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如果》 楔子 “皮皮,我今天刚回国,正困呢,改天我再陪你行不行?”季焰远睡眼惺忪地举着电话,他睡觉睡到一半,被沈愿宁连着发来的好几条短信吵醒了。 “不行,就今天就现在,不然我上你们家把你从床上拉出来,反正我现在离你们家那么近。”沈愿宁不容季焰远分说,“地址刚才都短信发给你了,你快来就行啦,我等你啊。” 季焰远在床上被沈愿宁气得直打滚,但又没辙,只好匆忙起床赶到短信里的地点。 “皮皮,你什么时候长到一米八了?”季焰远才站到沈愿宁面前,就伸手从她头顶比划到自己脑门。 沈愿宁没好气儿的把手里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塞到季焰远手里,“你还说,我穿着这鞋在这儿等你那么久。” “我到家才睡了两个钟头,都要困死了,哪儿有力气跟你唱歌?”季焰远接过沈愿宁的东西放到车后座。 “你以为我想去啊?”沈愿宁坐进车里,也是一脸不情愿。 季焰远瞟了她一眼,“怎么了?” “还不都是那个袁霖……今天我们同学过生日。”沈愿宁把手机短信展开给季焰远看,“给我发信息的是何茜,她现在是袁霖的女朋友,我要是不去,她们都以为我介意呢。何茜家里是卫生局的,以后总有需要找她的时候……” “那你叫我干嘛?”季焰远笑了笑。 “我怕没意思……”沈愿宁皱皱眉,“而且万一场面尴尬了,你就说你有事儿,我就还能跟你一起走。” 季焰远憋住笑,“连男朋友都没有,只能带自己弟弟去,你还嫌你不够惨啊?” “有你长这么帅的弟弟我惨什么啊?”沈愿宁伸出手指划过季焰远的脸,“要不然我就说你是我包的小白脸儿呗,万一有人看上你,我就转手给你卖个好价钱。” “你快别说了,没有男朋友,只能包小白脸解闷儿,你同学估计真要同情你了。”季焰远说完赶紧用手挡住了沈愿宁的拳头。 零点过完,朋友一个个拆完礼物,沈愿宁才觉得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她看了看手表,便拉着季焰远跟朋友道别了。 “焰远,你知道吗?”沈愿宁出门便拽了拽季焰远的手臂,直冲他坏笑,“我同学她看上你了,刚才可一直跟我打听你呢。” “你没说我有女朋友啊?”季焰远笑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沈愿宁披上。在季焰远看来,今天这些人之中,沈愿宁跟袁霖可以说看起来是最般配的。 “这袁霖看着挺不错啊,他家里又是高官,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个男朋友孟博凌似的因为怕你家太有钱跑了。” “快别提孟博凌了,分手用个什么烂借口……”沈愿宁撇撇嘴,“我又没嫌过他没钱,怎么就成了我给他太大压力了?” “可他不这么想啊,你天天开个跑车去接他,别人当然误会他是小白脸了。”季焰远想想笑了出来,“他是不是还真是岁数比你小来着?” “嘿,我那些跑车还不都是你爸给买的,”沈愿宁捶了季焰远一下,“谁让我大舅最讨厌你们这种开跑车到处闯祸的毛头小伙子呢,看来当个家里唯一的女孩儿还是好哈。” 季焰远揉揉被捶打的右臂,“好什么好,你下手这么狠,我们从小被你打,谁敢跟你好?我看那袁霖不容易,还追你追了那么久,从高中追到现在。” “哈哈,你就是找打!”沈愿宁又举起手捶了捶季焰远,“不容易有什么用,我又没那么喜欢他。” “又是没那么喜欢,”季焰远赶快小跑两步钻进车里,“好像从小到大也没见你特别喜欢过谁啊。” “那是因为还没遇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能遇见那个自己最喜欢的人啊算了算了,估计永远也遇不见。”沈愿宁嘟囔着也坐进车里。 夜色深沉,正是分享秘密的好机会。 沈愿宁有些神秘的趴到季焰远肩上,“关于这个啊……有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季焰远难得见到沈愿宁这么严肃小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了,“你说。” “算了,我不说了。”沈愿宁突然一冷静,又坐了回去。 “啊,为什么啊?你快说,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季焰远的好奇心被沈愿宁勾了起来。 沈愿宁笑着转移话题,“咱一会儿吃什么去啊?我饿了,到你们家那边儿去吃夜宵吧。” “先别说吃什么,你先告诉我秘密是什么。” “什么秘密?秘密就是我饿了!” “不可能,你刚才明明想说别的。” “诶,焰远,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至少得给芬姨过完生日吧——你别转移话题!快说是什么秘密?” 沈愿宁打发着摆了摆手,“唔……开车!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在这之后沈愿宁怎么也没想到,她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离这个“秘密”很远很远,可有些事、有些人却像命里注定一样嵌进沈愿宁的人生轨迹,逃不掉也抹不掉。 沈愿宁正准备抬手按门铃,才发现自己紧张到一直攥着车钥匙。低头收钥匙的一瞬间,这个动作令她回忆起了几年前的那个下午。沈愿宁站在f酒店2926号房间门前,也犹如那时一样,手指在门铃上犹豫再三,终于按了上去。 世界上如果能有如果,如果当初没有打开心里那扇门,如果那天在按门铃前收回了手,如果两个人不会相识,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结局? ※※※※※※※※※※※※※※※※※※※※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能拖延了…… 小季那篇陆续拖了7年,这次存稿很充裕了…… 大家鼓励我一下嘛!!!!记得收藏+留言哟 jj吞了几个标点和段首空格,我加上啦 第 1 章 沈愿宁忐忑地出了电梯,低头把刚用过的口红收进新买的包里。为了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喜欢的新衣服,虽然沈愿宁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刻意打扮自己。 门铃就在防盗门的中央,沈愿宁深呼一口气,按了下去。 “您好,我是来……”沈愿宁有点儿心虚,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是来买轮椅的。” 门里的江敏悄悄打量了一下沈愿宁,才又露出微笑,“哦,我知道了,昨天子言跟我说了。来,快进门。” 沈愿宁随着江敏走了进去。家里很干净,空间不算大,但给人感觉非常宽敞。 “你在这儿坐一下,我去把轮椅推来给你看看。”江敏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沈愿宁道了谢,想到一会儿又要编的谎话,心脏砰砰乱跳,不敢抬头直视江敏。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简直紧张到死。 “啊,对了,要不我把子言叫出来,你俩谈吧?这都是你俩网上商量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也好。”沈愿宁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网上那个‘zy’的真正名字叫子言吗?不知道长什么样沈愿宁咕嘟咕嘟喝光了面前的水,偷偷闭上眼睛。才刚进这个家一分钟,沈愿宁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折腾这么一出,让别人知道了绝对笑掉大牙。 “你好。”一个干净的声音响起,如果可以用他的声音来想象他的长相,一定是个白净俊美的少年。沈愿宁赶紧睁眼,出现在眼前的人不仅没让她失望,更可以说是叫沈愿宁眼前一亮。 清利的面部轮廓,高挺的鼻梁,细窄的双眼皮配上清澈的双眸,连睫毛都长长的。他薄薄的嘴唇微抿了一下,嘴角像小猫一样微微翘起。 这张脸的主人继续跟沈愿宁说话,“你是来买轮椅的?” 糟糕,大事不妙。 沈愿宁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这张清新俊秀的面庞确实让沈愿宁意想不到,他不像表弟焰远那样属于非常抢眼的英俊,但是第一眼给人感觉特别舒服,好像他脸上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为沈愿宁打造的一样。沈愿宁之前也想过,这zy应该不会太丑,又是自己的同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人如此这般让人心动。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沈愿宁不敢看这人的脸,更不敢看他的身体,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沈愿宁坚信自己不是个怯场的人,但此时她确实慌乱了,“不是我……是我表弟……不是……是我要买轮椅,不是我用。” 安子言被这话搞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到他不敢直视的人也很多,他倒习以为常,“就是……是你表弟要用轮椅?” “……嗯。” “尺寸你知道么?”安子言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沈愿宁慢慢把视线转到他那边。 他脚上套着拖鞋,坐在一架黑色轮椅上,是个很好看的轮椅。尽管他腿上的灰色运动裤看起来很厚,但也掩藏不住那瘦弱的两腿。 沈愿宁赶快上移视线,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可耻,头一次见面,却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 他身上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略长的袖子下露出修长的手指,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处竟然都让沈愿宁如此满意。 “那……他是什么位置?”安子言看着沈愿宁。 “这以下吧……他受伤不太久……我记不太清了。”沈愿宁在自己腰间比划着说出这些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的脸要被烧着了,她在心里恳求这人千万别再问任何这样的问题了,不然沈愿宁真打算立刻逃走。 “哦,看来跟我一样。对了……这个昨天我问过了你吧?”安子言指了指他旁边的轮椅,轻声笑起来。 沈愿宁看到他的笑容,大脑彻底运转不动了。 安子言继续问,“他多高来着?” “一米八几……具体我不清楚……”沈愿宁才发现自己的谎言准备得太不周全。 “我十八岁那年体检测的时候好像是184,不知道这几年变矮没有差不太多,反正这轮椅他应该能用。”安子言抬头又冲沈愿宁一笑,“你放心,绝对没质量问题,我是因为换了新的轮椅才要卖掉这个的。” 沈愿宁也笑了笑,“不放心我就不会过来了。” “谢谢,”安子言看见了沈愿宁面前的空杯,“……你是不是渴啊?” “是有一点儿……”沈愿宁尴尬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刚一饮而尽的水杯,旁边的茶几上随意放着一枚m大的校徽。“你是m大的?” “嗯,今年大三,你呢?” “我是p大的,不过已经毕业了。”沈愿宁合算了一下,他明明跟自己同岁,怎么才上大三? “真巧啊,”江敏过来给沈愿宁的杯里又倒上水,“子言,高中你们班那个郭颂不也是p大的?是不是你们都认识?” 嗡地一声,沈愿宁脑子好像炸开了,这句‘真巧啊’应该是自己来说。要说世界小,她用了24年才遇到这个zy;要说世界大,她今天开来的银色轿车就是郭颂的。 郭颂那个笑嘻嘻的模样还没在沈愿宁脑海里散开,明明几天前才见过他。怎么跟郭颂同窗多年,也没听他提过有安子言这样一位同学……沈愿宁忍不住陷入连环的问题中。 “大学那么大,怎么可能互相认识。”安子言笑着回答,又看向沈愿宁,“对了,我叫安子言,还没问你叫什么?” 接二连三的炮弹在沈愿宁脑中炸开,她张了张嘴,自己的名字却如鲠在喉。沈愿宁是怎么都张不开嘴说出自己的名字,万一哪天传到郭颂耳朵里……那绝对不敢想,实在太丢人了。这种一生只做这一次的丢人事儿,到今天就够了。 沈愿宁的脑子高速运转,慌乱地往茶几上扫了几眼,定格在一把剪刀上,几乎脱口而出:“我姓简……叫……简单。” “简单?就是单词的单吗?” 沈愿宁无暇思考到底是哪个字,“嗯。” 安子言的脸上露出微笑,“你名字真好听。” “……谢谢……”沈愿宁又猛灌了一杯水给自己发热的头脑降温,“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 “好。”安子言往后转了转轮椅,又跟沈愿宁说,“你来检查一下吧,要是觉得没问题就拿走。” “不用检查了,我相信你。”沈愿宁赶紧起身,其实她也挺矛盾,她想多跟安子言多相处一会儿,但实在是太紧张了。她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千块钱放在桌上,“钱放这儿了。” “这就走了?怎么来的?阿姨送送你吧。”江敏问沈愿宁。 实在太紧张了。 沈愿宁昏头昏脑的,她觉得再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一会儿,她准要出什么洋相。“谢谢阿姨,不用了,我开车来的。” “那我送你下楼吧。”江敏拉开门,推着那个旧轮椅给沈愿宁领路。 “姑娘,你多大啦?”江敏问。 “我今年二十四。” 江敏脸上明显挂着惊喜,“哎呀,你和子言一边儿大。” 沈愿宁笑了笑,心想着要不是看他资料和自己同岁,她也不会来演这出买轮椅的戏了。 “你跟子言是在网上认识的?” 提起这个,沈愿宁又是一阵心虚,“嗯,我要买轮椅所以搜到他发的信息……” 江敏看了看那架轮椅,“今天难得你来,子言受伤以后就话不多你别介意。” “没有没有,他很友善啊,今天赖我,时间太赶了,要是您不烦,下次我还来。”沈愿宁客气地回答,心里却默默想着,可不敢有下次了。 “好,肯定不烦。”江敏笑了出来,看着沈愿宁把轮椅放进汽车后备箱,又跟她说,“谢谢你。” “不客气,阿姨别送了,回去吧。” 沈愿宁开车离开安子言家的小区。 对于怎么处理这台轮椅她早有打算了——送到郊区的一个养老院捐了。首先不能让人知道她偷偷摸摸找人买了个二手轮椅,其次因为这轮椅焰远是肯定用不上的,总而言之这架轮椅是肯定不能搬回家。 想想自己这么做的初衷,沈愿宁依然会臊红了脸。因为表弟季焰远受伤瘫痪的事故,让沈愿宁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离幻想那么近。沈愿宁从网上看到安子言发的帖子,发现安子言同在北京,跟她同岁。看到帖子瞬间的直觉让她冲动了一把,决定去见一见这个人。 沈愿宁现在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起来,还好没有实话实说,现在这个秘密谁也不会发现了。 “哎,要是说牡丹的丹就能逼真点儿了吧……”沈愿宁放松之后竟突然想起这件事。 “子言,你知道吗?那女孩儿跟你同岁呢。”江敏走进安子言房间,笑着跟他说。 安子言还是翻着书,漫不经心的回答,“是么。” “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都一样。” 江敏顿了一下。 “好了,妈。”安子言笑起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琢磨了,我刚二十四,你用不着这么着急,你儿子不至于没人要。” 江敏拍了一下他脑袋,“什么都不知道着急,好女孩儿这么多,你一个个都拒绝,可你跟晓雯又……” “嗯,我知道了,我看书呢。”安子言的眼睛又转回书本上。 ※※※※※※※※※※※※※※※※※※※※ 这次……看情况先多更个两三章吧?要不三四章也行。 好不容易发新文,不多更点是不是没人看…… 第 2 章 锁车之前,沈愿宁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确定一切马脚都没露,她才放心的回家。 “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沈愿宁在门口就喊道。 迟建芸看了看红光满面的沈愿宁,“刚去28层找你你没在,上哪儿去了?” “没上哪儿,就跟那谁出去吃了顿饭。”沈愿宁故作镇定的换上拖鞋,溜达着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哪谁啊?” “那个……嗨,说了你也不认识。” 迟建芸叹了口气,“那个和a公司的方案定的怎么样了?你那出国的学校申请好了吗?” “哎呀,妈,我都在做呢,不用你催。方案基本都定完了,就等发公告了。申请的论文我也准备好了。” “嗯,还怕你平时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迟建芸满意地点点头。 沈愿宁每天数件事压身,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出去,现在回家难得想要跟家里人一起吃个饭,还要被百般叮咛,她心里郁闷不已。 电话铃声响起,沈愿宁看了一眼来电人,头皮一紧。还没接听,脸就红了起来。 这个时候郭颂来电话?是不是安子言跟他联系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还我车啊?”郭颂上来就是这一句。他跟沈愿宁在大学算是很熟,家里住的也近,所以不光是在学校,平时也常见面。 死郭颂,要是早把安子言介绍给我该多好。 沈愿宁松了口气,还好现在郭颂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了?郭少连法拉利都开腻了?” “哈哈……我哪儿敢啊。”郭颂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开两天过过瘾就得了,怕你想换回来抹不开面儿跟我开口。” “我跟你有什么抹不开面儿的,”沈愿宁打开电脑,她打算看一看安子言的网络账号,“嗳,是不是你想换回去啊?” “那倒没有,我那天不就说了吗,你要想开都不用跟我换车,我平时基本都不动那辆车。” “那就好啦,你这车我觉得还挺好开的。”沈愿宁打开安子言的账号信息页,却只有最基本的信息,“郭颂,你和高中同学……有联系的还多吗?” “高中?一般吧……高中刚毕业的时候还行,现在研究生都毕业了,更没什么联系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纯属好奇。”沈愿宁关掉资料窗口,“好啦你放心吧,过几天就给你开回去。” 安子言打破了沈愿宁的最初设想,事情没有按照原有的轨迹行进。沈愿宁本来并未打算跟那个轮椅卖家有任何瓜葛,可是自打那天从安子言家出来,她满脑子竟然只有这个人。沈愿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想着无数种理由跟安子言再次见面,但她同时也很清楚,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分明从小到大,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只要她开口,沈愿宁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两个弟弟最喜欢的跑车,大舅从不答应让他们买,却在每年生日都会送沈愿宁一辆。这一次的欲望,沈愿宁却从不敢对任何人开口,也不敢奢求拥有。 才刚没过几天,沈愿宁就出现在了安子言家的门口。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就是想接近安子言,想见到他。或许现在这个新身份,反而更好接近安子言,也可以在适合的时候结束关系。 沈愿宁是准备今天把车还给郭颂的,但越接近安子言家,沈愿宁越不想就此放弃。可是在安子言家楼下等了许久,让她忽然冷静下来,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笑。正要启动汽车,不巧却遇见安子言的母亲。 江敏看见沈愿宁,还没开口,沈愿宁就已经想到了说辞。 “阿姨!”沈愿宁下车跟江敏打了个招呼。 “呀简单?你怎么也来这边儿了?”江敏看见沈愿宁,明显有些惊喜。 沈愿宁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新名字,她反应了一下,才又开口:“正好到这边儿办事儿,看时间还早,就想来看看子言,他在家吗?” “哎呀,子言去上课了,要不你跟我一起上楼,坐下来等等他吧,晚上一起吃饭?” 沈愿宁不暇思索地答应下来,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沈愿宁跟着江敏进家门,江敏放下才买的东西,“我看看时间啊……他应该……有半个钟头也就该下课了。” 沈愿宁借此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上次子言说他大三,是小时候上学晚吗?” “唉……”江敏叹了口气,“都是那次车祸闹的,子言因为这个,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然应该跟你一样,也毕业了……” “他……是因为车祸吗?” “嗯……”江敏点点头,“要不是那时候不小心被货车撞到……” 沈愿宁看着安子言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儿愧疚,她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实在旺盛过头,“阿……阿姨,您别难过,子言他挺好的,人好,长得也好,还这么努力……” “嗨,发都发生了,我提这些干嘛。”江敏听到沈愿宁正在劝她,才苦笑了一下,“子言从来不让我们提这事儿。” “嗯……”沈愿宁点点头,“您放心,我也不会问的。” “……”沈愿宁感觉有些尴尬,想着怎么转移转移话题,“子言他一个人去上课的吗?” “嗯,我们这是在他大学旁边租的房子,离m大近,他没法儿住宿舍,只能这样了。” 沈愿宁合计了一下,“这儿离m大不算太近吧……他回来要多久?” “差不多得半个钟头。”说到这儿,江敏不免都要担心一下,学校附近环境说不上有多好。 “要这么久?!”沈愿宁也挺担心,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阿姨,我现在开车去接子言吧!” 江敏没想到沈愿宁会这么说,“啊……可是离他下课还有一会儿呢。” “没事儿!我在门口等会儿他。”沈愿宁这就准备出门了,“他从哪门出来?” “简单,要不你就在家里等他吧……”江敏拉了一下沈愿宁,“我碰巧遇见你拉你上我们家,还得麻烦你去学校接他,怪不合适的。” “这有什么的。”沈愿宁拿起包,“阿姨,您告诉我哪个门就行,我开车去很快就到。” “这孩子……”江敏被沈愿宁这个拧劲儿说服了,她笑了笑,“子言一般从北门出来。” “好,”沈愿宁满心欢喜地到门口拉开了门。 沈愿宁把车停在m大北门旁边,下车站在校门口张望着。 她看着从北校门进进出出的学生,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之前没留一下安子言的手机号,万一一会儿出来的人太多把他错过怎么办? 出门的学生越来越多,似乎到了某个下课的时间,男生女生三五成群,俩俩一对儿的,却始终不见安子言的身影。沈愿宁有点儿着急了,这么多人,会不会自己一时没看过来把他漏掉了? 不过直到安子言真正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沈愿宁才发现,安子言身上带着的光芒,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会被盖住的。 此时离大批学生出校门已经过了有几分钟,出来的人渐渐不多了,只有安子言和他的轮椅显得格外扎眼。 他身材很好,如果能站起来的话应该也是挺拔阳光的帅哥,可惜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两条相比上半身还要瘦很多的腿让沈愿宁看的很心疼却又着实充满了吸引力。她心脏扑通扑通猛跳,全身血液激动地沸腾,沈愿宁从未对任何人有如此明显心动的感觉,她厚着脸皮喊了一声,“安子言!” 安子言惊讶地抬起头来,才看见那几米开外的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但那略带攻击性的美却被她稍稍下垂的眼角中和得正好,刚过肩的黑发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这个引得周围男生频频侧目的女孩儿,是上周日来他家买轮椅的简单。 “你怎么来了?”安子言转动轮椅来到沈愿宁身边,脸上带了些意外。 “我来接你啊。”沈愿宁跟在安子言旁边,看见他还放了个双肩背包在腿上。“我刚才去你家找你来着,阿姨告诉我你上课来了。” “我又不用人接。”安子言听见这话明显有些不爽,闷头向前划着轮椅。 沈愿宁拉了一把安子言轮椅的扶手,“我也没别的意思啊,怕你无聊嘛。” 沈愿宁推着安子言到车旁边,郭颂这个车空间大,声音也小,而且低调得多。 她帮安子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他的背包放进后座。 “谢谢。”安子言礼貌的说了一句。他把轮椅转到车边,拉下手闸,一只手撑着车座一只手按着轮椅坐垫,一个使劲儿就把自己挪进了车里。两条腿还搭在车外,安子言始终低着头,用力搬动两条腿把它们拉进车里。 他看了看车边的轮椅,才又抬起头跟沈愿宁说,“抱歉,这可能得你帮我收。” 沈愿宁摇摇头,笑着拨开手闸,把轮椅折叠上,“举手之劳。” 拉着轮椅到了车后,沈愿宁这才让自己心跳慢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安子言的时候她就心跳加速。 “你刚说你是上我家找我?”安子言看沈愿宁放完轮椅坐回车里,就忽然问起来。 沈愿宁笑笑,幸好这样的谎言已经提前排演过了,“刚好来这附近办事儿,碰见阿姨了,就顺便看看你。” “喔。”安子言说完,沉默了一下,又接着问了一句,“你做什么工作?” “你猜呢?”沈愿宁回头转向安子言,他干净的脸让人百看不厌,“感觉我像做什么的?” “猜不出来。”安子言摇摇头。 沈愿宁感觉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嗯……我是酒店的销售。” “这么早下班也没关系吗?”安子言看了看窗外,时间还早。 沈愿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午后的阳光温暖灿烂却不刺眼,就像安子言给她的感觉。 “没关系,我们当销售的,时间比较灵活,业绩完成了就行。”沈愿宁笑笑,能不能早下班主要取决于她想不想。“你们呢?课多吗?听说你是学播音主持的,第一次听你声音就觉得好听呢。” “谢谢。”安子言笑得很浅,简短地回应了沈愿宁。 沈愿宁尴尬地点点头,“嗯……不客气。” 安子言没接话,沈愿宁也不知道要说点儿什么,看右后视镜时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又去瞟了一眼安子言的腿,比正常人的细了不少,坐着的时候胯臀也比一般人要平一些,裤腿显得很宽松。两条腿安静的摆在那里,好像一对摆设。沈愿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喜欢,却又很心疼。 车里只剩下收音机的声音,电台主持人聊着北京的路况,你一言我一语。而车里这两个人却都没听进去。 “轮椅……”安子言突然打破沉默,“你弟用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沈愿宁心里又是一阵紧张,“很好用……” 安子言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是我第一个定做的轮椅,那时候还不习惯,所以有时候会不小心蹭到柜子,那轮椅上有几处磕碰,还怕你会觉得旧。” 沈愿宁摇摇头,“怎么会,其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那就好……”安子言说着,突然叫了她一声,“简单,你开过了,刚才那个路口应该右转了。” 沈愿宁听完又顿了一下,这才发现,“还真是,路过那小区门口的时候没反应出来。” 眼看着离小区正门越开越远,俩人坐的车里倒同时都乐了。 安子言轻笑一声,“你开车这么心不在焉啊。” 都是你太吸引人了。 沈愿宁在心里偷偷这么想着。 ※※※※※※※※※※※※※※※※※※※※ 我决定了,更三章吧……老年人需要早睡觉了…… 第 3 章 还好有安子言给指着路线,她俩终于进了小区,沈愿宁把车停在楼下。 “你一会儿没事儿吧?都饭点儿了。”说到吃饭,安子言冲她笑笑,摇着轮椅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在等开门的时候他又说了句,“正好在我家吃个饭怎么样?算是谢谢你搭我一程。” 还没等沈愿宁答应下来,门就已经开了。 “子言?”开门的不是安子言母亲,而是一个女孩儿。岁数和安子言相仿,她身型清瘦,同样精致秀气的脸上挂着微笑,连嘴角的弧度都很好看。 她和安子言的相貌气质有些相似,也可以说十分般配。 是他表妹吗?女朋友吗?沈愿宁觉得哪种猜测都很有可能性。 “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安子言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女孩儿。 那女孩儿这才收了收笑容,有些紧张地看了沈愿宁一眼,接着又低头问安子言,“她是?” “朋友。”安子言的回答很简略。 听了安子言的回答,沈愿宁倒是松了口气,他能把自己称之为朋友也够不容易了。她大方地跟那女孩儿打了个招呼,“我是子言朋友,叫简单,今天来他家吃个饭。” 江敏此时也来到门口,看见安子言和他身边的沈愿宁,赶快说,“哎呀,你俩都到啦?来,快进来,简单,阿姨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施晓雯,子言高中同学。也是今天来找他的,正好咱们一起吃个饭。” 沈愿宁故作淡定地笑着答应,心里早已划出一万个问号了。她跟着安子言进了家门,就见施晓雯随安子言母亲进了厨房,估计是帮着做饭去了。是女朋友?感觉他们关系很亲密……沈愿宁想的出了神。 “你喝不喝水?我给你倒一杯。”安子言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又抬头问沈愿宁。 “我自己倒吧。”沈愿宁觉得安子言倒水的话似乎不太方便。 安子言轻笑了一下,给沈愿宁指了指茶几旁的矮柜,“水在那儿,那几个杯子都是干净的。” “哪个是你的杯子?”沈愿宁又往茶几上看了看。 “这个,”安子言指指茶几上的蓝色马克杯。 沈愿宁把安子言的杯子拿的离他近了些,往里倒上水。 “谢谢。”安子言冲她笑笑。 “应该的嘛。”沈愿宁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水,每次跟安子言在一起,都紧张得口干舌燥。她放下杯子,看了眼厨房,“我也去帮忙吧?” “没关系,你是客人,”安子言示意沈愿宁坐沙发上,“再说厨房那么小人多了忙不开。” 我是客人,所以施晓雯算是家里人?沈愿宁又开始猜想。 沈愿宁没想到今天还会有人一起来找安子言,总让她觉得有哪儿不自在。 客厅一静,就能听见厨房里的江敏和施晓雯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只是离得远,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 也许也是听见厨房里面的声音,坐在沙发边的安子言又开口了,“我们家做饭比较清淡……你会不会吃不惯?” “不会,我吃东西也清淡。”沈愿宁摆摆手,又忍不住想套套安子言的话,“嗯施晓雯经常来你家么?” “还行。”安子言的回答很简略。 沈愿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等他一起吃?” “我爸住院了,”安子言眼角闪过一丝酸涩,随即又见他勉强一笑,“所以不用等了。” “对不起……”沈愿宁每当此时都觉得充满歉意。 安子言摇摇头,“没事儿,我爸是老毛病了,都习惯了。” 沈愿宁觉得明明离安子言很近,却像隔着很远的距离。他有很多故事,可他却把自己关在一副冰冷的躯壳里。 吃饭时的座位同样让沈愿宁浮想联翩,施晓雯跟安子言坐在了一边,沈愿宁坐在对面看着他俩,心里觉得又嫉妒又疑惑。她感觉安子言对施晓雯似乎很冷淡,可施晓雯却一直主动对他表示亲近。 “简单,别客气,多吃点儿。”安子言母亲把蒸鱼的盘子往沈愿宁那边轻轻推了推。 沈愿宁为难地夹了一块鱼,硬着头皮囫囵吞下去,不出预料又被鱼刺卡了嗓子。 真是倒霉,这鱼就没几根刺,自己竟然在安子言家还被卡到。她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小声咳了咳,又使劲儿往嘴里扒拉米饭把鱼刺咽下去。 “子言,”施晓雯转过头给安子言碗里夹了一片鱼,“这周末咱们一起出去转转吧?玉渊潭的樱花都开了,可好看了。” 安子言抬起头看了一眼施晓雯,却并没立刻答应。 “这周末吗?”沈愿宁看出安子言在犹豫,就想趁机腆着脸跟她俩一起去,“我也——” “对,简单也约我了。”安子言突然抢过话头,“前几天她就说了。” 沈愿宁一愣,差点儿又被噎到。 “啊……这样啊?”施晓雯有些尴尬,又有些失落,“既然简单先约你了,那就算了。” 安子言母亲知道施晓雯心里不好受,正要开口打圆场,就被沈愿宁抢了先,“没关系,可以咱们仨一起啊。” “没事儿,你们俩去吧。”施晓雯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吃了口饭。 沈愿宁很莫名,偷偷看了看安子言,安子言还在若无其事地夹菜,偷偷看了看安子言母亲,看起来她想帮帮施晓雯。 施晓雯吃完饭正想帮江敏收拾一下碗筷,可江敏根本不让,“没事儿,你陪子言说话去吧。” 沈愿宁知趣地起身收拾了饭桌,“我来帮忙吧。” “这孩子,没事儿,你们都去吧,我来收拾就行。”江敏也把沈愿宁哄开,自己拿着碗筷进了厨房。 “我昨天又加班了。”施晓雯倚着沙发扶手,眼睛望着安子言。 安子言看看她,“那你今天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沈愿宁跟着坐到沙发另一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晓雯,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出版社的编辑,”施晓雯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沈愿宁,“所以经常要加班。” “啊……你们出版社很有名啊。”沈愿宁收下了名片,“我没带名片,我是s酒店的销售,你们如果要去s酒店吃饭或者住宿都找我就好啦,全国的都可以。” 施晓雯看了看安子言,“对啊子言,下次咱们可以去s酒店找简单一起吃饭。” 安子言敷衍地回答她,“嗯。” 安子言和施晓雯谁都没有要开心聊天的意思,弄得沈愿宁在一旁也觉得无聊,她眼睛盯着电视里的节目,心思却全在琢磨他们。 谁都看得出施晓雯对安子言的心意,可安子言不领,沈愿宁更不敢插嘴了。 才没一会儿,江敏就从厨房出来,“子言,我去医院了啊。” “我——”沈愿宁话还没说出来,已经被施晓雯打断。 施晓雯拿上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子言,今天晚上我还有工作要做,要先回去了。” “哦,好。”安子言转动轮椅,给施晓雯稍稍让了些道。 “阿姨我送您吧?我也——”沈愿宁也站起来,她想捎安子言母亲一路,无关讨好,只是想做点儿什么。 “没事儿,医院离得近,我自己过去就行。”江敏提上袋子开始换鞋,“晓雯那你跟我一起下楼?” “好,”施晓雯的眼神有些闪烁,她望了安子言许久,“子言你送送我们吧。” “不用了吧,你不是开车了么?我送你也只能到楼下。”安子言异常干脆地拒绝,又转头看向沈愿宁,“简单,你先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三个人都有些震惊,包括沈愿宁。 “啊……好……”沈愿宁没拿包,礼貌地送江敏和施晓雯出了家门。正当她心里小鹿乱跳满怀期待的转过身,却发现安子言竟然回了自己房间。 沈愿宁懵了,完全不明白安子言的用意,明明说有话跟她说,怎么倒自己回屋里去了? “子言……?”沈愿宁跟到房间门口。 房间里,安子言正翻找着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我帮你?”沈愿宁走入安子言的房间,这是她头一次进他的房间。空间很宽敞,有个独立的卫生间。除了一些录音设备,屋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整齐之余让人感觉有些过分的单调。 “不用,我马上就找到了。”安子言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腿上,一样样的翻阅。 沈愿宁安静地站在门口,此时她才发现安子言低下头时的侧脸更好看。屋内柔和的暖色灯光调和了房间的清冷,淡黄色的光洒在安子言脸上,更加突显了他精致的轮廓。安子言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视线偶尔低垂下来,眉头时不时微微蹙起。灯光透过安子言身下的黑色轮椅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阴影,可安子言却像在黑暗中执着亮起的一道微光。 沈愿宁自小跟着父亲看过很多画展,跟着师父学过多年的绘画,却没有一次比此刻更理解画家创作的用意。或许比画作更美的,是作家眼前的那个世界。这情景像一幅油画,一幅优美却又让人热血沸腾的画。 沈愿宁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吐沫,因为她觉得这画中坐在轮椅上认真翻找东西的安子言,竟然像唐僧一样白嫩诱人。 西游记的女妖精想要吃掉唐僧,或许与长生不老无关吧……?这个想法在沈愿宁的脑海弥散开来,她头一次对异性有过这么强烈的一股冲动,要是真的去主动追求他,是不是会被他讨厌?还是就此开始一段不可思议的关系?他会是处男吗?还是早就和施晓雯有过……?不知道他还能行不能行…… 无穷无尽的问题在沈愿宁脑中浮现,问题开始越来越三俗。沈愿宁呆呆地站在屋前,只希望时间在此刻停止流淌。怪不得女妖精总是磨磨蹭蹭不赶紧吃唐僧,害得孙悟空每次都把他给救了,估计都像自己似的且琢磨呢吧…… “……简单?”安子言的声音响起来。 沈愿宁如梦初醒。 “你怎么了?刚才叫你都没反应。”安子言摇着轮椅靠近沈愿宁,从腿上拿起一沓资料递给她。“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没什么……”沈愿宁脸腾地红起来,还好安子言不会读心术……她接过资料,打开翻了翻,“这是……?” “上次你来的时候忘了给你了,这是那轮椅的保修书和具体的尺寸。因为当时是定制的,所以尺寸跟标准的会有出入。我怕万一以后那轮椅哪儿坏了你找不到配件,保修书上有厂家的联系方式。”安子言又指指沈愿宁手里的资料,“你上次说你表弟受伤不久……还有一本医生给我的康复资料,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沈愿宁惊讶的张了张嘴,她完全没想到安子言会细心地想了这么多。“子言……” “嗯?”安子言抬头看向沈愿宁,却发现她眼圈红红的。 沈愿宁一时间百感交集,安子言让她想起了季焰远,她没办法接受曾经那个几乎完美的焰远要永远坐在轮椅上,她也没办法接受自己竟然欺骗了这么单纯的安子言。 “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安子言有点儿慌乱,赶快划着轮椅到床头柜抽了好几张纸巾。 “你怎么知道我想擤鼻涕啊?”沈愿宁扬起下巴努力收回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笑了出来。 可安子言还是一脸担忧地把纸巾塞到了沈愿宁手里。 沈愿宁一愣,才刚收回去的眼泪又被安子言的眼神激了出来。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转身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这一次,沈愿宁的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近几个月来她本就觉得压力不小,焰远的受伤、升职后忙碌的工作和同事的猜疑,还有总被催促的留学,沈愿宁的情绪忽然之间控制不住,沈愿宁只觉得越哭越难过,越难过越想哭。 “你、你别……”安子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慌里慌张地直接把床头柜的纸巾放到腿上,他把轮椅停到沙发边,“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沈愿宁呜咽着从安子言腿上抽起一张纸巾,才沾到眼睛就又湿透了,“是我自己想到好多事儿……对不起……” 安子言继续抽了一张纸递到沈愿宁手边,就这么等她慢慢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愿宁才情绪好转,她吸吸鼻子,最后擦了擦眼泪。 “你好了?”安子言按着轮椅坐垫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翼翼地把纸巾盒拿给沈愿宁,“我……要去打个电话,你要是还哭……纸在这儿。” “嗯。”沈愿宁被安子言谨慎的模样逗笑了,她觉得安子言这时候就像个怕女生哭的小男孩儿。 虽然安子言是回房间打的电话,沈愿宁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声音。 “你到家了么?……不是说了到家就给我发短信么?……好了,挂了。” 沈愿宁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安子言在给施晓雯打电话,安子言看似对施晓雯爱答不理,但心里却比谁都在意她。 这一点,让沈愿宁好像猜到一点儿什么。虽然不了解他和施晓雯的事情,但同样剧情的电视剧和小说沈愿宁也是看过的。 安子言又划着轮椅来到客厅,看沈愿宁确实没再哭,才给她倒了杯水。 “对了……”沈愿宁接过杯子,“周末……” “对不起,”安子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笑,“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让你挺尴尬的?没关系,你周末不用来找我,我只是不想跟施晓雯出去才会那么说。抱歉把你扯进来。” 沈愿宁有些失望,她本以为安子言会是真的想跟她一起过周末。她搞不懂安子言为什么要对施晓雯这么冷淡,“可是你跟施晓雯……” “怎么?”安子言又抬起头来。 “没什么……”沈愿宁才认识他俩不久,也不能妄加揣测这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她只是觉得没能真的跟安子言一起周末去玩儿有点儿失望。 沈愿宁喝掉杯子里的水,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和期望的落空感到尴尬无比,她很怕被安子言以为自己有什么精神问题。“嗯我也要回家了,不好意思在你家哭了这么久……不用送了……” “……简单,”安子言犹豫地叫住快要走到门口的沈愿宁,“周六下午……你有时间吗?” 一句话,已给了沈愿宁无数希望。 “有。”沈愿宁转身停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安子言的眼神中有些歉意和犹豫,“我不希望我妈觉得我又骗施晓雯……咱们周六去哪儿?” 沈愿宁的声音都带着笑,“所以你要真的约我?” 安子言点点头,嘴角挂着一丝腼腆的笑容,“不过很多地方我都不方便去。” 沈愿宁本来也没主意,但多亏施晓雯给她提了醒,她也对着安子言笑了出来,“樱花的花期可短了。” ※※※※※※※※※※※※※※※※※※※※ 存一章明天早晨发好啦,希望这次的故事和主角大家能 第 4 章 黑夜中,沈愿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给表弟季焰远打了个电话,现在的美国还是下午,电话里“嘟”了很多声,季焰远却没接听。 隔了将近半个钟头,沈愿宁被季焰远的短信震得一激灵。 「没事……想问问你恢复的怎么样。」 沈愿宁按下发送键,又回想起安子言晚上专门找给她的资料。他怎么会是那么细心又善良的人?沈愿宁感觉安子言简直单纯的可以掐出水儿来。这样一个人,即使不是坐在轮椅上,恐怕自己也会对他心动吧…… 「每天都锻炼,可是没什么进步。」 从短信看得出,季焰远很沮丧。沈愿宁由衷的希望季焰远可以真的康复,可对于安子言,她希望他还是现在的样子。 「焰远,加油。」 沈愿宁传出这一条信息,就放下手机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安子言的身影,兴奋却又愧疚的情绪缠绕着。 女妖精不能吃唐僧,一定是因为女妖精肮脏的灵魂配不上唐僧纯洁的心灵…… 这么想着,沈愿宁终于进入了梦乡。 樱花季的北京短暂得叫人紧张,可越是短暂,越让人珍惜。 “啊好舒服啊!”沈愿宁推着安子言停在一株盛放的樱花树边,她坐到长椅上,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你平时上班那么累?”安子言头一次见到沈愿宁那么放松的模样。 沈愿宁想了想,忍不住抱怨道:“也不是特别累,但是觉得心累,压力可大了。” “会不会我今天约你出来耽误你休息?”安子言有些抱歉地看着沈愿宁。 “不会!”沈愿宁赶紧解释,“跟你在一起我就不觉得心累,反而挺高兴的。” 安子言有些腼腆地一笑。 “对了,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沈愿宁的手背在背后,紧张地捏了捏。 “我这样,谁跟我好。”安子言摇摇头,“何必拖累别人,我这个身体状况很麻烦。” “才不是呢!”沈愿宁快步走到安子言身前,“喜欢你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安子言划动轮椅的手停下来,对沈愿宁笑道,“你这么着急安慰我干嘛?” “我才不是安慰呢。”沈愿宁转了个身,走在安子言前面。面对着眼前软绵的一片樱花海,沈愿宁呢喃着叹道,“如果是我,我就不会介意……” “嗯?”安子言没听清沈愿宁的后半句,从旁边追上来问她。 沈愿宁冲安子言神秘一笑,“这个嘛……以后告诉你。” “那边儿有卖饮料的,我去买水喝。”沈愿宁看到旁边的售货亭,开车堵了一路,她确实有点儿渴。 安子言望了一眼售货亭前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那我在这儿等你吧。” 抱着两瓶矿泉水回来,沈愿宁递了一瓶给安子言。安子言道了谢,却并没打开喝。 沈愿宁才刚拧开自己的那瓶,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她妈。怎么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沈愿宁吓了一跳,紧张了张望了一下周围,她明明说今天跟燕菲阿姨去做美容…… 看沈愿宁胡乱拧着水瓶,安子言伸出手来示意帮她拿着。沈愿宁把矿泉水塞给安子言,自己到一旁接了电话。 原来是问自己要不要k酒店的蛋糕,沈愿宁这才放下心。 “好啊,刚好想吃了。”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么喜欢k酒店的蛋糕,只是那时燕菲阿姨总是夸耀自家酒店的蛋糕,沈愿宁就顺势说自己很喜欢,她喜欢的只是让燕菲阿姨高兴而已。 挂掉电话,沈愿宁回到安子言身边刚想拿回水,才发现他裤子一片濡湿。 “啊……”安子言低头也发现了,他脸色急变,尴尬地先把沈愿宁的矿泉水拿开。 沈愿宁同样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如何处理。她接过安子言手里的矿泉水瓶,正想从包里拿纸巾帮他擦,才发现原来自己手里那瓶水的瓶盖完全扣歪了,稍一倾斜就又漏了不少水出来。 “对不起啊!”沈愿宁把水瓶递到安子言眼前,“你看,是因为我刚才没拧好瓶盖……” “那就好……”安子言松了口气,低头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和手机,原本在左裤兜的钱夹因为离瓶口最近,已经被泡了大半。 “我帮你擦这个吧。”沈愿宁把纸巾递给安子言,拿过了他手里的钱包。打开钱夹,沈愿宁看到照片位已经布满水痕。“真是对不起!害你照片都湿了……照片现在不擦,一会儿干了就变形了……” 安子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个没——” 他还是晚了一步,沈愿宁已经把照片从钱夹里抽了出来。 照片上,身穿校服的安子言和施晓雯亲密的靠在一起,对着镜头露出最天真却又最暧昧的微笑。 “其实早该扔了,”安子言看出了沈愿宁的震惊和疑惑,“……只不过这难得是能走路的时候照的,才一直留着。” 沈愿宁的确是对着照片看愣了,照片里的两个人应该还是高中时期,安子言和施晓雯都穿着同样的校服。安子言比施晓雯高了多半头,照相的时候他嘴里叼着棒棒糖,把头微微倾向施晓雯那边。施晓雯手里拿着棒棒糖,如果用味道形容她的笑,应该就跟她手里那根棒棒糖一样甜,和那天施晓雯那种淡淡的笑意完全不同。 怪不得上次在安子言家里觉得施晓雯跟他关系不一般,沈愿宁这样想到。她拭去照片表面的水渍,视线停留在那里面的安子言身上,“噢……原来你们俩是男女朋友啊。” “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安子言没看那张照片,仍然低头用纸巾擦着裤子。 “现在不是了?”沈愿宁难掩自己语气中的期待。 安子言摇摇头,“从车祸以后就不是了。” 沈愿宁把照片递还给安子言,等待着他的故事。“可是不是她前两天还……” “算了,不提了,”安子言接过照片,随意塞进上衣口袋,自顾自转动轮椅,“别管钱包了,一会儿就干了,去那边看看吧。” 沈愿宁犹豫着迈开步子,心里的问号越冒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了解安子言? “你最近开哪辆车出去?”迟建芸把沈愿宁的钥匙链放进玄关的小抽屉。 沈愿宁手中的叉子一晃,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撒了一桌子。“最近跟郭颂换车开,我开他的车。” “你最近出门怎么神神秘秘的,还开别人的车。”迟建芸拆开新寄来的各种信件,“出门也不说跟谁,老是朋友朋友的。” “那我还要都汇报不可?我朋友那么多你也记不住,索性不说了。迟董事长,我每天给你汇报工作,连朋友也要汇报啊?”沈愿宁把叉子上的蛋糕抿进嘴里,看到她妈正打开的那封信件是某品牌的新品名录,于是伸出了手来,“我看看。” 名录上包含了几样新款钱夹,翻看着这些新品,沈愿宁的思绪又被带回安子言钱包里的那张照片。 安子言似乎很不愿意被提起这个经历,沈愿宁竟然觉得有些失望。她希望安子言可以对此释然的坦率说起,可他脸上明明写着无法释怀,还强装无所谓地说都是过去。 沈愿宁偷偷摇了摇头,只是一个不可能的人而已,为什么要为他的事情烦恼到现在? 「下周五晚有空一起看电影吗?那天聊过的电影要上映了。」 正想着安子言,“叮”地一声,沈愿宁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抱着期待会不会是安子言,可看到发件人是俞智杰,沈愿宁竟然有些失望。 俞智杰是上个月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男人,不光外形挺拔帅气,举止也优雅得体。当时沈愿宁正在和朋友们讨论着下月去海岛的行程,坐在邻座的俞智杰表示他们也是同样的日期过去度假。而且聊过之后发现俞智杰竟然在现在收购酒店时合作的那家银行工作,由于他负责海外业务,所以沈愿宁之前并不认识他。 没想到后来两人又在沈愿宁家酒店的餐厅偶遇,沈愿宁几乎觉得跟俞智杰的相遇就像缘分注定——如果之后她没有再遇到安子言。 沈愿宁想了一下,似乎近期都没有约,倒不如给俞智杰那个朋友投资的电影捧个场,就干脆地答应了。 从看樱花之后,沈愿宁也已经很多天没和安子言联系了。当然,安子言也从不会主动联系她,倒是俞智杰偶尔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来。 要不要问问安子言最近如何呢? 沈愿宁立刻摇头打消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不该见面,何必再去招惹他。 沈愿宁发现连工作都因此变得那么无聊烦躁。她来回推开手机滑盖,又百无聊赖地按回去。 突然一声铃音响起,手机震了起来。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安子言,沈愿宁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拨通了他的电话,但上面分明是一通来电,也就是说,这是安子言主动给她打的电话。 “喂?”沈愿宁故意拖了几秒才接电话。 “在忙吗?”安子言这样问道。 安子言的声音好像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即使忙得四脚朝天,沈愿宁也会无法抗拒地否认。 “简单,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 这个俞智杰……也客串过另一篇…… 第 5 章 这是安子言第一次有求于沈愿宁,她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这个拜托,是希望她能跟施晓雯说自己在和安子言交往。 礼拜五下午四点有会要开,沈愿宁提前从公司离开,来到跟安子言约定好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离安子言的学校不算太远,下午的阳光带一些橘色,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竟然让沈愿宁觉得头疼。 因为自己有些迟到,沈愿宁看见安子言和施晓雯已经在角落的一桌坐下了。施晓雯正在给安子言看她们公司最新出版的一本新书封面,大概是她参与的出版,之前聊天的时候听说施晓雯是出版社的编辑。施晓雯正讲着跟作者商定封面时的曲折,安子言安静地听着施晓雯对封面认真地讲解着,嘴角不经意会上扬。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沈愿宁突然迷上了这时候的阳光。 沈愿宁头一次这么嫉妒一个人,她想占有这样的安子言——他在悄悄守护着施晓雯,却不让她知道。 沈愿宁故意加快脚步,打断了施晓雯:“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怎么才来。”安子言冲她微笑了一下,让沈愿宁坐在了自己旁边。 沈愿宁恍了神,这样温柔的笑,却也只能是演给施晓雯看的时候才会对她沈愿宁露出。 “……有点儿堵车。”沈愿宁不知道安子言会如何对施晓雯开口。 施晓雯明显没有想到沈愿宁的到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其实今天约你来,”安子言突然拉起沈愿宁的手,本想刻意地放在桌上,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到自己大腿上,“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儿——我跟简单在一起了。” 沈愿宁的手搭在安子言的腿上,由于长期得不到运动,安子言的大腿比一般人的触感要软得多。关键是,此时此刻,安子言正牵着她的手。明明是一双精致修长的手,沈愿宁却能感觉到他手心的茧。 沈愿宁看看安子言,又看看施晓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像被安子言施了咒语,从右手开始僵硬到全身都不敢动,从脖子到脸都觉得发烫。 现在自己的脸是不是特别红?沈愿宁偷偷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施晓雯勉强笑着问道。 沈愿宁看施晓雯那根本不是笑。如果拜托她的不是安子言,沈愿宁一定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儿在她面前这么强忍着眼泪。 “就最近,没多久的事儿。”安子言依然轻轻握着沈愿宁的手,“这个……你也先别跟我妈说呢,我怕她跟简单这儿老问来问去的。” 施晓雯怔怔地望着他俩,好像魂都飞出去了。沈愿宁的另一只手偷偷在桌下擦了擦汗,分明这桌上多余的人是自己,此刻施晓雯却被迫出局。 “晓雯,你听呢吗?”安子言叫她。 施晓雯没说话,点点头。 安子言笑起来接着说道:“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再来我们家找我了,你明白吧?” 沈愿宁看到施晓雯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飚出来,她处在这样的角色之中,简直尴尬至极。 “我都明白了……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其实本来我也不……不该……”施晓雯哽咽了一下,话未说完就低着头偷偷抹掉眼泪,抓起咖啡桌上的书收进包里,头也不抬地起身跑出咖啡厅。 沈愿宁从咖啡厅的落地窗看着施晓雯慢慢走远,才又回过头来看安子言。 “对不起,擅自就拉你手。”安子言松开了沈愿宁的手,脸侧向另一旁。 沈愿宁的目光追了过去,“其实你很喜欢她不是嘛?” 安子言不说话,眼睛里亮晶晶的。 “今天麻烦你了简单,”安子言回过头,艰难地抬抬嘴角,“你四点还要开会吗?如果不用过去的话,我请你吃晚饭。” “我倒是不饿……”沈愿宁还要回公司再准备一下不久后的远程电话会议,也没忘记晚上和俞智杰的电影之约。可是她看得出安子言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忍也不想就这么抛下他独自面对。“如果你心情不好,我可以陪你……” “我没事儿,”安子言摇摇头,“那就下次一起吃饭吧,还是得谢谢你这么忙还过来帮我。” “那就下次咯,你可记得欠我顿饭啊。”沈愿宁并不勉强他,“一起走吗?我可以送你回家。” 安子言无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真的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我再坐一会儿。” “那……我先走咯,”沈愿宁冲安子言扬了扬下巴,“回家记得好好想想要请我吃什么啊。” 安子言这下真的笑了出来,“好,你再不走小心车被贴条了。” “笑了就好,”沈愿宁舒了口气,这才背起包真的准备离开。 “……简单?” 沈愿宁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直到安子言叫了第二遍。 “嗯?”沈愿宁赶紧停下脚步,回过身望向安子言。 午后的阳光依然强烈,安子言本就不深的瞳仁被映照出纯净的琥珀色。沈愿宁只觉得脸上又一阵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没反应起自己的假名字,还是因为对上了安子言清澈的目光。 安子言看到沈愿宁的回眸也是一顿,而后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没什么,路上小心。” 沈愿宁只觉得好像心脏里某个开关被他开启,人生的第二十四年,终于感受到了心跳的意义。 “他们这个电影还不错,在国产片里算好的了。”俞智杰给沈愿宁披上自己的外套,北京三月底的夜晚对于只穿一件针织衫的沈愿宁来说还是有些冷。 沈愿宁点点头,“是啊,挺好看的。下次如果再有投资这类电影的机会你告诉我啊。” “一言为定。”俞智杰指了指前面的大厦,“今天周末,时间还早,去喝点儿东西吧?” “好啊。”沈愿宁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安子言今晚会如何度过?会像自己一样迷茫吗?沈愿宁默默叹了口气,安子言明明那么喜欢施晓雯,为什么还要骗她呢? “你有心事?”俞智杰看出沈愿宁有些魂不守舍。 沈愿宁摇摇头,“没什么,想起白天工作上的事儿了。” “下班了,就不要想啦。”俞智杰摸了摸沈愿宁的头,“对了,你那天说你们去苏梅岛住的第二间酒店是哪家?是哪天换?我跟朋友打算也跟你们一起换过去。” “啊?没关系你们不用换,”沈愿宁抬起头看向俞智杰,“我是因为家里做酒店的,想正好去体验几家不一样的感受感受。你们过去度假的,换酒店多麻烦啊。” 俞智杰笑起来,自然地拉起沈愿宁的手,“傻瓜,不用担心我们,既然都是同一个时间去玩,就住的近一点才有意思。” 沈愿宁被俞智杰这个拉手的动作弄得一愣,算上今天,她跟俞智杰也才见了第三面而已。 右手传来俞智杰的温度,他紧握住沈愿宁的手,自信且坚定。 “那我问一下我们是哪一天换到b酒店。”沈愿宁顺势把手从俞智杰手中抽开,从包里拿出手机。 “看来是我太着急了。”俞智杰耸耸肩,手插进裤兜里,对沈愿宁笑了笑。 俞智杰的直率和自信,着实挺讨人喜欢。 沈愿宁也对他笑着撇撇嘴,“你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当天晚上,沈愿宁果不其然失眠了。她打开床头灯,映着暖黄色的灯光,沈愿宁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俞智杰拉手的方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直接而自信。即使不从谈恋爱角度考虑,沈愿宁也喜欢这样的男人,跟他相处起来毫无负担,也不用费什么心思。 而安子言的手……沈愿宁闭上眼睛,那种心跳的感觉又浮现出来。即使现在旁边没有安子言,沈愿宁一样开始脸颊发烫。他手心的茧,他柔软的大腿……沈愿宁从前根本不敢奢求。安子言给了沈愿宁这个梦一样的下午,即使那只拉起她的手只是逢场作戏,毕竟…… 毕竟安子言是在拜托她演戏给施晓雯看的。 对啊,还有施晓雯呢。 想不到电影和小说的情节会真实上演,男主人公突遭变故,或因为自卑,或因为不想连累女主人公,故作狠心地跟她说了分手。 安子言真是过分,明明是自己自卑,还硬要装蒜。心里那么喜欢施晓雯,何必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去拒绝她呢?这么不给施晓雯挽留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可安子言心里那份痛苦,大概也只有他自己去承受吧。 这个时候,如果我能趁虚而入,安子言会接受我吗? 沈愿宁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她也说不明白自己对安子言的感觉,她喜欢安子言的脸,喜欢安子言的温柔,也……喜欢安子言并不健全的身体。可沈愿宁还有理智,她和安子言,怎么可能在一起?家里会同意吗?即使家里同意,两个人又会合适吗? “咱们可能吗?”沈愿宁点亮手机,对着安子言的电话号码自言自语。 当然,没有回应。 沈愿宁叹了口气,即使要真的和安子言有任何可能,也不该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趁虚而入。 “我已经骗了你,就不帮你骗施晓雯了,就当是……帮帮你们吧。” 沈愿宁走进衣帽间,从包里找出来施晓雯的名片,上面有她的电话,想必今夜对于她也一样难眠。 “……其实,他一直都还喜欢你,可是他又怕拖累你。”沈愿宁背靠镜子坐下,手中摆弄着施晓雯的名片,“子言的钱包里,还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你们俩的合影呢。” “他、他还留着照片吗?”施晓雯似乎激动起来。 “嗯,可他说车祸之后……你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沈愿宁犹豫着试探问施晓雯,“是因为子言车祸受伤之后,你提出了分手吗……?” 电话的另一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沈愿宁忍不住问施晓雯是否还能听得见。 施晓雯这才又开口:“是子言提的……” 沈愿宁不难想象安子言对施晓雯提出分手的理由,也正是如此,她希望安子言能接受施晓雯。 “不如你再找他谈谈?今天你走之后,子言其实挺难过的……”沈愿宁将施晓雯的名片放到一旁,“我不想你因为今天我帮安子言一起撒的谎放弃他……” “简单……谢谢你。”施晓雯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我会跟子言再谈一下的,不过……如果子言他……算了,没什么……还是谢谢你。” 挂断电话,沈愿宁又看了看通话时间,原来也不过几分钟。可沈愿宁觉得这通电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白的。 施晓雯的话总是犹犹豫豫,好像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沈愿宁本以为她听到自己和安子言是假情侣一定会很开心,但似乎这通电话让施晓雯更加纠结了。 沈愿宁躺回床上,眼前又浮现了安子言的脸。阳光下安子言琥珀色的眼眸清澈纯净,沈愿宁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安子言,让她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安子言眼中那一汪宁静无澜的湖泊,让沈愿宁忍不住却又不敢搅动。 沈愿宁不禁苦笑,把珍贵的宝物还给别人,这大概是她最近做的唯一一件好人好事了。 就让“简单”变成你们之间的媒人吧,你们有朝一日想起我这个人,能感谢我就好。 沈愿宁这才放下心来,为自己的善良和小聪明沾沾自喜。 ※※※※※※※※※※※※※※※※※※※※ 请留言鼓励我一下,谢谢嘻嘻嘻,我真的有点好奇,到底是谁会第一个发现我发了新文啊…… 第 6 章 昨晚忘记拉窗帘,周六清晨的阳光早已晒到被子上。沈愿宁迷迷糊糊摸到震个不停的手机,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带着懒懒的声音接了电话:“喂……?” “简单,你是不是真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电话里传来安子言的质问。 “啊?我?我怎么了?”沈愿宁这才猛然醒过来,她看了一眼来电,的确是安子言的号码。 “你给施晓雯打电话干嘛?!” “……我觉得这么骗她不好,你应该对她坦白点儿。” 安子言一反平时的温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捣乱了行不行?!” 沈愿宁又气又委屈,“你怎么不讲理?我是想帮你们的好不好!” 安子言一顿,“……算了,我在回家的路上,打电话不方便。是我麻烦你了,以后我的事儿你不用再管了。” “喂——喂??” 不等沈愿宁追问,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沈愿宁拨通安子言的电话,却又一次被他挂断。 “还不让人讲理了?!”沈愿宁把手机重重地扣到床头柜,掀开被子下了床。好好的一个周末,一大早被气得再无困意。 安子言家门口。 沈愿宁按响门铃,她看了眼手表,距离挂掉电话已经半个钟头,安子言应该已经到家了。 “你怎么来了?!”安子言打开房门,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愿宁。 “你怎么都不问一句是谁就开门?”沈愿宁自觉地进门换了拖鞋,她低头看了看,家里其他人的拖鞋都还在地上。“万一是个强盗怎么办?” 安子言轻笑道:“我这儿又没财又没色,他抢我干嘛?” “谁说没——”那个“色”字到了嘴边,沈愿宁又给吞了回去。自己分明是来找安子言理论的,怎么又被他的色相迷惑了。“你别打岔,我过来不是跟你逗贫的。” “嗯……”安子言向后转了转轮椅,给沈愿宁腾出过道,“那你说吧。” 安子言竟然没有上来继续责怪自己,沈愿宁反而不知道话要从何开头。看着安子言若无其事的脸,她清了清嗓子,“我渴了,有水么?” “自己倒。”安子言指了指茶几上的水壶。 沈愿宁的确渴了,从起床到现在没吃没喝,她咕嘟咕嘟喝下一整杯凉白开,这才开口:“施晓雯跟你说什么了?” “我说了,以后我的事儿你不用管。”