输了。桂依云所能想到的,只是求饶。可桂依云刚开口,那边邵逸铭就大喊,“不要!” 这一声不要,不是喝止阮恬,而是冲张爱华而去。 张爱华慢慢站起来,神情阴冷,“阮恬,不要耍花样。我耐心有限。想想肥仔。” 阮恬侧眸,在眼角余光中看到张爱华往肥仔绳索上砍了一下,心脏难受的紧缩成一团。 诚如张爱华所言,桂依云是一个对她怀有绝对恶意的婆婆,对桂依云下手,她除了邵逸铭带来的一点顾及之外,没有丝毫感情包袱。 但轮到重要性,邵逸铭没有肥仔重要。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她的孩子重要。 她是妈妈,本来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阮恬举起匕首,静静地看着桂依云。没有仇恨,没有怨言,没有期待,只有平静,宛如死人一般的平静。 桂依云眼底瞳仁微微紧缩,语气干巴巴的,“阮恬,我……我错了。别……” 嗖…… 无声枪突然射击。 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 阮恬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朝桂依云砍下去。 邵逸铭拔地起身,冲着张爱华冲过去。 张爱华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间咕咕流出来。 桂依云捂着脸,失声惨叫。 下一刻,时间缓缓流淌。 阮恬的手被人捏住,匕首咣当落地。 张爱华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邵逸铭捡起地上的匕首,割断肥仔的绳索,拽出孩子嘴里的布团。 肥仔终于能发声了,嘹亮的嚎哭着。 周围好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了很多陌生面孔。这些人脸上戴着面罩,手上或拿着望远镜,或拿着对讲机,一看便是专业人士。 张爱华懒洋洋地把身体重量全部交给树干,脑袋极力往后仰,整个人想失去筋骨的破布娃娃,只要再加一点外力,就能把她矬成灰土。 “呵,果然,应了许蕾蕾那句话。” “厉害。厉害。” 两句话,随风而逝,消融在走路声,哭泣声交杂的树林中,无人注意。 第287章 287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树林里乱糟糟的。 阮恬看着跌在地上的匕首,再看看握住她手腕的陌生人,冷声喝问,“你是谁?” 陌生人脸上带着塑料质感的猪八戒面具,面具上两只洞里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他和阮恬对视两秒,狠狠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后推。然后转身蹿进树林,一晃眼就不见了。 随着这个陌生人的动静,其他同装扮的人也向四面八方跑远,动作非常利索,好像从未出现。 阮恬怔愣了几秒,被不远处的呼喊吸引注意力。 “恬恬,你没事吧!” 阮尉扶着腰,努力抬腿跨过林间的草丛,姿态艰难而别扭。 阮恬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正如她一心记挂肥仔,阮尉也是一心记挂她。尤其是在她卖掉启迪实业的股份,给他带来无数麻烦之后,他最担心的人,还是她! 她这个葛朗台似的爸爸,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可这个时候,没有太多时间让阮恬多愁善感。肥仔那边…… 阮恬看了眼朝她跑来的阮尉,只看了一眼,便狠狠扭头,跑向张爱华倚靠的那棵大树。 大树下,邵逸铭跪在地上,把肥仔搂在怀中,仔细检查肥仔的伤势。 肥仔受了巨大惊吓,拽着邵逸铭的衣摆嚎啕大哭,只是他好像伤到了嗓子,哭声憋在嗓子眼里,闷闷地不响音。 阮恬以滑跪的姿势挤在邵逸铭身边,探着脑袋拍肥仔肩膀,同时温声安慰,“别怕,妈妈来了……” 邵逸铭余光扫过阮恬,身体不自觉地向她靠拢,并把怀抱的角度向她倾斜。 两人共同抱着肥仔,头挨着头,绵绵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让肥仔逐渐镇定下来。 当两人把孩子哄安静了,张爱华已经被一群在恰当时间出场的警察带走了。 张女士涉嫌绑架杀人,证据确凿,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必须得严肃处理。所以她离开的阵容稍显豪华,警车呜呜的鸣叫能清晰地传到树林里。 阮尉和桂依云没有凑警察的热闹,而是留在树林面面相觑。 小两口估计真是被吓坏了,好不容易找到孩子,不想着尽快把孩子送到医院,居然在这里你侬我侬起来。 还好,这场腻歪的感情大戏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邵逸铭在呜呜的鸣笛伴奏声中率先站起来,对桂依云和阮尉说:“爸,妈,辛苦了。肥仔找回来了。” 桂依云左手搂着右边的胳膊,右手摁着太阳穴,“逸铭,虽然现在说这个话题不合适。但妈妈必须提醒你一句,你不能叫阮先生爸爸。你有自己的爸爸,懂吗?” 邵逸铭:“……” 果然是不合时宜的提醒。您老人家既然知道不合适,就不应该说出口! 这时,阮恬也站起来,对阮尉说:“爸,咱们走吧。” 她怀中抱着肥仔,说话时特意把肥仔在胳膊上颠了颠,以防孩子从怀中滑下去。 邵逸铭见她抱孩子太吃力,主动伸手接过肥仔。 阮恬侧身躲过了。 阮尉见状,上前一步托住阮恬的手臂,替她分担孩子的分量。 站的近了,阮尉更能清晰地看到阮恬此时的表情。 因为肥仔丢失,阮恬的情绪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眼中爆满红血丝,嘴角微微有些溃烂,嘴唇上起了两层干皮,就像即将枯萎的玫瑰,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现在孩子找到了,她丝毫没有松一口气。 因为她现在面临离婚的威胁。 感情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阮尉脑海中突然闪出这样一句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阮恬,只能叹息一声,“你抱孩子太吃力了,把孩子给逸铭吧。” 阮恬不可置信,“什么?” 阮尉说:“爸爸即便再不好,也还是你爸爸。你就不能多给我些信任吗?” 阮恬犹豫挣扎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妥协地把孩子送到邵逸铭怀中。 阮尉斜眼瞪了眼邵逸铭,突然出手,拽着阮恬快速离开树林。 阮恬一头雾水,却亦步亦趋地跟着阮尉快速行走。 走出小树林,能看到剩下几个警员维护现场,做善后工作,警戒线外,墓园的保安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刚才出现的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 阮尉没有停留,拽着阮恬的劲儿更大,一路带着她走出墓园,直奔停车场。 不是祭扫的特殊日子,停车场空了大部分车位。 阮尉面对着空旷的画有轨道线的水泥场地,慢悠悠的说:“恬恬哪,你的财产和邵逸铭绑定在一起,你是不是担心离婚会影响财产分割?” 阮恬双手抱胸,做出戒备防卫的姿态。 “我没想过离婚。” 阮尉说:“你不想离婚。但邵逸铭想。咱们是姑娘家,就算为了面子,也得先一步提离婚。记住,是你甩了他,不是他甩了你。” 阮恬安静地眨了眨眼,“爸,你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你为什么劝我离婚?为什么非常笃定我会离婚?” “是因为桂依云的态度?” “这很奇怪。邵逸铭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价值判断能力,他不是妈宝男。我相信他,不会因为桂依云只言片语,就离开我。” 阮尉摇头,“确实因为桂依云。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此刻停顿片刻,阮尉叹息说道:“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说。你只知道,邵逸铭靠不住。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而我对你的建议就是,做好财产分割。” “既然人留不住,钱总得留住。” “若是把自己搞的人财两空,你以后就可劲儿后悔吧。” 阮恬当然不会把这番没头没尾的告诫奉为圭臬。但直觉告诉她,她和邵逸铭之间有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解决问题的第一要义,便是有效沟通。 两人把肥仔送去医院做了一番检查,在走廊里谈起双方父母的态度。 阮恬说:“咱们已经从御龙庭搬出去了,和你妈妈分开住。但这似乎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邵逸铭垂着眼眸,盯着地面,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阮恬微怔,“你……” 第288章 288骨气不值钱 邵逸铭这个态度,可不像是积极解决问题的样子。 阮恬开始猜测了,是不是邵逸铭真的被桂依云说动了? 尽管他是个主意很正的人,但桂依云毕竟是他母亲。他总得顾及、考虑桂依云的感受。 阮恬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说不上来是酸涩还是失望。她静静凝视着邵逸铭,希望他给出个准确回答。 但显然,邵逸铭不想提这个问题,而是生硬地转了个话题,“肥仔和宝贝转到新学校,可能会有不适应。你多留心。这次肥仔失踪是特殊情况,你不要害怕。当然,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我已经聘请保镖,暗中保护肥仔和宝贝。” 阮恬迟钝地“哦”了一声,并没有移开视线。 邵逸铭却扭转头,回避她的注视。 阮恬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并忍不住做最坏的猜测。 接下来几天,邵逸铭的所作所为印证了阮恬的猜测。 这男人突然变得很忙—— 她给他打电话,他说忙;下班后叮嘱他回家吃饭,他说忙;她在公司加班到很晚,给自己和他点夜宵,顺手和他视频通话,刚说了两句话,他生硬地挂了她电话。 阮恬诧异又委屈。 居然挂她电话?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阮恬在写字楼呆坐了一晚上,回想这半年多的经历,蓦地想哭,又流不出眼泪。 爱情,多么美好又悲伤的词汇。古往今来多少艺术家以死亡为句读,来歌颂这玩意儿。而真正陷入其中,才知道苦痛大于甜蜜。 婚姻,多么温暖而残忍的两个字,凝聚了太多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向的琐碎无奈,硬生生把她这样一个对生活充满期待憧憬的少女,变成了只知道蜚短流长的油腻大妈。 从认识邵逸铭到现在,婚前四年,婚后四年,漫长的八年抗战,她完全变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该怎么办? 现在还能怎么办? 她是一只误入蜘蛛网的飞蛾,越是努力挣扎,越是被缠得紧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送命。 这晚上,阮恬设想了很多个和邵逸铭见面的场景,她想象自己该是如何侃侃而谈,把他们之间的矛盾一是一二是二地摆出来,理直气壮地要求他配合自己,调整两人的相处节奏。 后来,她又觉得,按照邵逸铭的智商和情商,总不会发觉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只是知道,但不想去做。 说到底,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够深。 这个认知,着实伤到了阮恬。 她把他视作生命。从从前,到现在,除了失忆的那半年,一直如此。但她认真地捧上的一颗真心,却不被对方真诚相待。 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还好,她及时在自我怜悯中刹住脚步,打定主意和邵逸铭开诚布公地谈话。 不管结果如何,总得有个交代。 虽然一晚上没睡,但阮恬想到和邵逸铭对话,全身就像打了鸡血,异常亢奋。 天刚亮,她便奔到祝皇的办公大厦,草草和前台打招呼,乘坐专属电梯到十九层。 推开总裁办的大门,她一眼看到坐在书桌后的邵逸铭。 邵逸铭的确没有骗她。他没有回家,一整晚都在忙工作。 真正见到他的瞬间,阮恬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来的目的,是和他对峙。但他确实很忙,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要不,她还是乖巧懂事一些? 阮恬停在门口,不想进去打扰他了。 邵逸铭却在这时抬头,“恬恬,进来吧。” 阮恬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不待阮恬开口,邵逸铭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拉开柜门,抽出一次性水杯,冲了两杯咖啡。 “抱歉,我没心情煮咖啡,只能用速溶咖啡招待你了。” 阮恬单手接过他双手捧上的咖啡,狐疑地看着他。 邵逸铭飞快地瞥下她,便移开视线,扭头走向沙发。 阮恬只能随着他,坐在沙发上。 邵逸铭却没有坐下,而是倚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落地窗外清晨的风景。 从他们这个视角往外看,风景着实很怪异。沙发距离落地窗足有十几米远,他们看不到路面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无法领略高高在上的威风,也看不到透彻的蓝天白云,充盈内心的平静。他所谓的看,不是真的看,而是回忆,是怀念,是酝酿情感。 “恬恬,我想过你会来找我。” “昨晚上,我过的非常不好。” “一直睡不着。” “我想努力工作。看我翻开文件,浏览那些我最熟悉的数据,脑子里浮现的只有你。” “你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好像听到你和说话,说了很多,但结果,又什么都没说。” 他停顿片刻,抿了抿嘴角,尾音像在叹息。 阮恬仰头看着他。咖啡浓郁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给这个普通的早晨渲染了一份哀婉的情调。 他说:“恬恬,我想了一晚上,我们分开吧。” 阮恬唯一的反应,眨了两下眼。 阮尉说:邵逸铭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既然注定离婚,就应该让姑娘家提出来,这样才不失了面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阮恬觉得自己应该心痛,应该歇斯底里地呼喊吼叫。但实际上,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想笑。这样反常,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逸铭,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虑,但你能给我准确的答复吗?” 邵逸铭照样没看她,而是往反方向扭转些许角度,给她留下个背影。 光线从落地窗洒进来,肆无忌惮地勾勒他的轮廓。她看着他时间长了,便觉得眼晕。 她揉了揉眼睛,不小心在指尖上蹭了水痕。 这是哭了吗? 她真是窝囊。 但此时此刻,骨气本来就不值钱。 “逸铭,你是不是担心我和你妈妈相处不好。我们两人总发生矛盾,让你感到心累心烦?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改。” “还是说,我有其他地方做得不够好?你都说出来,我一定改。”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和初衷。她完全被邵逸铭的先发制人打懵了。 第289章 289不想失去他 沉默。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僵硬。 邵逸铭背对着她,好像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他这样问她。 她心中一震,不由得也这么问自己:何必呢? 若是知道原因,她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阮恬闭了闭眼,忍不住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但是逸铭,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邵逸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态度软化,给她造成了一种“可以再试试”的错觉。 她挪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腕,摇了摇,“逸铭,再给……给我,一次机会……” 很普通的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非常艰难。 他又叹了一声,仍是那个问题,“何必呢?” 阮恬靠在沙发椅背上,狠狠捂着嘴,呜咽从指缝间溢出,却是再说不出话。 她努力仰着头,想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可是,他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光线刺得她眼睛疼,他原本很模糊的轮廓,被水光拉扯得更加曲折晦涩,整个人好像完全消融在七彩的水雾之中。 她努力稳住声线,用尽全身力气问他,“逸铭,你还爱我吗?” 他飞快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见鬼的不知道。 压根就是“不爱了”,只不过看在这些年相处的情分上,给她留面子,说的婉转一些罢了。 那只捂住脸上的手,突然失去力气,缓缓地垂在身体两侧。露出挂着清泪的一张脸。 这张脸毫无表情,一双眼睛中充满死寂,以及无可奈何的坦然。好像这三个字,打破了她所有对生活的期待。 期待。 多么美好的词汇,但真的和她无缘了呢。 她想象不到未来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生命中,任凭心中的怪兽咆哮嘶吼,声嘶力竭,然后精疲力尽,直到麻木不仁。 她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看到的一句话:真正可怜的,是你有本事爱上他,却没本事让他同样爱上你。 心痛来的毫无征兆,又铺天盖地。 但是啊,不能再哭了。不能继续在他面前哭了。 阮恬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了句“我先走了”,刷的站起来跑出去。 冲出门,恰好遇到抱着文件进来的小李子。 小李子笑吟吟地打招呼,“哈喽……” 阮恬没心情和他敷衍,捂着嘴从他身边跑过去。 熟知女人心里的小李子一愣,诧异地看向办公室方向,怒了努嘴,心中感慨:妈呀,这是吵架了?看来吵得很凶哦。 小李子在门口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 一般而言,和老婆吵架的男人,情绪都会处于爆发程度,或者濒临爆发的程度。他此时进去,是不是白送人头? 不过邵逸铭不是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工作的人。 要不要进去赌一把? 小李子迟迟没拿定主意,却听到里面的男人吩咐他进去。 小李子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邵逸铭。 这个男人斜倚在窗边,手中夹着一根烟,手肘下沉,烟头在指间一明一暗。脚下已经落了几个烟头。 按照邵逸铭讲究的行事作风,他抽烟会在烟灰缸里抖烟灰,烟头不会随地乱扔。 哦,不,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小李子晃了下神,“老大,这是上一季度的营销报告,我放在办公桌上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摊开的文件,文件夹横七竖八地摞在一起,最左边露出一角,是阮恬的半个身影。 小李子猜想,文件下面压着的,是邵逸铭和阮恬合照的相片。 虽然小李子一向嘴欠,但他识时务得很,此时才不会傻逼地过问老大的感情问题,而是乖乖地放下文件,小跑着溜出去,生怕多待一秒会遭殃。 呆呆站在窗边的邵逸铭,丝毫没注意小李子的举动。哪怕小李子离开,妥帖地关上房门,他都没有变换姿势。 从他的视角往楼下看,正好能看到阮恬走出公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头发懒散地披在身后,脊背因为她抱膝的动作而耸立。 她伤心难过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牢牢地抱成一团。现在,怕是在哭吧…… 邵逸铭闭了闭眼,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 那天在游戏乐园,他前后接到两通电话。 第二桶电话来自桂依云,唠唠叨叨地劝说他和阮恬离婚。 而第一通电话,竟是来自李泽天。 他当时很诧异。 认真说来,他和李泽天完全没有私交,李泽天怎么会在休息日给他打电话? 他带着疑问,接听李泽天的电话,便听李泽天说:“邵总,我听说你孩子丢了。这恐怕只是前奏。和阮恬离婚吧,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之后在少年宫,他本可以拉住许婷婷和肥仔,但手腕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下意识松手。 再有便是在墓园的小树林,那些戴面具的陌生人。 直觉告诉他,这些异常有李泽天的参与。 李泽天明示他,和阮恬离婚,桂依云也有如此要求他。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和阮恬在一起,只是他们个人的事情,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为什么会让他们恨的眼红? 但李泽天的警告让他心惊。 肥仔失踪,恐怕只是前奏。 若是李泽天对阮恬下手呢? 他赌不起。 昨晚上,他一直在想,是把所有事情向阮恬托盘而出,让阮恬配合自己演一场戏,还是自己一人承担所有,果决地推开阮恬? 他一直想,一直想,不知不觉天亮了。 阮恬来了。 时间总是太短,短的容不得他做决定。 之后的事情,一步步推演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高高地看着楼下那个影子,舌尖犯苦。 只是个小小的人影,他便好像看到她抽泣时红肿的眼睛,抿紧的嘴角,嗡动的鼻翼。 他怎么舍得她哭?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邵逸铭掐灭烟头,重重的摁着太阳穴,让翻涌的情绪冷却下来,大步冲下喽。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超过半分钟。 当他站在公司门口时,却看到戚寒站在台阶下,朝坐在台阶上的阮恬伸手。 阮恬仰着头,把手放在戚寒手中,给予回应。 第290章 290失去辩解的机会 阮恬跑出办公大楼,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体内汹涌澎湃的情绪,并没有随着剧烈奔跑而减缓,反而有火上浇油的趋势。她恨不得扑倒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把所有委屈哭出来。但她一层层楼梯跑的很稳,直到出了办公大楼,沐浴在阳光下,才有脚步踉跄的情况。 人活一生,总得任性一回。 她不想再顾及公司员工的看法,周围路人的异样注视,只想抱着自己,尽情地发泄情绪。 哭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阮恬哭了一会儿,就哭不动了。想起身站起来,面前便出现了一只手。 抬头,便看到军绿色的风衣。 衣裳纹理清晰,颜色清秀逼人。可见衣服主人是个极有品味的男人。 再抬头,便是戚寒的脸。 光线从侧面打下来,他清隽的面容好像迎着阳光,眼角眉梢都在发光,像个可爱的天使。 果然,只有他才能把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出大牌的质感。 阮恬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实则,她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戚寒嘴角微翘,“我路过办事,恰好碰到你。怎么,摔倒了?” 阮恬看着他,眨了下眼,接着吸气的机会,抬了抬下巴,“对呀,没见过摔跤?” 戚寒说:“摔倒了再爬起来。快些,我的手举得很累。” 阮恬撇撇嘴角,“矫情。” 却乖巧地把手放在他大手中,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 大概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她腿脚没力气,居然没站稳,趔趄地扑向他怀中。 他没有乘人之危,而是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在台阶下面。 还不忘打趣她,“是不是被我英雄救美感动到了?所以想以身相许?我告诉你,我要求很高的。你这样的,我可看不上。” 阮恬满心悲伤郁闷,被他这番话冲淡了,反而升起无以言说的愤怒。 “你胡说什么?老娘就算是眼瞎了,也不会看上你。” 戚寒侧眸瞅着她,忽的笑了,“这才是你呀。生机勃勃的多好,为什么要让自己演琼瑶苦情剧?” 阮恬一怔,冷哼着推开他,“你这个人真奇怪。” 明明是关心她,为什么不选用一个正常的方法? 不过这还真是他一贯的作风! 当初不也是用奇葩手段吸引她注意,结果反被她认为是挑衅! 阮恬抿着嘴转头,便看到站在办公楼里的邵逸铭。 邵逸铭整个人掩藏在阴影中,身形落拓疏朗,面容黯淡,一双眼眸犹如秋水般静谧。 阮恬心头再次一恸。 有些人,只要看到,就想拥抱,想哭泣,幻想着永远不要分开。 但这些感性的冲动,都不适合她。 在办公室里,她已经低三下四地苦苦哀求,没必要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丢面子。 舔狗这身份,当一回就够了。做多了,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若是可以,她真想洒脱地笑出来,好声好气地询问邵逸铭,是不是特地下来和她谈离婚的? 但现在的她,尚且修炼不出此等境界,只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匆匆离开。 她感觉,邵逸铭的注视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但她又同时告诫自己,冷静些,理智些,聪明些,别给自己加戏了。 感情世界里,最可悲的不是求不得放不下,这些命中注定的缘分,一旦认命了,也就释然了。反而是自作多情,自我感动,会让自己一再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淖。 阮恬看的清清楚楚,心里明明白白,但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在这段失败的感情中挣脱出来。 放下一段感情很难,尤其是冷不丁被抛弃,这种打击难以承受。 但万事万物的发生发展,总有千丝万缕的端倪。 所有一切的根源,在于桂依云。 阮尉说的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桂依云没有缘由地痛恨仇视她,注定他们这个小家庭不能和睦。 虽然时代变迁了数千年,但孔雀东南飞的阴影一直存在。 她可以委屈自己,在桂依云面前伏低做小。邵逸铭可以尽力忍耐,在亲妈和媳妇之间做调解。 但其实啊,男人都是害怕麻烦的。 与其天天生活在矛盾中,何不如把两个人彻底分开? 如此一想,她倒是能理解邵逸铭了。 再比如,邵逸铭心中有别人了。 一个优秀的男人,身边总少不了追求者。 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宛如韭菜一般一茬茬往出冒,即便不图邵逸铭的钱劝,和优质男人谈一场恋爱,也是一生的谈资。 再比如,邵逸铭有说不出的苦衷。他现在冷着脸和她分开,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 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瞬间会涌现数千个念头,一时间又是空白一片。 她又想哭,却哭不出来,便上网寻找影视作品中的虐心高光时刻。 “名场面合集”很容易被找到了。 她看了一个时常将近200分钟的合集,从一开始便哇哇地哭,抽出一张张纸巾往脸上怼,哭到后面,却只觉得口渴。 随便喝了点水,倒头就睡。 再惊心动魄深入骨髓的情感,也得有个抗造的身体才行。 时间往前拉—— 阮恬不管不顾地离开公司,戚寒却没有跟上去。 他瞅着杵在门庭里的邵逸铭,双手捅进裤兜里。 “和女人吵架,还把女人吵哭了?挺有本事的啊。” 邵逸铭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却没说。 戚寒勾唇一笑,“既然你能让她哭,我便让她笑。邵总,承让了。” 邵逸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冷地看着戚寒。 戚寒耸耸肩,便往阮恬离开的反方向走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俨然已经不是邵逸铭所能控制的了—— 他尚且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挽回阮恬,便被戚寒趁虚而入横插一脚。他连最后辩解的机会都失去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蜜汁自信。 阮恬不会离开他。 即便戚寒嚣张地挑衅自己,阮恬也不会接受戚寒。 只是,想到自己老婆被另一个男人觊觎,心中总是不爽。 第291章 291来自朋友的安慰 大抵是哭了一晚上的功效,阮恬次日醒来时,眼睛涨得疼,眼周出现明显的水肿。她打了厚厚的遮瑕和粉底,都没能遮住眼袋。 不过按照她现在的情绪状态,显然不适合工作,更不适合出门,她便给自己放了一个假,索性宅在家里,发呆。 是真的发呆。 躺在床上,或者躺在沙发上,或者是窗户下的摇篮上,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东西,在灵敏活泼的时候,能光怪陆离无所不能,在迟钝困惑的时候,只能在原地转圈圈—— 她想来想去,脑海中都是和邵逸铭相处的画面。 四年恋爱,四年婚姻,他们之间有太多回忆。但大浪淘沙尘埃落定,她所能想起的,还是初见时政法系礼堂后门那个清秀的男孩,还有婚礼上牵着她手的沉稳男人。 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像爱邵逸铭一样,爱上别人,但邵逸铭带给她的感受,确实是独一无二。 诚然,人活着不能只有爱情。但长久以来习惯一个人,骤然分开,会产生心理上的不适。更何况谈恋爱会分泌一种叫做羟色胺的物质,戒断恋爱犹如戒毒。 她自我安慰,从情绪崩溃到情绪平静,她只用了两三天,还是很有出息的。 这一上午,她都在给自己加心里戏,所思所想沉闷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熬到肚子饿了,点了一份外卖。 十分钟后,她从外卖小哥手上拿到盒饭。 打开盒饭,提起筷子准备填肚子,她又忍不住郁闷了。 邵逸铭讨厌吃洋葱,姜丝,葱花,她点的菜都把这些作为忌口。 她身上染上他太多痕迹,一时间洗不净。 阮恬心中叹息,却没和自己的身体作对。 早在闵荷离开时,她就发誓要做一个聪明的人。得意时不为难别人,落魄时不为难自己。尽管人和自己想出是最难的。 一顿狼吞虎咽的午餐,几次把她吃噎住了。她想喝点什么,比如酒水,但又觉得不能太放任自己的情绪。 保持清醒,提高认知,克制欲望,才能走出激素给她设定的怪圈。 她就这么艰难地和自己作斗争,没想到戚寒给她打电话了。 昨天遇到戚寒时,她没多想。但现在想想,其实戚寒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他说办事情路过祝皇,但他一个白天忙晚上忙的医生,怎么会有闲时间“路过”祝皇? 今天又给她打电话! 醉翁之意再明显不过。 这种时候,她需要身边有个人,听她倾诉,帮她疗伤。 戚寒是多么好的一个工具。 但她不愿意这么做。 听闻爱情,十有九伤。 戚寒除了嘴贱一些,基本上没伤害过她。 她不能把自己受的伤害,原封不动地让一个无辜的路人承担。也没道理让戚寒对自己没做错的事情负责。 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不该招惹他。 阮恬犹豫了长达半分钟,挂了电话。 戚寒接着拨打。 阮恬再挂。 继续拨打。 继续挂断。 阮恬心里烦躁,想着关机就好了。却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进来一条戚寒发的短信。 “我心情不好,想找人倾诉,不知道该和谁说,你能听……” 短信提醒的字数有限,阮恬暂时只看到这些。 不知为何,她没有关机,而是划开这条短信。 一条文字量很大的信息,分成三段发到她手机上。 “你能听我唠叨吗?” “前天,我接诊了一个车祸病人。男性,三十岁出头。因为肇事司机因为醉驾,被撞得大脑出血。” “病人送过来后,直接被推进手术室,我尽力抢救,还是无力回天。” “走出手术室,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很小的孩子跪在地上。” “母女看到我们出来,跪着上前抱住我的腿,求我救人。” “我当时心里很难受。那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朝丧命,这对孤儿寡母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熬。” “我很想救他。但医生也是人,不是神,只能尽量从死神手中抢回生机,不能更改生死簿。” “我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本以为早就淡定了。但前天还是被郁闷到了。”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请了一天假。去附近溜达。不知不觉走的有些远,竟走到祝皇楼下。” “也许,这是上天的旨意,让我看到你。”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阮恬,千万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关心你的朋友。你所遭受的痛苦打击,你以为是灭顶之灾,但和真正家破人亡遭受重创的人相比,真的不值一提。”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难处,走出来,把痛苦抛在身后。就像夸父一样,勇敢地追逐太阳,固执地把影子抛在身后,才能活得精彩。” “希望能早日看到你脸上明媚的笑容。” 这份来自朋友的关心,浅淡和温暖的情谊,再次让阮恬湿了眼眶。 诚然戚寒所言,她失去了爱情,但还有家人,有朋友,又不是一无所有。打起精神,不能让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阮恬抹了把眼眶,把这条信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深吸一口气,去卫生间洗漱,重新化妆打扮做发型。 待在家里,只会让自己发霉。 睁开眼睛去看外面的世界,沐浴着阳光,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行色匆匆。 阮恬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你所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是他人做梦都想遇到的人。 是啊,谁没失个恋?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路灯亮了。 她竟走了一下午。 意兴阑珊,回头,却看到了戚寒。 戚寒手中提着两杯奶茶,瞅见她诧异的表情,淡定地笑了,“渴吗?” 没有解释,没有煽情,只是一句平淡的问候。 阮恬也没有问他是不是一直跟在身后,平静地走过去,接过一份奶茶,咬着管子闷头喝。 戚寒站在她身边,有意识地带着她站在行人较少的花坛边,也学着她的模样,低头喝奶茶。 俊男美女,夜色路灯,花丛繁茂。 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像是还原了少女漫。 第292章 292燃烧卡路里 戚寒给她带的奶茶,是草莓味的,里面添加了很多红豆,口感香甜,又带着软糯。一下子缓解了阮恬又饿又渴的状态。 很快,一杯奶茶见底。 阮恬郁闷的说:“奶茶热量很高,我得锻炼一个星期才能消耗掉这些卡路里。” 戚寒捏着奶茶杯,目光微垂,好像在看路沿,看的还挺认真。不过说出的话,倒带了几分嘻哈的味道。 “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 阮恬心头一松,本来想笑,但脸上肌肉太僵,俨然已经忘了怎样迅速地牵动肌肉。以至于表情有些扭曲。 “没想到啊,你也追星?” 戚寒说:“办公室的小护士经常谈论这个明星,我听了一耳朵。怎么,真想去燃烧卡路里?” 他侧头问她,发现她有些怔愣,扯东嘴角,说道:“我办了一张健身年卡,请你去健身。方便的话,现在就去。” 心情不好,健身出汗是很好的缓解办法。 阮恬深吸一口气,“我先回去换衣服。” 戚寒拉住她胳膊肘,拽着她往人行道上走,“不用特地回家。健身房有卖运动服。” 作为附带消费的产物,健身房确实有卖运动服,运动内心等物品。值得一提的是,戚寒把阮恬带到健身房,就把她交给一位女性教练。衣服这类物品,全是女教练陪同选购的。这也大大缓解了阮恬的心里不适。 阮恬换好装,穿梭在两排跑步机之间的走道上,远远地看到靠窗位置的跑步机上,戚寒脖子上挂着毛巾,正迈着长腿慢跑。 这是在做热身活动。 女教练和阮恬商量运动方案,阮恬并不想健身减肥,只是单纯地想出汗,便选了简单的长袍。 踏上戚寒旁边这台跑步机,阮恬便看到戚寒看了她一眼,她礼貌性地侧头回望,却见戚寒微微仰着头,耳朵里塞着耳机,正认真跑步呢。她也不做多想,按照耳机里的提醒,开始跑步。 这是一场快慢节奏的音乐跑。 “叮叮叮”三声提示音响后,阮恬随着跑步机的运转跑起来。耳机里播放语音指导,舒缓的音乐,还有指导频率的节拍器声音。 阮恬努力跟着节拍器的节奏调整步频,很快就将身心全部沉入音乐跑步当中。 一段2分钟的慢跑,接着是一段1分钟的快跑,然后又是慢跑,快跑,慢跑…… 跑到最后,阮恬感觉身轻如燕,呼吸均匀,越跑越轻松,好像踩在云端一样,根本不想停下来。 只是音乐跑的课程结束,耳机里没有声音,她便听到戚寒的鼓掌声。 戚寒站在她身侧,一脚虚虚点地,两只手掌交错,懒散地拍着。脸上滚着汗珠,嘴唇比平常更鲜红,正微微挑着弧度。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阮恬慢慢地停下步子,歪着头看他。 刚跑完,气息仍然有些喘。只不过运动强度不大,她很轻松能平缓呼吸。 “你跑完了,怎么不去做跑后拉伸?” 跑后拉伸,能有效缓解运动带来的肌肉酸痛。 戚寒说:“我等你一起做。稍后再做几组有氧运动。” 有氧运动的运动强度,相比而言会更强。对肌肉的塑形效果也更强。 阮恬嘴上嚷嚷着减肥,但今天可不想栽在健身房里,当即说:“你做,我看着。” 戚寒斜眼瞅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阮恬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 倒是旁边陪同的女教练,忍不住笑了。 “女士,你男朋友身上的肌肉很漂亮。你真有福气。” 阮恬:“……” 戚寒:“……” 两人同时说:“她我,不是我她,男朋友。” 女教练以恍然大悟的姿态点头,“哦,这样啊,对不起,我懂了。” 阮恬:“……” 不,你不懂。 诚如女教练所言,戚寒的肌肉很漂亮。他能轻松做三十个引起向上,五十个蛙跳,一百个俯卧撑。 她做完拉伸运动后,站在场地旁边替戚寒数数。刚开始时,只有她一个人在数,数到后面,可能吸引了旁边的健身爱好者,不少人跑过来围观,和她一起数。戚寒瞬间成了全民围观的“明星”。 可能是男人天性中的虚荣心,越是有人围观,他们越爱展示,越爱显摆。 戚寒越做越来劲,手臂上的肌肉凸起一块,汗珠子顺着他脸颊,脖颈,胳膊,胸口流淌……他都来不及擦拭。 当他昨晚所有锻炼,哗地站起来,粗略地用毛巾擦汗时,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女教练称赞,“真厉害,平常经常做训练吧。” 一般人当然坚持不下来此等高强度的运动方式。只有经常练的人,才能做完整组训练。 戚寒歪着头,用毛巾擦拭脖颈时,眼神扫过阮恬,又克制地收回去,淡淡地说:“三十岁之前靠父母,三十岁之后靠自己。事业如此,身材也是如此。” 人的形象,最肤浅的是看脸,所以很多人愿意花钱在美容院。高层次的是看身材,但很少有人愿意投资。所以年过三十便有了啤酒肚,走起来大摇大摆好似唐老鸭。忒油腻了。 而那些真正精神俊俏的人,年轻的时候尚且能靠青春年华撑一把,等年轻的朝气逝去了,只能依靠极度自律,来延长自己的保鲜期。 阮恬心中知道这个道理,甚至怀疑戚寒是不是再用美好的身材诱惑他,所以她迟迟没有接话,就当没听到。 戚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很平常地问阮恬,“现在快九点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阮当然拒绝,“我刚跑完步,你就带我吃东西?那我刚才不是白跑了。” 当然不是白跑。 运动也能给人带来极大的愉悦。她现在的情绪状态,就比之前好了很多。 戚寒嗤笑一声,拉着她手腕下的位置,带着她往外走,“你就别忽悠我了。你们女孩子不是总说,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减肥吗?换句话说,今天废了这么大苦功夫,总得吃点好的犒劳自己呀。” 阮恬:“……” 女孩子的谬论逻辑,你一个男性怎么比她还懂? 第293章 293温水煮青蛙 阮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戚寒吃晚饭的要求。 戚寒并没有故意展现自己的财力,去请阮恬吃名贵的大餐,而是带着她去附近的小吃街吃零食。 小吃街两侧都是明清仿古建筑,屋檐上挂着大红灯笼,路面以青石板铺就,每到过年过节时,都会以文化遗产的名头被大力宣传,吸引很多游客慕名而来。而游览的乐趣之一是看景,更多的是美食。所以小吃街因此而闻名。即便在非年非节的时候,也少不了人头攒动。 此时夜色融融,缺了口的月亮挂在飞翘的檐角上,屋檐下面两侧挂着圆圆的大红灯笼,走到十字路口时,头顶还交叉排布着灯笼阵。 一眼看过去,平凡的小吃街有了古诗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的盛景。 有美景美食,自然少不了追求浪漫的小情侣和闺蜜团。 阮恬左右看着不断从她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以及他们手中捧着的章鱼小丸子,烤鱿鱼烤羊肉串一类的美食,一时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而旁边的戚寒先生,则快速把她拉回现实。 戚寒可能很少来平民化的小吃街,站在入口处时,便愁眉紧锁,现在更是掩饰不住满脸嫌弃,嘴角严重地耷拉下来。 阮恬很想说:“既然忍受不了小吃街俗气的氛围,不如换个地方。”没想到戚寒拉着她胳膊,坐在大排档靠外的座位上,嚷嚷着让阮恬点菜。 阮恬:“……” 您是不是说错了? 戚寒摁了摁太阳穴,无奈的说:“诊室的小护士说,没来过小吃街吃大排档,实属人生一大遗憾。我今天特意来弥补遗憾。” 阮恬恍惚地点头,熟练地点了两盘菜和三盘烤肉串。然后兴致勃勃地问戚寒,诊室的小护士是何等人物? 戚寒不止一次提到小护士,可见这位小护士在戚寒心中很有地位啊。 戚寒面露尴尬,含糊的说:“一个缠人精。” 阮恬了然地笑笑,“原来如此。”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缠人精”三个字,饱含了多少无奈和宠溺。 戚寒看清阮恬嘴角的笑意,眸光微闪,语气加重,特意强调,“你别误会。我和那位小护士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没别的关系。” 阮恬拖长尾音,“哦”了一声,“了解。” 戚寒一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解释了。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阮恬只是打趣他,丝毫没有吃醋生气恼怒的表现。 不多会儿,老板端上来烤串。 阮恬拎起一瓶啤酒,用开瓶器卡在瓶盖上,戚寒摁了下她手背,“阮女士,体力活应该交由男士来做。” 阮恬微怔。 戚寒从她手中接过啤酒瓶和开瓶器时,手掌牢牢地盖住她手背,她能感到他掌心潮湿而温热。 他是故意的? 不,应该只是无意摁住她的手……吧…… 很快,戚寒把打开的啤酒摆在阮恬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低着头说:“来,碰一个。” 这是国内特有的酒桌文化。开饭前,先碰一个。 阮恬没有拒绝,握着酒瓶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啤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口寒暄问他,“你回国后,生活习惯有不适应吗?” 说着,捡起一个肉串摆在嘴边,龇出小虎牙咬着洒满辣椒椒盐的肉往下扯,野蛮而带感。 戚寒没见过阮恬如此吃饭,有些愣神,很快就入乡随俗,也拿起一个肉串咬起来。只是戚寒先生的偶像包袱太重,暂时不好意思大快朵颐,只是咬了一点肉沫,很拘谨地说:“刚回来的时候,不太适应,现在好多了。” 阮恬歪着头,专注地咬着肉串,含糊地“嗯”了一声。 好像她还说了什么,只是戚寒没听清。戚寒也没刨根问底。反正现在情况,他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不能一步跨到情侣阶段,可以先从朋友状态开始嘛。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他的好,会离不开他,正如那只被温水煮熟的青蛙。 吃完饭,两人在小吃街走了个来回,又转回出入口的位置。 现在时间尚早,阮恬却提出回家。 戚寒本想陪她多转转,却又害怕被她反感,便同意了。 阮恬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在走路锻炼,体力消耗很大,现在更是走的脚后跟疼,腿肚子酸困。还好戚寒开了车,能让她在车上休息一会儿。 值得一提的是,阮恬并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是坐在后排。 戚寒没有调侃阮恬说,你怎么把我当司机,而是放了一首温暖的钢琴轻音乐,调解车内氛围。 车子停下时,戚寒扭转身体替她开车门,问她,“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车子行驶过程时,车内所有灯都关了,路边的灯光显得璀璨明亮,而车子停下来,中央后视镜的灯光变亮了,晃出方向盘那一小块光晕。从阮恬的视角看,好像戚寒身后打起暖黄色的补光,衬得他这个人格外温暖。 其实,他今天的所有举动,都挺温暖的。 阮恬心中酸涩,又感激。 “谢谢。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戚寒看着她下车,“回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阮恬“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上楼。 她回到家,开灯,换拖鞋,想起戚寒的叮嘱,忍不住走到窗边,果然看到楼下还停着他的车。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戚寒摇下车窗,冲着楼上的她挥手。 十几米的距离,又是在夜晚,所有细节都模糊了。 阮恬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个挥手的影子。戚寒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长发的人物剪影。 但就是这么痴傻的举动,又让阮恬怔然了。 回想她和邵逸铭的交往经过,邵逸铭好像从来没有在她楼下守候过。 当然,杵在楼下并不能代表爱情的深浅程度,只不过对于看公主骑士童话故事长大的姑娘来说,有着骑士精神的男孩子,更能触动她的心弦。 可惜,她早已不是少不更事的姑娘了。 楼下的戚寒挥片刻胳膊,又坐回车里,驱车离开。 车子走了一截路,即将消失在拐角尽头,却停下来了。 戚寒探出身,又朝阮恬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送。 拐角尽头的灯光晕成一团,把戚寒的人和车牢牢地包围起来。 这团光亮跳跃在阮恬眼底,久久没有散去。 第294章 294谈离婚协议 经过一天调试,阮恬整个人的状态恢复了大半。她清晨起来,拉开窗帘,眯眼仰头沐浴阳光,心中生出了淡淡欢愉。 她觉得,她能行了,可以活力满满的去工作了! 身为现代社会的白骨精,怎么能因为感情挫折,而影响自己的事业呢! 阮恬化了精致的淡妆,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条碎花裙子,斗志昂扬地到了写字楼。 刚进办公室的门,她就发现里面气氛不同寻常。 杵在门口的小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出乎寻常的精彩:先是诧异,然后是为难,然后是尴尬,接着是苦笑。 阮恬忍不住怀疑,小丽这姑娘会不会因为表情过多而脸部肌肉抽搐。 小丽当然不知道阮恬的心理活动,她上去拉住阮恬,把阮恬往外面拖,“姐,邵总和阮总都来了,在会议室发生探讨一些问题,可能是因为某些意见没有达成一致,发生了激烈争论。” 其实就是吵起来了。更有可能,动手了。 阮恬一愣,“啥?” 邵逸铭和她爸爸,今天都来写字楼了? 这么巧的吗? 赶在她来上班的今天,聚在一起了? 小丽轻咳一声,低着头,含糊地表示,“姐,你今天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再请一天假吧。反正小镜子现在能正常运转,不会离了领导人而出问题哒。” 阮恬瞥了她一眼,推开她,“我进去看看。” 小丽跟在阮恬身后,无奈地耸肩,叹息,继续低声说:“姐,你的事情,咱们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 阮恬脚步微顿。 小丽以为阮恬要发飙,没想到阮恬仍旧继续往前走,脚步更快了些。 会议室做了隔音设施,阮恬推开门后,才听到里面两个男人的声音。 邵逸铭说:“阮总,没有证据不能凭白无辜地诬陷我。我没有诱导阮恬抛售启迪实业的股份。至于财产分割这件事情,我会请律师详细和阮恬谈。但是得和她当事人谈,而不是和您谈。” 阮尉嗤之以鼻,“你和阮恬单独谈?阮恬就是中了你的降头术,才落得今天的下场。我怎么敢再让她和你单独见面?邵逸铭,做男人得有胸怀谋略,你怎么总瞅着女人欺负呢?” 邵逸铭好声好气地反驳,“阮总,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阮恬的事情。我对天发誓。” 阮尉丝毫不掩饰嗤笑,“发誓有用,还需要警察吗?” 邵逸铭叹息,“阮总,你该知道,我和阮恬……” 阮尉突然出声,“恬恬,你怎么来了?” 邵逸铭吞下剩下的话,扭头看向门口。 阮恬没有掩藏,大大方方地推开门,和里面的人打照面。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见到邵逸铭时,仍是有些许情绪上涌。 争气! 一定要争气! 阮恬深呼吸,冲邵逸铭弯起嘴角,做了个标准的微笑。 邵逸铭今天仍旧穿着他惯常喜好的西装三件套,洁白的衬衣领翻在脖颈处,锁骨处挂着宝蓝色的领带,把他整个人包裹的端正而禁欲。藏青色的西装沉稳内敛,从肩膀到腰侧的线条流畅而锐利,无一不是在彰显这个男人果决的性格。 好身材遇上好衣服,衣服只能沦为人的陪衬。 邵逸铭抿了抿嘴角,冲阮恬点头以作回应。 他站在桌边,身姿挺拔,渊渟岳峙,有雷霆万钧之势。 很难想象,刚才发生激烈争论的话语,会出自他的口中。 相比起邵逸铭,阮尉的穿着就显得随意了很多。 阮尉穿着一件米白色休闲款风衣外套,非常减龄,挽起的袖口露出劳力士的腕表,在细节处彰显主人的品味,便再没有多余的配饰。 此时,他手边放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文件袋敞开,露出a4纸的一角。 阮尉说:“恬恬,你来得正好。我和邵总提前越好会面,偷了个懒,直接把地方定在你这会议室。本想商量好了直接通知你结果……现在也好,你在场,很多话更方便说了。” 阮恬诧异地扬眉,转而看向邵逸铭。 邵逸铭测过脸,回避阮恬的打量。 阮恬突然发现,那天在会议室,邵逸铭就一直躲避她的注视。 难不成是因为他策划离婚,心存愧疚,不好意思看她? 阮恬长长吐了一口浊气,问阮尉:“爸,你是来……” 阮尉说:“我来帮你谈离婚后的财产分割。你们的财产绑定得太紧,你又是个心软的姑娘,我怕你会吃亏。听爸爸一句劝,既然留不住人,就多要些钱。总不能人财两空。” 阮恬:“……” 她知道这个道理,但实际做起来,好像有难度。 但现在,她想和邵逸铭单独说几句话。 既然要离婚,总得有个交代,黑不提白不提地分开,太莫名其妙了! 阮尉明白阮恬的意思,小指点了点桌面上的文件袋,离开了。 会议室中,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沉默而僵持。 阮恬低头,看了看地面,抬头,看了看虚空中浮漂的尘埃,叹了一声。 邵逸铭好像雕塑,始终没有动作。 空气中充满寂静的尴尬。 阮恬咬了咬牙,拉开椅子。 刺啦的声响划破耳膜,好像刻在人的心尖上,很容易让人产生短暂的不适。 邵逸铭却没眉头都没皱。 阮恬歪身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着邵逸铭。 仰视时,她发现他下巴长了些许胡茬。 刚才逆光,看不清,现在看清了,便觉得奇怪。 以邵逸铭的讲究,不应该穿西装时,忘了刮胡子。 阮恬轻咳一声,忍不住提醒他。 邵逸铭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整个人有些怔怔的,“哦,这样啊……” 阮恬斜眼睨了他一眼,“不会离开我,你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邵逸铭摸下巴的动作一僵,整个人又陷入冰封千里的状态。 阮恬只是开玩笑。但对方一点表情都没有,这个玩笑就很尬了。 她嘴角的笑意,很明显地淡了下来。 邵逸铭发现阮恬的变化,眉头微蹙,犹豫地问:“这两天,你过得怎么样?” 阮恬眨了眨眼,语气轻快而调皮,“挺好的。” 邵逸铭垂下眼眸,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嗯,那就好。大排档的啤酒挺好喝的。” 第295章 295告别过去 阮恬微怔,“嗯,你说什么?” 邵逸铭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初,很淡定地说:“没什么。” 他对上阮恬的视线,侃侃而谈道:“恬恬,你爸爸说的对,你和我的财产绑定得太紧了,短时间分割不开。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强行分割。祝皇在未来十年内的估值一路上涨,我名下的股份可以按照市值转让给你,你绝对稳赚不赔。” 阮恬眨眨眼,轻声“嗯”了一下。 她有很多话想对邵逸铭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听着他大谈特谈生意经,尽管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邵逸铭没在意阮恬恍惚的神情,继续说道:“你手中有大量现金,存在受众不是办法,我建议委托给基金经理代为管理。还有……” 阮恬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心中沉沉叹息,忍不住打断他,“逸铭,你见到我,只想说这些?” 邵逸铭一噎,嘴角微抿,移开视线。 阮恬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没有别的想对我说?” 邵逸铭努力仰着头,和阮恬错开视线,“你……多保重。” 声音低沉,嘶哑,缓慢,好像用了他很多力气才说出来。 也许,他也过的很难。 又也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揣测。 阮恬撇了撇嘴角,拉住他手腕,“逸铭,你知道吗?我这两天过的很糟糕。” 邵逸铭深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好像把胸腔内所有的叹息都喷出来了,以至于阮恬听出悲愤的味道。 “恬恬,你每天吃好完好,认真健身,认真生活……挺好的。” 吃好玩好,认真健身,认真生活…… 这些,是她昨天的生活内容。 阮恬以目光探寻他脸上每一寸表情,试图寻找痕迹——他昨天,是不是跟着她?所以才知道她的行踪。 可惜,邵逸铭端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她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阮恬后退一步,手仍旧拉着他的手腕。 拉开距离,她能更好地看清他的清秀的眉眼,挺俊的鼻梁,微红的唇瓣,还有极具个人色彩的清淡表情。 她用尽力气看着他,想把此刻的他印刻在脑海中,铭记在心上,不放过一点细节。 但时间,向来残忍无情。 不管她多么用力,她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此刻,现在。 断舍离,才是一生中持续的修行。 阮恬心中突然平静下来,眼中却集满泪水。 “逸铭,我爱过你。真的。” 邵逸铭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看到她的泪水时,手臂一僵,右脚忍不住上前,身体却又在刚动的时候骤然停下。 “你……” 他吐出含糊的音节,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阮恬闭了闭眼,泪水更果断狠决地划过脸庞,“但现在,我爱不起你了。” “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再见。” 这一刻,阮恬不敢看他的表情,仍旧闭着眼,刷的扭转头。 然后,泪水更加肆虐。 她忍不住抽泣,哽咽。 轻轻的呜咽声刚从嘴里冒出来就被她用手掌牢牢地堵住! 她不想失态,不想狼狈,不想丢人。 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地往前走,不回头。 “阮恬!” 邵逸铭冷不丁喊她的名字,大声地,急切地喊出“阮恬”两个字。 阮恬没有停下,而是走得更快,很快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她甚至没有忘记,把门带上。转头到了隔壁的会议室。 然后,靠着门板,死死捂着嘴,嚎啕大哭。 托之前几次痛哭的福,她这次没有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感受,只是单纯难受而已。像是听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看了一个悲剧电影,心情不爽,仅此而已。 毕竟,心中有些东西,轻轻地碎了。 哭过后,阮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从包里掏出卸妆湿巾,擦拭眼角的残妆,又用粉饼补妆。收拾妥当后,落落大方地走出会议室。 旁边的会议室敞开着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隔着一堵墙,一个女人用眼泪哀悼这份无法挽回的爱情和婚姻,不知道墙另一头的男人能否感觉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阮恬迈着大步,有节奏地走到办公区,双臂随着走路自由晃动,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正在和阮尉交谈的小丽率先看到阮恬,叫了一声“姐”。 阮尉随之扭头,扬手招呼阮恬过去,问她,“你怎么能同意继续持有祝皇股份呢?启迪实业的股份不香吗?” 阮恬平静无波地说:“爸爸,这是我的事情。” 阮尉叹息,“孩子,我并不是强迫你必须买启迪实业的股份,只是担心你和祝皇牵扯太深,躲不开邵逸铭。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他走得太近。我担心你受伤更深。” 阮恬咀嚼着“受伤更深”,反问道:“爸爸,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阮尉脱口而出,“没有。你别多想。” 然后说:“对了,这段时间,你打算回来吗?虽然……” “虽然你和许蕾蕾关系不亲近,但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 阮恬恍然。她脑海中浮现出许蕾蕾的脸,却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还有许婷婷…… 不知道许婷婷在医院怎么样了。 阮恬感觉自己经历了离婚,情绪平和了很多,之前接受不了的事情,现在都容得下。 “有时间,我去看您。” 之前,阮恬怀疑许蕾蕾和自己母亲车祸有关系,一直对许蕾蕾抱有明显的敌对态度。但何必呢?即便不喜欢许蕾蕾,也可以笑脸相迎。 阮尉得到柔和的回复,明显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来之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让人准备你爱吃的东西。” 阮恬笑着点头,目送阮尉离开。 之后,阮恬去医院看望许婷婷。 许婷婷现在被杰克医生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病情的治疗过程只有家属才能探知。而她的家属是许蕾蕾,明显和她不对付,所以具体的治疗过程,杰克医生严格对外保密。阮恬只知道,许婷婷现在清醒的时候居多。 见到许婷婷后,阮恬忍不住皱眉。 原本风情万种的女人,现在成了身材臃肿的大妈。 这位大妈张口即来,“恬恬,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有个重要秘密告诉你!” 第296章 296看望许婷婷 许婷婷穿着宽松的条纹病号服,看到阮恬后,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拉着阮恬的手不放,语气也带了几分神秘和小心翼翼。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阮恬看着她,笑的很艰难。然后用视线询问陪同在身边的护士:她这个状态,正常吗? 护士看懂阮恬的意思,平静的解释:“许女士平常就是这个样子,你不用担心。” 阮恬暗自松了口气,对着许婷婷笑了笑。 许婷婷被鼓励了,凑近阮恬的耳朵说:“许蕾蕾果然有问题。” 阮恬侧眸看着许婷婷,静待许婷婷接下来的话。因为两人靠的很近,在许婷婷冷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出阮恬纤长卷翘的睫毛。她眨了一下眼,睫毛好像扫到了许婷婷的脸上,但其实没有。 许婷婷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阮恬的睫毛上,她兴致勃勃地说:“前几天我发现许蕾蕾派人监督我。只不过我聪明啊,被我发现了。” 阮恬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 许婷婷说:“前些天,我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几只侦察机,那些绝对都是许蕾蕾派来的!” 几只……侦察机? 这是什么比喻? 