安子言叹了口气,眼睛垂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电话里话说得有点儿过分了。” “我倒没因为这个生你气,”沈愿宁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让施晓雯知道你还喜欢她。” 安子言竟然被沈愿宁说得脸红起来,“谁说我还喜欢她?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中间瞎传。” “你不喜欢她你脸红什么?”沈愿宁指了指安子言的脸。 安子言把脸别到一边,“反正你别干涉我的事儿,我俩的关系一句两句说不清,我也不想跟你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沈愿宁的视线追着安子言。 说罢,安子言惊讶地回过头又看向沈愿宁。 “我表弟刚受伤的时候,他女朋友火速就从美国赶回来了。”沈愿宁又喝了口水,“她特别明确跟我说过,肯定不会离开我表弟。就跟施晓雯对你似的,都这么多年了她还陪着你,你还感觉不到她的心意啊?你不就是担心她跟着你受累——” “呵,”安子言的神情又平静下来。“你指的‘你知道’就是这个?” “嗯。”沈愿宁点点头,“都是女孩子,我能体会施晓雯的心情……” “你能体会她什么心情?!”安子言打断沈愿宁,“你觉得她特委屈?!” 沈愿宁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安子言突然生起气来,“她难道不委屈吗?默默陪着你这么久,就因为你自己自卑就不接受她?!” “我自卑?”安子言被沈愿宁这句话狠狠噎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苦笑了出来,声音却轻了许多,“……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这次换沈愿宁的脸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火,即使想要说理也不该主观臆断安子言的立场。“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没等沈愿宁解释完,安子言却一皱眉头,急忙转着轮椅就要回房间。 “嗳?你生气了?我真没那意思!”沈愿宁更紧张了,她追在安子言身后,在他即将关上卧室门的瞬间用手拦了一下,却被门给掩了个瓷实。 剧痛让沈愿宁忍不住叫了出来,右手几根手指头全都被门框搓翻了皮。 “对不起!”安子言也吓得赶快打开了门,急切地想要看沈愿宁的手,“你怎么看见开门还伸手?!我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沈愿宁却只关注到坐在门边的安子言裤子上一片殷湿且面积还在不断迅速扩大,从轮椅坐垫往地上滴着水,她匆忙将视线移开。 “我没事儿……只是破了点儿皮而已。”沈愿宁把痛到几乎动弹不得的右手背到身后,她不敢直视安子言,心跳地飞快,“那个……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个……要不要帮忙?” 安子言涨红了脸将轮椅侧转,低头拉开洗手间推拉门,“……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课,你如果没事儿就先回去吧。” 不等沈愿宁回答,安子言就已经关上了卧室的门。 沈愿宁这才敢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外面翻着皮,里面渗着血,指关节也开始渐渐红肿。 连自己都不忍直视,可别是骨折了。沈愿宁站在门外对安子言喊道,“那我先走了啊?……你真不用帮忙啊?” 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回应,沈愿宁迟疑了一下是不是等他出来。发生这么尴尬的情况,不如……给他留一点儿隐私空间吧。 沈愿宁默默到玄关换了鞋离开安子言家,脑子里不停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或许还是太过分了吧……安子言听到自卑之后的惨笑,看起来他很受伤。沈愿宁心乱如麻,打算等去完医院处理下伤口之后给安子言发个信息道个歉。 安子言听见防盗门被撞紧的声音,确定了沈愿宁已经离开。看着明显湿透的长裤和已经顺着轮椅滴到地上的液体,安子言紧紧皱了皱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情绪一激动,就常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分明这下半副身体早已不受大脑任何支配,也传达不来任何感觉。 安子言看着自己这一片狼藉,不禁自嘲道:“真的不自卑吗……?” “现在吗?我还在医院,可能还有半个钟头。”沈愿宁竟然接到施晓雯主动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你生病了?”施晓雯问道。 “没有,手被门给掩了。拍了片子,没什么事儿,现在冰敷呢。”沈愿宁笑着回答,“你选个餐厅吧,我一会儿上点儿药就能走了。” 为了照顾沈愿宁这个伤员,两个人约在了医院附近的日料餐厅。 “就咱们两个吗?”服务员为沈愿宁拉开包间的门,里面只有施晓雯。 “嗯,我觉得包间里安静一点儿。”施晓雯示意服务员再拿一份菜单。 沈愿宁觉得施晓雯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跟她说,这家餐厅价格不低,包间还有人均低消,特意选在这里……沈愿宁不禁开始猜测起来。 菜吃完一道又上一道,施晓雯却还是跟她聊一些有的没的,沈愿宁有点儿忍不住了:“晓雯,你是想跟我说说子言的事情吗?” 施晓雯一顿,她把头发别向耳后,低下头浅浅一笑,“嗯……我一直很不好意思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子言?” 果然。沈愿宁在心里赞许自己的直觉和分析。 “他人很好,谁都会喜欢吧。”沈愿宁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啊。” “那……”施晓雯试探地问道,“子言他说过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倒让沈愿宁一愣,“不啊,他喜欢的是你啊。” “是吗……”施晓雯垂下眼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在意子言了,我感觉……他对你不太一样……” “我怎么没觉得?”沈愿宁试着回忆了一下,并没感觉安子言对自己有什么特殊举动,“还是说他平时特别冷漠吗?” 施晓雯笑了笑,“不是,既然你都不觉得,那肯定是我想的太多了。” “你问这个……是怎么了吗……?”沈愿宁追问道。 “简单,我想求你帮帮我。”施晓雯的眼神恳求地望着沈愿宁,“子言他……还是没办法原谅我,所以他才会让你帮他骗我。” ※※※※※※※※※※※※※※※※※※※※ 剩下的明天更,明天好像是假期呢 第 7 章 “原谅?原谅你什么?”沈愿宁说话同时已经脑补出施晓雯忍不住和安子言朋友出轨之类的剧情。 “是我……”施晓雯才要开口,看到服务员进来上菜,就停顿了一下,直到对方离开包间,她才继续,“是我害子言变成现在这样的。” 施晓雯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是喃喃自语,沈愿宁不敢相信施晓雯说的话,她记得安子言母亲说他是车祸,“你说什么?!” “是我……”施晓雯眼中盈满泪水,泣不成声地说了出来,“是我推了子言一下,他才会撞上那辆货车……!” 沈愿宁惊呆了,甚至有些害怕,她从没想过原因竟然是这样。“你……为什么推他?!” 施晓雯哭得不能自已,低下头双手捂着脸,“都是我不好……我干嘛那时候要跟他生气……” …… “嗳~你怎么又生气啦?”安子言骑着自行车在施晓雯身后喊。 施晓雯用力蹬着自行车,全然不顾安子言的问题,他明明知道,却还装傻。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别生气啦,”安子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后面道歉,可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今天你又不是没看到,陆晩突然就晕倒了啊。” “她晕倒了关你什么事儿?旁边那么多同学呢!”施晓雯瞥了一眼安子言追上来的前车轮,“还公主抱,你可真帅啊?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安子言实在百口难辩,怎么女孩子生气起来怎么什么理由都往外抡,“我……我也不能因为她喜欢我就不管了啊,她就晕我旁边,我不就顺手送她去医务室了么。” 施晓雯更生气了,道理她都懂。看到安子言横抱起他那个女同桌陆晩的时候,旁边的男同学起哄,女同学羡慕,她甚至想如果晕倒的是自己就好了。别扭了一下午,怎么只是想听安子言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嗯?”安子言快速蹬了两下自行车就追到了施晓雯身边,他单手扶把,右手想拍拍施晓雯,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犹豫在半空,“那个……过路口你慢点儿骑,多危险啊。” 施晓雯顺手推开他的车把,“不用你管。” 这一推,施晓雯没想到自己也差点儿没骑稳,她赶紧抓住车把掰正车头。 施晓雯更没想到的是,那一瞬间安子言随着飞速滑行的自行车失去平衡倒向主路,正被身后一辆加速抢灯的货车急速撞飞。 刺耳的刹车声和安子言被撞出去那巨大的撞击声响彻路口,随后而来的是安子言落地的坠落声。施晓雯紧捏刹车停在旁边,恐惧和不安弥漫全身,施晓雯浑身发抖僵在原地。她想走上前去看看安子言,却没有勇气。 人群立刻围了过去,司机也立即从车上下来查看状况。 “是他自己冲过来的啊!”司机又气又急,“还能动呢!快叫救护车!” “怎么就好端端地撞车上了啊?” “真是可惜啊,还是个学生呢。” 围观群众的议论传到施晓雯耳朵里,明明太阳都要落山了,气温早已降了下来,她却汗如雨下,冰凉的汗。 施晓雯颤抖着松开车闸,自行车倒在地上,她双腿发颤缓缓走向前去看安子言。 安子言表情痛苦地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寻找什么,直到他的视线对上施晓雯的注视,安子言努力抬起嘴角朝她张了张嘴,却痛到发不出声音。 施晓雯只感觉到恐慌,血从安子言身体各处涌出,她看到安子言在努力向自己求助。 还有三天就要高考了。 施晓雯决然转过身,跑回去扶起自行车,蹬了三次才踏准脚蹬。她跟随着前行的车辆远离了车祸现场,她听到马路对面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施晓雯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她一边哭一边骑,几乎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那天晚上,施晓雯没吃晚饭,没有复习,早早地躺到床上,却彻夜难眠。她连续几天疯狂地看电视和报纸上的新闻,只在第二天报纸上的本地新闻里找到一篇小小的报道。 报道里说当事人是胸椎及多处肋骨骨折,并且属于交通意外,施晓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骨折,还好……没人追究。 …… 沈愿宁听着施晓雯的讲述,只觉得有千百只小虫在心口乱钻。 “我是同学里最后一个去看他的……”施晓雯擦干眼泪,“是看到报道里说骨折我才敢去看他,我没有想过胸椎骨折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到了医院子言的家里人才告诉我,他以后一生就只能靠轮椅代步了……!” 说罢,施晓雯才擦干的泪水又一次涌出来。 “高考就那么重要吗……?”沈愿宁如鲠在喉,她呆呆地问道。 “如果你看到那样的现场,一样会下意识就逃避的……”施晓雯用手抹去眼泪,喝下一杯清酒,说起那时的情景,她的手忍不住又发起抖,“那不是一般的小磕小碰……!子言他……被撞飞了啊……!我那年还不到18岁,我……我被吓坏了。” “可你……”沈愿宁忍住情绪,“可你想过子言那时候的痛苦吗?” 施晓雯没说话,泪水滴答滴答滚落到桌上。“我帮子言联系过国内最好的专家,我帮他抄笔记、报名考试、跑入学的各种手续……我用了所有我可以做到的去弥补子言……” “他没有告诉别人是你推的他吗?”沈愿宁问。 施晓雯摇了摇头,“如果他说了,你觉得他家里人还会欢迎我吗?” 的确,安子言母亲若是知道真相,必定恨透了施晓雯。 “如果不是你昨天告诉我子言还珍藏着我们的照片,或许我真的就离开他了。”施晓雯感激地看向沈愿宁,“这也是我拜托你的原因,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能好,简单,你能不能帮帮我?你觉得子言怎么样才会原谅我……?” 沈愿宁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安子言会臭骂她多管闲事,会说她什么都不懂。 安子言想要快刀斩乱麻,借这件事离开施晓雯,也让施晓雯离开他。本来可以一了百了解决的问题,被她搅合了。 “抱歉……”沈愿宁摇头,“我帮不了你。” 施晓雯有些意外。 “他喜欢你,又不能原谅你,见到你的时候他在承受双倍的痛苦。”沈愿宁注视着施晓雯不断流泪的双眼,“如果是我,我也没办法原谅你。” 施晓雯没有回答,她也无力回答。 “所以我希望他不喜欢你,这样大概对于他来说会轻松一点儿。”沈愿宁笑笑,“对不起,我刚才没对你说全部的实话——我确实喜欢安子言。” 施晓雯一震,指尖紧紧抠在桌子上,“……你骗我?你是打算套我的话吗?” “本来我是打算帮你的!”沈愿宁叹气,“可我也从来没想到过是你害他变成现在这样的——不过你放心,既然子言都没说,我更不会跟别人说。” 施晓雯的手放松下来,颤抖的指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扯了扯嘴角,对沈愿宁勉强笑了出来,“你打算怎么让子言不喜欢我?让他喜欢上你吗?” “……至少我不会伤害他,然后自己逃跑。”沈愿宁背上包,拿起刚从医院开的药,“也许见不到你,他慢慢也就原谅你了,所以不如你以后别再找子言了。” “那你接近他是为什么?你以为你就不会伤害他了?”施晓雯盯着沈愿宁,目光中多了几分犀利,“你全身上下的衣服鞋包可以买多少架新轮椅了?你手上这点儿小伤口在y医院看完,够多少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沈愿宁背对施晓雯,心紧了一下,想不到施晓雯会注意到这些,“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会为了赎罪弥补心里的愧疚纠缠他,你没你想象得那么喜欢子言。” 沈愿宁拉开包间门,她看了眼账单,思来想去还是结了账,毕竟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跟施晓雯吃饭了。 ※※※※※※※※※※※※※※※※※※※※ 仔细一想,这是全篇唯一男主最健全的时刻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豆沙猫喵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啥这个时候自动蹦了这句话???新功能???) 第 8 章 当天下午五点半。 “你等了多久?”安子言看着倚在车边的沈愿宁问。 “也没多久,中间去了趟我姥姥家。”沈愿宁走到副驾车门边,“你辅修的什么专业呀?” “法语,系里有个老师想推荐我可以去做法语节目,以后的竞争也小一点儿。”安子言说着,忍不住觉得可笑。车祸之前,这位老师曾说他是当时面试里最有竞争力的学生。 “s’il vous plait .”沈愿宁为安子言拉开车门。 安子言笑了笑,“merci.”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沈愿宁等安子言坐进车里,帮他收了轮椅。 “你要是没给我发信息说过来取车,我就自己在食堂吃了。”安子言看沈愿宁坐了回来,“我看看你的手。” 沈愿宁摆摆手,“嗨,医生都说没事儿——” 安子言拉过沈愿宁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看着。有几个指节还缠上了绷带,没缠绷带的地方也能看得出红肿,安子言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不起……看着还挺严重的,肯定很疼。” 沈愿宁此时没觉得手上有什么问题,倒是呼吸急促体温升高,有点儿晕眩。 “要是不疼你干嘛上午打车走呢。”安子言放下沈愿宁的手,叹了口气,“真的对不起,都怪我当时太着急了……” “是我当时说的话太过分了,被老天爷教训了一下。”沈愿宁低下了头,“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你说的没什么错。”安子言重新坐好。 “今天中午我跟施晓雯吃了个饭,”沈愿宁对他坦白,“她都告诉我了,当初……当初你……你为什么……” 安子言转头吃惊地盯着沈愿宁。 说到这儿,沈愿宁竟然结巴起来,她不想再用话语勾起安子言不好的回忆。 “我不是劝你要原谅她,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她。”沈愿宁垂下眼睛,“之前是我太糊涂,我不该自己乱猜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安子言又叹了口气,“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笨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帮我也帮她保密,尤其是我家里人。” “……”沈愿宁其实早已向施晓雯也这样承诺过了,但从安子言口中提出这样的请求,让她有些心疼。 “事情都发生了,我何必再拖她下水。”安子言定了定神,努力挤了一个笑容给沈愿宁,“就算我说是她推的我,我现在也一样站不起来。” 安子言在笑,可沈愿宁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悲伤和绝望。 “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让你这么痛苦的。”沈愿宁对安子言说道。 同时她的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拼命阻止她。 安子言一怔,忽然又笑了出来,“简单,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安慰方式。” “这不是安慰……”沈愿宁不顾脑子里的声音,继续跟安子言说,“我——” “谢谢,”安子言没有让沈愿宁继续说下去,“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也……也是呢,”沈愿宁尴尬地别过头,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你、你要去医院跟阿姨换班照顾叔叔吧?咱们先往那儿开,到了再找吃饭的地方吧。” “好。”安子言轻声答应着。 沈愿宁在转头看右方后视镜时意外地发现,安子言的脸红着。 陪着安子言从病房出来,沈愿宁只觉得更压抑了。原来之前安子言说他父亲的老毛病,竟然是肺癌。刚刚经历了一场肺叶切除手术,身体十分虚弱。 “简单?”安子言将沈愿宁从沉思中叫醒,两个人选在附近的家常菜馆一起吃个晚饭。“是不是不合胃口?” “啊……”沈愿宁才发现自己愣神太久,迟迟没动筷子。 “本来说好了请你吃饭,”安子言有些不好意思,“可只能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一家……一会儿我还得回医院。” “我没关系啊,确实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沈愿宁家里很少能聚齐三口人一起吃饭,通常都是各自在外面有饭局,像这样吃家常菜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是不是……手不太方便?真的对不起,我之前没考虑到。”安子言指指沈愿宁卷着绷带的右手,他为难地挠了挠头,忽然羞红了脸,“要不然……我喂你吧……?” 其实沈愿宁中午就已经正常地拿起筷子吃饭了,虽然会有点儿疼,但完全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沈愿宁使劲儿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故意皱皱眉,“……是会疼。” 安子言拿了一把勺子塞到沈愿宁的左手,“你拿这个吃,我给你夹菜。” 沈愿宁忍着笑,接受着安子言把菜给自己夹到勺子里,她再一口吃掉,竟然觉得每一口都要把牙甜掉了。 “我这样好像哄小朋友吃饭似的。”安子言笑起来,“还要吃哪个?” “你别管我啦,我吃饱了都,你自己都没怎么吃。”沈愿宁看着安子言碗里的米饭几乎没有减少。 “那我不管你了啊。”安子言这才自己吃起来。 沈愿宁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差点儿又要笑出来,早知道就说自己骨折了。 安子言吃饭很快,吃的也不多,沈愿宁知道他其实是想早一点儿回病房的,毕竟现在他爸爸没人陪护。 “子言,”沈愿宁买了水果,跟安子言一起散步回到医院门口,天色暗下来,她望着安子言在路灯下目送自己,竟然产生了不舍。“叔叔说没胃口吃东西,你晚上给他洗点儿樱桃吧。” “我会的,谢谢你。”安子言又朝她挥了挥手,“你晚上开车小心点儿。” 沈愿宁拉开车门,又转回身想要再跟安子言说句话,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灯下了。 “我喜欢你……”沈愿宁趴在车门上看着空荡的路灯呢喃道。 一辈子这么短,就让我胡闹一次吧。沈愿宁暗暗对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回到家滑开手机屏幕,没有一条短信来自于安子言。 “怎么就知道让施晓雯到家给你发短信……”沈愿宁嘟囔着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打开电脑看了看邮件。 那天只是跟俞智杰随口提了一下,想不到他已经发邮件让公司的负责人来沟通酒店合作协议了。 “他效率还挺高的嘛……”沈愿宁拿起手机,给销售部的林莉嘉打了个电话,由她负责跟进,并叮嘱她格外上心些,这会是一笔大单,并会带来更多的客户。 每次沈愿宁身边有朋友的公司需要酒店合作,她都会派给销售部林莉嘉去办,顺便也算帮帮她的业绩。林莉嘉办事利落,也常会私下跟沈愿宁聊聊销售部的问题。 “你周末还在想着这个啊?”为了表示感谢,沈愿宁给俞智杰去了个电话。 俞智杰的声音都在笑,“其实我只是为了引起你注意而已,不然你怎么会主动想起联系我。” “我没主动联系过你啊?”沈愿宁边说边回忆,“好像还真的是……要不明天晚上一起打球?我叫上真真,你叫上晓冬。” “终于要跟你们切磋一下了,求之不得。”俞智杰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定好场地给你打电话。” “ok.那明天见咯。” ※※※※※※※※※※※※※※※※※※※※ 我知道了!我标题写对了!但是我积分低,所以如果要按照标题找的话还得选择按照更新时间排序 这个pla?t 这次再不显示我就要死了…… 好的,我已经死了!第三次修改了,还是不显示,就这样吧嘤嘤嘤 晋江不显示那个字母,我自己法语水平也只有a,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咋显示了,就用i吧,不影响阅读理解,请不要捉我虫! 第 9 章 昨天一晚上,沈愿宁的梦里全是安子言。她不得不承认,从生理到心理,自己都已经迷恋上了这个看似并不完美的安子言。 “我明天去上海出差,回来是我生日,一起吃饭吧?”俞智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沈愿宁。 “你这是暗示我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嘛?”沈愿宁气喘吁吁窝在椅子上,笑着接过俞智杰的矿泉水。 “不用准备,我只邀请你了,你能来就是礼物。”俞智杰一脸认真。 “就咱们俩?”沈愿宁一顿,“我以为是和你朋友们一起呢。” “他们啊……会理解我的。”俞智杰笑着看了眼还在跟真真对打的万晓冬,“跟你一起庆祝生日有特别的意义啊。” “……俞智杰,我有喜欢的人了。” “感觉到了啊。”俞智杰一脸淡定。 沈愿宁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俞智杰笑笑,“不然我这么好你怎么都不接受我。” 沈愿宁跟着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安子言,俞智杰倒真的是挺可爱的。 “他喜欢你吗?”俞智杰问道。 沈愿宁摇摇头,“暂时不。” 俞智杰倒挺开心,“所以我还有机会咯?” “那要看他咯。”沈愿宁放下毛巾,站起来拿上球拍,“怎么样,还有力气打吗?” 俞智杰跟着沈愿宁也拿起了网球拍,自嘲地摇头苦笑,“我这样好像备胎啊!” “什么备胎?”球场上的晓冬听见之后问俞智杰。 “备胎?你车上没有啊?”俞智杰帮他抢接一球击回去。 “嗳,你觉得他怎么样啊?”真真没接到俞智杰的球,索性趁着捡球跟沈愿宁聊了起来。 “晓冬不错啊,”沈愿宁看了眼对面的万晓冬,“怎么了?你看上了?你这可是脚踩两条船啊,当心我找你家那位告状。” 真真把球扔给沈愿宁,“你装什么蒜,我问你俞智杰呢。” 沈愿宁拍了拍球,“俞智杰啊?挺好的,可惜我这人花心,我得再挑挑。” 真真笑着白了她一眼,“等着看你最后挑了谁。” 打完球,俞智杰送沈愿宁到家楼下。 沈愿宁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球包,又被俞智杰叫住。“怎么了?” 俞智杰在旁边拿出一个手提袋递给沈愿宁,“打开看看这个。” 沈愿宁看看手提袋,不过是一个奢侈品牌,但她倒是被俞智杰的神神秘秘搞得有些好奇。拆开包装,里面精美的小羊皮卡包上刻着沈愿宁名字的缩写,她确实喜欢的很。 “这家刻字要两个月呢。”沈愿宁回想了一下,她跟俞智杰认识也没有两个月。 俞智杰倚着后备箱坐下,“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就记得你说你丢了卡包,正好没过几天我出国,就在总店买好当场找人刻了字。” “我第二天就补卡买新卡包了,”沈愿宁把卡号收好又放进手提袋,“不过你这上面刻了我名字,我不收也不行咯?” “对啊,就是怕你拒绝所以才叫你先打开看的。”俞智杰笑着挠挠头,“一个小礼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宁宁?” 沈愿宁听见她妈在叫她,回过身才看到小区大门旁边停下的是自家的车,车后座车窗降下来,迟建芸正看着她俩。 “这是我妈。”沈愿宁给俞智杰介绍。 俞智杰赶紧站起来,乖乖叫了一声阿姨好。 沈愿宁忽然灵机一动,拉着俞智杰走到车旁边,“这我朋友,俞智杰。” 俞智杰相貌英俊,举止大方得体,当然也讨中年妇女的喜欢。 “我正好跟我妈一起进去,”沈愿宁拿上球包和手提袋,跟俞智杰道了别,“下周见。” 俞智杰目送她上了车,又跟沈愿宁母亲特地也说了声再见,才又开车离开。 “他是做什么的?”迟建芸在车里开问。 沈愿宁头靠车窗,“我一猜你就得问。” “关心你才问呢,小伙子看着不错。” 沈愿宁明明知道她母亲这个反应正中她下怀,可是却兴奋不起来。她大概说了说俞智杰的情况,不光是外貌,家世工作都会让迟建芸满意。“最近就是老跟他见面。” “你早说不就得了,老说得那么神秘。”迟建芸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本来想明天跟你说,下周四一起去上海啊,你大舅约了商业中心的人,你提前准备一下。” “好。”沈愿宁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俞智杰说他下周也会去上海。 沈愿宁把所有事情都提前安排在周三上午,她知道安子言周三下午才上课。 “简单?哎呀,你来也不打声招呼,吃午饭了吗?”开门的是安子言母亲,江敏发现是沈愿宁,有些意外,但也很热情。 “吃过了,单位发了点儿东西,是冷冻的怕化了,就先送来了。”沈愿宁这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这孩子,来就来,下次不用带东西的。”江敏接过沈愿宁拿来的雪蟹,“这么好的大螃蟹你留着吃多好呀。” “我自己住,一个人吃也没意思呀。”沈愿宁看安子言的房门紧闭,压低了声音问他母亲,“阿姨,子言在吗?” “昨天晚上发烧了,刚退烧,”江敏又笑着摇摇头,“他啊,经常发烧。可能现在醒了,没事儿,你去屋里找他吧。” 沈愿宁悄悄进了安子言的房间,却正撞见安子言躺在床上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安子言偏过头来问沈愿宁。 沈愿宁估计刚才门口的对话他都能听见,“你不是听到了么还问我。” 安子言轻笑一下,又躺好不再做声。 沈愿宁靠着安子言的书桌边,看见他床头柜上摆着体温计和药,“发烧了?” “你不是也听到我妈说了么?”安子言用沈愿宁的话噎回去,他双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落在沈愿宁手指头上,“你的手好点儿了吗?” 沈愿宁抬起手给他看,“早就没事儿了,只是蹭破皮的地方现在还有印子,也许会留疤呢……” 安子言知道留疤对女孩子的影响有多大,一边向沈愿宁道歉一边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急急忙忙翻找,“对不起……我这儿有之前烫伤之后用过的药膏,感觉效果还——” “留疤了可不好找对象了,”沈愿宁坏笑着打断安子言的话,“把你赔偿给我倒是不错。” “你别瞎说了,拿我赔有什么用。”安子言听完脸都憋红了,他从抽屉里找出药膏,“这你拿回去试试,也许会管用。” “好吧。”沈愿宁收下药膏,“那你也好好休息吧。” “不休息了,已经退烧了。”安子言把轮椅拽近床边。 “你要起床啊?” “嗯,下午有课。”安子言正要拉开被子,又意识到沈愿宁正看着他,“你要不外屋回避一下?” “你一个男孩儿,怎么比女孩儿还害羞。”沈愿宁笑着撇撇嘴,走出了安子言的房间。 安子言等沈愿宁关上门,才掀开被子用手确认了一下“状况”,还好昨天晚上做了措施,床单和被子都安全。 沈愿宁帮着江敏一起收拾了些东西,看来她马上就要出门,“简单,一会儿你跟子言说一声,我去医院了。” “好。”沈愿宁送到门口,“叔叔好些了吗?” “嗯,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子言也能好好休息了,他这几天也盯了好几宿,就昨天发烧没去。”安子言母亲语气也轻松了些,“对了,你告诉他晚上我盯着,让子言今天别去医院了。” “嗯,阿姨辛苦了……”沈愿宁想到安子言母亲既要照顾身有残疾的儿子,又要照顾刚做完手术的丈夫,不免觉得心酸。 送走江敏,沈愿宁在客厅转了转。电视柜里插着一本相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明知这样不礼貌,但好奇驱使着沈愿宁将相册拉了出来。 里面收集着安子言从小到大的照片,也有他们一家出去旅行的合影。看得出安子言性格很开朗,他应该是学校的活跃分子,里面有不少他参加学校表演或者各类比赛的照片,还有很多跟同学的合照,这合照里也有施晓雯。 学生时代的安子言看起来更乖巧稚嫩些,青葱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出他端正精致的五官。即使留着一样的发型、穿着一样的校服,安子言站在同学之中,仍是最亮眼的存在。 “真是便宜施晓雯了……”沈愿宁忍不住念叨着。她翻开下一页,却看到了与从前笑容完全不同的安子言,是现在的安子言。 每年家人会留下安子言过生日的照片,只是近几年坐在轮椅上的他脸上再也不是以前开怀自信的笑容,甚至很多照片只是别的角度的抓拍。 沈愿宁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听见卧室卫生间的门被拉开的声音,她匆忙将相册收好放回原处。 隔了一会儿安子言打开了房间的门,只看到沈愿宁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就你自己?” “阿姨去医院了,她说今天晚上不用你去盯着了。”沈愿宁从沙发上起来跟着安子言,“嗳,你看我穿这样像上课的吗?” 安子言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沈愿宁,从认识以来她头一次梳起马尾,一件白t恤加上背带裙。安子言却没回答沈愿宁的问题,“你不冷啊?” “我出门的时候是中午,那时候热,我就忘了穿外套。”沈愿宁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像不像上课的学生呢。” “你一会儿还回不回公司?” “不回啊,我是要跟你去上课啊。” 安子言一怔,“你跟我上课?” “你那不选修课嘛……我好不容易一下午没事儿,你带我去体验一下上学的时光不好吗?”沈愿宁走到玄关背上了双肩背包。 “……”安子言沉默片刻,调转轮椅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腿上放了件衣服。 安子言把衣服递给沈愿宁,是一件黑色的毛衣开衫,“你试试大不大。” 沈愿宁抱着毛衣开心的不得了,“你这是同意啦?” “你上不上课也得穿个外套啊。”安子言哭笑不得,“你好不容易没事儿干嘛非想要上课。”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见你啊。”沈愿宁走到玄关把鞋换上,一想到明天要跟她妈去上海就头疼,路上必定少不了讨论工作。如果今天没见到安子言,沈愿宁怕自己是抗不到周四了。 “……又开始胡说了。”安子言红着脸嘟囔道。 ※※※※※※※※※※※※※※※※※※※※ 安子言如果摒弃直男思维可能早就找着对象了,女生露了腿子也不知道夸一下啊 第 10 章 可沈愿宁千算万算没想到,因为安子言不想被老师误会,沈愿宁得装作跟他不认识,刻意岔开时间跟他进教室。 安子言坐在教室后门旁边的位置,沈愿宁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本想坐在他同桌的空位,却被安子言拒绝,“不好意思,有人了。” 沈愿宁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前面的座位。 这样哪儿还有一起上课的意思嘛……沈愿宁回头瞥了一眼右后方的安子言,他竟然已经自己看上教材了。 沈愿宁放下背包,因为教材是开课时候统一发的,她现在只能托着腮帮子望着黑板。 “你没带?”沈愿宁同桌的男生指着手里的教材小声问她。 沈愿宁摇摇头。 男生把教材推到两人中间,“一起看吧。” 沈愿宁这才不觉得那么无聊,捎带还可以借着看教材用余光瞟瞟安子言。 一堂课下来,沈愿宁光跟同桌交流半天,根本没机会跟安子言说话。 “你之前没来上过课吗?怎么感觉从没见过你。”同桌男生趁着课间问沈愿宁。 “没上过……”沈愿宁摇头。 “这都上了一个月的课了,你头一次来?”男生又惊讶又好笑,“你什么学院的?大几啊?” “我跟他一个班的。”沈愿宁指指安子言,安子言却连头都没抬。 同桌男生大概是同情沈愿宁被这般冷漠对待,他掏出手机来,“那你是学姐啦……你叫什么?下次你不来上课我帮你签到。” 没等沈愿宁回答,安子言把教材拿到这两人中间,“你拿我这本看吧。” 沈愿宁没好气儿地拒绝了他,“不用了同学,我跟我同桌一起看。” 安子言把教材收了回去,没再理她。 同桌男生见势又问了一遍沈愿宁,“你叫什么名字?留个电话,我下次帮你签到。” 沈愿宁早就看穿这小男生的把戏,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故意说得能让安子言也听见,“不如你告诉我你电话,下次我不来的话给你发信息?” 点亮屏幕,沈愿宁才发现有一条安子言发来的短信。 「你拿衣服盖着点,你同桌一直在看你大腿。」 沈愿宁使劲儿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音,她故意将两腿向同桌那边侧了侧,拿着手机问他电话。 虽然是在问同桌,沈愿宁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安子言。安子言根本没看沈愿宁,正若无其事地翻着教材。 沈愿宁也根本没留意记同桌的电话和名字,按着按键给安子言回了条短信: 「你们学校的男生都挺帅的嘛。」 安子言那边也拿起手机,迅速回复了沈愿宁: 「随便你。」 沈愿宁嘟着嘴放下了手机,安子言真是个不禁逗的人,这就不高兴了。 突然沈愿宁听到身后座位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她回头看到一个短发女生坐下来小声问着安子言: “帮我签到了吗?” 安子言笑着冲她点点头。 沈愿宁默默回过头,脑子里全是问号。 “袁音该不会跟他谈恋爱呢吧?”同桌男生忽然压低声音问沈愿宁。 沈愿宁恍然大悟,这女孩儿就是安子言让她帮忙签到的袁音。 “为什么这么问?”沈愿宁对于他俩也正有疑惑。 “没有,就是听别人说的。”同桌男生摆摆手,“你要不知道可能就不是。” “哦……”沈愿宁又摆弄起手机,回看着安子言发来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看竟然没了刚才的笑意。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沈愿宁边回同事短信边等着安子言收拾书包,后座的袁音早早站了起来,拍了拍安子言的肩,“那我先走啦,晚上有排练呢。” 安子言“嗯”了一声,又对她笑了笑,“你加油啊。” “那你下次可得记得看我比赛!”袁音朝他努努嘴,背着书包匆匆跑了。 沈愿宁回身靠着刚才袁音的课桌,可怜兮兮地望着安子言,“好不容易陪你上个课,还不能坐同桌,你得请我吃饭补偿一下我。” 安子言嘴角撇了撇,“你那个同桌……你不说挺帅的吗?” “他还问我你跟袁音是不是谈恋爱呢。” 安子言听完不禁乐了出来,把背包挂在轮椅后面,“他可真够八卦的。” 沈愿宁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那……我也想知道你俩谈没谈恋爱嘛。” “你也八卦,就是同班同学而已。”安子言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时钟,“晚上想吃什么?” “食堂怎么样?”沈愿宁已经好久没再在大学吃过饭了。 大概是赶上的下课吃饭的高峰,食堂人太多,沈愿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适合安子言轮椅出入的位置。人来人往,沈愿宁一边吃饭,还一边忙着担心经过的学生的餐盘会碰到安子言。 “感觉你晚饭都没怎么吃。”天要黑了,虽然安子言的毛衣沈愿宁穿起来袖子长了些,可她还是冷的把手插进开衫口袋。 “没什么胃口……”安子言陪着沈愿宁溜达到车旁,“简单,你自己回吧,不用送我了。” “为什么?”沈愿宁不解,“刚才不是说好去你家看电影嘛……” 安子言摇摇头,“不好意思,改天吧。” 说着,安子言就要调转轮椅离开,被沈愿宁抓着袖子按住。 “你这是说话不算——”沈愿宁刚想质问他,却发现安子言嘴唇煞白,不停冒着冷汗。 “是不是又发烧了啊?”沈愿宁伸出手想去试试安子言额头的温度,却被他别过头躲了一下。 安子言低下头,手按在轮椅钢圈上,“我想自己回去……” “你在倔什么呀?!”沈愿宁急了,直接推着安子言到副驾驶,给他拉开车门,“你以为你现在这样还能自己回家?” “简单……”安子言努力撑着眼皮,他扶着车门以防自己眼前一黑栽下去,“是我真的没力气上车了……” 心里骂了他一百遍,沈愿宁简直不知道要跟安子言从哪儿开始着急,她拉起安子言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我帮你不就好了嘛?” “你搬不动我……”安子言想把手臂撤回来,却被沈愿宁拽住。 “别乱动!”沈愿宁双手顺着安子言的腋下环抱住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安子言从轮椅上挪起来,用力揪着他的裤腰把他拖到副驾驶座位上。 安子言的两条腿软绵绵从轮椅搭到车边,沈愿宁才想将它们抬上座位,就被安子言伸手挡下来。 沈愿宁等他分别揪着裤腿将依次将双腿扯上车,才收好轮椅坐到车上。 “你说你,就你现在这样能自己回家吗?!”沈愿宁又心疼又生气,如果世界上有用生病就能气到她的人,那也许就剩安子言了。 安子言依然嘴硬,“慢慢推,总能到的。” “真应该就让你自己回去。”沈愿宁皱皱眉,忍不住小心眼儿的想起之前安子言电话里的话,“……省得你又说我多管你的闲事。” 安子言轻笑,手搭上车门开关,“那我现在下车。” “嗳!”沈愿宁伸出右手拉了安子言一下,虽然她清楚安子言现在也根本没力气下车,但还是担心他是认真的。 “……不跟你闹,你好好开车。”安子言昏昏沉沉地侧过头看向沈愿宁,“……” 他想跟沈愿宁说些什么,可每一次呼吸都是沉重且灼热,眼皮像是电量快要用尽一般沉重,安子言无力抵抗地睡着了。 ※※※※※※※※※※※※※※※※※※※※ 没事,以后有坐同桌的机会,小沈别急…… 我打算以后都早上更新了,显得自己勤劳 第 11 章 许久没听见安子言开口,沈愿宁才注意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的这么沉。 沈愿宁特地把车开到安子言家楼门口,转身拍拍安子言,“我们到了,到家再睡吧子言。” 她叫完安子言,从后备箱把轮椅拿出来推到副驾驶。沈愿宁拉开车门,却发现安子言根本没醒。 “子言,醒醒,到家啦。”沈愿宁探身进去晃了晃安子言的肩膀,安子言这才恍然睁眼。 “唔……”安子言迷迷糊糊应了她一声,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 沈愿宁把手贴上安子言的额头,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烫手。就算回家沈愿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索性又收好轮椅,开车带安子言到了附近医院的急诊部。 “真的没事儿……”安子言不打算下车。 沈愿宁手背从安子言的脸颊滑到脖子,“你知道你现在浑身多烫么?” “嗯……”安子言勾勾嘴角,“经常的,回家吃药躺一宿就好。” 沈愿宁不理他,从医院里叫来了人,把安子言弄上病床。 急诊科的护士一看是安子言,竟然都拿他逗趣,“又来啦?” 安子言躺在病床上无力地笑了笑,“……发烧。” 一系列检查做完,安子言早已又昏睡过去。医生看着结果给护士做了一系列交代,又看了眼沈愿宁,“你是他女朋友啊?” “……朋友。”沈愿宁倒真希望是女朋友呢,“您跟我说就行,他家里人现在来不了。” “尿路感染,”医生开出一系列缴费单,“帮他把费用交了,一会儿护士跟你说一下怎么护理,他这情况比较特殊,留观室呆一宿先看看情况吧。” 沈愿宁乖乖缴费,又按照护士的交代买好了各类护理物品,再看到安子言,已经是扎着点滴躺在留观室了。 安子言额头上压着降温冰袋,连睡着的时候都是眉头微蹙,沈愿宁又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安子言擦了擦,希望他能好受些。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仔细看看安子言,眉目清秀,薄唇嘴角微翘,侧面轮廓分明、起伏有致,干净清爽却也温柔沉稳,实在是一张好看又耐看的脸。 沈愿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安子言估计会按着原本的轨迹一路顺畅地走下去。总不该是现在这样…… 急诊留观室总归不够安静,沈愿宁来回问了好几次,可得到的答复是病房一不适合安子言的现况,二来这个时间也只能呆在留观室,真要转进病房得等门诊时间了。 “看□□温。”护士从安子言腋下抽走体温计,“该给他翻个身了。” 沈愿宁听话的拉开安子言的被子,可又不知如何下手。 “你托着肩膀。”护士见多了这样的笨陪护,指挥着沈愿宁,上手搬着安子言的腰将他翻身侧躺,又摆好他的两条腿。 护士记下温度,又嘱咐沈愿宁:“一个小时以后换一下纸尿裤了。” “我……我没弄过。”沈愿宁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象过方法,但没实践过。 沈愿宁听到了护士那一声叹气,“那一会儿我帮他弄,你看着学。” “谢谢……”沈愿宁自知作为陪护家属,实在是个不够格,但照顾人的事情,她从来没做过。 又重新温热了毛巾,沈愿宁准备再给安子言擦擦身子。 轻轻掀开安子言的上衣,后背上一条浅红色的疤痕赫然露了出来。沈愿宁甚至不敢擦拭那一条疤痕,好像会弄痛安子言一样。 “晓雯……”安子言在睡梦中唤的是施晓雯的名字。 沈愿宁愣了一下。 “……”沈愿宁说不上来现在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相比醋坛子翻倒的酸,好像更多了一分苦涩。 “就知道施晓雯,她有什么好。”沈愿宁鼻子发酸,“一根筋,现在照顾你的可是我沈愿宁。” 说罢,沈愿宁慌忙捂上自己的嘴,还好安子言睡着了,要不真是解释不清。 趁着安子言没醒,沈愿宁给他擦完上半身,想着去换条毛巾擦擦下半身。才拉开半扇遮挡帘,沈愿宁发现安子言斜对面床新来的病患竟然是个醉汉,头上的伤口又流出血来,却极不配合治疗,怪不得一直跟家属和护士吵吵嚷嚷。 等沈愿宁回来的时候,安子言已经被吵醒了。 “简单,几点了?”安子言记得自己刚才还在急诊室。 “快两点了。”沈愿宁坐到床边,扶着安子言平躺,把病床摇起来,“还难受吗?” 安子言看着沈愿宁手忙脚乱地又去倒水,“我好多了……简单,今天麻烦你了,你快回家吧。” “那谁照顾你?”沈愿宁手里停了下来。 “我躺一晚上就好了,”安子言抬起左手看着贴的胶布和点滴针管,却注意到床边放着的那包成人纸尿裤,脸色突然变了,“……你买的?” “是啊,医生说你明明都尿路感染,干嘛还要用留置导尿管?要不也不至于又开始发高烧……”沈愿宁正好把纸尿裤拿了起来,“护士让我买的,对了,说一会儿要我学着帮你换呢。” 安子言本就泛红的脸颊瞬间尴尬得通红,许久才从嘴里终于挤出两个字,“……不用。” 说曹操曹操就到,护士正好过来,拉开帘子看安子言正醒着,“醒了?安子言呀,你这次又得留院观察了。” “……”安子言见护士手里端来的托盘,就知道一会儿是要干嘛了。他双手搭在腿两边紧紧压着被子,沈愿宁看安子言这副羞赧的样子也知道他的顾虑,她自觉退到隔帘外等候。 “我们还以为这是你女朋友呢,”护士倒是最喜欢调戏安子言这种好看的男大学生了,“萧医生还问来着。” “只是朋友,”安子言有些木然,“我怎么会有女朋友……” 站在帘子外的沈愿宁听得入神,全然没注意到斜对面床的醉汉挣脱了家属,踉跄着冲了出来,撞得沈愿宁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家属匆匆来跟沈愿宁道了个歉,又赶紧去追醉汉。 护士从帘子里出来扶起沈愿宁,“没事儿吧?哎……这种人我们这儿每天都有。” 沈愿宁还有些缓不过神,她摇了摇头,摔倒的时候手扑在地上撑了一下,“我去洗洗手。” 护士回到安子言床边,安子言虽然担心却够不到看不到,她带着打趣的意味安慰安子言,“放心吧,没事儿。” 安子言轻舒了口气,“我又没问……” “那你刚才着急想起来看什么啊?”隔着口罩都能看出护士在笑。 安子言把头转向另一边,“动静太大。” ※※※※※※※※※※※※※※※※※※※※ 小沈,你忘记揩油了 第 12 章 等沈愿宁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走了,她才拉开帘子,就看见安子言匆忙把被子盖上遮住了那包纸尿裤。 “藏它干嘛,本来就是我去买的。”沈愿宁坐下来,折腾半宿,她有些疲倦了。 安子言没回答,伸手从叠好的外套里摸出了手机。“简单,你回家吧,我叫我妈过来……” “不懂事儿,”沈愿宁一把抢走手机,“多晚啦?阿姨白天就够累的了。” 当然,沈愿宁也是有私心的,这可是一个难得跟安子言独处的夜晚啊。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安子言的手垂了下来,“何况你一个女孩儿,在这儿也不方——” 话还没说完,安子言的额头就被沈愿宁捂住,“怎么还这么烫,没退烧啊……” “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愿宁刚洗完手,冰凉的温度的确让安子言觉得舒服很多。 “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啦,我又不困。”沈愿宁坐下来双手托腮看着安子言,“况且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儿自己回家你就放心啊?” 安子言忍不住笑起来,“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吧。” “我不觉得无聊啊,跟你在一起不说话也不无聊。”沈愿宁无时不刻都在跟安子言表白心意,“你快睡吧,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呢。” “嗯……”安子言也不再多说,实际上他虽然不舒服,却怎么也睡不着。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只觉得连眼皮都是烫的。 脑子里还是不自觉想起了施晓雯,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梦。 每次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时候做梦都会梦见施晓雯,梦见那场令他每每即使想起都会微微颤抖的车祸。 【子言,周末一起去书店吧?】 【子言,进校门帮我带一包糖吧。】 【子言,音乐老师问我下午要不要跟你一起练琴。】 【子言,我害怕我会考得不好……】 【子言……】 所有的回忆归于施晓雯那一个冷酷的转身,将近六年,无论施晓雯用多少方法弥补他,安子言越喜欢施晓雯,就越不能原谅她。 如果不是简单的出现,或许自己还会一直在这样的无间地狱往复折磨着施晓雯,也折磨着自己。 安子言睁开眼睛,却看到沈愿宁双手托腮支在病床上睡着了。 安子言的嘴角竟不自觉勾了起来。 直到护士过来给安子言打第二针点滴,沈愿宁才惊醒。 她揉揉眼睛,还好安子言刚才也睡着了,不然自己明明说着不困又打着瞌睡算怎么回事。 “你去交个费吧。”护士把收费单拿给沈愿宁,“刚才来的时候看你没醒就没叫你。” 沈愿宁真想把护士的嘴捂上。 “简单,等一下。”安子言叫住沈愿宁,慌忙找出钱包递给她。 “你现在别管这些,出院了再说。”沈愿宁又把钱包放回原处,跟着护士一起走了出去。 “你要不要叫他家属过来?”护士提醒沈愿宁。 “看情况吧……”沈愿宁叹了口气,“他爸也在这儿住院,我不想辛苦他家里人了……” “啊!对啊……”护士这才想起来,“去年还是邻居跟他妈给他爸送过来的呢,记得好像是肺癌吧……当时咳得不行了。真是辛苦他妈了,儿子也帮不上忙……” 沈愿宁希望现在有人能给她一记重拳,大概也比这种心口像被刀割的感觉好。 “如果那时候我能在他身边就好了。”沈愿宁懊恼自己怎么没早认识安子言。 “嗯?你说什么?”护士转过头。 沈愿宁摇摇头,“没什么。” 交完费回来,醉汉病患的家属赶紧拦住沈愿宁,一个劲儿拼命地道歉,“喝多了闹自杀,我们刚才都没来及好好道歉。” “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沈愿宁摆摆手,“您不用介意的。” 看着病床上的安子言,家属冲沈愿宁拍拍胸脯,“你对象这儿要是有不方便,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叫我。” 沈愿宁反而被逗笑了,“那先谢谢您了。” “简单,钱……”安子言等沈愿宁坐回来,又把钱包拿给她。 “等你好了再算。”沈愿宁并不接。 安子言的手停了半晌,才又放下去,“那我回去给你。” “好了知道啦,”沈愿宁把水壶的吸管送到安子言嘴边,“医生说要多喝水。” “谢谢……”安子言自己拿过水壶。 “你干嘛老这么跟我客气。”沈愿宁嘟着嘴,“感觉很见外啊……” “你……喜欢我什么……?”安子言犹豫着问出来。 沈愿宁没想到安子言会这样问,“诶?” “我只是觉得……如果一般人的话,早就受不了回去了……”安子言的手悄悄握紧了被子,“何况你很漂亮……各方面都很好,我真的想不出你喜欢我的理由,要留在这儿照顾我。” 沈愿宁害羞地捂住脸颊,被喜欢的人夸奖,简直太幸福了。 “为什么你认识不到自己的优点呢……”沈愿宁趴在病床上痴痴地望着安子言,“对于我来说,你很完美啊。” 安子言听完猛地咳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脸涨得通红。 沈愿宁托起他的后背让安子言坐起来,“这么不小心,喝个水也能呛着。” “都是……咳、都是你……!”安子言边咳边说,“都是你乱说……” “没有呀,”沈愿宁把纸巾递给安子言,“也可能你这种不知道自己很好也算是一种魅力吧……” “算了……就不该问你。”安子言终于缓过来,躺好不再看沈愿宁。 沈愿宁定好的手机闹钟响起来,“啊……到时间了,该换个纸尿裤了。” 可此时护士也不在,沈愿宁用眼神询问安子言。 “简单,你出去等我一下。”安子言指着帘子。 “你自己换?”沈愿宁不放心。 “……别管了。”安子言侧过脸去。 “……”沈愿宁又默默退出来,听着帘子里的窸窣动静。 可以猜想的到,独自完成对于安子言来说没那么简单。沈愿宁听到好几次病床剧烈的晃动和安子言懊恼的喘息,可此时,她却只能站在外面等候。 帘子里的动静停下来,“好了。” 安子言躺在床上,胸口喘得一起一伏。旁边的垃圾桶上面用纸盖着,下面是安子言刚扔掉的纸尿裤。 “护士可以帮你弄,我就不行?”沈愿宁用毛巾擦去安子言额角的汗。 “你不一样……”安子言的眼睛垂下来,“我怕你吓到……” “不会。”沈愿宁摇摇头,“你忘啦?我表弟跟你一个情况。” “他刚受伤,跟我怎么会一样……”安子言的眼神中有一丝凄凉转瞬即逝,“对了,他好好复健了吗?跟他说一定要好好做,也许真的会有转机。” “……嗯。”沈愿宁回忆起上一次给焰远发信息,几乎能从文字里读出他的沮丧,不知道那时候的安子言是不是也经历过同样的打击。 “你睡会儿好不好?”安子言看了看手机,“一会儿还得去上班吧?” “我今天要去上海呢,可以飞机上再补觉。”沈愿宁也滑开手机,要是能收到信息说会面取消就好了。 安子言一怔,“行李收拾了么?” “没呢,不着急,没什么要收拾的。”沈愿宁给他整理好被子,“你这人还挺爱操心的,快睡觉,好不容易体温下来点儿,多喝水多休息,你没事儿了我才能放心走呢。” “我已经好了……”安子言的手放在脑门上,“不信你摸。” 沈愿宁却拉住安子言的手,“那是因为你手也烫!” 安子言的手一僵,手心传来的是沈愿宁的体温,他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那……你要是睡着了我就也趴会儿。”沈愿宁跟他商量。 安子言听完闭上眼睛,“我已经睡着了。” 沈愿宁哧哧地笑出来,“幼儿园老师没教你吗?睡觉的时候不许说话。” ※※※※※※※※※※※※※※※※※※※※ 好的,也算揩了一把油 第 13 章 等到安子言再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根本没有沈愿宁的身影了。想来她这时候应该去赶飞机的,安子言心里这才踏实下来,只是似乎也有其他一些情感浮上心头,他不想去证实自己的这种情感。 习惯性地掀开被子用手查看了一下下半身的状况,安子言的眉头不由得拧在一起。 “醒了呀?”沈愿宁的声音忽然出现,她拉开帘子,推着轮椅走近病床。 安子言吓了一跳,赶紧盖好被子,“你没走?” “我去买早点了,你昨晚都没怎么吃饭,肯定饿了吧。”沈愿宁拿起放在轮椅坐垫上的快餐纸袋晃了晃,“对了,医生说你体温总是反复,可以住病房了,我刚才就把轮椅从车里取出来了,还去帮你办了住院——” “……”安子言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沈愿宁凑过去笑嘻嘻地问他,“怎么啦?是不是醒了看见我不在很失落呀?” “啪”的一声,安子言打飞沈愿宁放在床边的早餐袋,“谁让你去买早点了?谁让你帮我办住院了?!你这个人就这么爱管闲事儿啊?!” 沈愿宁呆住了,就连旁边病床的病人家属也都安静下来。 “我只是想帮你……”沈愿宁委屈至极,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发过脾气,“你干嘛生这么大气……” “我用不着你帮!”安子言把脸别过去,“你现在就去把住院押金都给退了,然后赶紧走,别再烦我。” “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沈愿宁急了,上前想试试安子言的体温。 “别碰我!”安子言挡开沈愿宁的手,“你一个女孩儿怎么一点儿都不懂男女有别?谁求你在这儿照顾我了?你不好好出差跟我这儿瞎晃悠什么啊?!简直烦死了!” “不可理喻……!”沈愿宁气到发抖,“是我活该行了吧……!要知道你是这种人谁愿意管你!走就走!” 沈愿宁把轮椅推过去撞在病床边,转身擦了一把眼泪跑了出去。 “啊——”沈愿宁坐进车里,用力撞上车门,右脚狠狠轰了几脚油门,狂按喇叭泄愤。 “神经病安子言!混蛋安子言!”沈愿宁在车里臭骂着安子言,也给自己下了狠话,“我沈愿宁要是还去找你我就是猪!我开车就得撞墙!” “小伙子我跟你说,人小姑娘给你这里里外外跑了一宿了,我们都看着了,你不领情也不能这么说呀……”醉汉家属看不下去,过来说了几句。 安子言沉默不语。 “怎么了?”护士刚好也来了,“诶?你朋友呢?刚说转门诊病房呢,她问了一宿要给你转病房,现在人怎么没啦。” “我不转了。”安子言只想求个安静,“……我能不能出院?” “不能。”护士把被子抖开整理了一下,却发现床单被子都湿了,“哎呀!你这包得也太差了啊!都漏了……谁给你包的啊?多久了?也不早点儿说,连被子都湿了……” 安子言双唇紧闭,狼狈与挫败纠缠着,这才是他生活的常态。 上海的会面很快就结束了,迟建芸挽着沈愿宁的胳膊,母女俩忙里偷闲去逛了商场,“这牌子北京都没有专柜。” “上次参加他们的酒会,负责人说今年北京也会开……”沈愿宁不自觉带着她妈溜达到男士区,想给安子言看看礼物。 突然,沈愿宁停下来。不是说好了不再见他吗…… “你看男士的干嘛?”迟建芸问道。 沈愿宁一顿,“……俞智杰要过生日了,想看看有什么可以送他的。” “那你看吧,我去看看别的。”迟建芸松开沈愿宁的手臂,走向了女士区。 沈愿宁打开手机,也不知道安子言好点儿没……沈愿宁用力晃晃脑袋,立刻打消自己这个想法。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俞智杰,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也好赶快把礼物给他还清人情。 “提前祝你,”沈愿宁和俞智杰的酒杯轻触,“生日快乐。” “可惜我明天就走,”俞智杰晃动酒杯,“你要是早说你也会来上海就好了。” “……临时决定的。”沈愿宁撒了谎,真正临时决定的只是约他吃饭这件事。 “工作不顺利吗?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沈愿宁放下刀叉,“你觉得我这个人很烦吗……” 俞智杰一愣,转而笑了一下,“他说的?” “嗯……”沈愿宁别过脸,托着下巴看向黄浦江,她不想当着俞智杰哭,可一提起安子言,她就忍不住难过。“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很烦人,可我自己不知道。” “你很喜欢他?”俞智杰看到沈愿宁眼中泪光闪烁。 “就像黄浦江对大海的喜欢。”沈愿宁视线放空,对岸的灯光变得模糊,“你看黄浦江……最终还是要流向大海,我喜欢他就像注定的一样,我甚至还曾经以为我的存在就是为了遇到他。” “可我听得出,他不喜欢你。”俞智杰也看向浦江,五彩灯光在水面摇曳,“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哪里好,让你对他这么着迷。” 沈愿宁挂着眼泪笑起来,“他今天也这么问过我呢!我说在我看来他很完美,把他吓得呛到了。” 俞智杰站起来拉着椅子放到沈愿宁跟前坐下,他抓住沈愿宁的手,“忘了他,哪怕就现在。” “是你先提的——”沈愿宁话音未落,俞智杰俯过身去轻轻吻住她的唇。 “刚才忘了他了吗?”俞智杰笑笑。 “没有,我在想如果是他亲的我就好了。”沈愿宁并不承认,其实那一刻,她脑子里着实一片空白。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着眼前如此优质的俞智杰不喜欢,偏偏要为那个别扭的安子言烦恼,沈愿宁相信自己不过是被他的残疾吸引而已。 “匡当”一声,水壶滚落到地上。安子言的手悬在半空,他叹了口气,本想喝口水的,现在也不行了。 “怎么啦?知道要出院了就这么摔东西呀。”护士过来捡起水壶,“有人来接你吗?” 安子言摇摇头,“自己回去就行。” “对了,走的时候别忘了把住院押金退了,她们说你朋友走之前没退。” “真是笨蛋……”安子言悄声嘟囔。 “死心了吗?”沈愿宁问俞智杰。 俞智杰笑着摇摇头,“暂时认输,你只是还没看到我的好。” 出差不过短短两晚,却比两周还要难熬。本来上海的朋友留她一起过个周末,沈愿宁却按耐不住想要回北京,只因为安子言发来的那条短信。 “今天晚上带你去一家超好吃的日料店,是真的日本师傅开的,全上海最正宗。”明明正在吃午饭,朋友们却已经开始给沈愿宁安排上晚餐了。 “好啊,反正我明天晚上才走……”沈愿宁才说完,手机就响起来,来电人竟然是安子言。 “要是酒店下下周试运营的话你是不是下下周还来啊?” “……”沈愿宁迟疑了一下,按下红色键。“……嗯?下下周吗?肯定会来,到时候你们记得来捧场啊。” 被挂断电话的安子言发来一条短信: 「你忘了退住院押金,方便的话我把钱还给你。」 再找你我就是猪了……沈愿宁赌气按着键盘:「不用了。」 想了想,又删掉了。 「病好了吗?」 既然要见面,应该是好了吧。又删除。 「我今晚到北京,晚上去你家找你。」 沈愿宁按下发送键。猪就猪吧,猪多憨厚多可爱。 “小爱,我今天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北京那边有事儿,我得下午回去。” ※※※※※※※※※※※※※※※※※※※※ 写的时候好像没有【真香】这个梗…… 谢谢大家看文t_t 第 14 章 直到一路空路陆路辗转走近安子言家楼下,沈愿宁抬头看见属于安子言卧室的那扇窗亮着,那一瞬间她竟陷入巨大的纠结。 沈愿宁期待见到安子言,可同时她也害怕见到安子言,她怕听到安子言又一次厌倦她,更怕安子言对她说收下钱以后就再也不见。 第一次有这样一个人,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卑微与无能为力。 「对不起我突然有事情,没办法去找你了,改天再找你吧。」沈愿宁发送短信,转身离开。 安子言收到信息,有些失望地趴在窗台,却发现从楼下跑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钻进车里,飞速驾车离开。 望着同样熟悉的汽车尾灯慢慢消失在拐角,安子言又打开那封短信。 “还怕我吃了你吗……”安子言翘起嘴角,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说好的改天,沈愿宁却再也提不起勇气去见安子言。已经是在苏梅岛的第三天,俞智杰从水里钻出来,俯在泳池边叫沈愿宁,“饿死了,去吃东西啊?” “晓——”沈愿宁转身冲着背后的别墅刚要喊,就被俞智杰立刻扑上来捂住嘴。 俞智杰神色紧张,“别喊!” “怎么啦你!?”沈愿宁被俞智杰吓了一跳。 俞智杰指指二楼,“别打扰他俩。” “谁俩?” “小诺。” 小诺是这次和沈愿宁同来的另一个朋友,俞智杰暗示沈愿宁小诺和他朋友万晓冬正在房间里。 “我怎么没发现?!”沈愿宁震惊地捂住嘴。 “你现在脑子里除了你那个喜欢的男人还有别人吗?”俞智杰抱着胳膊问沈愿宁。 沈愿宁扔给他一个白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叫来别墅的管家,让他帮忙给俞智杰和自己照个照片。 “你这是要留下我的肌肉照吗?”俞智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笑道。 “你还真是挺上相的嘛。”沈愿宁收好相机,“回去我要给洗出来,留个纪念。” 沈愿宁才不单单是为了留个纪念。 “我跟你说,上周来了个播音系的学姐,那身材!那大白腿……”坐在安子言前排的男生跟他同桌小声议论道。 安子言本来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可他听的出来,这男生说的是沈愿宁,不自觉就竖起了耳朵。 “播音系美女本来就多,有什么稀奇的?”他的同桌不以为然。 “不不,不一样。”那男生说得眉飞色舞,“她身上有一种不像学生的感觉,还主动勾引我,还要了我的手机号!虽然是有点儿轻浮了,不过看在她那么漂亮的份儿上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的同桌还没继续回话,两个人的座椅就被后面的桌子猛地撞了一下,吓得他们俩手足无措地晃了一下。 “不好意思,”安子言冷着脸向他们道歉,“我不小心推得太用力了。” 那两个人回头看是安子言,便也不跟他计较,而是继续讨论了起来。 “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那当然,等她一会儿来上课了我让你瞧瞧。”男生得意地朝门口看了看,“像她那样的女生,只是看起来难追而已,其实啊……都是装的,她背的是名牌包,手机也是最新款,指不定是被包养了呢!我听说播音系的女生……” 安子言手里的钢笔因为戳在纸上时间太久而积出一滩墨点,他重重将钢笔撩在桌上,用手指敲敲桌面提醒那两个男生,“同学,你们说话声音有点儿吵,快上课了,麻烦小声一点儿。” 两个人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又碍于任课老师已经进入教室,不得不压低了聊天的声音。 “他怎么这么多事儿……”男生的同桌嘀咕道。 “嫉妒呗,”那男生白了一眼,“他一个瘸腿的,人可看不上他呢。” “说的也是,行了,估计马上上课了,我也赶紧走了——那女生要是来了你给我发信息,我课间来看看。”男生的同桌背起了书包匆忙从安子言旁边的后门跑出教室。 第一堂课沈愿宁并没有出现,那男生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又失落地放下。 课间袁音结束排练悄悄坐到安子言旁边,伏在他耳边问:“你帮我签到了?” 安子言没回答她。 “安子言!”袁音提高音量叫他。 “哦!”安子言吓了一跳,这才回过头来,看是袁音,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来了啊,帮你签到了。” 袁音觉得安子言有点奇怪。 …… “好,下面这道题,是我上周讲的案例,但凡上周来听过课的同学都应该能答出来。”任课老师饶有兴致地拿起签名册,“我随便点一名同学来回答,答对了期末总分加20分,答错了……扣10分。” 袁音紧张地扯了扯安子言的袖子,悄声向他求救,“如果点到我了,你要提醒我……!” 因为袁音的名字又特别又好念,最近还因为参加选秀比赛小有名气,她上课总是被老师点到名字。不过这次有些例外,坐在安子言前面的男生被老师点了起来。 男生上周的课光顾着偷看沈愿宁,完全没注意老师讲过什么,他盯着投影上的题犹犹豫豫:“呃……这道题选……呃……” “a。”安子言轻声说道。 男生立即回答,“选a!” “错了,”老师摇摇头,在签名册上写了几个字,“怎么可能是a呢?a选项是和这个案例最毫不相关的。这位同学期末要加把劲了,你现在期末已经扣10分了。” 袁音暗自惊讶,安子言竟然也有答错的时候,真是更奇怪了。 那男生坐下来,转身瞪了安子言一眼,那眼神简直像着了火。 “袁音。” 果不其然,袁音还是被点到了,她这次比刚才更加紧张,毕竟连安子言都答错了。 安子言悄声提醒她:“c。” 袁音无比肯定地回答老师:“答案是c。” “很好。”老师微笑着冲袁音点点头,“期末加了20分,只要你能过来考试,我估计你不可能不及格的。” 坐回座位的袁音赶紧兴奋地问安子言:“你这不是知道答案吗?!” “我刚才就是不小心‘哎’了一声。”安子言这时候倒是笑了起来。 袁音没说话,只是一直瞄着安子言看,他今天可是十分反常,下课了一定要好好质问他。 可是下了课还没等到袁音问,前桌那个男生就已经拎起书包拱开座椅,顶得袁音和安子言的桌子向后一倒。 他愤愤地往门外走,经过安子言的时候故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你等一下。”安子言揉着肩膀叫住他。 那男生停下脚步瞥了安子言一眼,“怎么了?” “她不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了。”