听到这番说辞的护士叹息,解释:“其实就是几只苍蝇,被病人当成了监督的侦察机。” 阮恬:“……” 这么说来,许婷婷病的很严重啊。 阮恬问:“哦,你觉察到了许蕾蕾,真了不起。那你还记得张爱华吗?” 许婷婷兴奋地瞪大眼睛,“张爱华,那个疯子?我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说到此处,话音一顿,“我想起来了,张爱华绑架了你孩子。你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阮恬没有回答,而是细细地观察许婷婷的表情。 此时的许婷婷,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纯洁的笑容。 阮恬抿了抿嘴角,问道:“你希望那孩子活着吗?” 许婷婷说:“我当然希望他活着。其实我记得呢,我都记得。我把肥仔带到少年宫顶楼的阳台上,差点和他一起摔死。后来张爱华把肥仔带到墓园……” “有一段时间,我总能听到许洋在我耳边说话,说他很冷,很孤单,希望有个人陪伴他。” “但人鬼殊途。总不能因为他一句话,我就赔上一条活生生的命。” “我自个儿的孩子是心肝宝贝,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心肝宝贝啊。” 许婷婷说到此处,有些尴尬愧疚,“很多时候,我都过得很糊涂。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很清醒的。你不要总怀疑我有病。” 阮恬:“……” 若不是“苍蝇侦察机”,她确实觉得许婷婷很正常。 不过,她能亲耳听到许婷婷洗心革面的话,她感到了极大慰藉。 这时,许婷婷突然对阮恬说:“你一定要小心桂依云。桂依云是连许蕾蕾都不敢下手的人物。若不是张爱华动了桂依云,张爱华肯定能笑倒最后。” 阮恬笑笑,说“好。” 其实,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许婷婷能把几只苍蝇当成许蕾蕾派来的侦察机,对桂依云抱有恶意揣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探望时间结束后,阮恬便转道去了幼儿园。 在离婚协议书上,两人并没有对肥仔和宝贝的抚养权进行争夺:肥仔留给邵逸铭,宝贝留给阮恬。 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考虑到桂依云的喜恶态度。 现在宝贝和肥仔在同一个学校待着,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异样。但随着他们的成长,总能明白离异家庭意味着什么,还要承受周围人好奇或者恶意的揣测打量。倒不如一开始就给两个孩子单纯的生活环境。 所以阮恬想给宝贝换学校。 当她向老师了解宝贝在幼儿园的表现,以及宝贝的学习进度时,桂依云也来了。 显而易见,桂依云也是来给肥仔换学校的。 桂依云的动机,则更简单:她不想肥仔和阮恬有任何牵扯瓜葛。肥仔怎么能上阮恬安排的学校呢? 两个女人在办公室相遇,表情都僵硬了。 老师听说过这对婆媳之间有剧烈矛盾,担心她们会在办公室吵起来,便给同事使了个眼色,把两人安置在不同的办公室,单独进行谈话。 可桂依云不接受老师的好意。她径直走到阮恬面前,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打量阮恬,目光中丝毫不掩饰嘲讽小觑。 “你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居然还敢抛头露面?简直不知羞耻!” 阮恬抱胸,嗤笑,“不知羞耻?阿姨,瞧您打扮得衣冠楚楚,思想居然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我和邵逸铭是离婚,和平分手。我以后就算再找个男人,再找两个男人,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桂依云,桂依云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低声咆哮道:“你再说一遍!” 阮恬微怔,随口说道:“我就算再说十遍,也还是那句话。” 这时,两位老师拉着两人往后退,强行拉开距离。 桂依云指着阮恬的鼻子大骂,“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找人废了你?” 阮恬毫不示弱,“你找人废了我?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我告诉你,我有钱有颜有身材,追我的男人能绕着南城围两圈。怎么,羡慕嫉妒恨?因为你没这待遇?” 桂依云“啊”地大叫一声,俨然受到的刺激更深了,一下子挣开旁边的老师,刷一下扑倒阮恬面前。 阮恬吓了一跳,却因为提前做好了和桂依云吵架干仗的心理准备,而在适当的时机矮下身去,让桂依云扑了个空。 桂依云面露狰狞,弯腰抓阮恬的胳膊,却被阮恬顺势反扭住胳膊,推到地上。 桂依云杵在地上,勉强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却被阮恬摁着后脑勺。 阮恬在旁边懒洋洋地说:“之前忍让你,不过是看在邵逸铭的面子上。现在我都离婚了。谁的面子都不看。所以啊,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要招惹我。不然,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说着,狠狠摁下桂依云的脑袋。 桂依云尝试了一把脸面扑地,呜呜地吼着,“阮恬,你少得意。我一定要让你跪地求饶。” 第297章 297戏精上身 桂依云是强弩之末,阮恬当然不会害怕她。只是桂依云毕竟年长许多,阮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便放开她了。 但桂依云丝毫不领情。她发现阮恬压制自己的力气小了,以为阮恬是真被自己的威胁吓到了,心中的嚣张气焰一窜冲天。一把推开阮恬,迈腿企图把阮恬掀翻在地。 阮恬脑海里绷着一根紧紧的弦,下意识压住桂依云不老实的腿,并顺手反扭住桂依云的两只胳膊。 桂依云当场像一只待宰的猪,只能嗷嗷地嚎叫,“救命啊,杀人了!” 两人动起手来,速度非常快,在一边的两位老师都吓傻了。此刻,又被桂依云的叫声喊回了魂,赶紧上前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只是两位两位女老师力气不足,一边一人都没能拉起阮恬,只能用语言游说,“女士,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动手的不对的!如果您……” 一只指节纤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拽着阮恬的胳膊肘,把阮恬拉起来。 两位老师顺着手腕往上看,看到一个面沉如水的男人。 这男人眉眼清秀,嘴角抿紧,一看就不是善茬。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纷纷考虑要不要报警。 趴在地上的桂依云哭得更惨烈,“逸铭,你终于来了。妈妈要被打死了。” 而被男人拽在手中的阮恬,则使劲甩开男人的手,没好气地瞪着地上的桂依云。 邵逸铭看看阮恬,再看看桂依云,没好气地叹息一声,双手扶着桂依云,帮桂依云站起来。 桂依云意识到自己有帮手,啪啦啪啦把刚才遭受的委屈倒豆子一样吐出来。 邵逸铭一手扶着桂依云的胳膊,同时弯腰帮桂依云拍打腿上的灰土,并没有过多理会桂依云的话。 桂依云不耐烦,拍打邵逸铭的后背,“妈妈说话,你听到没?” 邵逸铭直起腰,又帮桂依云整理衣服肩膀位置的褶皱,“妈,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桂依云瞪眼,指着阮恬问邵逸铭,“那你不给妈妈讨回公道?” 邵逸铭压下嘴角,好脾气地解释,“妈,我和阮恬离婚了。我们之间完全没关系了!我怎么能随便对一个陌生女人动手呢?太不符合绅士风度了。” 桂依云:“……” 阮恬冷哼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作秀。 母子两人都戏精上身! 接着,阮恬摁着肩头,活动肩关节——刚才被那个莽夫用蛮力拽起来,感觉好像肩膀要脱臼了。还好,只是感觉,并没有真的被拽脱——扭头问老师,“宝贝在哪里?我来接他走。” 两位老师真是怕了这样的家长,二话不说带着阮恬去隔壁办公室。 “邵雅明家长,我听说孩子已经转过一次幼儿园了。说实话,我不建议给孩子频繁转校。小孩子的适应力并没有成人那样强,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让邵雅明继续读完最后半年。” 今年秋天,宝贝,也就是邵雅明,就要上一年级了。 阮恬垂着眼眸,心中有些乱。 她和邵逸铭的关系一直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阶段,孩子跟在她身边,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她确实应该多考虑孩子的感受,让孩子在这里继续读完最后半年,和熟悉的小伙伴们有个毕业合影,而不是到了陌生的幼儿园,和陌生的小伙伴合影。 阮恬想了半天,说:“我需要仔细考虑。” 老师说:“其实,现在很多家长,已经在为孩子考虑合适的小学了。理论上讲,孩子就读小学,是要根据居住地就近入学的,但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提前疏通关系。您如果有心,不妨多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阮恬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老师又和阮恬说了很多,阮恬一一记在心里。她走出办公室,又怕自己忘了,便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是一点一滴因素的印象积累。 她既然领养了宝贝,就该为这个孩子的前半生负责。 阮恬一边在脑海中构想如何给宝贝铺平未来的道路,一边慢悠悠地往宝贝教室走,在走廊岔路口,竟看到了邵逸铭。 只有邵逸铭一人,旁边没有桂依云。 阮恬想起这男人刚才和桂依云一唱一和地作秀,忍不住气血翻涌,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不! 她连个简单的眼神都不想给他。 所以…… 她昂首挺胸,大步向前,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 可能是因为她太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所以向他迎面走去的一点一滴,一分一秒的每一帧画面,都在眼前无限制放大。 年近三十,是人生最辉煌,最灿烂的时候。脱去了十几岁的青涩,没有中老年人的油腻,一切都恰恰好。而且邵逸铭一向注重健身锻炼,身材保养的很好,远观近看,都特别养眼。 值得一提是,这男人身上飘出似有若无的香味。 不是女性香水的香甜味道,而是很清冽,类似于雨后草木松柏的芬芳,低调沉稳,让人心旷神怡。 可见,这家伙内在的确骚的一逼。 而从他身边走过后,阮恬极力用余光瞥他。 光线从走廊的屋檐外斜飞而入,给他周遭打上一层橘黄色的光晕。他手臂微微往后甩的形态,精致的像加了滤镜的明星海报。 阮恬捏紧拳头,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更快速地往前走。 在她走过拐角后,邵逸铭停下脚步,侧身回望阮恬消失的方向。 光线漂浮,光柱中的尘埃肆意张扬。 那个人却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止于唇齿,掩于眉睫,只能独自消化。 邵逸铭心中叹息,告诉自己:没有结果的忧虑自责怀念愧疚,只是克制不住的自我惩罚,是徒劳无功的自我消耗。聪明而理智的人,应该阻止消耗,而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邵逸铭眯了眯眼,改变方向,不去找肥仔,而是从走廊中途岔出去,走上一条林荫小路。 他步伐仍旧有条不紊,但熟知他的人能发现,他走的急了。 第298章 298帮她揉脚踝 阮恬走过拐角,突然停下脚步。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她想再看看邵逸铭。 不为和他说话,不为留恋他英俊的身材,只是很玄幻的一个念头。 阮恬原地愣了半秒钟,立刻转身,往回走。 她走到拐角处时,这个念头被理智浇得冷却下来了。 看什么看呀! 再看也改变不了结局,反倒使得自己黏黏缠缠,好像有多痴情似的。 阮恬扯了扯嘴角,想决绝地奔向宝贝的教室,却看到本应该消失的男人,出现在走廊岔出去的小路上。 从她的视角看,男人走的很着急。 邵逸铭从来不是急切的人。即便心中着急,也不至于在举止上表现出来。能让他失态的事情很少。 阮恬忍不住好奇,想看看邵逸铭到底去做什么。 生平第一次跟踪偷窥,阮恬做得很心虚。 她猫着腰借助灌木丛做遮挡物,小心翼翼跟在邵逸铭身后,有时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她不惜跪在浇了水的花丛中。如此一来,她站起来就得了满身泥。 不过,这些丝毫没有减损她跟踪的乐趣。 前方的邵逸铭走了一段路,就停下了。 阮恬探出腰,手掌挡在额头的位置来挡光,努力地眺望邵逸铭的动静。 邵逸铭正在和人说话。 那人处在阮恬的视线盲区,阮恬只能听到声音。 大部分时候,是邵逸铭在说。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看她?” “你舍不得她受委屈,我又何尝舍得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隐藏了真面目的男人说:“我等你。” 只有一句话,三个字。 阮恬听得莫名其妙,不觉明历。正想探出更多,不小心踩到灌木丛外的小石块。她一下子崴了脚,下意识喊了一声。 这一声,把对面的两个人惊动了。 邵逸铭面色不变,直接绕过灌木丛,看着蹲跪在地上的阮恬,很长时间默不作声。 阮恬揉着受伤的脚踝,表情悻悻的,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味道。 阮恬心头发虚,又说:“没见过崴脚?疼死老娘了。” 有时候,曝粗口很爽,显得自己很有个性。 邵逸铭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一手叉腰,一手摁了摁额头。接着,又把摁额头的手垂下来,懒洋洋地伸到阮恬面前。 阮恬感觉眼角的光线变暗了,下意识抬头。 她蹲着,邵逸铭站着,更何况邵逸铭本来个头就很高,她拼了老命,才看清这男人的胸口,和下颌。 不知是不是她的关注点有偏差,她居然略过了光线最明亮的下巴,而是注意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她冷不丁想起,自己好像很喜欢咬那个会滚动的小疙瘩…… 想到那些事情,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了,感觉脸颊哄得升温,不好意思再看他。 头顶砸出他的声音,“需要我抱你起来?” 阮恬脱口而出,“不需要。” 然后,两人都静默了。 静默中有浓浓的尴尬。 阮恬咬紧下唇,低着头,无可奈何地把手放在他掌心上。 邵逸铭好像低低的轻笑了一声——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阮恬不确定,这个男人抓到她的手时,突然弯腰,架起了她的胳膊,把她身体拉起来时,趁机捞住她腿弯,把她横抱起来。 阮恬瞪眼,“不是说,不需要吗?” 前半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后半句话,不知为何说的极为心虚,音量都降到蚊子哼的程度。 她抿抿嘴,没再说话。反正很丢人,索性安静些,减少丢人的程度。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她的注意力便从语言转移到其他上面。比如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有他走路时带给她颠簸的节奏。 他们靠的这样近,心却那样远。 真是造孽! 都离婚了,还要用钝刀子割心头上的肉。 她想象,都觉得自己是好惨一女的。 当然,“惨”的绝大部分,来自于肿痛的脚踝。 很快,邵逸铭走到幼儿园外面,直直朝着停在校门口的车而去。 他脚步微顿,阮恬便知道他的心思,主动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摁开开关。 这次,她肯定了,她的手伸到裤兜,隔着布料摸到他皮肤时,他身体一僵,行走都不自然了。 都是过来人,她哪能不知道他的反应。 她起了逗笑的心思,想报复之前出糗的仇。 “邵总,你离了我,应该有其他女人吧,至于因为一点接触就有反应吗?” 邵逸铭声音比平常低,声线更加清朗,“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和你没关系。” 阮恬撇嘴,拉长语调慢悠悠地说:“死鸭子嘴硬。分明想要的很,却偏偏不承认。你……啊!” 她受伤的脚踝,居然磕在车门上了。 疼死她了。 阮恬喊了一声,当即咬紧牙关,以愤恨的眼神控诉邵逸铭的罪行。 邵逸铭眉头微皱,好像有些懊恼,又有些怨恨。在把她平放在座位上后,他弯腰坐进车中,从储物格中找出红花油。 阮恬愣了,谁会在储物格中放红花油? “天哪,你难道早就预料到我会扭伤脚踝?你又不是预言家,怎么知道提前知道未来的事情?除非,这一切是你精心策划的!” 邵逸铭兀自拧开瓶盖,不搭理她。 阮恬却觉得自己有道理。 她去宝贝的办公室,他突然出现在走廊。她走过拐角虽然有些犹豫,但很快就坚定了去找宝贝的想法,却因为看到他走在小岔路的异常状态,才跟了上去。 仔细想想,这一切真有可能是他策划的。 好一个心机男人! 阮恬脸色大变,把自己的分析啪啦啪啦说出来。 邵逸铭叹息着摇头,抓住她的脚,剥下袜子,把红花油倒在手心中揉搓开,一下子拢住她受伤的脚踝。 “疼啊……疼死老子了……” 从老娘,到老子的过程升华,用时不超过半小时。 邵逸铭安静专注地揉搓她的脚踝,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阮恬却已经两眼泪汪汪,抓住他手腕,“我不行了,能先缓缓吗?” 第299章 299往事难忘 邵逸铭动作微顿,飞快地抬起眉睫,瞥了她一眼。 这女人双眼泪汪汪,神情凄楚,好像被欺负的很惨…… 不,不能这样想。 他们已经离婚了,怎么也得跑出一辆通向幼儿园的车。 邵逸铭看似平静地垂下眼眸,更用劲地揉搓她红肿的脚踝。 若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耳垂泛起微微的粉红,有种精致的美丽。 只是阮恬的注意力,被迫集中在剧烈疼痛的脚上。 真疼啊,疼的她想踹他,想咬他,想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弄死。 阮恬咬紧牙关,狠狠闭眼,下意识抓住他肩膀,故意把自己尖长的指甲扣进他皮肉里。 她疼,他也必须得疼。 不多会儿,邵逸铭拍了下她的小腿,“好点没?” 阮恬全身都在颤抖,胳膊因为用力而痉挛。但脚踝的确不怎么疼了。 她睁开一条眼缝,打量身前的邵逸铭。 这男人的眼眸被碎发挡住了,看不出情绪。不过能看到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还有汗珠顺着颌骨一路下滑。高挺的鼻尖晕染出红晕,莫名有些秀色可餐。 阮恬在心中鄙视自己“为色所迷”,推了推他手臂,“我没事了,放开我。” 邵逸铭做了个深呼吸,才看向她。 阮恬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平静如海,寂寞如渊的眼眸。 曾经,她无数次拜倒在这双漂亮的眼睛之下。这次,也着实考验她“心肠冷硬”的功力。 阮恬硬着嗓子问:“你看我做什么?” 邵逸铭发出类似叹息一类的声音,问她,“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生活?” 阮恬一愣,心中发酵着异样的情绪,鼻头发酸。 当初最先放手的人是他,现在莫名发情撩人的,也是他。他到底要怎样?她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看到他能做到谈笑风生的程度!难不成真要她泣不成声,哭成个泪人,露出一副离开他活不了的样子,他才心满意足吗? 阮恬冷下脸,没好气地说:“和你没关系。” 邵逸铭深深地看着她,“也是,你身边已经有人了。那人一路往前走,一路忘情地一再回头挥手,真让人感动。” 阮恬狐疑地瞅着他,“你什么意思?” 邵逸铭收回视线,退出车厢,走到车头凹了个冷酷的造型,无声的告诫阮恬:你该离开了。 阮恬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冷哼。 这男人一会儿一个样,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在心中狠狠吐槽了一通,冷不丁想起那晚戚寒开着车驶到拐角尽头,伸出手挥舞向她告别的样子…… 不会吧! 难不成戚寒那晚的举动,被邵逸铭看到了?或者是邵逸铭跟踪监督她? 但是,没道理啊。 邵逸铭既然选择和她分开,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局,又为什么做自打嘴巴的事情? 男人心,海底绣花针,猜不透,想不通。 阮恬忍不住再次吐槽:她能琢磨通高等代数微积分,却看不懂邵逸铭这个男人。 不过,既然已经分开了,看不懂就看不懂吧。 她的人生得往前看。现在要做的事,是去接宝贝。 阮恬没在原地停留,也没有多愁善感地伤春悲秋,潇洒如风,坦然自得。 她如此做派,反倒是冷着脸的邵逸铭心里吃味了。 这女人,简直没心没肺,狼心狗肺…… 他刚才花了大气力给她揉脚,没得到感谢,反倒落了一身埋怨。 其实,埋怨倒是无所谓,真正让他心理不舒服的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阮恬这样相处。 按照他的预期,他们见面后,应该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她保持得体的微笑,他保持该有的风度。结果…… 她摔在地上,扭伤了脚踝,他忍不住对她使用冷暴力。 难不成真正爱过的两个人,分开后注定不能成为朋友吗? 邵逸铭怔怔地看着鞋前方的方块形地板,心头发凉—— 如果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以后还能有怎样的联系?难不成要走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路线? 他不想和她完全没有交集,又不想她彻底恨毒自己。 空气中拂过细微的风,撩起邵逸铭额前的碎发。 这时,邵逸铭猛然惊觉,他好像很久没有修建发型了。 这些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砸在生命中,他都忘了打理造型。 现在,糟心事已然尘埃落定,他仍旧没有想要打理造型的冲动。 没有她欣赏旁观,他再精干有什么用? …… 教室中传出美妙的钢琴声,孩子们抄着稚嫩的童音齐声欢唱,“雪莲花……雪莲花……” 阮恬站在窗口,默不作声地看着里面。 宝贝坐在倒数第三排,两只手死死地背在腰后,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认真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小孩,都是最闪亮的。 阮恬看到宝贝,心中空缺的一块被悄无声息地填补上了。 她的宝贝,她的天使……真好! 阮恬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幽幽地叹了一声。 她随意转动身体,余光中闪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阮恬心头一激灵,身体快于思维,立刻躲在教室外墙拐角后面,借此掩饰自己的身形。 刚才偷窥吃了大亏,阮恬这次谨慎了很多。 她后背脚后跟紧贴着墙壁,双手牢牢地压着裤缝,呼吸都放轻了很多。唯恐被外面的人发现。 这时,一个女声响起,“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见我。” 正是桂依云。 和她对话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云,过去的事情,何必一直放不下呢?” 桂依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这些年,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小云!”这人语气无奈,“别这样。” 桂依云呜呜地轻声哭了起来。 阮恬眨眨眼,拼命消化这些信息。 她刚才余光瞥到的人影,正是李泽天。 从这段对话中能轻易看出来,李泽天和桂依云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不看李泽天这个人,只听他的声音,很轻易能分辨出,他是刚才和邵逸铭对话的人。 所以…… 李泽天单独见邵逸铭,是为了什么? 李泽天那句“我等你”,又是什么意思? 阮恬抿紧下唇,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挣脱不开的旋涡。周遭的气浪湍急凶猛,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300章 300问题太大了 桂依云做梦都没想到,她和李泽天的相遇是如此触不及防。 在她丰富的,充满浪漫色彩的幻想中,他们的再次相遇应该是这样的——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她心情不好,撑着一把色彩鲜艳的雨伞,也许是彩虹条纹的长柄伞,或者是黄绿相间的折叠扇,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上。因为下雨,街上几乎没有人,她便承包了整个世界。 突然,这个世界多了一分色彩。 对面走来一个人,落拓,孤独,忧郁…… 他撑着蓝色长柄伞,伞延遮住他整张脸,露出来的领口便显得格外有质感。 他也许穿一件米白色敞口风衣,或者穿一件枪灰色衬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衣摆尽数拢紧腰带里,腰带的金属扣闪着冷漠的光泽。 他,和她,擦肩而过。 却在某个瞬间,一并停下脚步。 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心有灵犀,一起回头。 伞延落下水珠勾连而成的帘幕,随着他们的动作,扭动成变换的形状,肆意挥洒。然后,融入寂寂的雨中。 在这样哀婉的氛围中,他们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显然,现实和想象中有很大出入。 她只是按照路标找肥仔的教室,走过拐角恰好和他迎面撞上。 他看到她时,眼中集聚着仓皇。显然是没想到能遇到她。 既然遇到了,少不得几句寒暄。 桂依云张张嘴,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犹如滔天巨浪,把她的理智从容淹没。 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她对他说一句话,仍然湿了眼眶。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李泽天默然无语。 桂依云捂着嘴,狠狠闭眼,兀自说道:“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有时候真好奇,一个人能愿意为了你去死,你怎么舍得离开她?” 李泽天还是没有表情。 桂依云从他身上看到几分邵逸铭的影子,忽的笑了,眼泪更肆虐地流淌。 “造孽。真是造孽。我这一辈子,全毁在你手上了。李泽天,我真后悔遇到你。” 按照一贯的思维来讲,桂依云说完这句话狠话,应该潇洒转身离开,才显得自己大气。但她没有。 她在等,在李泽天给她一个回复。 直到现在,她仍奢望一个回复,一个解释。 但她没得到。 李泽天留下一声叹息,“何必呢?” 转身走了!沿着原来的路,走的很快。 他甚至都不想从她身边走过,走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厌恶她,厌恶到了这种程度。 桂依云木然地眨眨眼,手臂颓然落下。 这时,清脆而欢快的音乐声响起。 下课了。 孩子们嗷地嚎着,打断桂依云那唯美哀伤的沉思。 桂依云飞快地擦干净眼泪,有些癔症地喃喃,“肥仔呢?我的肥仔呢?这次我一定得好好教导。千万不能让孩子长成‘他’那个死样子。” 桂依云口中的“他”,不知是指邵逸铭,还是指李泽天。 是的! 阮恬初步猜出来,邵逸铭和李泽天有解不开的关系。 不知道邵逸铭知不知道这件丑闻。 阮恬第一反应,想赶紧告诉邵逸铭,让他早做准备。哪怕是心理准备。 但她随即又想,邵逸铭如此机敏聪慧,恐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一直隐瞒着。 当然,这只是猜测。在她印象中,邵逸铭就是如此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孩子们犹如泛滥的洪水,一股脑地冲出教室。 阮恬站在墙角,没被孩子们的人潮冲击到。 桂依云站在路中间,左右都是毛手毛脚的孩子,对她无意识地拥挤推拉。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眉毛一挑就开始挑刺,“你们知不知道尊重老师?把你们家长叫来!” 可惜,幼儿园的孩子还不知道被叫家长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孩子们甚至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仍旧推攘拥挤。 桂依云扭着身体,啊啊地叫着。叫声淹没在孩子们的熙攘声中。 阮恬犹豫要不要帮桂依云突围。但她觉得,自己的好心肯定会被桂依云过度解读,进而产生误会。既然多此一举,她就不去做了。 阮恬没再关注桂依云,而是在小孩子堆里寻找宝贝。 宝贝并不知道阮恬在这里。他和往常一样,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挤,起哄。他并不是专门捣乱,只是觉得这么做好玩。 终于,他和旁边的一个男生,把一个小姑娘推到了。 小姑娘摔疼了,哇哇地嚎啕大哭。 哭声烦的桂依云眼红了。她一把推开面前两个孩子,大步走出去。 那两个孩子摔在地上,也哇哇地大哭。 哭声引来老师。 老师大喊,“都别闹了!” 孩子们才消停下来。 接着,是指认捣乱“坏蛋”的过程。 阮恬本想走出来,和老师讲明事情经过。只是突发奇想,她想看看老师平常工作状态是怎样的,便没有出声,也没有出现。 站在孩子中间的老师,正双手抱在胸口,恶狠狠地瞪着这些小萝卜头。最后,目光定格在宝贝身上。 “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欺负女孩子?你父母生下你,却不教你吗?” 若是其他孩子,恐怕不会对这句话有反应。可宝贝是被领养回来的。 领养的孩子都早熟。他们早早地离开了亲生父母,在陌生的孤儿院长大。周围人看似对他们和蔼可亲,但这一切都是以“乖巧听话懂事”为代价的。他们天生擅长察言观色,心思细腻敏感到极致。 现在,老师这句话引起宝贝强烈反感。 他努力扬起小脑袋,眼中包着一汪泪,“老师,你凭什么骂人?就因为你是老师吗?” 老师被顶撞,先是一愣,既然恼羞成怒,“邵雅明,你知不知道好歹?我一定要把你这个情况,原封不动地转告你家长。” 阮恬看不下去了,“老师,你不用原封不动地转告我,我一直在这里,全看到了。” 老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邵雅明家长,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说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这孩子,问题太大了。” 阮恬勾唇冷笑,“我看,问题太大的人,是你吧。老师!” 第301章 301查看监控 先是被孩子怼,又是被家长怼,老师脸色很难看,冷哼说道:“果然有什么样子的熊孩子,就会有什么样的熊家长。邵雅明家长,正是因为你无条件的包庇纵容,才养成邵雅明的坏脾气。这样对孩子发展很不利。听我一句劝,一定要认真教育孩子,千万别培养一个罪犯。” 阮恬出离地愤怒了。 这位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宝贝的罪,现在又嘲讽宝贝以后会成为罪犯,她是那个用半辈子培养罪犯的妈妈! 即便是成年人,听到的这样的话都会动怒,更何况宝贝还是个把老师当成天的孩子。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会深刻的影响到孩子的一生? 阮恬抿了抿嘴角,不想和这位老师多说,而是问了老师的名字。 然后,阮恬牵着宝贝的手,去园长办公室。 园长是一位四十岁的女人,短头发,胖圆脸,笑容慈祥。她见到家长领着孩子进来,很客气地询问来意。 面对笑脸相迎的人,阮恬甩不出冷脸,只是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园长。 “幼儿园里处处都有监控,那位李老师调查监控就能知道发生的事情。但她没有,而是直接定了邵雅明的罪。这样武断的性格,会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我不求别的,只希望那位李老师向我孩子道歉。” 顿了顿又说:“老师也是人,也会犯错。道个歉,表示歉意就够了。” 园长听完,立刻安排监控室的工作人员调查那段监控视频—— 果然,推倒孩子的,不是邵雅明,而是一位陌生的女士。 园长皱着眉头,把这段视频来回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老师举止有不当之处,叹息一声,蹲在宝贝面前,摸了摸宝贝的小脑袋,问道:“被老师冤枉,生气吗?” 宝贝努着小嘴,讷讷地摇头,“我心里难过。” 园长拍了拍宝贝稚嫩的小肩膀,“别难过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宝贝点头,眼中包了一汪泪。 之后,园长打电话叫李老师来办公室。 跟在老师身后的,还有被推倒小女孩的家长。 女孩家长进门便破口大骂,骂的很难听,表情狰狞,若不是园长拦在中间,这位家长说不定下一刻要打死宝贝。 宝贝感受到严酷紧张的气氛,小身体抖了抖,扭头扑进阮恬的怀抱,狠狠哽咽抽泣。 阮恬抱紧宝贝,安慰孩子受惊后的心情,同时谴责的瞪着女孩家长。 女孩家长更来火,指着阮恬的鼻子大骂,“果然李老师说的有道理,有什么样的熊孩子,就有什么样的熊家长!哦,对了,我听说这孩子是领养回来的。果然是野种,连人类最基本的礼仪都学不会。这能怪谁?还不是你们家长有问题?怎么,瞪我有用吗?你们这些单亲家庭,净出幺蛾子!” 这番话,听得阮恬气血翻腾。 宝贝是领养的孩子,纯属秘密,女孩家长怎么知道? 还有,女孩家长从哪里知道她离婚了? 阮恬心念百转,下意识看向走廊中不讲理的老师。 老师目光躲闪,被阮恬盯得后退了一步。 园长也发现老师的异样,眉头皱得更紧。 “李老师,你刚才怎么和这位家长说的?” 李老师梗着脖子说:“照实说。难不成让我撒谎吗?” 女孩家长添油加醋,“对!老师就应该以身作则,不能说谎。这样才能把孩子教好。” 园长无语地瞥了眼女孩家长,把电脑屏幕转向她,“这是事情的真实经过,你来看看。” 继而转向李老师,“你……也过来看看。” 女孩家长和李老师看完,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李老师只会比女孩家长更惊讶。 原本李老师只是图一时口舌之快,指责宝贝和阮恬。但看到阮恬带宝贝去园长办公室,她就慌了神。她见过太多不讲理的家长去找园长告黑状,她不想莫名其妙吃排头,正好女孩家长进来,发现女孩一直哭,她便借机添油加醋地抹黑邵雅明和阮恬,还带女孩家长来园长办公室。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误会了。 这一下,她在园长心里的印象肯定很差劲了。以后的发展机会……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女孩家长则无辜地说:“刚才是李老师和我说,邵雅明把我家孩子推倒了,原来是一场误会啊。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李老师闻言,震惊地看向女孩家长,差点哭出来。 在这紧要关头,您就别添乱了,帮我说两句好话吧。 女孩家长假装没看到李老师哀求的表情。只是一个老师而已,哪里值得她开口说好话?更何况自家孩子确实摔倒了,是李老师不尽责的缘故。 李老师孤立无援,只能向阮恬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阮恬拍打着宝贝后背,愤恨地看着李老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悔改。你做错的事情,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孩子。我真无所谓,被嘴贱的人说一两句,转头抛到脑后了,但孩子呢?” 女孩家长瞬间听出自己被骂了,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又故意折回来,指着阮恬的鼻子问,“你说谁嘴贱呢?” 阮恬看也不看她,“一句误会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又何必问根源。女士,做人太双标了,不好!何况你家姑娘还在你身边站着,借用李老师一句话,家长做不到以身作则,很容易把孩子送到监狱。” 女孩家长满脸怒色,“你!你是不是找死?”转而看向李老师,“你凭什么骂我家孩子?” 李老师无可奈何,“这……这是一个误会。” 呵! 误会二字,在女生家长眼中,完全就是个笑话。 女生家长开始指着李老师破口大骂。 李老师原本心里压着事,又被女生家长骂得死爸死妈,一声抽泣就哭了出来。 杵在一边的园长和阮恬完全不同情李老师。 而躲在阮恬怀中的宝贝,则扭转头,糯糯地说:“妈妈,李老师怎么哭了?” 这一声问话,让阮恬心中百感交集。 到底是品行纯良的小孩子,不懂得记仇。也不知道那句“单亲家庭”,会不会给宝贝留下心结。 第302章 302渐行渐远 事情发展到最后,女孩家长和李老师厮打起来,园长从中协调无果,只能报警。 阮恬抱着宝贝,旁观了整个撕逼过程。看着两个女人一起被带走,她愤怒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既然有警察教育那两人,她就不用插手了。 真正让她担心的事情,是她带着宝贝离开幼儿园,撞到邵逸铭带着肥仔。 两个孩子见面,根本没细想为什么两位家长,一人带着一个孩子。他们只顾着和对方打招呼,手拉手一起回家,同时在路上拌嘴,说自己在班级上的英雄表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便尴尬了。 这一天见面的次数,远超平常。每一次都是无言以对。 眼看着两个孩子要过马路,阮恬扬声喊话,“宝贝,回来!” 肥仔不满意地问:“妈妈,你怎么不叫我?” 看着肥仔单纯明亮的眼睛,阮恬一时语塞了。 宝贝用又短又粗的食指指着肥仔的胸膛,“你笨呀。妈妈喊了我,你也听到了,有必要喊两个人的吗?” 肥仔不服气,“那妈妈为什么要喊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 随口一问,却问到了事情的核心关键点上。 阮恬仰头,看着夕阳下桔红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邵逸铭余光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咙,扬声叫肥仔,“邵雅旭,过来。” 肥仔被喊了一次名字,感觉自己得到了补偿,兴冲冲地扑向邵逸铭。 他才不想找阮恬,谁让她刚才不喊自己呢? 肥仔还沉浸在小情绪中,就看到宝贝扑倒阮恬的怀抱。然后,阮恬领着宝贝,往另一个方向走。 肥仔愣了,揪扯着邵逸铭的衣摆,脆生生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为什么往那个方向走呢?” 邵逸铭喉结微微滚动,把肥仔抱在臂弯上,扭头往反方向走。 “她没走错。” 肥仔虽然年幼,但经历的事情远超同龄人,且又和宝贝这个早熟的孩子玩耍,心智也提前发a站。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你是男人,你得让着她。” 邵逸铭微愣。他没想到,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现在网络极为发达,网络上原本适用于成人消息,被孩子们快速浏览,久而久之养成了早熟的习惯。 而他,也不想隐瞒自己和阮恬的婚姻现状,便直接说:“我和你妈妈离婚了。让着她也没用。” 肥仔懂离婚是什么意思。 他班上有单亲家庭的孩子。那孩子跟着爸爸生活,好可怜的。每天穿的衣服很脏,有时候手背和腰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肥仔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哇”一声哭出来。 “妈妈,不要走。” 孩子的哭声,悲伤到极致,真切到极致,撕心裂肺的,一下子让坚定前行阮恬,停下停下脚步。 阮恬回头,看到和她渐行渐远的邵逸铭,还有扑在邵逸铭肩头,哭着回望的肥仔。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知道肥仔的存在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应该怎样给这孩子优秀的教育,应该怎样爱护他。在肥仔身上,她倾注了人生一半的快乐和期待。 而现在,这孩子被男人抱着,一点点从她生命中离开。 她觉得痛彻心扉,又有些麻木。 这本该一早就应该面临的问题,只不过她回避掉了。 真到了事情关头,她真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一只小手摸在她脸上。 宝贝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单亲家庭?” 阮恬哽咽着叹息,“没事。你别多想。” 宝贝说:“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是个扫把星,才害了这个家庭?” 果然,刚才女孩家长的“单亲家庭”,让宝贝多想了。 阮恬坚定地说:“你别多想。和你没关系。” 她情绪不稳,语气有些重,却觉察不出来。被她抱着的宝贝,却听出来了。 宝贝也和肥仔一样,抱着阮恬肩头,看着反方向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小伙伴。 他没有哭,没有喊,没有闹,完全没有说话,而是咬着自己的小拳头,眼睛都不眨。 因为,哭闹都是没有用的。像他这样的孤儿,一早就看清了这个事实。 阮恬抱着宝贝,走到自己的车前。 她把宝贝放在幼儿座椅上,才发现宝贝的小拳头上都是牙印,有好几处都咬破了。 她看的一下子眼泪狂飙,“这是怎么回事?啊?说话呀?是不是刚才被打……” 明明是牙印,怎么可能是被打?而且刚才明明没有伤痕。 阮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孩子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 阮恬半蹲在车门边,摸摸宝贝的脑袋,想了半晌,用平视的视角和他说:“对不起,刚才是妈妈太急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过呢,你一定要相信,你是妈妈的小宝贝,小天使。妈妈生命中有你,变得很幸福。” 宝贝眼睛闪亮,可能是原本的眸光,也可能是泛出的水光反射出天地间残余的光线。他眼中全是她,满满当当的,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妈妈,真的吗?” 阮恬重重点头,“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当她站在宝贝的角度看问题时,很容易就能明白,这孩子最害怕的事情,是被无责任遗弃。而害怕的根源在于,他知道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一旦被人告知自己的价值,他所有恐惧都能消无声息地被打散。 一旦卸下心防,宝贝的情绪如漫天蝗虫,呼啦啦地一股脑释放。 他揪着阮恬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你不能……不要我。我会很乖,真的很乖……我会做很多事,我会听话,我以后给你养老……” 阮恬听得更加心酸,轻轻的抱着宝贝,让他有个哭的空间,也不忘给他递纸巾。 不过宝贝不懂纸巾的作用。他只顾着自己能痛苦的哭,所有眼泪鼻涕,全抹到阮恬身上了。 阮恬根本不在意,还在孩子哭不动的时候,摸着他小脸说:“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成了小花猫了。真是丑死了。” 宝贝揉着眼睛,撅起嘴巴,“我才不是小花猫,戚寒叔叔才是!” 阮恬莫名。这孩子怎么突然提到戚寒了? 第303章 303去国外 宝贝又喊了一声,“戚寒叔叔!” 小孩子的语调,带着特有的上挑的调皮,敲在阮恬心坎上,有种脆脆的甜。 阮恬心头一动,扭头看去—— 不远处,戚寒低着头看她,眼中带有调侃的笑意。只不过脸上有些许擦伤,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难怪宝贝说,“我不是小花猫,戚寒叔叔才是。” 阮恬随口问他,“你怎么弄成这样?” 戚寒说:“刚才走过拐角的时候,很不幸的被电动车撞倒了。”他不想多谈这件事,转头问阮恬,“你这是怎么了?把孩子骂哭了?” 宝贝摇头,声音又哑又软糯,“没有。妈妈可好了,才不会骂我。” 刚才哭了一通,孩子的小鼻子红红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别提多可人了。 阮恬忍不住揉了揉宝贝的脑袋。 戚寒也会心一笑,问宝贝,“宝贝真乖,叔叔很喜欢你,想请你吃炸鸡和圣代,好不好?” 所谓的请孩子吃饭,相当于变相地请阮恬吃晚饭。 阮恬当即说:“这不合适。” 戚寒饱含心机地反问:“有什么不合适的?” 阮恬皱眉,“真的不合适!” 戚寒根本不和阮恬多做纠缠,用亲切的语气问宝贝,从孩子下手,“你想不想呀?” 小孩子本来就喜欢吃炸鸡圣代这类垃圾食品,只不过阮恬一向管得严,他很少能吃到。现在有人请客,他当然心动。而且小孩子本来就不擅长掩饰情绪,也不懂得克制对美食的欲望。他即便不说话,明眼人也能看出来,他那张小脸上写满了“我想吃,带我去吃”。 阮恬总觉得亏欠了宝贝,见宝贝有喜欢的,不想让孩子失望,只能勉强答应。 戚寒哪能看不出阮恬心里不情愿,索性抱起宝贝,放大嗓门说:“去吃炸鸡喽。只有咱们两个人,才不管某些人呢。” 宝贝歪着头打量戚寒,还故意用守在戳戚寒脸上的伤疤。 “戚寒叔叔,你为什么不请妈妈吃饭?” 联想到刚才肥仔撕心裂肺的哭声,宝贝有了不好的猜测。 “妈妈,你明明答应我,不把我送人,为什么……为什么要反悔!” 说着,几乎又要哭了。 阮恬算是真怕了,当即走到戚寒身边,拍拍宝贝的胳膊,安哄孩子说:“别多想,戚寒叔叔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戚寒冷哼,斜眼瞅着她,“对,玩笑。” 阮恬没好气地“切”了一声。 她本来就不情愿!若不是他拿孩子做筏子,她根本不会理他。现在反而不情愿的人变成了他?是她对不起他? 真憋屈。 阮恬有苦没处诉,一句话都不想和戚寒说。 戚寒很识趣,一路上只和宝贝说话,问孩子喜欢什么口味,想不想去游乐园玩耍,暑假有什么计划…… 宝贝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阮恬慢半步跟在戚寒身边,看着男人亲切和善地和孩子说话,心里的怨气慢慢平复了。 到了最近一家麦当劳门口,戚寒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拉开玻璃门,阮恬主动帮他,还说了句:“我来吧。” 戚寒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率先进去。 阮恬跟在后面,莫名觉得不对劲儿。 她和戚寒之间有一场隐形的拉锯战,她先说话,意味着她输了? 这时,戚寒叫她,“这边沙发没有人,我们在这边做,你去点菜。一定要点香辣味的炸鸡翅,和草莓味的圣代。其它你随意……” 阮恬只能暂且抛下小心思,去前台点餐。 很快,她端着餐盘找戚寒。 在靠墙的沙发上,两个人肩并肩坐着,玩着击手掌游戏。 戚寒手掌大,轻轻拍在宝贝的小手上,能把宝贝的手全部包住。 而这一大一小的手掌,对比又极其鲜明。 阮恬忍不住回想,邵逸铭和宝贝玩过游戏吗? 可能有过,只是她忘了。 在她印象中,邵逸铭总是很忙。偶尔几次和孩子相处,还是她在中间做润滑剂。实际上,便是她和孩子玩耍,他在一边观看。 邵逸铭这个人,真的很少参与到和孩子的互动游戏中。 不知道肥仔被他养着,会不会长歪? 阮恬第一次升出邵逸铭是个“不合格爸爸”的想法。 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夺回肥仔的抚养权! 这个念头冒出来,阮恬心头动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夺回来? 邵逸铭一看就是不会养孩子的人。他多半会交给桂依云养,或者是小李子养。这两个选择,都不好。 她会为了宝贝的未来负责,当然也会对肥仔这个亲生儿子负责。 阮恬在心中盘算着,默默地坐在戚寒对面。 戚寒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 女人的悲伤和欢乐,都是轻易掩藏不住的。 碍于宝贝在场,戚寒没有说太多,只是一个劲儿地劝宝贝吃饭。 宝贝好不容易吃到梦寐以求的垃圾食品,把今天遭受的所有委屈都抛之脑后。 趁宝贝不注意,戚寒说:“恬恬,你心中有事,可以和我说说。” 阮恬心想,我即便把想做的事情告诉你,你也帮不了我呀。 不过,有个倾诉对象还是好的。 阮恬斟酌的说:“今天……肥仔是被邵逸铭接走的。虽然孩子还小,不懂事,但他们的直觉很灵敏……看着肥仔趴在邵逸铭肩膀上哭,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戚寒说:“你也说了,孩子还小,暂时接受不了,所以会有情绪化的反应……” 见她脸色实在太难看,戚寒立马转变说法,“只不过,妈妈是孩子一生的老师。没有妈妈在身边,孩子肯定会受罪。你担心肥仔也很正常。”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阮恬抬起眉睫,飞快地瞥了眼戚寒,大概是害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窥,立马垂下眼睑。 “说实话,我真没想好。” “桂依云那个性格……若是我抢走肥仔的抚养权,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许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实在不敢冒险。” 戚寒貌似是随口提了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国外发展?” “在国外的话,桂依云鞭长莫及,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国外? 阮恬这次懒得再掩饰,直直看着他的双眼,“什么?” 第304章 304出去散心 “阮姐?阮姐!” 阮恬的思维被小丽叫回来,“嗯?什么事?” 现在距离和戚寒谈话那天,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期间,阮恬顺利给宝贝办理了转学,重新回到小镜子上班。生活的一切好像重新回到正轨。只不过很多时候会晃神。 肥仔现在过得好不好啊? 戚寒提议地去国外,到底可行不可行? 她内心承认,她想去国外,逃离目前所需要面对的一切麻烦。但戚寒向她做这个提议,并不是单纯为了她好。要知道,国外才是戚寒的大本营。 她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所企图,万事总会多想一些。 凡事有利有弊,她得考虑清楚最合适自己的路。 阮恬心不在焉地按照小丽的吩咐签字,却听小丽说:“阮姐,你最近状态很不对劲。要不要继续休息两天?” 阮恬一愣,便发现右下角需要写时间的地方,写成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而需要填写联系方式的地方,写成了身份证号。 阮恬抹了把脸,把一打文件推开,“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丽抱起文件,欲言又止。 阮恬歪着头,用手掌托着自己的脑袋,侧眸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小丽说:“实不相瞒,你的事情瞒不住人,办公室几乎都知道了。阮姐,我不仅把你当成上司领导,也把你当成朋友,当成自己的亲姐姐。我敢跟着你出来单干,就说明我很信任你。你懂吗?” 阮恬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丽叹息一声,“阮姐,你心里藏着事。总得把这件事了结了,才能过上想要的平淡生活。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行。” 阮恬眼神发飘,焦点从小丽脸上,移到上方的尘埃上。整个人蔫蔫的,表情像在梦游。 “你是不是有好建议?说来听听?” 小丽迟疑了一下,抱着破釜沉舟得罪人的心情,叹息一声,“我听说,有人邀请你去国外生活。你现在是单身一人,可以选择处不处男朋友,或者和谁处男朋友。这些都是你的自由。反正做选择,总要有理由。” “理由无外乎得失利弊。” “可以画一个坐标图,写上短期长期的受益,以及短期长期的损失。你把心中能想到的所有事情罗列出来,很容易就明白自己的选择了。” 罗列得失利弊,果然是理科生擅长做的事情。 阮恬莞尔一笑,真诚道谢,“好,我会认真去做的。” 小丽用力地抿了抿嘴叫,“阮姐,一定要走出来啊。公司这么多人,等着你发工资呢。” 阮恬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专门是来安慰我的,心中好感动。没想到只是为了工资啊。” 小丽耸肩,“关心是真的,为了工资也是真的。不管怎样,你能走出来就好了。” 阮恬也想早日走出来,不再因为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消耗自己。 也许,她真能按照小丽的办法,列一张表。 结果是,她应该去国外重新开始。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宝贝。 阮恬坐在办公室,愣愣的想了一整天。 而她下定决心后,行动很迅速。 她先是邀请戚寒来办公室谈话。 戚寒是公司三大股东之一,若是戚寒站在她这边,能把邵逸铭挤出公司。 再一个,小镜子已经成功运营上市,却是完全依托祝皇的资源广告。这并不利于企业长期发展。 阮恬觉得,她应该断臂求生,一步步让小镜子斩断和祝皇的关系, 这次来小镜子,戚寒的穿着很正式,甚至未卜先知地带了律师。他走的时候,满脸春风。 不少人猜测,阮恬要憋着放大招。 果然,戚寒走后第二天,阮恬带着自己的律师团,直奔祝皇。 毕竟是祝皇旗下的子公司,阮恬一行人不需要在前台作登记,就能直接上十九层总裁办。 他们却没有见到邵逸铭。 接待他们的人,是小李子。 小李子说,戚寒正在处理一单大生意,亲自飞到意国洽谈。 对祝皇而言是大生意,那就真的是大生意。 阮恬眸光闪烁了几下,很快就做了决定。 “我要求召开股东大会。” 没有特殊重大事件外,股东大会一年两次,年初年尾各一次。每次大会都其乐融融的。但这次不一样,公司前任老板娘,居然主动召开大会,要开除自己! 股东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阮恬和邵逸铭的事情,早就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这些老古董略有耳闻。既然是小两口闹别扭,那就由着他们去闹。反正只要不让他们的收入收到损失就行了。 于是乎,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阮恬的提议得到了全票“沉默”通过。 之后,阮恬交代了律师团几件事,带着宝贝飞向一个热带的岛国。 这个岛国的宗教氛围很浓厚,走在大街上总能看到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福的行人。到了晚上,大街小巷又是一片灯红酒绿。 真是个矛盾的国家。 阮恬把这次出行当做放松旅行,领着宝贝在大街小巷乱转。 在不起眼的小街角,宝贝着实大开眼界。 一群晒得黝黑的孩子,靠坐在墙角,上身不穿衣服,裤子全是窟窿,脚上的鞋子磨破了。 原来这世上有人无家可归,有人无食无衣。 宝贝拉住阮恬的手问,“妈妈,咱们家有钱,为什么不帮助他们呢?” 阮恬说:“救急不救穷。他们生活落魄的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没有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的本事。” 接着,阮恬趁机给宝贝做思想教育,“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以后说不定落到这个下场。” 宝贝果然被唬住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妈呀,可千万不敢。” 阮恬失笑,揉他头顶毛茸茸的头发,“傻孩子。” 余光一转,她发现巷子尽头,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异国他乡,她居然遇到邵逸铭了? 太不可思议了。 阮恬心中想着,愣愣地奔向小巷子尽头。 当然,她没找到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带着孩子的人。 她心头打着激灵,疯狂地原路返回,去原地寻找宝贝。 漫天菩萨神佛,千万要保有宝贝不要走丢! 第305章 305陌生男人 可能是阮恬的祈祷有效,可能是宝贝运气好。阮恬回到原地时,看到宝贝蹲在墙角,摆着手和那几个土著孩子打招呼。 阮恬走近了,听到宝贝用稚嫩的英文问他们,“你们父母在哪里?你们为什么坐在啊这里?”“我能帮你们什么?”或者是:“你们想不想改变?” 那几个土著孩子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看宝贝,黝黑的皮肤反射着明亮的光线。 不管怎么看,这几个孩子都没有同龄孩子的单纯可爱,更多是麻木沧桑。 可能他们听过太多类似的问题,一开始还会激动欣喜于自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失望的次数多了,渐渐地无动于衷了。 宝贝问了半天,一直没得到土著孩子的回复,不免遗憾。 宝贝自顾自地鼓囊,“看来听不懂英文啊。” 说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准备找人阮恬。 一个年幼的土著孩子突然用熟练的英文说:“你为什么来我们国家?是来可怜我们的?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能改变我们什么?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和成就感。” 这句话说得太快,包含的词汇又有些抽象,宝贝当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会说英文,宝贝就很高兴了。 “你们能听懂我的意思,是吗?” 阮恬当即出声,“宝贝,过来。” 宝贝高兴地转身,跑到阮恬身边,“妈妈,你回来了!” 阮恬俯身把宝贝抱起来。 不知不觉中,这孩子越来越重了,她都快抱不动了。 阮恬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举重若轻。 “嗯,不要乱跑。你跑丢了,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你。这里不是咱们自己的国家,一切都要小心。” 阮恬抱着宝贝往巷子外面走,同时低声告诫他,“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宝贝煞有其事地说:“我懂的。老师给我们放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小女孩好可怜的。” 这部电影阮恬也看过,名叫《素媛》,是学校对家长孩子进行的一场共同教育,旨在提高家长和孩子的安全意识。 看来安全教育有成效……阮恬心中嘘了口气,仍旧不放心,“若是落到坏人手中,也要提高警惕。任何情况下,都要把自己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宝贝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妈妈。但是妈妈,你刚才怎么突然走了?走的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 阮恬悻悻的,随口敷衍,“没什么。” 两人回到自己下榻的酒店,阮恬居然又在前台看到疑似邵逸铭的男人。 男人感觉到阮恬强烈的视线,好奇地侧头看了她一眼,阮恬歉意地笑笑,用英文说:“不好意思,认错了。” 男人冷漠的点点头,又重新和前台沟通,“我提前一个月订的8080房间,已经交了定金,为什么让别人住?” 前台说:“很抱歉,因为系统故障,这边显示8080房间是空着的,所以才让另一位顾客住进去。我这就给您退1.5倍定金,或者给您换另一间房间。” 男人没搭理前台,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抽出一张纸巾擦手。嫌弃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前台具有良好的服务意识,脸上笑容依旧,“男士,请问您能接受这个解决方法吗?” 男人挑眉反问,“你觉得呢?算了,我和一个前台计较个什么劲儿,把你们领导叫出来。” 前台巴不得叫领导。反正这样龟毛的客人,她是应付不了了。 大堂经理出来,询问男人事情始末。 男人抱胸而立,随手指了指前台,“你问她,何必来问我?” 大堂经理更是满脸堆笑,向男人说了句对不起,才转头问前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确认这人在酒店这边,大堂经理把赔偿的等级又升高了一些。 即便两个人低三下四地求和,男人依旧把姿态摆得很高。 阮恬等电梯时,把这一幕看在眼底,宝贝同样也是。 宝贝小声和阮恬说:“妈妈,那个人真不讲理。要是他在我们幼儿园,肯定没有小朋友和他玩耍。” 宝贝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想到男人好像长了千里耳一样,刷的扭头看向宝贝。 宝贝被男人的尖锐的视线刺到了,吓得往阮恬身后躲闪。 阮恬搂住宝贝的肩膀,含笑向男人致歉。 男人性格本是如此,得理不饶人,当然不会因为宝贝是个小孩子而松口。当即挑起眉头,“小鬼,你家大人是谁?怎么管教你的?” 按理来说,阮恬遇到这种奇葩,肯定不会轻易服软,但阮恬一句话都没说——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五官,轮廓,还有身材,几乎是邵逸铭的拓本。 但仔细看,又能发现他和邵逸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男人长相秀丽,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张扬跋扈。邵逸铭则属于沉稳内秀不动如山的那类人。 阮恬眯了眯眼,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的时间偏长了些。 男人不仅挑眉,还要瞪眼,“女士,你看够了吗?没见过男人吗?” 阮恬微微颌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嗤笑,漂亮的眼睛眯了眯,眼尾细长,婉转出风流的味道。 “带着孩子,搭讪陌生男人?现在的女人都是这种喜好?” 阮恬心中嗤笑,隐约从男人身上看到几分戚寒过去式的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恰好电梯下来了,阮恬带着宝贝进电梯。 男人却紧跟在后面,“你给我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阮恬心想,这只孔雀男能说什么?继续嘲讽她吗? 所以她眼看着直奔电梯过来,也没想过给他摁开门键,而是眼睁睁看着他着急狂奔。 电梯门一点点闭合,只剩一条缝时,两根手指插进门缝里。 托智能化的便利,电梯热感发挥作用,及时开门,才没把这男人的手指夹扁。 阮恬吓傻眼了。 这男人,实在太拼了。 男人看着目瞪口呆的阮恬和宝贝,气息很急,一句一句地往外蹦豆子,“我不是叫你,停下,等我?” 第306章 306邀约晚饭 男人紧接着又说:“8080房间,给我让出来!” 阮恬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是的,她就是占了这男人8080房间的客户。 若是他心平气和地和她协商,她是愿意把房间让出来的。能让他这么执着的一个房间,其中必然有无法言说的一段故事。 她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为难他。 但他的表现,非常让她不喜。 她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最简单的例子,即便她如他所愿,让出房间,他也只是以为,这些是她应该做的。她得不到丝毫感恩。 这时,酒店两位负责人小跑过来。 刚才男人用手挡电梯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到了。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护,不管做多疯狂的事情,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们只能把游说对象转成阮恬。 阮恬双手一摊,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她已经交了房款,酒店就无权让她让出房间。 男人看到阮恬的态度,冷笑着嘲讽,“你这人真没公德心。看到服务行业的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 阮恬身体一转,顺势把宝贝护在身后。 “同理心?这玩意你有吗?你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要求别的得有?” “说起来,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活得还不如我家孩子。如果把你放在幼儿园,肯定一个朋友都没有。” 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阮恬吃惊的撇撇嘴,“妈呀,难不成我说对了?” 男人闭了闭眼,深呼吸,“你是女人,我不和你计较。反正你今天把8080房间让出来给我,这件事就算完了。如果你不让出来……” 阮恬轻笑,“你能怎样?” 男人指着她鼻子,“我绝对,让你好看。” 这时,酒店前厅进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对男女。 男人身材硬挺,走路姿势略慢,看的出来上了年龄,但也能猜出来,他年轻时候绝对是个大帅哥。 他身边的女人穿着碎花旗袍,头发烫成了民国式流行的小卷,复古意味十足。不过别人做这个造型,会显得艳俗。这女人只露出一个侧影,就让人感觉看到了民国式的真名媛。 他们身后,跟着两男两女。男人提着拉杆箱,女人后背背着旅游背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来,前台必须得去接待。 而刁蛮刻薄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甚至还想用手挡在脸前,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阮恬疑惑地看了眼男人,又转头看向前台方向—— 脸上的凝重更重了。 李泽天和桂依云,怎么来这里了? 哦,重点是,他们还走到一起了? 接着,李泽天左右顾看,发现了男人。 “李玉,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玉。 李玉垂头丧气,很不情愿地走过去,“爸,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具体情况,还是让大堂经理来说吧。” 大堂经理把事情经过告诉李泽天,言明这是酒店的责任,他们一定会承担。 李泽天顺势看向8080房间的顾客。 电梯一直被宝贝摁着开门键,迟迟没有合上。 李泽天便看到了阮恬。 也就是说,阮恬和李泽天打了个照面,连带着,她也看到了桂依云的正脸。 一个多月没见,桂依云的气色好了很多,走出来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眼角眉梢中都充斥着幸福。 桂依云看到阮恬,表情有些许扭曲,但顾及到李泽天在场,她没有立刻翻脸发飙。 可见是非常在意李泽天对他的看法。 两拨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李玉灵敏地察觉到双方之间有异样,心思一动,扭头看向阮恬,又在李泽天看不到的角度,疯狂给阮恬打手势。 阮恬心想,我和你只有一面之缘,凭什么你给我打手势,我就要听? 她拍了拍宝贝的肩膀。 宝贝放开开门键。 电梯门自动缓慢地阖上。 这次,没有人再来用手指挡电梯。 电梯顺利地关上门,向上传输。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和宝贝两个人。 宝贝抱着阮恬的腿,“妈妈,刚才那个人,长得像爸爸。他是不是爸爸失散多年的兄弟?” ??? 根据李玉和李泽天的名字,相处的态度看……宝贝的猜测真有这可能是事实呢。 只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适合让孩子听到太多。 阮恬便说:“妈妈也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今后的生活,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过,其他的事情,咱们都不要再考虑了。” 宝贝煞有其事地点头,“好的,我都听妈妈的。” 她不想主动惹事,但有人会主动来招惹她。 大概晚上六七点左右,阮恬听到有人敲门。 她开门,便看到衣冠整齐的李玉。 李玉手中抱着一束黄色百合花,另一手提着一个大蛋糕,见到阮恬便露笑脸。 “今天下午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我有我的无奈,短时间不方便和您详细说。总之,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 李玉能有这样大的态度转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泽天的态度。 阮恬堵在门口,没让李玉进门。 “又是买花,又是买蛋糕,破费了。其实就是一件小事,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你没有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李玉说:“既然您原谅我了,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阮恬回头看了眼房内,又转头看李玉,轻笑道:“吃晚饭?带上我的孩子吗?” 李玉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很强强。他的情绪管理,显然远远不及格,连前台和大堂经理的三分之一都做不到。 他说:“这是应该的,带上孩子……” 阮恬耸肩,“可是,你看起来很为难。还是算了。一顿饭而已,我又不是吃不起。” 李玉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能住在8080房间的人,怎么可能吃不起饭!我只是,感到您澎湃的人格魅力,想和您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交朋友?”阮恬笑道:“还是算了吧。你这样的性格放在幼儿园里,确实没有朋友的。这个事实,你应该早就接受了才对。” 李玉:“……” 太想怼回去了,这么办? 第307章 307委婉拒绝 李玉艰难地勾了勾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诚如你所说,我从小到大确实没有朋友。所以遇到能看上眼的人,就特别想和她成为朋友。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他故意自嘲,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阮恬,期待这女人的反应。 阮恬微愣,有些慌神。 实在是因为李玉和邵逸铭长得太像了。而邵逸铭惯常以沉稳可靠的形象展现于人前,少数几次露出孩子气的模样,也是在“家”这个极度私密安全的场所。而邵逸铭做可怜巴巴的模样时,像极了肥仔。 父子血缘,当然在相貌和气质上有相同点。 当下,阮恬在李玉身上看到肥仔的影子,忍不住想那孩子了。 桂依云跟着李泽天来这边旅游,肥仔那孩子必然跟着邵逸铭生活,不知道他是否习惯妈妈不在身边的生活,学习状态怎么样了…… 而在李玉看来,阮恬可能是被他迷住了。 他算是被女人惯出来的男人。只要他想,就没有女人能逃脱他的魅力。事实一再证明了这点。 李玉心中得意,再次邀请阮恬共进晚餐。 阮恬眉头微皱,冷不丁听到房间里面传出宝贝的声音,“妈妈,咱们要去吃完饭了吗?” 这个时间点,确实该吃晚饭了。 阮恬随口“嗯”了一声,却发现李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谢谢!美丽的女士,谢谢您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哦,称呼‘您’是不是太客套梳理了,我能称呼你恬恬吗、” 这么一点时间,李玉已经打听清楚阮恬的名字了。他若是有心,说不定连她的生平都能打听到。 阮恬很快就对这个男人做了判断:一个狡猾机敏的投机主义者。不宜得罪,不能深处。所以她没有反驳李玉的话,只是垂下眉睫,以沉默表示“不主动,不拒绝”。 宝贝特意穿上小西装,兴致勃勃地跑出来,小手挽住阮恬的大拇指,仰头问她,“妈妈,今晚上我们要和这位叔叔一起吃饭吗?” 阮恬还没说话,李玉便率先回答:“对呀。我帮你们点了这里的特产,还有适合孩子吃的乳酪。是不是很期待?” 阮恬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李玉嘴角的笑意更深,“为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 说完,李玉在前方带路。 宝贝拉扯阮恬的手,示意阮恬低头。然后小声说悄悄话,“妈妈,这位叔叔比戚寒叔叔更浪漫。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恬诧异的扬眉,并认真打量宝贝的小脸。 小小年龄,怎么想这么多? 宝贝挺直小胸膛,接受阮恬的目光洗礼。 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了,要承担起保护妈妈的责任。 阮恬只觉得他稚气可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低声叮嘱他,“不要胡思乱想。” 宝贝撇嘴。 都和人家叔叔一起吃饭了,可不就是答应约会了吗?他这怎么能叫胡思乱想呢? 可接下来的发展,就让宝贝不懂了。 一行人到了餐厅,李玉主动帮阮恬拉开椅子,试图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阮恬完全没有感谢领情的意思,安排宝贝坐在座位上,她自己则拉开旁边的椅子,问宝贝:“想吃哪个,妈妈帮你夹。” 宝贝说:“我想吃乳酪。” 阮恬的视线扫过桌上制作精美的二人餐和红酒器具,这才问李玉,“李先生,您给孩子点的乳酪,是哪份?” 李玉轻咳一声,解释说道:“乳酪是现做的,稍后就会端上来。” 然后,扬声吩咐服务生,“我这边,去厨房催一催乳酪!” 不管他嗓门有多大,阮恬都没有正式给他一个眼神。若是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像是跳梁小丑,出尽了洋相,进而知难而退。 可李玉不管处在多么难堪的情景下,只要没得到目的,就不会离开。 他看着阮恬主动给宝贝夹菜,也跃跃欲试给宝贝添饭。 很快,宝贝的小碗上垒满了一座“小山”。 宝贝苦着脸说:“妈妈,我吃不了啦。你帮我吃。” 阮恬便把自己的空碗和宝贝的碗换过来。 李玉抓住机会表现自己,“你尝尝这块鱼肉的味道,做的很鲜美。” 阮恬手上的刀叉完全没有停顿,直接把他点名的那块鱼肉夹到宝贝面前的空碗里。 “吃吧。” 宝贝看看阮恬的侧脸,再看看目瞪口呆且下不了台的李玉,撅起了小嘴巴。 “妈妈,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去看动画片。” 阮恬当即放下刀叉,向李玉道谢。 “晚饭很可口。aa吧,多少钱,我转给你。” 李玉缓慢地摇头,“不用了。我请你吃饭。” 顿了顿又问,“既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刚才为什么要答应?” 阮恬反问,“我答应了吗?你确定?” 李玉浑身一震,目光灼然地看着阮恬。 阮恬无所畏惧地看回去,眼神坚定凛然。 反倒是李玉先败下阵。 “果然,我不适合交朋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迈出这一步,还是失败了。” 阮恬没说话。倒是宝贝嘻嘻地笑着,“叔叔你不要灰心。我妈妈不想做你的朋友,还有很多人想做你的朋友啊!” 李玉一语双关,“但别人,不是你妈妈呀。” 宝贝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但我妈妈也不是别人啊。她是我爸爸的妻子。” 李玉:“……” 突如其来的心虚和心塞,是怎么回事? 阮恬克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行了,别贫了。你不是要回去看动画片吗?走吧。” 宝贝从椅子上跳下来,牵着阮恬的手,摇摇摆摆犹如唐老鸭一般,走向电梯方向。 阮恬为了配合孩子的走路速度,走的很慢,步子迈的很小,背影便莫名多了一份温柔慈爱。 李玉放倒身体,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注视阮恬消失的方向。 若是平常,这种带孩子的女人,根本不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现在,他却升起了一股征服欲,想让这个女人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咚咚撞大墙。 那样的场景,只要想想都很刺激。 第308章 308不要和李玉玩朋友 男人若是有心,会展现出极强的主动性和攻击性。 接下来几天,阮恬总会在各种场合巧遇李玉。 相比起第一天,这男人完全就像换了个人:没有尖酸刻薄,变得体贴温柔;没有强颜欢笑,变得伏低做小!好像他是真正从心里爱着她,爱惨了她,所有对她的好,都是不由自主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 甚至在某次被阮恬明确拒绝后,他故意以失魂落魄的语气低喃,“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吗?” 那样的卑微,让阮恬听得略微心痛。 她品尝过那种滋味,也知道人在爱情中能卑微到何种程度。 现在回过头想以前的事情,完全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24k纯号傻逼。 但显然,李玉做作的痕迹太重。 他也不是傻逼。 精得很。 这种怀念的感觉在心中一闪而过,之后便是无边无尽的平静。像广袤的蓝天白云,像碧波荡漾的汪洋大海。 因为装了太多东西,反而显得丁点小挫折是不值一提的。 因为这边的行程即将结束,阮恬提前和前台商量退房。 李玉时时刻刻紧盯阮恬的动静,很快就知道了阮恬想退房的消息。 他再次出现在8080房间门口,仍旧是抱着花,提着一盒蛋糕。 阮恬开门时,见到的不是一开始衣冠整整的男人,而是一个气质忧伤的普通男人。 这个男人眼角眉梢都写着哀愁,却又在极力克制哀愁,嘴角牵起的弧度,都格外勉强。 他说:“我知道你要离开这里了。你去哪里,我不会过问,问多了你会烦。世界这么大,此次一别,茫茫人海,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圆我个心愿?” 阮恬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微微颌首。 算是同意了。 李玉塌下肩膀,狠狠松了口气,“第一次见面,我确实有心套路你。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确实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真心希望和你交朋友……好好,我不说这些。说正题。” “这束花,和这盒蛋糕,是我的心意。你能接受吗?” “我送你这些,不是之前那次的目的,只是为了……”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玉沮丧地垂下脑袋。 阮恬毕竟是个心软的姑娘。 诚如李玉所言,此次一别,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做人何必太过狠决,不给人一点念想呢? 阮恬说:“这束花,很漂亮。蛋糕我会给宝贝吃。那孩子喜欢吃甜食。” 不管怎样,阮恬算是接受他的礼物了。 李玉眼中亮闪闪的,声音轻的好像唯恐打破仲夏夜之梦。 “真的吗?” 三个字,牵动了阮恬的心。 阮恬垂下眼睑,点头。 李玉抿紧嘴角,笑出了声,“好,太好了。你……” 说着,他把花束和蛋糕盒放在地上。 “你先休息,我……” 余光看到旁边房间门口的人影,李玉突然不说了。 阮恬下意识地扭头,也看到了那个人影。 赫然是远在国内的邵逸铭。 邵逸铭双手抱胸,身体斜倚在墙上,单脚点滴,姿态格外松弛慵懒。 他挑着眉头,嘴角噙着笑,看看李玉,再看看阮恬。接着又看看李玉,然后把视线调转到阮恬身上。 “有花有蛋糕,看来你过得很好呀。不错,不错。看到你过的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阮恬听到这番欠揍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邵逸铭嗤笑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 阮恬没回答,李玉说话了。 “先生,你是哪位?” 邵逸铭眼风带着凌厉,对准李玉,“她前夫。你呢?” 李玉不甘示弱,下颌微抬,看向邵逸铭,“她的追求者。” 这一次,两人正式对上,都有些愣神。 面前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很面善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 在镜中见过。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但有很多大致相似的叶子。见到个把和自己长得像的人,倒是不足为奇。 而阮恬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是存了报复邵逸铭嘴贱的心思,也学着邵逸铭双手抱胸的姿态,懒洋洋地说:“两位初次见面,我替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先生名叫李玉,现在跟着李泽天先生做事。这位先生名叫邵逸铭,是桂依云女士唯一的儿子。” 她刚说完,两个男人的表情再次变了。 邵逸铭这次出国,是为了找桂依云的。 他猜到了桂依云和李泽天可能存在特殊关系,但没想到桂依云完全没有顾忌,敢直接跟着李泽天到处乱跑,其行为和宣布“我是李泽天的情妇”差不多了。 邵逸铭好歹是祝皇的形象代言人,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他父亲健在,母亲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到底算怎么回事? 由于这种种原因,才让邵逸铭出现在这里。但他没想到,居然会在酒店8层见到阮恬。 也许不是偶然。他的房间,是桂依云帮忙定的。 他能看到阮恬和接受李玉的礼物,说不定也是桂依云的手笔。 邵逸铭心中嗤笑,脸上的表情更加玩味。 他果断忽视门口的李玉,大步从他面前走过,拽住阮恬的手腕,带着她转了半圈,就把门堵上了。 而阮恬,被迫贴着门站立。 邵逸铭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她,完全不给她一点自由活动的空间。 “恬恬,不管你想找谁玩朋友,我都不反对。但李玉不行。真的不行,懂吗?” 阮恬被他恶劣的态度激怒了! 什么叫她想找人玩朋友? 什么叫他不反对?难不成她做什么事,需要他同意吗? 简直莫名其妙。 “李玉为什么不行?我偏偏就喜欢他那种长相呢?” “难道你没发现,他和你很像。有他在身边,我心里踏实多了。” 邵逸铭神情微动,夹杂了些许痛苦,“恬恬……” 阮恬龇牙咧嘴,冷笑出声,“看着他,我能肆无忌惮地吐槽你。一个大傻逼。是不是很爽?” 邵逸铭:“……” “好吧,你觉得这样舒服,当着我的面,骂我也行。” 阮恬挑眉,“你和我玩以退为进的招数?省省吧。这是门外那哥们玩剩下的。” 邵逸铭:“……” 好扎心。 第309章 309你别急 邵逸铭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浮现出几分笑意。 “恬恬,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阮恬尽管处于劣势地位,却丝毫不害怕他,还嚣张地抬了抬下巴,以嘲讽的口吻反问他,“激怒你?你居然认为我在激怒你?你是不是和我讲笑话呢?邵逸铭,现在搞不清状态的人,是你,不是我!” 邵逸铭抿紧嘴角,喉结微微滚动。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语言是何等苍白。 说,与不说,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差别了。 邵逸铭本就擅长掩饰情绪。若是他想,心中即便翻天覆地,也不会让阮恬看出一份。 他只是闭了闭眼睛,完全就像个没事人,“你说的对,咱们已经离婚了,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不能插手你的私人生活。但我处于相识一场的情分,想给你个建议忠告。门外那个李玉,心怀不轨,真的不适合你。哪怕你找戚寒,我都认了。” “啪!” 阮恬想也不想,挥手一巴掌搭在邵逸铭的下巴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一股莫名而强烈的情绪在胸腔中横冲直撞,烧毁了她所有理智。 她恨邵逸铭云淡风轻的态度,更厌恶他口口声声把她和别人绑定在一起。 若是往深处想,她便能看出自己的内心。 本质上,她希望邵逸铭能挽留她。邵逸铭不这样做,她会失望,会挫败,会生气。 但人,面对自己的真实内心是何等艰难。 她只能告诉自己,也是这样指责他的。 “邵逸铭,你真让人恶心。” 邵逸铭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呼吸一滞,忍不住后退一步。 时至今日,他只落得一句“恶心”的评价。 是他咎由自取? 还是命该如此? 邵逸铭双手叉在腰上,顺便微微转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提气,再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去。 身后,阮恬说:“我现在和你无话可说。但我毕竟是肥仔的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肥仔现在过得好吗?” 邵逸铭仰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肥仔那孩子,有些黏人。你不在他身边,他总是哭着闹着要找你。我只能哄他说,你出差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只能这样,那孩子才不哭了。” “你走了之后,我没有让肥仔和我妈妈相处过。我心里也清楚,我妈妈做事有问题,我和我爸爸联系过……” 不知想到什么,邵逸铭的语气变得很艰难。 “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其中有很多复杂的事情……” “总之,我妈妈跟着李泽天出国散心。我觉得这样不妥,便追出来了。” “而她跟着李泽天出来,其实是为了和我赌气。” “人年龄大了,想法和做法都变得怪异。” 阮恬看着他的侧影,脑子有些懵。 他们两人之间,确实做不到之前那样亲密,但也不至于谈心吧。尤其是上一刻尚且剑拔弩张,现在就变成一家人相互唠家常。 她现在,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邵逸铭明显觉察出阮恬的尴尬,乖觉地转移话题,“这段时间,宝贝过得怎么样?” 阮恬随口敷衍,“挺好的。” 邵逸铭转过身体,垂眸看着她。 “孩子在妈妈身上,确实比在爸爸身边过的幸福多了。我不擅长照顾孩子,让肥仔跟着我吃尽了苦头。” 阮恬忍不住批评他,“这世上哪有不擅长的事情?只是你不愿意去花费时间,花费心事去做。凭你的耐心智商,一旦想做好一件事,肯定能成功。” 邵逸铭忽的抬起眉睫,直直看着她。 “你真的认为,我能做好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吗?” 阮恬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他这个问题,隐约影射了他现在处于某种纠结之中。这种纠结应该属于私人问题。若是公事,应该由董事会召开会议,由公司骨干共同协商探讨,并统筹各部门的资源,而不是他一个人发愁。 阮恬所能联想到的,是桂依云和李泽天的暧昧关系,还有邵逸铭和李玉极为相像的容貌。 易地而处,若是她摊上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心塞。 想到此处,阮恬不免佩服自己老妈闵荷的高瞻远瞩。 老爸阮尉明显是个不省心的,闵荷却能让阮尉这辈子只有阮恬一个孩子,可见闵荷多有手腕! “恬恬,你真的相信我?” 邵逸铭轻轻地问她,语调温柔,犹如绵绵春风,细细春雨,滋润了心田,让她都不舍得对他说重话了。 阮恬收敛起胡思乱想,一点点帮他分析局势。 “我猜,你现在因为桂依云的事情而烦恼。但我真觉得没有必要。” “桂依云虽然是你母亲,但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和她并没有太多关系。你应该经营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她的行为买单。现在已经不流行父债子偿了。” 邵逸铭眼中闪着点点亮光,每一个闪亮的光斑都富有晶莹的光泽。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晶莹剔透,毫无尘埃。 阮恬瞬间想起了肥仔,想起了宝贝。 孩子想的事情少,眼神很单纯。邵逸铭这种混迹商场,身经百战的人,又如何能拥有孩子一般的眼神呢? 也许是她的错觉,或者是滤镜几万重的缘故。 阮恬垂下眼眸,避免和他对视。 “至于其他人……” 她隐晦地提到李泽天。 “那些人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人活在这个世上,要体现自己的意志。” “比如我!我就和我爸爸不对付,但那又能怎样?我活得开心,活得舒服。” 阮恬说起阮尉,忍不住流露出嫌弃又无奈的神情,一下子让她这个人鲜活起来。 邵逸铭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恬恬,你是不是关心我?” 阮恬表情一僵,矢口否认,“你想得美!我怎么可能关心你。行了,别废话,出去!只是我的房间。” 邵逸铭轻笑出声,“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出去。” 阮恬:“……” 什么情况? 是她听错了吗? 他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像在安抚炸毛的猫呢? 第310章 310突破口 邵逸铭不想真的惹恼她。他心里清楚,他已经让她伤心太多次了。正如他也伤心了很多次一样。而伤心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于是他见好就收,一溜烟跑到门外。 门外,便是李玉。 李玉心有不甘,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猎物,被另一个人牵扯进房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从邵逸铭进门,到他面带喜色地出来,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十分钟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李玉心里挺鄙视他的,当即毫不客气地甩给邵逸铭一个冷眼。 而邵逸铭见到李玉,也收敛好不容易生出的欢喜,立刻沉下脸,上下打量李玉的形象。 李玉这身极为休闲的服装,在气场上输了西装革履一大截。更何况李玉现在只是追求者,而邵逸铭是那个女人的前夫。 李玉感到多重压力,忍不住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更加自信。 这种强装的努力被邵逸铭看的透透的。 面对不如自己的情敌,邵逸铭丝毫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给对方留了几分面子。 “阮恬要休息了,你可以再来找她。” 若是平常,李玉肯定借坡下驴,一笑带过地说:“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但李玉看着和自己很像的这张脸,一些尘封在心底的多年以前的回忆,哗哗的翻涌出来,他忍不住心浮气躁,瞪着邵逸铭说:“阮恬是阮恬,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李玉不仅说,还使劲敲房门,大声嚷嚷,“恬恬,你在里面是不是?出来见我一面?恬恬,你出来见我一面!” 这种行为,和疯狗也没两样了。 邵逸铭皱眉,抓住李玉的肩膀,“你够了!” 李玉身体矮下,往后滑开,轻易挣开了邵逸铭的控制。 “我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凭你抛妻弃子?还是凭你私生子的身份?” 一直心照不宣的秘密,就这么被李玉堂而皇之地说出了口。 阮恬在门内听着,心头一颤,想出去和李玉辩驳。 你李玉是个什么货色?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只能对着酒店服务生颐指气使,一点成就都没有,凭什么对着自己创业成功的邵逸铭指手画脚? 而阮恬刚开了一条缝梦,就听到走廊里回想起一阵杂音。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李玉,向邵先生道歉。” 李泽天亲自出马,即便李玉想出幺蛾子,也翻不出大风浪。毕竟,李玉现在还生活在李泽天的控制之下。 李玉抖了抖脸皮,看样子不情愿,却在下一秒,宛如变脸一般,九十度鞠躬,掷地有声地说:“邵先生,我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说错了话,请您原谅。” 称呼都改了,不再是“你”,而是“您”。 邵逸铭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嗯”了一声,便把视线投向李泽天。 李泽天对上他的视线,笑容更深,“邵先生,不介意的话,和我聊会儿?” 邵逸铭心中思忖:李泽天怎么出现在这里?找他是为了什么? 李玉已经沉不住气,率先开口,“爸爸,你为什么要和邵先生单独聊天?邵先生的前妻住在这里,你们几个人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不是更好吗?” 邵逸铭当即出声,“不必了。去我那边说吧。” 李玉叹息,“邵先生,有些事情瞒不住的。” 李泽天说:“李玉,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插手。” 李玉脸色微变。 所谓不插手,不仅是现在不要多嘴,更是警告李玉,这些事情的内幕,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房间里的阮恬。 阮恬听出了李泽天的言外之意,心中闪过厚重的疑惑。 邵逸铭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些事情和她有关系。 若是不弄清这些缘故,她怕是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阮恬心中快速琢磨—— 邵逸铭想隐瞒一件事,她肯定从他口中问不出任何线索。 李玉收到了警告,暂时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她大部分人脉都在南城,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根本用不上。 唯一能入手的突破口,便是桂依云。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直至消失。 阮恬推开房门,左右看看:周围没人!当即锁上房门,去楼上寻找桂依云。 桂依云住在9080房间,恰恰好是阮恬房间的正上方。 阮恬抬手敲门。 桂依云在里面喊:“门没关,进来吧。” 阮恬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房间的陈设,布局,和楼下8080房间一样。 进门是卫生间,里面是客厅,靠窗的位置有大摇椅,墙上挂着背投电视。桂依云穿着藕粉色睡袍,依靠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整个人懒洋洋的。 桂依云以为进来的是服务生,没有过多理会,兀自看电视。 大概过了半分钟,桂依云始终没听到收拾垃圾的声音,才支起身体,看向来人。 看清是阮恬,她一把扯掉面膜,声音尖细地质问她,“你这么来了?” 阮恬上下打量她,看清她脖颈间的草莓印,匆匆移开目光。 桂依云没注意这个草莓印,指着大门口,喝令阮恬,“出去!” 阮恬说:“我肯定会走。不过走之前,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桂依云嗤笑,“笑话。若是别人来问我,我说不定看心情选择说或者不说。你来找我,我肯定不说。” 阮恬“嗯”了一声,“邵逸铭和李泽天谈话去了。我不方便跟着,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上次在幼儿园,我听到李泽天和邵逸铭的谈话了。其中,还提到了你。” 桂依云面色一正,“说我什么了?” 阮恬用眼角余光瞥了下她,“若是别人来问我,我说不定看心情选择说与不说。但你问我,我肯定不说。” 桂依云恼羞成怒,“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阮恬说:“只是告诉这回事。不然呢,你以为我会找你侃大天?嘘寒问暖?真是笑话!” 桂依云:“呵!” 阮恬也跟着“呵!” 两个女人相互鄙视对方,用简单的音节表达自己的不满。 阮恬估摸着差不多了,很随意地说:“真不知道邵逸铭怎么想的,居然愿意接受李泽天……” 第311章 311真的变成了陌生人 桂依云忽地扭正身体,眼神如刀,直直盯着阮恬。 “小姑娘,你诈我?” 阮恬心头一惊,暗道:她表现的很明显吗?居然被桂依云看出来了。 不过,事情做到这一边,她得硬着头皮圆谎。 “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去求证。反正对我没有影响。” “纵观整件事情,深受影响的人,只有邵逸铭。你是他妈妈,你想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他都愿意帮你解决。只不过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等着看你后悔的那天。” 桂依云撇了撇嘴角,“呵,这才是你过来找我的原因吧。” “你是不是一直很介意,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我却一直针对你?” 阮恬挑起眉峰,揶揄又鄙视,“你原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桂依云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二十年媳妇熬成婆。你今天遭受的一切,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把过去的怨气发泄在你身上。但没办法啊,你找的这个男人,就有不同寻常的过去,他应该承受的,你都得帮他承受。” “这么想的话,我突然发现,我对你真够仁慈的。” 阮恬心中疑惑更多,随口乱说:“阿姨,你过去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就像老故事中讲的那样,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但被抛弃了,结果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 桂依云面色狠狠变了,唇色都变得惨白。 “够了!” 门外突然响起暴喝,“阮女士,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 李泽天快步走进来,扶起失魂落魄的桂依云,轻声安慰她,“小云,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阮恬看见李泽天,立刻想到了邵逸铭,便下意识看向门口。 邵逸铭站在门外,远远地瞅着房间里的几人。光线从他背后打进来,影子宛如开闸的洪水,一倾而下地铺开在脚边。 大概是距离隔得远,阮恬从邵逸铭身上感到几分幽冷的孤寂。 她不是他,做不到与他感同身受,即便很努力地理解他,她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阮恬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当阮恬转身离开时,桂依云揪着李泽天的手臂,抬起了眉睫。 桂依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双眼睛中盛满了水光,眼神极为楚楚动人。 李泽天当即明白桂依云想要什么。 他微微叹息,搂进桂依云的肩膀,扬声说道:“阮恬女士!” 阮恬被点名,下意识停下脚步。 她面前是站在阴影中的邵逸铭,身后是光线明亮的屋子。屋子中有桂依云和李泽天。 李泽天继续说:“我和小云来这里度假,恰好遇到你也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巧合。包括邵总跟着小云来这里。” “你既然和邵总分开了,就没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性。” “追究为什么分开,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应该仔细考虑自己的以后。” 李泽天这番话,让阮恬心里极不舒服。 难不成她可怜巴巴地向上天祈求,邵逸铭会来她度假的国家,和她来一场浪漫的偶遇或者邂逅? 她早就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满脑子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想着甜甜蜜蜜。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早就知道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比如,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件事。 阮恬很想怼回去。 只是又觉得没必要。 看不起对手的最高境界,不是逞一时口头之风,而是彻彻底底地忽视。 阮恬垂下眼眸,不再看面前的邵逸铭——怪尴尬的——抬脚迈步往外走。不留恋,不停留,不犹豫。 她走的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桂依云靠在李泽天的肩头,很无奈地问邵逸铭,“逸铭,你是不是怪妈妈很不懂事,把你媳妇气跑了?” 不待邵逸铭回答,桂依云自顾自地笑了,“那种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不必为她多花心思。等再过两天,我让你李叔叔给你安排相亲。你李叔叔认识很多名门世家的淑女。各个都比阮恬好。” 邵逸铭很想问,“阮恬也是名门世家的淑女,为什么入不了你的法眼?” 话到嘴边,他又不想说了。 桂依云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不是他过的美满幸福,只是她的控制欲。 在邵逸铭的记忆中,桂依云一直都是个有极强控制欲的女人。只是她控制的方向,在工作事业梦想那方面。现在转到人身上,就变得极为可怕。 邵逸铭转而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出国之前,和自己的父亲邵成刚取得联系了。 邵成刚已经退休了,不在小镇居住,而是去了穷乡避壤,过他世外桃源的生活。 而在他千方百计打听邵成刚下落时,他听说邵成刚好像出轨了。 而邵成刚的出轨,还有另外一些事,导致桂依云性格变得古怪偏执而极端。 但反过来想,也许是桂依云极强的控制欲,逼的邵成刚忍受不了,邵逸铭才做了糊涂事。 这些复杂的感情问题,邵逸铭一向不愿意花费太多心思去专研。尤其当事人双方还是他的长辈。他更不方便表态了。 当然,邵逸铭也把近期发生的事情告诉邵成刚,比如他和阮恬离婚了,桂依云高调跟着李泽天出入人前,还有他带着肥仔、阮恬带着宝贝生活。 邵成刚只对桂依云的事情感兴趣,并且劝说邵逸铭,“小云其实很爱你,为你付出很多。不管她做什么,希望你多谢理解尊重。” 头上戴了一顶硕大的绿帽子,邵成刚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邵逸铭自然更不能置喙了。 他心中想的有些多,整个人就处于晃神的状态。 当他回神时,余光发现隔壁门口有个人影。 赫然便是阮恬。 阮恬很有气场很有派头地从邵逸铭面前走过,一路走到尽头,发现自己走错方向了。只能折回来,寻找电梯。 当她走回来时,听到桂依云安排邵逸铭相亲的话。而邵逸铭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 阮恬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他们两个人原来那么亲密,现在分开,之后再各自程家…… 一眨眼,真的变成了陌生人。 第312章 312戚寒如此唠叨 阮恬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刷刷的跑向电梯间。 她走得很快,气息有些喘。 电梯间透明的墙壁上,露出她无精打采的面容,以及李玉偷偷摸摸的身影。 阮恬当即扭头,看向躲在景观化瓶后的李玉。 李玉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能走出来,“真巧,又见面了。” 阮恬瞅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电梯面板上不停闪动的数字。 李玉厚着脸皮凑到她身边,“其实,我和邵逸铭长得很像。你有什么想法,在我这个低配版本面前,也能说说看。” 阮恬不为所动。 李玉盯着自己脚尖,耸了耸肩膀,“女人啊,总喜欢一往情深。何必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呢?你……” 他没说完,电梯门开了。 阮恬直接走进去,摁关闭摁扭。 李玉歪着脑袋,默不作声地瞅着她,嘴角带笑,好像笃定她会回来找他。 阮恬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眸。 而电梯门,也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在一方狭小的空间中,阮恬听到周围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寂静,单调,是此时唯一的主题。 可能是相由心生,她控制不住地情绪低落。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看透了,明白了,但真的看到事情发生在眼前,她还是有所触动。 这种状态,可不是她出国疗伤想要的程度。 还是得尽快离开。 阮恬回到房间,吆喝正在用手机看动画片的宝贝。 宝贝嘴里叼着习惯,手中捧着酸奶瓶,不解地问阮恬,“不是说下午才走吗?怎么现在就要走?” 阮恬忙着收拾行李箱,头也不抬地解释:“下午没有车,现在就得走。” 宝贝努努嘴,“好吧。” 这时候,阮恬已经立起拉杆箱,招呼宝贝到她身边。 宝贝放下酸奶瓶,小跑着到阮恬怀中。 阮恬用湿巾纸擦拭孩子嘴边的食物残渣,又摸了摸他的脸,牵上他的手,往外面走。 她从昨天开始收拾行李,但收拾的很慢。一方面原因是,她在这边待得时间有些长,一些土特产品想邮寄回国,得走国际快递。国外快递的做事效率很低,她得不情愿地等着。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怕是因为在这里遇上了故人。 世界很大,有时候一别,就是永别。 但世界又很小。有时候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却在下一个路口面对面相见了。 而见与不见,什么时候见,以怎样的方式见,都只是心中存着挂念的人,才会思考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和无数个人擦肩而过。他们每个人,不都是另外一些人做梦都无法释怀的对象吗?而对我们自己而言,他们也不过是陌生人。 陌生人! 做到了这个程度,即便邵逸铭多次和她“擦肩而过”,她也能无动于衷。 阮恬心中太清楚。而越是清楚,越是感到无力,遗憾,唏嘘,感慨。 但还好,宝贝在她身边。 为了宝贝的人身安全,她不能纵容自己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离开酒店,阮恬放弃之前定好的计划,去南太平洋的岛国继续享受海滩阳光,而是选择去周围的小岛,尝试鲁滨孙的生活。 对宝贝而言,野外生活很有挑战难度,但乐趣更大。他每天化的像野猫一样,自由而疯狂地在泥土中打滚。 浪了大概一周的时间,阮恬突然接到戚寒的电话留言。 因为小岛上通讯信号不好,电话信息时断时续,阮恬接收到的留言,实际上是两天前的信息。 戚寒问阮恬,为什么没有准时来南太平洋的小岛?是不是遇到意外了?若是没有回复,他就报警了。 这些天,阮恬过的很爽快,她没有想邵逸铭,没有想戚寒,没有想南城的所有事情。骤然看到戚寒,她脑中最先反应的,是邵逸铭那天在8080房间门口说,即便要找下家,也应该找戚寒,而不是随便一个男人。 她那时候,很生气。出于一种隐晦而暧昧的原因。实际上,她希望邵逸铭能挽留她。若是没有挽留,她会恼羞成怒。 这种行为,这种想法,都太幼稚了。 以现在的心态看那时的事情,阮恬便有了不同的想法。 邵逸铭能坦然接受桂依云安排的相亲,想来是非常不介意她再找一个男人。而在他的预设中,她极有可能把戚寒当成下家…… 戚寒虽然有方方面面的不足,但他的优点同样不能忽视。 阮恬心平气和地点开戚寒的联系方式,播出号码。 她很少主动联系戚寒。 因为她和戚寒在生活中的交集不多,也因为她不想给戚寒错误的暗示。 提示音响了五六声,戚寒那边接通了。 “姑奶奶,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想吓死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刚报警了!警方正准备找你。不过他们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敢恭维,你这边都主动联系到我了,他们那边还在办立案手续。” 阮恬听着戚寒特有的搞笑口吻,忍不住笑了。 “你没必要这样紧张!我好不容易出来旅游,当然要随性自在一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和任何人报备。” 戚寒叹息,“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以前也是那样。但恬恬,你一个女同事,带着一个小孩子,弱势群体双重叠加,危险系数成倍上升,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阮恬举着手机,脑子里懵懵的。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戚寒又说:“听说,你在那边遇到邵逸铭,还遇到一个和邵逸铭长得七八分像的男人。他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不要参与进去。另外……” 阮恬从来没想过,戚寒会是如此唠叨的一个人。 她很想说:“烦死了,别说了。”又觉得自己不该辜负戚寒一片好心。 关心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都是抑制不住的心情和行为。用个夸张的比喻来说,就是忍不住当一只舔狗,即便受尽委屈,尾巴也能摇的很欢。又贱又可怜。 阮恬叹息一声,莫名说了一句,“邵逸铭和我说,如果我想找一个,你会是很好的人选。” 戚寒突然不说话了。 第313章 313走出来了 戚寒听着听筒中阮恬的调侃,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隔着千万里,在0和1组成的数据中,实在很难表白他的心意。更何况,阮恬只是和他开玩笑,顺便试探他的口风。 若是以前,他说不定会用同样调侃的口吻回复,“既然我是合适的人选,你怎么不来找我?” 但现在,他想展示自己沉稳可靠的一面,又害怕阮恬的回答会让自己失望,便用一种更委婉的方式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声音很轻,甚至他自己都怀疑,手机的录音设备能不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音频信息。 之后,他听到对方呼吸声变得凌乱。 阮恬的心思也乱了。 戚寒又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趁虚而入的嫌疑?” “其实,在爱情中耍些手段,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你不反感,我很愿意现在就走到你身边。” “恬恬,你有在听吗?” 阮恬心情很复杂。 她觉得戚寒的感情,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没有刻骨铭心的回忆,也没有甜蜜难以割舍的过往,只不过是两次相处,还是很不愉快的那种,为何戚寒会对她如此痴情? 像是假的。 阮恬迟疑地开口,“戚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戚寒说:“我为什么这么做?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来反问我?恬恬,你真是用刀扎我的心啦!” 阮恬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动心?毕竟,你条件也不差,身边优秀的女孩子很多,为什么唯独……” 这些自我追捧的话,阮恬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意思已经表达明确了。 戚寒轻咳一声,声线变得不自然。 还好他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的问话,还是能正常回复的。 “恬恬,如果我知道原因,就能知道解决的方法。但问题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某个早晨,我在健身室晨跑,突然看到外面有个虚影,好像是你。” “或者是更早之前,我听说了你的名号,远远地见过一面,那时就觉得,这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也或许,是在梦中见过。” “又或许,前世见过,今生才会相遇。” 阮恬:“……” 这世上大部分情话,听起来都像诗歌,浪漫,甜蜜,梦幻,让人心动。 如她这样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女人,听到男人的恭维,仍然心中泛起些许雀跃。 无关感情,只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阮恬再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戚寒却在这时候说:“恬恬,你到底在哪里?我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你。” 他原本就打算趁她这段疗伤期间下手,只是她突然失去联系,才迫不得已提前冒泡。而现在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透彻了,那颗蠢蠢的心控制不住的跳动。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她身边。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戚寒如此热情,阮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理智上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恋爱,不应该招惹对自己有意的戚寒。但面对戚寒的追求,她却缺乏果断拒绝的勇气。 感情问题上,最忌讳拖泥带水。 阮恬抿紧嘴角,胡扯了一对乱七八糟的,才说出正题,“戚寒,我现在被困在小岛上,过的很幸福。等我从小岛上出来,估计又能变成以前的自己。” “说实话,现在的我,真的很糟糕,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怎么能强迫你接受呢?” “即便你认为不强迫,但我也是要面子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戚寒不好意思再进一步。他索性退了一步。 “我能感觉出来,你确实在慢慢走出来。你提到邵逸铭的时候,语气平静了很多。” 若是戚寒不提,阮恬根本感觉不出来。 大概是换了新环境,她每天睁开眼睛面对崭新的世界,烦恼陌生的问题,渐渐地很少想邵逸铭了。甚至南城那些年的生活,都像是做梦一般。 庄生梦蝶,向来玄妙。 她被迫重温了一把哲学,心态变得更加平和。 “邵逸铭啊……” 阮恬慢慢念出这个名字,语调悠长,还带了些许笑意。 “我和他谈了四年恋爱,还有四年的婚姻。其中种种不想再提。但不可否认,那段经历很深地影响了我。也造就了现在的我。” 戚寒的语气开怀了很多,“对呀。谁没点经历呢!” 两人谈到此处,不约而同地低笑出声。 戚寒很聪明地点到即止,转移话题。 “我现在正在晒太阳。晚上会参加篝火晚会。当地土著有个习惯。举办篝火晚会,必然会做烤肉。这里的烤肉味道很正宗,我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所以一直待在这里。” 阮恬跟着他的话头说:“我这里也有特色美食。这个小岛上长了一种树,有些像香蕉树,植株很高,树上结着像浆果一样的果实。那些果子味道酸甜,超级解渴……” 两人在电话中一言一语聊了很多,直到阮恬感到手机发热,系统提示电量不足,才挂了电话。 此时,已经是傍晚。 太阳悬挂在水平面边缘,五彩斑斓的颜色铺遍了天空水面,橙黄色的暖光晕染黄色的沙滩,走在海边的人影变得模糊而遥远。 海风从海面上吹拂过来,带着潮湿腥气,拂过她额前的头发。 海滩上那串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 赫然是导游和宝贝。 宝贝献宝似的把手中的小贝壳捧到阮恬面前,说这是他一整天的成果。 导游则笑眯眯的问她,是不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这个小岛上的土著,对于爱情和婚姻,抱着和外界截然不同的想法。 若说开放,其实遵循着一夫一妻制的制度。 若说保守,但又尊重每个人的个人意愿。 如阮恬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即便带着孩子,在当地也是很受欢迎的女人。 故而,导游会有此一问。 阮恬却犹豫而为难。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很难界定她和戚寒的关系。 超越朋友,恋人未满。 她裹足不前。他便等着她。 第314章 314有钱的人生活 土著导游年岁不小了,见了不知多少男男女女的感情纠葛。她第一次见阮恬的时候,就从她沉静忧郁的气质中感觉到,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后来经过和阮恬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也从阮恬只言片语中得知她的感情经历。 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出来散心,可想而知是心中受了委屈,想换个环境自我调适。 土著导游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很多外乡人都这么做。 “姑娘。” 土著导游善意地笑了笑。 “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人心。” “人心伤不得。一旦受伤,就会痛,会流血。即便愈合了,也会留下伤疤。” “而怀揣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除了逼着自己往前走,别无他选。” 阮恬意外土著导游交浅言深,只是随意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土著导游又说:“十年后回想今天,就能发现一切都不值一提。既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为什么不催促自己前行一步呢?” 这句话,暗合了阮恬从戚寒身上感到的矛盾。 她找不出戚寒的问题,也欣赏这个男人。虽然现阶段想象不到和戚寒在一起生活的样子,但日子总是自己去过的。 邵逸铭那边…… 不提也罢。 该放手的,就得勇敢而坚决地放开——她想的明白,也该做的利索。 阮恬这次的笑容真诚了很多,向土著导游道谢,又摸了摸宝贝的脑袋,“疯玩一天,都变成煤球了。” 海边紫外线很强,宝贝这孩子出门前涂了防晒,但在海水中滚了一圈,防晒都被冲洗掉了。一下子就晒黑了。 宝贝努努嘴,把玩着捡回来的贝壳,仍旧兴致高涨,“我玩的高兴呀。” 阮恬和土著导游都笑了。 阮恬接过宝贝手中的大部分贝壳,拍拍孩子的肩膀,“咱们该说去了,和阿姨说再见。” 一句再见,既是告别今天土著导游的带领游玩,也意味着阮恬想离开了。 尽管宝贝在小岛上还没有玩够,但他想到去一个新地方,有新鲜的风景,就顾不上残存的定点留念,兴致勃勃地跟着阮恬收拾行李。 期间,他多嘴地说了一句,“妈妈,我现在过得好幸福!这个时间,我同学估计都去上小学了。我还能愉快地玩耍。” 阮恬却板着脸说:“你是不是想上学了?放心,到了新地方,我会安排你上学。” 宝贝惊讶地瞪大眼,抱着阮恬的胳膊摇晃撒娇,“妈妈,我刚才只是随便胡说的。你能不能原谅我嘴贱啊!” 阮恬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满嘴胡言乱语,透着浓重的早熟味道。 宝贝见阮恬不为所动,小眼珠子一转,用失落的口吻问她,“妈妈,我们要去哪里?那里真的有小学吗?” 阮恬说:“过两天去南太平洋。我原本打算去那里。找个镇子,应该有小学。” 宝贝说:“上学很麻烦的,要办很多手续。为了不给妈妈添麻烦,宝贝决定不去上学了。” 阮恬说:“胡闹。到时候你戚寒叔叔会帮妈妈办手续。” 宝贝抓住关键词,“戚寒叔叔?他也在那边?那真是……” 阮恬下意识看向宝贝。 关于以后的生活,她不仅得考虑自己,也得为宝贝打算着想。若是宝贝不喜欢戚寒,她也不能接受他。 显然,戚寒的前期工作做的非常棒。 宝贝听到戚寒的名字,高兴的咧开嘴,张大嘴巴夸张的大喊,“太好了!” 阮恬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因为宝贝好像完全把邵逸铭望之脑后,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她想往前走。即便迈出第一步有些难。但她也得迈出去。 几天后,阮恬乘坐直升飞机,带着宝贝到了南太平洋的小岛。 戚寒作为导游,领着两人沿海岸线散步。同时介绍小岛的情况。 “小岛地处亚热带,岛上常年光线充足,有很多有意思的动植物。风景很美。” “远处那些岛礁上有原始居民。随着大力发展旅游业,那些居民开始接受现代化文明。到目前为止,这里已经作为国际上著名的旅游景点对外开放。” “这个国家为了增加收入,专门吸引某些家里不缺钱的人投资开发小岛。一旦投资成功,这座小岛就会成为个人财产,不对外开放。即便开放,也得经过主人同意。” 阮恬闻言,心头微动,“咱们现在站着的这座小岛,是不对外开放的吗?” 戚寒点头,“你放心,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不会有人赶你走。” 阮恬说:“那不成,这座小岛是你投资的?” 戚寒苦笑,“我没那么有钱。这是我妈妈投资的。” 戚寒母亲不在了,她把大部分财产留给戚寒,相当于是戚寒的财产。 阮恬知道戚寒家产雄厚,但她没想到,戚寒居然有钱到这种程度。 和他比起来,她真的不够看。 难怪许婷婷一直巴结着戚寒,又不敢动歪心思。 门底抬高,仰望都是奢侈。能保持一定距离,捞一根汗毛,就足够许婷婷吃了。 戚寒见阮恬神情恍惚,轻声问她,“你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阮恬很老实地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真的很有钱。” “所以,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当一个普通的医生?” 按照戚寒的财产,即便买下医院都绰绰有余,为什么要苦逼地当个社畜? 戚寒耸肩,无奈地叹息,“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阮恬:“……” 这种境界……恕她体会不了。 跟在阮恬身边的宝贝,丝毫没有觉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化,大声问戚寒,“叔叔,我晚上要住在海里面吗?” 戚寒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提前安排好你们的房间了。先去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和管家说,让他提前调整。” 宝贝兴奋地眉飞色舞,“哇塞,还有管家!是不是有城堡,还有动漫中那种女仆?” 戚寒神情一僵,马虎地打哈哈,“算是吧。算是吧。” 阮恬觉得戚寒的反应很奇怪,当下却没说什么。而当她真见到了住所,整个人不淡定了。 第315章 315小岛生活 戚寒之前的介绍,显得他很牛逼。阮恬在脑海中自动为他补全了“大佬中的大佬”这一形象。心中对住处的期望值也拉得无限高。哪知—— 面前这栋小木屋,是认真的吗? 戚寒低着头,轻咳一声,“这是当地特有的建筑风格。你别看小木屋外形简陋,但全部建筑体都没有用铆钉,是木头嵌着木头搭建成的。” “小岛近海,地底很潮湿,没办法打地基,当地土著发挥聪明才智,想出这种风格的建筑。还别说,住进去挺舒服的。” “我特意收拾出一间房子,专供你和孩子居住,进去看看?” 她已经被戚寒忽悠过来了,只能进去。 宝贝握着她的大拇指,悄声嘟囔,“妈妈,这里好像小红帽的房子。” 阮恬看了眼外形具有童话风的房子,撇了撇嘴角,不置一词。 房间没有门,而是挂着一张苇草编成的帘子。帘子右上方串了一束紫色的小花,可见编这个帘子的人,是个具有生活情趣的人。 戚寒掀起帘子,让阮恬和宝贝先进去。 阮恬护送着宝贝进去,才弯腰迈过门槛。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简单的木床,木桌子,木柜子,靠窗还有生活做饭灶台。而正中间,是一块类似于圆的图案。圆形周围有复杂的花纹,象征某种意义。 戚寒解释,“这是土著的图腾。