安子言仰起头来盯着他说。 “那她也不可能喜欢你——!”那男生恼羞成怒挥起拳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想干什么!”袁音和身边的同学都赶快去拦。 安子言放在桌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以后不许再说她的坏话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男生留下这句话,被其他同学推搡出了教室。 袁音严肃地问安子言,“你到底怎么了?你们在说谁?” “没谁。”安子言低下头默默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 袁音看出安子言心情不好,甚至刚才那男生的话让他有些沮丧,“……是说上次帮我签到的简单么?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安子言的目光闪躲着袁音,“我先回去了。” 袁音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子言转动轮椅的背影,忽然理解了他为什么今天这么奇怪,“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很正常么……?” ※※※※※※※※※※※※※※※※※※※※ 感谢各位观看和留言评论的小朋友,现在点击都是个位数十位数,所以增加一点点都超级明显,看到有留言的宝宝我都巨开心,谢谢你们一直给我动力嗷!! 第 15 章 回到北京,沈愿宁约了安子言见面,可安子言已应袁音的约去看她乐队的演出。沈愿宁跟安子言约好在酒吧见面,演出还没开始,场地几乎没有人,沈愿宁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桌子坐下,点了两瓶啤酒和小吃等着安子言。 “到了多久?”不知道安子言什么时候进来的,沈愿宁竟然发呆没看到。 “没多久。”沈愿宁把啤酒推到安子言面前,“啤酒,可以吗?” “我喝水吧。”安子言摇摇头,从水壶里倒了杯柠檬水。“玩儿得好吗?” “挺好的,就是热死啦。”沈愿宁伸出手臂,上面斑驳着几处血痂,“而且朋友带我骑摩托的时候摔了。” 安子言看完眉头轻蹙,又低下头去,“擦伤应该很快就好了。” “嗯……”沈愿宁真想揍俞智杰一顿,要不是因为他耍帅飙车也不至于摔成这样,不过他好像摔得更惨,不知道现在回没回国。 “对了,”安子言从外套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愿宁,“那天在医院……谢谢你。” “干嘛这么着急还我钱,一会儿演出完了再说也行嘛。”沈愿宁摆弄着信封,安子言的举动让她竟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简单,我那天的话说得不好听,我跟你道歉。有些话我怕一会儿人多了就来不及说,”安子言一脸认真地抬起头对沈愿宁说,“我觉得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这一刻果然是来了,虽然预想过,可话从安子言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么难以接受。 若不是最后一丝无谓的自尊强撑,沈愿宁现在早就会坚持不住大哭出来,像败者一样问问安子言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 “不见……就不见咯。你不说……我都忘了。”沈愿宁硬撑着无所谓的表情,从包里拿出照片来,“我有男朋友了,在苏梅岛照的照片,要看看嘛?” “……不用了。”安子言明显怔了一下,他咕咚咕咚喝掉杯子里的水,又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不能哭出来,不能在安子言面前哭出来。 沈愿宁把照片放到桌上,脸上的难堪和失望快要掩藏不住了。她低头把信封收进包里,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今天我就不……不打扰你了……我还得约会去呢。” “好,恭喜你了……”安子言还是忍不住偷瞄了最上面那张照片。 上面的两个人站在一起,非常般配。不知道没有出车祸的自己,是否也会像这样站在她身边笑得开怀。 壶里的水倒个不停,水满满地从杯子里溢出来。 安子言慌乱地放下水壶抽了纸巾去吸水,沈愿宁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身停下来盯着安子言的背影,“你是走神了吗……?” 安子言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不是要去约会吗?赶紧去啊。” 安子言的那一丝慌乱,让沈愿宁看见无尽的可能,即使知道赔率极高,她还是想赌一把。 “你生气了?”沈愿宁走近安子言。 “我为什么要生气?”安子言的手捏紧那团纸巾,桌上的柠檬水滴滴答答地流到他的腿上,但安子言全无所知。 沈愿宁坐回到安子言面前,“你生气我有男朋友了。” “你开什么玩笑?!”安子言低头侧过脸,“你有没有男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都跟你说了不要再见面了……!” “安子言,你在这儿啊!”袁音突然从背后出现,猛地拍了一下安子言的肩膀。 安子言却一脸严肃地回过头来,袁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诶?怎么了吗?” “没什么,”安子言又笑了起来,“祝你演出顺利。” “哈哈,当然会啦!”袁音笑嘻嘻地背起吉他,“我们先去准备咯。” “子言,你这次不打算坦诚一点儿吗?”沈愿宁低下头,眼泪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也许以后我就没有勇气再问你了……你喜欢我吗?” 安子言沉默不语。 “你亲口对我说你不喜欢我,我就真的放弃。”沈愿宁抬起头看着安子言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安子言抽出纸巾递给沈愿宁,“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因为这是唯一让我放弃你的理由。”沈愿宁别过脸,用手擦掉眼泪。 安子言一怔,嘴唇动了动,对着沈愿宁,那五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让我给你一个理由吧。”安子言拿起沈愿宁和俞智杰的合照,划着轮椅到沈愿宁身边,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腿上,“我现在承认了,我是喜欢你。可简单你看看我,我连手放在自己腿上都感觉不到,我是一个会尿裤子的成年人,我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这样站在你身边,你没有任何理由要放弃这么合适的人跟一个残废在一起!” 安子言低下头又看了看照片,“我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不打算跟任何人谈恋爱,忘了我吧。” 音响声划破沉寂的夜晚,袁音和她的乐队开始了表演。 “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吗?”沈愿宁呆呆地从安子言手里拿过照片撕掉,“如果我没跟他在一起呢?如果我说有男朋友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你拒绝地太难堪呢?如果我不认同你的理由呢?” 安子言定格了一会儿,他别过脸看向舞台,转动轮椅撤了出来,“……袁音说过让我到前面去看她唱歌,我去一下。” 他逃跑了。 沈愿宁从小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那一丝安子言给她的希望,沈愿宁想去拼尽全力抓住,这种感觉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沈愿宁走向人群,挤到安子言身旁。“你跑什么?!” 安子言见到身边的沈愿宁,又躲开她的目光,跟身后的人道过歉,挪到了后面。 场地拥挤吵闹,沈愿宁拼命跟上安子言。 “别再跟着我——”安子言对沈愿宁喊道。 沈愿宁当然不会听安子言的,她又跟到安子言旁边,“如果不考虑身体状况,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不可能不考虑。”安子言拒绝回答沈愿宁的问题,双手紧紧握住轮椅的钢圈。 “哇!是袁音啊!”因为袁音正在参加电视选秀节目,已经有了不小的人气,观众还越来越多,演出场地愈发拥挤。 没有得到答案的沈愿宁还是不罢休,“你都没试过怎么就觉得咱们不合适——?!” 安子言实在忍受不了人群的推搡,挪动轮椅退到场地最后。沈愿宁一路跟着挤出来,好不容易靠近安子言身边,又被蹦跳的观众拱开回到了人群。 与人群反向行动不挨挤才怪。 几个胳膊肘同时顶撞着沈愿宁,还有只脚落地时踩了她。沈愿宁才一抬脚躲开,又被旁边的大哥用手肘顶了一下,在她几乎快要站不稳倒下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沈愿宁的左手手腕,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沈愿宁回过头,看到的是安子言一脸紧张的模样。 直到沈愿宁回到他身边,安子言才松了口气,却没松开那只手。 “你刚才在担心我吗?”沈愿宁低头问安子言。 安子言嘴唇微抿,“是个人都会拉你一把。” 沈愿宁低头直直地望着安子言,“如果我就这么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掌心传来沈愿宁剧烈跳动的脉搏,却和安子言此刻的心跳节拍不谋而合。 安子言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对着沈愿宁发了许久的呆。明明想放手,明知道应该放手,可沈愿宁体温传来的那一刻却让安子言彻底沦陷。 “可能你只有真的试过才能明白,”安子言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同样押上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勇气,“不如,咱们在一起试试吧。” 那一瞬间,沈愿宁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之前的彷徨和委屈仿佛也是甜蜜的滋味,沈愿宁只记得喜欢安子言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看见她愣在原地不动,安子言的手向下滑动,手指紧扣牵住沈愿宁的手,“别再被挤走了。” 沈愿宁默默站在安子言身边,与他十指相扣。如果甜蜜有个进度条,沈愿宁觉得它一定已经数值冲顶疯狂溢出。沈愿宁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心脏扣着鼓点膨胀收缩,好像快要炸出来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去看对方,因为谁也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忍不住笑意的脸。 …… “知道吗?你今天说错啦。”沈愿宁看见一辆出租,招了招手,车却没有停下。 演出结束,沈愿宁和安子言打不到车,两个人走远到一公里外的环路边,沈愿宁拖着安子言的手,给自己送了一口冰淇淋。 “什么说错了?”安子言看看夹在两人手心的甜筒,哭笑不得。 “试过在一起以后,我只会更喜欢你,你呢,也会更喜欢我……”沈愿宁转过身,认真地对安子言说。 安子言怔了怔,还是笑了出来。想不到自己果然没法坚定,那一道防线终究是被沈愿宁攻破了,大概心底里还是渴望恋爱的吧。 “你笑什么?”沈愿宁又拉着安子言的手啃了一口冰淇淋。 “你要这样吃完吗?”安子言指指两人相扣的手。 “好不容易牵到你的手,我才不松开。”沈愿宁开心地晃了晃手,就这样一直打不到车竟然也无所谓。 “诶!你别乱晃啊!冰淇淋要掉我裤子上了!”安子言收紧右手捏住蛋筒,也握紧了沈愿宁的手。 还好,还好没有放弃。 沈愿宁在心里默念。 ※※※※※※※※※※※※※※※※※※※※ 我感觉自己好像红娘在撮合他俩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啦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自从跟安子言确认了关系,沈愿宁心甘情愿被欲望打败,所有的理智与克制,竟然都敌不过安子言一个温柔的笑。连出差这件事都变得美好起来,即使她要有一周见不到安子言。沈愿宁从来没想过,自己怎么会将恋爱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酒店试运营中的问题有许多需要改进,沈愿宁预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跟各部门开完会已经夜里十一点,沈愿宁疲惫地趴到床上,翻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连上了摄像头。 “还不睡吗?”安子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沈愿宁这一整天的困倦都被席卷干净,“刚开完会,不看会儿你睡不着啊……” 屏幕里的安子言低头笑了起来,“现在看完了该去睡觉了。” “我周日才能回北京,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吧。”沈愿宁的手指不自觉触到屏幕上的那张脸,她侧躺在被子上对着电脑说道:“子言你真好看啊……声音也好听……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想睡觉。” “……那就别看了。”安子言伸手挡住摄像头,咬住嘴唇还是忍不住笑意,“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吧?” “那好吧,你松开让我再看一眼我就去睡。”沈愿宁从床上坐起来。 安子言的手撤下来,沈愿宁看见他略显羞涩地将视线避开了摄像头。 “晚安。”沈愿宁对着屏幕说道。 安子言微笑着抬起头:“晚安。” 沈愿宁所在的天文爱好者群发来了一条消息,需要最后统计确认一下。大家要组团一起去观测五一期间的宝瓶座流星雨,如往年一样给出了两条线路来,沈愿宁对去年在青海夜晚被冻出重感冒的事情仍有忌惮,今年她选择还是留在北京郊区。 想到既然就在北京观测,这次如果能跟安子言一起去就好了。沈愿宁又点开安子言的聊天框,却发现他已经下线了。 “对了,他明天有考试呢……”沈愿宁拿起手机,又放了下去。 “ursa minor”的头像闪烁,他给沈愿宁发来一条私聊:【你不会不去了吧?】 他的名字在天文学里代表小熊星座,大家平时在网上或者线下见面也就直接称呼他小熊。 【去啊。】沈愿宁回复他。 小熊:【你没在群里回话,我以为你不去了。】 沈愿宁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琢磨要不要叫安子言一起,都忘记在群里确认一下了。 【还好你提醒我。】沈愿宁回复完小熊,匆忙去群里确认自己会按约参加。 “子言,五一假期你有时间吗?”沈愿宁才回到北京,就按耐不住要见安子言。 “有啊,”安子言把新闻声音调小,他爸妈吃完晚饭出去遛弯,电视也没关。“怎么,你要约我吗?” “我们去看流星雨吧?!”沈愿宁激动起来,“我们有个天文爱好者群,五一要在北京郊区看流星雨,我已经订好房间了,之前都是我自己去,今年你跟我一起吧?” “好啊。”安子言又想了想,“是要过夜吗?” “嗯!”沈愿宁掰着手指给安子言数,“4号出发,晚上可以看木星,5号……6号流星雨最好看……一共要去三天两晚。” 安子言若有所思,还是笑着答应沈愿宁,“嗯,我没问题。” “太好了!”沈愿宁开心地窝到沙发上,抱着靠垫对安子言笑,“还好你答应了,不然在那个山里我自己住都觉得心里发毛。” 晚上等送完沈愿宁上车,安子言进家门就回到房间。他拉开衣柜的镜子,坐在镜子前脱掉外套,又脱掉t恤。 安子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皱眉,马上就是受伤的第六年了,受伤以后对于安子言不光需要去适应身体功能的失灵,更要去适应身体外观上的改变。受伤平面以上的身体或许由于要完成更多动作反而比一般人更强壮些,可平面下的身体却明显瘫软萎缩,长期无法获得运动显得毫无生机和美感可言。 安子言想起了在酒吧看到的合影。 把镜子推了回去,安子言重新套上t恤。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安子言的短信编辑好,脑海里却又浮现沈愿宁听到他答应时的笑脸。 「确认发送?」 安子言选择了否,删掉了编辑好的文字。 出发前山里连下了几天的雨,沈愿宁她们一度以为这次计划要泡汤了。不过天公作美,天气预报显示,她们抵达酒店的当天晚上万里无云,而且之后连续几天的夜晚都是晴朗的。 连续的阴雨天让安子言的背疼发作,他稍稍把座椅向后仰了一些,虽然并不能缓解背痛,但腰部舒服多了。 从市里到酒店大约两小时车程,加上雨天路面湿滑,沈愿宁开了两个多钟头。 “终于到了……!”沈愿宁松了口气,刚才盘旋的山路真是惊险。 “我要是能开车就好了。”安子言感叹道,“这样你就可以歇会儿了。” “哼,”沈愿宁捏着安子言的脸,“你一定是老板的命,我就是来给你当司机的。” 酒店的工作人员给沈愿宁引了停车场的方位,想不到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酒店依然爆满。 可以挑选的车位不多,沈愿宁挑了一处靠近绿化树坑旁边宽敞的车位,犯懒就直接车头朝树坑停过去。 她余光瞥了一下左边正下车的人,总觉得眼熟,反应了一下,发现是天文爱好群里的波仔。 一时走神刹车踩晚了,车溜进了树坑。匡的一下,前轮掉进树坑,整个车也跟着一震。 沈愿宁叹了口气,挂上倒档想把车挪出来。 可不管她怎么踩油门,车都纹丝未动。 波仔和小熊过去看了看,沈愿宁也从车窗探出头来,“怎么不动啊?” “土被雨泡成泥了,太软了。”小熊走进车边跟沈愿宁解释,他看了眼车里的安子言,问沈愿宁,“皮皮,这你男朋友?” “嗯!”沈愿宁笑起来,她喜欢对于安子言的这个称谓,“一会儿车□□了介绍你们认识。” “后面有车,要不就让小熊开车给你拖出来了。”波仔从旁边捡了几块砖头,招呼有些发愣的小熊,跟他一起把砖头垫在前轮下,“皮皮,你现在再倒车试试。” 沈愿宁又狠踩油门倒车,但无济于事。她估计郭颂这车的底盘是逃不了被刮的厄运了,但想了想如果是她自己的车,估计只会刮得更惨,不免心里又庆幸一番。 群里的其他人陆续到了,停完车看见小熊和波仔站在这边,也走了过来。 “怎么了?”dust和他女朋友撑着伞问小熊和波仔,“你俩跟这儿淋着干嘛?” “皮皮把车开树坑里了,”小熊指指车里的沈愿宁,又伸手招呼远处的几个人,“诶,你们来了正好,你叫其他人也过来,咱们试试给推上去。” 虽然dust的女朋友不乐意,但dust还是不得已从伞下走出来加入了推车大队。 “皮皮,叫你朋友先下车吧!”有人建议道。 沈愿宁完全没理会这个建议,反倒是跟安子言说了一声,“没关系,马上就好。” 安子言没回答她,他看着车前四个男孩儿冒着雨要准备推车,那几束对他的注视格外刺眼,安子言的手在腿上紧紧握了起来。。 “皮皮,让你朋友先下来啊!”dust女朋友走到驾驶位再次提醒沈愿宁,“少一个人怎么也轻一点儿。” “简单,我还是下车吧。”安子言解开安全带。 “不用!”沈愿宁叫住安子言,同时也说给dust女朋友听。 dust的女朋友偷偷白了她一眼,跟旁边海王星的女朋友抱怨道,“她可真行,自己男朋友在车里坐着,让咱们男朋友帮她推车……” ※※※※※※※※※※※※※※※※※※※※ 想不到,编网名才是最难的……这几个网名我当时活活憋了一天……把好友列表看了一溜够 小安同学别的不用学了,好好学学增厚脸皮才真的要紧 第 17 章 几个男人在车外讨论了什么,又找来几个木板撑在前轮下面,“一——二——三——” 沈愿宁踩紧油门,车不光没出来,还溅了踩木板的小熊和dust一身泥。 沈愿宁既觉得抱歉又觉得滑稽,她赶紧忍住笑跟车外的几个人道歉。 小熊和dust掸了掸身上的泥,这样反而弄得满身都是。他们苦笑了一声,视线又重新落回车里的安子言身上。 安子言完全笑不出来,他宁可现在是自己站在雨里因为推车搞得如此狼狈,也不想再在车里忍受那样的注视。 “这回有戏!”小熊特地走到车边给沈愿宁打气。 “简单,帮我把轮椅拿出来吧。”安子言转过头也看着沈愿宁,“我下车了他们也好推一点儿。” 车外的小熊听得一愣。 “我说了不用!”沈愿宁再次拒绝安子言,并且更大声地让外面的所有人都听见。 安子言默不作声,也不与沈愿宁争辩,而是直接拉开了车门。 “……”沈愿宁不舍得让安子言现在下车去外面坐着被雨淋,可她也知道这样坐在车里只会让安子言更有压力,小熊他们几个站在车外淋雨帮她推车的时候,都带着费解和鄙夷的目光看过安子言。 沈愿宁下了车,从后备箱搬出轮椅推到副驾。 由于车前轮陷在树坑里,座位比平时的位置低了许多,对于安子言转移到轮椅上增加了困难。 “我帮你吧?”沈愿宁小声询问安子言。 安子言没回答,只是摇摇头。 车前的小熊和波仔尴尬地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没考虑到安子言会是这样的情况。dust几乎不掩饰他的错愕,直直地盯着安子言。 安子言将身体挪到座椅边,多次比量了高度,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双臂一撑,将上半身艰难拖上了轮椅。他揪着裤腿把两条腿从车上拉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好两腿的位置。 “在这儿等我一下。”沈愿宁把伞交到安子言手上,又跟车前的几个人打了招呼,“咱们再试一次,要是还不行就算了……” “对不起啊皮皮,我们都不知道你男朋友不方便……”小熊挠挠头。 此时的沈愿宁,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安子言脸上的表情。 “我也要说对不起吧,”沈愿宁笑了笑,“你看弄的你们一身都是泥。” “这没事儿,一会儿到房间洗个澡就好了。”小熊低头瞧着自己这一身泥也笑了,“待会儿数到三你就倒车啊。” “好。”沈愿你坐回车里,可这一次依然无济于事。 “还是不行啊……”几个男人站在雨里叹了口气。 沈愿宁下车看到车前轮几乎纹丝未动,而几个网友都已经被淋了个透,心里充满歉意,“算了,不用管了,反正明天放晴了就好了。” “等我一下。”小熊走向停车场管理员,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自己的男朋友都不帮忙,小熊跟着瞎张罗什么?”海王星的女朋友等得不耐烦,有些不满地跟dust的女朋友嘟囔。 “看她男朋友帮不上忙才更要献殷勤呗。”dust的女朋友趴在海王星的女朋友耳边,“我听说啊……” 沈愿宁走到安子言那边,她知道此时坐在这里让安子言很煎熬。 安子言把伞举过沈愿宁头顶,他抬起头对沈愿宁浅浅地笑了一下,“快站进来,都要淋湿了。” 沈愿宁靠近安子言,正要开口,管理员就跑了回来。 他很快就带来了些工具,几个人赶紧将工具垫在车轮下,小熊同时跟其他人站在车前准备着,“皮皮,再试一次吧。” 沈愿宁用力点了点头,重新坐到车内屏息发动汽车。 一次成功,车终于重回地面。 沈愿宁跑出来跟每个人都道了谢,又推着安子言到后备箱去拿东西。 小熊回到自己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他和波仔的行李。后备箱里还有一个望远镜包,小熊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起拿了出来。 “皮皮,你换车了啊?”波仔走到沈愿宁旁边问她。 沈愿宁一惊,上一次跟波仔和小熊一起去买设备时开了跑车,想不到波仔还记得。“啊……那是朋友的车。” “哦,我说呢。”波仔笑笑,又跟小熊并肩走去大堂。“哎,你带这么多望远镜干嘛?” “刚才是我不好……”沈愿宁从后备箱拿完东西,把安子言的行李包拎在手里,“要不是我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怎么会,”安子言笑着从沈愿宁手里把行李包和零食袋子都接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是我帮不上忙。” “……”沈愿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虽然安子言是笑着对她说的,但她总觉得安子言好像情绪不太对。 沈愿宁拿着她和安子言的身份证去前台登记信息,她趁机看了一眼安子言的身份证,不自觉偷笑起来,是他家相册里几年前青涩时期的安子言。 “小熊哥你不跟我们一栋楼吗?”这次一起有两个女大学生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活动,“之前都不知道你长得还挺帅的呀。” “我跟波仔他们住2号别墅,你俩可以来找我玩儿啊。”小熊笑起来,刚好对上了沈愿宁的白眼。 “小熊哥又被夸了啊。”沈愿宁在一边笑他。 小熊拿着手里的房卡敲了一下沈愿宁的头。 “啊,对了,这是咱们那栋别墅的房卡,你们俩得住一楼吧?”小熊手里好几张房卡,他压低声音问沈愿宁和安子言,“先给你俩选,一楼的房间大,还剩一间双床和一间大床。你俩选完我再给dust他们,他俩也非要一楼的房间。” “还是你好!”沈愿宁小声感谢小熊,“那我俩要大——” “双床的吧。”安子言打断沈愿宁,冲她笑了笑,“刚才他还帮着推半天车,让他俩住大床房吧。” “也是。”沈愿宁觉得自己刚才确实自私了,不过她确实不想把大床房让给dust,明明二楼也有大床房,他俩非要抢一楼的。 “……确定?”小熊看看安子言,又看看沈愿宁,抽出了手里的双床房卡。 “嗯,”安子言点点头,“谢谢你还先问我俩。” “没什么,跟皮皮认识好久了。”小熊把房卡塞到安子言手里,“那我把这个给dust他们去。” ※※※※※※※※※※※※※※※※※※※※ 刚好就想着过夜,肉食系小沈上线 第 18 章 别墅一楼有个公共客厅,进入房间里面也有个起居室,沈愿宁觉得跟安子言一起出来也是占到不少便宜的,不光刚才接送到别墅的车只送了她们,就连一楼这种宽敞的套间都是可以她俩优先选的。 安子言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扣在沈愿宁脑袋上揉了揉,“刚才淋了雨,别感冒了。” “啊!对了,这个厕所……”沈愿宁顶着毛巾跑到浴室门口,尽管淋浴间和浴缸之间没有阻隔,空间算得上大,可除了浴缸有两个扶手以外,这间别墅乃至整个酒店都没有设置无障碍设施。“你用起来不方便吧?” “不会。”安子言撒谎了。刚才拿毛巾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可以用导尿管代替上马桶,但洗澡恐怕要麻烦的多。 “那就好,”沈愿宁蹲下来仰头看向安子言,“但如果真的有不方便,你可以直接叫我帮你,不用怕麻烦我啊。” 安子言笑着用毛巾蹭蹭沈愿宁的头发,“好,那你快去把头发吹干,感冒了我就麻烦不了你了。” 沈愿宁吹完头发,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她想起小熊和dust因为帮她还被溅了一身的泥污,沈愿宁从浴室出来,“子言,你在房间等我一下,我去找一趟小熊他们啊。” 安子言正帮沈愿宁接游戏机,他从电视机后面探出头来,“好。” 沈愿宁敲了小熊的房门,告诉他已经叫了衣物送洗服务,刚才跟dust说完一会儿记得把脏衣服拿给酒店工作人员,费用都挂在她房间,现在同样的话也来跟小熊说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小熊没接洗衣的话茬,突然问起这个。 “上个月。”沈愿宁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日子,“所以这次我晚上不跟你们上山啦。” “是因为子言行动不便?” “对啊,可惜他也去不了楼顶的观星台。”沈愿宁很喜欢这酒店的观星主题,每栋别墅楼顶都有便于观赏星空的望远镜和躺椅。“不过我俩会在楼下泳池旁边架望远镜,也不错吧?之前都没试过,还有躺椅,肯定会棒。” “对了,”小熊转身拎出一个望远镜包递给沈愿宁,“你晚上试试这个,是你这次带来的升级版,一样轻,但可以看得更清楚,也方便用了。” “啊……这么快又有升级版了。”沈愿宁接过来看了看新版本的望远镜,“那我那个岂不是买的很不值。”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才要送你。”小熊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送我?!”沈愿宁把望远镜又塞回给小熊,“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没什么,又没有你买来放家里那个贵,。”小熊笑起来,“跟你今天带来那个价钱差不多,你就当送你个大玩具了。” “那也不便宜啊……”沈愿宁虽然知道小熊不差钱,但还是叹了口气,“你送我这个干嘛?是不是自己买了不喜欢啊?” “好了,你收下就是了,之前每次出来你都给大家准备吃的,上次在新西兰也是你租的车,就当感谢你了。”小熊把望远镜包的背带交到沈愿宁手里,打开房间门把沈愿宁推了出去。“你赶紧接住了。别推来推去的,还没用呢就给摔了。” “诶……!我还没说要呢!这到底多少钱啊?”沈愿宁被推出小熊的房间,可不管她再怎么敲门小熊都不再开门。 “怎么了?”住在隔壁的波仔听见动静打开了门。 “他……强买强卖!”沈愿宁把望远镜包卸下来又塞给波仔,压低声音跟他说:“一会儿你去找他,把这个给他。” 波仔认出这个望远镜包,愣了一下,只好点头答应。 等沈愿宁跑下楼,波仔按下小熊的门铃。“是我。” “什么事儿?”小熊打开了门。 “还真是买给皮皮的啊?”波仔拎着望远镜包进了门。 “我以为她这次还是一个人来的呢。”小熊摇摇头,把望远镜收好,“谁知道还是没机会跟她说。” “嘿,谁叫你怂来着,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她肯定特爱耍大小姐脾气。”波仔点燃一支烟,“……不过也不知道她喜欢她那个男朋友什么,没想到皮皮好这口儿。” “在大堂的时候我问她俩要双床房还是大床房,她男朋友说双床。”小熊仰躺在床上,“你说是不是我还有机会?” “那你就去试试呗,”波仔吹了口烟,“反正我也觉得她俩不太配,那是找男朋友么,整个儿是给自己找麻烦。” “……”小熊没接话,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 “阿嚏……!”沈愿宁和安子言同时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喷嚏。 “你刚才是不是心里骂我来着?”沈愿宁按下游戏手柄暂停键,“你是不是骂我给你在路上设障碍了?” 安子言终于笑起来,“我还怀疑是不是你骂我超你车了呢。” “你到底是不是第一次玩儿呀?!”沈愿宁已经连输三场了。 “当然啊,我第一局不是都输那么惨了么。”安子言指指电视,“这跑两圈就知道怎么玩儿了,倒是你怎么玩儿那么久还这么……” “这么什么?你要说什么?”沈愿宁坏笑着伸出手扑过去捏安子言的腰,却不想扑得安子言直接躺倒下来。 “你忘了?我腰没感觉。”安子言躺在沙发上冲沈愿宁勾勾嘴角。 沈愿宁俯在安子言身上,压到了他两条无力也无不知躲避的腿。看着安子言脸上既无奈又宠溺的笑,沈愿宁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双手收紧环住他的腰,沈愿宁一点点压住安子言的身体。 “子言……”沈愿宁靠近安子言的脸,直到能感觉到他同样的喘息,沈愿宁头一次发现自己对一个男人会有这样强烈的欲望,只是这样接触到安子言的身体,就已经让她难以抗拒。 “你压着我我也不认输,”安子言侧过脸看向电视,用手臂撑起身体靠向沙发,“不如再比一场,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啊……比就比。”沈愿宁有些尴尬地坐回原来的位置,生怕被安子言看到自己红得要命的脸。刚才的暧昧举动竟然被安子言当作是自己在开玩笑报复他,到底是该说他单纯还是不解风情? 沈愿宁又拿起手柄,重新开始游戏。 到底该怎么勾引安子言他才会明白?干脆还是直接晚上吧……照他这个路数,可别觉得那个睡衣太暴露……沈愿宁按着方向键在弯道胡乱漂移,忍不住回味了一番刚才贴近安子言身体的滋味。 即使是压到他身体的一瞬,沈愿宁也能感受到强烈的欲望不停涌现,她看着电视屏幕,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沈愿宁的心思全在琢磨安子言,游戏打得一塌糊涂。 “你有没有认真玩儿啊?”安子言转过头看沈愿宁,“你这纯属到处乱撞。” “不玩儿这个了!”沈愿宁嘟起嘴,选择了退出,“换一个游戏,不信哪个都赢不了你,等我找一个我玩儿得好的活虐你。” “要不咱们吃饭去吧?”安子言按住沈愿宁的手,“等你吃饱了再来虐我好不好?” “知道怕了就好。”沈愿宁笑着把游戏手柄塞到安子言手里,起身去帮他把轮椅推到了沙发旁边。 ※※※※※※※※※※※※※※※※※※※※ 肉食系小沈进攻失败…… 第 19 章 晚上吃过饭,沈愿宁背着望远镜跟安子言出了房间,正好碰到刚下楼的小熊和波仔,他俩背着大背包的望远镜和相机,明显是要上山去观测。 “你就穿这么少?山上冷死了。”沈愿宁去捏捏小熊衬衫的厚度,“你回去再拿件厚衣服吧。” “哦……没事儿。”小熊反常地脸红起来。 “皮皮,你这次不跟我们上山了吗?”波仔问沈愿宁。 “不了,我觉得在这儿看也挺好的。”沈愿宁摆摆手。 小熊没看沈愿宁她俩,推着波仔的后背就往门外走,“我们去找其他人他们集合。” “那你们爬山注意安全……”沈愿宁话都没说完,小熊就已经撞上了大门。 “这么着急干嘛……”沈愿宁撇撇嘴,“他怎么回事儿。” “……”安子言若有所思,径直划着轮椅拉开门,让背着望远镜的沈愿宁先走。 沈愿宁出了门,又帮安子言推着门等他出来,“你看,是不是山里的晚上冷多了。” “你刚才弄得小熊不好意思了。”安子言跟沈愿宁说道。 “他还会不好意思呢?”沈愿宁回想了一下小熊刚才的表现,“不像啊……倒有点儿像对我有意见。” 两个人来到泳池边,安子言给沈愿宁打着手电筒,方便她搭设天文望远镜。 安子言抬起头,夜空中竟是满天繁星。没有城市灯光污染,又刚刚经过几场雨水的洗刷,银河就这样无预警地展现在安子言眼前,眼前的绚烂星光,是无法言喻的壮观和不可名状的感动。 沈愿宁调试好望远镜,坐到旁边的躺椅上,顺着安子言的目光望向夜空,“真美……对不对?” “嗯……!”安子言回头看着沈愿宁,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看到银河。” 这一天的木星格外明亮,可以通过望远镜清晰看到表面的褐色条纹,安子言将视线从望远镜的目镜中移开,看到沈愿宁正在发信息。 “波仔说他们拍到了很美的木星。”沈愿宁放下手机,把手搭在安子言的轮椅扶手上。 “小熊是不是喜欢你?”安子言突然问。 “……”沈愿宁回忆起小熊下午的举动,怪不得他非要送自己那个望远镜。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给安子言造成困扰? 沈愿宁摆摆手,“那倒不会,他要是喜欢我早就跟我说啦,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何况一年见不了几次面。”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安子言笑笑,“小熊他很好……所以不自觉就会联想到如果他要是喜欢你,我是不是没有什么竞争力……” “安子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愿宁拉着一边的轮椅钢圈,让安子言面对自己,“请你有点儿自觉!” “什、什么?”安子言一愣。 “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比你更好的男人。”沈愿宁按住安子言的肩膀,“即使不能走路,我一样觉得你很完美。” “又这么说,”安子言低头笑了起来,“我一直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这个嘛……”沈愿宁放下手机,“大概是从第一眼?其实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回去以后总是想再见到你,所以后来老是去找你嘛。” “第一次见面咱们才说了几句话啊?”安子言记得那天他夸过简单这个名字好听。 “你管说了几句话!”沈愿宁带着紧张与期待,“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笑着看向那颗明亮的木星,“秘密。” “喂!”沈愿宁捶着安子言的肩头,“不公平啊!凭什么光是我说你就不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是喜欢上你了……”安子言的指尖在耳朵上摩挲,“只是想跟你说话,会期待见到你,但又很怕在你面前出丑。” 安子言说着苦笑起来,“我怕被你知道我这种想法,所以有时候反而对你说过很多过分的话,我真的是——” 不等安子言说完,沈愿宁直起身来突然捧起他的脸,凑上前刚要吻到他的嘴唇,只听见别墅的门被打开,dust和女朋友跑了出来。 安子言别过脸闪躲了沈愿宁,“有人。” “皮皮?”dust他俩经过泳池边,通过轮椅看出是沈愿宁他们俩。 “怎么了?”沈愿宁探过头看了眼dust,心里倒是有些不爽他俩出现的这么不巧。 “我们买了饮料,现在去叫其他人,”dust拉着女朋友走到院子门口,推开院子的矮门,“一会儿在咱们这儿的客厅一起聚聚啊!” “要去吗?”沈愿宁先询问安子言,看安子言答应,她才答应了dust。 反正也已经看过了拍过了,沈愿宁把望远镜和相机都收了起来,跟安子言一起回了房间。 等安子言去完洗手间,沈愿宁提着一大袋子零食跟他来到别墅的起居室。 “干嘛了你们俩?”dust坏笑着问沈愿宁,“我们都回来了你俩才出来。” “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沈愿宁扔了一包薯片给他,“管我俩干嘛。” 本来是大家一起打□□,可节奏太慢,眼看有人都要睡着了,大家提议开始玩儿些别的。 “抽到1和6的说说你们小名都叫什么。”沈愿宁上一轮抽到了k,由她来选题目,她挑了个不太难的来问。 “我就叫小熊啊。”小熊摊开他手里的牌。 倒是抽到6的海王星害羞了起来,“我……我还是喝酒吧!” “诶?这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啊?”大家反而好奇起来。 “哎呀,不就是笨笨嘛。”海王星女朋友摸摸他的头。 海王星“噗”地一口酒喷出来,“不是叫你当着别人别这么叫我嘛!” 大家都笑起来,又开始了下一轮游戏。 “嗯……抽到2和7的人要说你们最近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哦。” “啊~这个问题单身的怎么回答啊~”大家抱怨着开始抽牌,沈愿宁暗自开始回忆自己的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那都是哪年了……? 沈愿宁靠着安子言的肩头翻开自己手里的牌,还好是3。 “我嘛……”dust看看身边的女朋友,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今天。” 大家都一脸坏笑地拖着长音“哦”起来。“7呢?7是谁啊?” “是我。”安子言把牌放在桌上。 沈愿宁倒是也想听听安子言的回答,不知道他的上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又是和谁。 “也是今天吗?”有人坏笑着看向沈愿宁。 “当然不是。”安子言有些尴尬地笑笑,拿起啤酒喝掉半瓶。 大家都不好意思跟安子言开玩笑,所以直接让抽到k的人说下一轮的题目。沈愿宁的思绪又开始漫游,安子言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想来这对于害羞的安子言来说一定很难说出口。 “抽到4的人要拥抱一下抽到5的人!” “什么嘛……又是一样的题目。” “那就……改成亲一下好啦。” “诶?!这样好吗?”大家虽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如果是两个男人抽到这样的牌,倒又会很有趣。 沈愿宁翻开自己手里的牌,5。 她暗自期待着安子言会是4,但沈愿宁瞟到安子言的牌是2。 “我是4。”小熊把自己的牌亮出来,“5是谁啊?” “我……”沈愿宁默默拿起酒瓶。“还是喝酒好啦。” 小熊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也拿起自己面前的啤酒走到沈愿宁旁边,“那你别自己喝,碰一下。” 沈愿宁伸出自己的啤酒,小熊却突然把脸凑过来在沈愿宁脸上亲了一下。 小熊低头看着安子言笑道:“只是游戏而已,子言你不要生气啊?” 沈愿宁紧张地后背直冒冷汗,她没想到小熊真的亲了过来,安子言本来就是不喜欢开玩笑的人,万一他一会儿发火就糟糕了…… “对啊,只是为了完成游戏。”旁边大家也尴尬地附和道,看得出他们其实也有些紧张。 安子言顿了一下,也对小熊笑了笑,“……游戏而已,不过你应该先问皮皮的。” “就是的,谁同意你亲啦。”沈愿宁指着小熊手里的啤酒,“罚你还是得喝半瓶。” 大家也都放下心来催着小熊喝啤酒,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 肉食系小沈第二次进攻失败…… 第 20 章 接着玩儿了一会儿,沈愿宁主动提出实在太困了,想要回房间休息,就把安子言一起拖回了房间。 “简单,你先洗澡吧,我比较慢。”安子言让沈愿宁先用浴室。 “没关系,我肯定比你更慢,”沈愿宁打开电视,“我打会儿游戏,你别锁门啊,有需要随时叫我。” 虽说是打游戏,但沈愿宁还是忍不住担心安子言的状况。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考虑的这么不周到,这间山中的酒店本来就不适合轮椅出入,更别提房间里也没有无障碍设施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沈愿宁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闷响,随之是各种东西散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子言?!”沈愿宁扔掉游戏手柄跑到浴室门前,“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儿。”听安子言的声音应该正在用力,“……滑了一下。” 明明听起来很勉强,根本不像是他说的那样,沈愿宁扳动门把手,“我……我进来了!” “嗳——”安子言根本来不及拒绝,赶快拉着浴巾盖住下半身。 沈愿宁走进浴室,只见到安子言赤身坐在浴缸旁边的淋浴地砖上,旁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散了一地。 “谁允许你进来了……”安子言靠着浴缸,不顾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他低头把脚拉进浴巾里。 “不是说过了有需要就叫我嘛?!”沈愿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子言,□□的上半身让她浮想联翩,竟然忍不住脸红起来。她蹲下来用大浴巾披在安子言身上胡乱擦了擦,才注意到安子言的左臂外侧是一片正在渗血的擦伤。 “不疼。”安子言把胳膊从沈愿宁手里收回来,“我自己来就好。” 沈愿宁只觉得一阵脾气快要顶到嗓子眼儿,她不理会安子言的话,硬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将浴巾包裹住安子言的下半身,用力把他扛到轮椅上。 “明明就做不到还逞什么能,”沈愿宁又看到安子言腰上也有擦伤,那一阵愤懑和自责涌上来,“什么都非要自己来,你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做得到什么做不到什么吗?!” 安子言一怔,扯过浴巾挡住身体,“那也不用你管!” 沈愿宁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捡起来重重地摆回去,“不用我管?我不管你现在还在地上!” 安子言调转轮椅背对沈愿宁,顿了顿继续说道:“对,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到,现在后悔让我跟你一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了?!”沈愿宁知道安子言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就是生气你有需要也不叫我!” “用不着你帮我,你不如继续去喝酒和别人玩儿游戏!”安子言说完立刻就后悔了。要不是刚才脑子里都是这些,也不至于从浴缸边摔下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个游戏,”安子言攥紧浴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谁会那么傻还生气啊……我又没那么小气,我刚才随口说的,你别当真。” “你说什么游戏?什么生不生气的?”沈愿宁偷偷掐着大腿不让自己笑,明明刚才已经被安子言那种别扭的态度气到不行,现在竟然忍不住想弯腰大笑。 “……不知道,我瞎说的。”安子言自顾自开始穿睡衣,“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吧。” 沈愿宁捂着嘴跑出浴室,她坐在沙发上终于崩不住了笑意。怪不得安子言一直躲躲闪闪别扭的很,原来是因为小熊那一吻在生气。 在包里找出带来的医药包,又回到浴室门口,沈愿宁敲了敲门,“穿好了吗?” “没有。” “那就快点儿。”沈愿宁对着门里说,“不然我就进去帮你了啊。” 安子言果断拒绝:“不需要。” 沈愿宁头靠着浴室的门,回想到刚才的安子言。尽管隔了一条浴巾,还是可以看出安子言萎缩消瘦的下半身轮廓。他尽力掩饰躲藏的身体,却让沈愿宁疯狂心跳。 浴室里窸窣的动静停了下来,“好了。” 沈愿宁开门走进去,把医药包放在安子言腿上,蹲下来一把拉起安子言的左臂,“别动。” 沈愿宁往伤口上擦着碘伏,安子言侧着脸皱了皱眉。 “不是说不疼吗?”沈愿宁又故意加重了按压。 安子言这下叫了出来,“你下手这么重怎么不疼?!” “是我不好。”沈愿宁把棉签拿开,轻轻吹了吹伤口,“我只顾着叫你来,可根本连这儿对你来说方不方便都没考虑。” “其实是我非要跟来……本来那时候想给你发信息说不去的,可我想看看你那么期待的东西,”安子言笑起来,“我想参与你喜欢的事情,可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对于你来说很麻烦吧……” “没有麻烦!”沈愿宁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望着安子言,“倒是我给你找了不少麻烦啊……你刚才是因为那个游戏生气了对吧?” “我不想被你朋友觉得你男朋友是个小气的男人……”安子言手搭在脖子上,对着空气撇了撇嘴,“不过还真是挺想揍小熊那家伙的。” 沈愿宁“噗嗤”一声趴在安子言腿上乐了出来。 “笑什么?”安子言自己拿了根棉签,蘸上碘伏在手臂上擦了擦。 “总觉得、哈哈……”沈愿宁笑着把安子言手里的棉签拿过来,“总觉得你跟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有吗?”安子言低头笑笑,“后悔了嗯?” “没有,更喜欢你了!以后也这么坦诚好不好?哪怕是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沈愿宁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刚才知道你是因为小熊生气,我好像只剩下高兴了。” 安子言被沈愿宁这一边笑一边上药给弄得快要疼死了,“高兴什么?我可没说不生你的气。” “又不是我让小熊亲的!谁能想到是我们俩……!”沈愿宁给伤口撒上药,贴上了大号创可贴。“本来我看到我是4,还期待你是5呢……” “……” 安子言不回答,只是伸出右手将沈愿宁的脑袋揽向身前,欠身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沈愿宁被安子言这一下搞得脸滚烫起来,额头像是中了某种大杀伤力武器,沈愿宁热得快要冒烟了。 “这是……惩罚。”安子言同样脸红得厉害,转动轮椅逃出了浴室。 沈愿宁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发呆发得太久,脚都麻了。她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自己的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在这个岁数还会因为被亲了额头害羞激动成这样。 “用凉水冲澡吧……”沈愿宁双手按着脸颊,对着面前镜子里的人呢喃道。 她回到起居室拿自己的睡衣和洗漱包,顺便为了看安子言在干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过这种关还要用这么长时间的?”安子言正在继续沈愿宁刚才的游戏。 “我乐意。”沈愿宁在行李袋中找出自己这次特地准备的睡裙,她把睡裙背在身后凑到安子言身边问他,“那个……子言,我大概半个钟头就洗完澡,你……困不困?” 安子言一顿,“……是挺困的。” 沈愿宁噎了一下,其实她期待的是安子言会说要等她的。 “哦,那你睡吧!”沈愿宁攥着睡衣跑回浴室,用力把门撞上。她把睡衣挂好,正准备把洗漱包打开,才看到洗手池台面上有个一次性导尿包。 看起来里面有些消毒用品,还有导尿管和一个集尿袋。 沈愿宁拿起来想给安子言送过去,但又觉得这样给他有些尴尬,不如放在原处等他自己来取。 她打开淋浴喷头,脱下衣服开始洗澡。 其实用时并不久,但沈愿宁却觉得浪费了好多时间,她怕冲澡的这会儿,安子言已经去睡觉了。 简单地涂完护肤品吹干头发,沈愿宁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睡裙。 极细的肩带和低胸的半透蕾丝,顺滑的丝质面料将沈愿宁的身材衬托得更为性感。 “天呐……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和安子言在酒店过夜,沈愿宁对着镜子审视自己,她提了提睡裙的胸口,但好像跟没提差不太多。 沈愿宁还是又裹上了大浴袍,犹豫着走出浴室。 想不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沈愿宁开门发现安子言不光竟然真的去睡觉了,还把卧室的灯给关了。 沈愿宁脑子里臭骂安子言木讷,气鼓鼓地脱掉浴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映着微弱的走廊灯光,沈愿宁看着对面床上安子言安眠的睡脸轻轻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大天,现在已经是子夜,沈愿宁虽然心里抓挠,但还是抵不过疲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着旁边沈愿宁不再翻身,呼吸渐入均匀,安子言睁开双眼,同样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 过夜是真的过夜,绝没有其他延伸的事情发生,我是纯洁的作者 第 21 章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子言被一阵湿热的感觉惊醒。他猛地掀开被子,习惯性摸了摸睡裤和床单,果然不是梦里的错觉。 安子言挣扎着坐起来打开他旁边的台灯,从自己的睡衣睡裤到床单被子和垫腿的枕头无一幸免。安子言懊恼自己怎么能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和水,还心存侥幸地“无装备”睡觉。 把自己挪上轮椅,安子言去拿了一套多带的睡衣进了浴室。 洗手池台面上放着安子言那时来不及使用的东西,当时因为摔得那一下扰乱了他所有的步骤,只顾得匆忙穿上衣服,却忘了这么重要的步骤。 “……怎么这么没用!”安子言烦闷地挠了挠头,扯着t恤的领口脱了下来。 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安子言打开浴室的门。 “子言?”沈愿宁迷迷糊糊地听到动静醒过来,发现安子言床边的台灯开着,他的床上有一大片湿渍。 沈愿宁瞬间清醒,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撞见安子言从浴室刚回来。 “……子言,那个……”沈愿宁不知从何开口。 “简单,你躺好,我叫酒店的来换床被褥。”安子言沮丧地划着轮椅停在床头柜前,拿起电话听筒。 沈愿宁从被子里钻出来,俯身按住安子言的手,“别叫人来,我好困啊……” 安子言看到沈愿宁穿着睡衣凑过来,立刻紧张地把头别向另一边,“你、你盖好被子。” “这床可以躺两个人啊,”沈愿宁拽着轮椅后面的扶手把安子言拖到自己床边,她环住安子言的腰拉他上床,“你先睡我床上,白天睡醒了再叫人换吧……” “不、不用……!”安子言想推开沈愿宁,可她穿得这么少,安子言不敢伸手去接触她的身体。 沈愿宁就这样贴着安子言,安子言都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好了好了,我自己可以上来的……” 沈愿宁这才偷笑着往床的另一边躲了躲,给安子言空出位置。 安子言坐上沈愿宁的床,把双腿拖上床,直接背朝她躺了下去。 “你干嘛只躺这么一点地方啊,容易掉下去啊。”沈愿宁拉了拉安子言的t恤。 “没事儿……”安子言把手垫到枕头下面,“我、我睡觉很少动。” “哦……”沈愿宁拉着被子躺下,脑袋往安子言那边凑过去。 “你头发扎到我了……”安子言忽然说道。 沈愿宁低下头,在安子言的脖子上轻啄了一口,“子言,你睡得着吗?” 安子言呼吸加速,喉结因为吞咽上下一动。他塞在枕头下的手握成拳头,“别闹,你要是不困我就叫人来换床单了。” “哦。”沈愿宁自觉无趣,翻身平躺,“那可以拉手睡吗?” 安子言把右手伸到身后,摸索着牵起沈愿宁的左手,“睡吧。” 再一次等到沈愿宁平稳睡去,安子言才放松下来,对着对面的床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他试图让自己冷静,该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可右手的体温持续传来,脑海里浮现种种幻想,安子言把脸埋到枕头里,努力压下那股欲望。 沈愿宁再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她轻握左手,侧过脸看了看身旁安子言熟睡的背影,如果每天醒来都有安子言在身边,是不是像美梦延续一样? 沈愿宁坐起来,托着安子言的肩膀扶他躺平。 “唔……?”安子言本来就是刚睡着,这一下又醒了,睁眼看到沈愿宁正俯在自己身前,脸瞬间发烫转移视线。 “嗯……几点了?”安子言看着拉严的窗帘,没有透出一丝光线,屋里还是只有台灯的一点昏黄色的光。 “十点了……”沈愿宁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披着被子跨到安子言腰间坐下,“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儿不太舒服……”安子言慌乱解释道。 “肯定是昨天着凉了……!”沈愿宁赶紧下床,摸摸安子言额头,“有点儿热……我去找找带没带感冒药!” “简单,”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不用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沈愿宁担心地把被子给安子言盖好,“要是一会儿还是热就得吃药了啊。” “简单……不用担心我,”安子言心生一丝愧疚,“只是没睡好,不是发烧。” “都怪我昨天非要拉你睡一张床还占了这么大地方。”沈愿宁懊悔昨晚的任性。 “不、不是!”安子言想不到沈愿宁会先自责起来,反而让他更难为情,“是我晚上梦见……梦见跟人打架……所以没睡好。” “哦?”沈愿宁好奇起来,“跟谁打啊?” “好像……也姓安吧……”安子言看向另一边,昨晚是忙着和安子言的欲望打架而已。 “那你赢了还是他赢了?” 安子言想了想,“就算是我吧……” “那不错呀!”沈愿宁捏捏安子言的脸,“我不吵你啦,乖乖睡觉,还难受的话一定跟我说啊!” 安子言的确太困了,自从跟沈愿宁同躺在一张床上,他就根本没办法平静。这么久以来,这是安子言第一次有过这样强烈的冲动,但自从受伤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将冲动付诸行动了。 原来比没有欲望更糟糕的,是克制欲望。 安子言紧紧握起拳头,如果被简单知道那样的自己,她还会坚持当初的喜欢吗? 沈愿宁看了眼手机,波仔给她发了信息说一起看昨天的照片。穿好衣服沈愿宁蹑手蹑脚走到安子言身边,又轻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烫了。 “真的好好看啊……”沈愿宁拿自己昨天拍摄的照片跟小熊拍的对比了一下,“为什么你照的就这么清晰?” “设备不一样嘛,”小熊指指自己那个望远镜,“我这个比你的沉那么多不是白沉的。” “你们俩想不想去我们这个楼顶天台看看啊?跟你们楼顶那个不一样的,有草坪。”波仔突然问同来的两个女大学生。 “想!”两个女孩儿激动起来。 波仔带着两个女大学生出了小熊的房间,留下沈愿宁和小熊独处。 “你……喝不喝水?”小熊忽然紧张起来。 “不喝,”沈愿宁抱着相机倚在书桌边,“小熊,咱们认识几年了?” 小熊一愣,“嗯……有五六年年了吧。” “还真是挺久了呢,刚认识的时候我也就跟那两个女孩儿那么大。”沈愿宁翻着相机,里面还有安子言星空下的背影,“我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很难得,咱们会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小熊这才意识到沈愿宁的意思,“啊……对啊!会一直是朋友的。” “那就好,”沈愿宁微笑着把相机关机,“我就先回去咯,子言大概也要睡醒了。” “……好。”小熊起身送她到门口。 “喂,既然是好朋友,你正常一点儿对待我就好啦?”沈愿宁开门前回过头对小熊说,“你跟我说话不好意思的时候我都误会你是喜欢我了,所以下次见到我不用紧张啊。” 小熊脸又红了起来,“昨天……” “哦对,下次玩儿游戏不要再亲我了!”沈愿宁走到门外,“小心我真会生气的。” “不会再有了。”小熊低下头轻轻一笑,“你下楼小心点儿。” 钻回房间,沈愿宁发现安子言竟然已经起床了。 “还发烧吗?”沈愿宁追着安子言问。 “不了。”安子言摇摇头,“你刚去哪儿了?” “小熊房间。”沈愿宁手指指向楼上。 安子言嘴角一下耷拉下来,“趁我睡觉去找那家伙?” 沈愿宁坏笑,“还有波仔和那两个女大学生一起看照片来着。怎么啦?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安子言手肘支在书桌上,手托腮看向别处,“去吃饭吗?我叫人来打扫房间了,顺便……换床单被褥。” “好啊,没吃早饭,早就饿了。”沈愿宁从后面推着安子言往外走,“你刚才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吃醋啦?” “才没,”安子言撇嘴,“我才没有那么小气。” “一点儿也没有?” “没有。” “说谎话的男人会遭雷劈啊。” “一点儿……” “喔?就一点儿吗?” “……是差一点儿气死。” ※※※※※※※※※※※※※※※※※※※※ 这是肉食系小沈第几次进攻失败我都数不过来了 第 22 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夜晚,宝瓶座流星雨将在凌晨达到峰值。沈愿宁架好相机,和安子言躺在泳池边拼在一起的两个躺椅上仰望星空。 “你以前看到过流星没有?”沈愿宁靠着安子言的肩问他。 “没有,我九岁的时候在九寨沟看到过银河,试着找过流星,但没看到。”安子言记得那一年的星空,明明比现在要更亮更开阔,却没有这一刻带来的感动强烈。 “诶?我也是九岁去的呀!因为是九岁去的九寨沟,所以记得特别清楚。”沈愿宁的食指弯成一个钩,“你说咱们俩该不会小时候就见过?” “有可能啊,不过我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去的了。”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不过应该没见过吧。如果那个时候就见过你,我一定会记得住。” “才不会呢!”沈愿宁把手缩回袖子里,“我小时候太淘气了,不爱穿裙子又留短头发,像个男孩儿一样,所以小名才叫皮皮嘛……你就算见过也不会当我是女孩儿。” “那你什么时候才开始像个女孩儿的?”安子言笑起来,分明昨晚害他心痒难耐的也是她。 “大概是初中吧……”沈愿宁把下巴硌在安子言的肩膀,偷瞄他的鬓角和发梢,原来安子言身上的每一处都让她着迷。 “诶?你看那个是不是流星?”安子言突然激动起来,手指向天空。 沈愿宁回过头,已经找不到安子言说的那颗流星了。 “许愿了吗?”沈愿宁问他。 “糟糕,太激动给忘了……”安子言懊恼地说。 “没关系,一会儿会有更多的。”沈愿宁安慰他。 “那我先想想我该许什么愿啊。”安子言笑着转过头问沈愿宁,“不如就许跟你一直在一起怎么样?” 那一瞬间,沈愿宁望着安子言的笑脸,竟然从心底涌出想哭的冲动。 “唔~”沈愿宁摇摇头,捂住他的嘴,“愿望要偷偷许,不然不灵啦!” “那我不说了。”安子言倒是也很当真,“你也提前想好愿望啊。” “想好了已经。”沈愿宁靠着躺椅,在天空中寻找着下一颗流星。 突然,夜空划过一颗明亮的星,沈愿宁坐起来,“啊!流星!” 【希望安子言能原谅我。】 沈愿宁闭上眼睛默念这个早已想好许久的愿望。 “子言,我想跟你说——”沈愿宁睁开双眼刚要对安子言坦白,却正对上他惊慌失措立刻闪开的脸。 “……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来着?”沈愿宁看安子言胳膊支在躺椅上,一看就是趁她闭眼的时候坐起来的。 “你许愿怎么这么快……”安子言庆幸现在环境昏暗,不然又要被怀疑是不是发烧了,“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愿宁张了张嘴,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实在舍不得剖开谎言破坏这么美好的时刻。 借着微弱的星光,沈愿宁凝视安子言的双眸,自己到底何其幸运,才会拥有安子言这样纯净温柔的注视。 “简、简单……?!”安子言伸出手去,触碰到从沈愿宁眼中滑落的泪滴,“怎么了?!” “……”沈愿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出来,她低头擦掉眼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安子言用右手捧起沈愿宁的脸,左手支在躺椅上撑着身体,俯身向前准备亲吻沈愿宁。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安子言停顿了一下,本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吻,可铃声让他更紧张起来,只好作罢。 沈愿宁对着屏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不是急事儿我现在就去踹烂波仔的门。” “喂?皮皮,你能帮忙联系一下酒店的人吗?小熊山还没上去就把脚崴了。”波仔电话里的声音哭笑不得。 “真够笨啊他……严不严重?”沈愿宁站起来,“你们现在在哪儿啊?我叫酒店的人过去。” “对啊,你说他笨不笨,俩脚都能崴了。”波仔说着又笑起来。“我也说不上具体位置,反正是从酒店私家上山那条路的一半吧,他们顺着上来就能找到。” 沈愿宁听着从电话那边还传来小熊喊波仔闭嘴的声音,也跟着乐起来,“好了,我现在去联系人。” 挂掉电话,沈愿宁给安子言讲了一下电话的内容,就赶紧回到房间打电话联系了酒店前台。 “子言你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沈愿宁带上手电筒和手机,跑出了别墅。 酒店的人一听说是有客人在他们的私家山路上摔伤,出动了一大批员工过去接应,小熊硬是被好几个男员工轮流背了下来。 “这么严重啊?!”沈愿宁被这阵仗吓了一跳,酒店还给小熊准备了轮椅送他回别墅。 “没那么严重,”小熊看沈愿宁还背着他的背包,“诶,包放下来吧,挺沉的你还背下山了。” “得了吧,您老还是歇着吧。”沈愿宁推着小熊进了屋,看到安子言已经在别墅客厅等他们了。 “让他坐沙发上吧。”安子言已经叫酒店送来了冰袋。 “啊——”小熊紧紧皱着眉从轮椅上小步挪到沙发上,他斜躺在靠枕上,边拖鞋袜边疼得直叫。 “哇,这就肿起来了啊,”沈愿宁凑过去看,“没骨折吧?” “你咒我骨折啊?”小熊想用鞋拽沈愿宁。 “还能走估计没骨折。”安子言用毛巾把冰袋包在小熊脚踝,“别乱动,冰十分钟再拆。” “啊……谢谢……”小熊坐起来看看双脚都被冰袋冷敷,疼痛也减轻一些。 沈愿宁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感叹道:“子言,你还懂这个啊……?” 安子言轻笑,“以前打篮球谁还没崴过脚啊。” “小熊哥,对不起……”两个女大学生又愧疚又担心地站在门边,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嗨,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小熊把外套脱下来,“何况不就是脚崴了一下么,又不是摔残——” 小熊说着突然停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当着安子言说这个实在是不妥,正犹豫着怎么找补,就被沈愿宁用矿泉水砸了一下脑袋,“怎么了?你不会还英雄救美来着吧?” “没有,可可滑了一下我就从后面接住她嘛,结果手里的望远镜掉了,我一接,”小熊指指两只脚,“然后不就这样了么……” 两个女孩儿愧疚不已,表示要陪着小熊,这反而弄得小熊有些不知所措,“波仔,你带着她们俩接着去山顶呗,帮我多照几张照片,要不我这次白来了。” “你真没事儿啊?”波仔不放心。 小熊笑笑,“真没事儿,一会儿冰敷完了喷点儿药就好了。” 波仔这才说动两个女孩儿跟他上山和其他人汇合,三个人又带上设备重新出发。 “你说你笨不笨,英雄救美玩儿现了吧?”沈愿宁嗤笑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头一次见到同时崴两只脚的,你这跟摔残了也差不多,今天晚上别想走路了。”安子言笑着把湿纸巾和消毒用品拿给沈愿宁,“你给他把手上那伤口擦擦。” “啊……真是的,你不说我都没看到。”沈愿宁拆开湿纸巾,“真服了你了,摔一跤脚崴了手也破了。” 小熊发了几秒的呆,就已经被沈愿宁拿湿纸巾狠狠在手上搓了一把。“诶!你们俩人干嘛啊,一唱一和的损我。” “没有啊,夸你呢,英雄义举谁敢损你。”沈愿宁把小熊的手心摊开,用棉签蘸了碘伏擦了擦,疼得小熊直咬牙。 安子言把矿泉水拧开递给小熊,“你忍忍吧,她下手就这么重。” 沈愿宁笑起来,又拿了一根棉签,“对了,子言,你昨天那个伤口我再帮你消消毒怎么样?” 安子言捂住左臂,“还是不用了……” 帮小熊冷敷完又喷好药,沈愿宁推着小熊出了别墅,跟安子言一起在泳池边守完流星雨,三个人都已经困得不行了。 “我们房间的起居室是个沙发床,要不你将就一下睡那儿?”安子言回到屋里以后问小熊。 小熊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本想着大概今晚只能在别墅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了。 沈愿宁倒是没什么意见,她们的房间虽然卧室没有门,但从起居室到卧室还是有一条走廊和浴室相隔的。 “你来不来?不来我俩就回去了。”沈愿宁也问了小熊一遍。 小熊红着脸点点头,“好啊……” “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一个女孩儿选个男角色干嘛啊?”小熊的声音伴随着游戏的配乐从起居室的沙发上传来。 接着又是沈愿宁毫不示弱的回应:“我就是觉得这个穿白衬衫的角色帅,你管我选男的选女的呢?!” 想到这两个人正在外面独处,安子言匆匆从浴室洗漱完毕出来,等小熊进了浴室,才从自己的行李袋中拿出t恤塞给沈愿宁,“你晚上穿我这件,外头套上浴袍。” 沈愿宁笑着追在安子言身后走回卧室,“为什么不能穿我那件啊?” “你非要穿的话我只能把小熊轰出去了,”安子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不想让小熊看到你穿那件……” 沈愿宁又忍不住坏笑起来,“子言,你倒是……真的挺可爱的!” 安子言没理她,把轮椅停在昨天沈愿宁的床边,“今天我睡这儿吧,这个床从外面能看到。” “跟我一起吗?”沈愿宁眼睛闪闪发光。 “你睡里面那个,”安子言指指昨天他睡过的床,“今天都收拾过了,是干净的。” 沈愿宁俯身轻吻了一下安子言的额头,“知道啦。” “小熊?你要是有需要就叫我啊,小心又崴脚啊。”沈愿宁抱着安子言的t恤到浴室门口对里面的小熊说道。 “我有需要,需要你闭嘴。” 沈愿宁帮小熊把沙发床展开铺好被褥,把喷雾剂给他放在枕头边。 小熊穿着拖鞋一瘸一拐出了浴室,“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啊——疼死了——”小熊搭着沈愿宁的肩膀躺倒在沙发床上,“真应该叫你用轮椅给我推过去啊。” “对啊,早问你了,你又说不用。” “那轮椅又大又笨,还不够碍事儿呢。”小熊指指通往露台的玻璃门,“皮皮,露台的门你锁了吗?” “锁了,你怎么又问。”沈愿宁拉开窗帘给小熊证明,却瞧见他正看着枕头边的喷雾剂,“子言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晚上又疼的话就喷一下。” “诶,皮皮,你过来。”小熊拍拍床垫。 “干嘛?”沈愿宁坐到床边。 “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子言了。”小熊忽然小声说道。 “你之前不明白?”沈愿宁听到卧室里没了动静,猜安子言已经睡着了。 “不只我,我们都不明白。” 沈愿宁回头白了他一眼。 “但是刚才我可能有点儿明白了,”小熊看着那瓶喷雾剂说道,“虽然他身有障碍,长得也只能说平凡无奇吧——” 沈愿宁打断他的话,“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小熊笑了起来,“好吧我承认,大概是比我长得帅了那么一些……不过他真的是个很温柔,也很坚强的人。” 沈愿宁手托腮看着小熊,等他继续。 “光是我坐轮椅这几个小时,我已经快要崩溃了。想做的不能做,想去的地方不能去,还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且你知道吗,行动不便的话会非常没有安全感。”小熊又指指露台的门,“我会老担心如果真的有人闯进来,我根本没办法反抗,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怕过的。这种心情我只愿意忍这几个小时,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一直躲在家里。或者……我根本做不到这样活着。” “子言啊……他是这么坚强的人吗……?”沈愿宁的目光飘向卧室,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黑色的轮椅靠在床边。在沈愿宁眼里,她觉得安子言更像是刺猬,每一根看似坚强的刺都是在保护他那颗柔软到无以复加的心。 安子言的手在被子里掐紧裤腿,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沈愿宁洗完澡,穿上了安子言的t恤。本想着还是钻进安子言的被窝,但想到小熊还睡在外面,沈愿宁还是滚上了旁边的床。 她侧卧下看着对面的安子言,悄声对他说道:“晚安,小刺猬。” ※※※※※※※※※※※※※※※※※※※※ 我存稿好多好有安全感 这章更得有点多,主要是这一段有点长,更完就把观星这部分结束了 看得人好少……我……要不……先一天一更……? 番外1 流星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安子言望着星空,问正在调试相机的沈愿宁和小熊。 沈愿宁这才回过头仔细看了看小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好像还是在论坛上认识的吧?不会是聊天室吧?” 小熊迟疑着点了点头,“应该是论坛,反正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是个男的,还叫皮皮。” “哈哈……那是因为我小时候特别淘气,家里人就一直这么叫我。”沈愿宁笑起来。 “她那时候话就特别多,”小熊指着沈愿宁跟安子言说道,“论坛里好多人都认识她,大半个论坛都是她好友。” “你又胡说,有那么夸张吗?”沈愿宁坐到安子言身边。 “真的,线下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你竟然是个女的,而且还挺斯文的。”小熊摸摸下巴,“那时候你刚上大学吧?胆子真大,十八九岁的就出来见网友。” “因为我那时候没什么朋友啊……才特别愿意跟网友聊天。”沈愿宁把头一歪靠到安子言肩膀上,“哈哈……说起来真丢人,我高中的时候放学还得求着同学跟我一起回家呢。” 安子言侧过脸又重新审视了一遍沈愿宁的脸,“你看起来不像没朋友的啊?” “还不信啊?那你呢?放学都跟谁一起?”沈愿宁挽起安子言的手臂。 “我吗……经常是好几个同学一起。那时候……”安子言陷入回忆。 安子言和沈愿宁同时抬起头,仿佛此刻的时空正在飞速回到高中时代。 【今天五点十分,我还在学校那个路口等你。】 施晓雯打开刚刚借给安子言拿去抄的笔记,上面多了一句用铅笔写的话。 她回头瞥了眼正在拿腋拐当光剑跟男生闹成一团的安子言,忍不住心里嗔笑这些幼稚的高中男生。她低头微微一笑,有些不舍地用橡皮擦掉了这句话。 “我们辩论小组今天下午不活动,四点五十放学一起回家吧?”沈愿宁走到女同学的课桌边,昨天她们一起回的家,沈愿宁为此开心不已,这是她难得与同学建立关系的机会。 “不了……”女同学尴尬地冲沈愿宁摆了摆手,又指指她前排的女生,“我今天跟她们一起回去。” “啊……好吧。”沈愿宁尴尬地笑笑,但失望都写在了脸上,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就是想显摆她家的名牌车嘛……老是要跟别人一起回家,就跟谁家没有似的。” “听说她初中念的国际学校,但是高中没出成国,才来的咱们学校,一定是家里没钱啦。真可怜,教材都不一样,全都要重新学咯。” “你知道吗?她是担心茜茜要跟袁霖一起回家,怕校草被茜茜抢了。她参加辩论小组不就是为了接近袁霖吗?袁霖爸爸职级比我爸还高,怎么会看上她这种家道中落的暴发户啊?大家都爱学习,但她也没必要天天捧着书啊,装什么优等生……” “哈哈……茜茜家比她家远,昨天她为了跟茜茜一起回家还绕远了呢。” “对啊……而且她家司机看起来好凶啊……”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感觉……” “小点声,别让她听见了……” 沈愿宁装作没听见一样,拿起语文课本轻声念着课文。 下课铃声响起,这是最后一堂课。沈愿宁照着黑板上的作业重新检查了一遍要带回家的书本,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沈愿宁,为什么今天课后活动请假啊?”出了班门,沈愿宁刚好遇见辩论小组的袁霖,袁霖站到沈愿宁面前拦住她,“还是你今天要去参加心理小组啊?干脆我也参加心理小组吧?” “不是,就是今天想早点儿回家。”沈愿宁摇摇头,转身往校门外走。 沈愿宁碰到班里两个女同学,顺路聊天走了一分钟,那两个女生就一起走向另一方向了。 “拜拜。”沈愿宁朝她们挥挥手,一个人走到校外。在距离校门稍远的路口,司机小亮正站在车头擦车,竟然没注意到沈愿宁已经站到了他旁边。 沈愿宁仔细观察着小亮,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皮肤黝黑,衬衫下隐约可见他健硕的身型。明明只比自己大五岁,怎么看起来苦大仇深的,沈愿宁这才意识到外人眼里的小亮哥果然是凶巴巴。 “哎?宁宁你都到了啊?怎么也不叫我。”小亮匆忙跑到后排为沈愿宁拉开车门。 “小亮哥,你就不能笑一下嘛!”沈愿宁气不打一处来。 “啊?”小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听话地扯扯嘴角,“……这样?” “算了。”沈愿宁忍俊不禁地噗嗤一笑,摘下书包坐进车里,“你还是不笑好一点儿。” “安子言,你这脚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隔壁班的男生抱着篮球到安子言班门口喊道。 “快好了,不过医生让我下周才能打球。”安子言从座位上站起来,单脚蹦到教室后排拿起拐架到腋下,他走到郭颂身边,“谢了,下周你值日的时候我帮你!” 郭颂偷瞄了一眼还在整理书包的施晓雯,对安子言傻笑起来,“没什么,是宣传委员让我先替你的。” 施晓雯转身面向郭颂,眼睛却一直看向安子言,“不用谢我,帮助残疾同学是我们的优良品质嘛……” 明明施晓雯是在揶揄他崴了脚,安子言却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笑着朝施晓雯扬了扬下巴,又用唇语对她说道:路口等你。 平时一起跟安子言骑车放学的男生主动帮安子言背着书包,几个男孩儿又打打闹闹地出了教室。施晓雯不紧不慢地收拾课本,等他们走出去有一会儿了才背上书包离开。 沈愿宁经过学校外的书店,看到了班里的几个同学,“小亮哥,你知不知道从我们家到学校要怎么坐公交车?” “我平时都开车,不清楚怎么坐公交。”小亮从后视镜看了沈愿宁一眼,“怎么?学校留这个作业了?” “不是,是我也想坐公交车回家。”沈愿宁托着腮帮子望向车窗外,思考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由。 “那可不行!”小亮被沈愿宁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之前俊扬差点儿被绑架的事儿你忘了?!你要是丢了我可没法儿交差。” “我没忘……可是谁有空绑架我啊,电话打到家里都没人接……这不让那不让,焰远和俊扬都出国上学了,为什么就我不能去?除了让我学习、学习,她们问过我别的吗?”沈愿宁叹了口气,坐公交车回家的想法也就此作罢。 拥堵的路口总有流动乞讨人员,老太太走向这辆豪华汽车旁,敲敲车窗,又作了个揖。 “老奶奶,这里车多很危险,早点儿回家吧。”沈愿宁降下车窗,掏出一张大额纸币给她。 老太太笑了笑,“小姑娘,你会有好报的。” 司机小亮赶快升起车窗,“宁宁,下次不要给钱。” “她说我会有好报呢。”沈愿宁反而很开心,从车窗向外看过去。 突然她被远处的一个男生吸引了目光,沈愿宁忍不住又重新降下车窗探出头去。 他穿着另一所学校的校服,右臂下面夹着个拐杖,正站在出租车旁跟几个骑自行车的男生挥手告别。他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才收了拐杖坐进车里,随后立刻有个女生走过来,也跟他一起坐进了后排。 “你的脚哪天去拆绷带啊?我妈问我为什么这几天都不骑车了呢。”施晓雯的视线落在安子言的右脚上。 “周五,这次崴得太厉害了,不然本来也用不着去医院。”安子言脸红着笑了起来,手指偷偷戳了戳施晓雯的手背,“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爸也不让我打车上下学啊。” “你怎么好像还挺乐意崴脚似的……”施晓雯看向车窗外,悄悄把手移向安子言那边。 安子言没回答她,温柔地握住施晓雯的左手。 要是能一直崴脚,倒是也没什么不好。 安子言在心里暗自想着。 车才开上路,就被堵在了路上。乞讨的老太太敲了敲安子言那侧的车窗,点头哈腰作了个揖。 “嗳!你别——”没等施晓雯阻拦,安子言已经摇下了车窗。 他从裤兜摸出零钱放到老太太手里,“车多危险,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老太太听完一顿,随后对安子言笑了:“小伙子,你们很有缘份呐。” “嗯?”老太太走远之后,安子言和施晓雯疑惑地相互对视。 “是在说咱们俩吗?”施晓雯悄悄对安子言耳语。 安子言勾起嘴角,“我猜是。” 黑暗的夜幕中同时有两颗流星出现,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 沈愿宁和安子言同时扭过头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真希望能早点儿认识你。” ※※※※※※※※※※※※※※※※※※※※ 我到底是多 第 23 章 从观星公社回来,五一假期也过完了。沈愿宁因为上海新酒店试营业,在餐厅请客犒劳了一下部门的员工。 聚餐结束,沈愿宁送一位顺路的同事回家。 “沈总最近恋爱了吗?”同事问起来。 沈愿宁笑起来,“是啊,怎么看出来的?是因为有什么改变吗?” “看起来好像每天都很开心,像谈了恋爱的人。” “这么明显啊……”沈愿宁又一次浮起笑意,原来自己因为安子言,会有这样的改变。 回到家,沈愿宁打开信封,又重新欣赏了一遍在观星公社拍的照片。 原来那些精心拍摄的星轨照片,都不及自己假装试光时拍下的那些安子言的侧影。 “咱们明天去看电影吧?再不看就要下线了。”沈愿宁电话里问安子言。 “好啊。”安子言把耳机从脖子上摘下来,“你想看哪部?” “那个韩国的,”沈愿宁翻着杂志上的电影介绍,“是无间道的导演拍的呢。” “那就明天晚上?广播社有事情,我得六点以后了。”安子言打开网页,开始搜寻那部电影的院线信息。 忽然想到这好像就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约会,沈愿宁在衣橱里特意挑了一番,看来今天晚上又要激动的睡不着了。 沈愿宁特意在下班前去做了发型,在学校门口等安子言的时候又反复照了好几次镜子。她倚在车边等候许久,大老远就认出安子言的身影。 随着安子言的身影渐近,沈愿宁发现自己开始紧张起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下摆整齐地塞进裤腰,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和成熟,却也同样更衬托了安子言的斯文干净。 “为了跟我约会才要穿得这么帅吗?”直到安子言停到沈愿宁面前,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手足无措的紧张竟是因为害羞。 “啊……今天广播社有活动,所以……才穿。”安子言低头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嘴角偷偷扬起来。 两个人先去电影院选了座位,因为有轮椅的关系,他们得提前选过道旁边前方宽敞的座位。 电影院没有什么无障碍柜台,沈愿宁选好座位,工作人员习惯地问她是否有学生证。 “有!”沈愿宁转过身向安子言伸伸手,“子言,学生证给我。” 沈愿宁把安子言的学生证交过去,对方却表示一张学生证只可以买一张半价票。 沈愿宁心说这员工也够死脑筋。 “残疾证也可以半价。”工作人员看看安子言,又对沈愿宁说道。“你可以让他拿残疾证再优惠一张。” “没有。”沈愿宁这次没问安子言,直接掏出了钱包。 安子言拉了一下沈愿宁的胳膊,把钱塞到她手里,“我来付。” 沈愿宁笑着接过钱,付了一张半的电影票钱。 两个人在电影院楼下选了一家川菜餐厅,安子言忽然说起来:“其实我有残疾证,是不是之前没跟你说过。” 沈愿宁停顿了一下,她感觉到心脏那一阵猛烈的收缩,“……我讨厌他那么说。” “他没说错什么啊,”安子言轻声笑笑,“只是提醒而已。” “用不着他多嘴。”沈愿宁握紧筷子杵了杵米饭,“他什么都不懂……凭什么他就判断有残疾证……” “这不是很明显吗……”安子言苦笑。 “我讨厌别人这么定义你……!”沈愿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事实,并且还是政府的福利政策,但这样一个小小的证却让她讨厌至极。 她承认自己最先是被安子言的残疾吸引,但当真的有一纸证书盖章他就是残疾人,并且别人也都这样认为的时候,竟然让沈愿宁产生一丝恼怒。 “简单……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今天是咱们俩第一次来看电影啊。”安子言离开原本的位置,划着轮椅来到沈愿宁身边,“就好像第一次见到你的人只会认为你是美女,虽然狭隘了点儿吧,我觉得只是挑了最明显的特征来判断而已。” 沈愿宁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也这么认为的吗?” “当然啊,我又不瞎……你当时来我家买轮椅,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安子言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地继续说,“咳……没想到这个买家还挺漂亮啊。” 安子言说完笑了起来,“可谁知道你其实是个笨蛋啊。” 沈愿宁咬着嘴唇,明明安子言又骂她笨,还是止不住想笑。 “别瞎想,我没事儿,”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快吃饭吧,不是早喊饿了吗。” 沈愿宁点了点头,乖乖开始吃饭。原来初次见面那一天,安子言也是认真看过自己的啊。 从餐厅出来,离电影开场还有好久,沈愿宁按错了电梯楼层,出来以后发现这层根本不是电影院,是一家游戏厅。 “这里的娃娃好可爱啊……”沈愿宁透过玻璃看到娃娃机里大大小小的布偶,忍不住感叹道。 “反正还有时间,咱们玩儿一会儿怎么样?”安子言径直划着轮椅来到柜台,换了一袋子代币放到沈愿宁手里,“去抓你喜欢的那个吧。” “想要那个粉色的!”沈愿宁拉着安子言看,把代币塞进机器,“好可爱啊……想抓到!” 安子言一愣,“那个也太丑了吧?看起来蠢蠢的……” “丑?我觉得很好看啊!”沈愿宁朝着那个粉色娃娃拨动摇杆操纵抓钩。 安子言一脑袋黑线,“你的喜好标准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 沈愿宁尝试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不是夹子抓不准,就是到终点的时候夹子松开了。 “这机器坏的吧。”沈愿宁转身想走。 “你还真是玩儿游戏水平不好啊……”安子言拉住沈愿宁,从袋子里又拿出两枚代币塞进机器,“我给你抓。” 沈愿宁站在安子言身边,屏住呼吸看他操纵摇杆,按下按钮,抓钩抓起那个粉色娃娃,在出口旁掉了下来。 “你看,你也不行啊!”沈愿宁松了口气,她庆幸安子言也没抓中,不然真的证明自己太差了。 安子言又投了两枚币,这次因为娃娃离出口很近,随便一抓就掉了出来。 “诶?”成功来得太突然,沈愿宁一时之间没能接受。 安子言一手按着轮椅坐垫,一手从出货口拽出娃娃,拿起来看了看,“抓了半天抓了一个这么丑的……” “哇!子言你好厉害啊!”沈愿宁这才意识到真的是抓到了,她把娃娃抱在怀里,又指指旁边的其他机器,“咱们抓那个去吧!” 不出十个硬币,安子言总能抓到沈愿宁想要的玩偶。 “还有哪个你喜欢的?”安子言盯着机器里的玩偶问沈愿宁。 娃娃机的暖色灯光映照着安子言的完美侧脸,沈愿宁看得出了神。沈愿宁最喜欢的,就在她眼前。 旁边一个小男孩儿跟着看得也很起劲儿,跟沈愿宁一样兴奋地凑在安子言身边,“哥哥你好厉害!” 安子言和沈愿宁相视一笑,又转过头问那个小男孩儿:“你想玩儿这个吗?” “不想,”小男孩儿笑嘻嘻地摇摇头,“我喜欢看你玩儿。” “你家长呢?”安子言看看周围没有像是带孩子来的人。 “我爸爸在这儿上班。”小男孩儿指了指库房,又小心翼翼用手指头摸了摸安子言的轮椅,“哥哥,你为什么坐这个上面?” “……”安子言笑容微微停顿,转而又对他一笑,“因为我不能走路。” “为什么不能走路?”小男孩儿追问。 “那这个秘密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沈愿宁弯下腰对小男孩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因为这个哥哥是王子,不需要走路,只要坐在宝座上就好了。怎么样?厉不厉害?” 小男孩儿信以为真,用力点着头,看着安子言的眼睛里闪出小星星:“厉害!那姐姐你是白雪公主咯?” 沈愿宁被小孩子的想象力逗得笑了出来,把刚拿出来的小玩偶放到小男孩儿手里,“你怎么这么聪明,这个送你啦!” 小男孩儿高兴地蹦蹦跳跳,跟沈愿宁道过谢,就拿着玩偶跑走了。 “糟了简单,电影快开始了!”安子言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两个人玩儿了太久,差点儿忘了看电影这件事。 “没关系,还有时间呢。”沈愿宁不紧不慢地走出游戏厅,“电影院就这楼上一层而已嘛。” 沈愿宁跟着安子言到电梯口等候电梯,由于电影院在顶层,所以等候时间很长。每次电梯开门都已经将近满载,空间只够再容纳两、三个人站立,轮椅不足以进入。 沈愿宁又一次看到电梯里的每个人对安子言投去鄙夷和同情的目光,这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更不用说作为当事人的安子言了。 “明明之前都没这么多人的,怎么反而九点了人这么多。”沈愿宁看着电梯门关闭,又按下了上行键。 安子言若有所思,什么也没说。 “什么嘛!就这一层还要按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本来正在抱怨,看到电梯口的安子言就都噤了声。 沈愿宁把轮椅调了个头,从后面拖着轮椅倒入电梯。 透过电梯门的镜子,沈愿宁看到后面的人偷看安子言的目光,他们短暂观察着安子言和他身下的轮椅,又刻意将目光移开。 短暂的一层却像攀越了珠穆朗玛,沈愿宁头一次发现,原来在热闹陌生的公共场所,还会有这么强烈的无形压力存在。 电影即将开始,影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沈愿宁按着观影座椅,以便安子言可以坐上来。 “我网上看人都说女生看这电影会哭……”安子言坐好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拿给沈愿宁,“给你。” 沈愿宁赌气把纸巾塞回安子言,“又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哭。” ※※※※※※※※※※※※※※※※※※※※ 你们猜这电影是啥……这么一想这个文年代真的太久远了…… 第 24 章 可惜沈愿宁还只是个普通女孩儿,电影贯穿着悲伤基调,最后女主角出现在街头,不顾警察的阻拦拼命举起那副画时,沈愿宁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戳到泪点,对着荧幕落下泪来。 她伸手拍了拍安子言的胳膊,对他摊开掌心索要纸巾。 安子言转过头,只看到沈愿宁正两眼晶莹泛着泪光望着自己。他没把纸巾拿给沈愿宁,而是转身捧起她的脸,闭上双眼鼓起勇气吻了过去。 沈愿宁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顿下来,安子言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沈愿宁却觉得那一刻的滋味是有生之年尝过最甜的糖。 安子言松开沈愿宁,他温热的气息像是还没离开,看着安子言稍显羞涩的微笑,沈愿宁无法压抑那一份冲动,她搂住安子言的脖子,抬起头吻住他柔软的唇。 直到电影开始进入演职人员名单,影厅灯光渐渐亮起,沈愿宁才松开安子言,小声跟他笑着说道:“……咱们没看到结局呢。” “那下次再一起看一遍吧。”安子言轻笑道。 沈愿宁这才发现安子言的脸红红的,“这里面很热吗?” “我太紧张了……”安子言眼帘低垂,“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儿接吻……” “……”影厅的灯完全亮起来,安子言只看到沈愿宁在对着自己发呆。 “对不起,”安子言的手搭在脖子上,越说脸越红,“是不是技术太差你已经发现了……” “你跟施晓雯以前不是男女朋友吗……?”沈愿宁呆呆地问。 “我们只是一起上下学,拉过手而已。”安子言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那时候学校和家长管得严,不敢越界。” “提起施晓雯你笑什么?”沈愿宁的嘴角都耷拉下来。 安子言的笑容随之消失,似乎陷入思索,“我……笑了吗?” “嗯。”沈愿宁本来只是想逗逗安子言,但他这个反应却真的让沈愿宁介意起来。 【郭颂,你们大学有没有一个叫简单的女生?】施晓雯通过聊天软件给郭颂发了一条消息。 郭颂看到这条消息才明白为什么高中同学施晓雯今天突然找自己聊天,害他白激动半天。 【不认识,肯定不是美女吧哈哈……】 施晓雯:【不是呢,很漂亮的一个女生,说她也是p大毕业的,跟咱们同届。】 郭颂这才认真思考,但确实不认识这个叫简单的同学:【还真没什么印象,不过学校这么大,没准儿我给漏下了。有时间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施晓雯:【谢谢你。】 影厅基本已经空了,沈愿宁也把轮椅摆好,等安子言坐好之后推他一起出了影厅。 “我要去下洗手间,”沈愿宁停下来问了问安子言,“你要去吗?” 安子言摇摇头,“我在这儿等你。” 大部分在洗手间外等候的都是男人,或许都是在等自己女朋友。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儿在旁边边推搡边笑,其中一个推着另一个笑话他,“嘿嘿,你就是不行,残疾人都有女朋友啦!” 安子言没有转过头去看,却也知道他们在说的“残疾人”是谁。 两个男孩儿互相开着玩笑,时不时动手推搡对方,一个不留神下手重了,另一个就被推得直倒退。 倒退的那个男孩儿猛地撞到安子言的轮椅上,由于冲击轮椅发生了倾斜,安子言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从轮椅侧面翻到了地上。 “喂!你们在干嘛呢!?”沈愿宁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安子言被撞翻在地。她冲到安子言身边,小心翼翼扶他坐起来,“摔到哪儿了没有?!” “没事儿。”安子言匆忙扯扯裤腿挡住了什么,暗暗庆幸地上铺了地毯,只是由于摔倒时撑了地的手腕有些隐隐作痛。 “对不起……!”两个男孩儿都围过来拼命道歉,好像犯下了弥天大错一般惊慌不已。 跟他们同行的女同学也从洗手间出来,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你们俩把残疾人撞倒了?!还不赶紧帮忙去扶啊!” 两个男孩儿这才犹豫着上前扶起轮椅,跟旁边围观的男顾客一起把安子言架上去。 “谢谢。”安子言低头调整了坐姿,将两腿摆好。 “真的很对不起!”两个男孩儿又一次对安子言道歉。 沈愿宁觉得他们甚至有些惊慌过头了,她忍不住偷偷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呵斥得太凶了。 “你们两个啊,下次不要公共场合这么打闹了,多危险啊!”沈愿宁站到安子言身后推动轮椅,“好啦,没事儿了不用再道歉了。” 两个男孩儿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我们事儿了吗?不会以后还要赔偿吗……” 沈愿宁疑惑起来,“赔偿什么?” “没、没有!不需要就好!”两个男孩儿赶紧拉着女同学从影院跑了出去。 “现在的小孩儿好奇怪。”沈愿宁推着安子言,到电梯口按了下行按钮。 “他们只是觉得碰到老幼病残会容易被讹。”安子言忽然说道。 沈愿宁一顿,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出现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安子言才说一半,就被沈愿宁从后面捂住了嘴。 “我出差这几天你会想我吗?”沈愿宁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从电梯门上的镜像看着安子言问。 安子言回过头,“你去几天?” “就两天而已,周五就回来啦。”沈愿宁的手搭在安子言肩上,“本来机票订的周六,但我想早一点儿回来。” “两天啊……当然会想……”安子言喃喃自语。 “嗯?”沈愿宁伸出手臂从背后搂住安子言。 安子言忽然笑笑,“没什么。” 两个人坐进车里,沈愿宁从包里拿出安子言后来从娃娃机里抓到的两个钥匙包型的小玩偶,把车钥匙装进其中一个。 “以后你的钥匙也要装这里面啊。”沈愿宁把另一个拿给安子言。 “一个男的用这个别人会笑话的……!”安子言哭笑不得地揉着这个毛茸茸的钥匙包说道。 沈愿宁硬把钥匙包塞进安子言的裤兜,“这是今天的战利品,不用的话也得收着。” “简单,今天不用先送我,你往你家开吧。”安子言看着车里的时钟显示着十一点,“每次都是你先送我,应该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家的……今天我想看着你回家。” “那你怎么回去?”沈愿宁担心地问。 “打车就行。”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今天这么晚,你明天又要出差,让你先送我的话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 沈愿宁还真是第一次感觉被人送回家会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想到她家小区门口的马路基本没什么车,她在小区附近就停了下来。 “到了吗?”安子言解开安全带,向外看了看,附近没有类似小区入口的地方。 “我家就在附近了,但这儿打车容易一点儿,”沈愿宁伏在方向盘上看着马路上稀疏通过的几辆车,“子言……真的要打车回去吗?” “没关系,那就开到你家吧?”安子言轻笑,“我想送你到家。” 沈愿宁虽然心里不放心,但她更不想因此让安子言觉得别扭。车这次停在小区的马路边,安子言下了车,抬头看到沈愿宁家的小区,小区入口那尊雕塑映着肃穆的灯光显得格外气派,“你家小区看起来很漂亮啊。” 沈愿宁心里一颤,“哈哈……看起来而已,里面其实不怎么样。” “那你回去吧,”安子言让沈愿宁快上车,“我看着你开进去就去打车。” “这儿车很少啊……”沈愿宁担心不已。 “没事儿,我可以到刚才那条马路打车的。”安子言指指刚才停车的方向,“好了,快回去吧,不然明天早起又要喊困了。” “那我走了……”沈愿宁感到一丝不舍,尤其是坐回车里的时候更为强烈。 “简单?”安子言突然从副驾的外面叫了她。 沈愿宁转过身,“嗯?” “白衬衫……你喜欢就好。”安子言说完就把头转走,朝车头相反的方向划动轮椅。 沈愿宁愣了一下,从车窗向外探身出去对路边的安子言喊道:“安子言,喜欢你真好!” 坐在路旁的安子言同样一愣,而后给沈愿宁了一个温柔的笑,“晚安。” 洗完澡躺到床上,沈愿宁看到安子言二十分钟前发来短信,说他已经到家了。 「那就好,你也早点睡。」沈愿宁回复完,也抱着今天刚抓到的玩偶钻进了被窝。 “好开心啊……”沈愿宁不自觉自言自语,晚上约会的种种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沈愿宁在兴奋之余,却还有一种不知如何表达的莫名感觉,这种感觉令她不安,沈愿宁想在睡前听到安子言的声音,想听到安子言也对她说今天很开心,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挂断,这让沈愿宁更觉得不安。 又追了一个电话,还是挂断。 「家里人都睡了,短信说吧。」安子言发来一条信息。 「不行,我要听到你的声音才睡。」 「乖,明早我打给你。」 安子言的房间离父母房间算比较远的,何况他有时候晚上也会做一些录音,今天会挂掉电话实在让沈愿宁只能想到一个情况。 沈愿宁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外套就跑出了门。 ※※※※※※※※※※※※※※※※※※※※ 谢谢观看,请踊跃留评鼓励一下嘛!我已经给留评的小朋友都发红包啦 第 25 章 车库出门杆抬起,沈愿宁狠踩油门冲出去,在小区外的马路上搜寻安子言的身影。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快打电话给我!」沈愿宁在路口等红灯,又发了一条信息给安子言。 这下电话终于响起,沈愿宁用最快的速度接听,电话的另一头是呼啸的风声和窸窸窣窣的车流声。 “安子言你这个骗子!”沈愿宁左右张望寻找安子言的身影。 “你快回家!”安子言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焦躁,“谁让你去我家找我了?!” “不见到你我不回去!”沈愿宁快要急哭了,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安子言怎么度过的,“你到底在哪儿?!” “我打上车了,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你能不能别闹了?!”安子言想起此刻的状况就沮丧,忍不住对沈愿宁发了脾气,“赶快回家去!” “我不信……!”绿灯亮起,沈愿宁继续前行。 安子言稍作沉默,“……师傅,麻烦把广播声音调大一点儿。” 沈愿宁听见了广播的声音,这才确定安子言真的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她松了口气,却还是没办法放心,“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我想见你!我想到你那么久都没到家快要担心死了……!” 可电话那边是安子言长久的沉默,沈愿宁只能听到广播声和风声。 “简单。”安子言又开口,声音也轻了很多,“给我留点儿尊严好不好?” 沈愿宁的车速减下来,缓缓在应急车道停下。 “安子言!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沈愿宁崩不住了,对着电话喊了起来。 “……是我自己的问题。”安子言这一次语气很平静,“我要到了,先挂了,早点儿睡吧。” 屏幕上显示已经结束通话,沈愿宁宁可安子言生气,也不想他平静着说这样的话。 又挂上前进档,沈愿宁出主路在桥下调头回家。 安子言头靠车门,风猛烈的从车前窗贯进来,安子言又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身体。 “怎么这么晚,”安子言悄悄进了家门,发现客厅亮着,正被他爸叫住,“跟简单出去了?” “嗯。”安子言快速划着轮椅冲到自己房门口,“爸,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吧。” “你是不是……”安子言父亲嗅到一股异味。 安子言扶着门框低下头,难堪和羞耻顺着眼眶涌出来,“我……真没用啊……” “瞎说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安子言父亲推着他进了房间,“别把你妈吵醒了,我帮你收拾一下。” 安子言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爸,都是我连累你们了……现在还需要你们照顾我。” “不许这么说,照顾你有什么不正常?”安子言父亲疲惫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跟简单吵架了?” “没有。”安子言把脸别向一边,不想再次被他爸看到自己流泪,“爸你累了早点儿休息,我也睡了。” “好,我关灯了啊,晚上盖好被子别再着凉。” 随着房间变得一片漆黑,安子言的脸才转回来。 这种身体为什么还要活着…… 安子言又想起自己曾经的话,再一次陷入迷茫,“是啊,为什么呢……” 整整两天,安子言都没有主动联系沈愿宁。沈愿宁多次对着手机犹豫,却不知道要跟安子言怎么开口。 即将去往机场,她透过酒店玻璃拍了一张海景照片,给安子言传了过去。 「下次咱们一起去海边吧。」 安子言握紧手机,双臂支在腿上,埋头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回北京以后来z医院找我吧。」 “子言!”沈愿宁通过长长的走廊跑到安子言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天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一条告别的短信,我觉得不太对劲。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我去她家找的她,还好她爸妈在家,进去的时候……一地都是血。”安子言从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躺着的施晓雯,说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我之前不知道,她抑郁症好多年了,最近更严重了……严重到连班也上不了,如果我能早点儿知道,就不会跟她说那些……” “你跟她说什么了?”沈愿宁看到施晓雯脸上的氧气面罩,和左手手腕厚厚的绷带,不由得紧张起来。 “晓雯想约我再见一面,我那天很烦,我……我叫她再也别来找我,我跟她说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安子言的手狠狠地捶击着腿,“我不该再说这种话刺激她的……!” 沈愿宁赶快按着安子言的手腕拦住他,“这不怪你!你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安子言的声音低下来,“简单,我太差劲了……” “医生?!我女儿醒了!”施晓雯的父亲从病房跑出去。 安子言和沈愿宁等在门外,直到听到医生也说没事了,她俩紧握的手才松开。 “真是幸好……”沈愿宁靠在门边,同样松了口气。如果这次施晓雯真的有什么,一定会成为她和安子言之间一道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安子言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嘴边是浅浅的笑,“……嗯。” “小安?”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沈愿宁猜她一定是施晓雯母亲,她眼睛哭得红肿,“晓雯她醒了,在找你呢……” “简单,你在那儿等我一下吧。”安子言给沈愿宁指了指走廊边的座椅。 沈愿宁看着安子言去见那个为了他自杀的女孩儿,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介怀。她坐下来轻叹了口气,为施晓雯醒过来释然,也为安子言如此紧张施晓雯而纠结。 “怎么这么傻?”安子言划着轮椅来到施晓雯身边。 施晓雯伸手触到安子言的指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其实没有你,活着对我来说也的确没什么意义。” “你就是简单吧?”施晓雯母亲坐到沈愿宁旁边。 “嗯,子言跟您说过我?”沈愿宁不知道她们之前聊了什么。 “他说你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施晓雯母亲的手指搓了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把小安让给我们晓雯呢?” 沈愿宁愣了几秒,“让?安子言又不是商品,是他选的我,不是我们两个选他。” “她们认识九年了……这么多年晓雯一直都没离开他。”施晓雯母亲迟疑着,还是说出了口,“真是没想到你一来,小安就不要我们晓雯了……如果不是小安告诉她你们俩好了,可能也不会有现在的事儿了……” “呵……”沈愿宁不禁冷笑,“阿姨您可能有些事情不知道,如果没有施晓雯,子言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们家……经济上和人力上,我们都在尽力弥补小安。”施晓雯母亲的声音低下来,“晓雯也是……这么多年就没找过男朋友……” 沈愿宁浑身一冷,汗毛倒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施晓雯家里是知道那件事的,可安子言父母却毫不知情。这是她们真心实意的“尽力弥补”,还是在用伪善绑架案子言,大概只有她们心里明白。 “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他,就放过他吧,子言没有理由必须要原谅施晓雯。”沈愿宁对施晓雯母亲笑笑,“这样对她俩都好,子言已经放手了,是施晓雯不愿意放手。如果您真的爱您女儿,与其劝我放弃,不如劝劝她。” “简单……!”施晓雯母亲抓着沈愿宁的手臂,“算阿姨求求你了可以吗?你可以找任何人,你为什么非要跟晓雯抢呢?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安子言爸妈也只有他一个儿子您怎么不说?施晓雯不敢面对自己犯的错为什么要安子言来承担?她如果真想认错就去自首好了!”沈愿宁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哼笑道,“自杀管什么用?割个手腕子就想让安子言跟她在一起了?真的想死还给子言发什么信息?” “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太过分!”施晓雯母亲指着沈愿宁,“晓雯差一点儿就死了,你还在这儿说这种话?!怎么这么恶毒?!” 沈愿宁笑着叹了口气,“呵,我恶毒?我恶毒您还求我?” 想到自己的目的,施晓雯母亲的语气才又软了下来:“简单,小安他……都已经残疾了,你条件这么好,你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沈愿宁一气之下嚷了起来,“你们全家都不配说他一个字!” “怎么回事儿?”安子言听见外面似乎在吵架,赶快划着轮椅过来,就看见施晓雯母亲激动地指着沈愿宁,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而沈愿宁也毫不让步。 “小安你这个女朋友啊,说话太恶毒了!”施晓雯母亲捂着脸哭起来,“她就是希望我们晓雯死才开心是吗?!要不是她,晓雯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里了……!” “您说话能负点儿责任吗?!”如果不是安子言在旁边,沈愿宁真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她有抑郁症也怪我啊?!” “对不起阿姨……”安子言把沈愿宁拉到身后,“简单她说话比较直接……” “你用不着跟她道歉!”沈愿宁走进病房,不顾安子言在后面叫她,径直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 “子言,妈,让我俩单独说会儿话……”施晓雯只留了沈愿宁一个人。 沈愿宁看了看施晓雯的左手手腕,“真厉害,还是让子言来见你了。” “你也……挺厉害的,骗我说出秘密以后就把子言追到手了不是吗?”施晓雯把手腕抬起来,伤口持续的疼痛反而让她麻木了。 “你怎么跟你妈一样说话这么不负责任,我那天就说了不是骗你,”沈愿宁无奈地撇撇嘴,“刚才你妈求我把子言让给你。” “你怎么说……?”施晓雯转过头来看着沈愿宁。 “你觉得我让了子言就会选你吗?” “至少没认识你之前……子言没让我离开他。”施晓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认识有多久?” “两个多月啊。”沈愿宁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跟安子言认识时间这么短。 “你觉得……我和你谁更了解子言?”施晓雯皱皱眉,手腕内侧的疼痛又一次加剧,“或者说……你觉得我和你之间,子言更相信谁?” ※※※※※※※※※※※※※※※※※※※※ 但前女友依然是人生赢家 第 26 章 “……”这个问题沈愿宁的确回答不了。 施晓雯揪掉右手手背的点滴针,撕开左手手腕绷带上面的胶布。 “你干嘛啊?!”沈愿宁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站起来去阻拦她。 施晓雯刚清醒,自然也没力气挣脱沈愿宁,她挥了挥被沈愿宁拉住的手臂,“你放开我……!” 沈愿宁按住她,“我一松手你又干傻事儿怎么办——” 施晓雯父亲从外面看到这幅情景,冲进病房一把推开沈愿宁,“你对她做什么?!” 沈愿宁被推得踉跄了几步,被安子言从身后接住才没至于摔倒。 “简单……你为什么非要拆开绷带看呢?”施晓雯哭着问沈愿宁,“我没装病……我没骗子言……我知道你讨厌我……” “你说什么呢?!是你自己撕开的啊!我不拦着你你全给拆开了!”沈愿宁简直觉得可笑,怎么一番好心就让她说得这么不堪。 施晓雯母亲带着医生冲进来,重新检查了她的伤口。 “子言……你留下来好吗?”施晓雯转头看向安子言。 安子言停下轮椅,对沈愿宁说道:“简单你先出去吧。” 忽然之间,沈愿宁明白了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她看看施晓雯,又看看安子言,“……你相不相信我?” “简单,我昨天去晓雯家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她真的不是装的。”安子言看见沈愿宁的手在微微颤抖。 沈愿宁现在才觉得原来最可笑的是她自己,“也是啊……咱们才认识两个多月……”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子言拉起沈愿宁的手,“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晓雯……” “你要是真的相信我,还跟我解释什么。”沈愿宁把手抽出来,强撑着笑意不想被施晓雯一家看了笑话,“时间不早了,你陪着她吧,我先回家了。” 沈愿宁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转过身跑了出去。 “简单……!”安子言刚要追上去,就被施晓雯父亲拉住手臂。 “小安!你还追她干什么?!”施晓雯父亲拦住安子言,“你在这儿陪着晓雯吧!” “我不能让她这么走……!”安子言痛得下意识甩开施晓雯父亲的手,单手划着轮椅冲出病房。 “简单!简单你等一下!”可不管安子言怎么叫她,沈愿宁也不回头。 安子言情急之下又用右手转动轮椅,用力的瞬间却还是吃痛得叫了出来。 沈愿宁转身停下,带着脾气问安子言:“怎么了你?” “……昨天输血来着。”安子言捂着右手臂解释,“我俩都是o型血,所以……” “好、好……反正都是为了她……!”所有的怒气、心疼和委屈一瞬间冲到顶点,沈愿宁杵在原地憋得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她努力控制情绪,回身快步走到电梯间。 安子言费力跟上她,“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确实我们都看到你……” “看到什么?”沈愿宁转过头来,哽咽着质问安子言,“看到我在欺负施晓雯是不是?我说了是她自己在解绷带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可晓雯也不会……”安子言侧过脸去,“她虽然胆小,但不会骗人……” “所以就是我撒谎了是吧……”沈愿宁疯狂按着电梯按钮,实际上她也知道这无济于事。沈愿宁走向旁边楼梯间,用力推开防火门。 “我当然相信你……!”安子言跟过去,“简单你能不能等我弄清楚?” “其实不管咱们认识多久,永远比你和施晓雯少九年。”沈愿宁走下楼梯,“我说什么都比不上她……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不是这样……!”安子言坐在轮椅上,他只能停在楼梯边,“简单……我这样没办法再跟上你了,你先答应我别胡思乱想。” 沈愿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下楼,“我怎么想你在乎吗?” “在乎!”安子言一手按住楼梯扶手,一手转动轮椅钢圈,可小轮的方向他没办法控制。想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简单就这样越走越远,安子言懊恼不已,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楼梯间的墙壁,“真没用!” “最近交了男朋友?”沈志章放下手里的工具,问趴在旁边的沈愿宁。 “嗯……”沈愿宁一晚上都睡不着,白天她也不想独处,趁着周末跑到她爸的雕塑工作室来。她把手机屏幕滑下来又推上去,“先别告诉我妈啊。” “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志章把眼镜也摘下来。 “是个很温柔,也很倔的人……”沈愿宁扬起嘴角,“跟爸你有点儿像呢……不过啊,我总觉得他更像刺猬。” “刺猬?” “嗯!害怕的时候就团成一团用刺把自己包起来,脆弱的时候还要装作很凶很强势……”沈愿宁反复进入短信收件箱再退出。 “那听起来这人很难相处啊。”沈志章去柜子里翻了翻,“看你有心事儿似的,是不是也因为他?” “他一点儿也不难相处!”沈愿宁坐起来,“是我还不够了解他……” “给你这个,捏着玩儿吧。”沈志章给沈愿宁一条围裙和一包学生用的雕塑泥,“哪天让爸爸会会他,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神魂颠倒的,他怎么就那么好了。” “我也想……”沈愿宁忍不住想到可以大方带着安子言介绍给她父母的情景,那一天现在想来似乎那么遥远。“爸,到时候你一定要喜欢他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那小子配不上你我可不同意。” 沈愿宁关机再开机,依然没有新信息,“那要是我配不上他怎么办。” “那我更要见见这小子了,要不就下周?下下周我又该出国了。” “去哪儿啊?” “巴黎,上次那套作品做展览。” “那你等我现在捏个人儿你一起拿过去展览呗?”沈愿宁系上围裙,把雕塑泥包装拆开。 沈志章嗤笑一声,“好啊好啊,你做的比我做的都好看。” “说真的呢,你带他见见我,下周在北京的小型展览开幕,你带他一起来。”沈志章又问了一遍沈愿宁。 “不带,我都不爱去。”沈愿宁拧下一团雕塑泥,“其实你也不愿意跟他们假笑闲聊吧?” 沈志章笑着叹了口气,“所以我得叫上你们陪我啊。” 捏雕塑的时候的确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沈愿宁从她爸的工作室出来就进了健身房。天已经黑了,她依然没收到过安子言的信息和电话。 “不是在乎我吗……”她一面生气,又一面期待安子言会联系自己。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可沈愿宁介意自己在安子言心里的分量。 “你觉得我和你之间,子言更相信谁?” 沈愿宁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施晓雯这句话,她以为自己在安子言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可在施晓雯面前还是无足轻重。到底是才认识,怎么可能抵得过安子言和施晓雯九年的感情。明明这些道理她都知道,沈愿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沈愿宁又提高了跑步机的速度,她只想跑到身体的极限然后忘掉这些讨厌的情绪。 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个不停,戴着耳机的沈愿宁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识到有来电。 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减下速度,摘了耳机接听电话。 “简单,我是晓雯妈妈,小安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沈愿宁心里一阵反感。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他早晨说回家收拾一下上完课就来医院的,到现在他电话关机找不到人。” “不知道。”沈愿宁挂掉电话,继续跑步。 可脑子已经完全被这通电话搅乱,沈愿宁拿起手机,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果然是关机。 沈愿宁冲了个澡,匆匆赶到安子言家里,如果他去哪儿,至少会跟家里说一声。 江敏听说沈愿宁的来意,小声给她指指安子言的房门,“子言啊,在屋里睡觉呢。前几天闹肚子就折腾的不轻,今天又发现后腰下面被裤腰磨破了,不好好养变成压疮就危险了。” “这么严重?!”沈愿宁吓了一跳。 “你知道他这两天去干什么了吗?”安子言母亲很担心他,“昨天晚上都没回来。” “是因为……施晓雯住院了……”说起这个,沈愿宁又沮丧起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您不用担心她。” ※※※※※※※※※※※※※※※※※※※※ 仔细一想,施晓雯的身体里也流着安子言的血,这一点沈愿宁真是比不过了 第 27 章 沈愿宁悄悄走进安子言的房间,只见他趴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手机。 “没电了还拿着……”沈愿宁拿起手机按下开机键,发现并没有用。她本想帮安子言把手机充上电,但一想有电了也只能被电话骚扰,索性又给他放到了床头柜上。 “唔……”安子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沈愿宁在他屋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慌乱地伸手摸了摸下半身,才真的如梦初醒。“你怎么来了?!” “……”沈愿宁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安子言说,面对他时却一句也说不出。 “简单,”安子言先开口,“不如咱们分开吧?” 来见安子言之前,沈愿宁有过这样的悲观预想,但她绝没想过会成真。 “你也该厌烦了吧?” 沈愿宁脑子一懵,“厌烦……什么?” “这一段时间,对我。”安子言看着沈愿宁,“当时说好了在一起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跟一个残废在一起有多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 “安子言你没睡醒吧?!”沈愿宁没来由地生气起来,“你要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当时对流星许愿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你就当我没睡醒。”安子言轻笑,“你知道我这几天梦见什么了吗?” “……我不想知道。”沈愿宁把头侧向旁边。 “我这几天,梦见我可以站起来了,我带你去看爬山、看星星、看电影,都像正常人一样……刚才我还梦见我会开车了。”安子言又趴回枕头上,嘴角的笑意渐渐褪下,“分明最近这两年我几乎没再梦到过站着的我了。” “那不是很好吗……”沈愿宁努力忍住眼泪,可一开口还是决了堤,“我不想跟你分开……” “可醒了以后那种心情你能理解吗?!”安子言支撑身体坐了起来,看着两条纹丝未动的细腿,“我每次醒过来都会更讨厌现在的自己!我讨厌这种落差……!我讨厌自己只会制造麻烦……!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愿宁听完立刻火了,“这什么话?谁说的?!!” 安子言的眼神闪躲着,“……别人说的。” “比起我,你更在意别人的话?” “不……”安子言摇头。 沈愿宁走到床边,“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自己?!” “我在你身边的话,也不过只能给你添麻烦,之前是我太天真了,我就不该有那些妄想。”安子言自暴自弃。 “根本不是!”沈愿宁抓着安子言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安子言你今天给我听好了……!从跟你在一起那时候,我想的就是要跟你一起面对未来的每一天。” 安子言垂下眼帘,嘴唇微微抖动,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我唯一希望你能相信的……”沈愿宁的手紧紧揪着安子言的衣服,这几天的莫名情绪有了解答——她害怕安子言的退缩。“我不想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就再坚持一次……?” 安子言迟迟没有回答,简单又一次拦在面前,那一步之遥的无边深渊,自己终究迈不出去。 安子言低下头,尽管紧皱眉头还是无法阻止眼泪的下落,眼前的人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梦,“每次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声音哽咽的安子言抬起双臂将沈愿宁一把搂进怀里,失去支撑的身体重重压向沈愿宁,他把脸埋进沈愿宁的头发,“如果你不想放手,我就会一直紧紧抓住你。” 沈愿宁回抱住安子言,他身上淡淡柔顺剂清香从此在记忆里会变成与安子言拥抱的味道。不管她已经犯下多严重的错误,沈愿宁只知道,喜欢安子言是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儿认识你呢……?我会忍不住想象,如果回到高中,咱们就是同学该有多好。”安子言抱着沈愿宁,说着说着又很想笑,“如果是你的话,我大概会在高中就损失初吻吧?你看起来好像都不怕老师的。” 沈愿宁挂着眼泪噗嗤一下乐了,“那天在电影院你不会就是想这个想到笑吧?” “对啊……”安子言叹了口气,“这几天会不停的这么想象,我总在幻想如果能站起来、能走路,我就要和你去做什么、去什么地方……我要被自己烦死了……” “现在也没关系,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沈愿宁承认这种残忍:她的喜欢,建立在了安子言的痛苦上。“不过,我真的挺嫉妒施晓雯的……想不想知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当然想!” z医院的住院楼几乎每层都亮着灯,医院似乎永远就没有停歇的时候。沈愿宁虽然强烈反对安子言来,但安子言还是硬扛着要来看施晓雯。因为安子言手腕前几天就受了伤,沈愿宁还是硬着头皮陪他一起上了楼。 “阿姨您推他进去吧,他手腕有伤,又——抽——了——好——多——血,不方便活动。”沈愿宁特意强调了一句,说完,她实在不愿意听施晓雯母亲再多跟自己说一句话,就扔下安子言赶紧跑开,到车里等他。 “小安,你要是早说你身体不舒服阿姨就不让你来了呀。”施晓雯母亲有些抱歉地看着安子言。 安子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昨天答应晓雯了,今天应该要来的。” “怎么不躺着休息?”安子言看见施晓雯靠在病床看书。 施晓雯把书合上,“今天好多了,医生说再过几天可以出院了……” “小安,你们俩慢慢聊,阿姨去买点儿水果。”施晓雯母亲留下他们两个单独说话。 施晓雯和安子言一起盯着窗外渐渐黑暗的天色发呆,病房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点滴的声音。 “……马上就要满六年了。”安子言十指交叉搭在腿上,“这六年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还不够……”施晓雯猜到安子言接下来会说什么。 “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高中的事情,以前我从来没珍惜过那些轻而易举习以为常的小事,”安子言低头闭上双眼,“但看到你我也会想起是你把它们都毁了。” “我知道……”施晓雯偏过头看向窗外,眼泪瞬间浸湿靠枕。她无数次和安子言一样幻想时光可以倒流,回到事故发生的前一天。 “晓雯,我们各自都别再折磨对方了……”安子言看着施晓雯,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我原谅你了。” 施晓雯回过头来,泪水像止不住一般涌向眼前模糊了视线。这句期待六年的话安子言现在说出来,施晓雯反而更难过,“是因为你爱上简单了,对吧?” “简单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想好好珍惜她。” “我也愿意!” “我真的喜欢她。” “子言,你别天真了。”施晓雯轻笑道,眼角又滚下一颗热泪,“才认识两个月,你真的了解简单吗?” 安子言一怔,又坚定地继续说道:“我会用以后的时间慢慢了解她。” “如果她是个满嘴瞎话的骗子呢?” “……那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吧……”安子言揉揉右手手腕,将轮椅调整到面对施晓雯,“简单她昨天没说谎,可我当时相信的是你。” “从你追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就算真的是她做错了,你还是会原谅她。”施晓雯蜷腿抱住膝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我问了以前上p大的同学,都没有人认识她,她一身名牌、学历造假,你觉得她真的像她名字一样是个简单的女孩儿吗?” 沈愿宁站在楼下,猜测哪一个窗户才是施晓雯的病房。 其实她还是有些羡慕施晓雯,尽管不认同她们的做法,可施晓雯的父母在竭力帮她挽留安子言。 “还不给我打电话……”沈愿宁嘟囔着数到七层,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头,“聊这么久,该不会和好了吧?” “什么和好了?”小石头被踢到前方一架轮椅的脚踏板上又弹了下来,轮椅上的人问沈愿宁。 沈愿宁想都没想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他,“这么久才出来……!而且不是叫你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吗?手腕不疼了?” “反正也忍了这么多天了,”安子言搂住沈愿宁的腰,“我知道你不想上去。” 沈愿宁的确讨厌她们一家,好像除了施晓雯之外,全世界的人都不值得尊重。 “一会儿上车还得要躺着啊!”沈愿宁推着安子言来到停车场,为安子言拉开车门,“让你在家趴着就不听,如果溃烂了就麻烦了!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 “嗯?”安子言却捧起沈愿宁的脸颊捏了捏,“怎么看都还是笨蛋简单啊?” “说什么呢?!”沈愿宁笑着拍拍他的手,“转移话题骂我干嘛!” “不管别人怎么说,”安子言把沈愿宁的脸拉近距离,欠身向前亲了一下她的唇,“我都相信你。” “啊——”沈愿宁被安子言突如其来的吻搞得耳根烫起来,明明想笑得厉害,还装出生气的模样,“你犯规!下次批评你的时候不许亲我……!” 施晓雯母亲回到病房,却只剩施晓雯一个人蜷坐在病床上哭泣。 “怎么了?小安呢?!” “他不会再来了……”施晓雯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妈,子言说他原谅我了……” “那真是太好了……”施晓雯母亲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晓雯,你也应该忘了这件事,开始你自己的生活了……” “我怎么可能忘?!”施晓雯捂住脸痛哭,“子言一辈子都得承受着我犯的错,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 嘻嘻,没想到吧,其实是温馨的结局 第 28 章 周日的精读课,五月的气温还没达到开空调的标准,吊扇在头顶嗡嗡旋转。 【il est toujours obsédé par cet accident-là.】 安子言写下这道题的翻译:他总是摆脱不了那次车祸的困扰。 …… 眉头微蹙,安子言发现自己刚才不自觉走神了。 又重新将视线落回课本,安子言继续做下一题。 伴随着一阵闪光灯闪烁,快门声同时咔嚓咔嚓响得直震耳朵。沈愿宁和迟建芸站在摄影师后面看着她爸介绍着作品创作背景,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沈愿宁走向俞智杰。 “我家里收藏过沈先生的作品,今天听说是展览开幕,就跟朋友来看看。”俞智杰指指身边的男人,“这是刘泽靖,上次咱们去看的那个电影就是他们集团投资的。” “真是了不起啊!听说那电影最后票房相当不错啊。”沈愿宁称赞道,“我后来包场请我们酒店的员工去看了呢,他们也都说很好看。” “那真是非常感谢了!那部电影我们是小赚了一点儿,以s酒店的规模来说,票房里可有一部分是你的功劳啊。”刘泽靖笑笑,“投资影视是集团一家新公司做的,我们主要还是做艺术品投资。”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俞智杰环顾四周的展品,沈志章擅长的是中国古代人物雕塑,“这应该不是你喜欢的风格吧?” “是啊,但没办法,”沈愿宁看看被照相机包围的父亲,“这是我爸的展览,不得不来啊。” 俞智杰和刘泽靖都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才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也姓沈,我怎么刚才没想到。” “沈小姐,我们公司一直对沈志章先生的作品很感兴趣,不知道能否帮我引荐一下?”刘泽靖递上名片。 沈愿宁接下名片,“当然好啊,一会儿等媒体散了你们可以聊聊。” 等到为她爸介绍完刘泽靖,剩下的就交给他俩去聊了。沈愿宁躲向一边,她最怕一会儿她妈又要拉她跟那些朋友聊个没完。 “沈愿宁?”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光看行头不看脸也知道是吴珂珂,“恭喜叔叔了,听说下周在巴黎也有作品展览?” “谢谢。”沈愿宁点点头,“28号,不过只是几个作品有参展。” “那我可以去巴黎的时候顺便看看呢!”吴珂珂叹气,“因为我之前订了一只鸵鸟皮的包下周才做好,我等不及了只好下周飞巴黎去取了。” 沈愿宁实在不明白吴珂珂这种生在长在富人堆儿里的孩子为什么兴趣还只是奢侈品,心里想翻着白眼说你可真闲,表面上还是顺着她说了下去,“看来你已经是m家的全球vip了啊?” “是啊,一不小心总是买了太多……”吴珂珂挥了挥手,中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对了,我今年秋天办酒席,你跟叔叔阿姨一定要来啊。我妈今天没来,她说这几年没怎么见过你呢。” “因为这两年我工作了,有一点儿忙……”沈愿宁笑起来,“有时候她们一起吃饭我都没赶上。”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吴珂珂问。 “有啊。” 吴珂珂好奇地问:“他家里做什么的?” 没等沈愿宁回答,旁边的任颖也走了过来,“刚才我看到这儿看展的有个好帅的人啊。” 沈愿宁最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今天她们都是陪着家里长辈来的,虽然都是家境相近年龄相仿,但沈愿宁从小就不喜欢跟她们玩儿,没想到长大了却需要这样应酬。 “你朋友?”俞智杰走了过来,他停到沈愿宁身边问她。 “啊……嗯,都是我爸妈朋友家的孩子,今天来捧场的。”沈愿宁为他介绍吴珂珂和任颖,在她们眼里大概只有俞智杰这种人才符合她们的择偶标准吧。 “他就是我刚才说的帅哥呢!听说他爸爸是m银行总行的行长呢。”任颖对吴珂珂耳语。 “哦?你不会是沈愿宁男朋友吧?”吴珂珂问俞智杰。 “我不是,沈愿宁男朋友……?”俞智杰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脸又问沈愿宁,“还是那个人?你们俩好了?” “嗯!”沈愿宁得意地冲他笑起来。 “对了,我们刚才在聊沈愿宁男朋友呢。”吴珂珂笑道。 “是吗?男朋友家里做什么的?”任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沈愿宁简直快吐血了,她们从小上私立学校,早早出国留了学,一直生活在同样家境的圈子里,思考方式竟然已经这么狭隘了。 “哦,他爸爸是老师。”沈愿宁回答任颖和吴珂珂的问题。 “哪所大学的教授吗?” “中学,重点中学,很厉害的。” 沈愿宁说完,吴珂珂和任颖面面相觑,连俞智杰也有些没想到。 “也难怪呢,沈愿宁从小就跟我们喜欢的不一样。”吴珂珂和任颖哂笑着你一言我一语,“对啊,从小我妈还叫我学她好好学习,也要上重点高中,参加高考考p大呢。” 两个人笑嘻嘻地开沈愿宁的玩笑,沈愿宁倒是无所谓,反正一年也见不了一次面,但旁边的俞智杰看不下去了。 “全中国的学生都想上p大,有什么不对吗?”俞智杰打断她们俩,“老师这么伟大的职业有什么可笑吗?而且重点中学的老师那可是真的很厉害的。” “你这么认真干嘛……”吴珂珂笑笑,拉着任颖走了。 “哈哈,是啊,她们两个从小一直这样的,说的话你不用认真啊。”沈愿宁拍拍俞智杰,“不过我确实跟她们有点儿聊不到一起,你来的够及时的。” “本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刚才阿姨邀请我一会儿一起吃饭呢。”俞智杰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阿姨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那个男朋友?” “嗯,我还不想告诉她。”沈愿宁看她妈正看过来,用手比划着表示要出去待会儿。 “我还真是挺想见见你男朋友的。”俞智杰站在艺术中心楼下点起一支烟,“好奇他用什么征服你了。” 沈愿宁在一边笑出来,“好啊,哪天找机会让你看看他。” “一定啊……”俞智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一会儿我要去找他吃饭,我就跟我妈说跟你单独去吃了啊。”沈愿宁提前跟俞智杰打了招呼。 “你这是拿我当幌子啊……”俞智杰苦笑。 因为安子言月底有考试,平时晚上都要做各种练习,沈愿宁只能趁着周末自己也没事去找他吃个午饭了。 这次一同吃饭的有两个安子言的同班同学,周末也在学校,知道安子言周末也有课,就让他带女朋友一起吃饭。 “哇塞安子言你厉害啊!”周岩趁沈愿宁去洗手间,赶紧激动地问安子言,“到底哪儿找的女朋友?” “啧啧……的确是厉害,”李松宸微笑着推推眼镜,“我也很好奇你们是哪儿认识的。” “我们是网上认识的……”安子言讲起当时还是觉得很有缘分,“我之前那个旧轮椅,卖给简单了。” “她买轮椅干嘛?”李松宸疑惑地凑近安子言,小声问道。 “她表弟因为事故也需要坐轮椅……”安子言解释,“跟我受伤的情况差不多。” “那还真是挺巧的。”周岩感叹着,“而且那她应该会挺了解你的情况啊。” “嗯,简单她……很清楚跟我在一起会面对的是什么。”安子言低头笑笑,或许正是因此他才觉得跟简单更为容易接触,“本来一开始还以为她早该吓跑了,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她大概都了解过了吧。” “那你们俩……那个的话……”周岩趴在桌上,招呼安子言把耳朵离他近一些。 “嗯?”安子言把耳朵凑过去。 周岩在安子言耳边问道:“你们俩有没有那个过啊?” 安子言一顿,脸突然红了起来,“我俩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 “哎……万一你怕第一次发挥的不好……”周岩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从桌子下面递给安子言。可安子言半天没反应,周岩用手指杵了杵他的膝盖,“你快接着啊!” “嗯?哦……我腿感觉不到啊……”安子言低头看到桌子下面周岩的手,才把手伸下去接过铝塑包装里的蓝色药丸,安子言拿起来瞧了瞧,“这是什么啊?” 周岩和李松宸一起着急得喊他快收起来,“回去告诉你……!” 李松宸又好奇地跟周岩,“话说你随身带着这个干嘛?” 周岩回答李松宸:“哈哈……我这可是专门给安子言带的啊!你记得咱们上次聊天……” “嗯?你给他带什么了?”沈愿宁刚好从洗手间回来听到周岩的话,坐下之后笑着问他。 周岩和李松宸竟然都被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沈愿宁又笑起来,比起进入社会的人,大学男生还真是可爱多了,“难道是女生给他写的情书嘛?” “啊……!说起来还真的有个学妹找我要他手机号来着……”周岩又捂上了嘴,“糟了……这个我是不是应该偷偷问安子言……” “嗯……?”沈愿宁转身眯起眼睛对安子言坏笑,“你到底在学校里都干嘛了啊……?” 安子言和李松宸都笑了出来,李松宸跟沈愿宁摆摆手,“哎呀逗你呢!安子言早让我们拒绝啦,一般都是只要有女生找我们要他电话他都是让我们帮忙回绝了。” 周岩托着腮附和:“对啊,我们之前还以为他不开窍对女生没兴趣呢。” “为什么啊?”沈愿宁问安子言。 安子言轻笑,“拒绝人这种事儿我又不好意思说,当然就让他俩去当坏人了呗。” “那你就拒绝我的时候好意思啊?”沈愿宁搂住安子言的脖子,“过分啊你……!” “对啊过分了安子言,”周岩和李松宸也表示抗议,“哈哈……下次我们就直接让人找你要电话吧!要说你也是奇怪啊,不好看的拒绝就算了,漂亮可爱的你也都拒绝。” “不是都说了嘛,我大一因为这个被同学整过,”安子言指指刚上的菜,“所以你们还吃不吃饭啊?” “吃吃吃……”周岩他俩不约而同举起筷子。 “那个叫俞智杰的小伙子你看怎么样?”迟建芸问沈志章。 她们也刚跟朋友吃过午饭,路上聊起了沈愿宁。 “是不是刚才跟宁宁一起走的那个?”老沈拿出名片看了一下,沈愿宁给他介绍的那个叫刘泽靖,那另一个就是俞智杰了。 “他不是说家里还有一个你的作品‘猎人’呢吗,看来是真的喜欢啊。”迟建芸对俞智杰很满意。 “是啊……比咱们那个闺女强多了。”沈志章也笑起来,“她俩谈恋爱呢?” “好像是,不过宁宁没说。她啊,心气太高,又不会看人,她要是能跟小俞成了就好了。在出国之前多相处相处,回来就结婚吧。” 沈志章也对俞智杰很是满意,“看起来俩人关系挺不错的呢,多见见面,互相多了解,但愿宁宁这次别犯傻了。” ※※※※※※※※※※※※※※※※※※※※ (对不起,我又没忍住客串了) 不用担心,其实小沈她爸妈挺喜欢安子言的 要担心的是下一章小沈比较倒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6284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ocy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几个人从餐厅出来,周岩和李松宸要去附近的球场,“那我们就先走啦!下次你要再叫上简单一起啊!” “好了,知道啦。”安子言跟他俩挥挥手,“我送她去停车的地方。” “记得你下午还有课啊!”周岩笑嘻嘻地回过头提醒安子言。 安子言和沈愿宁都笑起来。 “你们同学都很好啊。”沈愿宁推着安子言,通过路口到前面的路边取车。 “嗯。”安子言又想起刚上大一时的那一班同学,跟周岩他们简直天差地别,安子言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一年因为生病的休学,现在的大学生活又会是怎样。 “啊……那个老爷爷……”沈愿宁突然看到路边有个老大爷推了一车空塑料瓶,在通往地下车道的台阶边犯了难。 “小姑娘,可以帮帮忙吗?”老大爷主动来问安子言身后的沈愿宁。 安子言张望了一下,周岩他们已经走远了,正值午间,附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虽然他不舍得让一个女孩儿去做这些体力活,但这项工作自己的确帮不上任何忙。“要不算了……” “在这儿等我一下。”沈愿宁摸摸安子言的头,“哎呀,都是空瓶子,不沉的。” “小心一点儿。”安子言坐在台阶边担心地看沈愿宁背对楼梯而下,而下面的路又几乎没有人和车,安子言心里后悔就不该同意让她帮忙。 沈愿宁庆幸自己今天穿的鞋跟也不算高,和老大爷合搬着一车空塑料瓶也没什么压力。 “谢谢了。”老大爷朝沈愿宁点点头,推着小推车朝前方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去。 “这次老头儿带的这个相当可以啊哈哈……”沈愿宁才回过头,只见刚才蹲在路桥下的几个男青年向自己走过来,他们挡住了台阶入口,“你是m大的学生吧?” “喂!你们干什么?!”安子言觉得情况不对,大声冲下面那几个男人喊道。 “什么啊……吓我一跳,原来是个残废哈哈哈……”其中一个穿花t恤的说完,跟其他人一起大笑起来。“有本事下来啊……!” “你让开。”沈愿宁指着挡住楼梯的花t恤,“你再敢说他一句试试。” 她倒不觉得怎么害怕,其中有一个男人还不如她高,但这种被流氓骚扰的感觉实在是够烦的。 “这个妞儿胆儿还挺大的啊……”他们又笑成一片,花t恤握住沈愿宁的手,“我就说了,残——废——你能怎么样?怎么了?这残废是你对象?那肯定你也憋坏了吧?” “你别碰她!”安子言从路边捡起石块砸下去。花t恤被砸了后背,痛得叫了出来。 沈愿宁提起膝盖踢向他的□□,花t恤松开沈愿宁双手捂裆,沈愿宁趁机扒开他要往台阶上跑,又被旁边的男人抓了下来。 几个男人嬉笑着将手伸向沈愿宁的裙下,那些下流的揉摸叫她恶心,沈愿宁想反抗,却被按在墙上。 “子言……!”沈愿宁本能地叫出来求助,可当她抬起头看到路桥上坐在轮椅里的安子言时,又只能让自己假装坚强,“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搞定这些臭流氓!” “哈哈!是吗?大美女嘴还挺硬哈?”几个流氓更来兴致了,变本加厉地将手按在沈愿宁胸前,还回过头笑着冲安子言挑衅,“瘸子你接着扔石头啊?我就不信你还能下来!” “你们把手从她身上拿开!”安子言边喊边转动轮椅,另一只手攥住楼梯栏杆,以便可以划着轮椅冲下去。 沈愿宁一惊,朝安子言大声警告:“安子言你别胡来!不用你下来!这楼梯有多高你根本下不来不知道吗?!” “你拦着他干什么?我们还想看他滚下来呢。”流氓看安子言停顿了,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沈愿宁身上。 “呸!”沈愿宁的手腕和腿都被控制着,只好朝她面前穿花衬衫的流氓脸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真恶心!” “你们他妈的放开她——!!”安子言低头看着那几层楼高的楼梯,从心底里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急得发疯,可手机里周岩还没接电话,四周竟然没再有其他路人,路桥下的马路由于太过通畅,经过的汽车全都疾驰而过。 短短几分钟安子言已经满身是汗,他把背包从轮椅上摘下来用力扔下去,“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了?”流氓错身抬起头来笑安子言,“小瘸子,你不知道这片儿的警察出警速度比你下来还慢吧?” 矮个子突然指着安子言大笑:“诶?你们看他……吓得尿裤子了哈哈哈!” 安子言也才低头注意到自己又一次因为情绪激动失禁,裤腿全都洇湿了,液体顺着轮椅滴到地上。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遮掩,只恨这副身体还是这么没用,现在除了会出丑以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这就让你吓尿了?”花t恤抬头看着安子言皱了皱眉,又把沈愿宁按到墙上,”他这么没用你也愿意跟他?你对象不是更恶心?不如跟我们玩儿啊。“ “你们才没用!”沈愿宁瞪着他,“几个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 “喂?”周岩的声音终于从手机里响起来,“喂?怎么了?” “周岩……!求你快来……!”安子言无助地想哭,发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手机,“刚才餐厅东边的路桥下面,简单现在被一群流氓围着,我下不去……求你了,现在回来帮帮我!” “嘿嘿?听见没?你残废对象打电话叫人呢……”花t恤的大手按在沈愿宁胸上,“趁这人没来你先让我爽一下再说。” 沈愿宁发了疯般胡乱蹬踹面前的男人,双拳难敌八手,学了多年的跆拳道也派不上用场,她挣脱一双手,马上又会有另一双手按过来。“你们别碰我!!” 旁边终于经过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安子言划着轮椅冲过去恳求对方的帮助,女人看了看下面的那几个流氓,抓紧自己的小孩儿快步跑开了。 安子言又一次陷入绝望,不知道周岩他们还会有多久才能到。他此时恨透了自己,如果能有奇迹能让他此时能站起来,安子言愿意付出未来生命的代价来交换。 安子言从轮椅上挪下来,抡起轮椅砸向台阶下面那几个男人。 流氓们这回吓了一跳,四散开躲掉轮椅的袭击。 “子言……!”沈愿宁看到是轮椅同样一惊,她赶快趁这个机会要跑上去。 “骑车把她带走!”花t恤一把掐住沈愿宁的手腕,将她再次拽下楼梯。 由于花t恤手上有汗,沈愿宁从他手里滑脱,被甩向马路,正被一辆疾驰来的轿车擦过背后。沈愿宁这次真正体验了一把死神擦身而过,她滚翻在地,四肢和腰部的剧痛让她久久不敢动弹。 “不会出人命了吧……?”刹车声因为在路桥隧道回荡显得更加刺耳,几个男人这下才害怕,两两骑上摩托车朝相反方向逃走。 “简单?!!”安子言脑海里浮现出恐怖的回忆,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飞出眼眶。他扒着台阶的扶手让自己勉强半立,毫无知觉的双腿在地上拖着歪斜的两只脚,安子言想要这样扶着栏杆俯冲下去。 “你疯了?!”周岩这时正好赶过来,一把从背后把安子言揪回来坐到地上,又看了一眼趴在下面马路上的沈愿宁,也吓得不轻。 轿车司机惊魂未定,看到沈愿宁正挣扎着站起来才放心,“你没事儿吧?!你怎么就冲马路上来了?!” “简单你没事儿吧?!”周岩跑下去搀起沈愿宁,看到她膝盖和手肘上都是血,“你流好多血啊!” 沈愿宁缓过神,才眨了一下眼,就有眼泪滑下来。她倒是没想哭,只是被撞到那瞬间本能地疼出泪来。 沈愿宁抬起头,看到安子言扒着扶手栏杆担心地看着自己,已分不清他脸上的是汗还是泪。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了!只是膝盖摔破了有点儿疼啊…….!” “简单……”安子言看到沈愿宁还能站起来,悬着的心终于下来大半。 李松宸把轮椅和书包从桥下捡起来搬上台阶,“没事儿了。” 安子言慌乱地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坐上轮椅,李松宸索性把他抱了上去。 “……安子言,你……”李松宸发现安子言的裤子是湿的,有些尴尬地提醒他。 安子言低头咬着嘴唇,“嗯……” 周岩扶着沈愿宁走上台阶,安子言只想冲上去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快去医院!”安子言忍下那阵冲动,又拿出手机来,“等会儿我叫救护车。” 沈愿宁从安子言微微颤抖的手里抢走手机,“哪儿有那么严重,我回去擦点儿药就行了。” “不行,必须去医院,你刚才被车撞了啊!”安子言又气又急,眉头紧皱着,他看到沈愿宁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渗血,脑海里不争气的幻想着抱起她开车去医院的场面。 “没关系,还好只是轻轻蹭了一下……真的不严重。”沈愿宁明明在说着没关系,可眼泪劈劈啪啪凶猛地往下掉。 不能去医院,那会暴露名字。不能喊疼,安子言会担心。 刚才的惊恐在回到安子言身边后终于爆发出来,沈愿宁低下头,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简单……”安子言的手伸出去,又在半空收了回去,“害怕就哭出来吧。” “你这还流血呢,要不学校医务室包扎一下吧?”周岩建议。 沈愿宁点点头,胳膊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她疼得偷偷咬了咬牙。 李松宸也搀住沈愿宁,“还走得动吗?” “嗯。”沈愿宁逞强走了两步,伤口又开始不停流血。 周岩站在沈愿宁前面半蹲下来,“算了吧,我背你过去快一点儿。” 李松宸也认同,他不等沈愿宁反对,直接把她拉到周岩背上,“等你走到医务室,估计血都要流干了。” “嗳……!可是——”沈愿宁有些不好意思,又偷偷瞧了一眼安子言。 “让周岩背你过去吧。”安子言说完,轻轻把沈愿宁的手搭好,“你抱住周岩,别摔着。” “放心吧。”周岩站起来颠了一下,背好了沈愿宁。 安子言转动轮椅跟在他们后边,“周岩、李松宸,谢谢。” 李松宸在一边扶着沈愿宁,对安子言笑了笑,“嗨,都是哥们儿,谢什么。” ※※※※※※※※※※※※※※※※※※※※ 对了,女孩子遇到危险还是先跑为上……千万不要想着搏斗……男女力气相差真的很悬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llymm 10瓶;243860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到了学校医务室,校医给沈愿宁处理了一下四肢的擦伤,“还有别的地方吗?” 沈愿宁摇摇头,眼角挂着因为清洁伤口激出的眼泪。 “还挺能忍,你这摔得还挺厉害的,”校医贴上胶布,“要是换别的女生早哇哇哭了。” “疼就叫出来吧。”安子言看出了沈愿宁在咬牙忍痛。 沈愿宁深吸一口气,“还……好……” 安子言在旁边看校医给沈愿宁膝盖开始缠绷带,如果可以将疼痛转移,他希望能代替沈愿宁受这个罪,“一会儿别开车了,打车回去吧。” “嗯……”沈愿宁看了一眼时间,“子言,都两点了,你不去上课吗?” 安子言一怔,“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去上课?!” “没关系,我一会儿弄完就走。”沈愿宁笑起来。 “你为什么要跟我逞强?!”安子言的手在腿上紧握着,“……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我只是……”沈愿宁想辩解,但答应搬手推车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多想。 “你懂不懂怎么保护自己?!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就别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安子言别过脸去,“一群地痞流氓不欺负你欺负谁?!” “安子言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以为我愿意碰见那帮臭流氓啊?!”沈愿宁听完炸毛了,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在医务室里大哭起来,“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都要绝望了吗?!” 这些感受,安子言都能体会。 “何况要不是因为……!”沈愿宁欲言又止,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即使此刻她想为自己辩解。 “因为什么……你说啊!”安子言不想让沈愿宁把话憋在心里,她不说,反而让安子言更自责,“想说就别憋着!你不就是想说,要不是因为我是残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他们也不敢这样吗?!” “安子言,少说两句!”校医劝道。 沈愿宁刚止住的眼泪又爆发了,刚刚跟安子言争辩的时候她确实这样想过,可没想到安子言会亲口这么说,沈愿宁还是崩溃了,“对啊,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我需要你安慰的时候你除了在旁边数落我还干什么了?!” “你也少说两句!”校医不光要忙着包扎,还得忙着劝架。 “……继续说。”安子言希望沈愿宁能说出心里话,但话真的从沈愿宁嘴里说出来,原来对他来说痛苦程度也是一样的。 “没……没有了,我走了。”沈愿宁直接从医务室的床上起来,她没想到安子言没再跟自己争下去。 校医惊呼:“还没弄完呐!” “你坐着!”安子言拉住沈愿宁让她坐回床上,“我走,我去上课了。” 安子言出了门,校医继续给沈愿宁缠绷带,“他是在担心你啊。” “他哪儿是担心我……”沈愿宁擦了擦眼泪,“他在生我的气呢……为什么他就不想想,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儿……” “你小时候因没因为调皮受伤被家长批评过?”校医抬眼看了看沈愿宁,“那不还是因为心疼你怕你再受伤?” 沈愿宁这次又快被校医弄哭了,“其实我只想让他安慰两句就行……” “你们啊,就是一个赛一个爱逞强。”校医叹了口气,“这安子言更是,在食堂被人给烫伤了,当着人非说没事儿。大冬天让人浇一身凉水忍了一下午,上我这儿要感冒药来了,发着烧还要上课,闹得最后发展成肺炎休学了。” 沈愿宁呆呆地听着,或许自己在这一点上,跟安子言确实很像。“这些都没听他说过……” “好了,包好了,注意伤口别碰水。”校医把工具收到盘子里,“安子言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当让让他吧。” “……谢谢医生。” 沈愿宁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样跟安子言相处。明明是不让他担心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自己真的不再逞强,依然会伤到他。 一身的伤,和白白被一群流氓欺负,难道这就是跟安子言在一起的代价吗…… 沈愿宁对着走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手机里有好几个俞智杰的未接来电,沈愿宁终于想起给他回电话这件事。 “你还真是无情,跟男朋友约会连我电话都不接……”俞智杰完全不知道沈愿宁今天经历了什么,“我刚看到你的卡包落我车里了,应该是我送你去取车的时候掉了。” “……我都不知道……”沈愿宁低头打开背包翻了翻,还真的没有卡包。 “你现在在哪儿呢?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沈愿宁靠着墙停下来,俞智杰真是自己的救星,“我在m大……” 俞智杰觉得今天的沈愿宁有些反常,听语气估计是跟男朋友吵了架。他在去往m大的路上,俞智杰不禁自嘲地笑起来,“我还真是像备胎。” “这真的不怪你!”周岩靠着篮球场的围网拍拍安子言的肩膀,“你别再自责了。” “可如果她是跟别人一起就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就因为是跟我在一起,那帮流氓才敢这样……!”安子言在李松宸的宿舍换了他的裤子。他坐在轮椅上看站在校门口的沈愿宁,绷带在她纤瘦的四肢上显得格外刺眼,“我宁愿今天是我再被车撞一次……” “别这么说!是那帮孙子太过分了,胆子也真够大的!大白天就敢这样。”李松宸踹了一脚围网,“对了,报警了么?!” “报了,四点以后警察会来做笔录。” “那你怎么不叫简单等会儿再走?” 安子言顿了顿,“我实在不想让她再回忆起当时了。” “不过我看简单这么半天了也没走啊,她也不打车。”周岩指着远处的沈愿宁,“你要不现在去跟她说吧,道个歉,你这不刚才就生气自己话说的难听了吗?“ 李松宸索性从后面推动轮椅,“对,要我说你别想那么多,先道歉——” 李松宸话都没说完,就和安子言同时看到了那一幕。 “出什么事儿了?!”俞智杰一脸震惊地出现在沈愿宁面前。 “被车撞了一下……”沈愿宁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不好意思啊还让你专门给我把卡包送过来,我今天真的不方便再开车了……” “被车撞了?!”俞智杰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撞的?!那司机呢?!” “卡包呢?”沈愿宁没心情跟俞智杰解释,她也突然没心情坐俞智杰的车回家了。 “车里呢,”俞智杰追问,“你去医院检查了么?!” 沈愿宁摇摇头,“学校医务室包扎了。” 俞智杰在沈愿宁头上摸了摸,“脑袋没撞坏吧?!让车撞了就去医务室?!” “能帮忙拿给我么?”沈愿宁指指缠着绷带的腿,“我就不过去了,拿上卡包我就在这儿打车了。” “你现在上车,我给你送到家不就得了?!” “不用了,你晚上不是也有事儿么,我想自己回去。”沈愿宁挪步走向车子,“算了我自己拿吧。” “你就是脑子撞坏了!”俞智杰冲向沈愿宁,不顾她的反抗横着抱起沈愿宁让她坐到副驾驶。 “俞智杰你是不是有病啊?!演什么偶像剧啊?”沈愿宁骂才坐回车里的俞智杰。 “我有病还是你有病?让车撞了不赶紧去医院你跟这里等什么啊?”俞智杰俯身把安全带拉出来给沈愿宁系上,他的视线落在校园里,“那三个人你认识?怎么一直盯着咱们?” 沈愿宁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顺着俞智杰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正怔怔地望着自己。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不是在上课吗……”沈愿宁扒着车门喃喃自语,脑子一团乱麻。 “男朋友?左边那个高个子?”俞智杰看着那三个人,首先排除掉安子言,在周岩和李松宸间选了相对更阳光的周岩。 “中间那个,坐轮椅的。”沈愿宁把卡包装起来,“我得下车了,他肯定是有事儿跟我说。” “沈愿宁你是不是……”俞智杰对着安子言的身影发呆,“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你什么意思?”沈愿宁突然一后背冷汗。 “这就是那个你注定喜欢的人?!”俞智杰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喜欢他也不喜欢我?!” “有什么问题吗?”沈愿宁皱皱眉,拉开了车门,“还是谢谢你了,我得去找他。” 俞智杰也跟下车,“正好,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凭什么就比我好了。” 周岩看车上的两个人又都下了车,而且那个男人还一直看着安子言,“你认识他吗?他是不是要来打架的啊。” “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一下。”安子言回过头跟周岩和李松宸说。 “你是幼儿园大班的吗?!”沈愿宁回过身拦住俞智杰,“你能赶紧走吗?!你别捣乱了!” “不能!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宁愿选一个残疾人也不选我!” 沈愿宁本就是忍着疼痛追上的俞智杰,现在看他这副幼稚冲动的模样更是来气。 “啪”地一声,沈愿宁的巴掌划过俞智杰的左脸,“你跟吴珂珂她们有什么区别?” 俞智杰愣住了,在沈愿宁身后的安子言同样愣在原地,旁边陆续有同学侧目注视着她们。 “我就愿意跟他在一起怎么了?!我求求你们能别再用你们那套标准看人了可以吗?”沈愿宁把俞智杰推上车,“你先走吧,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俞智杰失魂落魄地被沈愿宁强行推上了车,又从车里瞥了一眼外面的安子言,才问旁边的沈愿宁,“……选他你就没后悔吗?” 沈愿宁摇头,“我是真后悔叫你过来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选的是他。”俞智杰低头勉强抬抬嘴角,“真的不跟我去医院吗?” “算了,我怕路上我还会忍不住打你。” “沈愿宁,我真的很担心你。” “谢谢,我真的没事儿。” 俞智杰发动汽车,“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已经没有了。”沈愿宁别过脸。 俞智杰的车消失在沈愿宁和安子言之间,她不知道安子言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都看到听到了什么。 安子言嘴唇紧闭,两手放在轮椅钢圈上,却没有再向前靠近的勇气。 ※※※※※※※※※※※※※※※※※※※※ 没啥我啥也没更,我只是觉得我这个作者有话说没有了,我添加一下哈哈哈 今天更新两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reer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是个普通朋友……”沈愿宁对着安子言说道,这个拙劣的解释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安子言指向马路左侧,“来了个空车。” 沈愿宁还是杵在那儿,空车从马路边驶过。她不想现在就走,但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见沈愿宁不动,安子言只好划着轮椅停到沈愿宁旁边,目光在马路上搜寻空驶的出租车,“先回家,其他的以后再说。” 一辆空车停下,安子言为沈愿宁拉开后排车门,又对司机交代先到沈愿宁家小区再回来。 他从另一边也坐上车,沈愿宁知道这是安子言要送自己回家。 两个人在车里依然没有交谈,内心却各自都有无数的话想说给对方听。 沈愿宁侧躺下来,枕到安子言腿上。 每次刹车时沈愿宁都要被惯性晃一下,安子言伸手揽着沈愿宁的肩膀将她护在臂弯里。 安子言的腿太过消瘦,枕起来并不舒服,但沈愿宁却觉得此刻无比安心。她握住安子言的手腕,指尖传来安子言心跳的频率。 这一场拥有安子言的梦,沈愿宁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简单,到家了。”安子言低头摇醒沈愿宁,才发现她睡的时候哭过,李松宸裤子上有一片都被眼泪浸湿了。 沈愿宁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刚才明明梦到了什么,她却一点儿都不想起来了。 “那我回去了……”沈愿宁清醒过来,右手去拉车门。 “简单。”安子言突然开口叫住她,紧张和温柔交织在他眼中。 沈愿宁回身看着安子言,“嗯?” 安子言张开双臂将沈愿宁紧紧拥进怀中,“晚上害怕的时候、伤口疼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沈愿宁瞬间想起了她刚才的梦:自己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明知门里的是安子言,她却犹豫着不敢按下门铃。 “我刚才做了奇怪的梦……”沈愿宁呢喃道。 安子言松开她,手指擦去沈愿宁眼角的泪水,“放心,不会成真的。” 做完笔录回到家,安子言像往常一样坐在到餐桌前吃饭。 江敏问安子言:“怎么新轮椅又给磕了?” 安子言低头看了看轮椅上剐蹭的痕迹,“不小心碰的。” “你不会跟人打架了吧?!”江敏担心地皱皱眉头。 安子言脑海里浮现着他冲下楼梯挡在沈愿宁身前痛揍流氓的想象。 想象只持续了一秒,安子言又重新拿起筷子,闷头往碗里夹了口菜,“我倒希望这是打架了。” “怪不得这么疼啊……”沈愿宁对着镜子脱下衣服,后腰上一片红肿。 她试着去碰了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沈愿宁硬着头皮换了一身长衣长裤,一路扶着墙去了隔壁楼的顶层。 “好难得啊,咱们都在家吃饭。”沈愿宁心里却抱怨为什么偏巧是今天。 “是啊,那你还磨磨蹭蹭不情愿似的。”迟建芸看看沈志章,又看看沈愿宁,“对了,你爸约了小俞那个朋友明天聊聊,也叫上小俞一起吃饭了,你明天晚上别安排事儿了。” “我有事儿。”沈愿宁又让保姆给自己再盛碗汤,“何况俞智杰也去不了。” “怎么了?他下午还说他能去呢。”沈志章问道。 “咳……他下午什么时候说的?”沈愿宁呛了一下。 她爸给她递了张纸巾,又看看沈愿宁她妈,“就我们回来那会儿吧?下午三四点的,你那会儿还没到家呢。” “对了,你不说你俩下午出去吗?没一块儿啊?”迟建芸接着问。 沈愿宁借着刚才呛到又多咳了两下,她需要编瞎话的时间,“……那可能那会儿我也都到家了,一会儿我打电话再问问他吧……” “要觉得好就别拖着了。”迟建芸忽然说起来。 “我不着急,可以上学回来再说。” “你也不想想你回来的时候该几岁了?再重新开始?”沈愿宁她妈说着又笑笑,“反正你肯定也是没事儿就回来,没什么影响啊。” 沈愿宁靠在椅背上,愁得捶了捶脑门,“你不能因为你结婚早就要求我也得早啊,时代不一样了……何况不是都打算好了最多就待两年吗……” “你这手怎么了?”沈志章看到沈愿宁的手腕上贴了胶布。 沈愿宁又把袖子拉下去,“没怎么啊。” “我这看你进门走路就不对劲儿,”她妈起身走到沈愿宁旁边,把她的袖子撸上去,又撩起她的裤腿一瞧,被绷带吓了一跳,“怎么弄的啊?!得多疼啊?!去医院没有?!” “去了去了……”沈愿宁抱着膝盖,“走路没看着,摔了一下呗……” “得了,你明天也别去了。”沈志章又气又心疼,“明天我必须得问问小俞是干嘛呢,跟他出去吃个饭让你摔成这样儿!” “别、别,千万别。”沈愿宁赶紧制止,“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这又不是什么重伤,明天还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你们可要带上我。” 安子言把耳机里的声音又调大。 “怎么了?这残废是你对象?那肯定你也憋坏了吧?” “他这么没用你也愿意跟他?你对象不是更恶心?”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宁愿选一个残疾人也不选我!” “子言!”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是个普通朋友……” 明明应该听到的是法语听力,但脑海里全都是这些声音。 安子言摘下耳机,已是深夜,窗外一片寂静,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安子言再次想起沈愿宁无助地呼喊他名字时的眼神,明明不过十米的距离,自己却只能坐在旁边无能为力。 那个男人是当时那张照片里的人,他那么好的条件简单为什么要选我……?如果今天是他在简单身边就好了…… 安子言进退不得,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将沈愿宁留在身边。 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这已经数不清是今天晚上第多少次看手机了。 “我在妄想什么……”安子言苦恼地支着额头翻了翻习题,把手机收进裤兜,重新戴上了耳机。 沈愿宁拨出了第三个电话,她听着重复频率的嘟嘟声,对着天花板骂道:“安子言这个大骗子……” “喂?!简单?”安子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听筒里,“我没骗你……刚才手机放在裤兜里,我没感觉到震动。” 沈愿宁的心瞬间踏实下来,果然没有人的声音能比安子言还要温柔。 “是不是做噩梦了?”安子言把习题册合上。 “我睡不着,”沈愿宁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刚才你是生我的气才不接电话……” “我根本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安子言忍不住向沈愿宁道歉,“简单,对不起,如果不是和我……” “子言……”沈愿宁知道安子言之后要说的是什么,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从安子言嘴里说出来。 安子言紧张地掐住大腿,腿却没有任何痛感,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困扰自己一整晚的问题:“那个人……他喜欢你吧?” “没有……”沈愿宁用被子蒙住自己,“你别瞎想了——” 安子言低沉地打断她的话,“说实话。” 沈愿宁一顿,分明刚才的安子言还是温柔的,“可我跟他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嗯,知道你跟一个残疾人在一起他替你不值吧?”安子言轻笑,“为什么不接受他?反正都已经叫他来接你了,要是跟他在一起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儿了不是吗?” “安子言你又抽什么风?!”沈愿宁突然有一种被安子言找茬儿的感觉,“我上午有东西落他那儿了,他给我送过来,然后顺路送我回家也不行啊?” “所以今天你先见过他了?” “那个展览,他也去了,我们刚好碰见。”沈愿宁的声音弱了下来。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宁愿选一个残疾人也不选我!】 脑海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他可以陪你去看展览,可以接你送你,我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看你被欺负。”安子言控制不住自己又想起这句话,明明决定要信任简单,明明说好不会放弃……安子言攥紧手机,他讨厌自己还是这么不争气地钻牛角尖,“反正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反正他能做到的我都做不到!” “……”沈愿宁突然明白了,安子言是在跟他自己生气,他的自责和自卑才是今天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你觉得我应该跟你分手和他在一起吧?” “对,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你应该跟我在一起的理由。”安子言低头又看到了他讨厌的两条腿,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接受自己的所有,更无法要求别人去接受。 沈愿宁被安子言气得直想哭,分明今天受委屈的人是自己,可安子言还在闹脾气。 这次她不会让步,这一步,沈愿宁要让安子言自己跨出去,“那就试试分开吧。” “好。”电话另一边的安子言沉默了一阵,才又传来一声告别,“……晚安。” 电话被安子言干脆地挂断,沈愿宁盯着手机屏幕的“结束通话”良久,眼泪从眼角滑进发鬓,“晚安个鬼……你睡得着么?” ※※※※※※※※※※※※※※※※※※※※ 哎呀不争气啊不争气 第 32 章 沈愿宁昨夜又没拉窗帘,好不容易在凌晨昏昏沉沉睡着,清晨的阳光霸道地侵入房间,沈愿宁翻了个身背对窗户。 只感觉床边有人的气息,沈愿宁一边嚎叫一边睁开了眼,“啊——!” 迟建芸被她吓了一跳,“你至于叫成这样嘛?” “我正做噩梦呢……”沈愿宁这才反应过来,“妈,你来干嘛?”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沈愿宁她妈拿起她床边的相框,上面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这是谁啊?” “随便拍的,”沈愿宁又把镜框收回来,“我没事儿,下回来我这儿提前打个招呼,我刚才吓死了……” “你说实话,昨天到底怎么了?!”迟建芸看到沈愿宁腰上好大一片淤青,“摔一跤能弄这么严重?!医院怎么说?!” 沈愿宁立刻整理衣服盖好被子,“真的没什么……医院也这么说……你不提我都忘了这儿磕了。” “是跟俞智杰在一起弄的吗?!你昨天怎么不说!”沈愿宁她妈担心得不行,“起来,我带你上医院,那个美国医院调过来的刘医生说的?!他会看病吗?!” 沈愿宁缩在被子里,“妈——真的不用,就是不小心撞到桌角摔了。真的!别这么小题大做……” 迟建芸盯着沈愿宁的眼睛,又看看她的腰,还是叹了口气。 “……真是不小心,我回去给你拿点儿药喷上。”迟建芸摸摸沈愿宁的头,“正好让小张一会儿过来给你做饭,你这几天少走动,在家歇着吧。” “嗯……”沈愿宁揉揉眼睛笑了笑,“太好了,老板给我放假啦。” 这下她也完全没有了睡意,沈愿宁按了按手机,自从昨天夜里跟安子言说了分手,他还真是就没了音讯。 “真是倔死了,”沈愿宁捏了捏安子言抓的粉色玩偶,“你可一定要想明白啊……” “……如果有相同遭遇的同学,希望你们可以向警方提供证据,勇敢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安子言在广播室瞥到远处那个有些笨拙地一瘸一拐在楼下溜达的身影,一瞬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直至再定睛确认,他关掉麦克风摘下耳机,回身看向旁边的同学,“今天剩下的拜托给你了,我有急事儿。” 沈愿宁听到广播里刚才还是是安子言的声音,她好不容易走到广播室楼下,却发现主持已经换人了。 “你在那儿干嘛?”安子言在大楼门口叫她。 “等你啊。”沈愿宁又往安子言的方向走。 没等沈愿宁走几步,安子言划着轮椅停到她身前,“你等我干嘛?”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刚还听是你主持呢。” “我有别的事儿,”安子言的手指捏紧轮椅钢圈,“你要没事儿我先——” “我就是来看看你。”沈愿宁上下审视了一遍安子言,眼底有些发青,一看他就是昨晚熬夜了。 “都……”安子言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分手了还有什么要看的?”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沈愿宁背着手问安子言。 “受了伤别到处瞎走动,珍惜一点儿自己的身体。”安子言别过脸,“……我真的还有事儿。” “分手了你就不想我吗?不想跟我多说说话吗?”沈愿宁追问。 “没什么好说的。”安子言看着校门方向,“咱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沈愿宁欠身凑到安子言眼前,“还是很喜欢我吧?” “你别自作多情了。”安子言眼神闪烁,目光逃避着沈愿宁。 沈愿宁轻笑,“安子言,你真是不擅长撒谎啊……” “过几天就不喜欢了……”安子言低着头摸摸鼻子,“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分手是对的。” “可是跟你分手才会是长痛。”沈愿宁轻轻触碰安子言的脸颊,“我希望你也会明白。” “没有我,”安子言拉开沈愿宁的手,“你才会做更好的选择。” 沈愿宁收起笑容,本来今天是来调戏安子言的,结果又差点儿被他气个半死,“你还要装圣人到什么时候?” “圣人有什么好?谁想当什么圣人。”安子言嘴角挂上一丝浅笑,双眼注视着校门口的那辆白色豪华越野车,“他来接你了吧?” 没想到俞智杰提前到了,沈愿宁歪着脑袋瞥了眼倚在车边的俞智杰,又看着安子言,“是啊,应该听你的试试跟他发展一下了。” “……这才对。”安子言的笑意一闪而过,“你去吧,我也有事儿就不——” “那你借我扶一下呗,我腿疼着呢。”沈愿宁绕到安子言身后,推着轮椅往校门口走过去,“你要不要跟他认识一下?” “不需要。” 但沈愿宁看得出安子言的紧张,他搭在腿上的手背筋骨明显隆起,手指正偷偷捏紧裤腿。 “你觉得我跟他更合适吗?我怎么不觉得。”沈愿宁伏在安子言耳边对他耳语。 “随便你。”安子言的手指攥得更紧了,“这你问我干嘛。” “因为我还是喜欢你啊……”沈愿宁的嘴唇故意触到安子言的耳朵。 “……!”安子言身体一僵,脸颊都跟着烫起来,没再接话。 沈愿宁推着安子言停在俞智杰面前,“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男朋友安子言,不过昨天刚分手。” “你好,昨天见面没机会打招呼。”俞智杰朝安子言伸出手,“我叫俞智杰,是……你前女友的朋友。” 沈愿宁在后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子言也伸出手去跟俞智杰握了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一下,”俞智杰叫住安子言,他跟沈愿宁对了一下眼神,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愿宁站在安子言身后,偷偷给俞智杰比了个大拇哥。 俞智杰打量着安子言,“你是走不了路吗?还是连站起来都不行?” “俞智杰!”沈愿宁打断他,这可不是她想让俞智杰说的。 “站不起来。”安子言老实回答他。 “如果你还想追回她,不管是不是残疾人我都会奉陪到底。不过要是你那么不坚定的话就趁早对她断了念想吧,反正我是不会放弃她的。”俞智杰靠在车边抱起胳膊笑了笑,“虽然我想不通她到底喜欢你什么,不过既然你们分手了希望你就别——” 俞智杰说的话跟之前电话里交代的完全不一样,沈愿宁大惊失色,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胡说什么呢?!” “……”安子言的嘴唇动了动,思考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调转轮椅朝车尾方向前行,那个方向分明跟他家相反。 “子言,你去哪儿啊?”沈愿宁在他身后叫住安子言。 “我去哪儿你应该管不着吧……?”安子言稍稍停顿,沈愿宁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说完又继续用力摇着轮椅前进。 “你先上车。”俞智杰把想去追安子言又追不上的沈愿宁拽到车上。 “你怎么不按我电话里说的那么跟他说啊?!”沈愿宁急了,“你这样我今天还去吃什么饭啊?我直接跟我爸说取消算了。” “你看你这就不懂男人了,”俞智杰按住沈愿宁正要翻电话的手,“我那么说,他反而才会激起斗志来你懂不懂啊?你让我说那些什么‘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放弃她因为她只喜欢你’之类的话,只会让他对你更怀疑更愧疚。” 沈愿宁半信半疑地盯着俞智杰,“真的?” “当然了,我傻啊?你都威胁我要把他们的合作取消了,我哪儿敢给你捣乱啊?” 听到身后那辆车发动机的声音渐远,安子言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到车子在路口消失,才将轮椅调头。 “都分手了,我还生什么气啊……”安子言笑着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轮椅,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才像王子吧……” “他又不是你,哪儿有你这么强的好胜心……本来是想让他定心的,现在肯定又被你说的动摇了。”沈愿宁靠着头枕责怪俞智杰。 “诶呀不会的。”俞智杰笑起来,“他可都没当着我的面说他已经放弃你了,说明他还是不肯认输的。” “好像还真的……”沈愿宁回想起安子言听完俞智杰的挑衅却一句话都没说,她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戏啊……” “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当着他的面叫你名字啊?”俞智杰好奇这件被沈愿宁再三交代的事情。 “你问太多了!” “我这个备胎都做到这步了,你就告诉我吧。”俞智杰苦笑。 “我才不需要备胎呢,”沈愿宁调大音响的声音,“我只要安子言就够了。” 前方红灯,俞智杰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了看沈愿宁,“我今天是被迫帮你,不管他是不是能想通,我还是会等你后悔,除非你真的有什么怪癖。” “你今天为什么穿着白衬衫来啊?”沈愿宁没接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平时下班不都是不穿正装的嘛?” “今天要见你爸啊,又来他学校接你,想留个好形象呗。”俞智杰自己说着又笑了,他照了照后视镜,“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穿衬衫,只不过头一次穿白色吧。” “……没什么。”沈愿宁看向窗外,偷偷扬起嘴角。 ※※※※※※※※※※※※※※※※※※※※ 没事我之后一直在发糖了这章为啥这么索然无味我今天晚上再更一章补偿下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hreer、243860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386042 3瓶;mocyrabbi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叔叔,您对沈愿宁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吗?”晚饭进行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聊得放松下来,俞智杰突然问沈愿宁父亲这个问题。 沈愿宁正在拿盘中的草莓,听到俞智杰的问题手一抖,眼看着草莓滚到桌上。 老沈给沈愿宁又拿了一颗草莓,颇有意味地看了眼俞智杰,“她喜欢的人就行吧,善良就好。” “如果是残疾人可以吗?”俞智杰看完沈愿宁,继续问道。 沈愿宁的手指停在半空,她偷偷观察着她爸的反应,同时也在好奇他的回答。 沈志章没想到俞智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本以为俞智杰是在帮他自己问,但现在有些搞不懂了。 “那不行,好歹得是个健全人啊。”沈志章一脸严肃地摇摇头。 “为什么!结婚誓词还说无论贫穷或者富有,健康或者疾病,都要永远相爱呢。”沈愿宁反驳。 “那说的也是以后啊,再说了,你是条件有多差?干嘛找个残疾的?”沈志章只当沈愿宁又在较真儿,“你要真跟残疾人结了婚,那日子你才受不了呢。” “你这是偏见!”沈愿宁不由自主地生气,她也知道这来源其实是恐慌。 老沈一挥手,懒得和沈愿宁理论这些幼稚的问题,“你岁数还小,你不懂那种生活,别胡思乱想了你。” “屋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沈愿宁的手在脖子上扇了扇风,说完就起身走向了餐厅门口。 俞智杰也跟着起身,“我去看看她。” “你别跟着我。”沈愿宁没好气儿地甩了俞智杰一句。 俞智杰还是跟进了电梯,“叔叔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谁让你问的啊?!”沈愿宁眉头紧皱,胸口堵得要命,见俞智杰跟进来,她又准备走出电梯。 “我只是想让你赶紧看到现实!”俞智杰捶了一下沈愿宁眼前的电梯内墙,用手臂挡住她,“沈愿宁你能清醒一点儿么?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你指望他还能干什么?你这被车撞也是因为他吧?” “站得起来站不起来又怎么样?”沈愿宁拉起袖子给俞智杰看她左小臂下面那个浅浅的印,“你这能走路的还骑摩托带我摔过呢。” “你是瞎吗?!你是没见到我缝了多少针吗?!如果不是我当时抱住你了你身上会只有这一处伤吗?!”俞智杰忍不住对沈愿宁发了怒,“你一句你要回国见他,就把我扔在那儿不管了。你为什么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沈愿宁从没见到俞智杰这样生气过,“可能是因为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上你吧……上次在苏梅岛我很抱歉,我的确没考虑到你……” 俞智杰的拳头越攥越紧,“我到底哪点不如那个瘫子?!你想没想过你选择他意味着你下半生永远都只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度过、你就要永远照顾他的身体他的情绪!” “你不是他,就因为你不是他!”沈愿宁扬起嘴角,泪水却从眼眶滑落,“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你们说的吗?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以什么外在条件决定的?!” 俞智杰被沈愿宁弄懵了,“……他就有那么好?” “你说跟他在一起我就要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度过,可你想没想过子言又是怎么度过的?你想没想过如果是你变成那样,你还有没有勇气像他一样面对世界?”沈愿宁抬手擦掉眼泪,“……我不想看他一个人硬撑,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有错吗?” “你在做慈善?你不过是同情他!”俞智杰想让沈愿宁认清自己。 “这不是同情!”沈愿宁反驳俞智杰,“我喜欢他,你根本不懂他对我来说有多特别。” “你傻不傻。”俞智杰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往火坑里跳呢……” “你帮我跟我爸说我先回去了,你们那套说辞我多一个字都不想听了。”沈愿宁扶着墙走向门口。 俞智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这一场跟残疾人的竞争,他竟然胜算渺茫。 “那不是谁……那是安子言女朋友……她腿摔破了我背一下怎么了?” 还没敲门,安子言就听见了宿舍里周岩的声音。 “……你傻啊?安子言怎么背?”周岩压着火气跟女朋友宋琳解释,“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跟哪个女生接触了回来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等到周岩哄完女朋友挂掉电话,安子言才敲了敲门。 “进——”周岩放下手机,重新按下音乐播放。 安子言划着轮椅进入宿舍,“是不是昨天你帮忙……宋琳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她们宿舍的女生成天瞎八卦。”周岩不以为然。 “要不我去找宋琳解释一下吧。”安子言拿出手机。 “不用不用!这多大点儿事儿啊。”周岩摆摆手。 一旁的李松宸插嘴,“对,你不用管,他俩老这样。” “裤子洗干净了,给你放桌上了啊,昨天……多谢了。”安子言提醒正在打游戏的李松宸。 李松宸打得正激烈,“啊……没事儿。” “先别说我们,”周岩索性摘下耳机盘腿坐在椅子上,拽着轮椅扶手把安子言拉到他那边,“昨天后来怎么着了?那男的谁啊?” “是谁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安子言拿起周岩桌上的cd盒看了看,“我和简单……分手了。” “啊?!”周岩和李松宸一同发出了惊呼。 李松宸也把游戏退出,“谁提的?” “我觉得我本来也不适合谈恋爱,有更好的人在追她,我就别耽误简单了。”安子言又把专辑放回桌上。 周岩抄起cd拍了一下安子言脑袋,“你当你是言情小说男主角呢?!” “简单那种女生,肯定早就有大把的人追了,她要真觉得有更合适的当初还跟你好?”李松宸气得拿着空饮料瓶在手心敲了敲。 “如果有一个条件比你好得多的男的追宋琳,你怎么办?”安子言摸了摸头,想不到被一张cd砸脑袋也是挺疼的。 “不用想,我肯定跟他死磕到底啊!”虽然只是假设,周岩还是激动起来。 “你其实是因为昨天遇到流氓那个事儿才想分手吧?”李松宸点了支烟,“那真不是你的错。” “你们会这么说,”安子言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下的轮椅上,“是因为不用时时刻刻坐在这上面啊。” 周岩又用cd敲了一下安子言,抓起打火机也点了一支烟,“让你气得我戒烟失败了——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固步自封呢?!凭什么因为你坐轮椅那些事儿就得是就是你的错了?凭什么你坐轮椅就得把女朋友让给别人啊?!” “我——”安子言涨红了脸,没再反驳周岩,急匆匆划着轮椅倒到宿舍门口,“你们俩抽烟太呛了,我回家去了。” 宿舍门被安子言从外面关上,李松宸深叹一口气,烟雾也跟着在他面前弥散,“我以为他早应该看开了呢……” ※※※※※※※※※※※※※※※※※※※※ 是的,的确没说错,安子言就是别扭死倔小心眼钻牛角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re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llymm 3瓶;mocyrabbi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沈愿宁还记得周三下午是安子言的选修课,趁着腿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沈愿宁让司机送她又来到m大,装成学生背着双肩背走进教室。 安子言依然是坐在最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沈愿宁走过安子言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座位有人吗?”沈愿宁问回过头来的安子言。 安子言张了张嘴,才发出声音,“……没有。” 沈愿宁坐到安子言同桌,凑到他旁边,“这位同学,我没带教材啊,能借我一起看吗?” “你什么时候有过教材。”安子言的嘴角一撇,把教材推到两桌之间,“腿还没好怎么又出来乱跑。” “难得老板给我放假,不出来乱跑岂不是浪费了。”沈愿宁环顾教室,“袁音还是没来吗?” 安子言看了看手机的收件箱,“她有排练,估计得下节课才来了。” “为什么你都不给我发短信啊?”沈愿宁的手支着脑袋,从安子言的笔袋里抽出一支签字笔拿在手里转。 “你前天约会还顺利吗?”安子言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啪嗒一声,笔从手里滑到桌子上,沈愿宁把签字笔捡起来,“没什么意思。” “……喔。”安子言翻开教材。 “如果我答应他了,你会开心吗?”沈愿宁又转起了笔。 “那是你的自由,跟我无关吧。”安子言的视线落在教材上。 沈愿宁把签字笔夹在指尖,“可是我提分手,是想看看是不是这样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儿。” 眼前的教材,安子言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如果我跟俞智杰在一起了能让你开心,”沈愿宁吸了口气,攥住笔杆,“那我就答应他。” 安子言从笔袋里也抽了根笔,“你只管你自己的想法就好,不用想我开心不开心。” 沈愿宁看到老师从讲台边起身关上了教室的前门,“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如果不考虑我,你到底想不想分手?” 安子言稍稍偏转轮椅,伸出手臂去把教室后门也关上,“上课了,以后再说。” 又被安子言逃避了,沈愿宁把座椅挪得离安子言更近了一些,“离得太远了看不清。” 安子言不说话,把教材又往沈愿宁那边推了一些。 安子言的轮椅是轻便运动型,坐垫和轮子两侧比较窄,沈愿宁的课椅靠着轮椅,也几乎贴到了安子言的身体。 沈愿宁此时只要稍微往右靠一下就能碰到安子言,她闻着安子言身上的柔顺剂香气,忽然想要拥抱他。 “糟了……我怎么现在这么想抱你……”沈愿宁悄声跟安子言说。 安子言憋了好久才回应她:“……听课。” 沈愿宁托腮看着他,“安子言你可真是没劲透了。” 直到下课,安子言也没再跟沈愿宁说过话。袁音趁着匆匆忙忙溜进教室,笑着看看他们俩,坐到了安子言前面的座位。 “上次那个男生没来啊?”袁音回过身趴在安子言桌上对沈愿宁意味深长地笑笑,“看来安子言真是挺喜欢你呢。” 安子言慌乱地用手挡在袁音和沈愿宁两人之间,“袁音她喜欢开玩笑……!” “你慌什么?”沈愿宁扑哧一下乐了,“袁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嗨,他老这样儿,嘴硬。”袁音白了安子言一眼,“我俩认识都四年了,倒是头一次见他谈恋爱呢。” “为什么是四年啊?”沈愿宁问袁音。 “本来该上大二那年我交换去美国了,他生病休学了,回来以后新分到的那个班我就认识他。”袁音指指安子言,“要不然哪儿敢跟他做朋友啊,看他都不怎么跟别人说话。” “我怎么记得你才是不怎么跟别人说话……”安子言哭笑不得。 袁音撇撇嘴,“以前那个班你觉得我会跟谁做朋友吗?要不是他们你怎么会休学啊……?” “是我自己发烧没当回事儿,”安子言笑笑,“最一开始我也不敢跟你说话啊,你看着脾气那么差。” 袁音听完也笑了起来,她立刻问沈愿宁,“你到底是怎么忍受他的啊?” “对啊,我自己都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他。”沈愿宁侧身挨着安子言,掰着手指给他数,“又别扭、又死倔、心眼儿又小、又爱钻牛角尖……” 安子言的嘴角耷拉下来,“你眼里我就这样?” 沈愿宁的指尖戳着安子言嘴角让它扬起来,“对啊,你这些缺点你自己不知道?” 安子言的嘴角被迫上扬,反倒显得皮笑肉不笑。 袁音和沈愿宁都被逗得笑出来,袁音托着下巴看着她俩,“安子言,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可爱多啦,要多亏了简单呢。” “你看,我也夸过你可爱嘛。”沈愿宁笑嘻嘻地点点头。 “可爱……?”安子言实在拿她们两个没辙,“这不算夸……” 下课跟袁音一起吃了饭从学校出来,安子言跟沈愿宁一起去往之前停车的地方。 “之前一想到要经过上次那个地方,就有点儿害怕呢……”沈愿宁走在安子言旁边,指指前方通往地下车道的楼梯。 “今天是工作日,那条路上人比那天多。”安子言安慰她,“不会有事儿的。” 话音刚落,几个正聊得火热的男青年从他们后面快速走来,安子言听见声音立刻停下来紧握住沈愿宁的手腕。 男青年倒是被安子言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个人从他俩身边经过,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安子言,又继续笑闹着前行。 “……”安子言尴尬地放开沈愿宁,“不好意思……” “其实今天我已经不害怕了,”沈愿宁摇摇头,“不是因为今天人多,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安子言望着那个下楼的入口,“可那天我要是能紧紧抓住你就好了……” 沈愿宁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回头对安子言说道:“你再不跟我复合,才是真要抓不住我了啊。” 眼前的身影渐行渐远,安子言重新划动轮椅的手推圈,跟上了沈愿宁。 “如果你没认识过我,是不是就接受俞智杰了?”安子言抬起头问沈愿宁。 沈愿宁认真地对安子言笑笑,“我已经认识你了,哪儿有什么如果啊?” “如果有呢?” “那也许会接受他吧,然后就谈个很平淡的恋爱。”沈愿宁对着远方深深叹了口气,手指戳着嘴唇思考着,“那感觉就好像……你按照标准答案写了一篇满分作文,别人都说‘这样才好啊’,但没人关心这篇作文到底是不是你想写的——我觉得……标准答案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两个人来到到车边,安子言接到警局的电话,说是抓到了一直在学校附近流窜作案的几个流氓,希望他能去指认。沈愿宁想一同前去,安子言却拒绝了,“我去吧,我不想你再看见他们。” 安子言帮沈愿宁关上车门。 送走沈愿宁,安子言独自前往了警局。果然抓对了人,安子言从警察局出来才舒了口气,刚好前几天收到认识的轮椅篮球队的人发来短信让他去打球,安子言索性回家换了衣服直奔篮球馆。 “徐哥,你跟嫂子感情还是这么好啊……”安子言将手中的篮球投出去,连篮网都没沾到。 受伤后,被康复室的人拉来一起看他们打轮椅篮球,是安子言当年初次尝试回到社会的第一步。 “你这么久没打球,手都生了。”徐盛笑起来,划着篮球轮椅停到安子言身边,“……其实我们俩离过婚,我刚受伤的时候。” 安子言愣了一下,没去捡球。 “不过不是她提的,是因为我受不了了,我先受不了那样的我了。”徐盛跟妻子招手示意让她把球捡回来,“没想到离婚之后我们都发现离开对方比在一起的时候要痛苦的多。” 【可是跟你分手才会是长痛。】 安子言脑海中响起沈愿宁那天下午的话。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徐盛把妻子抛来的篮球又传给安子言,“以前你嫂子也都在这儿陪我,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啊!”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跟任何人谈恋爱的……不过前几天分手了,大概跟你和嫂子最初离婚的原因一样吧……”安子言又把篮球投出去,依然三不沾。他自己也无奈笑了出来,“手感没了,我自己捡吧。” “安子言你今天水平发挥失常啊!”徐盛的妻子抢先一步把球捡起,“都是因为你太不经常来了。” 安子言不好意思地歪着头笑笑,“之前太冷了,老是生病……” “你小小年纪还没有你徐哥这一把老骨头积极啊,”徐盛妻子传球给安子言,“以后要经常来啊!” 安子言点点头,“会的。” “没有她的话,我大概不会活到现在。”徐盛望着妻子,在安子言身边小声说道,“她是支撑我一直坚持的希望,就是像那种……只要她在,就没那么糟糕的感觉。而且她也是一样,我以为应该是我需要她,但你嫂子说过,她的生活中更需要我。” 安子言陷入沉思,“徐哥,要是明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偏离标准答案,还应该继续吗……” “嗯?”徐盛被问得一愣,“写都写了,管他什么标准答案呢!” “这样吗……”安子言喃喃自语,明明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回答,他竟然产生一丝欣慰。 “你还年轻,生活里还有很多机会呢。”徐盛拍拍安子言的肩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去努力争一把!如果我们离婚以后我就放弃了,大概现在才是真的会后悔吧。” 安子言反复翻转着篮球,“有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在追她,我……觉得我是不是还是放弃比较好……” “你去争取过吗?” 安子言的动作停下来。 “你连争取一下都没有,怎么就知道是放弃更好?”徐盛把球从安子言手中切回来,投球入篮。 徐盛接回球抛给安子言,“你这次用点儿力投。” “嗯。”安子言运球到罚球线,调整气息和力度,篮球从他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一发入筐。 「轮椅篮球赛,你有兴趣吗?」 沈愿宁正在电脑上浏览新闻,头疼着明天要去处理积压了三天的事务,手机突然收到安子言这样一条信息。 烦躁瞬间灰飞烟灭。 沈愿宁憋着笑,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速按着:「你的比赛吗?」 “叮”的一声,安子言又回复了: 「不是我,是我认识一个球队的人,他说到时候应该没什么观众,让我叫上朋友一起去看。」 沈愿宁坏笑着回了一条:「篮球比赛可以叫周岩他们去看啊。」 「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俩那天有事去不了。」 沈愿宁回复:「哪天比赛?」 隔了很久,安子言才传来短信:「七月。」 沈愿宁实在是崩不住了,躺到床上对着手机大笑,“哈哈哈……才五月你问我看不看七月的比赛!” 安子言的短信发出去就后悔了,他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蠢死了!这什么馊主意……”安子言挠着头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听徐盛的问她去看七月的轮椅篮球比赛,就跟没话找话一样。 手机又一次振了起来: 「如果能跟你一起去的话……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想去看。」 安子言对着短信扬起嘴角,“……笨蛋。” ※※※※※※※※※※※※※※※※※※※※ 我真的是甜文作者哈哈哈 然后我刚发现我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写到上一章去了 第 35 章 果不其然,回到公司就又是处理不完的事情,沈愿宁甚至会想为什么没摔成个骨折多歇几天。 想到已经约了俞智杰吃饭,沈愿宁多批了几份报表,收到俞智杰的信息才开始准备下楼。 俞智杰开进s酒店的地上停车场,把车停在沈愿宁的车旁,才下车,就看到安子言在外面等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俞智杰对于安子言的出现有些诧异。 安子言指指酒店前厅,“刚才下车之前看到你的车,我就跟过来了。” 看得出,俞智杰今天心情不好,他对安子言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怎么会来s酒店?” “我跟过来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会来。”安子言抬头看着俞智杰,“你来找简单吗?” 俞智杰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子言说的是谁,“对啊,我俩约好了今晚吃饭,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你会来。” 