入乡随俗,我请他们帮忙搭建房子,他们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弄了这个,说是能得到山神海神的祝福。” 听起来挺玄乎的。 阮恬怔怔的点头。随即又问:“你来这边很久了吗?” 居然有时间请当地土著帮忙搭建房子,可见是很早之前就来了。 戚寒说:“其实不是。虽然我妈妈拥有这座小岛,但我几乎没来过。这次是因为……” 他顿了顿,隐去最想说的部分,向阮恬解释,“我辞掉了南城那边的工作,来这边散心。顺便给自己安个窝。” 他极力解释自己的经历和行为目的,让阮恬感觉到了几分尴尬。 尽管她想尝试新生活,但暂时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戚寒。 之前失败的感情经历让她长教训了。感情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情,一旦开始,就得认真对待。不然伤人伤己,挺不好的。 她有意绕过戚寒话中藏着的小陷阱,礼貌而有距离感地保持微笑。甚至都忘了打趣他,有没有在小岛上遇到漂亮热情的土著姑娘…… 在小岛上的日子,远没有阮恬想象中的清苦。 所谓清苦,是需要出海打鱼,日出而作。 实际上,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她门口放下一篮子食材。她若是心情好,就自己动手做饭。若是懒得动手,可以去戚寒那边吃。 戚寒为了融入当地土著的生活,每天都在认真学习烧烤料理。做的次数多了,便把做饭养成了一种爱好。即便不是吃饭时间,他也在做饭。 宝贝吃戚寒的嘴短,偶尔几次和阮恬开玩笑,说他想叛变,去和戚寒一起住。这样每天早晨就能在美妙的饭菜香味中醒来…… 平静的生活大概持续了七八天。 岛外的土著乘船上岛,拜访戚寒。带来戚寒所需要的香辛料,带走戚寒支付的报酬。 阮恬借此机会见到了编制草席的人。 并不是她所想的漂亮姑娘,而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见阮恬一直悄咪咪地瞅自己,主动大方地和阮恬打招呼。 老妇人的口音很难懂,阮恬听了几次,才明白她在做自我介绍:土著族长的老婆,负责带着妇女维护各个小岛的生活环境。 妇女也承担社会生产的建设维护,难怪女性的地位可以很高。 因为沟通不方便,老妇人请年轻的土著小伙做翻译。 土著小伙曾经当过导游,说话的口音稍微弱些。阮恬轻易能听懂。 老妇人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表扬戚寒值得托付,鼓励阮恬抓紧这个好男人。 此外,阮恬还知道了额外的事情。 她带着宝贝,悄无声息地离开南城,要和自己的过去了断。戚寒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循着她的出发轨迹找人。若是没有遇到李玉和邵逸铭,她会准时来这个有度假盛名的小岛旅游。没想到她那边耽误了,戚寒这边也从“偶遇浪漫风”,走成了鲁滨孙的田园风。 阮恬想到这些阴差阳错,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之前遇到李玉和邵逸铭的郁闷,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在这个漂亮的小岛,在充满异域风情的烧烤味中,她觉得自己真和过去说再见了—— 在制造偶遇却失败这件事上,阮恬发现戚寒还是蛮可爱的。 年近三十的男人,看起来沉稳可靠,但本质上还有二十出头时,那个为了引起她注意,而频出昏招的大男孩。 大概是加了一层滤镜,她现在想起读书时候的糗事,竟觉得可爱,而不是莫名其妙。 阮恬如此想着,忍不住看向戚寒。 而戚寒的注意力一直在阮恬身上。他感觉到阮恬的目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对,然后一起笑了。 阮恬笑,是因为她想笑。 戚寒笑,只是因为阮恬笑,他跟着笑。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土著离开这天晚上,戚寒第一次主动邀请阮恬看夜景。 阮恬初来乍到,生活习惯上难免不适应。戚寒又不想显得太急躁,和阮恬相处时,一直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每个晚上都不会打扰阮恬的生活。 现在他察觉到阮恬态度有所变化,自然要主动出击。 阮恬心中微微有些犹豫。 孤零零的小岛,她和戚寒一起去看夜景,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了。 戚寒见阮恬还有犹豫,笑得很坦然,问她,“是不是不放心宝贝一个人在家?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出去。” 他把话题转移到宝贝身上,既是表明了某种态度,又保全了彼此的颜面。 阮恬对戚寒的感观更好了。 这个男人,认真相处起来,其实还是有情商的。 而她,一向欣赏进度有度的男人。 第316章 316小岛生活(2) 这座小岛,和阮恬前些日子待得小岛,显然是不一样的。 那边的小岛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是静谧安详的,好像一位宽容的母亲,无条件地包容着游客孩子在她怀中嬉戏玩闹。 而这座小岛,就显得有个性多了。 夜风泠泠,月亮悬挂着海面之上,海浪一层层拍打着岩石,奏响哗啦啦的音乐。那些掀起的波浪被月光染成了霜雪,溅起来又散落成星。 阮恬裹着大方巾,拢着外套,和戚寒并肩走在距离海边五十多米的小路上,扬声叮嘱跑在前面的宝贝,“不要靠近海边,会被冲走……” 宝贝挥舞着小手臂,脚步不停,仍旧跑的飞快。 阮恬更加担心,“这孩子,居然完全不听话。” 戚寒低笑一声,对阮恬说:“看我的!” 然后扬声对宝贝喊话,“宝贝,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可以站在岩石上拍海浪!” 宝贝果然被吸引住了,唰唰地跑回来,仰着小下巴,讨价还价地问:“你真的能带我过去?不骗人?要是骗人怎么办?” 阮恬脸色难看,“你胡说什么,大晚上的,去岩石上玩,很危险的。万一被海浪冲走怎么办?” 宝贝双手叉腰,“你看,她果然不愿意。你根本说服不了她。肯定是骗小孩呢!” 戚寒偷偷从阮恬挤了挤眼睛,然后抱起宝贝,往另一个方向走,“放心吧,叔叔能帮你搞定这点小事。” 一语双关,既是说能搞定玩海浪,又是说能说服阮恬。 男人不能一味的软弱退让,还得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一些攻击性。 阮恬挑了挑眉,心知自己被戚寒套路了,却不反感。 戚寒沿着原路返回,走了一截路便拐了方向,向海边截然相反的方位走。 阮恬根据记忆的路线判断,他这是往岛上的树林里走。 岛上的树林潜伏着不知名的昆虫和小动物,属于未开发地区。阮恬为了自身安全,没有过多深入地探索树林。 现在到了危险地带,阮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里和海边的危险系数不相上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真有什么宝藏,明天过来看也行。” 宝贝玩心重,噘着嘴抱怨,“妈妈,你真是太胆小了。” 戚寒适时帮阮恬说话,“妈妈不是胆子小,而是谨慎,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宝贝见两个大人都在反对自己,玩心收敛了很多,“那怎么办啊,难道只能听妈妈的的话,明天再过来?哼,你们大人最喜欢说话不算话,明天肯定不带我过来了,也不让我和海浪玩。” 戚寒笑道:“放心,叔叔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阮恬心中嘀咕,难不成戚寒有后招?便没有反对,安静地跟着戚寒往里面走。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一行人到了一处山坳处。 山坳处有一方突出的天然石块,在夜色中显得黑乎乎的,石块下倒映的粼粼波光,显然是有水源的。仔细听,周围隐约有海浪的声音。 戚寒说:“这里和外面的海水相连,潭水冲击的频率和海浪基本持平,只不过幅度小很多。当然,还是得小心,千万不能掉进水里面。不然会被冲进地下河中,漂得莫名其妙的地方。” 说着,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麻绳,系在宝贝腰上,以防他玩的太高兴掉到水里。 戚寒解释了这么多,宝贝当然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有玩的了。 宝贝欢呼一声,便跑向大石块。然后坐在石块上,踢蹬着脚丫子,感受潭水起伏拍打的节奏。 阮恬看着宝贝的身影,随口说:“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居然提前带了麻绳。” 戚寒说:“我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其实今晚我只想邀请你一个人出来。” 阮恬听他这么说,抿着嘴角,侧眸看他。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 除了水潭那边泛着波光,周围零星的光都被树木遮挡住。 戚寒的身影只剩下轮廓,唯独一双眼睛好像天上繁星,亮的不可思议。 他问阮恬,“我真的很高兴,你能答应和出来欣赏夜色。” 阮恬支吾了一声,“其实,这挺正常的。” 她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来这边度假,还留了这么长时间……” 话音落下,久久没得到戚寒的回应。 周围草木被风吹响,虫鸣寂静,好像回归到了天地初始。 阮恬以前从没见过这么美好的自然景色,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而陪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是对她很好的。 她的心,开始柔软起来。 她主动问,“戚寒,你在想什么?” 戚寒说:“我在想你。” “阮恬,我现在还拿不准你的真实想法。但我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你遇到了感情问题,我趁虚而入。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或者嫌弃我了,会不会怨恨我?从而觉得我是个卑鄙小人?” ??? 阮恬:“……你怎么会这样想?” 戚寒说:“在意一个人,难免患得患失。你可能不知道……实际上,你的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会让我想很多。” 他的声音,变得很弱,很柔,很软。 阮恬想,若不是今晚夜色太美,他完全看不到她的样子,他肯定不会说这些。 语气像是说给她听的,倒不如说是对他自己倾诉。 那种压抑到极致,忍不住诉说的倾诉。 阮恬不想说话,不想发出任何声音,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好静谧。 戚寒却问她,“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很愚蠢?” 阮恬说:“没有,我……” 她想解释自己的心情,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 两人在谈小镜子的股份时,多次握手表示合作愉快。 但这一次,阮恬觉得手指发烫,心跳有些市场。 戚寒则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阮恬摇头,“不是,是我不小心” 她没说完,水潭那边传来宝贝的惊呼,“啊……” 阮恬如遭雷击,大叫一声,“宝贝!” 第317章 317邵逸铭来了 阮恬吓得全身冒出冷汗,宝贝却在那边笑的没心没肺。 水光反射出他模糊的身影,他举着胳膊摇晃,“妈妈,你快过来玩啊!这里居然有鱼,真是太神奇了。” 阮恬提起的心落在肚子里,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发软,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吊起嗓子吆喝,“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吓死我!” 她大步冲过去,却被戚寒拉住胳膊。 猝不及防中,她被拽得趔趄。 戚寒说:“和孩子好好说话。千万别动火。” 阮恬语塞,“我……” 戚寒拍了拍她胳膊,“让我来说。” 阮恬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戚寒趁机走到岩石边,弯腰和宝贝说了几句悄悄话,阮恬没听到他具体说了什么,就见他把宝贝抱回来, 宝贝乖巧地蜷缩着戚寒怀中,在戚寒从阮恬身边走过时,这孩子拉着阮恬的胳膊撒娇,“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高兴,想让你过去玩,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阮恬满心怒气,被这孩子的一拉扯打散了。 孩子是好心,她何必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呢。 火气消下去后,阮恬又觉得自己好笑。 这孩子真是她的克星! 她只是抿起了嘴角,却清晰地听到低沉的笑声。 显然,这笑声是戚寒发出来的。 阮恬闷闷地问,“你笑什么?” 戚寒说:“很少见到你这么情绪化的时候。” 阮恬心想,关心则乱。谁面对自己在意的人,不会情绪化呢?随即又想,戚寒和她相处时间还短。他对她的认识,还处在刻板印象中。等时间长了,就能发现她更多的样子,她没必要急吼吼地为自己说什么。便笑了笑,没说话。 黑暗中,戚寒自然看不到她的笑容。 他以为自己某句话说错了,惹得阮恬不高兴,不免思考,该怎么道歉。 一路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宝贝偶尔感慨两句“哇塞,天上的星星真亮”,“刚才真是太有意思了,真想明天也过来玩耍。” 到了小屋门前,阮恬从戚寒手中接过宝贝,戚寒冷不丁地说:“恬恬,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阮恬:“……什么话?” 戚寒以为她心中憋着气,故意说反话,叹息着解释,“我不是有意嘲讽你情绪化。” 阮恬:“……” 故意解释,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过她知道,他不会嘲讽他。那么只能是,他是发自真心道歉的。 何必呢?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何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阮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戚寒,我没有生气。真的。” 戚寒:“嗯。” 阮恬一听,就知道戚寒没听进去。 这男人真是固执,该相信的不去信,没影儿的事反而深信不疑。 阮恬忍不住叹息,“戚寒,你好歹也是个钻石王老五,是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应该很自信呀!” 戚寒疑惑,“钻石王老五?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你真的这么想?” 阮恬再次觉得他可爱——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内心纯粹干净的可爱。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时间不早了,我带着孩子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 戚寒愣愣地点头,目送阮恬回房间。 随着两人关系迈进一大步,阮恬开始和戚寒讨论,给宝贝安排入学的问题。 戚寒的建议是,这边虽然有学校,但教学质量跟不上国际平均水平。虽然孩子不会在知识上吃亏,却很难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这对孩子以后的发展不利。最好是去一个发达国家长期定居。 阮恬仰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想了大概有半分钟,便点头同意了。 这样的态度,好像很随便,又好像经过了深思熟虑。 反正她点头后,戚寒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宝贝知道自己逃不过上学的命运,嚎啕了两天,最后被阮恬打包带上直升飞机,才认命地抱着阮恬的胳膊诉苦,“妈妈,我听说上学会考试。万一我考试不及格,给你丢人怎么办?” 如此之外,他还问了些更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妈妈,学校中有女同学。万一我看上某个可爱的女生,你会不会吃醋?” “哦,不,万一我爱上某个可爱的女生,就不能再爱你了。那你该有多么可怜。所以,我千万不能去学校啊……” 阮恬一路忍受宝贝的聒噪,好不容易熬到下飞机。 戚寒和阮恬商量好选择的定居国家,是一个常年多雨,天色阴沉,却不乏浪漫的国家。 街头偶尔驶过双层巴士,路人手中握着伞,男士见到女士,都十分具有绅士风度地礼让。 阮恬站在街头,做了个深呼吸,扭头看向戚寒。 戚寒低头用手机讲电话,一连串深沉优雅的音节从他嘴里说出来,有说不出的质感。 宝贝抱着阮恬的腿,小声和阮恬说:“妈妈,戚寒叔叔的英文,讲的真好听。” 阮恬拍拍宝贝的脑袋,轻声“嗯”了一下。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后车厢摇下车窗,露出阮恬熟悉的一张脸。 戚寒看到来人后,惊讶地瞪大眼,随即看向阮恬。 阮恬慢半拍地眨眼,问戚寒,“这是你安排的?” 戚寒有苦说不出,“我安排的司机遇到点事,会迟到两分钟。这……” 车中的邵逸铭主动推开车门,“先上车再说。” 顿了顿又说:“恬恬,我特意来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戚寒也上来吧。” 既然邀请他们三人,就说明确实有重要的事情。 戚寒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主动把车门拉得更敞开,让阮恬和宝贝先上车。 车厢中的空间很大。 戚寒,阮恬,宝贝坐在一排。邵逸铭面对他们,坐在对面。 沉默在车厢中蔓延,发动机单调的声音有节奏地轰鸣。 宝贝最先打破沉默,“爸爸,邵雅旭怎么没来?” 两个孩子经常因为“哥哥弟弟”的称呼闹别扭,且他们在学校经常用大名称呼对方,宝贝便习惯称呼肥仔的名字。 邵逸铭说:“他在家,忙着做功课。” 宝贝听到功课,忍不住塌下肩膀,弱弱地“哦”了一声。 谈到肥仔,阮恬紧绷的情绪有了些许缓和,“他现在,还好吗?” 第318章 318进退有度 这个国家经常下雨。 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天上便挥洒起密集的雨滴。 路面上的雾气升腾起来,围绕着黑色轿车盘旋。 即便几人坐在车中,也能感受到外面阴冷潮湿的天气。 邵逸铭独自一人坐在对面,身侧的挡风玻璃刷刷的流淌下水痕,他脸颊消瘦,眼中映着灰暗的光芒。 听到阮恬的问话,他动了动嘴角,喉结滚了了两下。没说话。 却在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后,说:“肥仔,很想你。” 阮恬唇瓣微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这本来就是个令人悲伤的话题。 想来,他刚才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直言相告。最终,还是告诉她,肥仔想念她。 她何尝不想念肥仔呢? 但有桂依云的存在,她不敢把肥仔带在身边。 而最让一个男人头疼的问题,无外乎“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毫无疑问,邵逸铭选择了桂依云。 并非阮恬容不下桂依云。而是桂依云容不下她。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很任性很嚣张地想把她从邵逸铭身边赶走。 她不想生活在矛盾重重的家庭中,也不想让邵逸铭为难。 彼此后退一步,留几分颜面,最起码再见面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而不是相互仇视,老死不相往来。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戚寒出声问道:“邵先生,你刚才说,特意来找恬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邵逸铭听到“恬恬”,瞳孔微微紧缩。 在他没有参与的这段日子,他们已经亲密到能相互喊昵称的地步了? 他设想过很多场景,真正发生在眼前,仍是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 但他一向善于忍耐,即便心中千疮百孔,绝不会在脸上表示出来。 他垂着眼眸,“我这次来找恬恬,是因为许蕾蕾的事情。” 曾经关于许蕾蕾和许婷婷牵扯出来一连串的事情,都好像随着张爱华绑架肥仔,桂依云强迫邵逸铭离婚而淡忘了。 阮恬骤然想起来,都觉得恍惚。 她好像曾经那么努力地,要找那两个女人报仇。还和许婷婷化敌为友,合作过一段。 邵逸铭的声音很稳,好像仍是在回答戚寒的问题。 “恬恬一直怀疑妈……嗯,阿姨的车祸事故,和许蕾蕾有关系。她这次出国度假,我特意调查席栾。果然发现她有异样。” 阮恬和戚寒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震动。 戚寒看看邵逸铭,又看看阮恬—— 这两个人有过四年恋爱,四年婚姻,即便闹崩了,吵吵嚷嚷着永远不会复合。可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谈到共同话题,他就插不上话。 这是他拍马都追不上邵逸铭的地方。 而阮恬想的则是,她已经和邵逸铭离婚了,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陌生人”,他为什么要帮她? 希望她会感激他? 那简直太慌谬了。 阮恬闭了闭眼,“你调查到什么了?” 邵逸铭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稍后到了目的地,我详细和你说。” 这时,阮恬才意识到,她和戚寒都在邵逸铭的车中。 也就是说,他们都被邵逸铭带着节奏走。 不多会儿,车子停下了。 邵逸铭双手相扣,放在膝盖上,没有动。 戚寒拉开车门,先跳下去,撑着伞等阮恬下车。 而他拉开车门后,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宝贝的好奇心很强,趴在阮恬的膝头往外张望。 “哇塞,居然是一座城堡。里面住着吸血鬼和蝙蝠吗?” 阮恬有些愣,侧头看出去。 一栋外形高耸,带着蔷薇花园的二层小别墅,静静地矗立在雨中。 因为天色阴暗,房子有种笼罩在夜霾的感觉。难怪宝贝联想到了吸血鬼和蝙蝠。 这时,邵逸铭主动解释,“我听说戚先生想把你们安顿在这里,索性直接把你们送过来。天气不好,没必要来来回回地折腾。” 戚寒:“……” “哦,那我应该代替阮恬,向你说声谢谢。” 邵逸铭闭上眼睛,像是接受了这声道谢,也像是狠狠忽视了戚寒。 窗外雨落无声,宝贝抢过戚寒手中的伞,猫腰从戚寒胳膊下钻出去。因为来不及撑伞,头发衣服都被打湿了。但他无所畏惧! 宝贝撑开伞后,顶着湿漉漉的面庞,一双眼睛中的水光尤甚。 “妈妈,我来保护你。” 车中的邵逸铭听到这句话,刷的挣开眼睛。 他忍不住想起家中的肥仔。 那孩子也喜欢说,“妈妈,我保护你。” 但现在他不这么说了,而是总说:“爸爸是坏蛋,把妈妈欺负跑了。等我长大,一定要把妈妈找回来。” 明明是他掏心掏肺地养着他,他却只想念阮恬,而不想他。 这便是儿子吧。 阮恬没有发现邵逸铭的异常,弯腰钻出车门,接过宝贝手中的雨伞。 街面上汇集了浅浅的雨水,流经车轱辘下,冲向两人站着的凹处。 两人的鞋袜裤管,很快就湿了。 阮恬担心宝贝受凉感冒,一手撑着伞,同时试图弯腰抱起宝贝。 戚寒很有眼色,不顾地面的积水,立刻下车帮阮恬撑伞。 邵逸铭歪着头,看戚寒撑伞的角度和位置——伞面大部分挡住了宝贝,小部分挡住了阮恬。戚寒则完全暴露在雨中。 如此贴心,如此细心。且阮恬适应地很好。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戚寒已经为阮恬撑过很多次雨伞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雨中,才真正像是一家三口。 而他…… 他和肥仔相伴。 因为他和肥仔有血缘关系。 但戚寒,阮恬,宝贝,他们三个人,彼此都没有血缘。 为什么却比他更显温馨? 邵逸铭抬了抬下巴,长长地吐出胸中的浊气。 “走吧。” 他对司机说。 已经把人送到目的地了,他没理由继续留下来。 至于他想和阮恬说的事情,得有阮恬主动来找他……才行。 黑色轿车缓慢启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幕中。 阮恬靠戚寒撑伞帮忙,走到屋檐下,才发现邵逸铭已经走了。 戚寒懂邵逸铭的心思。但他不想对阮恬说太明白。 “邵总真是个进退有度的男人!他在等咱们安顿下来,收拾妥当后,才上门拜访。” 第319章 319梦到闵荷 戚寒为阮恬选定的这栋二层小楼,是他在y国生活时居住过的地方。 这里充满了他生活过的痕迹:墙上悬挂的奖状,和同学的毕业合影,以及和不同女伴的合照;墙上悬挂着他亲手制作的弓弩,窗外吊着他喜欢的绿萝…… 阮恬把客厅四周环顾了一圈,心中就对戚寒的过往有了大致了解。 这个男人,有着如风浪漫的过去。 戚寒拎着阮恬的行李箱,径直往楼上走,同时向她解释,“上面是卧室。卧室旁边是一间小客房。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把小客房改成儿童房。毕竟你和宝贝要在这里长期生活,一定要让自己住的舒服。” 阮恬点头,问他,“房租的话,该怎么算?” 在钱这个问题上,阮恬一向拎得很清。她和戚寒目前只是刚捅破窗户纸的男女朋友,她不想接受戚寒太多在经济上的援助。 戚寒则很诧异。 他很高兴自己心爱的女人住在自己的房子中,怎么可能收钱呢? 不过考虑到阮恬的做事风格习惯,他没有说的太强硬,而是说:“房租的话,到年底再清算。放心,我绝对公平公正,不会让你难做。” 这句话,说了相当于没说,但却给了阮恬一个交代。 阮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略微点头,招呼宝贝去楼上。 宝贝对自己的新房子,简直是相当期待。 陌生的国家,陌生的环境,崭新的开始…… 哇!终于可以不用再住茅草屋了! 宝贝失声惊叹,窜到房间的床上,高兴地蹦蹦跳跳。 因为阮恬和宝贝刚来,行李都没放下,自然不会换鞋。而宝贝高兴到失态,直接穿着鞋蹦到床上,雪白的床单上很快留下一连串脚印。 阮恬脸色都变了。 这孩子在小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怎么变得像个野孩子? 戚寒则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阮恬,“哎,看你把孩子委屈成什么样了!” 阮恬脸色讪讪的,没好气地吆喝宝贝,“还不快下来?” 宝贝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下子跳下来,冲到阮恬怀中,拉着她的手说:“妈妈,这里好棒。我喜欢这里。你喜欢这里吗?” 阮恬低头看着宝贝洋溢着喜悦的眼睛,指责的话说不出口了。 诚如戚寒所言,她带着宝贝出来度假这些日子,确实让宝贝委屈了。 戚寒瞥了眼阮恬抿起又压下的嘴角,便知道阮恬心中的为难,主动代替阮恬说:“宝贝,你即便很高兴,也不应该踩到床上。你看,床单都被你踩脏了。稍后你妈妈还得洗床单,很辛苦的。” 宝贝愣了一下,扭头看背后那张柔软的大床—— 好吧,雪白的床单,确实脏了! 宝贝耷拉下嘴角,沮丧地道歉,“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阮恬心中大感欣慰,拍拍宝贝的肩膀,“好孩子,没事。” 宝贝攥紧阮恬的衣角,再一次坚定地保证,“妈妈,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阮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嘴角浮出浅浅的笑意,“好。妈妈知道了。宝贝是个好孩子。” 宝贝扬起大大的笑容,“对呀。宝贝很好!妈妈,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阮恬看着宝贝撒丫子跑远,失笑摇头。 她不经意抬起头时,却发现戚寒脸上同样带着宠溺的笑容。 阮恬忍不住问:“戚寒,这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这是心里话! 按照阮恬的说话风格,她不会说的这么直白。但刚才戚寒的表现太好了,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她的心里防线,她不小心问出了口。 戚寒扬眉,显然很诧异阮恬的问话,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因为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说话才没有那么多顾忌。 戚寒说:“血缘关系,这东西在某些人眼中,很重要。但也有些人,根本不看重这些。” 某些人,指的是张爱华那类人。 有些人,便是指他自己。 接着,戚寒又说:“话说回来,宝贝和你也没有血缘关系。你不也对他很好吗?” 阮恬:“……” 突然哑口无言了。 接着,她就笑了,“我真蠢,真是……太蠢了……” 居然问你这样的问题。 戚寒略微沉思,轻笑着说:“确实,我有时候,也觉得你很蠢!” 阮恬不敢相信,戚寒会说出这样的话。 戚寒盯着她的眼睛,“问我这样的问题,可不是蠢吗?” 心底的小隐秘被看穿了,阮恬有些尴尬,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戚寒,你心里清楚就行了,为什么要说出来?” 戚寒哈哈大笑,学着阮恬常用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胳膊,还摸了下她头顶,“傻瓜。” 阮恬:“……” 她突然被萌到了,脸上有烫烫的感觉。同时,她有些不敢直视戚寒的双眼。 周围的空气被炙烤地发烫,阮恬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出去看看宝贝……” 戚寒没有逼的太紧,只是目送阮恬仓皇离开,完全没有出声。 阮恬跑到楼下,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平复激狂的心跳。 刚才那种感觉,莫不是……恋爱? 就这样,阮恬和宝贝在这里住下。 戚寒仍旧保持绅士风度,没有借口赖在这里,规规矩矩地和阮恬道晚安,指着旁边的小楼,说他住在那边。 阮恬了然。 原来,她和戚寒是邻居。 这样也好,若是她遇到麻烦,可以请戚寒过来帮忙。 大概是新到了一个地方,阮恬有些认生。又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邵逸铭,听邵逸铭提起那出车祸…… 阮恬居然在梦中看到车祸发生的场景。 摇晃的挡风玻璃,前面晃动的大灯,右边是闵荷淌满血的脸,还有她微微嗡动的唇。 “不要,放过,那些,贱人……” 闵荷这样对她说。 阮恬拼命地想靠近闵荷,让她振作起来,却把自己惊醒了。 房间光线昏暗,周围寂静无声,她感到后背一层濡湿。 这场清晰的噩梦,好像暗示了某些东西。 阮恬惴惴不安,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窗户映出晨光,阮恬揉了揉眼睛,怔怔的想:今天,邵逸铭会不会过来和她说妈妈出车祸的事情? 第320章 320去见邵逸铭 按照戚寒的说法:邵逸铭等他们安置好以后,会上门拜访。 阮恬很耐心地等。 第一天,她平静地收拾房间,心不在焉地调查附近的小学……没等来邵逸铭。 第二天,她继续调查附近的小学,同时按照国内小学课程的进度给宝贝安排任务……没等来邵逸铭。 第三天,她购买网课,辅导宝贝学习……没等来邵逸铭。 第四天……没等来邵逸铭。 第五天……还是没等来邵逸铭。 阮恬渐渐地没耐心了。 她不想在戚寒面前提起邵逸铭,怪尴尬的,便把这些事情压在心底。同时琢磨着给国内的朋友,比如小丽等人,打电话打听一些情况。 她在心底排演了各种情况,回神时发现宝贝偷偷玩手机。 上网课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孩子的注意力不容易集中,总是被网络上千奇百怪的新奇事物吸引走兴趣。 她不免恼火,教育宝贝说:“做一件事要认真专注,不要三心二意!” 宝贝“哦”一声,闷头看着pad,还不忘小声说:“我没有三心二意,我只是和爸爸聊了两句。” 现阶段,宝贝仍旧把邵逸铭称呼为爸爸,把戚寒称呼为叔叔。 阮恬一愣,“你和你爸爸有联系?” 宝贝点头,“我一直有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前两天我们才说上话。” 为了防止宝贝沉迷于网络世界,阮恬一早便限制孩子用手机,而是给孩子佩戴了可以打电话的手表。 而小孩子好像天生就擅长各种电子产品,他们总是能趁家长不注意,偷偷摸摸玩手机,而且玩的特别精通。 比如,宝贝会偷玩阮恬的手机,还发信息,浏览新闻…… 阮恬指了指pad上的图片,让宝贝继续练习写数字,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借口喝水的功夫,躲在墙角偷偷摸摸地查看手机。 明明是自己的手机,为了避免影响宝贝,硬是把自己逼成鬼鬼祟祟的模样。 阮恬心中感慨着,翻看最近的浏览记录。 第一条便是v信聊天。 “阮恬”和邵逸铭的对话框中,邵逸铭说:“乖乖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妈妈生气。” “阮恬”发出一连串惊讶的表情,反问邵逸铭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宝贝?” 邵逸铭说:“我一直在关注你们。当然知道你是谁。” “阮恬”说:“哼,一点都不好玩。” 邵逸铭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这个笑脸,是那种嘴角上翘,一丝不苟,类似于冷笑或者“呵呵”的表情。 邵逸铭这男人,没研究过每个表情最新代表的含义,就这么发过来,被宝贝嘲讽了。 “爸爸,你不要发这个笑脸,会让我以为你在嘲笑我!” 邵逸铭发了一连串问号,“别玩手机了,会被你妈妈发现的。” 宝贝没有再以“阮恬”的身份发信息了。 阮恬真的发现宝贝不对劲。 道理其实很简单。 宝贝在用阮恬的手机发信息,只要阮恬不发现,宝贝就一直有回复。而每个人对自己的手机很敏感,手机不在手边就会下意识寻找。阮恬自然会发现宝贝在玩手机。 而当下,阮恬没有想这么多,真的以为邵逸铭在关注她们。 邵逸铭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已经离婚了,口口声声说她是陌生人,还把她和宝贝从他的生活中驱逐出去,想重新找人相亲结婚,为什么还要关注她们? 难不成,他是想让她主动去拜访他?询问闵荷的消息? 虽然这个可能有些荒唐可笑,但这是阮恬把所有细节联想到一起,所能得出的最合理的结论。 反正她总要和邵逸铭见一面,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直接和他商量。 阮恬啪啪地在手机上打字,“我想见你,方便吗?” 邵逸铭发来一连串问号,然后发“恬恬?” 阮恬:“嗯。” 邵逸铭说:“我最近有些事情要忙。休息下提前联系你。” 阮恬眉头微皱,心中突然急躁起来,“最近一点时间都没有吗?” 她不喜欢被动地等待邵逸铭来联系她,她想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而邵逸铭则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很着急。这样吧,定在明天下午,拐角咖啡店,行吗?” 阮恬想了想,发了个“嗯”。 她简简单单地和邵逸铭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 现在她要忙的,是宝贝学习的问题。 辅导小学生功课,真的会把人逼疯。 天知道她小学是怎么学会10以内的加减法,怎么学会拼音音标的。反正这些明明很简单的的东西,简单到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教了,宝贝居然学不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很快天黑了。 戚寒约两人出去吃饭。 这时的阮恬,已经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便忘了和戚寒说她要见邵逸铭的事情。 第二天,阮恬安排一日行程的时候,想起和邵逸铭的约定,又觉得没必要特意告诉戚寒这件事。太刻意了,好像她在希望戚寒采取某些行动。她不喜欢这种小心机。 最重要的是,调查闵荷车祸的真相,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即便她打算和戚寒开始一段恋情,他们两人也只不过是刚开始,她还不方便让戚寒承担太多不属于他的责任重担。 阮恬按时到了约定的地点。 邵逸铭还没来。 这个男人,轻易不会迟到。 阮恬一开始怀疑,邵逸铭是不是出意外,或者遇到突发事故,才被绊住脚步。 不管哪一种,她今天都没必要等下去。 当她起身离开咖啡厅时,她接到邵逸铭的电话。 邵逸铭很抱歉地说:他遭遇了一起车祸剐蹭,现在和另一方被叫到警局做登记处理。而邵逸铭在这边没有熟悉的人,希望阮恬过去为他做担保。 请前妻做担保人的男人,还真是少见。 阮恬心中吐槽,却没有拒绝。 她今天本来就是要见邵逸铭的,不管是在咖啡厅,还是在警局,其实没有差别。 而且,邵逸铭是因为要来见她,才发生了事故。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略施援手。 第321章 321戏精变作精 阮恬到了警局,第一眼便看到休息长椅上的邵逸铭。 在一众西方面孔中,这男人纤瘦颀长的身姿,文质彬彬的气质,显得格外凸出。 在他旁边,坐着一对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女。这两人十指相扣,多半是情侣或者夫妻。他们同时看着邵逸铭,有说有笑的,交谈氛围很融洽。值得一提的是,男人尾指上勾着一串钥匙。 阮恬当即猜测,这对年轻男女,是不是邵逸铭提到过的“另一方”? 她在路上设想了很多。 邵逸铭在陌生的国家遭遇车祸,是不是遇到碰瓷了?或者“另一方”蛮不讲理,提出了让邵逸铭难以承受的条件! 若是发生这些事,她应该如何帮他解决…… 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 在阮恬进门晃神的一刹那,做笔录的警员便看到了来人。警员主动和阮恬打招呼,“hi……” 警员出声,把正在交谈的邵逸铭惊动了。 邵逸铭敏锐地扭头,看到大门边的阮恬。 同时,年轻男女也看向阮恬。其中的女人发出疑问:“密斯特邵,这位是你提到的爱人吗?” 邵逸铭露出欣慰的笑容,“对,是不是很漂亮?” 女人和男伴对视一眼,然后用具有浓重口音的方式和阮恬打招呼,“你好。” 阮恬向女人点头致意,又看向警员。 警员指了指邵逸铭那边的休息长椅,便埋头整理文字档案。 阮恬提起来的担心,彻底放下了。 她大步走向邵逸铭,沉声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很严重!” 邵逸铭嘴角微抿,眼神躲闪,好像有难以启齿的苦衷,又像是想和她说什么。 而这时,女人巴拉巴拉地说:“密斯阮,我听密斯特邵说了。你们两人的感情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矛盾,你拒绝见他。所以他想出这个方法,让你出来。果然,你在担心他。你心中既然有他,为什么要把他推开?爱情是多么珍贵美好,你为什么要践踏自己的爱情?” 阮恬:“……” 啥情况? 邵逸铭轻咳一声,急忙起身,对年轻男女道谢,“密斯阮来了,我先走了。谢谢你们!” 阮恬的注意力便随之移到邵逸铭身上。 邵逸铭没有解释,也没有给个眼神回应,直接拉着她胳膊,拽着她往外小跑。 不是快步走,而是小跑。 阮恬庆幸自己穿惯了高跟鞋,不然肯定会被他拉扯的崴脚。 走出警局,邵逸铭仍旧没放手,而是又疾行了一段路。 警局外是一条主干道。 主干道衍生出七八条小路。小路旁边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 阮恬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棵棵梧桐树,感受着阳光在明媚和阴影之间切换跳跃。 她整个人太懵了,大脑运转的很慢!脑海中除了反映出他因为行走而摇晃的背影,根本想不到别的。 直到…… 邵逸铭主动停下。 阮恬猝不及防地站定,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冲,被邵逸铭扶住肩膀。她定了定神,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像投怀送抱。立刻炸毛一般的推开他。 邵逸铭很配合地把身体往后仰,却没有放开她。 阮恬仰头看着他,“你到底在做什么?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邵逸铭轻咳一声——和刚才在警局轻咳的神态差不多——慢慢说道:“我确实出车祸了,而且是只要肇事方。因为我开车太快了。而开快车的原因,是急着去见你。” “嗯……当然,为了增加说服力。我编了个故事。” “就是……这样的故事:你和我是情侣。但因为我做错了事,你很生气,要和我分手。我很努力地想挽回你,你却因为被我伤透了心,不愿意见我。所以我故意……” 阮恬嘴角抖动,以嫌弃的眼神瞅着邵逸铭。 邵逸铭垂下眼眸,回避阮恬的目光。但他还是在她的注视下,把话说完了。 “我故意开快车,想赌一把引你出来,看你是不是仍旧在乎我。” 他说完,便没多余的话。 空气中流转着微风,头顶想起树叶的簌簌声。 半晌,阮恬说:“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了。哦,我忘了,你是理科生,不擅长文辞。” 邵逸铭揉了揉阮恬的胳膊,轻轻笑起来,“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有才。居然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一个有故事性,又煽情的故事。那两个人被我骗的团团转……” “你不会当真了吧?” 邵逸铭忽的抬眼,长睫下露出晶莹剔透的眼眸。此时,这双眼睛中蒙着水雾,倒影着阮恬的小小影子。 阮恬突然有些心慌。 面前这个狗男人,说着是真是假的话试探她,又摆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这是要做什么? 阮恬受不了这种生活。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真的不想继续猜测邵逸铭的想法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冷不丁出现在y国的机场,代替戚寒的司机送我们到目的地。在路上提到我妈妈。有事没事撩逗宝贝,现在又用这种拙劣的技术把我骗出来……” “邵逸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 阮恬啪啦啪啦说了一堆,邵逸铭安静地听着。 他一直没有表情,只是很认真,很专注,像是在听几个亿的投资报告一样,听阮恬歇斯底里地发泄情绪。 等她说完,大喘气时,他突然用力,把她搂在怀中。 阮恬下意识地推抗他,同时呵斥,“你放开我。” 他的回应…… 没有说话,脑袋搭在她肩头,吐息喷在她脖颈上。 “不放。我不放手。” “阮恬,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你。” “过得不好。” “过得一点都不好。” “你得向我负责。” 阮恬:“……” 她突然想哭。 但凡经历过的人都会懂,“过得不好”,是有多不好。甚至只要想想,就能湿了眼眶。 阮恬深吸一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是勉强维持语气平静,慢慢的说:“邵逸铭,你不应该怪我。是你,最先放手的。” “明明说好一辈子,是你先放开我,放弃我,放弃这个家庭。” “你肯定理解不了,我为了维持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少……” 第322章 322戏精变作精(2) 阮恬说到为家庭付出,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人一旦说起自己的付出,很容易陷入自我感动,继而纠结“我付出这么多,居然一点收获都没有”的怨怼。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仍旧能保持轻松轻快的语气,“不过反过来想想,你也为家庭付出了很多。暂且先抛开这个……” “我想说的是,离婚是你提出来的,相亲也是你去相的,戚寒也是你建议我去找的……怎么反过头来,倒是你不乐意了?” “邵逸铭,做人做事不能这样?” “太可笑了,太荒唐了。” 邵逸铭捏紧阮恬的胳膊,气息变得急促了,“但是,我后悔了。” 阮恬看不清邵逸铭的表情,只能敏锐地从他语气语调的变化中猜测他的情绪。 而邵逸铭一向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些细节方面展露太多。 阮恬收货很少,只知道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于是她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以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认真谈谈。” 邵逸铭发出类似轻哼的音节,“坐下来认真谈谈,听你怎么敷衍我吗?” “行了,你别动,让我静静。” 阮恬:“……” 她想问,她什么时候敷衍他了? 但他既然没有太强硬的动作,她也没必要彻底撕破脸。不就是抱一抱吗?她完全无所谓。 很久,邵逸铭的情绪平复了,松开阮恬。 他向她道歉,公式化的,礼貌梳理的道歉,又提出请阮恬吃饭。 他习惯了在饭桌上谈事情,现在恰好也是吃饭的时间点。 两人沿着一排梧桐树往前走,找到附近一家临界的餐厅,随便点了几个菜。 点菜的时候,邵逸铭问阮恬,“想不想喝酒?” 阮恬果断拒绝了。 刚从和警局出来,她可不想因为醉驾再被请进去。 邵逸铭便把饮品换成杨梅汁。 杨梅汁颜色鲜亮,装在高脚杯中,像极了红酒。 邵逸铭主动给阮恬倒果汁,和她碰杯,兀自说道:“和你分开后,就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饭。今天开了个头,应该庆祝。” 阮恬警惕地问他,“听你这意思,你还打算长期和我一起吃饭?那我算什么?” 虽然邵逸铭身边比较干净,但阮恬见过太多圈里的混乱现象。类似于和前任藕断丝连,甚至保养成情人的丑闻,那可是一件接一件,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阮恬没好气地瞪着邵逸铭,“你想和我吃饭,凭什么?我可不缺钱。” 邵逸铭侧头,凝神想了讲究半分钟,猜出阮恬这番话的根源,忍不住笑了,“你那样想啊……” 然后大笑着摇头,“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我是那种人吗?真是,太……”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阮恬吐出一口浊气,“行吧,那就是我误解了。言归正传,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你谈我母亲车祸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邵逸铭垂着眼睑,长睫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他举起高脚杯,抿了口果汁,慢悠悠地说:“现在时间还早,吃完饭再说。” 阮恬当即推开椅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这个反应……多半是在诈我。邵逸铭,离婚之后,我从来没把你往坏的地方想。但你现在……” 她及时把剩下的话收回去,但邵逸铭已经听懂她的意思了。 他放下高脚杯,懒懒散散地抬了抬下巴,“我这个反应,怎么了?你很诧异,很意外,很不可思议?感觉我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 “那你倒是说说,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阮恬压下嘴角,腰肢一扭,想离开,却被他拉住手腕。 他在她身后说:“阮恬,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这句话是真的,没有骗你。但是……” “但是,你知道我想你什么吗?” “我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和戚寒见面了?你们在一起做什么?你就这么真的完全……和我没关系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 阮恬突然转身,疑惑地瞪着他。 “你是不是被人穿越了?或者说……” 阮恬突然揪扯邵逸铭的耳朵,“你是不是李玉?故意假扮成邵逸铭骗我?” 李玉和邵逸铭长得很像,若是李玉有心,通过化妆师那双神奇的双手,做一个邵逸铭常用的造型,足以以假乱真。 阮恬是邵逸铭最亲密的人,自然一下子发现这两人性格、言谈举止的不同。 邵逸铭一愣,眼中的光华明明暗暗的闪烁,那些光彩像天空绽放的烟灰,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然后,那双漂亮的,充斥着水雾的眼眸,变得清冷而漠然。 “哦,这都被你发现了。” 邵逸铭猛地张开手指,放开阮恬,“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这次,阮恬歪着头看他。 若真是李玉,他现在应该撒娇耍泼,说:“哎呦,这都被你发现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阮恬迷惑了。这个男人,好像不是李玉,而是邵逸铭本尊。 不管怎么说,这男人的行为都不太正常。 她不想和情绪、精神状态不对劲的人谈事情。而且现在天黑了,她得赶紧回去,看宝贝的作业做得怎么说…… 邵逸铭没有出言留她,而是看着桌上的高脚杯,和杨梅汁的猩红液体,自顾自地发呆。 同样的,阮恬没有回头,急匆匆地穿过玻璃门,在窗外行走过,她的身影和屋内的邵逸铭的身影相交,然后彻底分离。 阮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可她在二层小楼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没找到宝贝,隔壁也没联系到戚寒的踪迹。她揉了揉太阳穴,立刻给宝贝的通讯手表打电话。 那孩子一直在她眼皮底下,她很少用通讯手表联系宝贝。在紧急时候,居然忘了这个最关键有效的方法。 还好现在想起来了。 宝贝的手表很快就被接通了。 孩子叽叽喳喳地说:“妈妈,我们在警局附近的一家餐厅,你要不要过来吃?” 阮恬心中咯噔一响—— 警局附近的餐厅,不会就是她刚离开的那家吧…… 第323章 323选择 阮恬猜测宝贝这孩子和戚寒在一起,严厉地吩咐宝贝,“让你戚寒叔叔听电话。” 听筒中闪过一阵嘈杂音后,戚寒的声音传出来,“恬恬?” 阮恬问他,“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就带着孩子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 暂且不论她承受两次肥仔失踪的打击,单说普通的母亲,骤然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也会担惊受怕! 戚寒诚恳地道歉,说出原因。 “宝贝说你去见邵先生了,想过去找你们。没想到我带着宝贝过去,只看到邵先生,没见到你。而且邵先生只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宝贝晚上还没吃饭,我打算让他先吃饱肚子,再离开。把你吓到了,真的很对不住。” 阮恬听戚寒有条不紊地说完,心情平复了很多,“你先让宝贝吃饭,我马上过去。” 戚寒应了一声“嗯”,双方便挂了电话。 前往饭店的路上,阮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戚寒不仅知道她和邵逸铭见面,还带着宝贝过去找他们。 现在的情况是,她打算和戚寒发展一段感情。不知道戚寒会不会介意她偷偷和邵逸铭见面。也不知道宝贝为何会和戚寒说起这些事情…… 很快到了饭店。 阮恬熟门熟路地推开玻璃门,在靠窗的位置看到戚寒和宝贝。 这两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邵逸铭之前订的座位。 阮恬悄无声息地眯了眯眼,扬声打招呼,“宝贝!” 宝贝闻言,挥舞着小手,招呼阮恬,“妈妈,我在这里!” 宝贝旁边的戚寒则端着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笑吟吟地看着阮恬。 阮恬看到他的笑容,心头一跳,有些慌乱。这是一种来得莫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慌乱。 桌上摆着五六个盘子,大部分菜品只用了几筷子,剩下很多食物。 阮恬不待戚寒动手便拉开椅子,坐下,招呼服务生再上一副餐具。 戚寒跟着补充,“上菜单。”然后对阮恬说:“这些菜都凉了,重新点吧。” 宝贝在一边跟着点头,“妈妈,一定要点甜筒。甜筒真的很好吃。” 戚寒当即捂住宝贝的嘴,同时对着阮恬心虚地笑起来,“我只给他尝了一口,没有多吃。” 阮恬整个人歪在椅子上。长时间精神紧张让她感到很累,现在不想追究宝贝偷吃甜品的事情。她怕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脾气,会发火吓到孩子。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戚寒,用挑眉一类的微表情表达自己的想法。 戚寒乖觉又聪明,主动回答阮恬心中的疑问。 “我并不是有意探听你和邵先生之间的事情。只是……你中午没有回来,我又不知道宝贝下午的课程安排,便想给你打电话。宝贝趁机游说我,让我带他出来玩。” 所谓的“趁机游说”,其实是很委婉的说法。 阮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宝贝这孩子肯定耍小聪明,把邵逸铭要和她见面的消息当交换,才说动戚寒。 戚寒又说:“我保证,下次要是想知道你和邵先生之间的事情,绝对主动问你,不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 阮恬闭着眼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不在意这个点,而是简单地说:“邵逸铭说,在我出国后,他主动调查许蕾蕾,发现了一些线索。但具体什么线索,他却没和我说。” “我和他见面,只是为了这件事。没有别的事情。” 两人相处,最重要的是沟通交流。阮恬这么说,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戚寒说:“我相信你。” 说着,飞快地瞥了眼旁边的木质隔断。 隔断后,隐约有个人影。 只是饭店既然设了隔断,就是要让彼此不相干的客人有私密空间,互不干扰。故而阮恬甚至连隔断后有人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邵逸铭其实没有走,而是一直坐在隔断后。 他清晰地听着阮恬和戚寒的对话,从木质隔断的缝隙中看到戚寒和阮恬母子的互动,对“戚寒即将上位”这个信息点,有了更明确的认识。 他问自己,难道就这么看着阮恬从他生命中消失,冠以其他男人的姓氏,陪着其他男人终老? 心中一股酸涩的感觉剧烈发酵,熏得他脑袋发懵,嘴里苦涩。 他不愿意。 真的不愿意。 他奋斗了这么多年,除了要实现人生理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也是为了给自己在意的人以更好的生活。 若是在意的人走了,他这些年的奋斗还有意义吗? 邵逸铭想起南城那个空荡荡的房子,想起肥仔充满期待和泪水的双眼……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单手捂住了脸。 肥仔出事那天,他接到了桂依云的电话,还接到了李泽天的电话。 李泽天在电话中说的很简单明确:“听你妈妈的话。不然肥仔还会出事。” 桂依云一向和阮恬不对付。她为了把阮恬从这个家中赶走,不惜和张爱华合作,充当绑架肥仔的帮凶。 邵逸铭不想再赌。 只要前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是一不留神再出事,不仅肥仔的安全没有保障,阮恬也会因为肥仔出事而崩溃。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拿定了主意,同意李泽天的提议。 李泽天挂电话前,再一次告诫他,“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好像为了警告邵逸铭,在少年宫顶楼上,邵逸铭明明抓住了许婷婷的手,还是收到了攻击。他迫不得已松开手,许婷婷和肥仔坠楼…… 而后来在墓园出现的那些神秘人,自然都是李泽天派来的。 肥仔毕竟是桂依云的亲孙子。李泽天不会真让肥仔出事。 李泽天便是这样软硬兼施,逼的邵逸铭松口。 而邵逸铭有了一次松口,便相当于彻底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桂依云由此见到了一直躲避她的李泽天,还不管不顾地跟着李泽天出国,要求李泽天给邵逸铭安排相亲对象…… 严格说起来,邵逸铭不是完全没有和李泽天抗衡的资本。他只是顾虑桂依云。 桂依云这个女人,在李泽天和邵逸铭之间,发挥这润滑的作用,帮这两个男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她起作用的前提是,两个男人都在乎她。 若是一个人不在乎呢? 第324章 324选择(2) 若是把所有事情放在天平上称量,就能发现一啄一饮一因一果都有定数,而且是讲道理的定数。 比如桂依云为了心爱的男人,可以不管不顾自己儿子的心情。 那邵逸铭作为儿子,又为什么不能有样学样,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不顾自己母亲的心情? 可以的。 这么一想,所有事情都变得轻松而简单了。 邵逸铭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双手自然耷拉在体侧,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其实他和桂依云的关系很淡薄。在他小时候,桂依云习惯把学校当家庭,美其名曰为了梦想付出。但其实,桂依云只是不想回家,不想面对自己的老公。 而她少数几次回家,则完全是为了看望邵逸铭。 可惜这几次回家,每每都会以争吵而告终。 按照弗洛伊德心理学的说法,每个小男孩心中都住了一个“俄狄浦斯”,想取代父亲,保护母亲。这种情况在经常爆发矛盾的家庭中,更为常见。 邵逸铭想,他要变得强大,要保护桂依云。 这个心结,持续了十几年,直到他考上大学,来到南城。 桂依云送他上火车时,笑着叮嘱他,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最好留在南城,不要回小县城了。小县城没有发展前途,会埋没孩子的才华…… 邵逸铭满眼含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停地向月台上的桂依云挥手告别。 那时候的桂依云,真的是极好的女人。 因为大学时候很忙,邵逸铭几乎每年都不回县城。他再见桂依云时,便是要和阮恬结婚的时候。 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邵逸铭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愣怔出神时在心底琢磨:桂依云和阮恬的矛盾,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埋下了? 他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突然要结婚了。 桂依云猝不及防,自己养大的男孩子,一转眼就变成另一个女人的男人了。 这种失落感,据说让很多女人在心中过不去,从而产生一种微妙且不可言说的嫉妒。 所以桂依云冷漠地给阮恬下马威,说她不会帮阮恬看孩子。 阮恬也硬气,理直气壮地说:“谁的孩子,谁看管。” …… 当时的邵逸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矛盾! 他沉浸在即将和阮恬结婚的喜悦中,憧憬着事业蒸蒸日上所带来的的荣誉功勋。他迈着大步往前跑,粗心大意地把所有脓疮掩藏在阴影中。 现在,只不过是那些脓疮溃烂,爆发了。 既然有问题,他就得解决 第一个问题,便是他要面临的这些家庭矛盾。 前些天,他已经和父亲邵成刚联系了。 桂依云的所作所为,必须得让邵成刚知道。而管教桂依云的任务理所应当地落在邵成刚身上。 至于他和阮恬…… 邵逸铭心中冷笑。 当初可是她主动来招惹他的,没道理她全身而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痛苦挣扎。 既然要疯魔,大家一起来造作。 隔断后,邵逸铭飘飘忽忽地胡思乱想。 隔断外,阮恬一行人已经吃完饭了。 戚寒笑眯眯地帮宝贝擦嘴,“看你,都吃成小花猫了。” 宝贝眼珠子一转,指着阮恬哈哈大笑,“我是小花猫,妈妈是大花猫。” 然后又说:“戚寒叔叔也是大花猫。” 这是上次在幼儿园的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宝贝还记得。 孩子的记性,要说差,那可是真差。一转眼就能把矛盾争吵望之脑后。但要说好,也是真好,一点小事,都能让他们念念不忘。 阮恬抿嘴笑着,摸着宝贝的脑袋,“你这小机灵鬼。” 宝贝咧开嘴角,突然指着隔断,“妈妈,爸爸还在后面坐着呢,我们要走,是不是应该向他打个招呼?” 阮恬一愣,“嗯?” 邵逸铭不是走了?怎么还在? 戚寒也装出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当即站起来,走到隔断后,明明看到邵逸铭坐在椅子上,却转身对隔断外的两人说:“这里完全没有人。”然后笑道:“恬恬,宝贝很想念邵先生,你下次出来见邵先生,一定要带上宝贝。” 邵逸铭看他倾情表演,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戚寒则朝邵逸铭这边瞥了一眼,算是打招呼,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情敌之间的对决,那可能没有硝烟? 戚寒带着宝贝来饭店,直奔邵逸铭所在的餐桌。 宝贝不知道两个成年男性已经势同水火,妄想着两个男人能和平共处。 很简单,爸爸对他好,戚寒叔叔对他好。这样他就能赢得双倍的宠爱。 而戚寒则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对邵逸铭说:“宝贝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宝贝只当自己被表扬了,骄傲地扬起笑脸。 但邵逸铭听懂戚寒的意思。 只有宝贝的家里人,才能以长辈的身份口吻夸奖孩子。 现在,邵逸铭成了外人,戚寒承担了监护人的责任。 邵逸铭说:“戚先生果然春风得意。” 戚寒寸步不让,“还有更得意的。” 于是,便有了隔断内外这一幕戏。 这些是两个男人心照不宣的竞争,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此时此刻,阮恬牵着宝贝的手,准备往外走。 既然戚寒说隔断后面没有人,她没必要特地跑过去再看一眼。本来就不是大事,为什么要多走那几步路? 戚寒快步跟上,和阮恬商量,“宝贝落下了下午的课时,是放在明天补上,还是晚上开夜车补课?” “开夜车的话,得连累你晚睡了。” “……” 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轻。 邵逸铭揉了揉太阳穴,磨着后槽牙,心中升起浓郁的警惕。 给戚寒一个杠杆,他能撬动所有家庭。给戚寒一个瞄点,他能击中所有内心。 