安子言一怔,“你们今晚一起吃饭?” “嗯,她都答应我了。”俞智杰锁上车,“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所以你回去吧。” 安子言难以置信地皱皱眉头,“可她昨天还说……” “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今晚我们约好了,我一定要见她,你别来打扰我们。”俞智杰绕过安子言径直走向酒店大堂,“你要是不回去,就在这儿等着吧。” 安子言陷入迷茫,他远远地望着俞智杰走进酒店。俞智杰看起来在酒店里有其他认识的熟人,打过招呼后就在大堂等候。 “请问您需要帮助吗?是住酒店还是来吃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她是特地走到安子言这里来的。 安子言定神抬起头,发现是刚才在大堂跟俞智杰说话的女人。看起来她应该是酒店的领导,目测年逾四十保养得当,虽然这是安子言第一次见她,却说不上哪里有些莫名的熟悉。 “我在等我朋友,她在这儿上班。”安子言指指酒店大楼。 “喔?是什么部门?”这名女性饶有兴趣地问道。 安子言嘴角浮起笑意,“是销售部的主管。” “销售部……看来销售部又在加班啊……”女人笑了笑,“你朋友叫什么?” “简单。”安子言说到这个名字,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您认识她吗?” “简单……还真是没印象。不过你可以去酒店里面等她,都开始下雨了。”女人摇了摇头,又笑着给安子言指指酒店大堂。集团总部在与酒店相连的办公楼,虽然她每天从酒店进出,却并不完全记得北京s酒店的所有员工。 “谢谢您,我在这儿等她就行。”安子言这样说着,心里却犹豫着自己还有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 他独自坐在酒店外,终于看到沈愿宁的身影也出现在大堂。 “怎么非要今天见面啊?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应该去找子言了。”沈愿宁从办公楼走到酒店区域,溜达着来到俞智杰面前,看他若有所思地杵在大堂站着就觉得有趣。 “我刚才……看到阿姨了。”俞智杰微微抬了抬嘴角。 “嗯,我妈刚开完会,应该也是刚走。本来叫我跟她一起回家的,这不是被你约了我就没跟她一起走嘛。”沈愿宁点点头,又打量了一遍俞智杰,他穿了件纯黑色衬衫,跟他今天呆呆的气质可不相符,“头一次看你穿全黑啊。” “不好意思,今天扰乱你计划了……”俞智杰想笑,说着眼圈却红了,“沈愿宁,我妈昨天去世了……” 沈愿宁心头一震,上前给了俞智杰一个拥抱,“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 “是我没说……”俞智杰垂下眼帘,他靠向沈愿宁,“心脏病,走的太突然,我还没接受……” “难为你了……会过去的。”沈愿宁拍拍他的后背,说起来俞智杰比她还要小一岁,已经提早经历这种至亲离开的痛苦了,对于他来说的确很难接受。 雨开始越下越急,安子言好像忘却应该要避雨这件事。眼看沈愿宁和俞智杰一起走向电梯厅,安子言才回过神来。 他双手重重砸了一下轮椅,安子言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早一步醒悟,现在即便有无数心里话想再告诉她也来不及了。 出入酒店的人都忍不住对呆坐在雨中的安子言瞧上一瞧,门童打伞过来,“您可以到里面等人。” 安子言这才意识到原来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摇着头调转轮椅方向准备回家。 他不敢在酒店停留,安子言害怕此时被沈愿宁看到自己,沈愿宁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安子言忍不住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滑稽与天真。今天的天气已经让他背痛难忍,安子言却还是觉得胸口更疼一些。 “对啊……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啊,晓冬和小诺跟咱们一天认识的。”俞智杰笑着喝下杯中最后一口红酒,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其实你朋友生日那天我就感觉到我跟你很有缘。” “那天?”沈愿宁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嗯,是小诺无意间说你们也是同一天去玩儿,我才会跟你们说话的。”俞智杰低头笑笑,“谁知道后来在这家餐厅又遇到你。” “对啊!真的是挺巧的,上次我爸的雕塑展咱们也没约好啊。”沈愿宁发现已经不止一次跟俞智杰不期而遇了。 醒酒器已经空了,俞智杰对前来询问的服务员摇了摇头,继续对沈愿宁说道,“我一直很相信缘分,可惜跟你的缘分大概还是不太够,不然你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缘分这个东西,自己和安子言之间又够不够?沈愿宁晃动杯中的红酒,暗红色的液体沿着杯壁起伏,“大概是吧……” “今天谢谢你陪我,本来脑子很乱,不敢回去面对,现在我觉得好多了。”俞智杰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什么啊,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沈愿宁对俞智杰拍拍胸脯,“你尽管找我好了。” 俞智杰看看外面的倾盆大雨,回头问沈愿宁,“你跟他还没和好?” “应该是快了吧,他昨天主动发信息问我要不要一起看球赛呢!”沈愿宁想起了安子言昨晚发的短信,情不自禁对着窗外微笑起来,“如果你没约我,我今天也想约他出来的,不过还好啊……这么大的雨他也不会出门的,子言说过,下雨天划轮椅会弄得手上都是泥。” “……我今天……在楼下看到他了。”俞智杰也望着窗外,“他应该是有话跟你说。” “你说什么?!”沈愿宁站起来越过餐桌揪住俞智杰的衣领,“你在哪儿看见他的?!” “……酒店楼下,我猜他是想等你下班,不过我跟他说你已经答应我了。”俞智杰被揪着领子,抬头对沈愿宁笑笑,“不好意思,被我抢了先,你要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了。” “要不是——!”沈愿宁顿了顿,推开俞智杰,拿上背包离席,“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俞智杰靠着椅背看沈愿宁走远,轻笑一声喃喃自语,“……值得吗?” “开机啊……!”沈愿宁拨打着安子言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她从餐厅一路乘电梯来到大堂,完全没看到安子言。 沈愿宁到门口拉住门童,“有没有看到有个坐轮椅的客人来过?!” “啊……有……他在门口等人等了一会儿,”门童被一反常态的沈愿宁弄得有些慌张,“不、不过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怎么走的?”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门童看看手表,给沈愿宁指着路口,“他直接出去往东走了。” 沈愿宁算了一下时间,“他在楼下等了多久?!” “可能有十分钟,我给他伞,但他不用。” 沈愿宁站在原地咬紧了牙,她想把俞智杰拖出来暴打一顿。 “谢谢,”沈愿宁浑身冒汗,也不知道是酒精使然还是被气得,“帮我叫辆车。” 正值晚高峰,堵了半个多钟头才到目的地。沈愿宁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忐忑地按响安子言家的门铃。 “简单?”安子言父亲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沈愿宁,明显有些诧异,“子言没跟你一起?” “他还没回来?!”沈愿宁现在不只是紧张,她简直是慌了,“叔、叔叔……你们别担心,我去找他。” 转身重新下楼,沈愿宁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都幻想了。她又打了一遍安子言的电话,还是关机。 沈愿宁把包挡在头上,顺着从安子言家往s酒店步行的路开始找。胸口像压了一块儿大石头,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只希望能立刻看到安子言。 “……”沈愿宁才出小区没多久,眼前出现了她急切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你去哪儿了?!”沈愿宁走近轮椅上的人,他的衣服贴在身上,头发也被淋得搭在额头,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安子言见到沈愿宁先是一愣,而后划着轮椅停在旁边商店的房檐下,“你不是……应该跟俞智杰……?” “为什么关机?!”沈愿宁跟了过去,刚才都没哭,可见到安子言她就忍不住了,“……为什么不打车回来?!为什么去找我不提前跟我说?!为什么要信俞智杰的谎话?!” 听到这儿,安子言才意识到自己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人。他撇过头嘴唇微抿,雨水顺着头发流到领子上。 依然没有得到安子言的回答,沈愿宁呜咽着,“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啊?!” “……简单,我喜欢你。”安子言终于开口,“我今天去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沈愿宁吸吸鼻子,脸上的眼泪和着雨水,却还是笑了出来,“这我知道啊……” “这几天我才发现,大概我会一直这么喜欢你了。”安子言认真地看着沈愿宁,局促地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抬手去擦了一下沈愿宁眼角的泪水,“要知道没有你会这么痛苦,我当时就不该跟你说什么试试在一起,谁知道要跟你分手会这么不甘心!” 沈愿宁瘪着嘴,期待了这么久的话终于从安子言嘴里说出,她应该笑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直往下掉。 “看到你跟俞智杰在一起,我明明知道你们有多配,可还是忍不住后悔跟你分手。”安子言努力压慢气息,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起伏喘息的胸膛。这是长时间划动轮椅的喘息,也是此时面对沈愿宁的激动。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沈愿宁说,所有的心意涌向喉咙,看到沈愿宁闪烁的泪眼,安子言突然意识到,他想说的话,沈愿宁都懂。 安子言的双手搭在沈愿宁的肩膀,有些无奈地笑着问她,“你就不能弯下腰吗……?这样我抱不到你。” 沈愿宁破涕为笑,俯身扑进安子言怀中。安子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她牢牢抱住,“我不是别人眼里的标准答案,甚至还及不了格,你这个作文,还要不要写……?” 沈愿宁紧紧抓着安子言后背的衣服,“就算是会得零分也要继续写啊……” “我已经是差劲到会得零分了吗?”安子言苦笑一声。 沈愿宁偷偷在安子言的领子上蹭蹭鼻涕,“已经两次了,你下次再退缩,小心真的要得零分了。” “不会的,是你应该小心了,我这次会很自私的一直赖着你。”安子言揉揉沈愿宁的头发,自嘲地笑了笑,“当初我说要试着在一起是让你知难而退的,但现在好像我比你还不想放弃。” “我说过,试过在一起之后,你也会更喜欢我……”沈愿宁把下巴硌在安子言肩上,“那就比比谁赖得时间更长咯……” “你身上也都湿了,到我家冲个澡换身干衣服吧?”安子言摸了摸沈愿宁的后背。 旁边商铺的门“匡当”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客人,吓得安子言和沈愿宁立刻松开对方。 沈愿宁跟安子言互相对了一个羞赧尴尬却又心照不宣的眼神,顾客慢悠悠地从他俩身边走开,又若无其事地跟友人继续聊起了天:“年轻真好啊……” ※※※※※※※※※※※※※※※※※※※※ 一章4000字啦,我突破自我了哈哈哈 不要气小俞,他不是坏孩子,只是想霸占小沈一顿饭的时间而已。 对了,下一章有个番外……有那么一点不适宜发在jj上……你们知道有啥地方可以发吗 或者想看的留邮箱?还是发个长微博什么的?我没有经验…… 哦哦有办法了!发到q群里面 群号有了:1012330499 大家想看加群就可以啦,我把番外2放到群文件里了 第 36 章 “疼就叫啊,别忍着。”安子言用蘸了碘酒的棉球给沈愿宁擦了擦伤口,“……伤口都没好,还喝酒……” “你知道我喝酒了啊?”沈愿宁捂着嘴哈了口气。 “你还以为我闻不到啊?”安子言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一问,“他今天约你干嘛?” “俞智杰他母亲……昨天去世了。”沈愿宁小心翼翼地偷瞟安子言的表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安慰他一下咯……” 安子言一惊,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当时抱他也是因为这个吧?” “当然啊……这个时候谁都会给他个安慰吧?”沈愿宁点点头,又恍然大悟地指着安子言,“喔!你吃醋了吧?!” “我吃什么醋……”安子言揉揉眼睛,又夹了一颗棉球,“让你这么说我觉得还有点儿对不起俞智杰,早知道就不今天找你了,他今天……应该很需要安慰吧……” “喔?真心这么想的嘛?”沈愿宁半信半疑。 “……60%真心吧……”安子言红着脸看向窗外渐弱的雨势,“其实今天下雨,我出门也不方便。但忍不住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那些话想亲口跟你说。” “说起来还是你更笨呢。”沈愿宁嘴上奚落,心里却美滋滋的。 “是,都是我笨……”安子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冷得发抖,“有点冷……你开空调了吗?” 话音未落,沈愿宁凑到安子言面前,用手按在他额头上,果然热得烫手。 “子言,你好像发烧了啊?!” 安子言自己也摸了摸脑门,“怪不得……我还说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困了。” “都是你自己折腾的!下这么大的雨还要学偶像剧淋雨呗?”沈愿宁又气又心疼。 安子言小声辩解,“是我打不到车……” “……”沈愿宁这下只剩心疼,她把碘酒棉球都放到一旁,推安子言到床边,“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找点儿药。” 守着安子言量了体温吃完药躺好,沈愿宁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明天别去上课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安子言突然拉住沈愿宁。 “是啊,我跟你这儿过夜不好吧?”沈愿宁压低声音问他。 “你要是自己回去丢了才真的不好。”安子言掀开被子,手肘撑床又坐起来,“你要是不想住的话我现在送你回家。” 沈愿宁又把他推回去,“你脑子烧坏了吧?!发着烧下着雨你折腾什么?” 安子言重重地栽回枕头上,“那你更不能走了,我脑子烧坏了,你走了我明天可就不记得你了。” “是吗?那看来我得趁你忘了之前劫个色!”沈愿宁跨上床,拉着被子把两个人圈在被窝里,她骑到安子言的胯上,“诶?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 “嗯?”安子言顺着她的视线摸过去,有些尴尬地用手盖上去,“喔……是……导尿管……下雨天我很容易那个……” 沈愿宁这才想起来这个东西,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想想再问。“你真狡猾,这样我就劫不了色了!” 安子言被逗笑了,“我都这样了,到底有什么色啊?” “你有,你有的是,多到让我嫉妒施晓雯!”映着床头灯的暖光,沈愿宁躺下来观察着安子言如同精雕细琢般的侧脸,对施晓雯的嫉妒之情愈发强烈,“刚才咱们做的时候你能感觉到吗?你和施晓雯……那时候你什么都感觉得到,一定觉得很满足吧……而且你会不会靠之前的感觉来——” 安子言的叹息声打断了沈愿宁的话。 “对不起,这……”他终于说了实话,抬起右手给沈愿宁看,“这就是我的第一次……” “所以你……”沈愿宁呆呆地盯着安子言。 安子言朝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沈愿宁怀里,声音弱了下来,“对不起,是我骗你了……其实我根本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我都24岁了还是处男,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沈愿宁一愣,自己还沉浸在那种前所未有快感过后的兴奋和对施晓雯的嫉妒中,却没想过这件事对于现在身体状况的安子言来说,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是奢望,甚至在他的人生中,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体会了。 “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儿……在我受伤之前就认识你……我真想完完全全感觉到你……”安子言懊恼地揪紧被子,“对不起,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就应该先让你知道我这方面……可我还是觉得说出来很丢脸——” “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你的一切我也都接受。”安子言的话让她更加心疼,沈愿宁将手臂绕过安子言的脖颈拥他入怀,指尖在他柔软的发丝间摩挲,“傻瓜,身上这么烫,快乖乖睡觉了。” 直至怀中安子言滚烫的鼻息渐渐均匀平缓,沈愿宁才轻声开口,“子言,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安子言睡得很沉,没有回答沈愿宁。 沈愿宁无法阻止自己此刻思考这让她陷入两难的现实。 “我对你撒谎了……”沈愿宁停顿一下,这个问题越想越崩溃,眼泪顺着眼角浸湿枕头,“可是我没勇气承认。” 沈愿宁松开安子言,转过身背对他,努力压低哭声。 安子言还是被沈愿宁哭泣时身体的抖动弄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沈愿宁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时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怎么了……?!简单?”安子言欠了欠身,把沈愿宁从背后揽进怀里。 “我是胆小鬼。”沈愿宁抽泣着说道。 “怎么会!”安子言手臂收紧,头枕在沈愿宁的枕头上,“这么义无反顾跟我在一起,你是我遇到过最勇敢的女孩儿了。” 听到安子言这么说,沈愿宁更加抑制不住哭泣,“……如果我犯了错,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安子言笑笑,又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你身上这么凉,抱起来好舒服……” 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腕,也闭上了双眼,“对不起。” 清晨,沈愿宁在安子言怀抱里醒来。她低头看看包围住自己的那双手臂,沈愿宁第一次这么想要赖床。 “好像没那么烫了……”沈愿宁在安子言怀里转了个身,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安子言还没睡醒,睫毛的影子映着床头灯光洒在脸颊,睡脸也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微弱起伏。 想到现在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沈愿宁的嘴角得意地扬起来。 沈愿宁靠向他,忽然触到了导尿管,这东西就像在提醒她安子言的无奈一般,沈愿宁心脏一阵猛烈收缩,她收回了手,突然抱住了熟睡中对此一无所知的安子言。 “唔……?”安子言被沈愿宁的拥抱惊醒了,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她,又笑了起来,“真好,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刺猬!”沈愿宁搂着安子言说道。 “嗯?”安子言的手放在沈愿宁脑袋上,“做噩梦了?” 沈愿宁摇摇头,“昨天都是你在说,我都忘了跟你说,我喜欢你。” 听罢,安子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关系啊,我知道。” 拥有安子言的幸福感越强烈,沈愿宁心底的不安就越汹涌。 ※※※※※※※※※※※※※※※※※※※※ 10/8晚上新修改的这个是因为jj审核没通过……不影响情节,请忽略~ 这章……啥也没讲……只有处男小安在线撒糖 对不起,我晚上再更一章吧……哈哈还好跳过的上一章番外不影响剧情 要看番外2的请直接加群:1012330499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threer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假面天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lillym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llymm 34瓶;假面天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对了,今天签约顺利吗?”见沈愿宁一边开车一边发愣,林嘉莉为了生命安全跟她扯了个闲天。 “嗯,基本就是走个流程。”沈愿宁说完笑起来,“我刚才走神了吧?” 林嘉莉的心思被看穿,她也笑了出来,“是啊,在想什么呢?” “你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对他有所隐瞒吗?”沈愿宁还是对昨天自己又未能向安子言坦白而耿耿于怀。 “你指的是哪种啊?”林嘉莉想了一下,“一开始我是什么都告诉他的,可是从我跟他坦白我跟前任分手是因为我劈腿之后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他会不自觉地怀疑我,变得很没安全感,只要是个男的给我发信息他都要看看。”林嘉莉靠着车门叹了口气,“我认真反省过自己以前犯的错误了,也是真的想认真跟他在一起,可是好像还不如不跟他坦白。” “你觉得不坦白更好?” 林嘉莉点点头,“对啊,只要是真心对待对方 ,稍微有一点儿隐瞒,反而不会给对方心理负担。” 沈愿宁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丝安慰,或许对安子言坦白,也同样是给他造成了心理负担。 “还好今天把你从公司拉出来了,不然我自己还在瞎想呢。”沈愿宁又打起精神,一路加速开到手机专卖店。 因为是提前带着林嘉莉出的公司,沈愿宁比平时早了不少去找安子言。 “阿姨,子言好点儿了吗?”沈愿宁发现在安子言家已经有了自己的专属拖鞋。 “他说没事儿了,已经去上课了,估计马上就回来。”江敏招呼沈愿宁喝水,又见她提来了一台吸尘器,“简单,下次来别再带东西了呀!” “单位老是发东西,我自己家里地方小也用不上。”沈愿宁把水杯放下,“阿姨,我要不去学校找子言吧……他才刚发完烧……” “嗳,简单,没事儿,”安子言父亲叫住沈愿宁,“他一个大小伙子,不用担心,你在家等他就行。” 沈愿宁迟疑着坐回沙发,“可是……” “子言能做的,我们都尽量让他自己做,这样反而不会让他别扭。”安子言父亲笑着摇摇头,“所以啊,你就等他自己回来吧。” 江敏看了眼时钟,“星期五他一般这时候也就到家了。”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听到了从外面拧门锁的声音,安子言进门看到沈愿宁正跟他爸坐在沙发上喝茶,这情景令他有些意外,“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都月底了,我们任务都完成了,下午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沈愿宁走到门口,从玄关柜子上拿过抹布,蹲下来擦轮椅的轮胎,“不是跟你说了今天就别去上课了嘛?” “烧退了,我就去了。”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把她手里的抹布接到自己手中,“我自己来吧。” “你当时要是没卖那个轮椅就好了,”沈愿宁看安子言扶着轮椅弯下腰擦得很费力,不能帮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回家就可以换一个轮椅。” “没卖那个轮椅我也没机会认识你啊。”安子言托起小腿把鞋脱掉,将运动鞋收进鞋柜。 “是呢……”沈愿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么多的方法,为什么自己却选了这么糟糕的一种,“我还真是够笨的……” 安子言发现沈愿宁忽然发起呆,“对了,简单,到我房间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沈愿宁跟着安子言回到卧室,看他打开电脑播放了一档法语时事新闻节目,“……嗯?” “你看过这个吗?”安子言回过头问沈愿宁。 “以前学法语的时候经常看呀!哈哈……而且我们同学还讨论过呢,这个频道的主持人长得都不错呢。”沈愿宁回忆了一下,“不过最近看得少了,怎么了吗?” “今天老师跟我说,这档节目需要一名给主持人替班的实习主持。”安子言杵着头苦恼不已,“他把我的视频资料递过去了,对方说希望我下周一去面试……” “什么?!太棒了!这可是c电视台的节目啊!”沈愿宁激动地都站起来了,她按着安子言的肩膀,“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安子言拉着沈愿宁坐下,“是面试又不是要上电视,我在犹豫去不去。” “肯定得去啊!你去面试不是肯定会成功的么!”沈愿宁又重新看了看屏幕上的节目,兴奋地期待起来,“哎呀,以后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可是……”安子言的脸上依然愁云密布,低头看着身下的轮椅欲言又止,“老师没跟对方说过我是什么情况……” “他们说过坐轮椅就不可以吗?你的那个主持视频我看过,不比现在这个主持人差!何况这节目主持人只要坐着就行,难道坐轮椅影响说话吗?”沈愿宁扳动轮椅让安子言面向自己,“相信我,一定没问题的!” 安子言苦笑起来,拉沈愿宁坐到他腿上,“要是能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就好了。” “视频通过了,说明你的主持水平和风格他们都认可了,面试当然很容易啦。”沈愿宁靠着安子言的头,“去试试吧,你也很想进c电视台做主持人吧?” “当然了……”安子言抿抿嘴,不好意思地对沈愿宁坦白,“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那我也给你看样东西,让你开心一下。”沈愿宁起身从手提袋里拿出两盒手机,“这是广告里最新款的翻盖手机,可薄了——” 安子言并没有沈愿宁所预想的兴奋,“你今天买的?” “嗯,昨天你手机不是被雨淋湿进水嘛,刚好我也想换个手机了,就买了两个。”沈愿宁指着盒子外包装,“这个红色的是我的,深灰色是你的,这样咱俩用的就是情侣手机了!” “我那个还能用,”安子言拿起手机包装盒,两部手机加起来要一万多块钱,“这手机太贵了,还能不能退?” “包装都拆了,不能退了……”沈愿宁嘟起嘴,“你不会不喜欢这款吧?” “你年底不是还得去留学吗?”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我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你现在浪费钱给我买这个。” “这个月我奖金还挺多的,何况给你买东西也不叫浪费钱……”沈愿宁搂住安子言的脖子晃来晃去,“我保证就这一次,这个手机不让退了,你就用了好不好啊?” 安子言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那你答应我下次来我家什么都别买了。” “哈哈……我尽量咯。”沈愿宁开心地把安子言的电话卡装到新手机上,“你看这个屏幕比之前分辨率高多了!” 安子言惋惜地叹了口气,“说真的,我经常丢手机,用这么贵的太浪费了。” 沈愿宁戳戳安子言的胸口,“没看出来你这么粗心啊?” “我也没办法啊,总是遇到小偷和抢劫的。”安子言无奈地摇摇头,“之前有一个就直接掏我的兜,我抓他的手结果被他从轮椅上拉下来了,不过他也被吓了一跳,没拿到手机就跑了。” 说完,安子言脸上浮起些许得意。 沈愿宁一顿,明摆着那些人就是看安子言好欺负,她心疼地抱住安子言,“答应我如果再遇到这种人,手机给他就好了,你别跟他抢!” 安子言学着沈愿宁的回答:“唔……我尽量。” “什么尽量,尽量不算答应!”沈愿宁捶了他一下。 “嗳?那你刚才说什么尽量?”安子言捏捏沈愿宁的腰,“你那也不算答应。” “哈哈……!”沈愿宁痒得发笑,刚想从安子言腿上逃跑就被他紧紧扣回怀里,“尽量就是……算我答应你,但能不能遵守就不一定了。” 安子言搂着沈愿宁也笑了起来,她这样亲昵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竟然会让安子言觉得美好到不真实。 仅是这样的情景,安子言从前也从未奢望过。 “看我干嘛?”沈愿宁捏着安子言的下巴,“不服气啊?” 安子言收紧双臂,将沈愿宁搂到面前,才刚前倾准备亲上去,就被敲门声打断。 门外是安子言父亲的声音,“简单?子言?准备吃饭了。” “哦,好。”安子言的声音装作若无其事对门外回应完,脸上却还是刚才的羞赧,他红着脸问坐在他腿上正窃笑不已的沈愿宁,“你笑什么?” 沈愿宁实在是觉得安子言的反应太可爱了,竟然露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少有的几分羞怯和单纯,让她反倒是更想调戏一番了。 “那你紧张什么——”沈愿宁重新贴近安子言,坏笑着俯身压向他,却不料轮椅一个后仰翻倒在地。 “啊——!”沈愿宁吓了一跳,轮椅带着她和安子言一起倒下,她趴在安子言身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了子言?!”门外的安子言父亲担心地问道。 “啊……没事儿,东西掉了!”安子言解释道,又看了看趴在他怀里惊魂未定的沈愿宁,伸手胡撸了一下她的头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吓死我了都……”沈愿宁赶快爬起来,从后面帮安子言扶起轮椅,“怎么会倒了啊?” “这种轮椅都容易后翻,”安子言边说边笑,揉了揉肩膀,“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被吓到的模样……我之前没见过,还挺可爱的。” 沈愿宁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走啦,吃饭去了。” 听到安子言跟在身后还在笑,沈愿宁的嘴角也同样浮起笑意,光是安子言的笑,也已令她满足了。 ※※※※※※※※※※※※※※※※※※※※ 一说翻盖手机……突然感觉这文年代感蹭蹭的…… 第 38 章 星期一的早晨有些堵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走走停停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自作主张。”安子言对哈欠连天的沈愿宁轻笑。 “你要是早同意让我送你,不就不是我自作主张了么。”沈愿宁清晨早早就起床去安子言家堵他,就怕他自己来面试。 “今天是工作日啊,”安子言托腮看着车窗外,“何况只是面个试而已……” 沈愿宁偷瞄安子言,“那你干嘛还紧张?” “……”安子言低头笑笑,没回答沈愿宁。 由于没有通行证件,沈愿宁只能把车停在停车场外。她帮安子言搬出轮椅,看他坐好之后整理衣领。 “别紧张,没问题的!”沈愿宁给安子言打气。 安子言实在没办法不紧张,但还是对着沈愿宁笑了笑,“我进去了。” “啊……”沈愿宁突然叫住安子言,“嘴唇要有点儿颜色才显得有精神。” “嗯?”安子言瞥了一眼车窗玻璃中的自己,“会吗——” “嗯……”沈愿宁捧起安子言的脸吻了过去,亲吻的同时把自己的唇色也蹭了上去,“嘿嘿,这样就好了。” 安子言笑着用指尖擦了一下嘴唇,上面果然沾上了一些沈愿宁的口红颜色。 “我刚才把我的运气分给你了,一定会成功的。”沈愿宁笑嘻嘻地绕到安子言身后推动轮椅,“再不进去可要迟到了。” 安子言进入大堂,朝沈愿宁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结束之后我联系你。” 沈愿宁用口型对安子言说了“加油”,正准备离开时又有些不放心,偷摸躲在门外看着在大堂等候的安子言。 负责人挂着工作证从通道出来,有些震惊地走到安子言面前,可以看出负责人带着眼神中的错愕问他是不是安子言。 “有什么好吃惊啊……”沈愿宁偷偷在门外嘟囔,那人的眼神似曾相识,俞智杰第一次见到安子言时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直到看见负责人领安子言进入电梯间,沈愿宁才终于松了口气。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现在这些面试对于安子言来说应该容易得很。 沈愿宁记得安子言昨天练习到凌晨,明明占了那么多优势,他还是只能用加倍的努力弥补那个劣势。 沈愿宁回到车里,俯在方向盘上望着演播厅大楼喃喃自语,“……应该没问题吧……”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沈愿宁看到有个男人轻轻敲了敲车窗,她降下车玻璃,“怎么了?” “请问能不能稍微往前挪一挪车?”男人指了指车前方的车位对向沈愿宁解释道,“我来这儿面试,但里面不让停车,这附近就这个空位了。” 沈愿宁向前挪出一个车位,停好之后从后视镜看了看刚才那男人,他看起来岁数不大,长相还算周正,没准儿也来面试主持人的。 看着男人匆匆离开,沈愿宁又陷入了俞智杰昨天的提醒里。 沈愿宁周日去参加了俞智杰母亲的葬礼,当天的他反而很克制,但沈愿宁依然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悲伤。 “你今天能来,我很感谢。”俞智杰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这几天没怎么睡觉吧。”沈愿宁坐到俞智杰身边,指了指他的黑眼圈。 俞智杰揉揉太阳穴,“没办法,睡不着……” “今天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沈愿宁望着俞智杰疲惫的身体,竟然觉得这几天他有些消瘦。“阿姨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其实她走的时候,也没受什么罪,比很多人强多了。”俞智杰低头浅笑,“只是她这么突然的离开,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及说……” “现在才懂得要珍惜也不晚的啊。”沈愿宁抬头认真看着俞智杰。 俞智杰一愣,“嗯?” “那今天的机会你可要抓住啊,你现在说,阿姨也一定能听到的。”沈愿宁微笑着站起来,“你们的小秘密我就不听——” 还没站稳,沈愿宁就被俞智杰一把拉进怀里。 “你说的,现在珍惜也不晚。”俞智杰搂着沈愿宁,“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可你还是被安子言抢走了,不过我觉得你们不会在一起太久的。” “这次子言不会再放弃了。”沈愿宁稍微挣开他,却又被俞智杰抱紧,“喂……俞智杰,你在这儿别闹啊。” 俞智杰侧过脸在她耳边小声问道,“沈愿宁,你喜欢残疾人,对吧?” 一瞬间,沈愿宁全身僵硬,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我、我只是……” “在这里撒谎可不行啊?”俞智杰提醒沈愿宁。 沈愿宁的头皮发麻,身体不自觉发抖,她努力克制着恐惧。 “……”沈愿宁只觉得俞智杰是在对她念咒语,她想要否认,却无法开口,“我……拒绝回答你。” “看来你已经告诉我了。”俞智杰轻叹了一声,松开沈愿宁,“我就知道我是输在这儿了。” 沈愿宁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他是你注定喜欢的人,还有很多表现,我猜到了。”俞智杰指指沈愿宁,“安子言还不知道吧?” “……” “呵,安子言真是占了大便宜啊……对了,你要怎么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名?” “我喜欢他不光是因为——!”沈愿宁连说出那两个字的勇气都没有,“……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那你就想个万全之策吧,我觉得全部坦白也没什么,”俞智杰回过头对沈愿宁说道,“如果他是真爱你的话,这些东西算不了什么。” “俞智杰……你能帮我保密吗……?”沈愿宁小心翼翼地问他,她从没有一刻对俞智杰有过这么多的畏惧与怀疑。 “能。”俞智杰平时会和沈愿宁开玩笑,但此时他回答的神情让沈愿宁无比安心。 姜淼跟着负责人进入演播厅大楼,他这次是第二次来这里,没想到因为停车问题折腾得差点儿迟到,给他急得满头大汗。 “你稍等一下,现在有人在录呢。”负责人带姜淼到监控室看了看演播厅,她盯着屏幕上正在试镜的男生,随口问姜淼,“你觉得他怎么样?” “诶?”姜淼没想到负责人会问他觉得别人怎么样,他立刻仔细留心屏幕里的主持人。抛开他极有优势的外型评价,这个主持人语速把握精准,发音标准,镜头感也很强,却又比平常刻板印象中的新闻主持更多了几分朝气,“我觉得挺好的,有他自己的风格。” “是m大的大三学生。”负责人拿出一篇稿件递给姜淼,“你准备一下,下一个是你。” 姜淼瞬间汗如雨下,原来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是面试实习主持岗位的,遇到了这么强劲的对手,让他更加紧张,甚至说沮丧。他一边拿着稿件准备,一边关注着屏幕上那个男生。 “好——可以了。”负责人打开麦克风,“小谢,你帮他把轮椅推过去。” 姜淼惊诧地盯住监控室屏幕,镜头里,刚才的主持人正费力地用双臂支撑身体从演播室座椅挪到刚被推到他身边的轮椅上。 “怎么了?”负责人注意到姜淼完全没在准备,而是对着屏幕发呆,“他有残疾,需要坐轮椅。” “哦……这样啊……”姜淼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立刻投身到稿件的准备中。这一次,他终于松了口气。 姜淼跟负责人一起走出监控室,在演播间看到了刚才镜头前那个自信专业的主持人,镜头外的他却是略显青涩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录像我会给领导看的,”负责人对安子言笑了笑,“刚才表现很好啊,你跟我到这边儿来一下,我得确认一下你能出勤的时间。” 安子言发现姜淼正盯着自己看,对他微笑着点了个头,就跟着负责人离开了。 姜淼嗤笑着摇摇头,“得意什么……” ※※※※※※※※※※※※※※※※※※※※ 你们猜这面试到底成没成…… 大家周一快乐呀,刚好这章也是讲周一发生的事情呢 这一章没凑够3000字,我晚上再更新一章哦(为了小花不择手段) 第 39 章 两天后安子言接到c电视台的电话,通知了他入职时间和要求。 “你看我就说吧!你还非说另一个人希望更大……”沈愿宁在电话里开心不已。 “因为那个可是l大学法语专业的研究生啊。”听得出安子言还在学校。 “那也一定没你厉害……被你说的我想快点儿回去了,咱们应该庆祝一下啊!”沈愿宁今天刚抵达日本参加展览会,预计周日才能回去。 安子言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不用着急,你不是还打算玩儿几天的吗?” “我想看的烟火大会现在还没有呢。”沈愿宁被午后的阳光晃得转了个身,“何况你又不在,玩儿也没意思。” “烟火大会啊……我只在动漫里看过。”安子言回忆了一下动漫里的剧情,似乎都是情侣一起去看的。 “那夏天咱们一起去看吧?”沈愿宁激动起来,可突然想到安子言这个暑假就要开始去c电视台实习了,作为正式主持人的替补,实习主持需要随时候命。沈愿宁才发现自己真是白高兴了,“啊……对了,你这个暑假没时间啊……” 安子言听出了沈愿宁的失落,“不如,明年我们去看,好不好?刚好明年我应该可以休假了。” “那就说好了!”沈愿宁期待得握紧拳头,“明年一起去!” 挂断电话,沈愿宁脸上的傻笑还没收回去,就因为迎面而来的人僵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沈愿宁和俞智杰异口同声。 “我——”俞智杰打算先解释,就被沈愿宁打断。 “你跟踪我啊?”沈愿宁难以置信地笑起来,歪着头盯着俞智杰。 俞智杰“噗哧”一笑,“我对喜欢残疾人的女人没兴趣,我可不打算变成残疾人。” 沈愿宁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还好旁边没有人听得懂她们说的话。 “你小点儿声!”沈愿宁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慌忙把俞智杰拉到一边,“再说了,就算你是,我还不一定喜欢你呢……” “凭什么?”俞智杰嘴角撇下去。 沈愿宁逞强道:“你脸皮可真厚,还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一定会喜欢你啊?” “嘁,你就嘴硬吧。”俞智杰弹了一下沈愿宁脑门,“看你那副蠢笑,刚才跟安子言打电话呢吧?” “对啊,子言收到c电视台的offer了,本来我要待到周日的,现在想提前回去了。”沈愿宁一脸期待的笑容,“以后会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俞智杰白了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你这个身份坦白了吧?嗯?简单?” 俞智杰的话简直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沈愿宁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忧思中,“我知道,我在考虑呢……” “啊……他要是不接受,”俞智杰把手压在沈愿宁脑袋上,“我倒是不介意接收你。” 沈愿宁把俞智杰的手从头上抓下来,准备往回走,“哼,不劳您费心了,我会想个万全之策的。” “我是不是现在知道你秘密最多的人?”俞智杰在沈愿宁身后叫住她,“如果我用这个要挟你跟我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办?” 沈愿宁后背一凉,不夸张地说,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脸错愕的沈愿宁转过身问他:“俞智杰,你……不……是那种人啊……?” “你不会信以为真了吧?刚才害怕了?我哪有那么卑鄙,随便说着玩玩的。”俞智杰低头笑个不停,“行了,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我也是出差到楼上谈事情。” “我就知道!”沈愿宁这才放心地也跟着笑起来,她背着手往会场溜达,回头又提醒俞智杰,“下次别开这个玩笑了,我要是当真了可会揍你的!” 俞智杰注视着沈愿宁离开,笑容渐渐消失,他同样转身离开会展中心。 这里和他要去的地方是反方向,只是因为想起沈愿宁说会在东京参加酒店业会展,俞智杰才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来到这儿。 俞智杰苦笑着抬起手腕,发现会议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他抬起头对着天空长吁一口气,“真想卑鄙一次啊……” 原定周日回来的沈愿宁果然还是按耐不住,展会结束就立刻飞回北京,即使知道安子言周末也要上课,沈愿宁还是想尽早见到他。 “你们在干嘛啊?”沈愿宁从背后拍拍安子言的肩,绕过李松宸和周岩,才发现安子言腿上放了个纸箱子,里面有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 “我们刚才在路上捡的,”李松宸告诉沈愿宁,“啊,对了!简单,你家可以养的吧?” 沈愿宁叹了口气,“我经常出差,有时候好几天不在家,养不了小动物。” “唉……学校宿舍不让养动物,让安子言养他又不养。”周岩无奈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养啊?猫很干净的。”沈愿宁问安子言。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养猫啊?”安子言看着纸箱里四处张望的小猫,“养动物得一直对它负责啊。” “那先放你家几天总行吧?”李松宸糊弄安子言,“这几天我去问问有没有愿意收养的。” “啊对……我也可以帮着问。”周岩帮腔,他俩趁热打铁要给小猫找个家。 “这猫看起来才一个多月啊,”沈愿宁对着小猫伸出手指,小猫有些笨拙地抬起爪子挥舞起来,“哈哈……真好玩儿。” 看着沈愿宁明明在逗猫,却被猫逗得一脸笑意,安子言忽然妥协了,“好吧……就几天,你们要快点儿给它找主人啊。” “诶呀会的!”周岩和李松宸击了个掌,“你先养着吧,我俩有时间还能去看它。” 听完这话,安子言总觉得是中了他们俩的缓兵之计。 “你看,多可爱啊,干脆咱们留下养吧?”沈愿宁把小猫从纸箱里抱出来,小猫好奇地在安子言房间四处走动。 安子言的视线追着小猫,看它用前爪挠纸箱子,“你喜欢猫?” “是动物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动物是鹿,想在家里养呢。”沈愿宁坐在地上,抬起头问安子言,“你呢?喜欢什么动物?” “……大概是鱼吧,”安子言稍作思索,“又好看又好吃。” 沈愿宁被安子言的回答意外得笑了出来,“看来你跟猫一样啊。” 安子言扶着轮椅弯下腰,对小猫勾勾手指,小猫立刻翻出肚皮躺下来伸出两只前爪去抱安子言的手指,“它可真淘气啊……” 沈愿宁看到安子言扬起笑意的嘴角,此时他温柔得可以包容下整片海洋,沈愿宁只想化身为一只小船投入大海,即使永远沉入海底也在所不惜。 “你以后也会是好爸爸呢。”沈愿宁坐起来突然搂住安子言。 “嗯?”安子言回抱住了沈愿宁,“干嘛这么说?” “看你逗小猫忽然想到的。”沈愿宁靠向安子言怀里,“你适合养闺女,也许会是个慈父呢。” 安子言轻笑,“那你呢?严母吗?” “我啊……?我会跟闺女争宠啊,”沈愿宁揽着安子言的脖子,起身坐到他腿上,虽然安子言的两条细腿坐起来并不舒服,“这个位置以后也是我的。” “完了,看来以后家里一个大朋友一个小朋友,肯定闹死了。”安子言明明说着嫌弃的话,却将沈愿宁拥得更紧,“连小猫都被你吓跑了。” “咱们给它取个名儿吧?”沈愿宁提议,“要不老是小猫小猫的。” “可是过几天别人就给领走了啊。”安子言苦笑。 “所以我说咱们把它留下养啊。” “会有人比我更合适养它的。” 沈愿宁撅起嘴,“跟我在一起之前你还说别人更适合我呢。” “现在我也这么觉得啊,”安子言用鼻尖蹭了蹭沈愿宁的脸颊,“只是我不想把我家大朋友让给别人而已。” 沈愿宁一脸坏笑,轻轻在他耳边用气息说道:“是吗?那干脆现在再造个小朋友出来呗?” 安子言转动轮椅正对床边,安子言按下手闸防止轮椅乱动,双臂托起沈愿宁将她抱到床上,身体也倒向了她。 “哦……?干嘛?这么着急的吗?”沈愿宁明知故问,她捧起安子言的脸,即便他此时动作那么吃力和笨拙,沈愿宁却觉得安子言浑身散发着性感的荷尔蒙,她同样燃起了强烈的欲望。 “都是你勾引我。”安子言压在沈愿宁身上,匍匐着凑到她面前,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沈愿宁勾住安子言垂在床边的双腿,她虽然急不可耐,可沈愿宁明显感觉到安子言的腰下却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嗒哒”一声,两个人都听到玄关大门插入钥匙的声音,应该是安子言父母回家了,而此时安子言房间的门还大敞着。 “啊!”客厅传来安子言母亲的惊叫,“怎么从家里跑出去个猫啊?!” “……糟了!”安子言撑起上半身在房间张望,果然没见到那只小奶猫的身影。 “子言?你养的猫啊?”安子言父亲在客厅对房间里的他喊道,“猫跑出去了啊!” 沈愿宁匆忙系好裤扣,与此同时她发现更麻烦的是安子言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失禁了,湿热的浅黄色液体正从安子言的裤子里淌出来,同样也浸湿了她的短裤。 “得赶紧把它找回来……!”安子言对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浑然不知。 沈愿宁的视线定在安子言身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安子言从沈愿宁迟疑的表情看出有些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表情尴尬至极,立即慌乱地从沈愿宁身上爬开,“对不起!” 安子言半趴在床上费劲地想要挪上轮椅,沈愿宁刚要帮忙就被他一把推开,“离我远点儿!” 沈愿宁不知道怎么安慰才不会伤到安子言的自尊,她看着安子言挪动身体,随时预备着接住他,“子言……我——” “你去洗个澡,我出去找猫。”安子言坐到轮椅上羞赧地咬咬嘴唇,低头抓起一件深色衬衫搭在腿上,摇着轮椅就要出房间。 沈愿宁抽了些纸巾匆忙擦了擦流到她身上的液体,把衬衫从安子言腿上拿起来随意系在腰间,抢在安子言前面跑了出去,“还是我去找吧。” 已经六月份了,湿乎乎的短裤贴着身体虽然不觉得冷,但着实不怎么舒服,而且时间长了开始有了些味道。沈愿宁顺着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下找,在二楼楼梯拐角看到了蜷在角落的小猫。 长舒一口气,沈愿宁把猫拎起来抱在怀里心疼地叱责着:“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喵……”小猫倒是一脸轻松地趴在沈愿宁怀里跟她撒着娇。 把猫带回安子言家,沈愿宁跟安子言父母解释了小猫的来历,才回到安子言房间。她看到浴室的门紧闭着,安子言正在里面处理刚才的狼狈,浴室门前地板有些水迹,沈愿宁找了些纸去给擦了干净。 “啊……这也湿了……”沈愿宁摸了摸刚才安子言在床上停留过的地方,薄被上也是一片潮湿。 沈愿宁把薄被拉起来,正解开里面的被芯,浴室的门就被打开,她回头看到安子言换了一身衣服,光着脚坐在轮椅上。 “猫找到了吗?”安子言问道。 “嗯,”沈愿宁笑着舒了口气,“竟然都跑到二层去了,我在楼梯拐角看到它的,好险啊,再下一层就该跑出楼了。” “还好是你去找……”安子言停到沈愿宁身边,“你去洗个澡吧,你上次放了衣服在我这儿。” “我没关系……”沈愿宁摇摇头,继续拆着被套,“反正也快干了。” “你能别管了吗?!”安子言突然从沈愿宁手里扯走薄被丢到地上,“你都不嫌恶心吗?!” “为什么要嫌恶心?”沈愿宁也激动起来,“我什么都没说,你发什么脾气?!” 安子言的嘴唇抖了抖,声音又弱下来,“……你不说不代表你不想,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难道就不觉得?” “我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沈愿宁又气又委屈,“安子言你怎么不讲理啊?!” 安子言一怔,别过头闭上眼睛,“……简单,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你再碰这些。”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道歉了?这又没什么大不了——”沈愿宁走近安子言,安子言却后撤轮椅躲开了她。 “没什么大不了?你觉得这很正常?”安子言盯着薄被上的湿渍,嘴角浮起一丝惨笑,“你以前的男朋友也会这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也对,对我来说这的确挺正常的。” “安子言!你别再瞎想了!”沈愿宁伸出手想要抱住安子言,却被他侧过身挡开。 “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没心情。”安子言连头都没抬。 沈愿宁又尴尬又气得扶了下额头,“我觉得也是,我先走了。” 安子言的手紧紧扣住膝盖,“把小猫带回你家吧。” “你能照顾好它的。”沈愿宁打开房间门,到客厅面对安子言母亲还是露出了笑意,“阿姨,我还有事儿要先走了,就不在家吃晚饭了。” 江敏刚才听到她们俩在房间里有些争吵,现在看沈愿宁饭都不吃就要走,知道一定是跟安子言闹了矛盾,“简单,子言他小孩儿脾气,一会儿我帮你说他。” 一时间沈愿宁突然哽咽起来,她笑着揉揉眼角,“不用了阿姨,我们俩没事儿。” ※※※※※※※※※※※※※※※※※※※※ 因为jj审查比较严,所以不合规的地方就修改了一下下,非常非常小的改动 完整版的话……等完结吧…… 友情提示:下次记得关门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re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 章 沈愿宁离开了有一阵,安子言把被芯从被套里抽开,小猫却开心地过来凑热闹,在被套上又蹦又挠。 “你怎么这么皮……像她似的。”安子言把小猫提起来放到腿上,任由小猫用爪子夹着他的手指啃咬,“我刚才……又跟她说了过分的话……” 小猫当然听不懂安子言在说什么,还是在跟安子言的手指较劲。 “子言,这被子怎么了?”安子言母亲站在房间门口问道。 “我给弄脏了。”安子言又一次懊恼不已,“我一会儿跟裤子拿过去一起洗。” “……”江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跟自己生气,可你别对简单发脾气。” “我知道……”安子言当然后悔,用这副身体谈恋爱,需要他去学习适应的还有很多。 沈愿宁疲倦地躺在床上,跟安子言的交往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难,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要是选了俞智杰是不是就轻松多了……?”沈愿宁对着天花板叹息道。 才刚说完,她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沈愿宁没有后悔跟安子言在一起,但她那一瞬间的确想起了俞智杰。 她倒有些后悔没有把猫抱回家来,这样在这个烦躁又寂寞的夜晚就有个可以不去胡思乱想的消遣了。 手机突然来电,接通后沈愿宁没有开口。 “简单,你睡了吗?”电话那边是沈愿宁最想听到的声音。 “没有,睡不着。”沈愿宁诚实回答,“你会不会讲睡前小故事?” “那……给你讲一个我今天听到的故事好不好?” “好。”沈愿宁把电话开到免提放在枕头边,打算听着故事入睡。 “男孩儿是个身体瘫痪的残疾人,”安子言停顿了一下,继续讲道,“跟女孩儿亲热的时候很尴尬地尿了裤子,弄得两个人身上都很脏,连被子和地板都被他弄脏了。” 沈愿宁睁开眼睛,她再也睡不着了。 “男孩儿觉得太丢脸了,可女孩儿觉得这没什么,一直在安慰男孩儿,男孩儿却跟女孩儿大发脾气。” 沈愿宁嗓子发紧,她把脸埋进枕头。 “男孩儿觉得自己很脏很恶心,他不敢看女孩儿,不敢让女孩儿碰他,还因为他的自卑说了难听的话惹她生气。” 沈愿宁不知道自己的抽泣声会不会传到安子言那边。 “他其实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女孩儿,所以怕自己这个讨厌的身体被女孩儿嫌弃。后来这个男孩儿告诉我,他后悔当时说了那些话,更后悔在女孩儿想要拥抱他的时候躲避她……他想跟女孩儿道歉。” 关掉免提,沈愿宁抓起手机坐起来,和着眼泪带着哭腔告诉安子言:“……安子言,我现在就想拥抱你。” “……”电话那边是安子言的一声轻笑,“那你下楼吧。” 难以置信的沈愿宁穿着拖鞋和睡衣跑下楼,远处小区门口,安子言坐在轮椅上正对她微笑。 “还不快过来吗?我还让出租车打着表呢。”手机里传来安子言的声音。 沈愿宁大脑明明一片空白,却支配着身体奔向安子言的怀抱。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安子言,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安子言闭上眼睛,用手揉揉沈愿宁的后脑勺,“简单你别哭了……对不起,我今天太差劲了。” 沈愿宁哭得稀里哗啦,无力地倒在安子言身上。这个人是她唯一的软肋,同时也是支撑她继续义无反顾坚持下去的最大力量。 “穿这么少冷不冷?”安子言用手臂环抱着沈愿宁,“乖啊,不哭了,明天我来找你。” 沈愿宁缓了缓情绪,松开安子言,还挂着眼泪看了看停在附近的出租车,“你这就走了?” “我怕你会不原谅我,所以才要跑到这儿来,到时候就可以亲自抱住你跟你道歉了。跟你在一起久了,我都学狡猾了。”安子言脸上挂起一丝羞涩,把套在t恤外的薄衬衫脱下来披到沈愿宁身上,“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让司机等太久了,该回去了。” “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腕不让他离开,“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 安子言家小区门口,一辆出租车落客之后迟迟不发动汽车。 “喂?媳妇儿啊?……哦,我刚开车呢,拉个客人到m大附近,一会儿就回家哈……早吗?哈哈……刚才拉的那两个小年轻,从上车亲到下车,腻歪死了,气得我也想早点儿回家啊……”出租司机点上一根烟,一边聊电话一边看刚才车上那女孩儿推着男孩儿走进楼里。 沈愿宁本来想在安子言为期一周的实习培训结束之后约他,想不到同期的几个实习生竟然约着要去聚餐,沈愿宁被放了鸽子,难得的空闲,她只好约了朋友吃饭闲逛。 “真的像晓冬说的,你谈恋爱啦?”小诺瞪大了眼睛问沈愿宁,“谁啊?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好上的?” “不是跟俞智杰?”真真追问。 小诺连连摇头,“俞智杰自己跟晓冬说他和沈愿宁没戏了。” 沈愿宁选择性地对她们坦白,“是m大的学生,也才认识没多久,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 “哇——还是学生啊?有没有照片?”两个人都期待起来。 沈愿宁翻开手机,“啊……对了,我刚换的手机,里面都没有照片。” “那和俞智杰比呢?比他帅啊?”真真有些怀疑地笑起来,“真是想不到你连俞智杰那种都看不上。” “那当然是比俞智杰帅了,”沈愿宁有些骄傲地夸起安子言来,“而且他马上是c电视台的主持人咯。” “我才不信他有俞智杰帅,那比俞智杰还高吗?” “他有184,俞智杰多高?他俩又没站在一起比,我也不知道谁更高。”沈愿宁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安子言能站起来,一定比俞智杰要挺拔阳光的多。 真真和小诺跟沈愿宁打趣道,“怎么?你叹什么气?你还嫌184太矮嘛?” 沈愿宁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没什么,有机会见面就再说吧。” 说到见面,小诺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上上周去找那个经济学家采访的时候,你们猜我碰到谁?” “谁啊?你那个前男友?”沈愿宁心不在焉地问道。 “三俗,”小诺竖起手指摆了摆,“你怎么满脑子前男友。” “安子言,我觉得就算你再恶补多少词汇和变形用法……”姜淼坐在安子言对面,手指头敲了敲桌子,“你能做的节目就只有新闻,别再费力气了。” 安子言一愣,却没有反驳他。作为同频道实习生,安子言不想跟他有什么矛盾。 “形象问题,或者说——身体原因。你没办法做访谈和外景,包括今年夏天的法语大赛也不可能,我实话实说。”姜淼把手边的杯子拿起来。 “那又怎么样?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同为实习生的林尤伊坐在安子言旁边,突然加入了他们的对话,“难道你就能做更多节目吗?听说给你安排的也只是一个采访节目吧?” “你什么意思?”姜淼有点儿不满林尤伊的质疑。 “没什么意思咯,就是好奇而已。”林尤伊拽了一下安子言的袖子,“嗳,我得走了,咱俩不是顺路么,一起吧?” 安子言跟其他人道了别,跟林尤伊一起离开餐厅。 “刚才谢谢你。”安子言在电梯里按了一楼的按钮,“其实我也想撤了。” “还以为你是谢谢我噎那个姜淼呢。”林尤伊靠着电梯,打量着安子言的轮椅。 “他确实说的是实话啊。”安子言苦笑着从电梯镜子看林尤伊,“其实你可以不用理他。”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个同学也是残疾人,我不觉得他比其他人差,反而……没什么。”林尤伊欲言又止,她也从镜子里看着安子言,“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子,不说他几句难受。谁说你就不能做其他节目了?何况他有什么了不起,我看过他的录像,除了法语讲得好一点,主持得一团糟。” “这个多练习就好了。”安子言淡淡地说道。 电梯门打开,林尤伊等安子言先出去,她跟在安子言身后,有些犹豫地问了出来:“喂,安子言,你有女朋友嘛?” “嗯,我正准备去接她。”安子言笑了起来,“还好今天咱们出来的早。” “……这样啊。”林尤伊怔了怔,手指轻轻把头发挽到耳后走到安子言旁边,看着来往的车流,“咱们打一辆车吧?反正顺路。” 记忆中的郭颂总是没个正经,真真捂着嘴笑起来,“郭颂?他在那儿干嘛呢?” “听他说是要谈合作,他不是现在在做投资嘛?”小诺也笑起来,“梳着背头,穿着西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哈哈……英国回来之后他就迷上穿西装了。”沈愿宁想起来还曾经陪郭颂一起去买过衣服,“一点儿都不像大学天天都是运动服球鞋了。” “对啊,我们还一起吃了个饭。”小诺回忆起来,“吃饭的时候啊,郭颂跟我打听了个女生,说是跟你们同系的。” 沈愿宁哭笑不得,吸了一口饮料,“我们系难道还有他不认识的女生吗……”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说还跟咱们是同级生,是个漂亮的女生,叫简单。你们有印象吗?” 玻璃杯的冷凝水顺着沈愿宁的指尖滑下来,沈愿宁像被冻住一样僵在当场。 “简单?不认识,这个名字这么好记,如果我听过肯定会记住的。”真真摆了摆手,又看看沈愿宁,“怎么了?你认识吗?” “不……不认识……”沈愿宁一脸紧张,“他、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啊?” “他说也是别人问的他,我说不认识之后他也就没再问了。”小诺拿起叉子,却发现已经没得吃了,“我觉得郭颂变成熟了,以前像个傻小子。” “哎呀,下次约郭颂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咱们大学的时候经常聚在一起玩儿的啊。”真真突然提议。 “这话我也说啦。”小诺翻开菜单,“咱们再点个甜品吧?” 真真抱怨起来:“为什么你这么能吃甜食都不胖……” 沈愿宁的思维已经出离这张餐桌,她默默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收件箱,翻找着郭颂之前的短信。 除了郭颂前一阵问过她汽车保养的事情,并没有提起“简单”这个名字。 郭颂既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也是安子言以前的高中同学,难道是安子言找郭颂打听自己吗?沈愿宁慌张起来,郭颂没心没肺,会把她兜个底朝天的。 “嗳?你看那个男的。”小诺给真真指了指餐厅玻璃外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五官立体标致,端正中又透着清秀,小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个我倒是可以说比俞智杰帅,会不会是什么演员啊?” “你傻啊,帅是帅,可惜好像是残疾人啊,怎么可能是什么演员?”真真探过头去看了看,又叹气道,“脸长得再帅也不能考虑吧……” “说的也是……诶呀,我只是说长相嘛……又不是说找对象。”小诺托腮点点头,又拍了拍沈愿宁,“喂喂?你在发什么愣?你看外面那个——” 沈愿宁从纠结的沉思中醒过来,顺着小诺的手指望向窗外,她睁大眼睛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是……我男朋友……” ※※※※※※※※※※※※※※※※※※※※ 连存稿都来不及贴……我真的需要睡眠…… 这个郭颂……一直在提他,可他好像就没出过场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毓贞、l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3860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小诺和真真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又去看餐厅外的安子言。刚好安子言也在外面注意到了里面站着的沈愿宁,他冲沈愿宁笑了笑,放下了正在编辑短信的手机。 “沈愿宁,要不叫他进来坐坐,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真真有些尴尬地问沈愿宁。 介绍? 那我该如何介绍自己? “那个……这顿饭我请了,咱们下次再约,我先走了!”沈愿宁没有答应这个提议,张皇收拾东西跑去结账。 见沈愿宁出了餐厅,安子言并没有主动迎上前,“我好像有点儿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们本来就都要回去了。”沈愿宁有些心神不宁,“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们结束的早。”安子言看出了沈愿宁情绪不对,“要回家吗?” “子言,你跟高中同学还有联系吗……?”沈愿宁太过不安,还是问了出来。 “高中啊……好像都没有联系了。”安子言努力回想,又勉强抬抬嘴角,“唯一就是上次晓雯住院我去看过了。” “哦……对啊……施晓雯啊!”沈愿宁恍然大悟,她才想起之前跟施晓雯闲聊的时候提过自己毕业的学校。确认不是安子言打听的,沈愿宁踏实多了,反正跟施晓雯也没了联系,她从郭颂那儿什么都问不出的。 “她怎么了?”安子言更费解了。 “没什么,”沈愿宁笑起来,对着空驶的出租车招了招手,“走吧,不是说好了今天去你家看言言吗?” “什么言言……小猫叫皮皮啊。”安子言哭笑不得,沈愿宁执意给小猫取名言言,两个人已经僵持好几天了。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那么说你男朋友,下次见面会好好跟你道歉的!」 坐在车上,沈愿宁收到了小诺发来的短信,但她当时实在没注意小诺她们说了安子言什么,不外乎是那些话,沈愿宁倒是觉得没听到也好。 安子言无意间瞥到沈愿宁的短信,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他早猜想是这件事让沈愿宁有些心不在焉,真正问出来的时候还是欲言又止,“嗯……刚才……被你朋友看到我这样……” “嗯?你哪样?”沈愿宁没听懂安子言的话。 “……这样。”安子言撑着座椅的手搭在了腿上,“被她们看到我这样,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沈愿宁继续问。 “我觉得她们当时挺震惊的,”安子言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是不是……下次我还是别出现比较好……?会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吧。” 听完,沈愿宁愣了好久,她回想到自己刚才的种种反应,的确很容易给安子言产生这种联想,可究其原因都只是她最初对安子言撒的谎。 “笨蛋!当然不是了!”沈愿宁心疼地在安子言身上乱捶,“怎么可能啊?!你眼里我就是会那么想的啊?!” 安子言并不躲避沈愿宁的拳头,反而松了口气,他笑着张开手臂把她揽进怀里,“所以……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说。” “已经……没有了。”沈愿宁靠向安子言,手轻轻环抱着他。 谎言似乎永无休止,像在黄昏走进一片幽深的森林,走了许久也看不到尽头,让沈愿宁越来越不安,越来越疲倦。 “安子言,今天咱们必须做个了结了!” 回到安子言房间,沈愿宁关上浴室的门,一脸严肃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安子言面前。 安子言同样严肃,“我一直等你说这句话呢。”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初夏的晚风吹动窗帘,连蝉鸣都显得吵闹。 沈愿宁从安子言腿上把小猫抱起来,严正跟他抗议,“我都说了不叫皮皮了!” “可是我也说不许叫言言啊。”安子言摊手,“咱俩这么争下去没完没了。” “那你现在给它取个新名字。” “你也想想。” 两个人面对面,各自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不是,一开始我就说别取名了。”安子言打破沉默,“周岩他们领养告示都发出去了。” “都快一周了不是也没有新主人呢嘛……!”沈愿宁把小猫举得贴到安子言脸上,“何况你不是也挺喜欢它的吗?你看看!多可爱啊!” “唔……!”安子言侧过脸往后躲了躲,把猫接过来放到腿上,小猫用脑袋不停地拱安子言的手指,“……喜欢归喜欢,你也看到了这几天都是我爸妈在照顾它。” “那要是一直没找到愿意领养的人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那只能是接着养啊……总不能又让它被抛弃一次啊。”安子言张开手掌,任由小猫用耳朵蹭来蹭去。 沈愿宁可怜巴巴地望向安子言,“所以嘛……提前做个最坏的打算,给它取个名字吧,不然它在这儿多没有归属感啊?” “好吧……”安子言作出妥协,“咱们猜拳决定吧?谁赢了听谁的。” “行!”沈愿宁对着握紧的拳头哈了口气,“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怎么当上的孩子王?” “快点儿出,”安子言低头笑了笑,“石头剪子布——!” 沈愿宁出了剪刀,安子言出了拳头。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啊?!”沈愿宁嘴角都耷拉下来,“一般人都先出布!” “所以我才出拳头啊。”安子言揉揉小猫的脑袋,小猫舒服得靠着安子言眯起眼睛,“小皮皮,你该去睡觉了啊。” “不行!三局两胜。”沈愿宁拉起安子言的手,“再来!还有两局呢。” “你小时候那孩子王都是耍赖当上的吧?”安子言嗤笑道。 沈愿宁脸一黑,甩开安子言,从椅子上站起来,“算了!我回家了!” “嗳!”安子言赶紧抓住沈愿宁,吓得小猫立刻从他腿上跳走,“算你赢了还不行吗?” 沈愿宁停下来,回过身对安子言坏笑,“这是你说的,别赖账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安子言撇嘴笑道。 “言言,过来,”沈愿宁蹲下来,给小猫指指安子言,“那是大言言,刚才输给我啦。他是你哥,你是他弟弟,你得管我叫嫂子。” “你可真是厚脸皮,”安子言一阵脸红,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摇着轮椅进了浴室,“我去洗澡了。” 沈愿宁随便翻看了安子言书桌上的稿件,这是他接下来需要配音的广播剧,上面有安子言录制内容的标注。 大致读了一下小说,故事因主角撒了一个小谎而起,围绕着赎罪展开了一系列剧情。 情节意外地吸引人,沈愿宁由此及彼想到自己,好奇地读下去,完全没注意到安子言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你喜欢这个主角吗?”安子言问沈愿宁。 “我……我不知道……”沈愿宁惊出一身冷汗,“……你喜欢吗?” “还挺喜欢的,要不是没时间我就配这个主角了。”安子言停在沈愿宁身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可是他说谎了啊,而且之后也还在说谎……”沈愿宁小心翼翼地问安子言,“你不会觉得他很过分吗?” “可是他从最初撒谎的时候就是迫不得已,之后反而又靠撒谎帮了很多人,”安子言拉沈愿宁坐到床边,“我觉得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沈愿宁沉默片刻,从背后搂住安子言,“子言。” “嗯?”安子言侧过脸轻啄了沈愿宁一下。 安子言的一个吻,让沈愿宁又一次打消了坦白的念头,她看到安子言正在按电脑开关,“你、你不睡觉啊?!” “今天得把这个录完,”安子言伸了个懒腰,“今天在c电视台培训,明天又要上课,只能现在录了。” “你这样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啊!”沈愿宁看了一眼时间,等到安子言录完,肯定都半夜了。 “不会啊,我录完就睡。” 沈愿宁撒开安子言,盘腿坐在床上嘟囔起来,“要不是我今天住在你这儿,最近都没机会见你……白天你不是培训就是上课,晚上不是学习就是录音。” “乖,到七月份就好了。”安子言调转轮椅面对沈愿宁。 “为什么?” 安子言笑了笑,“笨啊,七月份就暑假了啊。” “哼,我又没有暑假,反正你是没机会陪我了。”沈愿宁气鼓鼓地跑到床头盖上被子躺下,“我睡了!” 安子言看着气乎乎闭眼的沈愿宁,嘴角忍不住又扬起来,他关掉卧室的吊灯,“晚安。” 沈愿宁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依稀感觉到安子言的拥抱,“唔……录完了?” 安子言的声音有些疲惫,“嗯。” “子言,你这么拼身体会受不了的……”沈愿宁翻了个身,钻到安子言怀里。 安子言轻笑着叹了口气,“我果然还是想做更多的事情啊……” “嗯?”沈愿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看安子言,映着月光,他的眼神愈发显得清澈纯净。 “今天是秦杉老师给我们做的培训,”安子言的眼中闪烁着崇拜,“他的节目很多都是他自己决定的选题、调查和采访,却帮很多人发了声,节目播出之后甚至改变了舆论的方向。” “我也经常看那个节目!”秦杉是c电视台主流频道的著名主持人,节目大胆地揭露社会问题,发人深省,沈愿宁同样也非常喜欢这个主持人。 安子言微微垂下眼帘,睫毛的影子洒在脸颊,“我希望我也能做那样的主持人。” 沈愿宁用指尖戳戳安子言的脸颊,“你一定会的!” “傻瓜。”安子言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握住沈愿宁的手指轻吻了一下,把手臂垫到沈愿宁脖子下揽她入怀,“睡吧。” ※※※※※※※※※※※※※※※※※※※※ 三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到底在哪儿啊…… 对不起我这章标题党了,你们是不是以为小沈坦白了要 第 42 章 正值世界杯期间,酒店应客人的要求特意在酒廊放了电视机。沈愿宁抱着笔记本从办公楼走到酒店酒廊,中午这里几乎没有客人,沈愿宁偶尔会在这儿约人谈事情。 不过今天她谁也没约,沈愿宁只是为了看电视而来。下午开会的材料还没来得及看完,沈愿宁的视线在电脑屏幕和电视屏幕之间来回切换。 直到电视屏幕上出现安子言的形象和名字,沈愿宁的视线就无法移开了。 不同于以往播音员低沉成熟的声音,安子言的声线属于温柔而坚定的青年音,格外适合法语这门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 沈愿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即使不是安子言的镜头,她也会出神地聆听安子言的播音。 她终于明白安子言为什么会如此努力坚持播音专业,此时荧幕中的他与常人并无两样,更闪耀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光芒。 这种微妙的踏实感与兴奋感席卷而来,沈愿宁情不自禁对着电视痴笑起来。 原来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是这么幸福的事情,沈愿宁有些飘飘然地想与人分享。 “你怎么在这儿呢?”林嘉莉突然出现在酒廊,对于中午在这里见到沈愿宁感到意外。 “我来看新闻,”沈愿宁同样意外,“你呢?” “下午去见一个客户,打算挑瓶酒。”林嘉莉看看四周,似乎有话正犹豫着想跟沈愿宁说。 “嗯?”沈愿宁留意到林嘉莉的欲言又止,让经理去准备了两杯红酒,“这家酒庄刚刚进入大陆,咱们酒店是独家引进,你尝尝,可以下午送客户这个。” “大中午的就喝啊……”林嘉莉明白了沈愿宁的意图,笑着坐到沈愿宁对面,刚好看到安子言的播音,“这主持人挺精神诶!之前没看过这个台,都没发现有这么帅的主持人。” 沈愿宁偷笑着解释道,“他……他是今天才开始主持的。” 林嘉莉发现沈愿宁竟然史无前例得脸红了,立刻意识到这个人跟她的关系一定不寻常,“沈总,你认识他吧?” 沈愿宁一顿,脸更红了,“是啊……是我朋友。” “男朋友吧?”林嘉莉坏笑着追问。 “嗯……”沈愿宁忍着笑意点点头,每次提起安子言,她都会不由自主害羞起来。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逊,沈愿宁赶快结束话题,“对了,是不是有事情想跟我说?” “嗯……”林嘉莉的声音小了很多,等经理放下酒离开才继续开口,“关于销售总监,你有什么看法?” “李默?”沈愿宁这几天的确一直想找他聊聊的,但总被其他事情耽误,没想到林嘉莉会主动跟她提起,“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安子言,一起吃午饭去吧?”林尤伊在门口问安子言。 安子言答应下来,这才想起松了松领带,“你稍微等我换个衣服。” 两个人在食堂随便找了个位置,林尤伊帮安子言把餐盘先端到桌上,才又选了自己要吃的。 “不好意思,”安子言拿了一盒酸奶给林尤伊,“每次跟我吃饭都麻烦你。” “没什么,都是举手之劳嘛。”林尤伊摆摆手。 拿起筷子,安子言偷偷舒了一口气。由于刚才是第一次真正上新闻直播节目,他本身紧张得不得了。虽然结束后看回放的时候同事们都说发挥得很好,但他自己依然知道还有提升空间。 林尤伊突然兴奋地祝贺安子言,“刚才的节目我看了喔!我觉得很棒!” 安子言有些意外,林尤伊明明是在综合频道跟着编导实习,“你怎么也看了?” “反正我们那边今天中午没什么事情,就去监控室看了看。”林尤伊挑挑眉毛,“不过感觉你一开始是不是有点紧张?完全不像现在这么放松。” “岂止是有点儿紧张啊,”安子言笑着叹了口气,“我手一直偷偷冒汗,明明应该只想着稿子就好,可脑子里控制不住在想:如果这第一次就犯错误我就完蛋了。” “喂!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啦!”林尤伊嗔怪地努努嘴,“你知道吗?台里很多人都看过你之前的录像,要不是法语频道太缺人,应该还有其他频道要抢你呢。” 安子言惊讶地放下筷子,“真、真的?!” 林尤伊点点头,“对啊,我听说连台长都知道你。” “林尤伊啊……”安子言愣了愣,转头红着脸还是没忍住笑了,“本来应该谢谢你安慰我,但是你这么说我反而压力更大了。” 林尤伊扑哧一下也乐了出来,“是吗?我还以为这样会让你安心呢。” 安子言笑着笑着突然一顿,背部那个异样又熟悉的刺痛逐渐清晰,这个手术后遗症让他更为头疼,“你晚上别去我们学校了吧?今天晚上会下雨。” “你身体不舒服?”林尤伊担心地看看安子言。 被林尤伊一语中的,安子言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有的人身体会对天气很敏感。”林尤伊指指安子言微蹙的眉头,“何况你的脸也已经告诉我了,所以你今天也不去社团开会吧?” 校园演唱会快开始了,学校的电台当天会同步演唱会,安子言今天要赶回去跟他们定流程,林尤伊之前听安子言说过之后就说想要跟去观摩学习下。 “没事儿,我只要阴天下雨就会这样,都习惯了。”安子言苦笑着摇摇头,“我每周三下午学校还有课,结束了就去开会。” “那我也去吧,不过我下午还要在台里,晚上去你学校找你?”林尤伊双手合十恳求安子言,“求你了,你就带上我嘛!在美国的学校都没机会参与这些的。” 安子言实在没法拒绝林尤伊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我们有可能开到很晚,你要是想提前走可要直接告诉我。” “知道啦!”林尤伊欢呼着举起筷子,“你最好了!” 沈愿宁听完林嘉莉的话,简直不敢相信公司里竟然还有吃空饷的销售和高层收取职位回扣的现象。从总部的销售总监到华南区的几家酒店的销售经理都有涉及,沈愿宁不敢妄下定论,紧急订了机票准备开完会飞过去亲自调查一下。 沈愿宁让家里的阿姨帮她收拾了些衣服送到公司,开会结束就直接赶赴机场。 因为事情都堆在一起,沈愿宁甚至没有时间联系安子言,直到她晚上到酒店入住后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才终于有时间喘口气。 收件箱有一条安子言发来的短信:「今天是不是很忙?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开机了给我回电话,我很担心。」 原来晚上安子言就给她打过电话了,只是那时候她在飞机上关着机。沈愿宁立刻拨了电话回去,第一通电话没人接,第二通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生。 “喂?安子言现在在播音室,我是他同事,”林尤伊本来只想帮安子言按静音的,但是看到来电人已经不止一次打来,猜到是有什么急事,“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叫他出来接电话。” 沈愿宁听完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安子言说今天晚上会在学校的,竟然会有同事帮他接电话,“不用了,我没有什么事情……我等他结束了再打来吧。” “那个……!”林尤伊突然叫住沈愿宁,“你是他女朋友吗?” 沈愿宁答道:“嗯。” “这样啊……”林尤伊完全没了兴致,“那你一会儿再打吧。”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沈愿宁感觉莫名其妙,她对着结束通话页面无奈地笑笑,“你怎么身边都是些小姑娘啊……” 林尤伊这才看到安子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从下午六点之后一直在给这个叫“简单”的人打电话。 “安子言还真的有女朋友啊……”林尤伊翻着通话记录,这几小时他的拨出记录大概有十几条,“怪不得他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 周岩刚打开播音室的门,本想问问她体育馆那边试音的有没有来电话,没想到吓得林尤伊立刻扣上安子言的手机屏幕。 “怎么了?”周岩看林尤伊有些惊慌,竟然觉得挺好玩儿的,“体育馆那边来电话了?” “还、还没有!”林尤伊放下安子言的手机,“试音结束了吗?我刚才听感觉已经很清晰了。” “差不多了,一会儿楼管也得给关门,现在就是怕当天现在杂音太多。”周岩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就听到外面一声惊雷。“要下雨了啊……看来现在就得结束了。” 说罢,周岩打开播音间的门通知其他人尽早结束回去。 “林尤伊,你怎么回去?”安子言从播音间出来,看到林尤伊也在收拾东西。 “我叫家里人过来接我就行。”林尤伊看了看安子言,“下雨的话你不方便吧?不如等车到了顺路送你?” 安子言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家特别近。” “听他胡说,得走好一会儿呢。”周岩拍拍安子言的肩膀,“你就跟她等一会儿吧,要不你还得淋雨回去。” “就你话多……现在雨又不大,我不用送。”安子言掸开周岩的手,“对了,你跟李松宸到底有没有在给小猫找主人啊?” “啊……小猫最近不是在打疫苗嘛!你先养着,等打完了再开始找吧!”周岩其实是舍不得把小猫再送走的,他傻笑着挠挠头,背上背包就跑,“哈哈……我得跟他们去体育馆收设备,你俩就不用过来帮忙了!” 不等安子言开口,周岩已经跑的看不到人了。 “你养猫了啊?”林尤伊非常喜欢猫,得知安子言在养猫,让她更为欣喜,“什么品种?” “是我们在学校附近捡的,不是什么品种,所以不太容易找主人。”安子言伸手给她比划了一下,“现在也就这么大,可好玩儿了,特别淘气。” “你为什么不继续养呢?”林尤伊很奇怪,明明安子言说起那只小猫立刻来了精神。 “平时都是我妈照顾小猫,我都帮不上什么忙。”安子言把刚打印的稿件装进背包,“你告诉家里人来这儿接你没有?” “喔,还没有嗳。”林尤伊收起手机,“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的没电了。” 安子言发现林尤伊还像个小孩儿一样粗心大意,笑着给她指指桌上的手机,“就放那儿了,你拿上出来打吧,我要锁门了。” ※※※※※※※※※※※※※※※※※※※※ 小沈,可能有人盯上你对象了,稍微上心看着点儿行不 第 43 章 林尤伊跟在安子言后面用自己手机给家里司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才用安子言的手机打电话告诉他地址。 和安子言一起乘电梯下楼,林尤伊发现雨果然下得不大,她还是想要送安子言回家。 “安子言,能不能陪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不然我怕家里人到了联系不到我。”林尤伊抱着膝盖蹲在安子言旁边,抬起头巴巴地望着他,“诶呀我一个人等太无聊了。” “好了好了,陪你等就是了,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啊,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安子言本来想赶紧回家的,但本来这种雷声不止的天气也不适合录音,何况把林尤伊一个女生大晚上扔在这儿也的确让人不放心。 “你真是最好啦!”林尤伊眯着眼睛笑起来,托腮看着倾盆大雨。林尤伊特意提前嘱咐司机要晚一点到,她要感谢这场雨,留给自己和安子言独处的机会。 “……你们女孩儿,都喜欢什么东西啊?”安子言对着雨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林尤伊。 “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儿啊。”林尤伊偷偷瞟了安子言一眼。 “我又不是东西,”安子言说完又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哧哧地笑了出来,“你是耍我吗?” “逗你的啦。”林尤伊把头转向一边笑了笑,还好安子言没有想到那一层意思而觉得尴尬,“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啊……无非不都是球鞋、键盘、显卡什么的嘛。” “竟然会这些啊……?”安子言喃喃自语,他有些懊恼自己之前太过粗心,竟然都不留心一下简单平时喜欢什么。 “对啊,收到这些会很开心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安子言一定是打算送女朋友礼物,林尤伊故意瞎说八道,她捂着嘴憋住笑,手里还攥着安子言的手机,暗自祈祷他那个女朋友不要现在打来电话,独占安子言的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 两个人在楼前的雨棚下等了有一会儿,许久没听到安子言再说话,林尤伊回过头,却发现安子言疲惫地将手臂支在腿上弯下腰,眉头紧皱在一起。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林尤伊慌张地站起来,“对不起……我不该非要拉着你留下来陪我……” “没有,”安子言勉强地对林尤伊挤出一个笑容,又重新坐直身体,“你一个小孩儿跟着我们调试设备到这么晚,下雨天还让你自己在这儿等,我也太过分了。” “什么小孩儿,我都20岁了!”林尤伊摸了摸安子言后背,果然肌肉都是僵硬的,“你今天坐太久了!应该躺下好好休息的……一会儿让我送你吧。” 安子言已经在轮椅上坐了一整天,又是这样的天气,他的确有些撑不住了。安子言妥协下来,“嗯……本来不应该麻烦你的。” 林尤伊又给司机打电话催他赶快回来,“再等你五分钟,不然我就告诉我爸。” 司机被林尤伊吓得一路狂奔,匆匆开到教学楼门口,急忙撑着伞去接林尤伊。 “你哥哥吗?”安子言问林尤伊。 “我家司机。”林尤伊拿过伞帮安子言撑着,等他坐进去才绕到另一边上车。她犹豫着把手机塞回安子言手里,扭头看向车窗外,“谢谢你借我手机,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你女朋友来过电话。” “!”安子言眼中显出欣喜,立刻翻开手机给沈愿宁拨通电话,虽然这次沈愿宁的手机不再是关机,却是无人接听状态。 “没接?”林尤伊靠着车门,看着正发信息的安子言问。 “嗯,她刚才电话里说什么了吗?”安子言有些羞涩地坦白,“从今天中午就一直没联系到她,我其实特别担心。” “忘了,好像什么都没说。”林尤伊说完又把头扭开,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态度这么差。 车很快就开到了安子言家,虽然安子言一再拒绝,林尤伊还是坚持一定要送他到楼下。 “今天真是谢谢你。”安子言向林尤伊道谢,“你明天会去上班吗?” 林尤伊疑惑,“你怎么不生气?我刚才忘记告诉你女朋友来过电话。” “为什么要生气?”安子言苦笑着歪了歪头,“反正你这个小孩儿经常丢三落四我已经习惯了。” “你能不能别老拿我当小孩!”林尤伊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安子言说道,“明天见!” 沈愿宁从楼下打印完东西,回到房间就看到手机亮着有新信息的提示灯,激动地扑到床上给安子言拨了回去。 直到电话那边响起安子言那一声“喂”,沈愿宁这口气才舒了出去,“……终于听到你声音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一下午都找不到你……”安子言也放下心来,“我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关机了,都快担心死了。” “唉……公司有急事儿,我出差了……下午忙死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沈愿宁本想抱怨几句,但听着安子言的声音又忍不住开心,“刚才是你同学接的电话吧?她还说是你同事……” “林尤伊?是同事啊,是别的频道跟着编导实习的小孩儿,刚才还是她家司机送我回来的。想不到还是个大小姐呢。”安子言给沈愿宁解释道。 “你讨厌大小姐吗?”沈愿宁小心地问他。 “不会啊,而且林尤伊平时工作特别认真,一点儿都不娇气,我也从来没觉得跟她有距离感。”说完,安子言趴在书桌上,长叹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几天才能见到你啊……?” “这次我要自己去三个城市……大概要两天吧,我周五尽量早一点儿回来吧,咱们晚上可以去看电影。”沈愿宁心里算了一下行程,一定得尽快解决才好。 想到沈愿宁要独自奔波,安子言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雨快停了,我今天又接了个广播剧,要开始录了。” “不是让你别再接那么多工作了么?!”沈愿宁坐起来,“老是熬夜坐那么久,身体还要不要了啊?!” “今天不会那么久,我接的也不是主角。”安子言哄着沈愿宁,“乖,我尽快结束好不好?” “那也不好。”沈愿宁摆弄着手机充电线,“我折腾大半天,好不容易能跟你聊会儿,可你一点儿都不想跟我多聊。” “怎么会啊?我是因为明天得把录音发过去。” “是啊,反正连录音都比我重要。”沈愿宁抱怨着,“你录吧,我挂了。” “嗳……!别挂!”安子言赶紧喊住沈愿宁,纠结了一番还是坦白了,即使现在是在打电话,安子言还是憋得脸发烫,“我也是想多挣一点儿零花钱啊……这样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而且你不是八月就辞职准备出国吗?花销肯定也——” “安子言你——!”沈愿宁打断安子言的话,明明被他说得心里一热,鼻子却忍不住发酸,“你真是世界第一的笨蛋!我一个都上班的人了,你替我操什么心!” “我知道……我要是能像周岩和李松宸他们似的接点儿主持的兼职就更好了……”安子言红着脸嘟囔道,“虽然没多少钱,可是积少成多啊……” 沈愿宁打心底里产生一阵愧疚感和罪恶感,眼泪劈劈啪啪往下掉,“怎么,你还打算以后养我吗……?” 安子言把脸埋进臂弯,“是啊……你是要笑我吗?” “那可说好了啊,”沈愿宁擦了一把眼泪,“我要求可高了,什么都要最好的,你可要招架住。” “嗯!”安子言举着手机坐起来,“看来我还得更努力才行了。” “安子言,”沈愿宁破涕为笑,“你这样会被女人骗个底儿掉的。” 安子言笑着看向窗外,“如果是被你骗又有什么关系啊。” ※※※※※※※※※※※※※※※※※※※※ 小安,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被骗了嘻嘻嘻 第 44 章 沈愿宁带着悄悄核实过的资料赶回总部,林嘉莉给她送来了之前离职销售给李默的转账记录,情况的确如林嘉莉所描述,沈愿宁召集包括李默之内的相关管理层开了个会。 会上李默拒不承认他的所作所为,反而指责是人力资源部门和当地酒店销售部门管理不力才导致的有那么多因为业绩不合格而在考核期后离职的销售。 “沈愿宁,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副总的职位是不是也有可能涉及什么所谓的回扣?”李默短暂沉默,即使现在证据摆在眼前,他还是不打算承认。李默两手交叉,指尖朝着沈愿宁晃了晃,“正常来说呢,管理培训生要在各部门轮岗两年之后才可以正式进入初级管理部门,可是你这两年已经跳了多少级了?” 沈愿宁靠向会议椅背,“在各部门工作期间都表现优异,破格提升,从我上任至今酒店营业额的提升有目共睹,现在收购新酒店是我一年前做的提案,你有什么异议吗?” “对,毕竟你有资源嘛。”公司里都说沈愿宁是个富家女,李默带着些讽刺的笑意点了点头,猛地重拍一下桌子,“不然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都敢给我泼脏水了?!我现在就怀疑这些都是你栽赃给我的!” “李默,给你两天时间,解释清楚事情原因经过,周一来办理离职。”沈愿宁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腮,笑着叹了口气,“否则的话,除非你不再做酒店行业,不然我也挺为你以后的工作发愁的。” 李默咬牙盯着沈愿宁,还是忍不住喊了起来:“沈愿宁,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你收的回扣已经到六位数了。你应该知道公司有权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吧?具体可以咨询一下赵律师。”沈愿宁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好了,大家继续工作吧,可以散会了。” 已经不想再听李默的胡搅蛮缠,沈愿宁离开会议室匆匆跑去洗手间,在隔间里偷偷深舒了口气。 沈愿宁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升职太快太高了,公司里只有几个高管知道她的身份,本来就让她的流言不断。 刚才被李默在会议上突然质疑,沈愿宁忍着冷汗故作镇静。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她将微微发抖的手收进西服口袋,双手紧张地攥着拳头。 “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呢……”沈愿宁轻叹一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安子言发来了短信: 「晚上看完电影之后要不要住我家?言言好像很想你。」 沈愿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的紧张一扫而光。她开门走出隔间,给安子言回了一条信息: 「你说的是哪个言言想我啊?」 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作品鉴赏课,老师刚开始播放视频,音响就传来干扰声,“是你们谁啊又在上课发信息?!又是你吧袁音?还是周岩啊?!” 袁音和周岩刚好都在发信息,两个人同时缓缓把手机扣过来放在桌板下,异口同声指着安子言,“老师,是安子言的手机。” 她们俩经常上课被老师抓到在玩儿手机,而被抓到的人必须要当着老师的面关机。因为安子言是老师喜欢的乖学生,一定不会被责怪,袁音和周岩都转过身双手合十偷偷拜托安子言再帮忙背一次黑锅。 “又是我……?我都没——”安子言把手机从裤兜拿出来翻开,刚好看到了沈愿宁发来的信息。他用拳头挡着嘴轻笑了一下,把手机按到关机,“老师,不好意思,是我刚才来短信了。” “两张半价票……”沈愿宁搬了椅子坐在安子言旁边,拿着晚上的电影票根嘟囔道,“你拿什么买的?” “学生证啊。”安子言没回头看沈愿宁,脖子上挂着耳机在电脑上噼啪打着字。 “那人脑子开窍了?一张学生证可以买两张半价票了?”沈愿宁在椅子上蜷起腿,她轻轻摸了摸之前摔伤的地方,有几块颜色不同的疤痕。 “……嗯。”安子言含糊地回答。 因为晚上是安子言提前到的电影院,所以他就先买好了票,沈愿宁本来怕安子言被为难一番,想不到今天买票很顺利。 “你在听什么?”沈愿宁跪在椅子上凑到安子言旁边,看到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紫霞仙子的镜头。 “同学配着玩儿的,发到群里让我们听。”安子言给沈愿宁解释,同时把耳机戴到她头上。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短片的最后,紫霞仙子这样喃喃地说着。 “配得真好呢。”沈愿宁听完拿下了耳机。 “确实挺好的。”安子言边说边打字回复同学。 “啊~好凉。”沈愿宁一口气喝了半杯冰汽水,把票根放回桌上。 “简单,”安子言忽然扭头看着沈愿宁,“什么是‘耽美’啊?” “噗——!!”沈愿宁一口气没跟上,喷了安子言一桌子汽水,“咳、咳!你问这个干嘛?!” 安子言一边抽纸擦桌子一边指着屏幕,“喏,同学问我‘耽美’的广播剧愿不愿意配。” “嘿嘿……”沈愿宁笑着咳了咳,“这个我支持你配,接了吧。” “那什么是‘耽美’啊到底?” “你别管了,接就是了。我帮你回她——” “嗳!你还没擦手……” “yuan——yi——”沈愿宁欠身凑到键盘前帮安子言做出回复,最后一个回车键刚按下去,跪着的膝盖一晃,沈愿宁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儿栽下椅子。 安子言见势立刻张开手臂把沈愿宁接在怀里,又担心又生气地皱起眉头,“总是这么不小心!差一点儿就摔地上了!” 沈愿宁靠在安子言身上,反而扑哧一声学刚才的配音笑着说道:“不怕!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坐着黑色轮椅来救我~” 安子言苦笑着别过脸,“什么乱七八糟的,才不是这么讲的。” “哈哈哈,你脸红什么啊?”沈愿宁用她黏糊糊的手指头摸了摸安子言的脸。 “我哪儿脸红了?”安子言装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你……你快去洗手,黏死了!” ※※※※※※※※※※※※※※※※※※※※ 预算有限,下章请隔壁文《说你在乎我》的季焰远来帮忙出场…… 第 45 章 第二天早晨因为安子言要上课,沈愿宁跟他一样早早的起了床,她先洗漱完,开门想到客厅接杯水,正好看到安子言父母正在吃早餐。 “简单,快来先吃吧,不用管子言,他慢着呢。” 江敏去给沈愿宁倒了一杯牛奶。 “谢谢阿姨。”沈愿宁也不推脱,跟她们一起吃起早点。 “简单啊,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跟子言谈恋爱的事儿吗?”安子言父亲问起来,沈愿宁有一种要被老师叫家长的感觉。 “嗳!”江敏嗔怪她家这位安老师,“孩子的事儿你问这么多干嘛。” 沈愿宁知道他们也是因为担心安子言,“嗯,他们知道。” “那他们……”江敏这下有些紧张,“知道子言的情况吗?” “嗯!”沈愿宁笑着点点头,“他们也很喜欢子言!” 沈愿宁又一次撒了谎,她安慰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安子言爸妈都有些意外,甚至稍稍迟疑之后才欣喜地笑起来,“这样真是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安子言从房间划着轮椅出来,看到她们正在聊天。餐桌边有一个位置不放椅子,是安子言的专属位置。 “说你起床了真是太好了,”安子言父亲把早点端过来,“今天你还挺快的,平时老是顾不上吃早饭。” 安子言将轮椅停过去,问着身边的沈愿宁,“你又不上课,起这么早干嘛?” “一会儿送你去完学校我要去我大舅家,这次应该能见到我表弟了。”沈愿宁回想之前几次都没见到季焰远,“他不是生病就是心情不好不见人,不过前几天他给我发信息说让我过去呢。”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安子言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好像脾气也挺差的。” “现在也不怎么好呀。”沈愿宁转过来对安子言坏笑,“我发现你对其他人挺好的,就对我脾气差。” 安子言的手按在沈愿宁头上,让她转回去看着眼前的早餐,“再不快点儿吃我要迟到了啊。” “你看吧,对我就这么不耐烦。”沈愿宁嘴上抱怨着安子言,却忍不住用手指蹭蹭他嘴角上的奶黄酱,“不用着急呀,时间还早呢。” 安子言竟然脸红起来,没回答沈愿宁,头也不抬地闷头吃着早点。 “你又吃那么快,小心胃疼。”安子言父亲提醒他。 果不其然,安子言一个停顿,转头问沈愿宁,“你牛奶给我喝一口。” “你不是喝牛奶闹肚子嘛……” “……我噎到了。” 八点的气温已经升上来了,沈愿宁依然是听安子言的提议把车停在校门口对面。 “今天这么热,我可以送你到楼下的啊。”沈愿宁被强烈的阳光晃的往后躲了躲。 “不用了。”安子言稍稍侧身,指着安全带扣,“简单,帮我解一下。” “懒死了,又不是——”沈愿宁探身凑过去,刚伸手就被安子言抱进怀里,“嗯?舍不得我走啦?” “……”安子言又没理沈愿宁,而是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沈愿宁有些意外,却也很享受安子言的亲吻,这么近的距离,可以闻见他头发淡淡的洗发露味道,和衣服被阳光晒过后散发的清新气息。她环住安子言的脖子,吸吮着他柔软湿润的嘴唇,舌尖不断挑拨着安子言。 “唔……不行……“安子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明明理智告诉他要上课了,又是早晨的校门口,可安子言刚刚还是没把持住自己。他用力紧抱了一下沈愿宁,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下次别在我爸妈面前挑逗我,我忍得太难受了……” 沈愿宁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实在没憋住,低头大笑起来,“谁知道你这么敏感,擦个嘴角也浮想联翩的!” 安子言臊得满脸通红,转过头看向车窗外解开安全带,“……我要去上课了。” “哈哈哈……去吧,我再笑一会儿。”沈愿宁把安子言在饭桌上的反应跟他真正的原因结合在一起,才这么一想,又觉得安子言那个模样好笑,沈愿宁趴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轮椅。”安子言红着脸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用手把两条腿拽向门边,“你不会还指望我能走过去吧?” “安子言这个笨蛋。”沈愿宁傻乐了一路,把车停到家里地库,装作刚起床的状态跟她爸妈一起坐车去大舅家。 这是难得一家人都在北京的周末,尤其是大舅迟建明,平时总是不在家,沈愿宁上次见他还是在上海。 “皮皮,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迟建明问沈愿宁。 “今年应该就随便过过得了,又不是小孩儿了,一年比一年怕过生日了。”沈愿宁靠在沙发上,摆弄着小表弟的游戏机。 “今年你可是本命年,要不送你个红色的车吧?”迟建明向来最喜欢沈愿宁,因为是女孩儿,他也放心让她开跑车。 “不要了大舅!家里那几辆车都开不过来。”沈愿宁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啊,岁数大了,得低调一点儿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你岁数大了我们算什么?”迟建明笑了出来,沈愿宁是家里这一辈第一个降生的孩子,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儿,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长辈们都很疼她。“要不这样,我也不跟你商量了,我自己看着准备。” “可别再送她跑车了,一个女孩子,开车老是轰隆隆的,”沈志章苦笑,“她上一个男朋友啊,说怕自己努力十年还挣不出她一辆车,气的跟她分手了。” “那样的男人没志气,一辆代步工具能代表什么?”迟建明安慰沈愿宁,“分了也好。” 沈愿宁并不认同上一任会只是因为一辆车就分手的人,或许还是生活观念不同才造成两人的分裂。 “大舅,焰远呢?”沈愿宁把游戏机放到茶几上,“我想去看看他。” “在那边做康复训练呢,刚才医生来了。” 在旁边看电视的迟凯轩也跑过来,“我也想去看焰远哥哥!” “凯轩你等会儿再来,姐姐找他有事情说。” 沈愿宁穿过客厅中间的隔断门,另一边的客厅已经为季焰远的康复改造成锻炼室,地面铺了一层软垫,连练走路的双杠和站立床这种设备都有,只是原本的跑步机依然面对宽阔的落地窗摆放在旁边。 那曾是沈愿宁觉得大舅家最有趣的摆设,因为这里位于商业中心区住宅顶层,跑步时可以将高楼大厦和繁华都市尽收眼底。可是现在沈愿宁却觉得这架跑步机放在这里是这么讽刺和残忍。 “很好,先不要动。”袁医生站在季焰远面前,等助手医师在一边确认他两脚的位置,帮他调整了一下腰部的绑带,“可以了。” 沈愿宁站在隔断门边的角落看着季焰远紧紧攥着双杠,左肩前倾时左手迅速向前方挪了一些再紧紧攥住双杠,左脚因为身体的晃动轻微向前迈出了一步。沈愿宁可以看出季焰远有多用力,手背的筋都明显鼓起,仅仅是这一小步,房间还开着冷气,他的额头就已经冒出汗珠。 袁医生满意地点点头,“好,继续。” 沈愿宁默不作声地看他从双杠的一端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另一端,她在一旁替季焰远紧张地出了一后背冷汗,可是季焰远自己却开心得不行,扶着双杠大喘着气笑起来,“这次走到了!” “很棒了,每天都在进步。”袁医生给季焰远擦了擦汗,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的训练,“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休息一下吧,让李医生给你做一下按摩。” “皮皮?”季焰远这才注意到沈愿宁,“你来了多久?我刚都没看见你。” “也刚过来,”沈愿宁看着袁医生的助手医师松开卡扣,扶着季焰远坐到轮椅上,沈愿宁在一旁用手给他扇了扇风,“刚才这个训练很累吧……?” “嗯。”季焰远拉开贴在腰上的绑带,李医生依次解开他腿上的束带脱掉行走支架。 “但是好处也很多啊,”一旁的袁医生给沈愿宁解释道,“不光是在练习恢复行走,对身体各项功能都有好处,可以减轻很多并发症。” 沈愿宁听得入神,心里暗暗做着盘算。 ※※※※※※※※※※※※※※※※※※※※ 给男主的片酬不够了,就拉隔壁剧组的帮着演两章…… 想起来了,季焰远也是个猪队友,没起过啥好的带头作用 我怎么又没凑够3000字,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再更一章吧 第 46 章 “每天都还在坚持按摩吗?”李医生等季焰远从轮椅挪到地垫上,握住他的脚踝缓缓提起,“不许偷懒啊。” 等到做完关节活动按摩,迟建明亲自来送走两位医生。沈愿宁有些遗憾地坐在季焰远身边,随手翻了翻他最近在看的书,“看起来最近你心情不错呀?” “袁医生说我坚持锻炼的话,会有好转啊,”季焰远眼神里满是期待,“如果那样的话,我想跟索菲和好。” “这才对嘛,本来就不该跟她分手。”沈愿宁的胳膊搭在季焰远肩膀上,“说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下下周末你带凯轩去香港比赛吧?他爸妈不方便出境,以前都是我带他去,今年……”季焰远欲言又止,“今年就算了。” “反正是周末,我应该没什么事儿。”沈愿宁收紧手臂凑得离季焰远又近了一些,神秘地冲他挑挑眉毛,“做为交换条件,你能不能把袁医生介绍给我?” 季焰远愣了好一阵,“你不会看不出他都五十多了吧?可能早就有孩子了……” “你在想什么呀?!”沈愿宁哭笑不得地戳了季焰远一下,“我是帮我朋友问的!他跟你一个情况,我想让袁医生也帮他做复健。” “你朋友也脊髓损伤?” “嗯……”沈愿宁点点头,“我是希望……虽然已经六年了,如果他也可以恢复的话就最好了……不能恢复的话至少可以像袁医生说的,减轻并发症——” “是你什么朋友……?”季焰远觉得沈愿宁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连眼神都温柔许多。 “你别说出去,”沈愿宁神秘地伸出手指压在嘴唇上,却又忍不住笑意,“是男朋友。” 季焰远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他越来越不懂沈愿宁了,“你是开玩笑啊?” “我像开玩笑吗?”沈愿宁站起来趴在露台护栏上向东望去,应该可以看到安子言的学校。“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这次可是认真的。” “皮皮,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么跟索菲分手?”季焰远别过头,“你根本……不清楚我们这种身体状况到底有多糟糕。” “这种状况又怎么样?你喜欢索菲不就够了?”沈愿宁简直觉得自己又在教育第二个安子言,“身体又不是恋爱的全部,我真替索菲不值,你根本就没喜欢她到舍不得分开的程度。” “可我更舍不得索菲每天担心我!”季焰远低头看着两条无力的腿,“我除了拖累她,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也不希望被她看到现在的我。” “说到底还是你太自私了,”沈愿宁窝到离季焰远比较远的椅子上,蜷腿抱着膝盖,下巴垫在胳膊上,“你只是怕索菲有一天会先放弃你吧?” “……!我都这样了,还要和她在一起不是更自私吗……?”季焰远拖腮看向别处,“如果我一直还是现在这样,我宁可一个人。” “所以你觉得子言跟我在一起就自私啊?”沈愿宁冲季焰远嘀咕。 “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知道。皮皮,你还是——”季焰远叹了口气,又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也不想听,”沈愿宁也把脸别向另一边,“要知道你也不理解,我就不告诉你了。” 沈愿宁和季焰远都觉得说了半天是在对牛弹琴,两个人各自看向别处谁也不搭理谁。 六月的上午气温渐渐攀升,露台热得季焰远有些熬不住了,虽然他想赶快进屋吹空调,可是露台的门槛他需要沈愿宁的帮助才能通过,沈愿宁迟迟不动身,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喂……”季焰远偷瞄一眼沈愿宁,试探着叫她,“皮皮,你生气了啊?” “别理我。”沈愿宁赌气把身子也转了转,背对季焰远。 那个叫子言的被她喜欢上,可真是够倒霉的。 季焰远这么想着,无奈地掏出手机给沈愿宁发了一条短信,“袁斌医生的电话,我给你发过去了。” 随着季焰远话音刚落,沈愿宁的手机就“叮”地一震。 沈愿宁这才窃笑着翻开手机,“这还差不多。” “我快热死了!”季焰远挪了挪轮椅,停在露台门槛前,“我想回去了,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地帮个忙?” 傍晚安子言爸妈刚从超市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家里的争吵。 “……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安子言拿起电视遥控器。 沈愿宁盘腿坐在沙发上,“可是你总得有个理由啊?!”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去。”安子言把电视声音调大了几分,“你去把明天的预约推了吧。” “那是全国最难约的名医了!你不是也说没找他看过吗?为什么不去试试?”沈愿宁把遥控器从安子言手里夺走,“你就不想恢复吗?!你就不想站起来啊?!” “从在一起那天我就说过我永远只能坐轮椅了,”安子言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把轮椅拉向身前,“说到底你还不是接受不了。” 安子言他爸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拉着安子言母亲问道,“要不……咱俩再出去买点儿水果?” “不去。”江敏知道老安是什么意思,可她却没办法放下这样的安子言不管。她拧开门进屋,一边换鞋一边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安子言说道,“简单给你介绍了医生为什么不去?” “你们刚才在门口偷听?!”安子言看到突然进家门的父母,霎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气地别过头,“我不想去!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你们就都别管了行不行!” “不担心你的话当然不管了!”安子言母亲也激动起来,“你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儿吗?简单不也是为你好才帮你找的医生吗?!” “为我好就应该别再让我去做什么检查!”安子言从沙发挪到轮椅上,揪着裤腿将两只脚提上脚踏板,“还是你们都觉得我是个拖累吗?” 安子言说完,江敏的眼框立刻红了,“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照顾你这么久我们有过怨言吗?!可要不是你自己当初不小心,现在又怎么会这样?!” 安子言抬起头,表情复杂地怔了许久,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开口。沈愿宁心里期待安子言此刻正好可以把真相说出来,可惜他没有。 “阿姨,当初其实——”沈愿宁却忍不了,才想替安子言辩解,就被他打断。 “……我会去的。”安子言抢过沈愿宁的话,虽然是对屋里的人说的,安子言却低头只盯着自己两条消瘦的腿,“我会去做检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说罢,安子言兀自划着轮椅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沈愿宁自责不已,如果不是她提议让安子言去看医生,也不会弄得大家都不开心,“阿姨,对不起……我没想到子言会这么不愿意看医生……” “简单,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希望他能恢复啊。可是我怎么跟他说了那些……!”安子言母亲有些哽咽地摇了摇头,抬手擦了擦眼泪,“我们其实都没怪过子言,他自己比我们要痛苦多了,我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 “好了好了,子言他不会多想的。”安子言父亲搂着江敏的肩膀,又冲着安子言房间扬了扬下巴,“简单,你去看看子言吧。” 沈愿宁打开安子言的房门,听到他正在洗手间用水,听声音像在洗脸。 “子言……”沈愿宁在洗手间门前对里面的安子言说道,“咱们明天……别去做检查了。” 里面没有传来回应,良久,安子言才拉开洗手间的推拉门,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安子言笑了起来,可他微红的眼中没有笑意,“不用啊,我也想去检查看看,如果能有希望恢复就好了。” 沈愿宁只觉得心口紧了一下,面对逞强的安子言,她偷偷掐着手指才没有哭出来。安子言看沈愿宁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就又开了口,“你快去洗澡吧,我用完了。” 沈愿宁没有勇气去安慰安子言,她不愿意去拔掉刺猬用来伪装保护自己的刺,她也笑了笑,“嗯。” 从那一天晚上到第二天做完检查,安子言全程都跟沈愿宁有说有笑,可沈愿宁隐隐感觉到他并没有真的开心起来。 “对了,袁医生说结果要周三来取了。”路上,沈愿宁打破车里的沉默。 “周三我下午有课,要不我周四再来拿?”安子言本就对这次检查不抱希望,也并不着急看到结果。 “没关系,我来取吧。”沈愿宁笑笑。 “对了,周三学校的演唱会,有袁音的表演,你要来吗?”安子言问沈愿宁。 沈愿宁用力点点头,“当然啊!” 安子言浅浅一笑,“嗯,那我帮你留一张票。” “喔?本来不打算给我留吗?”沈愿宁笑着冲安子言撇了撇嘴。 “不是,”安子言摇头,“我怕你对这个不感兴趣,没想到票会卖的那么好,现在一票难求。” “是因为袁音吧?” “嗯,我们那个跟着编导实习的小姑娘就特别喜欢她,在电视台的时候老是缠着我要票。” “是上次帮你接电话的女孩儿吗?” 安子言点了点头,“周岩好像还挺喜欢她的呢。” “周岩不是有女朋友嘛?!” “这个喜欢跟喜欢女朋友那种不一样。” “那你喜不喜欢她?” 安子言倒是回答得很坦荡:“喜欢啊。” 沈愿宁轻踩了一脚刹车,车立刻减速,由于惯性,车里的两个人都被晃得向前一倾,安子言更是差点儿栽倒。 “你真是花心!”沈愿宁气呼呼地扶了安子言一下。 “你在吃醋啊?”安子言用手把东倒西歪的腿摆正。 沈愿宁心里清楚安子言对那个实习生并非那种喜欢,但她还是赌气道:“我不像你那么小心眼儿,你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 安子言盯着沈愿宁看了许久,又憋着笑意转过头,“……我喜欢谁你是知道的。” “谁啊?不知道。”沈愿宁没好气地说。 难得见她这样,安子言这下终于回过头对沈愿宁笑了出来,“没谁,不知道就算了。” 沈愿宁这一次狠踩刹车停了下来,转身扑向安子言一把将他搂住。 “不许你说喜欢别人……!”沈愿宁低下头紧紧地搂着安子言的脖子。 这是她第一次跟安子言撒娇,在安子言面前,沈愿宁总是会发现自己弱势的那一面。在外人面前维持着良好形象的她也会撒谎、也会嫉妒、也会自卑、也会自私、也会懦弱、也会有幼稚的占有欲。 安子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沈愿宁的头,伏到她耳边柔声说道,“傻瓜,我喜欢的人,叫简单。” “简单……是我吗……?”沈愿宁若有所思地问了出来。 “当然,”安子言被沈愿宁这个问题逗笑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沈愿宁闭上眼睛,将安子言搂得更紧了一些,“嗯,当然是我。” ※※※※※※※※※※※※※※※※※※※※ 安子言你可真迟钝啊……都给你剧透到这步了,你倒是大胆假设啊 番外3 喜欢 正跟季焰远回看着安子言的节目,沈愿宁接到了安子言突然的来电,她跑到一边才接起电话,就听到安子言在电话里的又气又笑地喊叫,“原来耽美是男人跟男人谈恋爱!你怎么不早说啊?!” 沈愿宁拿着手机笑弯了腰,“谁叫你不百度非要问我?怎么样,这次给你分了个什么角色?” “男主角的男朋友。” “是攻还是受?”沈愿宁坏笑着追问道。 “……她们说是攻。”安子言嘟囔起来,“这次时间不太紧,本来是分给我男主角的,但我看男主角又矫情又磨叽,就换了配他男朋友。” “哈哈哈……又矫情又磨叽,不就是你吗!你干嘛要换啊?”沈愿宁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就这样?我看他那个样儿着急死了,如果是配他男朋友我还能想象那些话都是对女生说……”安子言笑着叹了口气,“我说你能别笑了吗?有这么好笑吗?” “有,”沈愿宁笑嘻嘻地回答,“等这个广播剧做好了你记得把链接分享给我,我也要听。” “你到时候自己去网上找吧。”安子言没好气儿地拒绝了沈愿宁,“我要开始录音了,先关机了。” “好吧……明天去你家偷看一下稿件我就知道是什么小说了。”沈愿宁笑得脸疼,她揉了揉脸颊,“别录太晚。” “知道啦。”安子言在电话那头轻笑,“晚安。” 听到沈愿宁结束了通话,季焰远看她手指揉着双颊又跑回电脑前,才又按下播放,“刚才就是他给你打的电话吧?” “嗯!”沈愿宁托腮微笑,耳边又是安子言的法语播报,“哎呀……子言的声音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你不觉得吗?” “花痴。”季焰远头一次见到沈愿宁这幅痴迷的模样,还真有些不适应,“姑姑和姑父知道你跟他谈恋爱么?” “当然不知道了,不然干嘛让你保密。”沈愿宁揪着季焰远的袖子,“你要是说出去,你这一电脑的资料都保不住。” “就算我不说你也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吧?”季焰远把鼠标挪远了一些。 “可是我觉得他们不会接受我的男朋友是残疾人的……”沈愿宁想起这件事就忧虑,她忍不住想象,“也没关系,我妈一定会喜欢子言,不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 “哦,是有吧。”季焰远敷衍着回答,手不自觉搭在毫无知觉的两腿上。 “子言啊,是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的好。”沈愿宁沉浸在自己的描述里,“我妈还喜欢过那些偶像剧的明星呢,她肯定也会觉得子言帅吧……” 不可否认,季焰远从视频中看到安子言的时候就猜想着沈愿宁是不是只是喜欢这张俊朗的脸。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季焰远问沈愿宁。 “这还多亏了你呢——”沈愿宁拍拍季焰远的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话,如果不是因为季焰远的残疾,她也不会想到什么买轮椅的借口,“……焰远,我刚才说的……你不要瞎代入啊……我只是说我跟子言……” “你说什么了?”季焰远笑笑,“你那些花痴的话我都没注意听。” “你倒是认真点儿啊!”沈愿宁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季焰远刚才没认真,“真该早点儿删光你电脑里的东西。” “安子言真倒霉,估计老是被你欺负。” 沈愿宁抓起椅子上的靠垫丢向季焰远。 “皮皮,又欺负焰远啊?”迟老爷子刚好溜达过来叫他们两个吃东西,就看到季焰远正在挨打。 “姥爷,是他欺负我!”沈愿宁先告状。 迟老爷子用手揉了揉沈愿宁的头发,“他们这几个小子谁敢欺负你?从小就是挨你揍。” 季焰远在一旁翘起嘴角。 “你们俩看什么呢?”迟老爷子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这主持人说什么呢?这是……法文?” “皮皮非要逼着我看,”季焰远把沈愿宁扔过来的靠垫抱在怀里,“这主持人是——” 季焰远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沈愿宁眼神的杀伤力。 “嗯?”迟老爷子背着手,看季焰远对着沈愿宁欲言又止。 “这个是我男朋友啊姥爷!”沈愿宁站起来把迟老爷子按到椅子上,从背后搂着他的肩膀指安子言给他看,“你觉得怎么样?” 季焰远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愿宁,明明不让他说出去,可现在沈愿宁自己又给交代了。 “真的?小伙子挺精神啊!”迟老爷子这下又认真地看了看视频里的安子言,“哪天带家里来给我看看,不错不错……咱们家有个主持人了。” 沈愿宁一脸得意,“那下次带他来给你看!姥爷的话肯定会喜欢他的!” “好啊,只要你喜欢姥爷就喜欢。”迟老爷子站起来,“走,小杨熬了汤,你俩都来喝。” 出了书房,沈愿宁挽着姥爷的胳膊走在前面,偷偷趴在他耳边跟他说着悄悄话,视线却瞟向在他们后面满脸写满迷茫的季焰远。 季焰远动动嘴唇,用唇语问她:为什么? 沈愿宁靠在姥爷肩膀直接回答季焰远,“因为我高兴呗。” 季焰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忍不住浮起一个问题:那个安子言,到底喜欢她什么? ※※※※※※※※※※※※※※※※※※※※ 总是拉小季凑字数哈哈哈哈哈我对不起你们 (小沈你是不是腐女?) 真短啊这番外……我知道了,我下午会接着发的…… 我知道你们想要玻璃渣……但是……全是糖……我努努力……发玻璃 第 47 章 正值盛夏,天亮得很早,但沈愿宁醒的比太阳还要早,她实在是兴奋地睡不着了:今天要去袁医生的诊所取安子言的检查结果,晚上要去跟安子言看他们学校的演唱会,沈愿宁不禁感慨期待感真是比闹钟还管用。 但她的期待落空了。 “恢复的话……我跟你实话实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袁医生摇摇头,“你看这里——他跟焰远一样,神经都彻底断了。” 虽然想到过会得到袁医生这样的判断,沈愿宁还是不甘心,“可是焰远他说……” “那是迟先生交代的,焰远从美国回来之后一直很消沉,他想让焰远能坚持复健才嘱咐我鼓励他的,”袁医生犹豫了一下,“实际上焰远康复的几率很小,复健只是为了帮他减轻并发症,减缓肌肉的萎缩,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 沈愿宁沉默良久,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期盼着安子言能够康复的。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安子言。 “那天做行走器的测量了吗?”袁医生的声音将沈愿宁拉回现实,“安子言的肌肉萎缩和并发症都比焰远要严重,最好是进行一些日常复健,不过费用比较高……” “费用不是问题,只是……”沈愿宁欲言又止,“我会劝劝他的。” 沈愿宁把安子言的检查结果放进后备箱,算着时间差不多,她又去了行政酒廊看法语新闻,今天依然是安子言的主持。 “听说了吗?沈总周一被董事长骂了……” “怎么回事儿?” “因为李默的事情啊……说是半年了才发现,一定是管理不力……” “真惨……明明是她去处理的,得罪了人还被董事长骂。” 沈愿宁装作没听见,一边查阅着电脑里的文件,一边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安子言。这是他的第三次出镜主持,比上一次驾轻就熟。 安子言的目光直视镜头,这让沈愿宁一个错觉,就好像安子言正在看着她。那注视温柔而稳重,沈愿宁微微勾起嘴角,对着电视里那个散发光芒的人轻笑道:“你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呢。” 「我提前下班啦,在学校等着我!」 沈愿宁为此特意还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身适合看演唱会的清凉装扮,兴奋地从办公楼穿梭到酒店,给安子言发了短信。 不想才出大堂走向停车位,沈愿宁就被冲到面前的男人猛泼了一桶臭气熏天的不明液体。 “沈愿宁!你不是就爱给人泼脏水么?!今天也他妈叫你试试被泼的滋味!”李默把空桶扔到一边,开始大声谩骂,“我告诉你,我离职是你逼的,你说的那些事,我——” “保安!”才停好车的俞智杰一边叫着酒店保安,一边一拳捶到李默脸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到身前,“我现在报警。” “关你屁事?!”李默想要推开俞智杰。 “我是——她男朋友!你说关不关我事?”俞智杰只有这时才敢这样自称,“你以后再敢靠近她一步,我见一次抽你一次。” 保安扑上来控制住情绪极不稳定的李默,俞智杰报过警,一把拉过沈愿宁的手,带她走进酒店。 酒店的人才刚看过热闹,前台的反应也很机敏,立刻给沈愿宁安排了房间清洗。 沈愿宁全程低头一言不发,李默这一桶泔水真是一点儿不浪费,从头到脚给她浇个彻底。食物的残渣和刺鼻的馊味令沈愿宁作呕,她进了浴室立刻脱掉衣服冲澡。即使冲了两遍,沈愿宁还是觉得有味道。 她也顾不上什么李默,满脑子只担心赶不上安子言的约。 “好恶心……”沈愿宁又闻了闻自己的发梢,依然泛着酸臭。 “你说什么?”门外传来俞智杰的声音。 沈愿宁吓了一跳,她这才想起来俞智杰刚才的出现,简直像偶像剧一样。 “你怎么会来?”沈愿宁隔着浴室的门问他。 “有个朋友从国外过来住在这儿,本来是来找她的。”俞智杰发着信息跟朋友解释取消见面的原因,“你怎么惹上的那个人? “我把他开除了,”沈愿宁懒得再提李默那些破事,“俞智杰,能不能借我手机用用?” 安子言看了一下时间,演唱会就快开始了,他从播音室出来,才看到沈愿宁用另一个号码发信息告诉他要晚一些到。 “喂?”俞智杰接起电话,感觉对方有些迟疑,他才又仔细看了号码,是刚才沈愿宁用他手机拨打过的,“你找谁?” “我找简单。”对面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个声音只要听过就会记住,也只有一个人会用“简单”这个名字称呼沈愿宁,俞智杰立刻认出了来电人,“安子言?” “你是……?”安子言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他不敢相信沈愿宁此时又跟这人在一起。 “我是俞智杰啊!”俞智杰正在给沈愿宁找手机店,她非要买跟之前同一款的手机,“沈……那个……简单她还在洗澡,等一下我回去叫她打给你。” 安子言愣住了,但他不愿意往那个猜测去想,“……简单怎么了?!” “你等她自己告诉你吧。”俞智杰暗自觉得有趣,他猜安子言一定误会了什么,“我挂了。” “喂——?喂——?!”无奈俞智杰已经挂断电话,安子言又拨打了沈愿宁的号码,竟然是关机。 “怎么了吗?”林尤伊看出安子言打通了电话脸色都变了,“是女朋友的事情?” 安子言眼神发怔,没有回答林尤伊。 屋漏偏逢连夜雨,沈愿宁最期待的一天,不光没有从袁医生那里听到好消息,还被浇了一身泔水,好不容易换了办公室的干衣服,天空又下起了雷阵雨。 “放心吧妈,我会小心的……”沈愿宁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天呐!我要迟到了!” 演唱会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她趁着停车的间隙补了补口红,重新整了一下发型。 “你早就迟到了。”俞智杰笑着停好车,“你等一下,我打好伞你再下来。” 沈愿宁根本等不急,“不用了不用了!我跑过去吧!” “喂!我都送你过来了,你都不请我看演出啊?你就这么在意你的‘爱好’?”俞智杰拉住沈愿宁,“m大的校园演唱会,据说质量可是很高的啊。” 俞智杰只是想跟去看看安子言的反应,自从知道沈愿宁的喜好以后,他对安子言终于不怎么讨厌了。 “什么爱好!你、你一会儿见到子言别瞎说。”又被俞智杰点明,沈愿宁心虚地拉开车门赶紧下车,“那你自己去买票吧,我也没有票。” 俞智杰打着伞追上沈愿宁,指指前方的体育馆,“就在这里面买票?” “不知道啊,我的票是子言给我的。”沈愿宁停下来,抬起手臂闻了闻,又揪着发梢凑到俞智杰鼻子下面,“还有味儿么?” “没了!”俞智杰无奈地拽着沈愿宁往前走,“你不是说安子言在门口等你吗?人呢?” “他傻啊?门口这么冷——” 沈愿宁话音还没落,就真的在体育馆门口看到了安子言呆呆地坐在台阶边等她,安子言身边还有个女孩儿,看起来她明显是一脸的不悦。 “不是说我给你发信息了再出来吗?!”沈愿宁抢先跑到安子言身前,仔细看可以发现他冷得身体微微发抖,“公司临时有事情,没想到来这么晚……你等了多久?” 林尤伊蹲在一边冷眼看着沈愿宁,想不到安子言喜欢成熟职业女性这一型的。 “里面信号不好,我猜你快到了,才到门口等你。”安子言瞥了一眼跟在沈愿宁身后走过来的俞智杰,“他怎么也来了?” “在公司楼下碰到的,听说我是来看演出就非要来凑热闹。”沈愿宁这可不是说谎,她只是隐瞒了中间的过程。 “安子言,又见面了。”俞智杰抱着好奇跟安子言打了招呼,他告诉安子言沈愿宁在洗澡,可沈愿宁却说是公司有事情,他很想知道安子言是怎么面对沈愿宁的谎言的。 “对了,还没介绍。这是我同事林尤伊,”安子言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简单,和……她朋友俞智杰。” “hello.”林尤伊冷淡地跟她俩打了个招呼,起身就往场馆里走,“我进去了,在这儿等这么久冷死了。” 沈愿宁有些尴尬,“子言,咱们也快进去吧?” “你还没买票吧?”安子言却没有跟着沈愿宁往里走,他递给俞智杰一张门票,“我有一张多余的票。” “谢谢。”俞智杰在等安子言崩不住发怒,可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反而还给了他一张门票,这个反应让俞智杰大感意外,“你先进去,我有话想跟安子言说。” “不行。”沈愿宁拒绝,说实话,她现在有些惧怕俞智杰,俞智杰知道她最不堪的秘密。 “简单,没关系的。”安子言笑着摇摇头。 沈愿宁半信半疑地走到体育馆里面,因为不放心,她选择在内场门边看着门口的他俩。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撒谎吗?”俞智杰点了一支烟,他想继续试试安子言的反应,“她迟到的时候可是跟我在一起。” “如果简单不说,我就不问。”安子言嘴唇微抿,摇了摇头。 俞智杰笑着撇了撇嘴,“真有你的,我该说你是太自信还是太自卑?” “……我只是相信简单,”安子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毕竟我还被你骗过,上次在s酒店停车场。” 俞智杰这才想起来上次他和安子言说的话,也忍不住乐了出来,“也对啊,我这种‘有前科’的人说的话的确不可信。可是我今天没骗你,不过你放心,我俩真的是偶遇,倒是她——” 说着,俞智杰指了指正监视着他的沈愿宁,“她今天其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是我帮了忙。她嘱咐我别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让她逞强了,好好安慰安慰她。” 安子言顺着俞智杰手指的方向望向满脸写着担心的沈愿宁,不禁心疼起来,“……俞智杰,谢谢你。” “票还给你,其实我还有事呢,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没有跟她吵架,我还真是说不上算不算失望呢。”俞智杰把票塞回给安子言,转身撑起雨伞,走之前他还是回身对安子言说道:“希望你能明白,她对你说谎是有苦衷的。如果你不能接受,就把她让给我吧。” ※※※※※※※※※※※※※※※※※※※※ 小俞你这不是在打助攻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43860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ocyrabbi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聊什么这么半天?”沈愿宁跟在安子言身边不放心地问他,“他怎么走了?” “他说他还有事。”安子言把两张票都拿给检票的同学,跟沈愿宁一起入了场。 “这么多人——?!”