这才多长时间,戚寒已经奠定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一跃上升到左右孩子学习,和阮恬商量什么时候睡觉的程度。 他得抓紧时间,不然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邵逸铭打定主意,立刻执行。 他掏出手机,划开联系通讯录,给小李子打电话。 “你把许蕾蕾那边的情况整理一下,立刻给我发过来。要快。” 第325章 325阴魂不散 戚寒心中琢磨,邵逸铭用闵荷车祸为借口接近阮恬,可见这场车祸别有内幕。而他既不是当事人,在南城也缺少人手,短时间获得不了堪比邵逸铭的那一手资料。他现阶段的优势,在于给阮恬营造一个温馨家庭的假象。 而他的职业是外科手术大夫,本就是兼具细心耐心的职业。所以他辅导起宝贝的作业,让阮恬很放心。 阮恬一度感慨,有戚寒在,衬托得她太粗枝大叶。 宝贝则抱着戚寒的胳膊苦声哀求,让戚寒放小孩一条生路。 …… 如此过了几天,阮恬慢慢接受戚寒出现在她生活中,他才好像无意间提了一句。 “你妈妈的车祸,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很大打击?” 阮恬说:“确实!我和我妈妈感情很好。” 戚寒叹息一声:“我和我妈妈感情也很好。她去世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甚至为了留在她待过的城市,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生。” 阮恬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戚寒的过往,但这是她第一次从本人口中听到,她问,“你妈妈,是怎样的人?” 戚寒微微仰着头,纯棉质感的t恤服帖地挨着皮肤,勾勒出硬挺的胸腔。他因为仰头的姿势,露出骨感的喉结,和打理的光洁的下巴。 他一向都是个干净讲究的男人。 “我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她以前学文学,喜好莎士比亚悲剧,还喜欢雪莱的诗。我记得,小时候最经常看到的画面,就是她坐在窗台下晒太阳,膝盖上放一本夹着玫瑰花的十四行诗。” “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才感觉她过的凄苦。” 凄苦? 这个词,从戚寒口中说出来,有种别样的味道。 阮恬心绪百转,又听戚寒说:“小时候真的做了很多混账事,让她很生气,很伤心。现在想想,挺后悔的。这些年留在南城,一方面是为了私心,另一方面也是追忆她。” 这个私心,便是指阮恬了。 阮恬听懂潜台词,心头发窘。 她想说,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但戚寒没有明确点出来,她冒冒然然这么说,听自作多情的。 她只能保持沉默,嘴角带着笑,安静地看着他。 女人的温柔沉静,向来是最大的武器。 戚寒心头一动,垂眸看向阮恬。眼神专注而柔和,好像氤氲了夏日午后的茶香,让人心情舒缓而惫懒。 “恬恬,你母亲是怎样的人?” 阮恬歪着头,调皮一笑,“她是个……很强势的人。” “但是女人强势起来,并不是看起来很威严。这种花架子纸老虎,只能唬一般人,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会破功。她是那种不动如山,心中有成算,但又非常容易相处的女人。” 戚寒点头,鼓励她继续说。 阮恬眨眨眼,“说实话,她去世的场景,我已经记不清了。那场车祸几乎毁了我的生活……” 车祸后,她在医院中醒来,却完全失忆了。现在找回的记忆,却是影影绰绰不真切的。杰克医生说,人的大脑有自动保护机制。凡是太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大脑会选择性遗忘。 既然是不开心的事情,忘了便忘了吧。 但她总觉得,闵荷的死不是意外。 阮恬眼中藏着忧愁,却极力掩饰,“我总能梦到,我妈妈一张一合的唇形。她说,不要放过那些贱人。” “最开始,我怀疑是许蕾蕾下的手。因为女人用‘贱人’表达的恶意,多数是冲着同性的。但我调查许蕾蕾时,总能遇到各种障碍。” 戚寒秒懂,“所以,邵先生趁你出国这段时间,调查过许蕾蕾,还获得了有效资料?” 如果只是这样,他自己也能办到,没必要受制于人。 阮恬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真不好意思,让你为我操心这些事情。” 她毕竟才刚刚打算和戚寒发展。按理说,这些事情不应该麻烦戚寒。 戚寒凝眸,故意在阮恬耳边打了个响指。 “姑娘,想什么呢?我对你的情谊,你还不懂吗?”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听到没?” 阮恬好像如梦初醒般睁大眼睛,看着戚寒。 这个出生名门,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全身上下充满贵公子荒诞不羁气质的男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中光华璀璨,又如玉温华—— 听他说完自己的母亲,阮恬感觉自己好像更懂他了。 她再一次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戚寒抿嘴,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不是说了吗?也许上辈子和你相爱,约定这辈子相遇……”他突然想起邵逸铭,又补充说道:“凡是没能走到终点的,都是意外。” 阮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会太想念邵逸铭了。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单纯而美好的。但谁没点故事呢。没必要总是固执不放。 至于戚寒说是意外,就当是一场意外也无妨。反正不要影响到现在的生活,就足够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阮恬不在意,就能过去的。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人已经跑到y国了,桂依云居然会追过来。 某天清晨,阮恬在厨房做早餐,听到门铃响,以为是邮递员,一边擦拭着手,一边去门口开门。 见到门外提着两个拉杆箱的桂依云,阮恬简直不能再惊讶。 桂依云径直推开阮恬进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挥阮恬给她倒水。 桂依云摆出理直气壮的姿态,阮恬可没想惯着她。 阮恬直接打电话,说有人私闯民宅。 桂依云眼疾手快,动作的快的根本不像50多岁的人,直接扣住阮恬的电话,向警方道歉,说这是一场玩笑。说完后,才发现阮恬根本没有播出号码。 阮恬似笑非笑地瞅着桂依云,“原来你心中还有顾及,看来不是无药可救。” 桂依云悻悻的瞪了阮恬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故意过来和你吵架的?错!我才懒得打理你。我只是为了逸铭的事情,迫不得已过来一趟。” 阮恬双手抱胸,视线从下往上挑,打量桂依云,“是吗?邵逸铭知道你来这边吗?” 一句话,让桂依云变了脸色。 第326章 326当年往事 但桂依云绝对不会在阮恬面前露怯。 她昂着胸膛,仰着下巴,颐指气使地说:“你不用拿逸铭威胁吓唬我。我不怕!言归正传,我们来谈合作吧。” “听说,你现在已经有下家了。那个男人叫做戚寒?好像条件挺好的。你们在一起相亲相爱,我管不着。但有一条,你不能继续缠着逸铭。” “这个理由,我觉得很正当。你有男人,为什么还要缠着前夫?” “我记得,你不是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呀……” 阮恬噗嗤一声笑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对我有极高的评价?” 桂依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爽快地承诺,“小阮,我承认,我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你。但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消息,见到你的人,心中就生出浓浓的排斥感。我也想接受你,但真的做不到。看到你和逸铭分开,我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阮恬心想,若是戚寒在场,按照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前世今生理论,他定要说,她前世和桂依云有仇,所以这辈子见面就相互仇视对方。 而现在,阮恬不想和桂依云有太多牵扯。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放心,离婚后我没想纠缠邵逸铭。从来没有。哦,那次度假遇到李玉他们,纯属巧合。后来我不是很快就离开了吗?” 桂依云点头,“我知道……我心里都清楚。但是……逸铭拒绝了我为他安排的所有相亲。” 阮恬拧眉,一时没听懂桂依云的意思。 桂依云再次说明来意,“既然你不打算和邵逸铭复合,那你劝劝邵逸铭,让他重新开始生活,不好吗?” 阮恬心中想笑。 桂依云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喜欢强人所难。 她又不是邵逸铭什么人,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阮恬摇头,拒绝了。 桂依云当即大怒,“哼,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果然不想放开我家逸铭,你……” 说着,桂依云撸起袖子,准备用武力解决问题。 楼梯上突然传来宝贝的大喊,“妈妈别怕,我来保护你!” 原来,阮恬每天做早饭的时间都很固定,在楼上准备吃早餐的宝贝没听到阮恬喊吃饭的声音,好奇地下来查看,便听到桂依云的谈话。 在宝贝心目中,桂依云就是个24k纯金的老巫婆,只要她出现,绝对没好事。现在呢,这个老巫婆还想对妈妈动手?当他这位小骑士是吃素的吗? 宝贝冲下楼梯,顺手抄起楼梯拐角的笤帚,啊啊叫着冲向桂依云。 桂依云猝不及防,退到沙发上,指着阮恬吆喝,“看好你孩子,闹出事故可是要坐牢的。”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当然会惊动隔壁的戚寒。 戚寒穿着淡灰色家居服,揉着眼眶,头发乱糟糟的出现在门口,“恬恬,怎么这么吵?” 定睛一看,发现桂依云。 桂依云举着手指,从戚寒移到阮恬,再从阮恬移到戚寒。 “你们这是……同居了?” 说是同居,但他们住在两个屋子里。若是没同居,戚寒何至于不修边幅就出现阮恬门口,口吻还很熟稔? 有戚寒出现,桂依云没有再对阮恬动手,甚至没有口舌之争。 并非桂依云惧怕顾及戚寒,而是阮恬戚寒两个人,她只有一个人。 人多势众的道理,桂依云还是懂的。 戚寒好声好气地送走了桂依云,揉着蓬乱的头发苦笑,“没想到这老太太挺执着,从南城追到这里找你麻烦。” 阮恬没好气地说:“是为了邵逸铭。” 戚寒心道:邵逸铭真可怜,摊上这样一个妈! 反过来讲,若不是桂依云做事太荒唐,邵逸铭何至于和阮恬离婚。他戚寒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走到阮恬身边? 不过桂依云终究是个隐患。 事后,戚寒主动和邵逸铭联系。 作为小镜子的三个股东之一,戚寒有邵逸铭的联系方式,只是他们两人的联系频率很低罢了。 邵逸铭听说桂依云不仅到了y国,还在阮恬面前闹了一场,不免大感头疼。 桂依云到底要做什么? 邵逸铭深吸一口气,压着心中的火气,给李泽天拨打视频电话。 大概过了两三秒,电话便接通了。 李泽天穿着休闲装,手中拎着两个花花绿绿的购物袋,身后行驶过的士和双层巴士。 邵逸铭没有发问,而是和李泽天寒暄了两句。 李泽天算得上是老狐狸,当然知道邵逸铭无事不起早的性格,和旁边的人说“你先去忙,我和逸铭讲几句话。” 旁边人嘟囔了两句,李泽天身后的背景便随着他走动而哗哗晃动。 很快,李泽天站定。 不待邵逸铭说话,李泽天率先出声了。 “逸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小桂是你妈妈,你不能多些包容忍耐吗?” 邵逸铭问他,“她是我爸爸的女人,为什么要我包容忍耐?我的耐心,应该给的妻子孩子。” 李泽天语调语气没变,眼神幽深而明亮,“逸铭,她不是你爸爸的女人,是我的女人。” 邵逸铭骤然沉下脸。 尽管李泽天和桂依云的私情传得满城风雨,但当事人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更没有在邵逸铭面前表态。 感情这回事,就是含糊着,再含糊着。 好像只要没有亲口承认,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而现在,李泽天打破了这个规矩。 邵逸铭冷笑一声,“你的女人?李先生,我妈妈和我爸爸,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你这么说,是非要把小三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李泽天早就预料到邵逸铭会出现反应过激的行为,比如言语失控,他自能从容解释,“逸铭,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比如,你妈妈当年和我情投意合。结果转身嫁给你爸爸?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你。” “如果我知道这些,绝对不会让她犯糊涂。” “但那时,她太固执了。” 邵逸铭:“……” 好像有些细节不太对,但他一时没觉察出来。 耳边,仍旧是李泽天平和温雅的声线,“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但我对不起你妈妈,一直不敢见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见面了。这就是命运啊。” 第327章 327当年往事(2) 邵逸铭这些天一直在考虑,用怎样的方式把许蕾蕾的动态告诉阮恬。 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阮恬念他的好,领他的情。又不愿表现得太高调,让阮恬厌烦。 其中的度,必须得认真把握。 而当他和阮恬有了第一步接触后,就能顺利开展后续工作。 事到如今,他想起当初亲手把阮恬推出去,甚至在阮恬面前为戚寒说好话,他就想甩自己两巴掌。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邵逸铭接到戚寒的抱怨电话。 可想而知,邵逸铭心中是何等郁闷。 他本来就在阮恬那边形象不好了,桂依云还继续雪上加霜。这是生怕他得了阮恬的好脸色啊…… 而他找李泽天谈话,心中本来就带了火气。现在听到李泽天说什么“见到你很高兴”、“对不起你妈妈”一类的话,简直恶心到能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他抿紧嘴角,眉眼中带着一丝自己没有发觉的冷厉,问李泽天,“不管你和我妈妈,还有我爸爸之间,有怎么样的恩怨纠葛,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 “我已经走错一步,不可能一错再错。”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 “当然,理解不了也没关系。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会承担后果。” “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道德绑架。” 李泽天垂下眼眸,仍是温声告诫邵逸铭,“但这样,你会让小桂伤心。” 邵逸铭说:“但这世上最让她伤心的人,本来就不是我。” 李泽天眉心一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和桂依云之间的事情,放在他那个年代,算得上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而放在现在讲,更像是狗血爱情肥皂剧,没什么新意。 他年少风流,遇到美貌多情的桂依云。两情相许,天雷勾地火。 但再美好的爱情,都得向现实妥协。 他要离开z国,回到李氏集团继承家产。只能和桂依云分别。 那时候的桂依云心中赌了一口气,即便已经怀孕了,还和李泽天说“一辈子不相见”的狠话。也许她只是矫情,只是作,只是想让李泽天妥协,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两人真的大半辈子没有相见。 此是后话。 那个时候,桂依云肚里揣着包子,日子过的非常艰难。 要知道,未婚先孕是一桩丑闻,在闭塞的小镇上,绝对是能引爆整个镇子,足以让无所事事的妇女嚼一辈子舌根的头条新闻。 桂依云终究顶不住流言蜚语,松口说要嫁人。 可嫁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正经人家的男孩子,谁愿意喜当爹? 扬言要娶桂依云的,无外乎都是想和桂依云混日子,趁机吃豆腐的无赖混混。 唯有邵成刚是个例外。 这个男人图桂依云的好相貌,他对桂依云一见钟情,发誓终生不娶。 邵成刚条件不错,工作稳定,人长得精神。小镇上不少姑娘想嫁给邵成刚,都没能如愿。 邵成刚父母知道自家儿子的打算,硬是打断两根木棍,都没能让邵成刚改变主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桂依云进门。 桂依云进门,便生下邵逸铭。 因为桂依云的坏名声,也因为小镇上不少年轻姑娘嫉妒桂依云,桂依云几乎在吐沫星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 所以一个有气质的音乐老师,行事说话堪比乡野村妇。 可李泽天认为,这不是桂依云的错。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小桂只是是个受害者。 真正做错事的人,是他,以及邵成刚。 他懦弱无能,敢做不敢当,让桂依云一个人承担了两个人的责任。 所以邵逸铭指着他,“这世上让她最伤心的人,本就不是我”,他完全反驳不了。 而邵成刚,则做的更加过分。 邵成刚娶了桂依云,并没有悉心得呵护这朵娇花,而是任由她陷在吐沫星子里,被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陌生人指责磋磨。 也许,邵成刚是为了出心中的闷气,或者是别的原因。 作为丈夫,邵成刚做的都不合格。 更重要的一点是,随着桂依云年岁渐大,不再有年轻时候的风采,邵成刚有了外心。 本来,桂依云已经打算安安稳稳地守着邵成刚一起养老。儿子大了,成家了,一辈子任务完成了,谈什么情情爱爱的,太伤神了,倒不如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反正人不能和自己较劲。 但邵成刚出轨了。 他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开房,被桂依云亲手拿住了。 事发当场,那姑娘虽然年轻,但气势却雄厚无比。她用被单捂着胸口,上下挑剔打量桂依云,说:语气很硬,“阿姨你年轻都这么大了,也拖累邵哥一辈子,凭什么不让邵哥松快两年?你给不了的爱情,我能给。” 桂依云看着这个眉眼间肖像自己年轻时候的小姑娘,气的当场发作,和小姑娘扭打起来,差点闹出人命。 …… 这些往事,邵逸铭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个大概。其中涉及了他父母,他选择性地回避了很多关键点。 而李泽天知道这些,并不是有意提前调查桂依云!全部是桂依云找到他后,一五一十地向他哭诉的。 当然,桂依云哭诉的内容中,邵成刚更加可恶,比如经常酒后欺负她,还殴打她一类的。 李泽天当时听得气血翻涌,恨不得现场宰了邵成刚。而他派人询问当地小镇的居民后,发现桂依云所言有夸张的成分。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若是邵成刚完全对桂依云不好,桂依云能保养得这么好吗? 也因此,李泽天没有特地对付邵成刚,而是把桂依云带在身边,以作补偿。 可他补偿的人,不仅有桂依云,也有邵逸铭。 李泽天有预感,邵逸铭现在已经处于弹簧压倒极致紧绷的状态,随意可能会反弹。若是邵逸铭不管不顾地和自己翻脸,后果就能收场了。 李泽天很快就考虑清楚其中关键,对邵逸铭保证,“我对小桂心存内疚,大事小事都想顺着她。不过你放心,我会慢慢劝说她的。不过你也得争气,不要总让她为你担心。” 邵逸铭的回复是…… 直接挂了电话。 第328章 328李玉来了 和修成精的老狐狸谈话很累。 邵逸铭不想继续听李泽天套路他,索性挂了电话。 他心中实在烦躁,感觉世上所有人都在阻挠阮恬重新回到他身边。 好吧,是他推开阮恬的,再重新找回她,确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就当是上天给他的磨砺吧。 但邵逸铭所料想的挫折,显然还不够。 除了戚寒和桂依云锲而不舍地充当绊脚石,阮恬身边还出现个苍蝇一样惹人烦的追求者,李玉。 这位和邵逸铭长相有七八分像的男人,可没有邵逸铭自带的清冷气质。这家伙自来熟,热情,而且大胆。 他出现在阮恬面前时,怀中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不仅如此,阮恬周围还窜出两个花童,围着阮恬唱歌。 正在逛街的阮恬,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阮恬和邵逸铭相处时,一向是出于偏主动的位置。而且邵逸铭是阮恬的初恋,可以说,阮恬几乎没有在恋爱中享受被恭维被追求的虚荣。 李玉的出现,极好的填充了这个遗憾。 面对李玉,戚寒也是恨得牙痒痒。 他为阮恬出了多少力,才换的阮恬的青睐有加。但李玉只是搞些小动作,就会让阮恬上心? 李玉凭借的,无非是邵逸铭低配版本的那张脸。 说到底,不仅男人好色,女人同样也好色。 戚寒心中警惕,打算改变宜室宜家的招数。 阮恬和宝贝来到y国将近半个月,戚寒帮宝贝办了就近入学的资格,宝贝已经顺利上小学了。 成功入学那天,阮恬为表感谢,主动邀请戚寒吃饭。 戚寒表示,黑暗料理已经让他产生心理阴影,希望阮恬能请他吃家常菜。 阮恬爽快的同意了,还和戚寒一起去超市采购食材。 两人推着推车,在一排排几乎顶到房顶的商品架子左穿右绕。恰好那天超市人少,过道里冷冷清清,两人走的也很慢,听着超市播放的音乐,随意聊天。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日化商品区。戚寒停在一排刮胡刀前,犹豫着做选择。 其实戚寒有自己惯用的牌子,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刮胡刀,认真研读包装盒上面的说明。 然后问阮恬,“你知道这个牌子的刮胡刀吗?好用吗?” 阮恬刚和邵逸铭交往时,便是超市的常客。每到超市有打折产品,她绝对要挤进来抢购。 时隔这么多年,她已经忘了当初的激情和血性,想起那些年轻时做的事情,就觉得很傻很可笑。 此时,她当然说,不认识。 戚寒含笑觑了她一眼,慢慢地念了一串英文。 意思大概是“让你光洁如新”。是一句广告词。 这句话没有特别含义,但发音和语法很考究,由一个男低音念出来,有种不同的质感。 阮恬微微一愣,多看了戚寒两眼。 这下,她发现戚寒今日的着装打扮,都和以前不一样。 当医生时的戚寒,要么穿白大褂,要么穿轻松舒服的休闲装。工作时是因为有工作需要,休息室当然要让自己放松。 后来辞掉工作的戚寒,也经常以休闲服装出场,展现他清纯活力的一面。 但今天的戚寒,居然穿着薄荷色的休闲西装。 薄荷色偏中性,既有活力,也带了些小清新的意思,而翻领的西装款式,又极好地勾勒出男人的身材。 所以阮恬第一时间没注意戚寒着装变了。 戚寒感受到阮恬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挑,同时身体微动,胳膊肘压制推车的扶手上,单脚点地,更充分地展现自己慵懒潇洒的一面。 然后,他侧头问她,“你不需要买别的东西吗?” 阮恬倒不至于像个小姑娘一样晃神,只是觉得心中好笑。 没想到戚寒还有花孔雀的一面。 她没多留意,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走。 这时,广播里播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有一位先生借助我们的广播室,向他心爱的姑娘表白。接下来,让我们静静聆听他爱的宣言。” 超市房顶安装的十几个超大号扩音器中,响起斑驳嘈杂的声响,然后换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几个月前,我在度假小岛上游玩,意外遇到一位女士。我见到她之后,疯狂地陷入爱河。” “我们的相遇并不美好。但也非常玄妙。” “那时,我站在前台责问,为什么把我的房间开给另一个人。前台说,系统发生故障,才造成这样的疏漏。但那种情况下,酒店不能让那位客人退房。只能让我重新选一个房间。” “我不愿意!打算和那位抢了我房间的客人协商换房间。” “是的,正如你们所想,那位客人,便是我心爱的女人。” “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迷人美丽的女性。” “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和孩子说话时,就像天边圣洁的白云,柔软而明亮。她安静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比花圃里的花儿鲜艳。” “我想象不出这世上能有什么美好的词汇赞美她。只希望她明亮的双眸能停留在我身上,哪怕片刻……” 阮恬:“……” 戚寒:“……” 不用说,在广播中大骚特骚的人,正是李玉。 戚寒听得皱眉,问阮恬,“你在度假小岛,到底遇到了什么?” 阮恬没好气地说:“你别听他瞎说。夸张又疯狂的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戚寒抿抿嘴,没有多话。 他要做一个大度的男人,要对自己心爱姑娘的追求者抱有乐观的态度。换言之,因为这姑娘优秀,所以才有追求者啊。 戚寒没说话,没想到有人替他说了—— 日化尽头是一片广告牌,广告牌上印着一对男女的模糊海报。配的文字是,“来到我怀里,或者让我到你心里。” 戚寒以为这是李玉的另一个招数,心中暗自称奇,就听阮恬哀叹一声,“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啊。居然遇到这种事。一个两个都发疯……” 戚寒心头一沉。 一个两个,除了李玉,再一个极有可能是邵逸铭。 果然,广告牌后走出一个穿着高中运动校服的男人,正是邵逸铭。 第329章 329嘲讽 戚寒忍不住感慨一句,今天出门果然没看老黄历,居然遇到这位先生。 超市扩音器中,仍旧播报着李玉骚气的声音,“如果她能听到这通广播,能听到我的心意,我希望……” 阮恬面前的邵逸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揶揄嘲讽,又像是在表达发直内心的真诚。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阮恬瞥了他一眼,立刻停下来。然后,推着推车转身,离开。 戚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前任”是一种可怕的存在,无外乎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纠缠。但只要阮恬不在乎这位邵先生,他其实没必要太上纲上线。 戚寒冲邵逸铭点头致意,跟着阮恬离开。 邵逸铭不由得愣了。 这两人,就这样走了? 一句话都不说,连个招呼都不打? 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 邵逸铭心中苦笑,低头瞅着自己的海报。 他好不容易浪漫了一把,请人把他们的照片做成梦幻元素的展览海报,结果那个狠心的女人不领情。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阮恬好像对这张照片,完全无动于衷。 照片上,男人白色西装,西装领口别着红色玫瑰花,女人穿着白色纱裙,怀中抱着一束捧花。他们站在红褐色石门下,两相对望。周围古树参天,寂静袅袅,宛如神话故事中男神和女神相遇相爱。 这是婚庆公司最擅长的渲染煽情爱情的手段,邵逸铭其实完全无感。只不过在他们谈结婚时,阮恬一眼相中这种风格,拉着他去拍。 拍完之后,他确实觉得好看。 但是哪里好看呢? 邵逸铭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阮恬喜欢。这就够了。他在这些小事上略作妥协,换取她高兴,就是他做事的初衷。 但现在,让她高兴的这几张照片,已经引不起她的兴趣了。 邵逸铭忍不住想,到底是阮恬真的把他们的过去都忘了,不愿意想起了,还是这张照片p得太模糊,她一下子没认出来? 可惜,邵逸铭从来都不是感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阮恬只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纠缠,连他们的过去,也一并舍弃了。 这样现实冷漠! 邵逸铭感到伤心。但又无可奈何。 在阮恬转身离开后,广播中聒噪的声音骤然停止。 超市为了节约成本,广播室和监控室设在同一个屋子里。也就是说,李玉对着麦克表白时,可以看到旁边显示屏上的画面。 他并不是闭眼想象和阮恬表白的场景,而是看着场景中那个女人,把这些情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值得一提的是,他以上帝视角看到邵逸铭安排了海报展板,心中存了比较的打算,所以表白得格外卖力。 没想到,阮恬看到邵逸铭从展板后面走出来,直接掉头走人? 李玉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清晰地在显示屏上看到阮恬和戚寒沿着来时路往前走,和邵逸铭完全背道而驰…… 李玉心中感慨,没想到邵逸铭战斗力这么弱。亏他还把邵先生当做竞争对手!那么,他若是把阮恬从邵逸铭手中抢回来,是不是更能打击邵逸铭? 但从一个懦夫手中抢人,实在太没挑战性了。 一时间,李玉对阮恬的兴趣失去了一大半。 而显示屏中,邵逸铭对着海报发呆的样子,别提多沮丧颓废了。 李玉心中涌上一道热流: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不出场打击邵逸铭,更待何时? 当下扔下麦克,奔出广播室,冲进卖场。 邵逸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当然不在乎广播里的声音信息,他只是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扭头看了一眼。 李玉,学着他的样子,单脚点滴,双手揣进兜里,嘴角含笑看着他。 邵逸铭定定地看了李玉两秒钟,收回视线。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表情波澜不惊。 李玉心中暗潮:装,使劲装!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明显了。 他主动出声,“邵先生,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啊。” 邵逸铭垂下眼睑,呆了几秒,扬手招呼附近的促销,帮他收拾起展览板海报。 李玉发出嗤笑,“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别人跑了,你居然还能无动于衷?这份忍耐,可不是一般男人所能有的。哦,我倒是忘了,我还是你前妻的追求者之一呢。怎么,见到我就没别的想说的?” 邵逸铭转身,准备离开。 李玉扬声说道:“邵逸铭,你是不是怕了?” “亲手把那个女人从身边推开,结果彻底失去了她。” 邵逸铭忍不住停顿脚步。 确实,他怕了。 他这点微小的反应,一丝不落的落在李玉眼中。 李玉双手叉腰,笑声中气十足,“邵逸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为了保护你们的爱情,用决绝的方式推开她,现在落得一无所有。你以为自己的骑士,是殉道者,结果呢?” “人家根本不领情。” “信不信,她现在心中恨死你了。恨不得从来没遇到过你,巴不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我知道你感情经历少,所以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恨多了。” “你们两个,这辈子完了。彻底结束了。” 李玉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他以为邵逸铭还是那副死样子,无动于衷,完全忽视,没想到邵逸铭转身,然后转头了。 看到邵逸铭的表情,李玉的声音“咔”一下卡在嗓子眼了。 邵逸铭眼角带红,眼神锐利,下颌紧绷,整个人好像绷紧的弓弦,随时能发射出带有杀伤力的箭矢。 见惯邵逸铭冷静淡然的模样,乍一眼看他有情绪化的表情,李玉登时愣了。很快,李玉咧了咧嘴,“你朝我瞪眼?你朝我瞪眼,有用吗?你应该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算账。” 说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李玉不免恨恨不平。 他和邵逸铭,同样都是私生子,凭什么邵逸铭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李泽天另眼相待?而他围着李泽天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只换来李泽天的白眼? 实在太不公平了。 第330章 330屋檐下 邵逸铭眯起眼眸,说李玉,“枉做小人。” 李玉面孔瞬间狰狞,咬紧后槽牙,“你……” 他有无数骂人的话,但他竟一下子不想说了。说了有用吗?完全无法对邵逸铭造成有效伤害,不过是趁一时口舌之力,让自己心里畅快些。而这些事,是长舌妇擅长喜爱的。是那些窝囊废的专长。 李玉闭了闭眼,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他问邵逸铭,“你受到李泽天胁迫,你想不想对付他?” 邵逸铭眸光闪了一下。他看着李玉,眼神仍旧尖锐。 李玉心头一颤,莫名觉得邵逸铭好像是接受了他的提议。他声音不免变得急躁,“感情上的事情,就得从感情上找解决办法。你妈妈不是恋爱脑吗?这就是个突破点!” 邵逸铭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懂李玉的暗示。 认真说起来,李泽天既然有李玉这么一个私生子,便极有可能还有其他私生子。也就是说,李泽天女人挺多的。 桂依云不是仗着李泽天的宠爱肆意妄为吗? 若是她自己陷入感情的一团乱麻中,她还会有精力管邵逸铭,折腾邵逸铭吗? 这些感情上的弯弯绕,是邵逸铭不熟悉不擅长的领域。但并不代表他死板木讷不知变通。若是这些招数有用,他当然会采纳。 邵逸铭垂下眼眸,对李玉微微点头。 李玉愣了。 其实李玉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他脑子里没别的东西,只有这些鸡零狗碎。没想到邵逸铭郑重其事地表示,要采纳他的意见。那他何不趁机薅点羊毛? 李玉当即说:“我妈妈也在y国。只不过她胆小,不敢出现在李泽天面前。” 他刚说完,邵逸铭便转身走了。走的很快,好像没听李玉说话。但李玉知道,邵逸铭肯定听到耳朵里了,而且会主动找那个懦弱的女人。 想到那个懦弱的女人,李玉心情就变得极为复杂。 如果没有她,他肯定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但也是因为有她,他过上了人人喊打的阴沟里臭老鼠的生活。 他年轻会质问那个女人,既然没有能力生孩子,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 那个女人的回答,永远只有默默地流眼泪。 后来,他便懒得问了。直接离家出走,去找李泽天。 李玉第一次出现在李泽天面前时,李泽天当然不承认李玉。但亲子鉴定做不了假,李玉又跪在李泽天面前一再表示,他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才留在李泽天身边。 跟在李泽天身边,即便做一条狗,也比以前当个人,要活得好。 所以这些年,李玉围着李泽天跑前跑后,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女人了。 不知道没有他在她身边保驾护航,她现在混成什么样子了。 李玉微微晃神,嘴角勾出恶劣的笑容。 半分钟后,邵逸铭走出超市。 他不想和李玉多交流。李玉那个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让人讨厌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刚和李玉说了两句话,邵逸铭心情非常低落。而他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情更差了。 雨天,总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潮湿。 邵逸铭站在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雨幕,便掏出手机,打算刷新闻打发时间。又想起雨天玩手机容易吸引电流,便把手机揣进兜里,百无聊赖地等雨停。 y国多雨,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被雨拦截在路上了。 在他等雨停时,身后陆陆续续走出其他顾客。 有些人把手臂举过头顶,冲进雨中,有些人和邵逸铭一样,站在屋檐下避雨。 不一会儿,屋檐下便有了六七个人。 邵逸铭没在意他们,不过是在不经意的回头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恬肩上背着一个斜跨包,手中提着一个小袋子,站在台阶前,准备往出走。她感受到被人注视,微微转身。 两人看到了彼此。 刚才在超市里见面,阮恬一句话没说,没想到一同避雨时,还会再见面。而因为有雨水拦截,阮恬不能果断地离开,而扭头回超市,又显得太刻意。于是两相对望时,便有了一股隐晦的尴尬。 邵逸铭觉得有些难过。 他不想和阮恬走到这般境地。连陌生人都不如。 这次,邵逸铭主动开口。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戚寒呢?” 阮恬说:“他去地下停车库开车。一会儿就出来了。” 邵逸铭问,“你怎么没和他一起下去?” 阮恬说:“下面黑漆马虎的,我不想下去。” 然后说:“其实我应该下去的。没想到下雨了。” 邵逸铭跟着她的话头说:“是啊,没想到下雨了。” 他们在y国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滂沱大雨的天气。 阮恬故意不去看邵逸铭,视线落在外面的雾气上,“你刚才,为什么……” 海报上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们结婚时拍的照片。那时候他们很甜蜜。但时间真的过了太久,那些甜蜜变得模糊了。她乍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别人的。 而让她奇怪的,是邵逸铭。 这男人从来不是黏黏糊糊的人,怎么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了? 邵逸铭站在她侧后方,清了清嗓子,但说出口的话,声线仍旧紧绷,“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想追你?” 阮恬没觉得窘迫,而是平静地反问他,“因为肥仔吗?” “嗯?” 邵逸铭怔愣。 阮恬说:“我刚才琢磨了一下。” “你当初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离婚的决定。但现在又推翻之前的决定,想来是有不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让你改变了主意。” “你做事最讲究谋定后动。超出你预料的事情,多半是感情上的东西。对吗?” 邵逸铭苦笑,又感慨,“你果然了解我。” 阮恬勾了勾嘴角,“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因素,是肥仔。” “那孩子是不是闹腾你了?逼的你找我回去?” 邵逸铭:“……” 他觉得自己应该承认。若是用肥仔做借口,他就不用解释太多。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承认。他是真心想找她回来,并不是要用孩子威胁她。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第331章 331我怕失去你 周围雨声哗哗的响,潮湿的水汽犹如有生命一般,循着曲曲折折的轨迹弥漫开来。 邵逸铭定定地看着阮恬熟悉的眉眼,微微扯动嘴角,问她,“你除了想到肥仔,就没想过别的原因吗?” 阮恬一怔。 他话中的暗示很明显了。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所了解的他,实在不是太重感情的人。 这时,她又听到他说:“这些日子,你过的怎么样?” 阮恬点头,“还行。” 回答之后,她随口问他,“你呢?” 他摇头,发出重重的叹息。 想来是过得不好。 但他没明说。 阮恬也没有多问。她余光看到戚寒的车出现在雨幕中,转身往外面走。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邵逸铭勾住了。 他在她身后,她看不到他表情,但能想象到,他此时肯定是欲言还休的模样,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布满哀愁。 那一份原本不属于他的哀愁。 阮恬本已经平静如水的心情,再次轻轻泛起涟漪。 虽然他们已经分开了,但她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骄傲傲慢的邵逸铭,而不是现在这个犹豫的青年。 只不过她的想法,没必要对他说。 多说无益。 阮恬甩了甩手腕,想挣开邵逸铭的拉扯。 没有挣开。 她感到他手指炙热的温度,沿着皮肤一寸寸往上蔓延,她心底竟有些烦躁。 而这时,戚寒推开车门,迈着长腿下车。他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拎着一把伞,犹如闲庭散步一般朝超市出口走来。 雨幕虽然模糊了视线,但戚寒一点点走近出口处时,便看到阮恬被邵逸铭拉住的手腕。 戚寒站在出口的台阶下方,视线几乎和阮恬平视。他挑眉,然后举步迈上台阶,把伞撑到阮恬头顶,又把另一把合着的伞递给邵逸铭,“邵先生,我想,你应该需要它。” 邵逸铭没有接戚寒手中的伞。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恬的侧脸。 阮恬为了和戚寒对视,头微微仰着,耳边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脖颈处,露出小巧的下巴和鼻尖。她睫毛很长,随着她眨眼,扑扇犹如蝴蝶羽翼。 他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担忧戚寒会误会…… 邵逸铭嗓子有些痒,想咳嗽,又发不出声音。 这样尴尬的场景,非他所求。但让他放手,又十分艰难。他希望阮恬能和他说一句话,来证明他不是一个人唱独角戏。但理智又提醒他,他确实是在感动自己,麻烦别人。 屋檐下雨水如注,潮湿的水汽更加明显。 邵逸铭觉得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似真似幻。 他巴不得这一切都是在梦中,可他又清晰地知道,这是事实。是他作出来的事实。同样的,他心里也明白,即便风度尽失,也不能在情敌面前丢脸。 邵逸铭慢慢松开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 阮恬感觉到他邵逸铭的动作,立刻挣开邵逸铭,接过戚寒的伞,大步往前走。 伞延垂下的雨珠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旁边两个男人身上。 阮恬下了两个台阶,却又猛地停下。 她侧头,看了眼戚寒。 戚寒冲邵逸铭点头致意,猫腰钻进伞下。 戚寒个头高,主动接过撑伞的任务,大部分伞面挡在阮恬头顶,他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 邵逸铭看着他们走进雨幕中,看着他们两人走到小车的副驾驶门前,戚寒拉开车门,让阮恬先上车,他才撑着伞绕到驾驶座的车门边。看着戚寒发动车子时,故意闪前照灯来打招呼,看着小车挡风玻璃淌下水珠,模糊了阮恬是脸…… 他们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握着戚寒给他的伞,心中沉甸甸的。 果然啊,女人狠心起来,确实是真的狠。必要时候,他不介意采取特殊手段。 邵逸铭深深吸了口气。清新的水汽流淌进肺部,却浇不灭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 雨还在下…… 回去的路上,戚寒问阮恬,“你今天见到邵先生,是不是不高兴?” 阮恬低着头,随意掰弄手指,“我以为你不会问。” 戚寒认真盯着前方路况,“不过是小事,我随口问一下。你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阮恬说:“你都说了小事,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只是想,邵逸铭突然搞这么一出,到底想做什么?” 戚寒迟疑地“嗯”了一下,反问,“难道不是想追求你吗?” 阮恬调侃他,“邵逸铭追求我,怎么你看起来很高兴呢?” 戚寒失笑,“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无非是自己的女朋友有魅力,追求者众多。但我压力也大呀。” 随即又说:“难道你认为邵先生别有目的?” 阮恬凝重地点头,“事情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戚寒,你能明白吗?这种事态发展失控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戚寒飞快地掀起眼睫,用余光看了眼旁边阮恬。 阮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戚寒抿紧了嘴角。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车中发动机的声音隆隆作响,轮胎激起水花,溅在两侧的玻璃上…… 很快车子停在楼下。 戚寒关了电门,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揉着眉心,发出重重的咳嗽。 天色雾蒙蒙的,车中环境更暗。 阮恬只看到戚寒缩成一团的影子,以为他生病了,推了推他,问他是否需要去医院。 戚寒叹息一声,直起腰,抓着阮恬的手说:“我不瞒你。我真的很担心。怕你被邵先生说动,离开我……” 阮恬心头一滞,讷讷地问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戚寒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预感。而且,预感很强烈。” 阮恬笑他,胡思乱想。 戚寒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复杂的思绪,喃喃说道:“希望如此……” 但预感这东西,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仅仅过了一天,戚寒就知道,他留不住阮恬了。 既是无法把阮恬留在y国,也是无法把阮恬留在自己身边。 事情,得从一顿早饭说起…… 第332章 332我怕失去你(2) 那天早上,阮恬和往常一样,在厨房给宝贝做中式早餐。 和西式早餐相比,中式早餐更加繁琐。她需要洗菜摘菜,热小笼包,熬小米粥…… 一个电磁炉,一个煤气灶,齐齐开火做饭。 嗡隆嗡隆的声音拉开了这天忙碌的序幕。 小笼包差不多熟了,阮恬关火。同时吆喝楼上睡懒觉的宝贝起床吃饭。 宝贝没反应。 小孩子嘛,正是缺觉的时候,自然想赖在床上不起来。 阮恬少不得抽空跑到楼上,把被子掀起来,拽起睁不开眼的宝贝。又把宝贝推到卫生间,往他手里塞一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拍着他后背叮嘱他洗漱。 忙完孩子,她又马不停蹄地冲到厨房,看她的小米粥有没有糊锅…… 差不多准备好早餐,宝贝也下来吃饭了。 没想到戚寒登门蹭饭。 戚寒手中提着一篮子苹果,说给宝贝加餐。 宝贝心血来潮,指着苹果说要吃苹果派。而桌上做好的小笼包,小米粥,通通入不了这孩子的法眼。 阮恬已经忙了一个清晨,遇到挑事的孩子,脾气不太好。她扔下一句话,“不吃就饿着”,便没有再管宝贝。 宝贝嘟着嘴,抱怨阮恬不疼爱自己。 在小孩子看来,家长理所应当要对他们无条件地关怀爱护。若是有一点不满意,就是不爱他们的证明。 而宝贝,最想要的,就是阮恬的爱护了。 一旁的戚寒则在温和地哄宝贝,“先把小米粥喝了。一会儿叔叔给你做苹果派。” 阮恬啪地放下筷子,告诫戚寒,“你不要惯孩子。” 养孩子不能一味地疼爱,更得教育。 宝贝不满意的阮恬的话,嚷嚷着说:“凭什么戚寒叔叔给我做个苹果派,就是惯我?肥仔向爸爸要飞机模型,爸爸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他现在房间里的模型多的放不下!” 阮恬和宝贝讲道理,“你怎么知道肥仔模型很多?” 宝贝振振有词地说:“肥仔和我视频聊天时,他告诉我的。他还说,因为你不在他身边,所以爸爸把你那份疼爱,也给肥仔了。我怎么就没有两份的疼爱啊……” 然后小声嘟囔,“不过你马上就回国了。到时候让爸爸多疼爱我。” 戚寒诧异地看向阮恬,“回国?” 他花费时间精力,帮宝贝办理附近的小学入学,阮恬怎么突然想到回国呢? 阮恬解释说:“我只是有这个打算。并没有决定下来。” 戚寒却在一时间想到很多。尤其是昨天阴雨绵绵,邵逸铭和阮恬在超市的两次相遇。 在卖场的时候,阮恬看到那些海报展板,真的没有想法吗? 易地而处,他若是看到和前任的照片,想起曾经那些快乐的经历,都不免恍惚。 阮恬和邵逸铭八年感情,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阮恬顾及他在身边,刻意压制了自己的真实感情。 再一个,他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看到他们两人站在出口的台阶上,邵逸铭拉着阮恬,欲语还休……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是不是那个时候,邵逸铭说服阮恬回国了? 邵逸铭既然能在这件事上说服阮恬,就说明邵逸铭这个人在阮恬心中有说服力。那么接下来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这些问题涌上脑海,犹如蚂蚁爬过心尖,蹿得他心痒痒。 他想的多了,脸色自然不好看。 宝贝擅长察言观色,一下子发现戚寒不对劲,诺诺地说:“戚寒叔叔,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阮恬也发现戚寒脸色不好,眉头一皱,“你……” 戚寒暂时不想在阮恬面前失态,哗的站起来,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去给宝贝做苹果派。”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宝贝诧异又委屈。他问阮恬,“妈妈,戚寒叔叔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不吃苹果派了,行吗?” 阮恬也觉得不得劲儿,但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问宝贝,“之前没听你提起过肥仔。怎么今天突然说到肥仔了?” 宝贝低着头,掰扯自己的手指头,一副心虚的模样,“昨晚上肥仔突然找我视频聊天。我们聊了挺多的。” 阮恬心中叹息,拍拍宝贝的脑袋,“没事。戚寒叔叔给你做苹果派,是因为他想对你好。你戚寒叔叔呀,做饭手艺很好呢。你是不是很期待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说到美味,宝贝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宝贝重重点头,“嗯!” 阮恬脸上带着笑,摸摸宝贝光滑的小脑袋,“那就好。妈妈过去给你戚寒叔叔帮忙。你乖乖喝粥,一会儿等我叫你。” 宝贝这次听话了。 阮恬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挽起袖子洗苹果削苹果皮的男人。 戚寒今天穿了一件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气质干净。若是走在大学校园,估计有不少人把他认成大学生。 而这个认真的男人,此刻正眉头紧锁,和苹果作斗争。 阮恬双手抱胸,瞅了半晌,轻笑道:“做个苹果派,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吗?” 戚寒放下苹果和小刀,一双眼睛凝聚了微妙的怨气,“阮恬,你真的要回去吗?” 阮恬有些傻眼。 他这个情绪反应,不太对劲啊。 阮恬问他,“你怎么了?我回不回国,区别很大吗?” 戚寒拔高音量,“当然!” 阮恬抿了抿嘴叫,轻声问他,“为什么?” 戚寒说:“难道你还没看出来,邵逸铭想重新追求你!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诳你回去。” “你在南城出生长大,过去的一切都在那里。若是你回去,又勾起了以前的美好记忆,你是不是会和邵逸铭旧情复燃?” 阮恬能看出出来,戚寒确实心情不好。他称呼邵逸铭,一直在直呼其名,而不是用委婉的“先生”来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阮恬略微沉吟,飞快地组织语言,“戚寒,我回国不是为了邵逸铭。是为了调查我妈妈去世的真相。我既然和邵逸铭分开了,就没想和他复合。” 戚寒嗤笑,“真相?你所谓的真相,真的存在吗?” 阮恬不明所以,眨着疑惑的眼睛,“戚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33章 333我怕失去你(3) 戚寒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扬起头,深深吸气。清晨的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他整个人逆光而立,便处在了一片阴影中。 阮恬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微微歪了歪脑袋,换个角度打量他。 这一次,她看的更清楚—— 戚寒的长相偏向于硬朗英俊,仰起头时,光线好像流动的走珠,泛着金黄带闪的光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流淌。而他的面庞则被打了一层暗影,增添了无数立体感。 这样一副犹如杂志封面硬照的图画,却让阮恬有种错觉:戚寒有话想对她说。 两个人相处,沟通很重要。若是把藏着掖着,会造成无数误会。 阮恬在心中酝酿了一番,问戚寒,“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不待戚寒说话,阮恬又说:“我一个人考虑问题具有局限性。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和我说,给我一些参考。不然,我怕我会走弯路。” 这样的说法,已经非常得体委婉了。 戚寒感觉出阮恬的诚意,重新拿起苹果和水果刀,低着头削皮。 他以前可能练过。纤长的苹果皮从他指尖冒出,连续不断,粗细都大致一样。 他认真看着手中的苹果,好像这才是唯一值得他注意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和阮恬说话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没有好起来。” “许婷婷请人给你催眠,混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和邵逸铭有矛盾。” “而你坚持以为的,你妈妈的车祸,也许也是你记忆混淆的结果。” “有没有可能,你妈妈的车祸,根本就是一个意外?” 戚寒的措辞,也极尽可能的委婉。毕竟他不想和阮恬发生矛盾,也不想和阮恬发生任何形式上的争执。 阮恬一怔,脸上露出迷茫。 “啊……这样啊……我没想过。但是,怎么可能呢?我个明明记得……” 记忆有时候会骗人。 她刚从医院醒来时,所得到的的信息不就是假大于真吗? 但她在梦中,感受到闵荷传递的痛苦情绪,又是那么清晰。 阮恬紧了紧拳头,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若是我妈妈的车祸是意外,邵逸铭为何追着许蕾蕾调查?” 这个事实,让阮恬备受鼓舞。 她忍不住拔高音量,既是说服自己,也是说服戚寒,“他既然调查许蕾蕾,就说明他怀疑许蕾蕾的清白。若是车祸是意外,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的。” 戚寒削苹果的动作一滞,然后狠狠下了一刀,半个苹果被削下来,掉进洗碗池。 他把这半个苹果捡起来,在水龙头上冲洗,然后把其余处理好的苹果一并拿到旁边的整理台上,用菜刀咔咔地切成小块。 在有节奏的声响中,戚寒闷闷的问她,“你相信邵逸铭?” 阮恬想也不想,回答:“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尽管他们离婚了,但并不是他们感情出现问题,而是邵逸铭在她和桂依云之间,选择了桂依云而已。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他们不得不妥协。 但其实,阮恬对他个人的能力和品格,还是很欣赏的。 而正是这种潜意识地信任,让戚寒心里不舒服。 他反问阮恬,“难道你就没想过,邵逸铭特意利用你的信任,想骗你回国?” 阮恬想也不想,“他为什么这么做?” 戚寒说:“诳你去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好对你下手。” 阮恬:“……”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邵逸铭,不是这样的人。” 戚寒忽的侧头看她,眼神阴沉沉的,晃荡着她看不懂的波光,“阮恬,是你懂男人,还是我懂男人?” 阮恬:“……你是不是不想聊了?” 她沉下脸,语气也跟着硬起来。 “算了,你忙吧,我出去看看宝贝。” 戚寒心头打了个激灵。他提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和阮恬起冲突,没想到还是在言语之间和她发生争执。 他赶紧放下苹果和水果刀,转身拉阮恬的手腕。 阮恬被迫停下来,侧头看他。 戚寒有些尴尬。他手上都是水,不小心把她的手腕也弄得湿哒哒的。 “不好意思,你来冲洗一下。” 他拉着她到洗碗池旁边,把水龙头拧开一个微小的弧度,让出细小的水流。 阮恬忍不住皱起眉头,“戚寒,你心里有话,可以和我直说。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挺难受的。” 她感觉,他太过于小心翼翼。而这种小心,来自于一种距离感。 戚寒却不想多谈这个问题,给阮恬冲洗了手腕,便把她推出去。 阮恬走到厨房门口时,仍在以眼神询问戚寒。 戚寒对上她璀璨如星的双眸,抿了抿嘴角,冷不丁问她,“你是不是想吻我?” ??? 阮恬:“你从哪儿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们两个人只是刚开始尝试在一起,还没有太多亲密的举动。便如现在,戚寒抓她手腕,也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她说完,而不是握住她指尖,或者合住她的手掌。 因为他们的关系,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戚寒立刻放开她,失落的叹息,“阮恬,我总觉得,你不属于我。” 阮恬:“……” 他又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如果有一天发现,你实在无法接受我,一定要认真和我说,不要怕拒绝我会让我伤心,而隐瞒你的真实感情。感受这东西,真的瞒不了人。” 随即又说:“不过,我的承受力可能不强大。你能不能不要说得太直白,隐晦地说。” “就是那种……算了,你说话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哦,对了,千万不要使用冷暴力。” “冷暴力是最可耻的。” 阮恬:“……” 她突然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戚寒在脑中设想了n多种他们两人的结果,就像排演电影大片一样。毫无疑问,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以悲剧收尾。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阮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抱怨,“你知不知道你很难伺候!又让我说的委婉,又让我直接说明。既不能伤害你的脆弱的玻璃心脏,又不能因为顾虑你的小心情而隐瞒。你到底让我怎么办?” 戚寒扯了扯嘴角,含糊地嘟囔,“这是你的事情。” 然后,匆忙扭头,回到整理台前,继续切他的苹果。 第334章 334执着的感情 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藏着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经历过的挫折。 戚寒之所以在感情中表现得患得患失,可能因为之前有过失败的感情经历,或者是童年时有不好的回忆。 心结这玩意,确实很麻烦。 但人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在某种程度上治愈心中的创伤。 阮恬不介意戚寒有些许怪异的表现,她可以慢慢等,等戚寒从心底接受一个现实:在她这里,他能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可在“接受过程”中,她少不得要和戚寒磨合。 两天后,仍旧是一个晴天。 宝贝邀请学校里认识的好朋友来家里做客,招待客人的一道硬菜便是苹果派。 戚寒做苹果派的手艺确实很厉害。宝贝尝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去学校到处宣扬,说得好朋友们都心动了。毕竟y国盛行黑暗料理,好不容易有一道美味,怎么能错过呢? 这便是好友宴的起因。 可是宝贝擅自把好朋友邀请到家中,阮恬却毫无准备:她根本不会做苹果派。 只能请戚寒出山。 戚寒那天做好苹果派,不好意思面对阮恬,匆匆走了。这两天没有主动出现在阮恬面前。骤然接到阮恬的邀请,相当于有了个台阶下,他欣然接受了。 为了表现自己,他特意带了一大篮子苹果,进门便往厨房钻。 今天戚寒仍旧穿着宽松,脚上甚至踩了一双拖鞋,就为了更方便的干活。 宝贝作为东道主,一直在客厅招呼好朋友们。几个孩子嚷嚷着打手机游戏,喊声一浪比一浪高。 阮恬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转悠。她担心孩子们出事,又想给戚寒搭把手。 好在这群孩子虽然闹腾,但都安分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不会闯祸,她便一头钻到厨房,给戚寒打下手。 两个人一起洗苹果,一起削皮。偶尔手指和手指碰触,又飞快的分开。 戚寒偶尔抬头,看到阮恬沉静的侧脸,随口和她唠叨,“我听说你很会做饭。你以前和邵逸铭一起下厨吗?” 一起下厨,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阮恬说:“不会。” 她在记忆中仔细搜寻,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我从来没和邵逸铭一起做饭。从来都是他做好饭,叫我吃。或者我做好饭,叫他吃。” 像他们这样家产雄厚的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下厨。聘请一个保姆就万事大吉了。 只不过阮恬受闵荷影响很深,认为女人应该更多地照顾家庭。所以她学会了很多优良贤德的女性技能。 现在想想,其实挺可惜的。 那么年轻,那么美好的年华,居然浪费在灶台上。 阮恬想到这些,忍不住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戚寒说:“没有。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为家庭付出。若是两个人各自忙自己的,所谓家庭未免太冷冰冰了。” 阮恬说:“但这些付出,确实没有收获。” 不管她做了多少,最后还不是留不住老公,保不住家庭吗? 戚寒说:“不是所有付出,都一定会有回报的。比如许婷婷,机关算尽,最后落得什么?” 阮恬心中暗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许婷婷了? 纵然心中有想法,但她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叹息一声,以作回应。 戚寒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前两天和她联系,聊了很多。” “仔细想想,许婷婷这个人挺惨的。” “前半辈子一直为了钱奋斗,不惜牺牲自己的底线。但走到半途,突然发现自己选错了方向。” “虽然年轻有犯错的资本,但多数情况下是,只要做错一步,就会错一辈子。” “我不知道许婷婷以后会怎样,但她现在还深陷那个错误的泥淖中,没有挣开。” 他说了这么多感想,却一句都没提许婷婷的现状。 阮恬忍不住问,“许婷婷现在怎么样了?” 戚寒含糊地说:“她还在接受治疗。” 阮恬“哦”了一声,“杰克医生是一位很棒的医生。有他在,许婷婷一定能走出过去的阴影。” 戚寒支吾着,“是吗?但我听许婷婷说,心理上的疾病,是要伴随人一生的。” 阮恬乍一听,没往心里去。但接下来戚寒一句话都没和她说,整个人蔫蔫的,让阮恬很不得劲儿。 她有心问戚寒,为何突然失落,又听到外面宝贝在喊“妈妈”,她只能把这句话问话咽到肚子里,跑出去找宝贝。 宝贝想请好朋友们喝果汁。 阮恬利索地打了一大杯果汁,又分装到每个小杯子里,摆在茶几上,后知后觉领悟了戚寒那一番话的潜台词。 心理上的疾病,是要伴随人一生的! 他们既然打算开始一段感情,必然要对对方忠诚。不然就成了脚踏两只船的渣人。 她不会和邵逸铭旧情复燃。 戚寒也不会动其他女人献殷情。 再者说,戚寒一向不把许婷婷当成可以发展感情的那类女人。 他肯定不会因为心里空虚一类的理由,找许婷婷聊天谈心。 他找许婷婷,必然有更正当的理由。 比如,了解许婷婷的心理现状,来推测阮恬的心理现状。 或者,从许婷婷那里询问,她对阮恬催眠的内容,到底有没有混淆闵荷车祸…… 而戚寒这个举动背后的目的,就如前几天他脱口而出的那样,也许闵荷的车祸只是个意外,阮恬所以为的原因,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想…… 阮恬深知,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她不应该用恶意来揣测戚寒。 但她忍不住。 戚寒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明显了。 他不相信她的判断。更愿意相信她有病。 有病—— 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心里藏了事,阮恬再见到戚寒时,便没有之前有说有笑的热情了。 戚寒明显的感觉到阮恬的态度变化,把她堵在厨房一角,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阮恬说没有。 戚寒捏着她肩膀,努力从她表情上判断她的想法。 他问她,“不是说好不玩冷暴力吗?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然后又说:“若是你面对的是邵逸铭,你还会如此吗?” 阮恬不停地叹息,“戚寒,家中有小孩,我们的事情,去外面说吧。” 戚寒磨着后槽牙,同意了。 阮恬和宝贝打招呼,说出去买东西。然后跟着戚寒来到附近的小公园。 第335章 335执着的感情(2) 附近这座公园,占地面积不大。公园周围没有院墙,直接和马路相连接。行人走过此处,只会觉得道路变得狭窄,树木变得更多,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人们约定俗成一个观念,每条通向公园的小路,不行驶机动车而已。 阮恬第一次来这座公园时,就为公园中高大的衫柏迷了眼。 衫柏直挺挺地从地面拔根而起,射向云霄。每隔十几米有一棵树,宛如一个个倔强坚定的哨兵。 这种无言沉默的力量,最是震撼人心。 此时,阮恬和戚寒走在衫柏林中,再次被这种力量震撼了。 相对于集造化灵秀的树木,渺小人类的渺小感情,就显得格外轻如尘埃。 阮恬忍不住脱口而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旁边的戚寒嘴角微抽,“你果然是学哲学的。” 他心情沉重地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她会说什么开场白,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句话。 阮恬双手背后,耸耸肩,盯着脚尖,走路的姿态散漫而随意。 “你还记得我是学哲学的啊……年轻的时候,总是纠结哲学中的价值观,人生观。但随着年龄增长,那些观念自然而然地融入生命中,再也分割不出去了。” “有时候想想,这也许就是成长。” 戚寒照顾阮恬的速度,调整自己走路的步伐,同时垂眸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阮恬说:“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戚寒:“嗯?” 阮恬笑笑,“认真说起来,我的感受挺多的。一下子全说了,怕你嫌我烦。但不说,又不合适……” “就从你刚才的问题开始说吧。” 戚寒刚才的问题,“若是你面对的是邵逸铭,你还会如此吗?” 这种和前任对比的幼稚行为,戚寒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是自己做出来的。但陷在感情中的人,哪有什么理智,一下子说出口,像是带了赌气的成分。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我只是随口胡说的,你不要在意。” 阮恬微微摇头,“在意的不是我,是你。” “戚寒,我认真想了想,如果我面对的是邵逸铭,我仍旧会这样。” “在和邵逸铭相处时,我很在意他。和你相处时,我同样在意你。只不过以前年轻,把这种在意扩大化了,反而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 “这种更重要的东西,便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能理解吗?任何违背自己真实意愿,强行做出讨好别人的举动,以此来获得所谓的爱情,都是不长久的。” “所以……” 戚寒眉头一皱,眼眸中带了些许哀愁,却很淡。可能是受到周围疏朗豁达环境的影响,也可能是树林中含氧量更高,让他情绪处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程度,缓解了心理上的焦虑。 阮恬眨眨眼,调皮地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一直真诚地探索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想知道你的想法。” “戚寒,你一直说爱我。但你爱的我,是你臆想出来的我,还是真实的我。” “在你眼中的我,是一个可能带有精神病的女人,还是一个能清楚认知自己行为动机的正常人?” 戚寒动了动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的话,好像她都知道了,但好像她又都不知道。 他心中充满巨大的茫然,困惑。面对阮恬的注视,他只能回以叹息。 沉重,而深切的叹息。 阮恬笑笑,“看,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你怎么能要求我呢?” 戚寒:“……”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就看到了公园尽头。 尽头是马路,路边有三三两两行人,有飞驰而过的的士。 阮恬微微仰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无比平静安宁。 前几天,戚寒冷不丁问她,她所以为的车祸阴谋论,究竟是确有其实,还是她被恶意催眠的后遗症。 她尽力脱去感情因素的困扰,用脑子分析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车祸阴谋论发生的概率,更高。 一方面,那场车祸是发生在恶意催眠之后。 设身处地假想,若她是许婷婷,想用催眠的方法对一个人下手。她是要等一个不知哪天会发生、更不知是否会发生的意外,还是提前做准备,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从这层面考虑,车祸的人为因素更多。 另一方面,邵逸铭听她分析闵荷之死另有原因,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邵逸铭的记忆没有受到干扰。他既然承认了这件事,那这件事就真的有可能存在。 而戚寒所说,邵逸铭为了诳她回国,故意用车祸真相吊着她…… 这样做,未免太不择手段了。 她相信,邵逸铭不是这样的人。 若她在事情开始前,就怀疑邵逸铭的人品,那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八年之久的她,又该是何等失败,何等悲哀! 想来想去,阮恬得出结论,她妈妈的车祸,怕是真的有缘故。 而她和戚寒的矛盾点,只是因为车祸引发出来了,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在各种层面上怀疑她,否定她。 若是不认可她这个人,又何必和她交往呢? 他累,她也跟着累。 但反过来想想,他也许只是当局者迷。 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分析,而给他胡乱添加罪名。 总得和他认真沟通。 她说完后,戚寒沉默了很久。 在两人走到公园尽头,即将迈向行人道路上时,戚寒开口,“阮恬,你真的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有恋爱脑的潜质。 现在的她,只是更理智,更想用脑子来谈恋爱了。 这么做,不过是更想维护这段感情而已。 阮恬抿了抿嘴,点头,“你是不是想说,我更成熟了?” 戚寒说:“成熟挺好的。但在感情中,患得患失不才是常态吗?不才是爱得真诚的体现吗?” 阮恬:“……” 兄弟,你这个感情观,挺危险的哈…… 她动了动嘴,想打趣戚寒,余光却看到这条马路拐角的垃圾桶旁边,桂依云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第336章 336如你所愿 桂依云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她熬了大半辈子,不知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语,抵抗了多少吐沫星子,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大了,她找到李泽天了……她以为自己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想到美梦这么快就醒了。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李泽天分开后,各自生活了半辈子,肯定各自都有自己的机遇。 如她,嫁给了邵成刚。 李泽天身边必然有女人。 但没想到,李泽天身边的女人不止一个。他搞出的私生子,也不止一个。 第一次知道李玉的存在时,桂依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她想象不到,李泽天陪在其他女人身边时,是怎样的模样。 是不是一贯的温柔,一贯的细致体贴? 她感觉自己耗尽心血保护得很好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 但她能怎么办? 和李泽天吵架吗? 分开是迫不得已的。不是他的错。 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有必要像黄毛丫头一样,为了这种事和男人吵架? 一味地吵架,反而把男人推出去了。 所以她忍下来了。 而耐烦,就像带有腐蚀性的毒药,一点点吞噬她那颗原本缺少幸福的内心。 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从梦中惊醒,看着旁边李泽天的睡颜,鼻子都酸酸的。 她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后来,她想通了。 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李泽天有过去,她也有自己的过去。 说到底,他们两人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责怪谁。 反正只要那些女人不闹到她面前,不给她添堵,她就做个睁眼瞎,权当不知道。 她这样安慰自己,才能继续安心的跟在李泽天身边。 她努力粉饰出的太平,却只持续了短短几个月。 前几天,她和李泽天一起逛街时,李泽天接了一通电话。 现在想起那时的场景,她都能清晰地记起每个小细节。 李泽天跟在右手边,单手插兜,懒洋洋地指着柜台上一排衣服,“这些,都拿l号,打包送到……” 他说地址时,一阵震动的嗡嗡声打断他的声音。 他随手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眉头微皱,转身之际给她打了个手势。 做到李泽天这个位置,公司的小事不会打扰到他,助理等人就能合理妥善地解决掉。 而他有意补偿她,特意抽了时间陪她逛街,更是属于他们的私人时间。 所以,这通电话不是公司打来的。 那便是私人电话。 他在家中算是长辈,家中小辈给他打电话,他没必要特意回避她。 最大的可能是,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人物。 好奇心害死猫。 她明知道李泽天特意回避的举动是为她好,但她还是忍不住跟上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听到他说:“琳达,我不想伤害你。” 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困住了她一辈子的情感诉求。她午夜梦回时,总能因为他而哭湿枕头。 而他,确实也不枉她多年痴心相待。 再次相见,他面容还如年轻时一样,一双多情公子含情目,嘴角上挑笑如春风。因为多年健身,身材保养得非常棒,走出去别人都说他三四十,根本不敢想象他有五十多了。 人的年龄,总会在时间中被模糊。 现在,这个她一辈子遇到的最优秀的男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我不想伤害你。 但其实,你的存在,已经是最大的伤害。 她太懂这种感受了!这种感觉,就如他对待她一样。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桂依云心态崩了。 所以—— 在她年复一年思念他的时候,他周游辗转在不同女人身边,说着同样的情话? 她感觉自己这些年的痴情就像个笑话。 但更多的是,她输不起。 她老了,爱不动了。 更不能接受自己爱的人,没有如自己这般,深深地爱着自己。 她的一辈子! 她的一辈子啊! 桂依云感到心痛如绞,但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分析自己的处境…… 天哪,身边居然一个可用的,能信赖的人都没有。 实在被逼的没招了,她吩咐邵逸铭,找到那个叫琳达的女人,好好教训一顿,但千万不要让李泽天知道……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她事先就想过邵逸铭可能会拒绝。但邵逸铭没有。他只是犹豫了片刻,问她,“我帮你做事,你是不是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问什么事? 邵逸铭说:“我让你如愿,你也让我如愿。我和阮恬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 桂依云皱眉。 她听到阮恬这两个字,从心理到生理上都有种排斥感。 可这种排斥感,比不上琳达带给她的危机感。 她同意了。 邵逸铭怕她反悔,还要求她发誓,并把她发誓的内容作出录音文件…… 真是又蠢又傻。 不过邵逸铭做事的效率,确实很高。 不过一天时间,他就知道琳达的下落。 不过在“家训”这件事上,邵逸铭拿不定主:琳达是李泽天的女人。他突然对琳达动手,会和李泽天结仇。 所以邵逸铭把皮球踢回给桂依云。 桂依云想了想,如果李泽天真为了琳达和她撕破脸,她绝对不会放过李泽天! 她有什么好怕的? 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临到头了,会怕一个男人,或者是一个女人吗? 所以,桂依云抄起自己的小包,带上李泽天给她安排的保镖,直奔琳达的住所。 琳达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骤然见到陌生女人来访,吓得直哆嗦,说两句话,就开始呜呜哭。 一副白莲加绿茶的表现。 桂依云心里腻歪,说了两句狠话,转身就走。 没想到出门走了几米路,还没来得及上车,一个陌生男人冲出来,和她带的保镖厮打起来。 这些保镖看起来高大威猛,但只是花架子,两个人打不过一个人,真是废物。 桂依云见情况不对,踩着小跟鞋往一条小路上狂奔。 没想到那男人还是追上她。 在小路上拐角的垃圾桶,男人堵住她的去路,摁着她肩膀问她,“你和李泽天什么关系?” 桂依云吓得心尖颤抖。 短短一瞬间,她已经设想过无数个杀人现场。 不行,她必须得自救。 但是这周围,好像没什么人…… 咦,有人! 从树林里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走在前面,男人跟在后面,从外向上看,倒是郎才女貌很般配。 不对,这两人怎么看起来很眼熟呢? 那……那不是阮恬,和戚寒吗? 第337章 337公园惊变 阮恬看到桂依云,没把她当回事。 她和邵逸铭离婚,桂依云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而且还是记忆中刁钻刻薄的陌生人。少惹为妙的那种。 阮恬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哪知桂依云突然指着她大喊,“她是李泽天的小情人。她和李泽天有关系。” 周围几乎没有路人,车辆也很少,桂依云扯破了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刀片划割玻璃片,让人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阮恬悻悻地揉了揉耳朵,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 身后,桂依云继续喊,“就是她让我去找琳达的。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阮恬心头一激灵,感觉桂依云话中有话。 “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这类措辞,像是受到胁迫后保全自己的措辞。 桂依云遇到危险了? 阮恬飞快地给戚寒使了个眼色。 戚寒眸光微闪,手伸进裤兜,准备掏出手机。 同时,陌生男人拉扯着桂依云,往阮恬这边急速跑。 桂依云踩着高跟靴,又被陌生男人粗鲁拉扯,趔趄两步,摔在地上。 陌生男人懒得搭理桂依云,反而是没有桂依云这个累赘,三两步窜到阮恬面前,直接对阮恬来了一记锁喉。 速度非常快,旁边的戚寒都没反应过来,事情便已经发生了。 被挟制住后,阮恬被迫仰起头,才看清陌生男人的面容。 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五官深邃,灰色的眼眸。 她看进这双眼睛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眼神太冷了,根本没有人类该有的温度感情。 戚寒愣了一下,立刻后退两步,和陌生男人拉开距离,转身拨打报警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手机就被一只横出来的手打掉了。 陌生男人变换走位,一手掐着阮恬,一手捏住戚寒的手腕。 被陌生男人拿住后,戚寒使劲活动手腕,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 地上的手机发出嘟嘟的声响,接着传出接线员的声音,“这里是……” 陌生男人盯着戚寒,却没有继续下狠手。 戚寒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不要伤害女人。” 陌生男人微微一愣,问戚寒,“你在乎她?” 转而又问阮恬,“你为什么对琳达下手?” 男人掐住阮恬的脖子,阮恬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戚寒眼眶一下子红了,飞快地说:“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琳达!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什么?” 发展到这一步,陌生男人哪里不懂,自己可能被桂依云骗了。 他急忙回头,果然看到刚才摔倒在地上的桂依云,已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陌生男人面色微变,当即放开阮恬和戚寒,朝着桂依云狂奔而去。 同时,桂依云面前停下一辆黑色奥迪车。 车门被人拉开,露出里面乘车人的脸。 赫然是邵逸铭。 桂依云见到儿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逃跑的心劲儿也松了下来。 陌生男人趁此机会,一下子奔到桂依云身边。 他倒没有对桂依云使用锁喉,而是阴沉地盯着邵逸铭。 邵逸铭坐在车中,露出侧脸,长睫轻闪,下颌紧绷。 一看就不好惹。 陌生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以后不许再骚扰琳达。不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桂依云扶着车门,努力地喘匀气,指着陌生男人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呛声?你嘴里的琳达算什么东西,破坏别人感情第三者,也只有你这种瞎眼货才看得上。” “我告诉你,你不应该警告我,而是我要警告你们。你回去告诉琳达,别再招惹我男人。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绝对饶不了她。” “哼,这次是我准备不足。下次,我一定带上几十个保镖。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几十个人!” 桂依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极大的缓解了刚才因为受惊而狂飙的心跳。说完之后,又得意地哼了一句,“快滚吧。” 陌生男人一眼都没看桂依云。 他非常在意车中的邵逸铭。 他第一眼见邵逸铭,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强大,眼眸锐利,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主。虽然他不怕这类人,但碍于这类人不好招惹非常麻烦,他不想主动结仇。 多看两眼,又觉得邵逸铭有些眼熟。他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陌生男人略微迟疑,很快收回目光。 现在,容不得他发呆。 他朝邵逸铭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转身之后,远远地看到戚寒和阮恬,又朝两人看了一眼。 他惯常不会和人对视,也不会留意周围无关紧要的人事。这一眼,已经是他表达歉意的极致。 不过,一般人很难懂他的心思。 戚寒目瞪口呆地看到陌生男人追着桂依云跑,又在一辆车前停下,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他也没心思管发生什么事!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闯出来,对他们两人使用武力威胁,但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这种事情,想想挺诡异的。而这种诡异的背后,又潜藏着巨大危险。 比如,这男人是不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神经病? 戚寒没有犹豫,捡起地上的手机,报出地址,说自己差点遇到了绑架。 其实,即便他不报出地址,警员那边也出警了—— 警员接通电话,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男人带着杀气的质问,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对劲。中转赶紧联系附近的巡城过过来支援。 当陌生男人准备离开时,周围街道响起哇啦哇啦的警笛鸣叫。 听到官方支援的信号,戚寒心中有了底气,扶着不停咳嗽的阮恬,愣愣地瞪着陌生男人。 也正是警笛鸣叫,让坐在车中只露上半身的邵逸铭转过头。 他一眼就看到戚寒和阮恬。余光还瞥到桂依云躲闪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 桂依云冷哼一声,指着陌生男人,“问他去,别问我!” 而被指着的陌生男人,则双脚微微分开,左右查看,全身紧绷,处在高度戒备状态。 第338章 338公园惊变(2) 邵逸铭刚才和陌生男人打了个照面,就把来人的长相印刻在心底。这人脸上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狂妄,眼底泛红,极有可能身上背负着命案。 桂依云之所以和这样的人沾上关系,估计和那个叫琳达的女人有关。幸好,这人明显不想对桂依云下狠手,只是略微教训桂依云。刚才见桂依云有帮手,便收手了。 可周围响起的警笛声,无疑惊动了陌生男人。 再加上桂依云躲闪的表情,邵逸铭当即猜出来,桂依云刚才和陌生男人发生争执,遇到恰好从公园出来的阮恬戚寒,便祸水东引地把矛盾危机转移到阮恬身上。 若是男人知道戚寒护不住阮恬,会不会挟持阮恬当人质? 邵逸铭迈开长腿,下车。 桂依云见状,嚷嚷着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赶紧离开。” 邵逸铭侧眸瞥了她一眼,“妈,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了?” 桂依云一滞—— 她答应邵逸铭,只要邵逸铭帮她找出琳达的地址,她不会再管他和阮恬的事情。 本来儿子大了,是一个成年人了,做妈妈的就应该少管。 她只是绕不过自己的掌控欲,才破坏邵逸铭的婚姻。 现在她自身难保,自然管不了太多,便轻易地答应了。 可邵逸铭当着她的面,要去帮阮恬,她心里就不太舒服。 只是她前不久刚承诺过邵逸铭,转头就反悔,未免显得太刻薄。为了能长期哄着邵逸铭为自己做事,她少不得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桂依云清清嗓子,“逸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邵逸铭就当没听到她的话,三步并两步上前,。 邵逸铭的主动,被陌生男人看做主动攻击的表现。 陌生男人右腿后撤,双臂横在胸前,手握成拳头,做出应敌姿态。 邵逸铭却停在距离他五米之外的地方,没有上前。 陌生男人狠狠瞪着邵逸铭,眼睛都不眨。好像唯恐眨一下眼,邵逸铭就会出招。 可见他之前经历过严格训练。 邵逸铭单手负后,姿态闲适懒散,问他,“你需要钱吗?” 陌生男人没动,。 邵逸铭说:“我可以带你现在离开这里,雇佣你当我保镖。你愿意吗?”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好像响在耳边。 男人心中有所松动,脸上却毫无表情。 邵逸铭垂下眼睑,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让他有种难以难说的昳丽。不过他此时气势强硬,神情冰冷,让他整个人没有一点女气,反倒是有种说不尽的凛冽。 接着,他摸上自己的后腰,摁住了一块一个东西。 “你刚才对付的女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心爱的女人。” 陌生男人仍旧没动,但长期高度集中注意力,让他脑子嗡嗡作响。六月的天不算特别热,可汗水从他额头渗出,沿着鼻梁往下滑,下巴上挂了一连串汗珠。 他眼睁睁看着邵逸铭摸上后腰,缓慢地做着一个往外拔的动作。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面前这个男人,一边拔枪,一边盯着他看,是为了瞄准又不惊走猎物。这是老手才有的 姿态。 他还不能死。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面前这个男人了。 严格说来,他见到的,不是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那是琳达珍藏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大背头,穿着西装三件套,手指尖夹着雪茄。他站在游轮船尾,海风吹拂他的衣服,他漫不经心的回头,被人抓拍下来。 那人的下颌轮廓,真的很像面前这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说,在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所以…… 很多事情就能解释的通了。 陌生男人的想了很多,但想法所需要的时间,只是一瞬间。 他当即收起所有戾气,放下双臂,伸出右手,做了个合作握手的姿态。 邵逸铭嘴角微抿,右手仍旧扶着后腰,往右边挪了一步,示意让男人通行。 男人不放松警惕,面对邵逸铭,以弧度为行径轨迹往前走。直到到了车边,一下子蹿上驾驶室。开车走了。 桂依云瞪着眼,看着车门关上,大叫,“你怎么……” 同时,周围摩托车停在路边。 警员摘下头盔,把现场的几个人围住,要求做笔录。 最先接受调查的,自然是报警的戚寒。 戚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邵逸铭听到阮恬被锁喉,眼眸中闪过暗光。视线不自觉地瞥向阮恬。 阮恬捂着锁骨,不停地咳嗽,说话声音都变了,“我受了惊吓,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接着,警员又对桂依云和邵逸铭两人问话。 桂依云语无伦次地表现,她只是和往常一样走在路上,没想到突然冒出人来,要抢她钱包。 而邵逸铭则说,他来接桂依云。看到桂依云在路边慌张无措,他便安慰了两句。没想到那人趁机抢了他的车,跑了。 戚寒摇头,“我看到的,不是这样。那人其实很忌惮这位先生。原本绑匪听到境警笛声,已经做出了应急措施。但这位先生做了个拔枪的动作,就把绑匪吓跑了。” 邵逸铭诧异地歪了歪头,“拔枪?” 桂依云指着戚寒的鼻子反驳,“你这话什么意思?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能凭空捏造!” 阮恬也很意外,戚寒为什么这样说? 她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寒说的,确实都是事实。只不过这部分事实对邵逸铭不利,她有选择地隐瞒下来了。 现在,戚寒说出拔枪,警员的态度明显变得更郑重更紧张了。 阮恬张张嘴,想替邵逸铭辩解两句,但嗓子确实毁的厉害,发声都困难。 反倒是被指责的当事人,邵逸铭一脸无辜,“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可能随身携带枪支?绝对没有的事情。” 戚寒忽视阮恬不停揪扯他衣袖这件事,对警员说:“有没有,一查便知。” 第339章 339肥仔来了 警员见戚寒言之凿凿,倨傲地冲邵逸铭抬了抬下巴,示意邵逸铭配合检查。 邵逸铭沉下脸色,迟迟没有动。 戚寒明明是在冤枉他,而且是在阮恬面前!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而男人的虚荣心作祟起来,是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意丢脸的。 阮恬心中焦急,上前一步,发出啊啊的声响。 戚寒却在她有所动作时,拉扯住阮恬的手肘,把她拖到自己身后。 阮恬猝不及防地踉跄,狼狈地依靠在戚寒身边。 她真不敢相信戚寒会做这样的事情,失望又愤怒地捶打戚寒的手臂,借此表达她强烈的愤慨。 戚寒三两下抓住阮恬的手腕,低声怒吼,“你冷静些。” 顿了顿又说:“那个陌生男人突然冒出来,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是为你好。” “阮恬,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但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健康安全。” “有话回家再说。你现在给我安分点。” 阮恬咬着下唇,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光。 戚寒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周围耳中。 邵逸铭听到这些话,脸上表情纹丝不动,只有眼底的眸光略微闪烁,泄露了他几分情绪。 他主动举起双手,垂着眼眸,看似认命地接受检查。 警员很快检查他身前身后,确认没发现任何可疑物体。 戚寒冷冷地盯着邵逸铭,问他,“你身上什么都没带?那你是怎么把那个男人吓唬住的?” 邵逸铭看着戚寒,全身上下虽然没有敌意,但却有种从骨子里偷出来的幽冷。这种冷太强烈,周围人都以为邵逸铭不愿意和戚寒交流,不会回答戚寒的问话。没想到只是片刻,他们却听邵逸铭说了三个字,“空城计。” 空城计。 这是一种古老的谋略战术。以难辨真假,迷惑敌人为手段,以心理打击为核心,直接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从而取到压倒性胜利…… 略通华国文化的警员,赞叹地竖起大拇指。有个警员甚至卖弄自己的文化,高声表示,“脑子是个好东西,为什么我们没有?” 阮恬,戚寒:“……” 警员录完笔录后,哗啦哗啦离开了。 邵逸铭没有和阮恬多说一句话,倒是看了戚寒两眼。然后,带着桂依云离开。 他来时开车。只是车子被陌生男人开走了,他只能和桂依云步行离开。 他们转身之时,旁若无人地交谈。 阮恬耳尖,听到邵逸铭提到“肥仔”。 他说:“马上就要到暑假了。我不放心肥仔一个人在家。想把他接到这边。” 桂依云说:“肥仔是你儿子。你想怎么做,放手去做就行了。妈妈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早就自顾不暇,管不了你了。” 邵逸铭用平静无波的音调说话,内容像是撒娇,但语气实在不像。 “妈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不管我多大,这点不会改变。” 两人越走越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戚寒拉住阮恬的胳膊,问她,“你嗓子……怎么样了?” 阮恬瞥了他一眼,又匆匆挪开目光。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戚寒。 咄咄逼人,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但他刚才真的那么做了。 他和邵逸铭明明认识,却装作不认识。说白了,就是为了有更足的底气,来质问邵逸铭。 而他质问邵逸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嫉妒心作祟,也可能是真的关心她。 关心则乱,她又以什么立场来批评指责他? 戚寒见阮恬态度冷淡,心中沉甸甸的。 他想解释。但语言太过于苍白。 而且现在的处境中,解释是最没必要的。 他抓住阮恬的手腕,不顾她怔愣反对,带她去附近的医院。 按照他的经验判断,阮恬脖子上的伤没有大碍。但他总担心自己会有疏漏。还是得去医院,借助正规机器检查一遍,他才能彻底放心。 大概两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 阮恬的确没有大问题,只不过脖子上的红痕很明显,看着非常吓人。 戚寒买了些药膏,向护士借了纸笔,把用药的时间次数写下来,又一再叮嘱阮恬,要按时用药…… 这个男人啰啰嗦嗦的,更让阮恬不好意思开口提刚才的事情了。甚至回到家中,她再回想戚寒那些刻薄蛮横,无理取闹的举动,也懒得生气了。 不过邵逸铭提到“肥仔”,倒是让阮恬很上心。 离婚的时候,她主动放弃肥仔,并不是真的不爱那孩子,而是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她没有和邵逸铭撕破脸,倒是方便向他提“看望肥仔”的要求。 心动不如行动。 阮恬当即给邵逸铭打电话。 她看着时间,此时是晚上九点半。 这个时间点,邵逸铭应该没有休息。 可邵逸铭接起电话,说问候语的声音,听起来恹恹地,很懵很懒散,还有种刚从梦中醒来后的迷糊。 阮恬不确定地问他,“我是不是得打扰你了?” 邵逸铭“嗯”了一声,又很快否认,“没有。你找我有事吗?” 阮恬说明来意。 邵逸铭静静地听着,她说完,他也没回复。 在沉默中,阮恬听到听筒中响起微弱嘈杂的电流声,然后便是一阵清晰的流水声。 邵逸铭说:“稍等,我洗个脸。” 阮恬:“……” 大概过了半分钟,阮恬又听到邵逸铭的声音。他没有解释刚才为什么洗脸,直接和阮恬说:“肥仔也是你的孩子。你当然能来看望他。但你方便,你周围人方便吗?” 邵逸铭隐晦地提到了戚寒。 阮恬说:“方便。” 邵逸铭当即和阮恬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肥仔刚来y国,正在倒时差。最近几天不方便去外面。你能来我这里吗?” 阮恬说可以。 邵逸铭又说:“肥仔还不知道你新交了男朋友。你最好一个人过来。或者带上宝贝过来。” 他怕阮恬误会,多加了句解释,“我相信肥仔有很强的接受能力。但还是得给孩子一个缓冲期。你觉得呢?” 阮恬认为邵逸铭言之有理。 就这么着,她同意了邵逸铭的要求,只带上宝贝,去邵逸铭住的地方,看望肥仔。 第340章 340肥仔来了(2) 当然,阮恬没有特意和戚寒说这个决定。只不过戚寒在公园听了一耳朵,非常上心,主动问起阮恬,阮恬才告诉他。 戚寒觉得,阮恬这种态度,是在轻慢他,也是不相信他。 肥仔是她亲生儿子,她想去看,就去看好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隐瞒呢? 不过戚寒不想和阮恬起争执,也想在肥仔面前刷一波好感度,所以和阮恬商量,他可以以戚寒叔叔的身份,去看望肥仔。而且,他给肥仔准备了一些礼物。 戚寒说的很恳切,但阮恬还是拒绝了。 肥仔刚来y国,生活习惯上面肯定有不适应的地方,她暂时不想给孩子增加心理适应层面的负担。 但阮恬又不想戚寒太难看,用折中的说法安抚戚寒,“等肥仔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带肥仔出来玩。你作为戚寒叔叔,一定要让肥仔玩的开心啊。” “哦,对了,你给肥仔准备的礼物,我帮你带过去。放心,肥仔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懂你的心意。” 戚寒笑了笑,没有多说。 到了约定那天,戚寒主动送宝贝阮恬两人去邵逸铭居住的地方。 邵逸铭住在当地一家四星级酒店。 戚寒把车子停在路边,和阮恬摆手,并叮嘱她早点回家。 阮恬一手牵着宝贝,一手拎着三个大购物袋,站在路沿上,对戚寒说:“我知道了。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戚寒没说话,更使劲地摆手。 阮恬抿嘴笑了笑,转身往酒店里面走。 戚寒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阮恬走近酒店,才驱车离开。 阮恬隔着玻璃门,看着车屁股跑远,心中叹息。 戚寒确实做到了极度的伏低做小,让她感受到女人被追求时的虚荣。 便如现在,他总是看着她进门,才离开。 而她和邵逸铭相处呢? 邵逸铭虽然也把她送到楼下,但好像送姑娘回宿舍楼,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一项硬性指标。他完成了,就完事了,宣告结束之后,转身就走。每每都是她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从很多小细节上,就能看出爱与不爱的区别。 阮恬在心中感慨着,见到邵逸铭,嘴角便带了些许嘲讽。 邵逸铭站在窗边,当然能看到戚寒和阮恬分别时的场景。 依依惜别,情谊浓厚,羡煞旁人。 阮恬总是很吃这套形式主义。 邵逸铭心中微哂,指了指套间,“肥仔在里面。昨晚上倒时差,一宿没睡,现在刚睡着。” 然后弯下腰,对宝贝说:“想不想爸爸?” 宝贝很想念邵逸铭,但他更看重阮恬的态度。 若是阮恬排斥邵逸铭,他即便再想,也得做出讨厌邵逸铭的样子。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行为,让阮恬困扰。 而宝贝瞅着阮恬的反应,则让阮恬和邵逸铭都心酸又无奈。 这孩子太成熟,太懂事,太小心翼翼。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嚣张调皮。 对于大人来说,这样的孩子很好带。但这类型的孩子,以后会生活地很辛苦。 阮恬对宝贝说:“在妈妈面前,你什么都不用顾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不会怪你。” 宝贝眨吧着眼睛,撅起了嘴。 “爸爸问我,我想不想他……我也不知道想不想他……应该是我来问他,他想不想我。如果他不想我,为什么要来问我想不想他?如果他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 阮恬失笑,摸着宝贝的小脑袋说:“小小年龄,不要考虑这么多。” 宝贝就势抱住阮恬的胳膊,软软地撒娇,“妈妈,肥仔什么时候醒啊?我们过来是看望他的。他一直随着,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 “下次再来,还给他带礼物。” “每次都有礼物,肥仔好幸福。” 邵逸铭勾了勾嘴角,“刚来就想走。看来宝贝一点都不想念爸爸啊。不过没关系。爸爸想念宝贝就够了。爸爸也给宝贝准备了礼物。” 对孩子来说,好不与不好都是很抽象的东西。他们要的很实际:只要有礼物,就是好。 宝贝当即拍手,投向邵逸铭的怀抱。 邵逸铭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交给宝贝,让宝贝去客厅自己玩耍。 宝贝三两下撕开盒子的外包装,发出惊叹,“哇塞,这么小的无人机……” 在邵逸铭和宝贝说话时,阮恬找了个水杯,在饮水机上接水喝。 一杯水,又一杯水。 她不知喝了几杯水,便听到邵逸铭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她回答,“就那样。” 邵逸铭又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阮恬捏了捏水杯的边沿,反问邵逸铭,“你很早就开始相亲了。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邵逸铭和她并肩站着,一起靠在饮水机旁边,“我现在的心思,不在结婚上面。你还不知道我吗?” 他完全就是个工作机器。谈感情,谈人生,真的为难他了。 阮恬扯了扯嘴角。 邵逸铭又说:“恬恬,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分开的两个人,会不会再相遇。相遇时会说什么,会发生什么……我真的没想到,能和你心平气和地聊天交流。” 阮恬说:“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你我都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见面当然能平和地说话。” 邵逸铭又说:“有时候,我回想起过去。身处其中不知福,但回头再看,我真的很羡过去的自己。” 阮恬很想他,“羡慕什么?” 但又觉得,这句问话不妥当,便笑了笑,说:“人活着,得往前看。” 邵逸铭说:“你大踏步地往前走。我还留在原地。” 阮恬很想怼他,当初选择放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不嫌腻歪吗? 但她没说。 她又接了一杯水,接着喝。 邵逸铭问她,“你很渴?要不要喝点饮料?” 阮恬放下水杯,“不用了。” 然后走向肥仔的房间。 她不想打扰肥仔睡觉,但不想和邵逸铭尬聊,便想着站在门口,看看肥仔睡觉的样子也好啊。 第341章 341广场许愿 肥仔小时候,那可真是可爱。胖乎乎的小手小脚,轻轻摁一下,皮肤上还有个小坑。 现在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推开门,阮恬看到白色的床单,以及床单下隆起的小小人形。 那么小,那么弱,本该躺在她掌心中,让她认真细致地照顾疼爱,却活生生地从她心口剜走。 阮恬瞬间觉得鼻子酸楚。 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受不住仔细琢磨。 她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肆意奔流,便深深吸了口气,问邵逸铭,“你带着肥仔,辛苦了。” 邵逸铭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看着她的侧脸说:“谈不上辛苦,只是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好他,让他受委屈。说实话,我能保证他吃饱穿暖,但其他的东西,我真的给不了他。” 阮恬眸光一滞,扭头看向邵逸铭。 她身高比他矮些,第一眼便看到他秀气的下巴和挺翘的鼻尖。他的脸部偏向柔和,只是气质凌冽傲然,冲淡了这份柔婉。 他没注意阮恬的打量,继续说:“我每个白天每个夜晚,都后悔当初做决定时的草率。尤其是看到肥仔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既能给他当爸爸,又能给他当妈妈。” 阮恬心中很不是滋味,问他,“你妈妈不是正在给你安排相亲吗?你可以重新给肥仔……” 给肥仔找个妈妈—— 这句话,阮恬实在说不出口。 这个念头,只要出现在她脑海中,就让她心痛如绞。 但事实如此,她只能面对。 她早就不是八年前那个涉世未深,只知道爱情而不知道现实的懵懂女孩了。 邵逸铭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倔强的脆弱。 “再找吗?也许,这世上还有其他,很多,我能遇到的,优秀的人。但旁人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阮恬抿了抿嘴角,移开视线。 她心中脑海好像拉起了风箱,耳边是呼啦哗啦的声响,眼前是一团乱麻。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她回神时,她发现自己贴着墙罚站。 邵逸铭站在她面前,摁着她肩膀,低头看着他。 他逆着光,整个人站在晦暗的阴影中,唯有眼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问她,“阮恬,能不能,暂时不要给宝贝找爸爸?” 他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不让你找,只是让你暂时别找。给我,和肥仔,给宝贝一点缓冲时间。” 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处境,邵逸铭完全处于优势,但他故作隐忍坚强的表情,眼眸中流淌着微光,还有他说的话,完完整整地暴露了他的脆弱。 阮恬微微仰着头,可劲儿地回想,她是不是做了伤害他的事情,才让他如此伤心难过? 也因此,他提出要求,她没多想就同意了。 本来,她也没打算很快就组建新家庭。 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她对婚姻的考量更加成熟稳健。如果做不到万无一失,她不会轻易开始。 得到阮恬的承诺,邵逸铭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后退一步放开她,和她拉开距离。好像刚才突然的接近,只是为了和她说一句话而已。 阮恬有些恍惚。 刚才近距离接触,她能闻到他领口处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而这抹味道余韵悠长,似有还无,让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既然是梦,自然有梦醒时分。 阮恬往旁边走了一步,扭头又看了眼肥仔的睡觉的样子。 “既然孩子还在睡,就不要叫醒他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等肥仔醒来后,你和孩子解释一下,我下次再来。” 邵逸铭扬起眉峰,却好像没有意外,点头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宝贝一直和阮恬唠叨。阮恬魂游天外,完全没在意宝贝说了什么,直到被宝贝拉着胳膊摇晃,才回神。 宝贝撅着嘴巴,问阮恬,“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阮恬摇头,“没有。” 宝贝靠在她怀里,“但你看起来很难过。是不是因为没有和肥仔说上话?你们大人真的很奇怪,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分开?如果我喜欢一个人,肯定不会和她分开的。” 阮恬诧异,又想笑,“你才多大,就知道喜欢不喜欢了?” 宝贝哼哼唧唧地反驳她,“我马上就要八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阮恬说:“你是八虚岁。实际才有七周岁。” 宝贝在她怀中蹭了蹭,“虚岁也算年龄啊。真是的……” 阮恬摸了摸宝贝的脑袋,勾起嘴角。 她心不在焉的状态已经如此明显了?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了。 那她就这样回去,戚寒一定也能发现吧。 戚寒在恋爱中的状态,和他平常的形象相差很大。 阮恬印象中的戚寒,虽然毒舌傲娇,但总体来说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男孩,真不是现在这种小心眼刻薄的人。 她不想妄加揣测戚寒的过往,只是冷不丁想起网上流传的一句话:一个人在爱情中,可以暴露一个人在原生家庭中形成的人…… 她不会圣母,也不是心理医生,短时间改变不了戚寒的状态,只能尽量减少对他的客观刺激。 阮恬思虑之后,打算带宝贝去附近玩一圈,冲淡邵逸铭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只是她对附近不了解,短时间找不到适合儿童游玩的乐园,便赶鸭子上架似的,带着宝贝去购物商场前面的广场散步。 购物商场是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哥特式高耸挺立的风格。主体楼前的广场宽阔平整,正中间有一座喷泉。喷泉上立着一方乳白色女性雕像。雕像风格充满古希腊的味道。人物衣袂闲适翩然地搭在胳膊上,她手上抱着一个罐子,汩汩的清流从罐子里流泻而出。 阮恬和宝贝朝着喷泉走来,发现不少人背对着喷泉许愿,然后把硬币向后扔进喷泉里。 宝贝拉着阮恬的手说:“妈妈,我也想玩那个。” 这种小要求,阮恬当然会接受。只是她手上没有带硬币。 事实上,因为国内流行网络支付,她已经养成了出门只带手机钥匙的习惯,她都快忘了钱包长什么样,更遑论比纸币更难携带的硬币呢! 阮恬打算向附近的路人借钱。 在这之前,她把宝贝带到一座电线杆旁边,叮嘱他不要乱跑,不要离开她的视线…… 第342章 342喷泉池落水 阮恬以超出兑换价格的十倍,兑换了三枚硬币。 她握着硬币重新回到电线杆下,便看到宝贝低着头,认真地玩手机。重点是,这孩子几乎把手机举到眼皮子下。 阮恬有些生气。 她很反对小孩子玩手机。一方面是因为网络上新奇刺激太多,容易让小孩在学习上分心。另一方面便是玩手机有损视力。 敲宝贝玩手机的姿态,就知道他以后注定逃不了高度近视的命运。 阮恬一把抢过手机,严厉地警告他,“宝贝,以后不许这样了。” 宝贝愣愣地看着阮恬,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妈妈……” 阮恬看他这么乖,又不舍得对他说重话,心中叹息着,打算把手机还给他,却无意间看到聊天信息对话框中,宝贝给戚寒发了一个位置定位。 宝贝见事情完全败露,垂头丧气地坦白从宽。 “妈妈,不是我想瞒着你,是戚寒叔叔不让我告诉你。” “戚寒叔叔问我们在哪里,我就给他发了个定位。你不会生气吧?” 阮恬把手机还给宝贝,“这么点小事,我不至于生气。但你戚寒叔叔为什么不让你说?” 宝贝摇头,“我不知道。” 阮恬仔细打量宝贝的表情。孩子还小,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他不知道,便是真的不知道。他想提戚寒隐瞒,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这么做。 “宝贝,你和妈妈说心里话,你觉得戚寒叔叔怎么样?” 宝贝说:“戚寒叔叔挺好的。” 阮恬追问,“比你爸爸都好吗?” 宝贝摇头,“他比不上我爸爸。” 阮恬不明白,“为什么?” 宝贝说:“因为妈妈不喜欢他。” 阮恬:“……” 宝贝说:“妈妈你和戚寒叔叔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客气,就像在面对一个客户。但你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很自然。” 阮恬:“……” 是不是因为她生疏的态度,所以才让戚寒心中不踏实? 所以,在这段感情中,她也有原因的。 宝贝说着,抬起头问阮恬,“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戚寒叔叔?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勉强自己接收他呢?” 阮恬问宝贝,“你怎么知道妈妈不喜欢戚寒叔叔?” 宝贝说:“喜欢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是心里藏不住的。但妈妈做起这些来,总是很刻意。”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点,“这些话,都是戚寒叔叔和我说的。” 阮恬心中喟叹,又觉得无奈。 感情上的问题,不讲道理,说不明缘由,她以为自己很认真了,但在戚寒眼中却是程度轻的表现。 也许,她现在这个状态,并不适合和戚寒开展一段新关系。 她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戚寒负责。 这件事情,她必须得和戚寒说清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戚寒赶到喷泉旁边。 喷泉周围的路人不多,只要偶尔几个人经过,周围空阔的场地衬得人越发渺小。 戚寒大步跑向阮恬,身姿矫健,随着他靠近阮恬,阮恬越发能看清他脸上的笑容。 阮恬跟着笑了笑,又拍了下宝贝,“自己去玩,但不要走远,一定要在妈妈的视线范围之内。” 宝贝认真点头,伸出小手,和阮恬勾小指以作承诺,然后向戚寒挥手打招呼,“叔叔好。” 宝贝到旁边追着自己影子跑,阮恬说话了。 开门见山长话短说。 “戚寒,你和我两个人,虽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但也磨合了一段时间。” “这个磨合期中,你让我感觉,我的状态很不好。我在想,我应该需要更多时间来调整状态。” “在我调整状态这段时间里,你如果遇到更合适的人,我不会阻拦你去找她。” 戚寒嘴角抖了抖,走到阮恬面前,居高临下问坐在喷泉边缘的女人,“你什么意思?想和我分手吗?” 阮恬歪了歪头,试图用最准确的措辞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算是分手,只是调解一下咱们之间的距离,和状态。” “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累,我也觉得累……真的,没必要的。” 戚寒嗤笑一声,“你刚和邵逸铭见面,就来和我说这个?” “阮恬,你果然没有忘记他。” 阮恬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和戚寒只是谈恋爱,而且是刚谈恋爱,即便真的想和邵逸铭旧情复燃,也没有罪,没有错。 阮恬的态度更加激怒戚寒,戚寒忍不住摁住阮恬的肩膀,把她身体往前拉扯,逼着她抬头。 “你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阮恬,你是不是一直在给我戴绿帽子?” 刹那间,阮恬眼底写满诧异,“戚寒,你胡说什么?” 戴绿帽子? 这是确定关系后的情侣,或者是夫妻才能达到的程度。 他们远远还不到这一步。 更何况,她打算和他发展之后,并没有和其他男人在感情上有牵扯。 “戚寒,你怎么对我这么说话?” 戚寒脸上布满阴云,咬牙切齿地样子,让一张俊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阮恬,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种贱人。” 阮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戚寒。 戚寒反而笑了,一声声质问她,“难道我说错了?” 阮恬抖了一下,“戚寒,你冷静点。” 戚寒不仅吼她,还使劲摇晃她,看到她露出更惊惶的表情,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减弱。 “我现在就很冷静。阮恬,你听好了,我可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人。你会付出代价……” 他说到最后,音量突然拔高。 一边自娱自乐的宝贝被吓了一跳,啊啊大叫着冲过来,“你不要伤害我妈妈。” 戚寒下意识看向宝贝,双手因为惯性继续向前推,手上力度没掌握好,直接把阮恬推出去了。 阮恬的双手在虚空中抓扯,企图抓到某些物体维持身体平衡。 但她没抓到。 身体后仰,双腿踢翻,整个人栽进喷泉池里。 噗通…… 戚寒脸上身上被溅了水花。他整个人也愣愣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步。 耳边是宝贝的哭喊,“你是个坏叔叔,你欺负我妈妈!” 第343章 343陈情 戚寒回过神来,立刻弯腰把水里的阮恬拉起来。 阮恬闭着眼晃脑袋,又抽出手擦拭眼睛,跟着戚寒的力度迈出水池。 虽然是夏天,但她刚从水里出来,能敏锐地感到一阵凉风,忍不住打了个抖。 宝贝尖锐的哭声立刻停下,“妈妈,你没事吧。” 阮恬擦干净眼周的水,蹲下,拍拍宝贝的肩膀,叹息着说:“没事。” 她感到冷,冷得颤抖,但她不想让宝贝知道。宝贝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受了很大惊吓。 她不免自责。 她之所以带着宝贝来这边,是为了让戚寒宽心。没想到阴差阳错,却让自己落水,让宝贝哭泣。 真是何苦来着! 戚寒伸着手,试探地和她说话,“阮恬,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阮恬直接忽视了,牵上宝贝的手,头也不回地进商场,买新衣服。 她不敢抱着宝贝,害怕自己身上的水打湿宝贝的衣服。 戚寒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情绪失控是他,害阮恬落水是他。 直到阮恬买了衣服,他抢先付款,阮恬离开商场,他都没有和阮恬正经说上一句话。 阮恬回到家后,又问宝贝,“害不害怕戚寒叔叔?” 宝贝对着手指说:“不害怕。只是今天戚寒叔叔好凶啊。” 阮恬心中叹息,把宝贝抱在怀中。 她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得为孩子考虑。 若是她一个人,可以和戚寒多磨合磨合。 但戚寒情绪不稳定,在这个磨合过程中吓到孩子,她还有必要磨合吗? 阮恬把宝贝越抱越紧,忍不住怀疑:当初选择戚寒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是正确的吗? 这个疑惑像一颗种子一样,埋在心底,隐约有破土而出之势。 次日清晨,阮恬迎着阳光睁开眼睛。 周围安静无声,她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隔了一晚上,她再想起昨天的事情,忽而有了新想法。 她一个人独自美丽,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身边留个男人你? 有了男人,总得顾虑那人的心情想法,还得兼顾孩子的成长。 她活得好累。 她为什么要活这么累? 阮恬再一次把认真思虑过去,把小学,中学,大学的那些典型经历想了一遍,想了想闵荷,又想了想横亘她八年生活的邵逸铭…… 闵荷教给她,一个完整家庭需要父母亲,尽管婚姻已经支离破碎,但忍耐能破解一切。 邵逸铭留给她的,则是感情中的温情与责任。 她一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而这个环境,限制了她的思维。 实际上,现在很多成熟女性,立志要单身一辈子呢。 阮恬叹息,又叹息,却觉得前路开阔,世界变得明朗了。 她哼着小调,穿着睡裙,给宝贝做了早餐。和往常一样叫醒宝贝吃饭,督促孩子写作业…… 然后,她回屋换衣服,熟悉化妆做发型。 她做这些早已经是老手了,很快就把自己打扮整齐了。 差不多八点左右,门铃准时响了。 阮恬整整齐齐地开门,迎接上门的戚寒。 戚寒面容憔悴,下巴上有胡茬。 他见到她,略微一愣,似是不敢相信阮恬今天竟然如此精神,但他没忘今天来找阮恬的目的。 “我是来道歉的。我……” 阮恬微微一笑,“戚寒,我接受你的歉意。” 对上阮恬明亮沉静的眼眸,戚寒心中翻涌的言语都静默了。他突然预料到一个事实,“你……” 阮恬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戚寒,虽然在门边说话,显得非常不正式,但我毕竟是个有孩子的人,不能随意离开家。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方便请你进门。你能理解吗?” 戚寒怔怔的看着她,声音近乎哀求,“阮恬。” 阮恬突然有些不忍心,接下来的话堵在嗓子眼,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可即便不忍心,该摊牌的时候,也必须得硬气。不然遗祸无穷。 “戚寒,我想了一晚上,很认真地考虑,不是突发奇想。” “我们不合适。” 戚寒闭了闭眼,心中无限悲怆。 果然,她用“不合适”三个字来搪塞他。 阮恬见他的反应,又补充解释,“我的不合适,不是为了拒绝你。而是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谈恋爱。事实上,我也不想谈恋爱了。” 戚寒苦笑,“你没必要这样。” 阮恬已经解释到这个地步,剩下的,就和她没关系了。 “戚寒,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我。真的,很感谢。” 戚寒睫毛颤抖,巴巴地看着她,“你……你对我这么客气,要离开吗?” 阮恬摇头,“宝贝已经在这里入学,我暂时不离开。” 戚寒“哦”了一声,眼中燃起微弱的光亮。 可阮恬紧接着又说:“不过,我可能趁宝贝暑假的时候,回国一趟。至于为什么回国……戚寒,这些就是我的私事了。” 戚寒心口堵得慌,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语言太过于苍白。 他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又强忍着。 一个大男人,为了丁点小事掉眼泪,实在缺乏男子汉气概。 但戚寒很明白一个事实,他这份珍藏在心底的爱情,被他搞砸了。 而他,却无能为力。 就像用力挽留手中流沙,越是用力,流沙跑的越快。 阮恬送走戚寒,关上房门,后背抵在门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拒绝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她感觉心里很难受。 戚寒现在感受的,她曾经也感受过。 她一度想,若是有个人能拿出自己这般深情,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但事实,总比她想的复杂。 至于她爱过戚寒吗? 阮恬脑子里懵懵的。 爱与喜欢,在轻快的欢悦面前,总是很难分辨界限。 再者,爱不爱根本不重要。 她曾那样爱着邵逸铭,邵逸铭也真心对她。但他们还不是分开了? 小孩子才非要追究个是非黑白。成年人奉行的行动准则是,难得糊涂。 阮恬和戚寒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后,再带着宝贝去找邵逸铭,心中便没有负担了。 这次,她见到正在玩玩具的肥仔。 第344章 344见到肥仔 小孩子见风就长。 那个坐在玩具堆里,皱着眉头,认真摆弄组件的孩子,真的是她的肥仔吗? 阮恬都不敢认了。 宝贝率先出声,“哇塞,你在玩什么?好有意思!” 肥仔被声音惊到,抬头,一眼看到阮恬和宝贝。 肥仔胖乎乎的脸上闪过惊讶,紧接着闪过埋怨和哀愁,哗地扭转头,故意不看阮恬。 阮恬心里难受极了,下意识看向在厨房做饭的邵逸铭。 厨房传出炒菜的哗哗声,邵逸铭显然在忙,根本顾不上这边。 阮恬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和肥仔说第一句话。 还好她带了宝贝。 同龄人之间更容易沟通。 宝贝冲过去,一屁股坐在肥仔身边,托着下巴紧盯肥仔,“肥仔,你是不是变胖了?几个月不见,你都成小胖墩了。” 肥仔对“小胖墩”很敏感,当即放下玩具,恶狠狠地瞪着宝贝,“你才是小胖……你是小煤球!哼,黑不拉几的小煤球。” 宝贝跟着阮恬东奔西走,肤色确实变得更黑了。 不过宝贝心态好,丝毫不介意被肥仔嘲讽“黑”。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在玩什么,我能玩吗?” 肥仔不是小气的人,但他心中有怨气,又不想和宝贝多说话,便“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宝贝。 宝贝自来熟地捡起散落在周围的玩具组件,学着肥仔的姿态凭借。 但玩具组件右槽有铆,得严丝合缝才能拼接成一体,根本不是宝贝照猫画虎能做好的。 宝贝摆弄了两下,又敲着肥仔手中即将成型的模型猫,羡慕地眼睛都要红了。 “肥仔,你这个怎么弄的?我怎么就做不出来?” 肥仔噘着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因为你笨。” 宝贝也跟着撅起嘴巴,沮丧地低下头。 “我不笨。你认真教我,我能学会的。真的。” 肥仔冷哼的声音更重。 宝贝放下玩具,挠了挠脑袋,扬声叫,“妈妈,你来帮我。” 阮恬趁机到宝贝身边,挑拣看起来能用的组件,尝试着凭借。 很多组件看起来一样,但实际拼接时才发现,凹槽要么过于大,要么过于小,很难找到一个严丝合缝的。 其中必然有技巧。 这是阮恬和肥仔沟通的好时机。 阮恬故意做出苦恼的模样,声音里充满无尽懊恼,“怎么办,我也做不出来!咱们真是太笨了。” 肥仔低着头,看似认真做自己的模型,但他听到阮恬抱怨,手下动作停了。 阮恬心中暗喜,又故意对宝贝说:“肥仔真厉害,比咱们两个人都厉害。可惜肥仔嫌咱们笨,不愿意教咱们。” 肥仔脱口而出,“没有。我没有不愿意。” 阮恬惊讶又喜悦。 果然,肥仔和她说话了。 她激动地声调不稳,“你愿意教我们?” 肥仔抬了抬下巴,和邵逸铭一样的狗德行,轻飘飘的哼了一声。 阮恬连忙把手中的玩具组件捧在他面前。 宝贝也跟着看向肥仔,极大程度满足了肥仔的虚荣心。 肥仔突然就原谅阮恬带走宝贝,而不是带走自己。他伸着胖乎乎的小手,用最快速度把组件捡起来,一个个拼接…… 他虽然没说话,但孩子的手毕竟不稳当,阮恬很容易就发现同类组件上有相同的标志。 毕竟是给孩子启蒙用的玩具,不会太难。 但阮恬还是很配合地称赞,“哇塞,肥仔真厉害,比妈妈都厉害。” 肥仔这次把胸膛挺起来,一脸骄傲。 邵逸铭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到三人围坐在一起玩积木,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 这样的场景,他在阮恬离开后设想了无数次,还在梦中见过。但清醒时看到空无一人,又觉得失落。 久而久之,他都害怕这些幻想了。 好不容易见到真实场景,他瞬间觉得自己圆满了。 邵逸铭扬声称呼三人吃饭。 肥仔立马放下手中的玩具,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虚土,宛如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地走路,坐在餐厅椅子上,后背挺直,准备就餐。 相比肥仔而言,宝贝就显得很松散了。 阮恬带着宝贝四处旅居,生活自由而浪漫,对于礼仪规矩的教导就差了些。 两个孩子各自生活,各有自己的成长轨迹,如此放在一起对比,就能发现其中巨大差异。 阮恬拿着筷子,发现这点差异后,心中涌上很多想法。 而她眼前,则出现了一双筷子。 邵逸铭给她夹了一块鸡蛋。 阮恬轻声道谢。 肥仔说:“妈妈,你一直在向你学习,努力成为一个有礼貌的人。” 阮恬微怔。 她有礼貌? 她忍不住看向邵逸铭。 邵逸铭但笑不语,给肥仔夹了一块鸡蛋,又给宝贝夹了一块。 宝贝心中那憋着一口气。 肥仔不是要成为有礼貌的人吗?他也会的! 于是宝贝夹了一块鸡蛋,要给邵逸铭。但宝贝手不稳,鸡蛋在半途中掉了。 肥仔说:“爸爸,你看宝贝在浪费粮食。” 宝贝努着嘴反驳,“我没有。我只是想做个礼貌的小孩。” 肥仔反唇相讥,“你的礼貌就是在浪费粮食吗?” 宝贝生气了,“我说了,我没有!” 两个孩子就这样吵起来了。 阮恬看的眼睛发直。 她印象中,这两个孩子虽然会发生小争执,但感情非常好。怎么会突然吵嘴,还吵得这么凶? 这时,邵逸铭握住她手背。 阮恬秒懂。 两个孩子之间的吵架,有时候是联络感情。 他们作为家长,没必要过多参与。 阮恬便放下碗筷,去客厅坐着。 反正她不是很饿,吃一点就够了。 邵逸铭跟着她坐在客厅,再次把手搭在阮恬手背上。 阮恬眸光微闪,定睛看着邵逸铭的手。 邵逸铭懊恼地说:“哦……不好意思,让你不舒服了。” 阮恬敛起眉头,“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邵逸铭收回手,整个人好像也随着往后仰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拘谨又克制。 “没有,我只是看到你,心中很踏实。” “阮恬,谢谢你,今天能过来。” 第345章 345见到肥仔(2) 阮恬微愣。 邵逸铭在她面前,从没有如此客套。 最开始的时候,她喜欢他,追在他后面跑,他刚开始挺高冷的,对她爱答不理。后来接受了她的心意,又养成了高高在上的习惯和姿态,和她交往总带着一股矜骄的味道。再后来,他们成了情侣夫妻,每天黏在一起很亲密,向来和客套不沾边。 她眼中的邵逸铭已经定型,使得她以为邵逸铭就该是那种被人捧着的人。 没想到,他能放下自己的身段,向她道谢。 邵逸铭看着阮恬失神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了?” 阮恬慢慢摇头,“我只是不敢相信……” 邵逸铭偏了偏头,“怎么说?” 阮恬支吾了一下,“嗯……没有。对了,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向我道谢?” 邵逸铭说:“因为肥仔那孩子呀。” “自从你走后,肥仔那孩子一直哭喊着要找你。我用了很大功夫才说服他,等到暑假来见你。” “但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情,肥仔心里都清楚。” “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宝贝很早熟,但肥仔也不遑多让。肥仔在前三四个月时,每天在日历牌上做记录,过一天就画一个x。眼看着日期越来越靠近暑假,肥仔心情也越来越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来了y国见到你,反而像变了个人。” 阮恬抿了抿嘴角,“可能是因为……傲娇吧。” 肥仔很想吸引家长的注意,但真得到了关注,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屑一顾”。 这种性格挺别扭的。 阮恬希望肥仔只是一时兴起,没有形成长期稳定的性格。 因为这种性格实在抬不讨喜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若是等他长大,被他心爱的女孩子误会了,那就麻烦了。 阮恬看着肥仔小小的身影,思绪一下子飘到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属于另一个女人,阮恬心中忍不住欣慰又心酸,还有些隐约的嫉妒。 不过她很快就调试好自己的心情了。 等儿子找了对象,就多了一个女人爱护自己的儿子,这是好事。 她和儿媳妇之间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 如此想着,阮恬嘴角带了些笑意。她余光看到邵逸铭,又很快收敛起这抹笑容,问他:“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他一直杵在这儿,不眨眼地盯着她看。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挺渗人的。 邵逸铭轻咳一声,双手放在双膝上,手指微微向内蜷缩。他垂着眼眸,下颌微收,有种羞赧而干净的感觉。 他问,“你最近,过的好吗?” 阮恬点头,“挺好的。” 他说:“那就好。” 然后抿了抿嘴角,“阮恬,我前段时间把许蕾蕾的资料整出来了,你有时间可以看看。这些资料挺重要的,我不方便给你电子版,全部是打印出来的纸质版。你看完后妥善保存,或者销毁。” 阮恬一怔,点头,“嗯。” 她一直想调查许蕾蕾,进而调查闵荷车祸的真相。邵逸铭懂她的心理诉求,一直把她的事情记挂在心上,这点让她感动。 邵逸铭丝毫不墨迹,当即起身说:“我去书房拿资料,你在这里稍等。” 阮恬依靠在沙发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看向一起玩耍的两个孩子。 她,两个孩子,还有邵逸铭。 四个人待在同一片屋檐下,完全和过去没有分别。 但这里是y国,阴雨连绵的国家。 像是上天感应到了阮恬的想法。她想到雨水多,外面的天色顷刻间暗了下来。 接着,乍亮一片白光,然后是轰隆隆的雷鸣。 两个孩子在一片巨响中哇哇地又叫又哭。 阮恬急匆匆跑过去,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双手并用地拍着孩子的后背。 两个孩子收到惊吓,努力地往阮恬怀里挤。 三个人牢牢地抱在一起,像是抱头痛哭一样。 邵逸铭拿着文件袋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阮恬的身影在灰蒙蒙的房间里拉扯的格外高大,左右两边突出了一块阴影,把她的身姿衬托的坚韧和挺拔。 女性的身影向来以柔婉而被人津津称道,但带着母性的坚强慈爱,则让这份婉约美多了一份直逼人心的震撼力。 邵逸铭脚步微顿,在原地愣了半晌。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阮恬,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但这个人,又如此熟悉,像是从心底眼角衍生出的另一个生命体,等待着他的拥抱,和他重新融合为一体。 他心中涌现出汩汩热流,四肢百骸熨帖地舒展开来,身上每个细胞就欢畅地高歌。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 邵逸铭却没有发呆太久。 他快步上前,从后面抱着阮恬。 他身高比阮恬高了很多,很轻易就把阮恬拥抱在怀中。 看她的身影,总觉得她很高大。但其实,她还是个弱小的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他的爱人,他的孩子,都在他怀中。 邵逸铭埋头在阮恬肩头,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没事了。别害怕。” 他呼出的气息让阮恬抖了一一下,身体忍不住和他拉开距离。 不过他在她身后,两个孩子在她身前,她即便想移动,能动的范围也很小。 邵逸铭觉察出她的别扭,没有做的太过分,而是配合地歪着脑袋,又问她,“刚才害怕吗?” 阮恬没回答。她怀中的两个孩子倒是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宝贝刚才都吓哭了。” “肥仔吓得直叫妈妈。” 两个人争相嘲讽对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糗态。 不过两个孩子都还小,因为打雷害怕,并不能算是糗态。 阮恬便把这些争执当做孩子之间的玩笑,没有出面沟通调解。 邵逸铭却上纲上线地问肥仔,“你很害怕打雷?” 邵逸铭性格严肃,严酷,严格。他对肥仔的教育,贯彻了他所有意志—— 一个人可以害怕,但必须要面对害怕,不能逃避。 逃避是懦夫,是可耻的。 哭泣,惊慌失措,知错犯错,都得接受惩罚。 肥仔被邵逸铭管的怕了,丝毫不敢偷奸耍滑。他听到邵逸铭质问,战战兢兢地撒娇,“爸爸……” 第346章 346雨中来客 雨水哗啦啦地倾斜而下。 窗户玻璃上的水珠肆意流淌。 外面的世界被潮湿的雾气包围,房间里则笼罩在柔软的暗霾中。 阮恬听见肥仔怯懦的回应,立刻想起刚才吃饭时,肥仔和宝贝截然不同的坐姿。 诚然,她欣赏严格管教孩子的做法,但过于严厉,会让孩子失去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天真活泼。 于是在邵逸铭说话前,她拍了下邵逸铭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说了。 邵逸铭便把准备好的说辞咽回肚子里,只是叮嘱肥仔,“下不为例。” 用这四个字教训孩子,还是太严厉了。 阮恬皱起眉头,对邵逸铭说:“你平常这么教育肥仔?” 邵逸铭“嗯”了一下,“这样管教孩子,效果最快。” 阮恬想起他说“用了很大劲儿才说服肥仔”的话,心中对他们父子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了新猜测。 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阮恬接过邵逸铭的文件袋,去沙发处查看文件。 房间光线太暗,邵逸铭特地为她打开照明灯。 拆开文件袋的白色细线,里面掉出来十几张零散的a4纸。纸页上打印着彩色的文字图片。 第一页是许蕾蕾的生平简历,右上角附带她本人的近期照片。 好歹是明星,长相必然抗打。近期照片拍的非常精神。 后几页是许蕾蕾这半年来的行动轨迹,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去何地消费一类的信息,没有特别有用。 不过有一点需要值得注意,许蕾蕾每个月都能收到一大笔不明来源的款项。 阮恬用红笔把这个点划下来,准备从这个方向上着手调查。 这时,门铃响了。 邵逸铭和阮恬都很意外。 下雨天,没有人愿意出门,也一般不会有访客。 这个时候谁会过来? 邵逸铭拍拍阮恬的肩膀,示意她继续看。他则起身去看门。 门外居然是桂依云。 从猫眼看,桂依云女士穿着一双红色尖头高跟鞋,牛仔九分裤,手中拎着一把不停滴水的雨伞。她着急地看着门的方向,继续摁门铃。 屋子里是阮恬,屋子外是桂依云。 邵逸铭不想让两个人见面。见面必然有纷争,干脆拔了门铃的电源。 这下,门铃不响了。 邵逸铭重新坐到阮恬身边。 阮恬问他,门外是谁? 邵逸铭说:“门外没有人。门铃坏了,自动乱响。” 阮恬不疑有他。 她继续翻开资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陌生来电。 接听—— “阮恬,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有些事情,我想和你面谈。”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这并不妨碍我与你合作。” “开门吧。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摁门铃!” 邵逸铭就在阮恬身边,自然能听到手机话筒中的声音。 阮恬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意思是:居然拔了电源线,难怪门铃不响了。但门铃不响,我就不知道门外是桂依云吗? 枉做小人。 邵逸铭心塞不已。 奈何阮恬只是用眼神表达情绪,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反驳,只能暗自在心中着急,应该怎么调节这两人的矛盾。 阮恬从来没有怯过桂依云,当即把资料全部整理进资料袋,又把袋子塞到沙发坐垫下面,起身施施然去开门。 桂依云敢上门,她为什么不敢见她?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她是邵逸铭的客人,并不是住在这里。 桂依云寻找她,为什么来邵逸铭的住处呢? 阮恬脑中闪过这些疑惑,并没有使劲往下琢磨,而是从猫眼观察桂依云。 桂依云着急进门,也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猫眼。因为距离太近,阮恬看到了一张放大扭曲的脸。 阮恬被吓了一跳,随即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做心理建设。 千万不能输给桂依云。 不然太丢人了。 阮恬如此想着,摁着门把手,拧开。 门缝一点点拉开。 阮恬看到门外晕湿的地面,接着看到一把滴水的雨伞尖头,还有微微性感的红色小跟鞋。 往上看,阮恬看到一张冰冷的脸。 脸的主人完全没有笑容,嘴角向下耷拉着,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阮恬心中冷笑:你来我这里做客,居然敢朝我甩脸色? 砰一下。门关了。 桂依云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关在门外面。 “阮恬,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桂依云不死心地硬捶门板,尖锐的喊声堪比刚才的惊雷。 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停止攻击对方,而是扑倒邵逸铭怀中,“爸爸,是不是那个坏巫婆又来抓我们了?” “不要啊……” “我好害怕。” 这些话,基本都是宝贝在说。 肥仔抿着嘴角,拉扯住邵逸铭的裤管,神情微妙。 宝贝完全没有看顾到肥仔的表情,兀自推了他一把,“你想什么呢?” 肥仔肩膀抖了抖,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红的。 宝贝一愣,用手挡在嘴边,故意掩饰自己在说话。 “不要怕,我学了很多功夫,绝对能打过坏巫婆。” 邵逸铭听两个孩子用“坏巫婆”来形容桂依云,忍不住想纠正他们的称呼。 但他听到宝贝说:“她之前还策划绑架你。简直坏透了。” 邵逸铭又被说服了。 小孩子的感情观非常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 桂依云做人不正,迟早有一天会毁在这上面。 同一时间,阮恬第二次拉开门。 她像一尊门神,拥有“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栏”的壮美景观,“桂女士,真是稀客。” 桂依云下颌微抬,一量倨傲,刚才骂街的姿态荡然无存。 “我特地来找你。” “阮恬,听说你会喝酒,我想你请我喝酒,然后陪我玩猜拳游戏。输了的人,必须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或者回答对方的问题。” 阮恬说:“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我也不能轻易答应你的游戏要求。” 开玩笑呢!她和桂依云可是死对头,相互恨得要对方命的那种,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阮恬垂下眼睑,皮笑肉不笑的吩咐她,“你走吧。” 第347章 347雨中来客(2) 阮恬毫不留情地拒绝桂依云,随后关上门。 但门板却留了一条线—— 桂依云双手推着门,手臂因为用力而颤抖。这次,她大声叫,“逸铭,你出来。难道你现在都不敢见我了吗?” 阮恬一愣,就被桂依云趁虚而入。 门再次被推开。 桂依云越过阮恬,蹭蹭地往里面走。一眼便看到站在沙发旁边,陪伴宝贝的邵逸铭。 桂依云一向不喜欢宝贝。在她眼中,宝贝只是个收养的孩子,不值得她用心。再者,她本就不是会对孩子上心的人。自己的亲孙子她都懒得带,更何况一个外人呢。 见到邵逸铭抱着宝贝的姿态,桂依云耷拉下脸。可想起自己的目的,桂依云又不能发火。只能忍着,而且忍得很辛苦。 “逸铭,我这次过来,你是不是很意外?” “见到我过来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呀。” “接你前妻几分钟,我和她说几句话,你不介意吧?” 邵逸铭把宝贝抱在怀中,不急不缓地往门边阮恬那个方向走。 男人手劲儿大,很轻松就把三十多斤的孩子抱起来了——阮恬看的眼热,又觉得新奇。她可做不到这一点。 桂依云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胸,“你放心,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说着,用眼尾瞅着邵逸铭。 这些年,桂依云的精神状态不算稳定,但她没有疯掉,只是脾气坏,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幸福。 若她用脑子做事情,摆出自己该有的状态,多年积累的气势变爆发出来了。 邵逸铭从桂依云的眼界眉梢解读出她的意思:即便这次没能和阮恬交涉,她还会争取下次机会。不过是死缠烂打而已。 邵逸铭心中叹息。他不了解女人的想法。比如他不懂阮恬,也不懂桂依云。 他把孩子送到阮恬怀中,低头看着她,“你想和我妈妈聊会儿吗?” 宝贝沉甸甸的,阮恬根本抱不动。她顺势接过宝贝,打算把孩子放下,但邵逸铭根本没有放手。 屋外的水汽铺天盖地地从门缝吹进来,两人身上沾了潮湿的味道。他们挨得很近,中间隔着宝贝,又因为宝贝而不能拉开距离。 他们就这么两两对望,相互僵持。 阮恬也有邵逸铭同样的想法。桂依云今天冒雨来这边找她,怎么看都透着不同寻常。她不是喜欢逃避的人,索性去面对。 阮恬把宝贝往前推了推,邵逸铭便稳稳抱住孩子。 她说:“我去招待客人,你带孩子上去。” 言语简单干净,口吻平静无波。很像相处了十年八年的老夫老妻,不用太顾及对方的感受,直接挑明用意就行了。 邵逸铭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因为阮恬没和他客套。 他轻轻“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抱着孩子离开。 桂依云弹了弹身上的水珠,戏谑道:“没想到我儿子很听你的话呀!阮恬,好手段。” 阮恬眉头微皱,心中不喜欢桂依云的措辞。 她和邵逸铭之间,不存在谁听谁的话,也不存在手段。 不过她没有反驳桂依云。 桂依云虽然刻薄挑剔,但她是个精干而干净的人,现在身上都是水,不好意思坐在沙发上,甚至她的站的地方会弄湿地毯,她都很小心地只站在边缘,而不是随意走动。 这样一来,极大地限制了她活动范围。 桂依云心中不痛快,垫着脚往门口走。 门口处留了个几个她的脚印,她浑身潮湿,还是站在门口比较合适。 阮恬看她的举动,心中微动,却没有说话。 桂依云想和她谈话,她应该听听对方的来意。 桂依云走到门口,距离阮恬大概立案三米的距离,问阮恬,“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阮恬:“……” 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没到故事和酒的地步吧。 桂依云抬了抬下巴,掩饰表情中的不耐烦。 “我一直想找你喝一杯。”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发疯。” “快点,拿酒去。” 阮恬眉头皱得更厉害,看桂依云的眼神也古怪微妙起来。 桂依云和邵逸铭长得很像。不止是五官和眼神,还有神韵。当桂依云不说话的时候,阮恬能在她身上看到邵逸铭身上特有的孤冷。 想来,这是邵逸铭从母亲身上遗传的特质。 也许桂依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性情大变。但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 阮恬半晌没动,桂依云又提醒她,“没有酒,怎么能讲故事?你不会打算一直和我耗在门口吧?” 阮恬顺手把门关严实,转身去橱柜里拿酒。 她不熟悉邵逸铭房间的布局,先是去厨房附近找橱柜,没找到,又去客厅找…… 桂依云看她姿态狼狈,忍不住笑出声,“笨死了。家里的橱柜是隐藏起来的。” 听到提醒,阮恬在一栋挂着屏风的墙上找到门把手。抓着门把手往一侧推,这才见到装满酒水的橱柜。 阮恬担心桂依云喝多了耍酒疯,特意挑了两杯度数低的果酒和啤酒。又拿了一个高脚杯和马克杯。她把这些酒水酒杯摆放在托盘上,一起送给桂依云。 桂依云双手抱胸,默不作声地看着阮恬。 阮恬背对着她找酒柜,摆酒具,托着托盘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阮恬确实比她见过的大部分姑娘都好看,尤其是一举一动,带着慵懒的媚态。 邵逸铭喜欢这丫头,是喜欢这点吗? 桂依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闷闷的。 阮恬走过来,把托盘放在玄关处的平台上,对着桂依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桂依云发现酒瓶已经被打开,她没有用酒杯,直接把瓶口对着嘴,使劲给自己灌酒。 她喝得太急,连连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喘匀气后,长舒一口气,“爽。” 而阮恬从始至终,只是安静地看着桂依云,眼角眉梢没有一丝波动。 桂依云又灌了两口酒,脸颊上浮现出一团红晕。继而勾着嘴角冷笑,“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爽?” 第348章 348雨中来客(3) 听到桂依云问话,阮恬安静地眨眼,丝毫不为所动。 桂依云好像早就预料到阮恬的反应,仰着脖子,继续灌酒,眼神却不放过阮恬。 阮恬心想,疯癫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她不知道桂依云的动机,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应付过去就行了。 很快,桂依云就把阮恬拿出来的果酒和啤酒喝完了。 她眼神湿漉漉的,忍不住傻笑,还打了个酒咯。 这个样子,像是要发酒疯的前兆。 阮恬皱眉更深,往后退了一步。 桂依云却没说什么。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嘟囔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活了一辈子,真是够本了。” 然后,拧开把手,完全没有撑伞,就这么走进雨中。 屋外雨水如注,水汽迷漫,周围是灰蒙蒙的。 桂依云走进铺天盖地的雨水中,却没有撑伞……阮恬心中过意不去,抄起门边的雨伞,赶紧冒雨走出去。 她走了两步,就看到桂依云坐在马路边,怔怔地仰头看着天上的雨。 桂依云故意睁着眼睛,雨水在她脸上流淌,好像是眼眶中流出来的眼泪。 阮恬怕这女人出事,给她头顶撑了伞,又扬声叫邵逸铭出来。 邵逸铭不放心阮恬和桂依云独处。他把宝贝送回房间,立刻出来,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远远旁观那两个女人。他看到桂依云喝闷酒,一言不发地出门,阮恬带着伞追出去…… 他担心两人出事,随手顺了把伞,也跟着跑出去,便听到阮恬在雨水中呼唤他名字。 雨声哗哗的,阮恬的声音零落其中,辨识度不高。但他太熟悉自己的名字,更熟悉阮恬的声线,一下子就找到声音来向,快步跑过去。 水面上处处是积水,他只穿着拖鞋就跑出来,脚掌都被地上积水洇湿了。 他没心思管这些。 他把伞塞到阮恬手中,然后架起桂依云的胳膊,把自己妈妈拉起来,横抱回家。 阮恬激灵地给他撑伞,帮助他把人带回去。 桂依云全程躺尸,一言不发,没有动作。 回到房间后,邵逸铭把桂依云放在沙发上,还给她盖了一床毯子。 阮恬认为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想带桂依云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但桂依云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不管阮恬说什么,她都没有听到。 这个状态,明显很不对劲。 阮恬忍不住想,桂依云特意跑过来,用和她谈话的机会酗酒,然后跑出去淋雨。这么大年龄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阮恬愧疚吗? 阮恬不知道桂依云是不是故意用自残的方式整蛊自己,反正她觉得桂依云的行为太小孩子气了。都达不到宝贝的智力水准。 邵逸铭也知道这点,只能从库房里找出电热扇,对着桂依云吹。接着,邵逸铭又给桂依云冲泡了一杯姜茶。 沙发周围的温度上升的很快。 邵逸铭给阮恬使了个眼色,阮恬便回房间找宝贝和肥仔了。 外面下的雨太大,阮恬想等雨水小些再离开。但看现在的雨势,估计她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阮恬琢磨着,邵逸铭晚上会怎么分配房间呢? 她陷入沉思时,表情都是凝重而深沉的。 喜欢吵嘴争论的宝贝和肥仔,见到阮恬不说话,都很乖巧地没有给阮恬找麻烦,而是一左一右依偎在阮恬身边,抱着她胳膊安静玩耍。 阮恬感觉到手边暖和和,软绵绵的,心里一下子松快多了。她低头,看到两个毛茸茸黑黝黝的小脑袋,心里便踏实了。 不管怎样,她的孩子在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阮恬就这么着,被两个孩子拉着双手,呆呆地坐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邵逸铭进房间。 他打开门,嘟囔着问,“怎么不开灯?” 顺手开了灯,看到房间中的场景,又问:“你们在演话剧吗?” 肥仔一下子放开阮恬的胳膊,从床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走到邵逸铭面前,仰头问他,“爸爸,今晚上奶奶和我们一起睡吗?” 邵逸铭摸了摸肥仔的脑袋,“奶奶在沙发上休息。你不要去打扰她。” 他没有明确回答,但已经默认桂依云晚上会留下来。 肥仔回头,对宝贝做了个手势。 宝贝努努嘴,把阮恬的胳膊抱得更紧。 阮恬扭转身体,双手抱住宝贝,给邵逸铭留了个侧面的背影。 这是很明显的抗拒意思。 邵逸铭清了清嗓子,“恬恬,别墅里房间足够的。你不用担心没有住的地方。” “晚上可能会打雷,我建议你和宝贝睡一个房间。” “当然,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肥仔也带上。” “我会把我妈妈安顿在客房。你们的房间距离很远,她不会打扰你。”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邵逸铭刚说完,肥仔就识时务地跑到阮恬身边,拉着阮恬的胳膊说:“妈妈,我晚上要和你一起睡。” 说着,冲抬头的宝贝龇牙。 两个孩子又开始无聊而执着的争执。 阮恬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她没有和邵逸铭多说,就是让他感受到冷遇,自己离开。 但邵逸铭根本没有走。 阮恬以为他还有话说,偏头投以一记疑惑的眼神。 房间中开了灯,但他却站在房间外。灯光投射的光芒照亮门口一截,他上半身处于阴影之中。 阮恬看不清他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挺拔纤瘦的身姿中,有一股脆弱易碎的气质。 她很迟之中韵味,忍不住怔了怔。 邵逸铭却在这时离开了。 晚上,大雨还在下。 连绵不绝,阴冷潮湿。 邵逸铭把做好的饭菜送到房间,没有多余废话,离开了。 他估摸着三人吃完饭,又进来收取碗盘。 这时,阮恬正陪着两个孩子玩数独游戏。 毕竟年龄摆在那儿,两个孩子不可能玩太高深的运算,只是简单的加减法。 而阮恬所充当的作用,也只是引导。 邵逸铭听到阮恬不停地重复“这个数字和这个数字加起来,等于多少呀……”嘴角勾了勾,却没有打扰他们,悄无声息地进来,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阮恬说完后,余光一瞥,发现餐盘没有了,才意识到邵逸铭来过。 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出入的动作,竟然如此安静而温和! 第349章 349又有来客 邵逸铭在厨房洗碗时,桂依云悄咪咪地踱步进来。她以为邵逸铭不知道,却听到邵逸铭头也不回地问她,“你冒雨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桂依云扯着嘴角,干笑两声,“瞧你这话说的,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邵逸铭把洗干净的碗放在一边,顺便用挂在墙上的擦手巾擦手,“专程找我?你分明是专程来找阮恬的。阮恬平常不在我这边,只有今天是例外,却被你逮了个正着。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她?” 桂依云嘴角干笑的弧度了冷下去,变成冷笑。 “我跟踪她?好吧,就算我跟踪她,又能怎么样?邵逸铭,你就是这样对我说话的吗?” 桂依云一贯如此,没有道理可讲的时候,就采用胡搅蛮缠的方法挽尊。 邵逸铭深感心累。和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讲到最后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他说:“妈,我给你准备的房间,你满意吗?不满意我去改。” 桂依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得了吧。最好的房间都让给那个女人了,别在我面前买好弄乖。” 顿了顿又说:“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这次来找阮恬,其实是为了你。” “逸铭,我可以尝试和阮恬和解。但你一定要帮我。” “我不想再看到琳达那个贱人出现。你帮我解决掉她。” 邵逸铭皱眉,“解决掉?” 桂依云说:“随便你怎么做,反正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邵逸铭沉思了很长时间,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说:“妈,你是认真的吗?解决掉一个人,不让她继续出现在你面前……这不是容易的事情。有可能,我一辈子就毁了。” “你真的让我这么做?” “你确定吗?” “你舍得吗?” 桂依云脸色很难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废话。做不到,我就……我就继续找阮恬。” “邵逸铭,我可以找阮恬喝酒,也可以找她做别的。” 邵逸铭嗤笑一声,微微仰头,身体顺势扭转了一个弧度。 如此,桂依云错过了他微妙的表情,只看到他大部分背影和小部分侧脸。 邵逸铭说:“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会看着办。” 桂依云得了邵逸铭的承诺,犹自不放心,“记住你说的话。做不到的话,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逸铭,不要怪妈妈心狠。妈妈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邵逸铭没有扭回头看她。 桂依云心中难受。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前半生生活的寄托,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就这么和她生分了。 但她真的没办法了。 这些天她生活在折磨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活下去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事。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试想,她连自己都顾不了,又拿什么去照顾身边的人? 桂依云心中叹息着,嘴唇嗡动,终究没说什么,低着头转身走了。 厨房墙砖的表面很平静光滑,模糊地映出桂依云的表情。 邵逸铭故意扭转头不看她,却能从墙砖中看到一二……他心中愤怒,委屈,又无奈。 他这个妈妈,总是以为自己过得不如意。但现在的结局,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是她能跳出这个怪圈,不要为难自己,日子不知有多滋润。但她深陷情爱,走不出过去的囹圄,只能把自己耗干。 他虽然是她儿子,但终究是个局外人。 看着她,想帮她,却有心无力。 更可气的是,他这个妈妈,一直用阮恬威胁他。 她真是硬生生地走到他对立面。 他不想和她为敌,却在她强硬的态度下,只能和她对着干。 这场大雨持续了一晚上,第二天终于不情不愿地放晴了。 天边悬挂着久违的太阳,天际再次变得碧蓝如洗。 阮恬带着宝贝和肥仔去屋子前面的花园玩耍,主要是寻找树枝上趴着的蜗牛。 蜗牛喜欢在雨后出现,驮着带有螺旋状的壳,或者慢慢爬,或者缩成一团藏在叶子里。 宝贝之前在海滩上浪,见惯了各种贝壳海螺,并不稀罕蜗牛。 但肥仔一直被管的很严,根本没机会和大自然中的生物近距离接触,见到一只蜗牛,就激动地嚷嚷,喊阮恬过来看。 这时候,阮恬会捧着一个塑料盒子过来,让肥仔把蜗牛放进来。 这个盒子里铺满了绿叶子,是肥仔替蜗牛准备的新家。 很快,大大小小的蜗牛落满了叶子,并争先恐后地从壳里探出头,一涌一涌地往前往上爬。 肥仔蹲在潮湿的地上,捧着盒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蜗牛。 每当有个蜗牛即将爬出盒子时,他就用小小是食指把这只蜗牛戳下去。然后发出嘻嘻的笑声。 小孩子的兴趣点,永远带着一些顽劣和残忍。 阮恬在一边看着,打算等肥仔玩够了,把这些蜗牛都放回去。 自然界的生命有自己的使命,就这么丧生在一个孩子手中,挺可惜的。 当一行人在花园中玩耍时,桂依云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告辞。 桂依云没把阮恬当成这个家的主人,自然不会向阮恬告辞。她特地和邵逸铭说,她先走了,别忘了昨天的约定。 邵逸铭虽然生桂依云的气,却没办法把事情做绝。他要送桂依云离开。 两人离开前,邵逸铭特意拜托阮恬:“我送妈妈出去。你帮我照顾下孩子,可以吗?” 很客气的问法。 阮恬没办法拒绝。 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谈不上帮忙。 车子离开后,肥仔和宝贝兴高采烈地说:“奶奶终于走了。真是难受死我了。” 宝贝不解的问她,“你奶奶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讨厌她?” 肥仔说:“我奶奶会弹琴,长得好看,学校的小伙伴都羡慕我。但她每次说话,我都很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喜欢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宝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奶奶呀?” 宝贝沮丧地说:“不是……是她不喜欢我。” 桂依云一直想赶他走。他心里很清楚。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他也不会去喜欢。 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就忘了抓蜗牛。 阮恬趁机把盒子隐藏在灌木丛下面,让蜗牛慢慢往出爬。却听到门口有铃声响。 她以为是邵逸铭赶回来了,没想到门口站着的人,是戚寒。 第350章 350又有来客(2) 阮恬这几天没见到戚寒,她以为戚寒去别处旅游了。隔着铁栅门再看到他,她有些诧异。 戚寒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下巴有浓重的胡茬,眼神疲惫,眼周有淡淡的纹路。整个人不复之前的爽朗英俊,反倒有了几分颓废大叔的性感。 一个人气质大变,必然伴随着心路历程的转变。 阮恬对此有诸多猜测,但都掩藏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她神色如常地和戚寒打招呼,“嗨。” 戚寒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人。神情像是欣慰,又像是嫉恨。反正微妙而复杂。 阮恬本来坦坦荡荡,在他这样的眼神下,忍不住心虚。随即又反问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啊,她又没做什么错事…… 戚寒说:“你果然在这里。” 阮恬“嗯”了一声,“你来找我?” 戚寒摇头,“不是,我来找邵逸铭。” 阮恬说:“他刚出去。” 戚寒问:“我方便进去等他吗?” 阮恬这才反应过来,“哦,可以。” 她拉开铁栅门,放人进来。 宝贝见到戚寒,高兴地大叫,“戚寒叔叔。” 瞧他热情的态度,就知道他忘了之前在商场喷泉池的矛盾。 小孩子嘛,总是善忘的。 戚寒眼神柔软,蹲下,张开双臂准备拥抱宝贝。 随着宝贝一起过来的,还有肥仔。 肥仔觉得戚寒眼熟,但一时想不起这个叔叔是谁。 肥仔见过戚寒。但那时候太小了,记忆力不强,只记得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记不住不熟悉的人。 宝贝即将冲到戚寒怀抱中时,猛地想起肥仔,又扭头跑回去,拉着肥仔的手过来,认真地和戚寒说:“他叫邵雅旭,是我弟弟。” 肥仔认真地说:“你说错了。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戚寒忍俊不禁。 小孩子总是喜欢争执哥哥弟弟的称谓。好像年龄大些,就显得更有本事,更厉害。但其实,争论称谓是最无用,最无聊的事情。 戚寒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孩子,一下子想到很多。 若是他没有和阮恬闹别扭,这两个孩子可能会继续叫他叔叔,也有可能叫他爸爸。 他对有没有自己的血缘孩子,并不看重。他更在意人心换人心的相处,以及抚养孩子长大的过程。 但是他和阮恬分手了,这两个孩子于他而言,最亲近的是“戚寒叔叔”,生疏一些便是“叔叔”,再陌生些便是“那个叔叔”…… 这么一想,戚寒身上的悲伤更浓了。 阮恬看着这一大两小,重重咳嗽一声。 “宝贝,肥仔,你们两个带着客人进屋,记得把你们的好吃的拿出来招待客人。” 肥仔和宝贝被委以重任,都很兴奋。 能被家长指派干活,说明他们有本事。他们太想证明自己了。 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拉着戚寒进屋,问他想吃什么。 阮恬则抽空瞅了眼灌木丛下面的盒子—— 蜗牛陆陆续续爬出来了,有些还在盒子上徘徊,有些已经挂在周围的枝叶上。这些小生命,就像她的肥仔和宝贝,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劲儿。 她心态成熟了,能理解这种感受,却没有办法继续拥有了。 阮恬用几根树枝掩藏起盒子,起身往屋子里走,又听到发动机的嗡嗡响声。 她扭头看门外。 果然,邵逸铭开车回来了。 她提前把铁栅门打开,让车子进来。 邵逸铭在车中对她点头示意。她便在车子进入庭院后,把铁栅门关上。 院门落锁后,她听到邵逸铭问,“家中来客人了?” 庭院中有一行成年人的脚印,脚印的花纹很陌生,想来是来客人了。 阮恬淡淡地说:“戚寒来了。在屋子里。找你的。” 邵逸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匆匆进屋。 阮恬停在庭院里,思绪飘得很远,却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发呆。 屋子里,邵逸铭扬声说:“来客人?哦,戚寒先生!真是稀客。” 邵逸铭一大早出去送桂依云离开,没来得及换外出的衣服,他穿一身简单棉质的家居服,全身上下充满亲和力。 反观戚寒,倒像是流浪许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休憩的绿洲,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是沧桑。 在邵逸铭进门时,哄两个孩子玩耍的戚寒腾地站起来。 两人对视,视线焦灼,都以挑剔的角度打量对方。 身处他们这个地位,早就不会用穿着什么牌子的衣服而看人。 他们品评他人,更愿意从气质,形象,神态等方面入手。而这些特质,反倒是和衣着没有太大关系了。 半晌,戚寒说:“冒昧上门,打扰了。” 邵逸铭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妈妈在外面叫你们,快出去看看什么事。” 等两个孩子呼啦啦跑出去,邵逸铭才说:“来者是客,谈不上打扰。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戚寒说:“严格来说,我是来找阮恬的。只是看到她,很多想说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随便找个托词。” 邵逸铭微怔,他没想到戚寒如此坦诚。以至于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戚寒又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为什么和阮恬走到翻脸的地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来想去,我发现其中的关键人物,始终绕不开你。” “你和阮恬分手后,你对阮恬说,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阮恬打算和我发展感情。” “后来,你反悔了,想把阮恬追回来,所以阮恬要离开我。” “邵逸铭,好手段呀。把两个人同时玩弄在鼓掌之上。” “偏偏我们愚蠢,心甘情愿地被你戏弄。” 邵逸铭眨眨眼,听他说完后,才叹息,又叹息。 戚寒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反驳。但戚寒说的,又不是全是事实。 紧接着,戚寒又问他,“邵逸铭,你看到阮恬来找你,看到我失魂落魄地过来,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我们两个人,就像狗一样被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都逃不开你的捉弄!”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狠狠嘲笑我们,蠢货,傻瓜,白痴,笨蛋……” “说话呀,邵逸铭,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第351章 351调查许蕾蕾 邵逸铭单手插兜,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他逆光站在门庭处,整个人显得单薄,消瘦,无辜。 戚寒才不会被他这副模样骗到,继续冷哼,“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邵逸铭,你人品低劣,恶心到极致。” “我……” 戚寒突然顿了顿,激烈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邵逸铭似有所感,忽的转身回头。 阮恬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随意地垂在体侧。光线照亮她的侧脸,她表情平静安宁。见到屋中两个男人都看着她,她主动解释说:“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大了。我担心你们会发生矛盾。” 她刚说完,戚寒越过邵逸铭,冲到她面前。 戚寒抬手,想抓阮恬的手。但他的手举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又无奈地收回到背后。 “阮恬,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虽然有些言辞过激,但邵逸铭完全没有否认。” “阮恬,即便你看不上我,也不要随便将就。” “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邵逸铭闻言,诧异地瞪大眼睛。 他刚才只是懒得和戚寒发生口头争执,怎么就变成默认了? 但仔细反思刚才的场景,好像确实像戚寒描述的那样:他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 邵逸铭着急,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只能动动嘴唇,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阮恬勾了勾嘴角,显然没有被戚寒蒙蔽。 “戚寒,谢谢你的好意。我是个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戚寒语塞,“我……” 阮恬接着又说:“我打算过两天回国。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也谢谢你帮宝贝联系学校。” 戚寒:“我……” 戚寒扪心自问,他和阮恬最大的分歧在于回国调查闵荷之死这件事上。 他太偏执,也太小气,让阮恬感到不舒服,逼的阮恬离开了。他现在想明白了,恨不得扇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但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修正自己的错误,帮阮恬处理掉闵荷车祸这件事。 哪怕他认为闵荷车祸是意外,他也得出手,让阮恬自己处理掉这个心结。 当然,若车祸车祸是阮恬臆想出来的情况,且阮恬沉浸在被害妄想中,他也得帮助阮恬治疗。 戚寒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看着阮恬的目光更加恳切。 “这是我应该做的。阮恬,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也许我可能会和你顺路。我在国内也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必须得回去一趟。” 阮恬说:“准确时间还没有定。不过大概应该在半个月后。具体情况,稍后我会在v信中和了联系。” “对了,你不是要找邵逸铭谈事情吗?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宝贝和肥仔。” 阮恬说完,冲屋中的邵逸铭点头致意。 邵逸铭面无表情地看着戚寒的背影,以及阮恬的侧影,眉头皱了皱。 他向来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永远错过了。希望他没有走到“永远”这一步。 阮恬掉头走了,戚寒却没有再和邵逸铭说什么。他只是侧身,看了邵逸铭一眼—— 距离隔得有些远,邵逸铭看的不太清楚,不过客厅旁边的镜子把戚寒的表情映出来,邵逸铭借由镜子能看到戚寒脸上更细微的细节。 戚寒的眼眶,红了。 看得出来,戚寒是对阮恬动了真感情。 邵逸铭嫉妒,又怅然。 感情这玩意,最是廉价,又最是奢侈。轻易碰不得。而一旦沾染一丁点,就一定会入了心。 从今往后,怕是戚寒会在阮恬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原本,戚寒和阮恬只会是路人。 偏偏他嘴贱,告诉阮恬,戚寒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没办法,那时候的他,唯恐李泽天对阮恬下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承受不住阮恬出事的预测,脑子一懵妥协了。 但是,李泽天为什么要对阮恬下手? 因为桂依云的喜好。 桂依云为什么讨厌阮恬? 因为他。 归根到底,所有的症结都在他身上。 所以,他必然是某点做的不够好,才造成现在的困局。 不要气馁,不要悲伤,不要放弃。努力的朝着太阳跑,影子就会抛在身后。 他的妻子,他的家庭,他终有一天会夺回来。 阮恬回国的日期,比预想的要快。 她迫不及待地要调查闵荷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必须提前悄悄回国。 从邵逸铭提供的调查资料来看,许蕾蕾有段时间会稳定地收到一笔陌生资金。这笔资金的打款方是启迪实业,款项缘由是劳务费。 阮恬好歹在启迪实业当了二十多年皇太女,差点接受了家族企业,对银行走账的款项缘由很熟悉——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财务给老板娘打一笔“劳务费”的钱财? 阮恬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她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调查这笔劳务费的来源出去。 她先是买了查询大数据的权限,调查这段时间前后启迪实业的来往资金,实施的项目等。只是大数据查出的资料,都偏向于面子工程,实用的资料存在于只言片语中,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便又找出闵荷的遗物,从遗物中翻看闵荷做的商业笔记,发的信息动态等。 两相对比,她很快发现了一个疑点。 在闵荷出事的一个月前,启迪实业向a国一家证券公司投资了两千万元。 两千万元的成交额度,在启迪实业动辄上亿的交易中,并不算显眼。值得一提的是,这笔投资的谈判人和经手人,是阮尉身边的第一秘书。 更重点的是,这家证券公司是个套娃公司。背后套着三层关系。依次追溯上去,公司的股权所有人,赫然是阮尉。 也就是说,阮尉转移公司财产。 阮恬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疑点,是因为闵荷也存在转移财产的行为。 他们夫妻两人同床异梦,各有自己的心思,这样做也在理解之中。 但阮恬整理闵荷电脑中的“垃圾箱”时,发现一个“调查”为署名的文档,里面赫然是对这家套娃公司的介绍,和针对套娃公司的围剿方案—— 闵荷,知道阮尉转移财产,打算用暴力手段追回这笔钱。 第352章 352调查许蕾蕾(2) 相比起阮恬的隐晦方式,戚寒的手段堪称简单粗暴。 戚寒落后阮恬一周回国。飞机落地后,他用了最快速度去快捷酒店办理入住,没来得及吃饭,也没工夫喝水,直接去医院找许婷婷。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许蕾蕾的人,莫过于许婷婷。而戚寒有自信,许婷婷一定会无条件帮助自己。 经过几个月资料,许婷婷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很多。原本明艳逼人的大美人,因为日常伙食好,更因为使用激素类药物,她身材变得肥硕。她套着肥大的条纹病号服,走路的姿态左摇右摆,有些像南极的企鹅。 戚寒乍一看许婷婷,险些没认出来。反倒是许婷婷和戚寒打招呼,才让戚寒惊讶地感慨,“你果然和过去不一样了。” 许婷婷很聪明地忽视掉自己的身材问题,骄傲地说:“是的,我的主治医生说,我脸色很好看: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戚寒被她欢快地语气逗笑了。 在y国,他不是生活在阴雨绵绵的沉郁氛围中,就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恋爱中,整个人的生活状态不好。 戚寒和许婷婷寒暄了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感受,便开门见山地问许婷婷,“当初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许婷婷点头,“当然是意外,不然我就成了蓄意谋杀的嫌疑犯。” 戚寒问:“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即便是你,也是那人利用的棋子。” 许婷婷说:“你可以直接说出许蕾蕾的名字。虽然我是她姐姐,但我不会为她说话。当然了,正因为我是她姐姐,我才更知道她本性。” “许蕾蕾啊……心思很深。”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戚寒,你突然关注许蕾蕾,是不是因为和阮恬有关?” 戚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许婷婷便什么都知道了。 “之前我和阮恬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那时候就怀疑许蕾蕾是害死闵荷的凶手。但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她做错了一件事!她居然直接上门质问许蕾蕾。” “如果真是许蕾蕾做的,阮恬这么做,无异于打草惊蛇。” “结果显而易见,她被阮尉赶出来了。” 戚寒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闵荷是阮尉的第一任老婆。他听到阮恬指控自己的第二任老婆杀了第一任老婆,完全相信第二任老婆?这么深情,这么痴情?” 知道阮尉的人,都会对阮尉这样评价:除了爱钱,这世上再没有他会爱的东西了。阮尉怎么可能维护许蕾蕾呢? 太令人意外了。 许婷婷点头,“所以阮恬直接和阮尉闹掰了。” “不过后来因为……” 许婷婷提到后来的事情,就不想说了。 后来因为张爱华这个刻薄女人冒出头,非要抢许洋的监护权,间接害死许洋,而且桂依云从小镇来南城,给阮恬添了不好麻烦,阮恬腾不出功夫,专程调查许蕾蕾。许蕾蕾也因此被阮尉保释出来,逃过一劫。 阮恬对许蕾蕾最大的保护,不过是让许蕾蕾没有代言可接。 戚寒听懂许婷婷的潜台词,一时沉默了。 他没想到,阮恬在那么早的时间里,就已经怀疑许蕾蕾了。 想起他发疯一样阻止阮恬,还把阮恬推到喷泉池里,他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许婷婷看戚寒神情晦涩,多嘴地问了一句,“你上次问我,被害妄想症的症状……你不会以为阮恬有被害妄想症吧?” 其实很容易理解。阮恬遭遇摆在那儿,换上心理疾病的几率就是比正常人高。也难怪戚寒会怀疑。 但作为情侣……戚寒展现出这样的怀疑挺让人伤心的。 许婷婷不知道该安慰戚寒,还是该吐槽戚寒。 戚寒是她的恩人,她得尊敬他。可这位恩人在感情问题上,总是表现出过度且无药可救的直男癌。这种注孤生的特质,有时想想也蛮可怜的。 不过许婷婷在某些事情上,能帮助到戚寒。 “阮恬出国这段时间,许蕾蕾来看过我一两次。” “我听许蕾蕾那意思是,她感觉到有人暗中调查她,想出国避避风头。还说什么,若是我想她了,就给她发邮件。” “她真是搞笑!我和她不熟,怎么可能想她?即便真的想她,打电话或者发视频聊天,不就可以见到她人,听到她声音了,何必隔着邮件联络呢?” “邮件诶,很正式了。” 戚寒却听出不同的东西,“发送邮件?她这么和你说的?” 许婷婷点头,。 戚寒自言自语,“许蕾蕾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打算离开南城。但她又怕自己出意外,所以留下联络线索。” “电视中不经常这么演吗?反派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让对手投鼠忌器,不敢要她的命……” 许婷婷慢半拍地眨眼,“戚寒,你怎么了?” 突然一个人自说自话,就像她隔壁的那位大姐——那位大姐总是宣称自己来自宇宙中更高文明领域的星球,她是统治整个宇宙的女王,所有人都得向她行跪拜礼…… 许婷婷下意识想呼叫护士,来给戚寒喂药。 她惴惴不安地揣测着,就见戚寒发疯更厉害了。 戚寒忽的站起来,脸上露出狂喜。 “许婷婷,这次多谢你了。我有事情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许婷婷目瞪口呆地看着戚寒的背影,愣愣地挥手告别。 “下次来看我?看的是我,还是医生?” “哦,戚寒,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族。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戚寒直冲冲地跑出医院,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骤然冷静下来 他冒冒失失地跑到许蕾蕾面前,询问许蕾蕾是否心虚,肯定套不出有效信息。 一来,戚寒和许蕾蕾值钱没有交集,许蕾蕾肯定不会对戚寒这个陌生人说实话。二来,许蕾蕾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只有要丁点响动,就能让她胆战心惊。所以他得展现出一个安全避难所的形象,吸引许蕾蕾来主动投靠他。 戚寒心中有了主意,便给自己在南城的朋友打电话,“哥们,来帮个忙吧。” 第353章 353接触许蕾蕾 许蕾蕾喜欢舞台,喜欢镜头,喜欢镁光灯。她经常梦到自己某部作品得奖了,她穿着艳丽的裙子出席颁奖晚会—— 保姆车刚停在会场外,数不清的娱记像马蜂一样围上来,话筒摄像头一类的长枪短炮怼在她面前…… 保安们手忙脚乱地清理红毯! 在人群中,她面容冷峻高傲,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任由娱记们在耳边吵翻天。 这才是她应有的咖位,该有的逼格。 可在梦醒后,她只有满腔失落。 她得罪了人,被整了。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了。 若是从来没体会过高光时刻,她也不至于念念不忘无法释怀。正因为体会过,她做不到释怀。 事实和目标的差距如此大。她每每想到这辈子完了,再也实现不了人生理想,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但她又不想死。只能苦闷地借用“买买买”来发泄。 这天,她从专柜扫货出来,开着她骚气的小奥迪在马路上狂奔。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车屁股突然被往上掀起前冲。 她的小奥迪性能好!发生追尾事故时,方向盘方向弹出安全气囊,安全带牢牢地把她绑在座位上。而她在短暂的失神后,怒气冲冲地解开安全带,从车上杀下来。 后面是一辆体型比较大的suv。车主摇下车窗,用夹着烟头的手朝许蕾蕾打招呼。 “嗨,美女。” 许蕾蕾讨厌和土包子打招呼,双手一叉腰,顺便从包里摸出手机,报警。 车主见她打电话,连忙从车上下来,和她说好话。 “美女,别急嘛。有话好好说。你看啊,你这车维修起来得不少钱。你开个数,咱们私了。没必要给交警添麻烦的。” 许蕾蕾阴测测地瞪着他,眼神中满是对穷逼的鄙视。 男人摸摸鼻子,不自在地嘟囔,“我知道你是富婆,看不起我。但我就不会有个把富豪朋友吗?” 男人说完,心情不顺畅,立刻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寒子,哥们这边遇到点事。先给打过来一百来万。” 男人说着,用眼角余光瞥许蕾蕾,又改口了,“算了,你亲自过来一趟吧。有时候你这张脸,比钱有用多了。” 挂了电话,男人没好气地对许蕾蕾说:“等着吧。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土豪,省的狗眼看人低。”接着又说:“我说美女,咱们有点社会公德心,把车子移到旁边,行不?” 好话坏话都让男人说了,许蕾蕾被堵得哑口无言。不过男人说的有道理,许蕾蕾没有反对。 两人把车子移到附近的小路上,杵在路边等所谓的富翁来救场。 许蕾蕾心中嘀咕,这男人是不是诈她?如果情况不对劲,她还是得请交警过来处理…… 很快,“富翁”来了。 来人穿着雪白的棉质t恤,搭配一条牛仔长裤,看起来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但许蕾蕾眼尖,一下子就能发现这件t恤是某家新上市的限量款,属于有市无价的那种衣服。 也许有些人不懂,为什么一件简单的t恤能买那么贵? 但许蕾蕾从娱乐圈夸区混过时尚圈,听过一个理论: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东西,实际做起来越困难。 一件雪白棉质的t恤,怎样才能穿起来兼顾舒服美观?这是最考验设计师功底的命题…… 许蕾蕾的视线先是纠结在t恤上,进而落在来人的脸上。 这人五官齐整,眉毛硬挺,若是混娱乐圈的话,肯定会被套上硬汉的人设。而让许蕾蕾停留下目光的,不仅是来人的超高颜值,更是因为许蕾蕾觉得他眼熟。 难道是因为长相好看的人,都会给人以眼熟的错觉? 许蕾蕾拧起眉头,便听到suv车主说:“寒子,我不小心和这位女士的车追尾了。女士拒绝私了。拒绝的原因是看不起我。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被称为寒子的人看向许蕾蕾,目光清湛,进而恍然。 许蕾蕾没当回事。 她是明星。是那种走在街上都能引起路人尖叫轰动的大明星!面前这个人认识她,不足为奇。 许蕾蕾正在思考如何掩藏自己身份时,却听寒子说:“不认识了?我是戚寒!咱们算得上是同学。” 许蕾蕾脸上表情一僵,缓慢的点头,“戚寒。我记得。你和阮恬……” 读书时候,许蕾蕾经常跑出去打工,尚且记不住本班同学的脸,更遑论一个外班的男生。她对戚寒所有印象,都在戚寒和阮恬那一段纠葛上。 哦,听说戚寒还是个痴情种。即便阮恬已经嫁给邵逸铭,戚寒还追回国,帮了阮恬很多忙。这男人简直是童话中白马骑士的翻版。 想到阮恬,许蕾蕾目光微闪。 阮恬和邵逸铭离婚后,不是出国散心去了?这位戚寒先生,不是紧接着追出去了?怎么会出现在南城? 莫非,阮恬回国了? 许蕾蕾想到阮恬出国后,自己被好几拨人秘密调查,就忍不住心塞。 她上辈子真是欠阮恬的! 好不容易傍上大款,走个捷径,趁年轻时捞两笔,结果全毁在阮恬手上了。 许蕾蕾有时候恨阮恬恨得牙痒痒。她又没有得罪阮恬,阮恬为什么非要对她赶尽杀绝! 但她的恨,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许蕾蕾强迫自己成熟理智,把这份恨的情绪压在心底,转变为另一种力量,催着自己更努力地生活,更嚣张地花钱…… 许蕾蕾这些心理活动,在一眨眼的瞬间就完成了。 她神色如常地和戚寒对话,“天哪,原来是你啊。真是好久没见了。我一下子没认出你来。怎么,这位男士,是你朋友吗?” suv车主见两人相谈甚欢,目瞪口呆好像见了鬼一样,“不会吧,原来你们认识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这起追尾事故很快就解决了:戚寒作为担保人,suv车主把小奥迪送去维修保养,许蕾蕾不用出一分钱。 事后,许蕾蕾留下戚寒的联系方式,说是老同学没见,应该聚一聚…… 第354章 354诚意 许蕾蕾从戚寒口中得知,阮恬受到邵逸铭“蛊惑”,专程回国调查闵荷车祸的真相。 闵荷车祸,分明就是意外。 阮恬处心积虑把意外定性成人为,还把嫌疑人锁定在她身上,不就是看她不顺眼,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许蕾蕾坐不住了,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一旦阮恬真的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她就不会被警察拘留几天,恐怕余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她虽然现在过得不如意,但好歹行动自由,想吃什么吃什么,一旦真进了监狱…… 许蕾蕾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混出头,可不能让自己一败涂地。 许蕾蕾本想找阮尉商量,但阮尉心机深沉。和他没有利益牵扯的事情,他才不会上心。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许蕾蕾深思熟虑了一晚上,决定去找邵逸铭。 杀人犯案需要证据,法官给嫌疑人定罪,看的也是证据。 可一个人若想要辩护自己没有罪,那可比寻找证据难多了。只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别人相信自己。 考虑到阮恬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她不能直接找阮恬,最好是折中一下,找个代为传话的人。 邵逸铭不是一直在调查她吗? 好!她兵行险着,直接找邵逸铭。 她倒要看看,邵逸铭会怎么答复她。 许蕾蕾直奔祝皇楼底下。 祝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许蕾蕾在前台登记,被前台推到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等人。 一楼大厅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无论男女都做通勤装扮,手中抱着文件包,行色匆匆。 许蕾蕾歪在沙发上,看着那些人,思绪乱飘。 若是她毕业后找了个大公司做实习生,现在可能就是那些人的一员。每天挣扎在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中,看老板脸色,看顾客脸色,为了房贷车贷熬夜拼命…… 她现在即便过得不好,但她手中不差钱。这么想想,她的决定并没有错。拜金,没什么不好的。 许蕾蕾胡思乱想了个把小时,不想继续再等了,又去前台催促,她要见邵逸铭。 前台心想,邵总日理万机,哪里来的黄金时间和你消耗? 但前台没有直接回绝许蕾蕾,而是用万年如一日的敷衍口吻说:“邵总在开会。会议结束后,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请您稍等。” 许蕾蕾心中冷笑,当着前台的面拨打了一通电话。 大概是一年前,许婷婷还是祝皇的员工,许蕾蕾也还没和许婷婷闹掰。 许蕾蕾那时候留下几个祝皇员工的联系方式,虽然不常联系,但现在就用到了。 当然,许蕾蕾才不会老实巴交地和这些人说,我来见你们老总,结果被前台拦住了。 许蕾蕾的原话是:“我来调查我妹妹许婷婷和邵逸铭之间的恩怨。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邵总。” 她把这句包含八卦味道的话群发出去,转头就走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八卦的地方就会有以讹传讹的流言。 她不怕流言蜚语,就怕造谣的人不够狠,没哟吸引邵逸铭的注意。 事情结果确实没有让许蕾蕾失望。 邵逸铭听小李子提了一句流言,主动联系许蕾蕾。 “许女士,您有我的联系方式,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反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许蕾蕾说:“太容易做到的事情,反而失去挑战性。犹如太轻易得到的,人们就不会珍惜。邵总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邵逸铭笑了笑,没接许蕾蕾的话茬。 许蕾蕾继续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和我见一面?我保证,见面的结果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邵逸铭意外许蕾蕾会来找他,但他想知道许蕾蕾葫芦里卖什么药,便同意了。 许蕾蕾做事别具一格。她要求见面的地点就在祝皇一楼大厅,时间定在员工上班打卡的时候。 邵逸铭觉得有意思,撇撇嘴角,仍旧同意了。 他这一句草率的同意,实则危机四伏。 他是祝皇的领导人,形象代言人,一举一动都代表公司形象,也向全部员工展现了一种核心价值观。 若是他举止不妥当,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所以他轻易不会出现在员工面前,就为了给员工一个想象的空间。 当然,他更不会脑残到,在上班打开的时候,出现在员工面前…… 但现在,他答应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同意邀约意味着什么。 许蕾蕾咬咬牙,提前给邵逸铭一个承诺,“我相信您的诚意。同样的,我也会拿出我所有诚意。” 两天后,许蕾蕾穿着大红色鱼尾长裙,气场全开,明艳登场。 她这幅造型,完全可以承担起走红毯,或者出席酒会。她却出现在办公大楼的一楼。一下子吸引了数不胜数的目光。 在占地上百平米的一楼大厅,许蕾蕾挺直腰背,扬起下巴,骄傲地享受着来往行人的注目礼。 前台登记了许蕾蕾的来访信息,又得知她和邵总提前约定了时间,都不好意思赶走许蕾蕾,只能容忍许蕾蕾在一楼大厅“孔雀开屏”。 许蕾蕾想起那天被前台耍弄,就像逗逗前台。 她倚在书桌上,手指一下下扣着桌面,“小姑娘,听说你们邵总离婚了?这么好的黄金单身汉,你就没想法?” 前台小姑娘涨红脸,气呼呼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许蕾蕾轻笑,“结婚以后还能离婚呢!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男朋友。听我的,和你现在这个分了,大胆地去追求真爱吧。” 前台瞪大眼睛,像是受到惊吓,使劲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许蕾蕾饶有兴趣地挑眉,扭头—— 果然,她看到邵逸铭。 邵逸铭穿着修身短袖衬衣,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简介风格的腕表,整个人干净而锐利。 他问她,“许女士,这就是你向我展现的诚意?” 许蕾蕾耸肩,“邵总果然好资本。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有了大牌走秀的感觉。”说着摇摇头,“你不去混时尚圈,真是可惜了。” 说完,张开双臂,当着邵逸铭的面转了一圈。 鱼尾裙包裹住她修长妙曼的身体。她姿态慵懒,眼神妩媚,问他,“这就是我的诚意,你满意吗?” 第355章 355奇怪的阮尉 许蕾蕾长得美,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堪称尤物。此时她特意展现自己妙曼的身材,眼尾好像带着钩子,源源不断地释放自己的魅力。 从她身边走过的人,远远关注着他们这边动态的人,还有大厅外路过的路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多看她两眼。尤其是前台小姑娘,近距离感受到美颜暴击,根本挪不开眼睛。 而站在她旁边的邵逸铭,则眯了眯眼睛,“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许蕾蕾嗤笑一声,感慨道:“邵总真是不解风情啊……”然后又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觉得哪里说话合适?” 邵逸铭单手插兜,后退一步,转身往旁边的贵宾休息室走。 贵宾休息室仍旧在一楼大厅,专程为身份更特殊的来宾提供休息的场地。但本质上,仍旧是休息室。 许蕾蕾跟在邵逸铭身后,幽幽地说:“邵总做事果然谨慎,居然都不敢让我上楼。难不成担心引起误会?” “想想也是,你先是和我姐姐传绯闻,若是再加上一个我,贵公司未免太乱了。” 邵逸铭脚步猛地停下。 许蕾蕾只能跟着停下。 邵逸铭没回头,没有太大的举动,但声音明显冷了两度。 “许蕾蕾,别犯傻。” 许蕾蕾不仅是许婷婷的妹妹,更是阮恬名义上的继母。若是许蕾蕾真被卷进绯闻当中,公司的八卦论坛肯定会被轰炸到系统崩溃。 他可不想为公司娱乐事业提供八卦素材,也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人嚼舌根。 许蕾蕾发出咯咯的笑声,“邵总害怕了?放心,我只是和你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 邵逸铭没有回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脚步更快了。 许蕾蕾懂得开玩笑适可而止的道理,没继续这个话题。她跟着邵逸铭进了贵宾会议室,没有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知道,邵总您前段时间调查过我,目的是为了帮阮恬调查车祸真相。” “不管您调查出怎样的结果,我都问心无愧:车祸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不过,我也不敢咬定,车祸必然是意外。” “不瞒您说,我和老阮朝夕相处这段时间,一直介怀一些事情。” 邵逸铭眸光微闪,安静而直接地看着许蕾蕾。 许蕾蕾对上邵逸铭的眼神,心中暗道:阮恬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当初一眼看上的,怕就是邵逸铭这双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邵逸铭眼中闪动着纯粹清澈的东西,这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她自诩在遍地都是俊男美女的娱乐圈混久了,养的眼高了,还是忍不住赞叹邵逸铭的双眸。 真是太美了。 许蕾蕾垂下眼眸,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思绪,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阮是众人皆知的笑面虎,守财奴。但他第一次见到我,就愿意为了一掷千金。我那时年轻,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男人。但……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即便长得再美,也有看腻的时候。他凭什么为了我花钱,还愿意给我阮夫人的身份?” 许蕾蕾说到这里,挑眉,苦笑,表情微妙地扭曲起来。 邵逸铭心领神会,试探的问道:“所以……你以为阮先生娶你,是另有目的?” 许蕾蕾说:“我不知道老阮出于什么目的娶我,但他婚后确实对我很好。他怕我零花钱不够花,特地每个月给我打一笔零花钱。我觉着这笔钱像是工资,又像是酬劳……” 许蕾蕾耸肩,极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邵总您和阮恬的感情一直很好,肯定理解不了我们这样的生活模式。” 邵逸铭没有表态,脑海中则回忆起许蕾蕾每个月的账单和现金流水。 “最近几个月,你账上的钱多了很多。” 许蕾蕾眼睛眨巴的频率更快了。 “对!果然被你们发现了。” “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老阮那么抠门的人,即便愿意三个月半年给我零花钱,又怎么可能持续一年以上,而且还一直给我加钱呢?” “邵先生,您说,是不是很奇怪?” 谈话到现在,许蕾蕾一直努力把谈话思路领向一个方向:阮尉有问题! 阮尉怎么可能有问题? 邵逸铭觉得太滑稽了。 他们现在在调查闵荷车祸的真相,许蕾蕾旁敲侧击地暗示他,阮尉和这场车祸有关系。 难不成阮尉动了歪心思,想除掉闵荷? 邵逸铭被自己的猜想惊到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道德的扭曲人性的沦丧,而是阮恬的处境——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母亲下手,她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邵逸铭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 许蕾蕾看着卷翘如蝶翅的睫毛,忍不住嫉妒了。 一个男人,长那么长的睫毛做什么? 这时,许蕾蕾冷不丁听到邵逸铭问,“阮先生最近……在做什么?” 其实,阮恬和阮尉一早就闹掰了,不过因为张爱华绑架肥仔,父女两人又重新和好。而在他和阮恬离婚这件事上,阮尉高度跟着桂依云的频率走。当初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也能理解—— 桂依云不喜欢阮恬,她的喜好直接影响了李泽天的态度。阮尉把李泽天视为重要的合作伙伴,阮尉当然不会得罪李泽天,只会尽其所能地捧着李。 而在他们办理离婚后,阮恬一气之下出国散心,阮尉好像没什么太大动静。不管是私人角度,还是公众场合,那个男人一下子变得极为低调。即便在他调查许蕾蕾时,阮尉作为背景板出现的频率都很低。 许蕾蕾提到阮尉,神情变得郑重,“阮恬出国后,老阮心情不好,也跟着出去旅游散心了。不过老阮去的地方和阮恬不一样。他只在国内溜达。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他的消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儿。” 谈话到这里,邵逸铭已经从许蕾蕾口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他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许蕾蕾忽的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知道老阮的行踪?” 邵逸铭没有隐瞒她,“阮先生在墓地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第356章 356守墓的阮尉 结庐而居,守孝三年。 这是古代的习俗,竟被阮尉原封不动地照搬过来。 邵逸铭听说时,觉得非常玄幻。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阮尉都不像会做这样事情的人。 他是启迪实业的实际掌权人,是南城商圈举足轻重的大佬。他跑去避世隐居,让其他人怎么办?而且他避世隐居的原因,是为了一位感情并不深刻的妻子。 不过启迪实业高层曾劝说阮尉,试图让阮尉回来工作。 阮尉满脸愁苦,眼眶发红,“我已经为公司奉献了大半辈子,为什么都这么大年龄了,还是不得解脱?” “我对不起小荷,对不起恬恬。我就想守在小荷身边,用余生所有时光忏悔。” 过去劝说的高层,被堵得哑口无言。 当然,邵逸铭并没有实际和阮尉接触过。这些事迹只不过是听私家侦探说说而已。 这段时间真正去找阮尉的人,是阮恬。 阮恬对阮尉的观感,一向非常复杂。 她看不上阮尉,觉得阮尉辜负了妈妈一番深情,也觉得阮尉对自己不够好。但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阮尉即便对她不好,却没有短缺了她物质生活。而且她任性地变卖启迪实业的股份,给阮尉造成巨大损失,阮尉还是不计前嫌地在肥仔被绑架后,出头帮她…… 这个父亲,让她恨不得,厌不得,舍不得。 而她回国后最想做的事情,除了调查车祸真相,便是看望阮尉。 毕竟阮尉是她是生理学上的父亲,阮尉更是一点点看着她长大。 阮恬是在墓地见到阮尉的。 和y国阴雨绵绵的天气不同。南城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墓园里隐约传出布谷鸟的叫声,一声声叠加在空旷的树林中,听得有些渗人。 阮恬加快脚步前往闵荷的墓地,却在一条走道上和阮尉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墓地依山而建,每一层墓碑都摆放在石台上,越往上走地势越高。阮恬低着头上楼梯,上面的人低着头下楼梯。两人擦肩而过时,谁都没看到谁,却在错过两三步之后,冥冥中感到奇异的熟悉,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回头。 错过身后,阮恬站的更高,阮尉站在低位。只不过阮尉个头高些,勉强能和阮恬视线齐平。 阮恬看着这个爸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离婚后,带着宝贝一走了之,根本没有和国内的任何人联系,其中包括阮尉。 她不知道阮尉有没有担心过她的安危。若是担心过,她心中感到欣慰,又愧疚。若是他根本不在意她,她也觉得无所谓。她都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离开爸爸就活不下去的小姑娘。 只是,个把月没见,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头发好像一下子全白了,老态非常明显。 阮恬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你……” 你最近还好吗? 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不是不开心? 这一瞬间,阮恬心中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又因为话太多,思绪太乱,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反而语塞了。 相比起阮恬的失态,阮尉显得淡定多了。他平和地笑笑,“恬恬,回来了?” 阮恬点头。 阮尉又问:“来看你妈妈?” 阮恬仍旧点头。 阮尉说:“好。真好。你妈妈一向疼爱你,她知道你来看望她,一定很高兴。去吧,早去早回。” 说完,扭头走了。 阮恬看着男人下台阶的背影,出声叫了一声“爸”。 阮尉脚步不停,朝天挥了挥手,用以告别。 远处蓝天白云,甬道两侧树木森森,男人的背影一点点变小,一点点变远,逐渐从阮恬的视线中消失。刹那间,阮恬都以为爸爸要从自己生命中离开了。一个恍惚,一个念头,就给她带来数不清的惆怅百转。 阮恬在心中重重叹息,直到看不见阮尉的身影,才转头继续前往闵荷的墓地。 墓碑前的石板上,摆着一束白色的菊花。 白色菊花,高洁妙曼。很衬闵荷。 阮恬蹲在石板旁边,看着墓碑上闵荷的一寸照片,下意识摸了下菊花的花瓣。 花瓣柔软鲜嫩,一看就是刚放下的。 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定是真的——这束花是阮尉带来的。 有了这束花,阮恬轻易便原谅了阮尉以前的种种行为。 若是闵荷还活着,可能也不会追究阮尉的荒唐行为。 少奶奶夫妻老来伴。阮尉即便再不靠谱,也和闵荷相互帮衬着,把启迪实业做到今天这个规模。他们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是朋友,或者是合伙人。 感情上的矛盾,性格中的棱角,会随着年龄增加而逐渐模糊,那些在浪潮中淘出来的宝贵品质和深厚情谊,才是一生的财富。 也许,阮尉到了凭借回忆生活的年龄了。他念起闵荷的好,特意送来一束花…… 阮恬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年轻女人,轻轻勾了勾嘴角,“妈妈,现在这个局面,你喜欢吗?” “爸爸他,其实还是最在乎你的。” 阮恬久不见闵荷,便把这份思念压在心底。这次来到闵荷的墓碑前,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最近的生活通通讲给她听。 她离婚了。 她带着一个领养的孩子出国散心。 她遇到了一个对她特别好的男人,她想重新开始一段关系。但后来,她主动喊停。 现在,她只想调查清楚车祸真相,让逝者在九泉之下能够安稳。 阮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不知不觉便到了夕阳时分。 她站起来,腿脚发麻。迈腿走路都会摔跤。 她扶着自己的膝盖,弯腰尝试走了两步,缓和腿部的血液循环,心中琢磨:现在这个状态,不知道能不能开车…… 她刚走出这一层石阶,便看到不远处的阮尉。 阮尉手中拿着一个没有打开的手电筒,正静静地看着她。 阮恬脱口而出,“你没有离开?” 阮尉说:“我刚回去吃了个饭。想起你还没吃饭,特意过来看看。你果然没走。” 阮恬满脑子问号。 回去吃饭,特意过来看她? 她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阮尉不想多解释。他冲阮恬招手,让她跟着自己走。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阮恬跟着阮尉抄近道下山,走到了一处城中村。 第357章 357罕见的父爱 这两年城中村被列为重点开放项目,不少村民凭借小产权房一跃成为百万千万富豪。阮恬看到的这处城中村,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建的很漂亮。但违建现象严重:你家的阳台多伸出三米,我家围一个后花园,导致的结果就是,原本狭窄的道路更加狭窄,仅能容两个人并肩走动。 阮尉走在逼仄的街道上,脸色沉静淡然,一如往常行走在高奢酒店参加饭局。反倒是阮恬不太适应,一直低着头走路,以防被突然冒出来的石块竹竿绊倒。 走在前面的阮尉专程停下来等她,笑着问她,“你能不能行?” 阮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当然可以!不就是走一条巷子吗?” 阮尉说:“但这条巷子的环境,是你以前从未见过的差。” 阮恬撇了撇嘴,“以前是我见识太少了。现在不就在补见识吗?” 阮尉忍不住笑了。笑声从胸腔中震荡出来,在空气中传播出快乐的音符。一听他就是发在内心的开心。 阮恬不由得愣了,进而有些不自在。 她眼中的阮尉,和其他人眼中的阮尉,其实没有太大差别:笑面狐狸,守财奴,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只不过她更多了一层家庭血缘上的纽带,对他的负面评价比别人更多些。 但这些评价,都太片面化了。 阮尉可不是个纸片人,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不足,必然有自己的长处。他性格中有糟糕的地方,必然有可爱的部分。只不过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点。 而可爱的阮尉,显然让阮恬很难有招架之力。 接下来的一截路,阮恬咬着牙跟上阮尉的步伐和节奏,即便呼吸声越来越重,也没有叫苦。 走出宛如超级玛丽一般的小巷子,阮尉领着她去一家拥挤的小卖铺,给她买了一根雪糕,和一瓶矿泉水。 阮恬看着花花绿绿的廉价包装袋,以及包装袋上凝结出的白霜,诧异地看向阮尉。 阮尉很少给她买东西,更是几乎没有送给她什么东西。这些温情的事情,向来都是由闵荷做的。 阮尉被她盯得羞赧且不耐烦,语气重了两分,“还不快拿着?” 阮恬一把抓住雪糕,低着头撕扯包装袋。 不知是她手法不对,还是包装袋质量不够脆,她居然一下子没撕开。 阮尉少不得嘲笑她,“你活了这么大年龄,居然连这里的小孩子都不如。那些小孩啊,刺啦一下就把包装袋撕开了。” 阮恬被他这么笑话,更加着急。而她越着急,越是搞不定这个可恶的包装袋。 阮尉看不下去了,“你把雪糕给我,我给你撕开。不然一会儿就化了。” 阮恬抬眼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把雪糕给他。 阮尉接过雪糕,瞅准锯齿状的痕迹,哗啦一下撕开一道裂口。 然后,他把雪糕给她。 这次再交到她手上的雪糕,明显比刚才软了很多。 阮尉没松手,而是拿着雪糕转身进了小卖铺,和老板娘商量,把这个快化掉的雪糕低价折算个新雪糕。 分明只是一块钱的东西,阮尉津津有味地浪费口舌,讨价还价了将近大半个小时。 阮恬站在外面,双手抱胸,下意识抬头看天空。 天边的晚霞已经暗了很多,天色的暗霾更重了——阮尉到底要带她去哪儿? 阮恬不想在浪费时间,走进小卖铺,出声问阮尉。 和阮尉打嘴皮仗的老板娘顿时笑起来,“老阮,这是你家姑娘?长得真俊……” 阮尉随意敷衍了一声,拿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雪糕,撕开包装递到阮恬手中。 阮恬说:“天黑了,我不想吃凉的。” 阮尉抱怨,“你早说呀。亏我废了那么大劲儿,才取得了一个有形的雪糕。” 阮恬哭笑不得,“爸,你就缺这么点钱吗?” 阮尉说:“我不缺钱。讨价还价纯属爱好。” 阮恬更奇怪了,“那你为什么不去谈生意?在生意场上讨价还价,创造的利润空间更大。你和一个小卖铺的老板娘唠叨那么多,纯属浪费资源。” 阮尉咧嘴,挑眉笑了。 白色偏灰的光线中,阮尉的眼睛亮如繁星,不过他鬓角眉梢的露出的白发,给他添了不少老态。 阮尉说:“丫头啊,你还真像我年轻时候。” 阮恬心中别扭,又难受。 他很少在她面前展露亲情的部分。当他愿意当她爸爸时,他却老了。 或者说,当他老了,他才愿意重视亲情。 如此想着,从觉得伤感。 阮恬抿紧嘴角,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阮尉说:“我在这里有间房子。时间不早了,你没必要开车跑夜路,不安全,先在我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早再走。” 顿了顿又说:“好久没见你了,有些事情想问你。”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两人走到一处有二层建筑的四合院。 阮尉掏出钥匙,刷开防盗门,领着阮恬进大门。 庭院中拉了两根铁丝做晾衣绳,绳子上飘着几床床单,二楼上依稀响着新闻播报的声音,还有妈妈辅导孩子写作业的叫嚷声。 住在门边的房东主动和阮尉打招呼,“老阮,这是带谁回来了?” 阮尉拉着阮恬的胳膊往里走,头也不抬地回应房东,“我家姑娘。”态度有些冷淡。 阮恬没有说话,没有多问,随着阮尉进楼道,上二楼。 阮尉掏出细长的钥匙,打开一间靠公共走廊的房间。 他没有招呼阮恬先进,而是他先进去,顺手摁下门边的电灯开关,又去给阮恬用电壶烧热水。 阮恬进了门,却没有往里面走,只是站在门边,打量房间的布局。 房间属于客卧一体的布局,里面有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她站在门边都能闻到卫生间下水管道的味道。 又潮又臭。 很难想象,阮尉居然能忍受这样的生活环境。 像是知道阮恬的疑惑,背对着她烧热水的阮尉说:“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不,那时候我们条件不好,只能住地下室。好歹这房子还有窗户呢。地下室算什么?纯粹就是开了顶窗的监狱。” “哎,不说那些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越是不愿意提,阮恬反而越是难受。 第358章 358曾经相爱(含请假) 因为房间太过于狭小,阮尉出去找房东匀了一个住处。 阮恬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里的居住环境,真的太差了。她以往带着宝贝到处旅游,居住过的地方算得上简陋。但那些地方为了招揽游客,会把最好的设施拿出来,相对而言还是不错的…… 阮尉他,为什么突然跑到这种地方,自虐呢? 阮恬最先想到的,是阮尉在赎罪。 这个念头一旦扎根,很快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阮尉挺可怜的。之后,她就唾弃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觉得阮尉可怜呢? 真正可怜的人,是她妈妈。 闵荷一辈子都在为家庭付出,结果换来的却是支离破碎的家庭,失败的婚姻。现在,闵荷躺在冰冷的地下,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公道。 怀着复杂的心情,阮恬迷迷瞪瞪地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时,阮恬闻到了豆浆油条的味道。 阮尉在窗户边忙碌,身形略微有些佝偻。 阮尉会做饭,而且厨艺很好,只不过发达之后懒得下厨,家中请了好几个保姆做饭。他不回家的时候,也多是在饭店吃,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 阮恬看到阮尉挥舞锅铲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翻出很久以前的图像。 那时候的阮尉和闵荷都年轻。两个人都忙着工作,难免疏忽了家庭。阮恬放学回家后,发现家中没有吃的,只能踩着小凳子够着锅台,给自己煮方便面。 那一次,恰好碰到那两口子赶回家。 闵荷看到阮恬扭着幼小的身体做饭,情绪一下子崩了,指挥阮恬回房间写作业,她则和压着嗓门和阮尉吵架。 他们以为阮恬听不到,但阮恬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读懂压抑的怒火,哪能不知道他们在吵架!她那时候也是担忧过度,害怕他们吵过头而动手,特意扒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 闵荷拎着锅铲,指着阮尉大骂,说他不负责任。 阮尉好脾气地接过她手中的锅铲,抱着往灶台那边走,同时哄她,“不就是做饭吗?老婆大人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两人不吵架了。 阮恬根本没把这一幕放在心上,往后很多年从来不记得有这么一幕。但现在突然想起来,才发现那一刻场景的每个细节,都深刻地印在脑海。 她的爸爸妈妈,哪怕后来走成陌路,但曾经的某个瞬间,一定是相爱的。 阮恬在心中叹息,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破败的小房间里了。 她轻咳一声,和阮尉打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阮尉突然说:“我听说,你和戚寒在一起了?” 阮恬听到问话,停下脚步,“之前在一起。现在分开了。” 阮尉紧接着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我看戚寒那孩子,挺在乎你的。” 阮恬微微仰头,“他挺在乎我的。我知道。只不过他一直觉得,我脑子有问题。”顿了顿,补充解释说道:“因为车祸那件事。” 阮尉心中清楚,车祸能牵扯出太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谁是谁非。不过阮恬是他女儿,他自然是无条件偏袒阮恬的。 “既然你觉得他不合适,那就换一个人。” “要不爸爸给你介绍一个……” 阮恬勾了勾嘴角,抬脚往外面走。 阮尉在她身后喊,“你去哪儿,先吃饭!” 阮恬学着他昨天的样子,潇洒地朝天挥手,“我去医院。看望许婷婷。” 她要看望许婷婷,一来是因为车祸牵扯众多,许婷婷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二来也是存了私心,她好歹和许蕾蕾共事过一段时间,这几个月没见,不知道许婷婷的病情好些没…… 第359章 359邵逸铭的态度 阮恬到了医院,向值班护士表明身份。值班护士带着她去找许婷婷。 正值午后,恰好是许婷婷的自由活动时间。 阮恬跟着护士穿过住院部,到了后面的花园,远远地听到人群喧闹声。 绕过一排灌木丛,阮恬看到许婷婷和其他病人围城一圈踢羽毛毽子—— 小巧的羽毛毽子在空中飞过,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许婷婷仰着头,专注地盯着羽毛毽子的飞行轨迹,判断出毽子朝自己飞来,身体突的蹦起,右脚往后翘,把毽子踢得高高的,随即又补了一脚,把毽子踢给旁边人。 阮恬看到的,是许婷婷的侧后方影子。她不知道许婷婷此时的表情,想来是轻松喜悦的,因为许婷婷脑后束起的马尾辫,随着她动作一甩又一甩,实在太可爱了。 这时,值班医生喊了一声,“许婷婷,有人找你。” 许婷婷下意识回头,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来不及的褪去。 “诶……” 紧接着,她看到阮恬。 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值班医生又又喊了一声,“过来吧。” 许婷婷抽抽嘴角,和周围人交代了一声,迈着大步走过来。 阮恬这时看清了,许婷婷和以前大不一样。 可能是放下了心结,也可能是对自己的美貌不再过高的要求,许婷婷居然吃胖了。原来又尖又细的下巴变得圆润,整个人完全能称得上“珠圆玉润”。 也因此,阮恬面对许婷婷时,感觉在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交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倒是许婷婷变得更加爽朗,笑着问她,“难为你回国后还能想起来看我。怎么见到我,一句话都不说呢?不会是沉迷于我的美貌无法自拔吧?” 阮恬不免莞尔,忍不住弯起嘴角。她心中的隔阂也没了。 “真是好久没见了,我都不敢认你了。” 许婷婷说:“你对我本来就不熟悉。如果不是有一起去山里找我姨姨的经历,你肯定一直恨我呢。不,应该说是恨透了我。” 阮恬垂下眼眸,不置可否。 许婷婷说:“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若说简单,但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勾销。可若说复杂,也就那么几件事。” “你认为我对不起你,大可以报复我。我接着。” “你如果觉得我可怜,想放过我。我不见得会感谢你。” “当然,我最希望看到的状态,就是咱们两人各自安好,生活平静。你说呢?” 阮恬耸肩,“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婷婷抖了抖嘴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前几天,戚寒来找过我。” 顿了顿,又说:“戚寒给过我很多帮助。我一直想回报他。我是个执着的人。一旦发现有任何可以达到目的的捷径,我绝对不会放过。” 阮恬听到“戚寒”两个字,忍不住皱眉。 她在y国和戚寒相处的不是非常愉快,她现在还能回忆起戚寒影射她是个神经病的场景。不知许婷婷为何突然提到戚寒? 阮恬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听许婷婷说:“你若是和戚寒一起过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了。” 阮恬:“……” 阮恬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笑了,“你至于……” 许婷婷扭转头,以回避的姿态告诉阮恬,她不想继续谈下去了。 阮恬只能作罢。 但阮恬不会就此离开。 既然戚寒来过这里,她完全可以向值班护士询问当时的情况。 值班护士不知道许婷婷和戚寒两人的谈话内容,但戚寒会在医院例行的访客登记表上填写一些大概的内容。所以值班护士笼统地提到了“姐姐”一类的字眼。 戚寒没有姐姐! 因此他们两人谈到的姐姐,极有可能指的是许蕾蕾。 而调查许蕾蕾的动态,那就太简单了。 阮恬掏出手机,调出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几秒,手指头从这条号码上略过,拨出了邵逸铭的号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许蕾蕾一定密切关注她的消息:许蕾蕾在知道她回国的情况下,做事必然会更加谨慎。相对应的,她也该采取低调隐秘的行动。 再者,邵逸铭一直在调查许蕾蕾。她直接询问邵逸铭,说不定得到回复的速度比私家侦探那边还要快! 手机嘟嘟地响了大概半分钟,接通了。 邵逸铭的声线通过电流传出来,变得略微有些机械嘈杂,语音语调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阮恬心头微微发热,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句话。 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分开太久变成了陌生人。而陌生人打招呼,总得考虑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邵逸铭好像知道她的心事,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一声,“恬恬?” 阮恬:“嗯。” 邵逸铭问她,“你是不是想知道许蕾蕾的事情?方便的话,来祝皇找我。当面说。” 然后又补充解释,“我这边有些事,走不开。只能辛苦你来一趟了。” 阮恬感到他比自己还要客套,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是我麻烦你了。” 邵逸铭轻咳一声打断阮恬的话,“恬恬,你没必要这样。” 阮恬抿紧嘴角,“哦。” 邵逸铭又是叹息,“你来了再说吧。” 阮恬:“哦。” 邵逸铭说:“好。你挂电话吧。” 阮恬很想说,“你挂电话吧。”但这样的谦让实在毫无意义,她便率先挂了电话。听到电话忙音后,她又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和邵逸铭说告别的话,想再给他打过去。 但是打过去只是为了说一句没有意义的“再见”或者“稍后见”吗? 那也太无聊了。 阮恬忍不住心中哂笑。 笑自己太小心翼翼,小题大做! 阮恬深深吸了口气,再把胸口的浊气吐出去,提了提神,打车去祝皇。去见邵逸铭。 邵逸铭确实很忙! 小李子把阮恬引到贵宾休息室时,看似随意地说起邵逸铭最近的行程。 祝皇开拓了新业务,邵逸铭决定亲自跟进。虽然他不需要跑现场,但作为统筹规划的领导,他需要时时刻刻在线办公。不说别的,只论每天需要签署盖章的文件,就有一本辞海那么厚。 阮恬点点头,不置一词。她心中知道这是小李子暗示自己:她需要耐心等待。 不过她没等太久。大概十分钟后,她便看到邵逸铭一手掩着西装门襟,一手握着手机,步履匆匆地进休息室。 第360章 360翻车 随着邵逸铭进门,阮恬也跟着站起来。 她直直看向邵逸铭。 虽然已经是夏天,这个男人还是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三件套,领口处打着蓝白色相间的条纹领带。可能是因为喘不上气,他把领带扯松了,露出一小块锁骨。 他头发略微有些湿,估计是被汗打湿的,也有可能是他在卫生间洗脸,把水撩在脸上时溅湿的。他眼中闪着微光、有隐秘的喜悦,嘴角微微翘起。 而且,他应该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阮恬在极短的时间中猜出这些信息,不由得有些感动。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邵逸铭喉结微微滚动,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他看着阮恬坐下,才大步走到她对面坐下。 “恬恬,辛苦你了,专程跑过来一趟。还等了这么久。” 阮恬摇头,“没有很久。你……要不要喝点水。” 她听他的声音,沙哑得好像快说不出话来了。而且凑近了看,他嘴角干得起皮。 这个人真是不懂照顾自己。 阮恬心中无奈,又有些生气,“你等着。” 她扔下这一句话,起身寻找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邵逸铭看着她递来的水,没有说谢谢,只是闷头接过,一股脑全喝了。然后把空空的水杯给她。 阮恬眨了下眼,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如此,邵逸铭喝了四杯水! 当阮恬递给他第五杯水时,他苦着脸摇头,“实在喝不动了。开始说正事吧。” 经过这样一打岔,阮恬心中那些古怪的小心思全没了,只是有些想笑。 邵逸铭没有绕弯子,直接说:“许蕾蕾来找过我。她说了一些她的想法。无外乎强调她在整件事中是无辜的。至于她具体怎么说的……恬恬,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听。如果我来转述她的话,必然会带上我的主观色彩,会影响你判断。” 阮恬觉得他言之有理,认可地点头。 邵逸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反应,见她点头,神色松快了些。 阮恬感觉到他专注且带着温度的眼神,忍不住看向他。就这么一下,便看到他的眼眸里了。 可能人年龄稍大些,就不会再用激情外显热烈澎湃的方式表达想法了!而是用恬淡温情无声无息的形式,用心与心之间的默契来传递感受。 便如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阮恬看着面前这个刚刚三十出头、气势内敛沉稳的男人,心中又涌上熟悉而久违的感动。 但他们之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即便有再多的感动,也不过是徒增遗憾。 阮恬抿了抿嘴角,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没关系!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男人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笑意,“其实你心里已经有预感了吧……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许蕾蕾必然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并且带来了证据。她带来的证据是……” 阮恬走出祝皇,心里沉甸甸。 许蕾蕾把阮尉名下所有财产查了个底朝天!所有期权,股票,不动产,收藏的古董字画……都被许蕾蕾整理汇总,装进一个大大的文件袋中。 那个文件袋,足足有一本新华字典那么厚。其中最主要的是,阮尉名下的财产,原本是他和闵荷的共同财产,只不过被他偷偷转移了。 夫妻之间转移财产很正常。 但阮尉偷偷摸摸的举动,被闵荷发现了。闵荷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小女人。闵荷一咬牙一跺脚,聘请律师起草离婚协议——这一条,是许蕾蕾偷溜进阮尉书房发现的。她那时留了个心眼,偷偷拍下这份文件协议书,这次来找邵逸铭时,特地提了一嘴。 一份没有生效的离婚协议书,怎么可能成为重要证据? 阮恬心中冷笑。这分明是许蕾蕾故意诱导她! 许久未见,许蕾蕾的手段还是那么漏。阮恬心中嗤笑,又盘算着会会这位老同学。 “滴滴!” 左后边响起汽车鸣笛。 阮恬下意识回头,就见戚寒开着一辆黑色宝马轿车,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冲她示意。 阮恬驻足侧身,等黑色宝马停在路边。然后上车。 “好巧啊,你也走这条路!”戚寒看着前面的路况,和阮恬寒暄。 阮恬直言不讳,“我来祝皇。” 戚寒嘴角抽了抽,后视镜倒映出他略微扭曲的脸。 阮恬侧目,“难道你不是特意来接我的?” 戚寒咬牙,叹息,“阮恬,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阮恬抿抿嘴角,略微沉思“戚寒,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戚寒粗暴的打断阮恬,补充说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不必和我说。” 阮恬垂下眼睑,低声说道:“他帮我调查许蕾蕾。” 这句话,算是解释。 阮恬从来不是性格尖锐的人,总想用柔和的态度对待她身边的所有人。更何况她觉得她和戚寒之间,还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让她觉得尴尬的关系。虽然她什么都没做错,但戚寒的态度总让她有种“渣女”的错觉。 戚寒听到这句解释,脸色稍有缓和,“我听说,许蕾蕾前些天来找邵逸铭……他们两人聊的很投机。” 阮恬“什么……投机?” 戚寒说:“字面意思。” 阮恬眨眨眼,又摇头 戚寒笑而不语,是那种对暧昧关系看破又不说破的隐晦笑容。 阮恬心底毛毛的,试探的说:“哦,他们聊的很投机吗?难怪……” 戚寒飞快的瞥了她一眼,絮絮叨叨的劝她,“恬恬,踩过一次的坑,就别往下跳了。一次是单蠢,两次是愚蠢。三次是智障。” 阮恬“……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戚寒一脸无辜,“没有!绝对是你的错觉。” 阮恬撇撇嘴,“对了,你从哪儿听说,邵逸铭个月许蕾蕾聊的很投机?” 戚寒一愣,飞快的说:“许蕾蕾找邵逸铭那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祝皇的前台都看到了。” 阮恬问“前台看到了,是因为她们在工作。你也看到了吗?你当时在祝皇?” 戚寒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随机冷哼,“说白了,你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邵逸铭和许蕾蕾不清不楚,在调查你母亲去世的真相中,刻意偏袒许蕾蕾。你居然维护他?” 阮恬定定的看着戚寒的侧脸,眼中沉淀着深深的晦涩。 第361章 361报仇雪恨 戚寒急不可耐的样子,让阮恬有种错觉,他可以把许婷婷和邵逸铭绑在一起,从而抹黑邵逸铭在阮恬心中的地位…… 一瞬间,阮恬觉得荒唐又可笑……何必呢? 转而她又想,如果戚寒说的是真的呢? 她这次回国的目的,是为了帮闵荷报仇!她决不能放过真正的坏人,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好人。若是报错仇了,不管对谁,都不公平。 阮恬闭了闭眼,扯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戚寒,许婷婷摆出的证据证明,一切都是我爸爸做的!但他是我爸爸呀。你认为,我愿意相信我爸爸,害死我妈妈?” 戚寒:“……” 戚寒脸上闪过明显的怔愣,和不知所措。 “恬恬,我……” 阮恬缓缓吐出浊气,用慢半拍的速度转身。 果然,戚寒拉住她的手腕,“恬恬,也许……是我弄错了……” 阮恬侧眸,眼角闪着凌厉的光。 戚寒心头一颤,好像独行在寂寂夜色中的旅人,突然看到前方闪着微弱灯光的路灯,一下子知道前行的路。 许婷婷拿出阮尉谋杀闵荷的动机,阮尉会不知道吗?会坐以待毙吗? 肯定不会。 阮尉号称玉面狐狸,心思比一般人更多。他若想破局,会从谁下手? 必然是阮恬。 阮尉找阮恬了! 看阮恬字里行间在维护阮尉,就能猜出来阮尉用亲情打动阮恬。 若是复仇的当事人都不愿意相信一个嫌疑人是凶手,这个嫌疑人无疑是很安全的。难怪许婷婷会气急败坏地找邵逸铭…… 而邵逸铭顺水推舟,故意接受许婷婷递来的证据,还让他看到了…… 戚寒恨得牙痒痒。 “恬恬,我不是……” 他深陷百口难辩的处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阮恬立起食指,轻轻摇了两下。 没关系,我现在只想复仇。 戚寒点点头。 我懂。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警局门口。 许婷婷抱着厚厚的文件袋,仰头看着台阶上方的玻璃门,脸上闪过挣扎,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好几茬,她都没动。一晃眼到了傍晚,许婷婷鼓着腮帮子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走进警局。 她留在祝皇的小姐妹告诉她,邵逸铭虽然如实给阮恬看证据,但却贱兮兮地建议借此机会收拾许婷婷,给阮恬出一口恶气…… 许婷婷听到这消息,胸口一口老血憋得她全身难受。 果然是狗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狗! 祸不单行,她又接到戚寒的电话。戚寒那货居然建议她去自首? 呵?真当她是傻子吗? 许婷婷对着电话不带脏字地骂了半个小时,戚寒那头懒洋洋地吱了一声,“不好意思,刚才去洗澡了,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许婷婷:“……” 许婷婷地丧气地坐在沙发上,狠狠地摁下挂断键。 她气的全身脱力,却又窘境中诡异地头脑清明起来—— 她现在的处境,其实已经非常不妙了。阮尉手中的资源比她多太多太多了,那些蠢货都相信阮尉的清白,一个个都来怀疑她。若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狠狠心,咬咬牙对她下手…… 许婷婷打了个寒颤。 她可不想成为闵荷第二,坐上一辆刹车失灵的车。 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一着险着,弄不好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她没办法了,除了相信警察,她想不到任何其他可以信任的人。 许婷婷投案自首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举冲上热搜。阮恬喜极而泣,带着鲜花水果去墓园看望闵荷。 无独有偶,看望闵荷的不仅有阮恬,还有阮尉。 阮尉抹着眼睛,哀哀戚戚地盯着墓碑上闵荷的照片说:“小荷,都是我对不住你,没想到许婷婷居然对你下手。而我,不仅没看出她的邪恶本性,还和她生活这么长时间……” 阮恬站在他身边,只觉悲凉。 若是以前的她,说不定会愤恨地咒骂几句,帮闵荷出一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落得如此地步,活该。” “都是报应!” 但现在,人死如灯灭,说再多都没用。 当阮尉诉完衷肠,阮恬缓缓开口,“妈妈,你苦了一辈子,没享几天清福就不在了……” 这一句话好像牵动了阮恬无数愁思,她居然哽咽地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嚎啕大哭。瘦小的身体承受不住蓬勃的情绪,她难受的弯下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阮尉在一边看傻了眼,愣了将近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阮恬扶起来,忙不迭地抱怨,“孩子呀,你这是何苦呢……” 他扶着阮恬的肩膀,才发现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一副都抽过去的样子。 他赶紧掐着阮恬的鼻子下的人中位置,大声喊阮恬的名字。 掐人中很疼! 阮恬疼的一激灵,慢悠悠转醒,拉着阮尉的袖子,“爸爸,我刚才好像看到妈妈了。她对着我笑……” 好巧不穷,静悄悄的墓园刮起嗖嗖的凉风,好像有某种非自然的力量。 阮恬吓得哆嗦,“爸爸,你说妈妈会不会就在旁边……” 阮尉眼神一变,掐紧阮恬的肩膀,“别瞎说!这世上没有鬼,哪来的……” 话音刚落,山林里传出轻轻的呼气声,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细语,但又听不清在说什么。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时,周围升起一片白雾,袅袅地从远处蔓延开来,就像电视剧里鬼怪出场的画面。 阮恬眼睛一瞪,手指颤动的指向远处,“爸爸,你看……” 阮尉本不信邪,但亲眼所见墓园里的异常现象,他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下意识顺着阮恬手指的方向看去。 几乎是同时,山林里传出尖锐的女子呼号,“鬼啊……” 接着,阮尉感觉后背又麻又痛,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半个身体不能动惮。 而地上的阮恬,则双瞳放大,显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阮尉气急败坏,垂着石灰石地面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有本事弄死我,真当老子是吓大的?老子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弄死你第二次!” 怒气能增加肾上腺素分泌。骂了一通,阮尉感觉身上血流顺畅多了,周围的雾气也淡了很多。 不管是人为的装神弄鬼,还是这世上真有鬼,这地方都不能多待。 阮尉看了眼地上的阮恬,犹豫了一下,扶着阮恬站起来,匆匆离开。 第362章 362归来仍是少年(完结) 离开墓园,阮恬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不停地长吁短叹,“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怎么会这样?我已经帮她报仇了……” 阮尉显然心情也不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阮恬不小心瞥见阮尉的脸色,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两人回到阮尉简陋的小屋,再无多话。 阮恬被吓得不轻,窝在床上蔫蔫地不想吃饭,不想说话。阮尉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该走了”,见阮恬没反应,便没再说,而是转身进厨房做饭。 为闵荷复仇一事算是有了答复,他心头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吃一顿安生的饭,算是给自己奖励。 不过做饭的时候,他总觉得背后发凉。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不干净的。他不停地在心里嘟囔,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要是世上真有鬼,他早就死的干干净净了,哪能活到现在呢…… 阮尉自我安慰了一通,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他做了个简单的凉拌黄瓜,炒白菜,打了个蛋花汤,喊阮恬吃饭。 阮恬没应答,他便一个人吃饭。 埋头吃饭时,余光瞥见墙上莫名其妙多了个黑影。 阮尉吓得噎住了,整个人定定地不动弹,侧眸仔细看雪白的墙壁。 墙壁上什么都没有。 阮尉心里发毛,突然做了个决定。 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得赶紧离开。 他早就把所有资产都转走了,换一个国家生活,闵荷的鬼混还能跨越大洋不成? 虽然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 许婷婷自首时,向警方提交了他转移资产的证据。他虽然对着许婷婷做了两套账,许婷婷带着提交给警方的账本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他突然出国,可能会阮恬的疑心。 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而留在这里…… 还是离开吧。 阮恬疑心又如何? 他走到阮恬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手头有钱,有什么怕的? 钱! 对,钱是他的保障。不能有任何闪失。 阮尉给熟悉的中间人打了个电话,要求对方给自己办一张小国家的国籍证明,并把财产转到新身份之下…… 想好退路,阮尉心中大定,随便对付两口,进屋蒙上被子睡觉。 阮尉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梦到自己坐在一辆车里,车上刹车突然失灵,他眼睁睁看着车头撞上墙上,一片火光烧起来,把他吞噬。 阮尉喘着粗气睁开眼,身上全是冷汗。 真他老母的邪门。 今天这是怎么了? 阮尉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瞪大眼睛,定了定神,决定把离开的计划再次提前。 旁边屋子里,阮恬睡得没动静。阮尉蹑着脚步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门口晃过一个人影。 阮尉心中咒骂,闵荷也就这么点能耐了,除了装神弄鬼企图让他自己吓唬自己,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实际上的伤害。既然根本伤不到他,他怕什么? 没想到刚走出门,脚底板传来尖锐的疼痛。 阮尉忍不住大叫,并且踮起受伤的脚单脚跳。因为站不稳,重心失衡,一下子摔倒,后背不知碰到什么,又痛又麻,就和白天在墓园的感受一样,一瞬间的感觉,让他头皮几乎都要炸开了。 阮尉在地上惨叫着滚了两圈,终于熬过了疼痛的感觉,慢慢地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却见月光下照出安哄安哄的一行字。 我回来了。 阮尉瞳孔猛地紧缩,呼吸急促地像濒死的公牛。 闵荷,居然真的回来了?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阮尉心神不稳,阮尉破口大骂。 “闵荷,你就是个贱人。这辈子一直压制老子,老子在你面前就是条狗。老子弄死你怎么了,被烧死的滋味不错吧?你想报仇?下辈子吧……” 阮尉一边骂,一边笑,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被夜风的吹得干干净净,就觉得冷。 然后,他看到门口投射出一道虚虚的影子。 这次,不是鬼影。 阮恬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他,“爸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阮尉抱着受伤的脚。脚上夹着一个老鼠夹,夹子上渗出红黑红黑的血。 世上哪有什么鬼,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 阮尉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一直在怀疑我?” “好啊,老子一辈子打鹰,没想到被鹰啄了眼。” “你妈是个老贱人,你就是个小贱人。” “怎么,想为闵荷报仇?” “我明告诉你,闵荷的车祸,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想借死人的身份吓唬他,诈他,手段还是太嫩了。 阮尉一眼看穿阮恬的把戏,心头又是骄傲,又是愤恨。 脚趾实在太疼了。 该死的老鼠夹。 哪知阮恬只是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夜色中看不出表情,只觉得有些晦涩。 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警笛声。 阮尉愣了一下,失声喊话,“你诈我!” 到底是老狐狸,很快就明白其中关键了。 这就是一场心理战,只要他稍微有些许松懈,就把把柄送出去了—— 他因为太担心钱,刚才联系中间人转钱…… 他真正的财产,暴露了。 而随着那笔财产的暴露,中间人的身份也暴露了。 虽然警方短时间抓不到那个神秘的中间人,但…… 他脱不了干系。 阮尉心头大恨。 “你早就怀疑我?” 阮恬摇头,“没有。我始终不愿意怀疑你。我只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想尝试一下。” “许婷婷经受住检验,真的去自首了。” “而你……” 暴露了。 在墓园的一切,确实是装神弄鬼、 山林里的声音,不过是放了个音响。 所谓的雾气,是舞台干冰。 后背好像被电击,也只是防狼电击器。 而今晚的一切,也是人为。 邵逸铭在“整蛊群”里找了群人,设置了这么一套装置,若是阮尉心里没鬼,安生地睡一晚上,这些整人的装置自然会被人在凌晨前清除。 但阮尉想跑。自然就落套了。 阮恬心中唏嘘,原来事情就这么简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事情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 机场。 邵逸铭把拉杆箱递给面前的女人,“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一段路吗?” 阮恬接过拉杆箱,抿着嘴笑,“不用了。” 邵逸铭不放手,“我正好顺路。” 阮恬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一如往常的温柔。 邵逸铭心中轻叹,只能说,“玩够了,就回来。我等着你。” 阮恬仍旧只是笑,没有答复。 旁边的戚寒阴阳怪气地嘟囔,“你等什么等?恬恬连我都不要,怎么可能要你?” 邵逸铭咬咬腮帮,没搭理戚寒。 在整蛊阮尉这件事上,两人表现出极高的默契。但事情结束后,两人仍旧不对付。 阮恬看着两人斗嘴,心中泛起暖暖的感觉。 这些关心爱护她的人,她同样感谢他们。但经历这么多事,她深刻地感觉到人生的不可捉摸。活着一天,就好好地活着,看灿烂的日出,玄妙的星海。用双脚丈量脚下的土地,用眼睛看周围的世界。 所以,她想出去看看。 也许,有一天会回来。 也许,一辈子都走在路上。 希望再归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仍然是少年。 《邵先生每天都在被离婚》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