场馆里人满为患,二层坐满观众,连一层也站满了人,十分嘈杂,沈愿宁不得不趴在安子言耳边跟他喊着说话。 安子言的耳朵被沈愿宁吹得发痒,他笑着点点头,“听说都是袁音的粉丝——” 一层的学生随着音乐跳来跳去,因为从后面看安子言坐着的地方像个空位,不停有人想往前挤,安子言已经被推到过无数次了,沈愿宁也被人群拱开无数次。 这倒是一点儿没影响沈愿宁的情绪,“像你答应要跟我在一起那天似的一样挤——!” 安子言听完笑了,对沈愿宁伸出手来,“那要不要像那天一样牵手?” 沈愿宁犹豫了一下,推开了安子言的手。 “……今天发生什么了吗——?”安子言拉着沈愿宁弯下腰凑近自己,在她耳边问道。安子言注意到沈愿宁今天特意戴了一对闪耀的钻石耳钉,她把头发挽向耳后,显得女人味十足。 “唔……”沈愿宁难为情地低着头,她不想让安子言有所误解,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向安子言坦白,“我今天……被离职的同事泼了一身泔水——” 舞台的灯光扫过沈愿宁,安子言才看到她满脸通红,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了。 “简直太丢脸了——!味道特别恶心——!”沈愿宁简直不想再回忆起那股气味,甚至一边走还一边往下掉食物残渣,沈愿宁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如果李默没被保安带走,她真想原样都让李默感受一遍。“我怕你会闻——” 话还没说完,沈愿宁就被安子言一把揽进怀里,他心疼地用手揉揉沈愿宁的头发,“根本没有味道!怎么不早跟我说——!肯定委屈死了吧——?” “子言,别离我这么近,放开我吧——”沈愿宁轻轻推了推安子言的肩膀,但心里又很留恋他的怀抱。 “我才不会放开你呢……”安子言反而收紧了手臂,他在沈愿宁的耳畔用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上一首歌结束,场馆里的灯光瞬间暗下来,没有了震耳的音响声,安子言刚才那句小声的呢喃在沈愿宁听来显得格外清晰。 “啊——袁音好帅气啊——!”林尤伊一脸小粉丝状,意犹未尽地对李松宸说道。 李松宸不得不承认,虽然平时是自己班的同学,但此刻站在舞台上的袁音真的被明星光环包围着,她一定有做明星的潜质。 “啊……”袁音刚刚唱完一首快歌,小声喘了口气,坐到布置好的高脚凳上。她环顾场内一周,视线定格在某处,袁音扬起嘴角笑了笑,“下一首歌,是我的一位朋友拜托我唱的,我猜呢,是要唱给他女朋友听的吧?” 台下的观众因为袁音的一个微笑一句话就尖叫不止,高高地举起灯牌和海报为她打气。 袁音闭上眼睛,钢琴前奏缓缓响起。 林尤伊看过节目单,听到袁音这么说,她立刻猜到袁音所说的朋友是谁了。 “哈哈哈……肯定是安子言吧?!”周岩胳膊揽着女朋友宋琳的肩膀,回过头问李松宸和林尤伊。 “我猜也是!”李松宸笑起来,又到处张望了一下,没有找到安子言的身影,“我靠,他不会不在吧?!” ……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真的很简单 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 是是非非无法决择 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 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喔...... i love you 无法不爱着你 说你也爱我 i love you 永远不愿意 baby 失去你…… 周岩和李松宸怕安子言他俩错过这首歌,拉着林尤伊去寻找安子言。一路挤过举着荧光棒、海报和灯牌的观众,突然在人群中停了下来。 有两个人窝在拥挤的观众之间,女孩儿扑在坐着轮椅的男孩儿怀里,两人深情地拥吻着。 “散了散了。”周岩搂着宋琳转身就往回走。 “咱们真是替他瞎担心。”李松宸对着林尤伊苦笑一声,“你说——” 身边的林尤伊耷拉着嘴角,眼中写满失望。 安子言捧着沈愿宁的脸睁开双眼,瞥到了旁边人的目光,“你后面的女生在盯着咱们呢……” “她一定是羡慕我。”沈愿宁抱着安子言的脖子,又一次亲吻下去。 由于袁音是压轴演唱,几乎所有的观众都留到了最后一刻,散场时混乱不已,尽管维护秩序的同学再三通过话筒要求按序离开,依然有大量观众推推搡搡。 安子言被身后的人撞得一晃,没有避过从侧面挤过来的灯牌,“啊……” “怎么了?!”沈愿宁立刻转回身看向用手捂着左眼的安子言。 安子言捂着眼睛低声说:“没事……” 沈愿宁轻轻拉开他的手腕,只见眼眶边有一条破了皮的擦伤正在渗血,伤口离眼睛几乎不过半厘米。 “你等一下。”沈愿宁转身叫住拿灯牌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瞥了一眼沈愿宁和安子言,又若无其事地回过头跟朋友激动地聊起刚才的演唱会。 “算了,”安子言倒是也习惯了这种事情,他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 “怎么能算了——!”沈愿宁本想着让她道个歉就算了,可看见她这个态度就不想轻易罢休。沈愿宁上前揪住那女孩儿的书包,“你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划到人,至少要道个歉吧?!” 女孩儿耸耸肩,讥讽地笑起来,“那别人怎么就没被划到?残疾人还要来看演唱会啊?” “你不带脑子出门还来看演唱会?!”沈愿宁甩开安子言的手,站到女孩儿跟前,“你刚才差一点儿划到他眼睛!” “是吗?我没看见。”女孩儿跟她朋友笑成一团。 安子言不想让沈愿宁跟这些人扯上矛盾,他想要拉走沈愿宁,“简单,真的没事儿。” 沈愿宁被安子言环住腰,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这个不懂事的臭丫头走,她一脚踩住女孩儿有些拖地的鞋带,害得女孩儿一抬脚摔了个大马趴。 “是你踩到她的!”女孩儿的朋友指着沈愿宁喊。 “是吗?我没看到。”沈愿宁勾起嘴角,一来一回她可算平衡了。 “你想干嘛?!”女孩儿摔得很狼狈,爬起来跟她朋友回身找沈愿宁理论。 她张牙舞爪地冲沈愿宁的脸抬起手,就被安子言按住手腕,“够了,你们赶紧走吧。” “讨厌!”女孩儿又羞又气地叫嚷起来,“你个臭瘸子别摸我!” 安子言尴尬地松开了手,却还是担心这女孩儿要对沈愿宁做出什么。 沈愿宁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借着身高优势狠狠掐住女孩儿的脸颊,逼她仰视着自己,“你妈没教过你尊重人?!” 女孩儿的朋友被沈愿宁这股气势吓到了,也没人敢上前去帮忙,都看得出沈愿宁是真的很生气,指甲几乎抠进女孩儿的脸。 “现在,道歉!你就说,对——不——起——”沈愿宁又加重了力道,疼得女孩儿忍不住哭了出来,“哭什么哭?!说啊?!” 女孩儿被沈愿宁掐着脸,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 安子言看这女孩儿实在可怜,周围又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放开她吧简单。” 沈愿宁松开女孩儿,“好好说一遍。” “哥哥对不起……”女孩儿哭哭啼啼地对着安子言道歉,低下头不停擦着眼泪。 “知道你刚才弄得他多疼了吗?”沈愿宁看了看女孩儿的脸颊,有几个深红的指甲印。 女孩儿哭着点点头。 “行了,回家写作业去吧。”沈愿宁挥了挥手,看着这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抱着灯牌和荧光棒钻进人群逃出体育馆。 安子言跟刚才过来围观的周岩和李松宸一样,都小声笑了出来。 “简单不简单呐……”周岩搭了一下安子言的肩膀,“本来想帮忙呢,看来真是用不上我们。” “安子言,你以后可都要注意一下了……”李松宸意味深长地看看安子言,又看了看林尤伊。 林尤伊却走近安子言,挑起他的下巴看着眼眶上的伤口,“糟了……你这个伤口太明显了……明天的节目肯定上不了!你最好现在跟台里说一声,明天好安排。” “这么严重吗?”沈愿宁皱皱眉,心疼地用纸巾轻轻帮安子言擦拭涌出的血,“啧……流了这么多血,真是轻饶了那个臭丫头了。” “你跟不懂事儿的高中生计较什么啊?”安子言不顾伤口的刺痛,反倒笑了起来,“你到底干什么的?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沈愿宁的脸唰地红了,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一不留神又没压制住脾气,羞愧难当地捂住脸,“我刚才有那么凶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使劲点了点头,“有……” ※※※※※※※※※※※※※※※※※※※※ 本章终于可以编出标题来了,还是借了歌名…… 突然想起一句话……社会我沈姐哈哈哈哈哈 其实小沈一直很刻薄,只是遇到安子言这样的小羊羔稍微收敛了点…… 第 49 章 又是一个在屋檐下躲雨等车的晚上,只是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姜淼吧?”林尤伊抬头看向沈愿宁,“我啊……可讨厌他了。” 沈愿宁只是随口问了问之前安子言提到过的另一个实习主持,想不到林尤伊竟然说讨厌他。 “为什么?”安子言也好奇起来,“我觉得他人还好,可能说话有点儿直。” “c电视台里这么多厉害的人,他到底有什么资本自大啊?”林尤伊对姜淼嗤之以鼻,“他来了这么多天,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录像的张哥说上次那个节目永远是因为姜淼来回来去录了好几十次。” 安子言回忆起来,“那期剪出来我看了,姜淼跟我说他那个是一遍过的啊……” “哈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一次面试就能进播音组的?”林尤伊忍不住乐了,“也就你傻,他才这么跟你说,不信你去问张哥和跟他搭档的主持去,他们都要崩溃了。” 沈愿宁噗嗤一声也乐出来,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孩儿的性格的。 “喂!你干嘛也笑。”安子言看向嗤笑的沈愿宁,突然发现她左耳垂那颗闪耀的耳钉不见了,“简单,你那个耳钉呢?” “嗯?”沈愿宁摸摸左耳垂,竟然空空如也,“……嗯——?!糟了,什么时候掉的……!” “别着急,我陪你去找。”安子言安慰沈愿宁。 “没事儿,不用管我,你快跟林尤伊回去。”沈愿宁慌忙跑进体育馆。 “其实你……现在后背很不舒服吧?”林尤伊的手机响起来,她知道是司机到了,却按了静音,“不如听简单的先回去吧?” “车来了,”安子言笑着指给林尤伊看,“不过我看来不能蹭车了,还是谢谢你,一会儿我俩自己回去就好。” “哦……”林尤伊有些失望地看着安子言急忙陪沈愿宁回到体育馆,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本来她还在生气沈愿宁不懂珍惜安子言对她的好,让安子言在风里等她那么久,却忙着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可是看到沈愿宁会那么生气地为安子言争取道歉的时候又很羡慕,她羡慕沈愿宁有权利为安子言心疼,羡慕沈愿宁拥有安子言。 “怎么会不见了呢……”沈愿宁满地乱转,那是她爸从拍卖会买来的一对钻石,不光大小可观,净度也是一流。本来母女俩说要设计做成项链一人一条,却被沈愿宁有天心血来潮拿去嵌成了耳钉。她一边在地上踅摸一边懊悔没有听劝,“果然是被我给浪费了……” 安子言询问过刚才清理场地的同学,得知眼前这些都是今天的垃圾,他开始解开垃圾袋一一翻找。 找了太久,沈愿宁决定放弃,回过头却发现安子言竟然在翻垃圾。她跑过去一把拉开安子言的胳膊,“子言你在干嘛?!” “我觉得有可能已经被扫走了,所以在这儿找找……”安子言单手撑着轮椅直起腰来,“还好今天下雨他们才没扔出去——” “别找了!”沈愿宁抽出包里的湿纸巾给安子言擦了擦手,“这些垃圾多脏啊……你这么弯腰找,也不怕栽进去。” “所以我这只手扶着轮椅啊,”安子言刚才是有过这样的猜想,被沈愿宁说出来却又觉得好笑,他用没有翻垃圾的手拨开沈愿宁右边的头发,看了看那另一颗耳钉,“这个钻石这么大,应该很贵啊,丢了多心疼。” 的确是很贵,按照她爸的说法一颗值一辆小轿车了,可小轿车也不值得让安子言在这儿翻垃圾,沈愿宁索性摘下另一只耳钉揣进兜里,“又不是真钻,没多少钱,就是还挺喜欢的,找不到就算了。” 说完,沈愿宁赶紧推着安子言出了体育馆,安子言虽然还不打算放弃寻找,却又觉得这刚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已经为生日礼物的事情发愁许久了。 c电视台的演播大楼在清晨就已灯火通明,不同时间段都有人在忙碌,每个人都格外珍惜在这里工作的机会,安子言也不例外。 “陈导,对不起。”安子言知道自己添了麻烦,一进屋就跟编导道歉。 编导掰着安子言的脸,对着灯光仔细查看他眼眶的伤痕,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贴上透明胶布,让化妆师给你盖一下。” “嗯。”安子言点点头,把参考资料放在腿上划着轮椅进入会议室。 组稿阶段结束,临时来接替安子言的主持人去了化妆间。编导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严肃地叫住安子言,“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安子言还自以为没有被发现。 “下次注意照顾好自己——如果你还重视这份工作。”编导用卷着的稿件指指安子言,“保证嗓子能正常发声,明天必须是你播音。” 安子言虽然不知道陈导为什么一定要他播音,但被指名委以任务的感觉还是好的,“我会的。” “下午频道开会你参加吧?” “参加。” “那就好。”编导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办公室。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啊。”沈愿宁哭笑不得,早晨起来送完安子言,本想着回家换个衣服,就发现司机小亮在家门口等她。 “不行,谁知道李默还能干出什么。”迟建芸不在北京,不然就拉沈愿宁跟她一起走了,“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总有得有个保护你吧。” “不用了吧,已经有人保护我了……”沈愿宁脑海中浮现了安子言的脸,嘴角扬起一道弧线,“再说了,李默都被拘留了,他泼我一身剩菜剩饭还没够了啊?” 迟建芸在电话里笑起来,“谁保护你啊?” “男朋友呗。” “是俞智杰吧?”迟建芸听过酒店的人描述了昨天的经过。 “……”沈愿宁听到了迟建芸话里的笑意,她竟觉得有些歉意,“不是,是比俞智杰还要好的男人呢。” 沈愿宁对着窗外伸了个懒腰,昨晚还是又湿又冷的雷雨天气,现在早已晴空万里。 “什么啊?!”洗手间里,姜淼一脸不屑地跟同频道的实习生聊了起来,“刚才开会的意思是说收视率因为安子言上来了?” “那不好吗?咱们频道本来就这么小众,还是个新闻节目……听说每天重播的时候收视率更高啊。”编导组实习生笑起来,“新面孔谁都喜欢看啊,何况连我都觉得他长得挺精神的,他的主持又的确很棒,不喜欢看新闻的人也会想看新闻了。” 小实习生没意识到,跟他说话的姜淼,同样也是新面孔。 “我怎么没觉得?”姜淼有些不屑,“分明只是他出镜的那三天偶然高了点儿吧……” “也可能是吧,最近不是世界杯么,普遍收视率都高了,”提起世界杯,实习生又激动起来,“我可是支持法国队的!真是羡慕这次能去德国的同事,要是也派我去就好了!” “但愿下一届世界杯可以是咱们去现场呢。”姜淼在心里暗暗得意,至少这个机会安子言是永远不会得到的。 才这么想着,姜淼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安子言正握着明天的新闻稿皱眉。 “姜淼,能不能请教个问题?”安子言看见了姜淼,一脸惊喜。 “什么?”姜淼走到安子言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新闻稿。 “这里,如果是这种情况,为什么两个动词都变位?”安子言的手指在稿件上划了划。 “这是间接引语——”姜淼看了看这个句子,用手切分了一下句子结构,“这是它的从句。” “怪不得。”安子言恍然大悟,开心地向姜淼道谢,“还好你过来了,帮大忙了。” “你啊……”姜淼瞥了眼安子言桌子上的词典,考虑到这里还有别人,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话,“没什么,继续吧,收视担当。” “只是巧合——”安子言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的播音组老师在叫他。 播音组老师把安子言叫到走廊,虽然已经压低声音,但姜淼依然听得一清二楚:“jeanne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试试跟她搭档主持。” 星期五中午。 “你感冒厉害了?”林尤伊又多拿了一叠纸巾放到桌上,“不是说吃药了嘛?” 安子言吸吸鼻子,“昨天晚上吃了,今天怕录节目的时候打瞌睡就没吃。” “前天跟你说了那么冷就别在门口等了。”林尤伊想想又生起气来,果然那个简单都不懂照顾人。 “我本来觉得夏天冷一点儿无所谓,”安子言头疼地要命,“没想到夏天感冒这么难受。” 林尤伊笑着撇撇嘴,“不过今天我刚才看了节目,你真厉害,播音竟然都没受影响。” “因为都是分段播音,所以还能坚持。”安子言喝了口水,“对了,下周能不能陪我去趟商场?简单要过生日了,我们几个男的都不会选礼物……” “不去。”林尤伊嘟起嘴,“我下周要回学校了。” “对了,差点儿忘了你学校那么远。”安子言没注意到林尤伊的小脾气,就像他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林尤伊也穿得格外职业干练,“看来只能下午回学校拜托一下周岩他们了。” 林尤伊眉头一蹙,“你不是明天考试吗?还不赶快回家休息。” “又没发烧,还是别缺课了。”安子言揉了揉太阳穴。 ※※※※※※※※※※※※※※※※※※※※ 劳动节快乐哟 差不多发文有一个月了,惊人的发现竟然更的这么快了,不知不觉就到后面的剧情了…… 光是写到这个地方大概就花了我四五年的时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都发出来了 第 50 章 如果安子言知道自己的嘴能这么灵验,一定不会说什么发不发烧的话了。 第二天的语言等级考试监考很严格,安子言必须要从轮椅换到普通课椅上,再由监考老师把轮椅收到前面。在众目睽睽下拖着下半身挪来挪去,安子言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哈哈……真巧啊。”隔壁桌的同学翘着二郎腿看向安子言,“一会儿让我看看答案!” 安子言才发现身边坐的是他曾经的同班同学,大一时被浇冰水的记忆涌现,安子言本来就喉咙痛,现在更懒得回答他。 “跟你说话呐!”这位同学不耐烦地踹了安子言的椅子一脚。“看一眼能死啊?” 安子言身体剧烈一晃,猛地抱住桌子才没栽下去,他不得不扶着课椅重新坐好,“你有完没完?” 监考老师敲敲讲台,“后面的同学注意考场秩序!” 同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过头,等待下发试卷。 考试时间很长,安子言昏昏沉沉涂完最后一道答题卡,打算重新再检查一遍。可惜困意战胜了所有理智,眼前的英文一个个扭曲变形,他就这样单手托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沈愿宁按照跟安子言说好的时间到校门口等他,因为是周六,大批的学生考完试都陆续走出了校园,可其中并没有安子言。 她拨打了安子言的电话,依然关机,应该是还没出考场。 “周岩?”沈愿宁在学生里找到了周岩和宋琳的身影,赶快下车追过去,“你知道子言是哪个考场吗?他还没出来。” “可能是二教?还是2考场来着……反正我们不在一个楼。”周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考试正式结束还有一会儿, “他平时答题比我快啊,安子言估计是要检查呢吧?我反正都不会,懒得答了就出来了。你再等等吧,估计他得到五点十分才出来。” 沈愿宁这才稍微放下心,她回到车里等到五点半,依然不见安子言出校门。压下不好的预感,沈愿宁拨打安子言的电话,竟然还是关机。 “会不会手机丢了没找到我……?”沈愿宁下车站在校门口溜达,生怕安子言看不到她。 “时间也太久了……”沈愿宁又开始自言自语,本来就约好了在校门口等,就算手机丢了人也早该到了。 想到这儿,沈愿宁钻回车里急速开到刚才周岩所说的教学楼。因为是刚考完试的周六,教学楼连自习的学生都极少,沈愿宁高喊着安子言的名字跑遍各楼层的每一间教室,却一无所获。 安子言忽然惊醒,桌上的试卷已经被收走,考场里早就空空荡荡,原本在考场前摆放着的轮椅也不见了。 “……有人吗——?”安子言坐在靠窗的后排,对着门外喊道。 没有得到回应。 教学楼一片沉寂,安子言意识到了状况的严峻,他不知道现在轮椅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没有轮椅就寸步难行,安子言无助地坐在原处,又一次向教室外发出呼喊,可结果依然是没有回应。 身体一阵又一阵的发着虚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教室冷得像冰窖一样。安子言猜想轮椅只是因为考试结束被误推出了教室,他坚信只要能到教室门口就好办了。 “这下麻烦了……!”安子言盯着自己的双腿,这双早已严重萎缩的腿,别提走出教室,就是站起来都不可能。 根本不会有奇迹。 他的行动全都依赖于轮椅,安子言第一次遇到完全不在手边的情况,恐慌慢慢侵蚀着他。 受伤六年,安子言习惯性拒绝帮助,或许生活上总有不便,也还是满足于自认为自己能够自理。他渐渐学会隐藏那些自卑与纠结,接受了残疾的生活设定,装出一副乐观积极的姿态将自己与“残疾人”的惯有标签尽量区别。但被囚禁在课桌椅间的几分钟,安子言心里那堵自认筑起来的墙开始慢慢坍塌。 “谁能……来帮帮我……”安子言望着空荡的教室,呆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求助。他还记得今天和沈愿宁有约,但自己竟然没告诉过她考场的位置。安子言后悔莫及,他害怕沈愿宁因为等不到他就生气地离开了,安子言浑身无力,打着冷颤趴到桌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简单……” 看着隔壁的课桌椅,安子言想到了办法。他只要借着另一把椅子不停转移,就一定能“走”出教室找到轮椅。 伸手去够了够,仅仅是指尖能触到旁边的课椅。安子言推着课桌靠近右边的课桌,扶着课桌□□身体再次去拉那把课椅。终于成功拉住了右边的椅子,安子言扶着桌沿保持平衡,正准备发力将椅子拖向身旁,却没想到课桌因此倾倒,他的身体失去依靠也直接从椅子摔到地上。 “真没用……!”安子言暴躁地用手臂推开身边翻倒的课桌椅,他烦透了这样的自己。安子言坐起来用手臂拖着下半身向教室门口挪去,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他放弃那些可笑的尊严,只想找回轮椅。 沈愿宁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这是她寻找的第三栋教学楼。楼下七层的教室都被她找遍,她疲惫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在八层走廊第一间教室张望。 “有人在吗——?” 沈愿宁听见楼道里传来了安子言无助的声音。 “子言?子言?!”沈愿宁大声喊着安子言的名字,狂奔向声音的源头,“安子言——?!” 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了回应。沈愿宁顺着那个同样激动的声音狂奔着找到820教室,推开门只见到安子言狼狈地坐在地上望着她,两条腿搭在一起,鞋也掉了一只。 沈愿宁无暇思考发生了什么,扒开课桌椅冲过去紧紧搂住安子言,“对不起……我来晚了……” “轮椅……轮椅在外面吗……?”安子言紧咬嘴唇,忍住眼泪问沈愿宁。 “外面什么也没有,”沈愿宁只感觉到安子言浑身发抖,她松开安子言,又在教室张望了一圈,“怎么了?你的轮椅呢?!” 安子言没回答沈愿宁,失去轮椅的绝望让他厌恶地捶打着自己两条残废的腿。 拳头重重落在上面,他却毫无知觉,这让安子言更为恼火,“为什么偏偏是我?!” 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腕,“子言……?别这样,会疼的!” “根本不会疼!”安子言挣开沈愿宁,即使他再用力捶着这两条废腿,它们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为什么……是我要变成残废?我他妈讨厌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死了算了……!” “子言——!不许瞎说!你才不是残废!”沈愿宁用力拦住安子言的手,“到底怎么了?!” “轮椅……”安子言绷着下巴,努力不让几近崩溃的自己哭出来,“轮椅丢了……” “不会的!”沈愿宁将他按到怀里,不停揉着他的头发安慰道,“轮椅肯定就在附近,我去找给你好不好?有我在呢!” 安子言稍稍推开沈愿宁,侧脸低下了头,“……很糟糕吧?我是个离开轮椅就什么也做不成的窝囊废。” “笨蛋你瞎说什么啊!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逞强?”沈愿宁又心疼地抱住安子言,“不管是那个自信的安子言、还是现在这个脆弱的安子言,我都喜欢的要死!明明是这么完美的你,为什么你自己就看不到?” 安子言垂下眼帘,他只看到一无是处的自己,“怎么可能……我连路都走不了。” “能走路也好,不能走路也好,坚强也好,脆弱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安子言……”沈愿宁双手搭着安子言的肩看向他,自己却快要急得哭出来,“笨死了!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想哭就哭出来啊!” 那一刻,安子言强忍的眼泪和万般委屈终于崩溃,他紧紧搂住沈愿宁,适才的恐惧终于找到了依赖,“我怕没有人发现我,你也找不到我,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要坐到什么时候……!” 安子言身体发着抖,哭得像个孩子,沈愿宁感觉到他正在发烧,身上烫得不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安子言卸下伪装将脆弱剖出,沈愿宁意识到她怀里的安子言就像被拔掉所有保护刺的刺猬,裸露出最不愿让人见到的一面,他的崩溃与脆弱同样把沈愿宁的心也击成碎片,沈愿宁感应到和安子言同样的痛。 “傻瓜,没事儿了……”沈愿宁拍拍他的背,“现在你还有我啊……” “如果轮椅真的丢了怎么办……?”安子言说着说着又要委屈地哭出来,“我站不起来,一步都走不了……” “那也有我呢!”沈愿宁的心像被安子言揪紧,她将胳膊伸到安子言腋下,费力地托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乖,在这儿等我,我去找。” “简单……”安子言怕一个人又要坐在这里,但他的确没有别的办法能跟着沈愿宁。 沈愿宁读出安子言眼中的担忧和犹豫,她轻轻擦掉安子言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我很快就回来,你别乱动。” ※※※※※※※※※※※※※※※※※※※※ 今天上线的是委屈小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教室门口和走廊果然没有轮椅的踪迹,沈愿宁跑遍整个楼道,却只能失望而归。 安子言看到沈愿宁回来时的眼神便已心知肚明,他努力忍了忍泪,手指紧紧扣着课桌桌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简单,别管我了,你先回家吧。” 沈愿宁听得心头一揪,“我怎么可能撇下你?” 安子言坐在课椅上扶着桌子,“但我们没办法一起回去。” “当然有。”沈愿宁转身蹲到安子言面前,朝后伸出双臂,“搂着我的肩。” 安子言迟迟没有伸手。 沈愿宁直接抓着安子言扶在课桌上的手搭过自己的肩头,安子言的腰部使不上力,失去支撑无力地趴在了沈愿宁背上。 “简单……!”安子言想挣开沈愿宁的手,“这样不行!” “我说行就行。”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两条腿,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样安子言就不得不搂住沈愿宁的肩膀,“简单,我很沉……” “没有。”沈愿宁逞强道。 实际上尽管安子言的下半身肌肉萎缩很严重,但一米八几成年男人的体重对于沈愿宁来说仍是不小的负重。 安子言单手扶着墙为沈愿宁减轻一些负担,但这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才走出教室没有十米,沈愿宁就已经坚持不住了,过了前面的教室就是电梯,她抓紧安子言的大腿,弯下腰颠了颠,朝电梯快步走过去。 安子言知道沈愿宁快背不动了,她越走越快,步伐却越来越不稳。 明明就快走到电梯口了,沈愿宁还是支持不住脚下一软跪摔在地。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安子言迅速松开了搂着沈愿宁的手支撑在地把她护在怀里。 两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沈愿宁咬牙背着安子言跪坐起来,安子言这次却并不收紧手臂搂住她。 “子言,咱们继续,还差一点儿了。”沈愿宁拍拍安子言的胳膊提醒他。 背上的安子言没有回应她。 沈愿宁感觉到背后是安子言滚烫的体温,耳畔是安子言滚烫的喘息,发丝间,是安子言滚烫的眼泪。 他将手臂从沈愿宁肩头滑下,独自撑在地上稳住身体,尽力压低声音啜泣着。 沈愿宁转身捧起安子言的脸,“傻瓜,没事儿的呀……” “没有轮椅我回不去……还是算了吧。”安子言已经放弃了。 沈愿宁知道这时候的安子言有多脆弱。 “怎么可能回不去?!还有的是办法啊!”沈愿宁拿出手机来,“我、我给周岩打个电话!” “别……!”安子言红着眼睛摇摇头,“周岩今天跟宋琳约好看电影了。” “那我打给李松宸!”沈愿宁接着找出李松宸的电话。 安子言又否定,“李松宸今天晚上要打球……” 沈愿宁气得直撇嘴,“那上次他俩打球去你怎么就给人叫回来了?!” “因为那是你有危险……”安子言的视线又落回两条腿上。 沈愿宁又生气又心疼,光靠她自己的力量确实没法带安子言离开,“那你等我叫人来!” 说完,沈愿宁跑进电梯。她记得楼下的楼管大哥还算健壮,沈愿宁打算去求他帮忙,至少要先把安子言背上车才行。 电梯门徐徐关闭时,沈愿宁才看到安子言撑坐在地上的模样,无助、绝望,那与她上一次在路桥下看到的安子言一样。 沈愿宁重新打开电梯门,从旁边教室找来一把课椅,抱安子言坐了上去。 “再等我一次!”沈愿宁再一次回到电梯,不忍再看安子言那边,她很怕自己此刻会在安子言面前忍不住掉眼泪,即使只是想到安子言独自坐在那里等她,沈愿宁就已经万般揪心了。 回到一楼,沈愿宁看见楼管竟然正在组装安子言的轮椅,一旁还有安子言的书包。 “这是哪儿来的?!”沈愿宁冲过去,发现轮子都被拆掉了,坐垫也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在四层和五层楼梯间的垃圾桶捡的。”楼管拿着轮子给沈愿宁比划,“看样子是有人从楼梯上丢下去的。” 沈愿宁猜测是有人为了偷走安子言的书包和手机才这么做,毕竟轮椅那么显眼,这个人没办法把轮椅从教学楼带走。 “……真是混蛋!”沈愿宁发现书包里的东西并没有丢,可以想到的原因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安子言被人欺凌了。 沈愿宁蹲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些捡回来的部件,简直气得想哭。这是安子言视为腿一样重要的东西,竟然被人这么虐待。 “大轮怎么安装?你问安子言不就得了……”季焰远莫名其妙接到沈愿宁的电话问这个,“你把轮子安上去,然后按中间那个卡住就行。” “你那个坐垫,是不是家里还有呢?你去找找。”沈愿宁一边指挥季焰远,一边照着他说的操作。 “你要这个干嘛?”季焰远虽然疑惑,还是把手机放到腿上,划着轮椅到柜子里给沈愿宁找坐垫,“还有一个。” “让人送到m大第三教学楼来。”沈愿宁毫不客气地使唤季焰远,“反正离得不远,二十分钟就能到吧?” “能是能……可是你——” “那就快送吧。”沈愿宁下达了命令,“我在楼下等着。” 等待的期间沈愿宁把安子言的书包和轮椅全都擦了个干净,她怕安子言看到轮椅被损伤会更难受。直到把季焰远送过来的轮椅坐垫装上去,沈愿宁才推着轮椅回到8层。 “是清洁的教工不小心给收起来了。”沈愿宁假装松了一口气,冲安子言笑笑,“你看,在一楼的失物招领处找到了!” 安子言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他的确笑不出来,“……找到了就好。” 沈愿宁又抬头看了看时间,悄悄掀开被子,撩开安子言的裤腿看了看尿袋的容量。已经大半个晚上,他竟然没怎么排尿,连汗都没怎么出。 沈愿宁拍醒安子言,从背后托着他,“把药吃了。” “唔……”安子言听话地喝水吃完药,直接往沈愿宁怀里一靠,“我刚才梦到你了。” “是吗?梦见什么?”沈愿宁轻笑了一下,这是今天晚上安子言第一次主动开口。 “我梦到你爸说如果我要娶你就要背你走出你家门,”安子言也觉得这个梦荒唐,笑着撇撇嘴角,“我看你还等着我背你,都要急死了,你们家特别冷,我像个傻子似的坐在你家。” 沈愿宁环住安子言,“那你到底背没背我?” “没有,我又背不了……”安子言懊恼地回答。 “我爸答没答应你?” 安子言摇摇头,“我都没完成要求,怎么能答应……” “太好了,梦都是反的,我爸可随和了,才不会这么要求呢。”沈愿宁把胳膊搭上安子言的肩搂着他,“现在就算你背了,我替我爸答应你啦。” 安子言一顿,默默握住沈愿宁的手,“今天你买的坐垫……我把钱给你。” “你看出来了?你不用给我钱,那是焰远给我的。”沈愿宁又撒了谎,“之前的坐垫找不到了……” “那我就把钱给他。”安子言叹了口气,接着问了一个他心中早该有答案的问题,“……上次袁医生那儿的检查报告,怎么说的?” “……”沈愿宁扶着安子言躺下,把薄被给他掖好,“我这周太忙了,没时间去取。” 果然不会恢复。 明知没有奇迹,安子言那千分之一的期待也落了空。 沈愿宁的反应太过明显,安子言已经心知肚明,他勾勾嘴角,“……那就不忙了再说吧。” 沈愿宁记得袁医生说过安子言需要复健,“不过康复训练——” “那个就算了,我暑假也一直没时间。”安子言把被子蒙过头,“别浪费钱了。” “不会浪费啊,是为了身体好呀。”沈愿宁摇头。 “我都说过算了!我困了,别说了。”安子言坚决地结束了对话。 “子言……”沈愿宁稍稍把被子拉下一点儿,迟疑着用手试了试安子言额头的温度,“我……去给你换个退热贴。” 冰敷贴在浴室的抽屉里,沈愿宁心神不宁地拉开抽屉,明明最上方就是退热贴,她却还在翻找。 是啊,安子言不会恢复的,他永远站不起来了。 他永远要依赖着轮椅生活。 脑海里是下午的声音和场景,她不忍想像安子言独自坐在教室里找不到人的时候该有多无助,沈愿宁心疼地像被扯开了口子一样,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明明最一开始是因为安子言不能走路才会喜欢上他,可现在沈愿宁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自己为什么会迷恋让安子言如此痛苦的身体,她只希望安子言能在这个年纪享受普通人的一切快乐,而不是只能坐在一边旁观别人和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失望。 “要找这么久吗……”安子言望着天花板,听着沈愿宁在浴室翻来翻去找东西的声音。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太差了,再懊恼也不该无视简单的好意。想到这儿,安子言有些躺不住了。 “有那么难找——”安子言晕乎乎地扶着门框拉开浴室的推拉门,跟满脸泪痕的沈愿宁视线相接,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沈愿宁没想到安子言会突然开门,她慌忙转身擦了擦眼泪,“……我忘了放在哪儿了……” “不是就在这儿吗……?”安子言指了指放在抽屉最上方的降温贴,他对沈愿宁伸出一只手,“简单……过来。” 沈愿宁才发现降温贴竟然就在自己手边却还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她尴尬不已地拿起降温贴走向安子言,本以为他会疑惑的问点儿什么,但安子言只是把沈愿宁拉进怀里轻声道着歉,“对不起。” 沈愿宁不知道为什么安子言要道歉,她靠在安子言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检查结果你都拿到了,对吧?”安子言小声嘀咕道,“本来我对结果就不抱什么希望,刚才也不知道生哪门子气,让你受委屈了。” 本来沈愿宁完全没觉得委屈,反倒是没想到安子言会道歉这一点让她受不了了。 沈愿宁被安子言说得“哇”一声哭出来,安子言吓了一跳,心想着这得是有多委屈,赶紧拉着沈愿宁坐到床边好一顿哄,可越哄她哭得就越厉害,安子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安子言没辙了。 “……好。”沈愿宁破涕为笑,抬起巴掌就向安子言挥过去,他还真的闭上眼睛准备挨打。沈愿宁的手停在半空,拨开安子言额前的头发,将撕开的降温贴拍到他脑门上,“……发烧了还不好好躺着,跟这儿坐着干嘛?” “我……”安子言无语苦笑,他俯身撑着床沿,凑到沈愿宁面前给她擦擦眼泪,“那你先躺下,你睡着了我就睡。” 沈愿宁爬上床,又撩开被子等安子言。 安子言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左手按在床上,他烧得浑身没劲儿,又不想在沈愿宁面前狼狈,安子言为难地瞧了沈愿宁一眼,“……你抱我上来吧。” 沈愿宁憋住笑,又坐到床边,她伸出手臂垫在安子言腋下托住他的上半身,这才注意到安子言刚才根本就没坐正,不知道他是不是没看见尿袋从睡裤裤腿垂下来搭在脚边。 “你刚才怎么就能自己坐上轮椅啊?”沈愿宁把安子言拖到床上,又提起他的两条腿摆进被窝。 “刚才着急去找你,现在不着急了。”安子言躺下来,把手搭在降温贴上。 沈愿宁翻个身,也躺了下去,“你知道你刚才那是种什么行为吗?” 安子言摇头。 沈愿宁一本正经地告诉安子言答案:“撒娇。” ※※※※※※※※※※※※※※※※※※※※ 小沈啊……有些事情不是你说行就能行的…… 生病的小安简直弱到爆,变成爱哭鬼小安 我刚想起来昨天才是劳动节,前天的祝福发早了! 第 52 章 这一夜对于发烧的安子言很难熬,对于没发烧的沈愿宁同样难熬。正值盛夏,在一个没开空调没开电扇的房间跟发烧的病人躺在一起,沈愿宁实在没办法睡个踏实。 这是她第三次醒来,沈愿宁把毛巾浸湿,打算给安子言擦擦身体。小猫蹦到床上横卧到安子言枕头边,用爪子在他头顶揉来揉去,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虽然是亲昵的表现,沈愿宁还是把小猫抱了下来,“言言,别吵他。” “嗯……?”安子言迷迷糊糊地答应道。 沈愿宁像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一样,惊喜地偷笑着又轻唤了一声睡梦中的安子言:“……言言?” 安子言果然又答应了,“唔……?” 沈愿宁差一点儿就笑出声音来了,她憋着笑看着还在熟睡的安子言,“我就猜到这是你的小名儿了……” 从安子言腋下取出体温计,一夜的睡眠的确有些用处,终于不再是高烧了。沈愿宁放下心来,又热得睡不着,只好从安子言书桌上拿起一本练习册扇着风,随手翻开那部耽美广播剧的剧本。 「想把我余生剩下的每一天都交到你手上。」 这句话不是安子言需要录制的台词,但安子言还是在这句话下面划了横线,旁边画了一个女孩子的卡通形象。 沈愿宁反复端详着这个涂鸦,虽然只是一个简陋的二头身卡通,但发型和表情倒是画得十分形象。她笑着对剧本上的涂鸦嘀咕道:“耽美小说,你画我干嘛?” 这么说着,沈愿宁从书桌上找了一根笔,一边笑一边在剧本上也做着涂鸦。 安子言还是被小猫弄醒了,他睁开双眼,看到沈愿宁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突然又想起昨天下午,安子言羞得不行,此刻不在当时那样的环境,安子言简直无法接受那个脆弱崩溃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自己。 【现在你还有我啊。】 安子言想起昨天沈愿宁对他说过的话,不管世界有多糟,只要她还在身边,就不算末日。一抹笑意挂上安子言的嘴角,“……真是笨蛋。” “你说谁笨蛋啊?”沈愿宁合上剧本,扭过头问安子言。 “你。”安子言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把我闹钟关了?” “我看你才是笨蛋吧?!”提起这个沈愿宁就来气,她扑到床上推倒安子言,“现在还烧到快38度,你是打算去教室睡觉吗?” 安子言重重地栽躺回去,对着沈愿宁扬起笑容,“所以今天简老师允许我放假了?” “当然不行了,今天简老师得在家里教你一点儿学校学不到的东西。”沈愿宁一脸坏笑,手指在安子言脸颊轻轻抚摸着。 安子言别过脸嗤嗤得笑了出来,脸也越来越红,“……女流氓。” “安子言同学,怎么能这么说老师啊?”沈愿宁得寸进尺地挑逗安子言,她知道安子言腰以上的上半身十分敏感,“看来必须要体罚一下了!” “喂……!”安子言一脸羞恼地握住沈愿宁正在他身体上乱摸的手,用力把她拉向身前,看着扑倒在怀里的沈愿宁,安子言红着脸对她皱起眉头,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是不是以为我感冒了就什么也做不了?” 沈愿宁很清楚安子言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她趴在安子言身上傻笑,“那你要对我做什么呀?” “……”安子言叹了口气,用手揉揉沈愿宁的脑袋,拉着她的手从腰部滑到他感觉不到的下半身,“你摸到没有?还插着尿管呢,什么也做不了。” 沈愿宁一阵心疼,可又忍不住戏弄安子言,“我说要那个了嘛?我刚只是想挠你痒痒而已。” “……!”安子言脸这下涨得通红,松开沈愿宁的手,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哈哈哈……怎么了?生气了?”沈愿宁捏捏安子言的下巴,“好啦……是我刚才逗你呢……我是故意的……” 安子言把脸别向一边,小声嘟囔道:“我喜不喜欢自己倒是不知道,可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啊……?” 沈愿宁先是一怔,然后才意识到安子言说的是昨天她在教室里倾吐的心声,她是由衷希望安子言能够活得更真实也更快乐一些。 “这不是很好吗?”沈愿宁搂着安子言的脖子跟他躺到一个枕头上,“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你也会喜欢你自己的。” “歪理啊……”安子言无奈地笑起来,他稍稍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笨蛋,我可是感冒啊,你别靠我这么近,会传染的。” “你身上热得跟火炉子似的,谁愿意靠你这么近呀?”沈愿宁坐起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安子言有些着急地抬起头叫住她。 沈愿宁气笑了:“我去给你倒水吃药治治你这木头脑子。” 【如果你问我什么是天堂,我猜天堂大概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书里列举了一百个旅游胜地,最后一页却出现这样一句话。沈愿宁会心一笑,把手里的《全世界旅游天堂top100》放回了书架。 她答应季焰远要在这个周末陪小表弟凯轩到香港参加冰球比赛,但实际上冰球队是由老师带领着成团出行的,沈愿宁只需要跟凯轩的球队同航班同酒店就算尽了职责。 “你们两个晚上不许聊太晚,不然明天下午比赛没精神啊!”沈愿宁在迟凯轩和他队友的房间门口再一次叮嘱。 “知道啦知道啦!”迟凯轩使劲儿点着头,“皮皮姐姐你快回去吧!” “知道就好。”沈愿宁叉着腰,“有事情给我打电话记得吗?” 迟凯轩快要等不及关门了,“记得记得!” 沈愿宁在房间跟安子言打开视频通话,兴奋地给他描述起来,“后来我在门外偷听,他们俩果然特别晚了还在玩儿游戏机!” “小男孩儿都这样,何况难得能一起住在外面。”安子言笑起来,“所以你就回来了吗?” “才不是呢!”沈愿宁摇摇头,“我敲门叫他们两个快一点儿睡了,吓得他们俩半天才开门,肯定是藏游戏机来着。” “你这个姐姐真是严格。”安子言抱着怀里的小猫苦笑,“你弟弟肯定很怕你。” “对啊……”沈愿宁叹了口气,“听说去年焰远带他来的时候,凯轩一直黏着他要跟他睡一间。” “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黏着我堂哥,”安子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好像他们孩子要出生了,我可能要当叔叔了。” “所以你辈份要涨咯?” “嗯,”安子言得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儿激动啊,马上就要有个侄子或者侄女了。“ 小猫从安子言腿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桌上,悠哉地从摄像头前走过。 “到时候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沈愿宁诚恳地望着屏幕里的安子言,“我家里我最大,都没有兄弟姐妹生孩子呢。” “当然啊,我就是想着到时候要和你一起去的。”安子言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也很想见你呢。” 沈愿宁疑惑地凑到摄像头前,“他们想见我?你跟他们提起过我呀?” 安子言挠挠头,“是、是我妈她们串亲戚的时候,聊天说起来的……什么我交了女朋友之类的……” “你脸红什么呀?”沈愿宁的手指不自觉戳到电脑屏幕上。 屏幕里传来啪嚓的碎裂声,吓得沈愿宁赶紧把手弹开,她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屏幕而已。 视频中的安子言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哭笑不得地回过头来,“唉……我先去擦地了,是言言把水杯碰倒了。” “那你别关视频,我想陪着你。”沈愿宁苦笑道。 小猫言言最近淘气的很,在家里上蹿下跳经常碰倒东西。 安子言向后转动轮椅消失在屏幕里,过了一会儿他单手转动轮椅又出现了,另一只手里拿着拖把。 “言言吓得跑去我妈那儿了。”安子言一边擦地一边跟沈愿宁说话。 “要不然叫阿姨帮你吧?”沈愿宁看安子言动作有些笨拙,他坐在轮椅上,用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 安子言气鼓鼓地转过头面向镜头,“擦地谁还不会?” 沈愿宁趴在电脑前偷笑,“逞能——小的玻璃碴很难发现啊,你记得擦完把地扫了,别让言言扎了脚。” “谁说我是逞能?”安子言有些不服气,闷头忙活着手里的清洁工作。 视频里一阵乒乒乓乓,安子言又去拖了吸尘器来,可是轮椅挡住了机器,安子言扶着轮椅费力转身刚想把机器提到前面来,又发现电源线不够长。 他用力叹了口气,把吸尘头扔到身后,皱着眉头放下了轮椅手闸。 “嗳嗳!你要干嘛?!”沈愿宁分明看到安子言撑着双臂要坐到地上。 屏幕里,安子言一怔,像是刚想起来沈愿宁还在那头盯着他的狼狈。他停下来扶着书桌边沿凑到摄像头前,又羞又气地关掉了跟沈愿宁的视频通话。 “你——!”沈愿宁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屏幕就一片黑,之后弹出了通话结束的窗口。 她重新发起了视频邀请,可安子言就像没看到一样。 沈愿宁更来气了,抓起手机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等了许久安子言才接。 “喂?”安子言的语气中有些焦躁。 “干嘛刚才把视频给挂断?”沈愿宁直奔主题,“你要干嘛啊?叫阿姨帮你不行吗?!” “啊……”电话那边听起来是安子言倒吸一口凉气,短暂沉默后他的语气更加烦躁,“就扫个地而已,我还要我妈帮我吗?!” “安子言你什么态度?!”沈愿宁也不甘示弱,绝不白让安子言给她委屈受,“我关心你才提醒你,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那你就别管了!越管越乱。”安子言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沈愿宁一巴掌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同时把手机屏幕也扣了下去,嘴里还振振有词,“谁爱管你!” ※※※※※※※※※※※※※※※※※※※※ 请你俩去吃点儿清热去火的药行吗 第 53 章 第二天的比赛激烈非常,沈愿宁本来不对一帮小学生的冰球比赛抱什么期待,却没想到这里每一个参赛的小选手都像专业运动员一样,包括观众也不止是学生家长,还有许多冰球爱好者在馆内欢呼助威。 「我弟好棒啊!比赛赢啦!!下次咱们一起来看他比赛吧!」 沈愿宁忘记了昨晚还在跟安子言生气,此刻兴奋地给安子言发了短信,朝赛场又用力挥了挥手,迟凯轩推起面罩,骄傲地对沈愿宁扬了扬下巴。 “臭小子,还挺厉害嘛……”沈愿宁也忍不住为他骄傲,冲着冰场上的迟凯轩比了个大拇哥。 可是这才过了一天,沈愿宁就想收回昨天的话。她不光后悔给那个还在闹别扭的安子言发了短信,更后悔夸了她那个不省心的小表弟。 “迟凯轩!你能不能别再乱跑了?!”沈愿宁一把揪住迟凯轩的衣领把他拽到身边,本来就因为安子言不回信息而心情不好,还要照顾着这个小祖宗。 “要知道跟你出来这么无聊我还不如跟队友再去一次海洋公园……”迟凯轩把购物手提袋往地上一放,“我跟焰远哥哥出来就不会这样,他知道好多好玩儿的地方。” “那是!你们俩都是小孩儿。”沈愿宁翻了个白眼,可又实在无奈,叉着腰叹了口气,对迟凯轩服了软,“好吧……你说说你想去哪儿?” “我饿了,我想吃披萨。”迟凯轩提了意见。 沈愿宁看了一眼时间,“中午不是才刚吃过饭?” “我不爱吃。”迟凯轩撇撇嘴,“我想吃上次跟焰远哥哥去的那家。” 沈愿宁气得快冒烟,午餐的意大利餐厅是知名的米其林餐厅,她提前预约,花了大把银子换来的就是这小子的“不爱吃”。 虽然不情愿,沈愿宁还是带着迟凯轩去吃了他爱吃的披萨店。不得不说,这里的口味和造型不光受小朋友喜欢,沈愿宁也赞不绝口。 “焰远哥哥的腿到底什么时候才好啊?下次咱们一起来,这样又可以多点一种披萨了。”迟凯轩张开嘴,吃下沈愿宁叉过来的一大块羊奶酪。 “……”沈愿宁放下叉子,“你希望焰远哥哥能再站起来吗?” “那是当然了!”迟凯轩使劲儿点头,“我觉得他没有以前开心了,我偷偷看到过好几次焰远哥哥自己在房间哭着乱扔东西,我希望他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我也很希望呢……”沈愿宁怔了怔,勉强扯起嘴角,揉了揉迟凯轩的小脑袋,“只要咱们都这么想,他就会好起来的。” 晚上十一点,安子言翻开了手机,下午给沈愿宁发了信息说落地来个电话,现在竟然还没有消息。这让安子言有些后悔前几天不回她短信了,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被沈愿宁报复。 正准备给她拨个电话,安子言突然收到沈愿宁的短信:「帮我开门。」 他既兴奋又费解地赶紧划着轮椅冲出房间到玄关开了门。 “怎么——” 安子言问题还没问出来,就被沈愿宁一把抱住。 “就是好几天没见,太想你了。”沈愿宁先开了口。 “傻不傻,不是前几天刚见过的吗?”安子言笑着把沈愿宁搂得更紧了一些,“落地了也不跟我说,害我白担心半天。” “我要是能早一点儿认识你就好了……”沈愿宁蹭蹭安子言的脸颊,他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安子言拍拍沈愿宁的头,松开她从上到下的查看了一遍,“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只是想着哪怕再早几年认识你也好,或者能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你也好,可是这些年我都缺席了……”沈愿宁看着有些担心的安子言才意识到自己一定又让他瞎想了,她摆了摆手,“啊……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沈愿宁就要转身去按电梯,却被安子言一把拉住。 “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我怎么可能让你自己走?”安子言不放心地把沈愿宁拽回身边,“今晚留下来,或者……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也没关系的子言……”沈愿宁摇了摇头,司机小亮还在小区门口等她。 “别说傻话了!上周不是才被那个同事袭击了吗?!”安子言着急了,两只手都拉住沈愿宁,“先别走,你等我回屋拿一下钥匙和钱包!” 沈愿宁笑着叹了口气,安子言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有时候觉得他总是认真过头得让人生气,有时候却又觉得他认真得可爱。 “算了,你又洗过澡了,别出门了,我留下来吧。” 笑容这才回到安子言脸上,他把轮椅往后挪了挪让沈愿宁进屋,把门关好跟在沈愿宁后面回了房间。 “言言,想我了没有啊?”沈愿宁把背包扔到安子言的书桌上,提起小猫抱在怀里。 “它才没有呢,”安子言跟在沈愿宁旁边,“每天能吃能睡。” “那你呢?”沈愿宁把猫咪放在安子言腿上,伸出手指勾起安子言的下巴。 “你说呢?”安子言扭过头,抬手抚摸着小猫的脑袋,“这么晚了,快点儿去洗澡,小心明天又——嗳……!” 话没说完,只见安子言轻轻皱了皱眉,下意识低头撤开了手。 “怎么了?”沈愿宁见刚才是小猫又抓着安子言的手指要啃,照理说小猫不会用力咬,安子言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没有,是我吓了一跳。”安子言转动轮椅远离沈愿宁。 “我看看!”沈愿宁跟上去,安子言这么躲躲闪闪,一定有鬼。 想要抓住安子言的手可是相当容易,只要趁他转动轮椅的时候一把按过去必定抓得住。 “你躲什么——”沈愿宁扒开安子言的手掌,才看见他的食指、中指、大拇指上全都有创可贴。 这可把沈愿宁心疼坏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那天被碎玻璃扎的?!” 安子言抽回手,别着涨红的脸嘟囔道:“我承认了,我是逞能。” “这时候了我还能怪你啊?!”沈愿宁从安子言腿上拎起小猫放回书桌,“这猫——不养了!” 言言被吓到了,蹭地从书桌上跳了下去,蹦到安子言床边缩成一团。 “嗳!你要送走言言?!”安子言脸上露出了紧张与不舍,虽然他之前都一直主张要赶紧给小猫找个合适的主人。 “要么它走,要么你走。”沈愿宁似乎忘记了这里是安子言家。 安子言为难地抬眼瞧了瞧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的沈愿宁,“那……还是我走吧。” 说着,安子言便放下轮椅手闸,双手按住轮椅扶手支起上半身,前倾身体拖着微微离开坐垫的双腿准备站起来。那双细腿无力地歪斜着靠在一起,连轮椅脚踏板都迈不下来,能走路才怪。 “嗳嗳!!”沈愿宁大声叫住安子言,扑过去把他按回轮椅上,“安子言你胡闹什么?!” 安子言抬起头对沈愿宁勾起嘴角,“我是要走的,可是被你拦住了。” “你……你走!”沈愿宁更来气,她推了安子言一把,转身坐到书桌边的椅子上,那是她在这个房间的专座,“你现在就走,我绝不拦着。” 安子言划着轮椅凑到沈愿宁身边,拉起她的手认错,“我走不了路,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句话,让沈愿宁的心立即软了,她长叹了声气,“下次别逞能了,天天替你担惊受怕,我就这一条命,还想多活两年呢。” 安子言笑起来,他瞧见沈愿宁的背包里刚才滑出一本书,便顺手拿了过来,“《le petit prince》?你买到了法语原版啊?” “嗯,本来打算飞机上看的,但是回来的时候跟我弟坐一起,快被他烦死了。”沈愿宁实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像去程一样自己去坐头等舱,而是要听一帮半大小子在飞机上聊动画片。“我连中文的都没看过,之前让你给我当睡前故事讲也没机会……这是童话吗?” “算是给大人的童话吧。”安子言放下书,“这个原版的借给我看看可以吗?” “好呀,就先放在你这儿吧。”沈愿宁伸出手臂圈住安子言,“安子言,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滑头了!”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安子言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这一脸的宠溺与笑意,此刻只属于沈愿宁。 ※※※※※※※※※※※※※※※※※※※※ 今天没凑够3000字,我释然了…… 第 54 章 周一下午,不止安子言因为有课回到学校,沈愿宁也悄悄在m大的操场边等候着。 “安子言,行啊你,r牌的新款呀。”袁音转过身趴到安子言的课桌上,指指他身上穿着的上衣。 “r牌新款?我这个吗?”安子言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衫,这是沈愿宁从香港买回来的,带给他的时候并没有说是什么牌子。 “你不知道啊?还挺贵的呢。”袁音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背包里翻找着,“我记得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了,你等我找找!” “嗳,你先别找呢。”安子言拍拍袁音的肩膀,“那天简单跟你单独说什么了?” “这个啊……你问这个干嘛?”袁音有些迟疑,她没想到安子言会主动提起,印象里的他对女生之间的聊天像对名牌一样不感兴趣。 安子言向袁音解释,“我是觉得简单这几天有点儿不太对劲……” 袁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安子言,前几天沈愿宁找她打听了一些事情,因为有关以前班里的同学,袁音觉得再提起来一定让安子言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那天沈愿宁给袁音讲述了安子言轮椅被故意破坏的遭遇,她认为是跟安子言同考场的学生做的,沈愿宁展开自己当时从教室外墙上撕下来的考场信息,“袁音,这里面有谁跟安子言关系不太好吗?” “没有人跟他关系不好到要这么做吧?”袁音这么说着,却还是仔细查看了那张考场信息表,“啊……!于朔阳!可能是他……大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带头班里同学整安子言很多次了,最严重的一次害得安子言生病休了学。”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愿宁重新查看了这个叫于朔阳的人的座位号,按照排序他当天坐在安子言的旁边。 “听说他很讨厌安子言,不过他好像老是看别人不顺眼,据说啊……于朔阳跟很多不正经的人有接触,有同学跟他起过争执,他一个电话叫来好多人,大家有点儿怕他就是了。”袁音记得大一的班里由于有这号人的存在,也同样让她没有感受到大学班级的美好。 “这样啊……”沈愿宁点了点头,“他今年应该大四了吧?哪里能找到他?” “这个应该问问男生,他们在宿舍应该会常碰见。”袁音偶尔听同学提起过于朔阳的近况,“哎……于朔阳虽然今年大四了,但是会留级到明年跟我们一个班。” “……!”沈愿宁对着于朔阳的名字若有所思。 “简单,那个……你找他是要做什么吗?” “我不会做什么的。”沈愿宁笑笑,把信息表收了起来。 尽管那天听到她这么说,袁音此刻也和安子言有着同样的担心。 坐在旁边的周岩又偷偷给李松宸发了条短信:「你们那边情况还好吧?」 “你到底是谁啊?!”于朔阳不耐烦地推了沈愿宁一把,“我才不信修一个破轮椅要这么多钱。我才不会赔呢!” “那对不起了,既然这样我只能把证据交到警察局了。”沈愿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在赌于朔阳的下一步。 “你敢!”于朔阳抬起了拳头,却又停在半空,他愤懑地揪住沈愿宁,边拽着她边打电话催人快来。 “喂喂喂,你到底叫了什么人?!”沈愿宁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其实这正是她所期待的,“你别乱来啊……” “怎么了?你可算知道害怕了?”于朔阳得意地挑挑眉毛,“我的人马上到了,你要是知道怕了就赶紧把证据都给我!以后好好闭嘴!” 李松宸的专业方向和安子言他们不是一个上课时间,他蹲守在体育场附近,准备伺机而动。 “这……!”躲在一旁的李松宸实在要按耐不住了,虽然沈愿宁嘱咐只有她求救的时候才可以插手,但李松宸还是不能放心地看着安子言的女朋友被一个这样的人拉走。 周岩接完李松宸的电话,思前想后,还是走回教室拍了拍安子言的肩膀,“安子言,现在跟我出去一趟!简单被那个于朔阳给拉走了!” 眼看着一路从操场外快走到校门口,沈愿宁四处寻觅那个好不容易托她爸关系认识的m大校长的身影。她苦心把于朔阳约到这个地方,就差最后一步了。 李松宸跟了过去,眼看着校门外真的聚集了好几个社会青年似的男人,他怕真的发生什么争执的时候凭一己之力毫无胜算。又拨打了一遍周岩的电话,这次竟然是安子言接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你为什么不去拦着她?!你们不知道于朔阳是什么人吗?!”安子言气得在电话里对李松宸嚷了起来。 “我、我也想啊!可简单不让!”李松宸现在左右为难,“你们快点儿来东门吧!于朔阳叫来了好几个人!” 照理说跟校长约好了在东门见面,沈愿宁却迟迟没见到他。m大的东门比较偏僻,于朔阳叫来的人不怀好意地围过来,坏笑着问她是怎么招惹了于朔阳。 “说说吧,证据放在哪儿了?”于朔阳揪着沈愿宁肩膀的衣服,“不然我这些兄弟也不会放你走的。” “不放我走?那你们能干什么?”沈愿宁捂住背包,可其实里面什么证据都没有。 几个男人笑了起来,“那我们能干的可多了!赶紧把他要的东西拿出来!” 沈愿宁下意识想往校门方向后退,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让保安把这些混混吓跑,如果校长没看到这一幕,那沈愿宁之前所做的准备就都白费了,说不定还得被臭揍一顿。 心里暗自祈祷校长能赶快出现,沈愿宁抱紧背包,“证据就在我身上,是不会交给你的!” “你——!”于朔阳急躁地要抢走沈愿宁的背包,可沈愿宁死死地把背包抱在怀里,他命令其他人也去抢,“喂!你们几个快帮忙啊!” 周岩看到了东门马路对面的几个男人,还没来及指给安子言,就看到他已经划着轮椅冲了过去。 几个男人都围着沈愿宁,安子言气喘吁吁地冲到人堆外,却没办法靠近沈愿宁。 “你们放开她!”他用力拉开最外侧的人,自己也险些用力过猛栽下轮椅。 “子言……?!”沈愿宁听到了安子言的声音,只能从人墙的空隙中依稀看到他。 周岩跟了上去,一路冲进去揪住正在拉扯沈愿宁的人。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流氓朝周岩围了上去。 “周岩,你小心!”安子言在外面拉住了想要朝周岩动手的混混,里面的人推搡纠缠,另一个人顺手推了安子言一把,安子言没了双手的支撑,轻而易举地失去平衡被推下轮椅。 “安子言!”周岩回过头看见安子言摔在地上,气得动手打了正在拉扯沈愿宁的混混。 外围的几个混混恼怒地踹翻轮椅,朝跌到地上的安子言围了过去。 “子言——!”沈愿宁吓傻了,丢下背包挣开于朔阳。她现在根本顾不上计划是否还能顺利进行,只希望安子言不要受伤就够了。 安子言的身体离开轮椅,双腿瘫软地垂在地上,萎缩的下半身显得格外单薄无力,面对围上来的几个流氓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你们住手!”周岩挥舞拳头击向于朔阳,又奋力阻拦正要攻击安子言的几个人。 “就是这几个流氓欺负我同学!”李松宸大汗淋漓地拉来几名学校保安。保安人手一根保安棍,还未出手就已经震慑到了那几个社会青年。 他们知道这下麻烦了,全都掉头就跑,于朔阳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才要脱身就被李松宸一把拽住,“你跑什么跑?!” 安子言半趴在地上,紧张地抬起头来问沈愿宁,“受伤没有?!” 他们这几个人唯一一个受了伤的,只有安子言自己。 “我没事……”沈愿宁却心想着计划全黄了,所幸的是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对安子言动手,“子言,你的胳膊……” 她走到安子言身边蹲下来,刚想扶起安子言就被他闪躲开。 轮椅被踹翻在一边,安子言拒绝了周岩的帮助,他低着头默默用双手拖着身体挪到轮椅旁,单手把轮椅扶正。 “我自己来。”安子言掸掸裤子上的灰,调整轮椅角度,费了半天力气才坐上轮椅。 一位衣着讲究的男性从道旁的车里下来,看了看保安抓着的于朔阳,和手肘还有伤的安子言,“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们谁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愿宁心中大喜,来人正是她计划里最重要的校长。几名保安立刻严肃起来,跟校长汇报了从李松宸求助之后发生的事情。 “进学校说!”校长的眉头紧紧皱着,把他们都叫进了办公室。 听完所有人的陈述,校长忍了又忍,还是怒斥于朔阳,“你简直胡闹!这儿可是学校!” “校长,我——!”于朔阳还想辩解,可又被校长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 “……”校长给书记打了电话叫他赶快回学校,“行了,你们在这上面都签上字,其他的学校会调查,都先回去吧。” ※※※※※※※※※※※※※※※※※※※※ 小安你以为这次就能变成英雄救美了吗……嘿嘿没成吧 对了,重要的大事!我在豆瓣的闲欢小邦小组看到有宝宝帮我推荐了!!怪不得那几天收藏嗷嗷涨 是谁快来举手嘛!!! 第 55 章 出了校长办公室,于朔阳恶狠狠地瞪了沈愿宁一眼,“你给我等着。” 沈愿宁不甘示弱,“你还想怎么样?” 于朔阳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办公楼外就这么动手,但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你是不是以为你们现在人多我就不敢揍你?!”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安子言把沈愿宁拉到身后,“你还有什么就冲我来,反正不过都是些下三滥的招数。” “你说谁是下三滥?!”于朔阳揪住安子言的衣领。 “喂!你赶快松手!”李松宸上前拉开于朔阳。 “其实你只是不甘心输给一个残疾人吧,”安子言抬头看着于朔阳,“第一年提前招生,我是第一,你是第二。第二年你没想到又遇到我,我又排在你前面,可那年你是倒数第一,你觉得是我害你又差一点儿落榜。” “……”于朔阳沉默,拳头却越握越紧。 “我第一年因为车祸没参加高考,听说你是文化课成绩不够,所以也没能考上m大。第二年你又报考了m大,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对这个专业抱有梦想和热爱。”安子言轻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你不甘心输给残疾人,你以为我就甘心当这个残疾人?连我这个残疾人都在坚持,为什么你除了自暴自弃之外就只剩下那些下三滥的伎俩?” “你……你懂什么……”于朔阳欲言又止,他看了安子言良久,手插进裤兜转身就走了。 课间铃声在校园响彻,第三节课该开始了。 “子言,你胳膊摔破了,我跟你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沈愿宁指着安子言的手肘提醒他。 “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安子言一脸严肃地问沈愿宁,“你知道于朔阳会干出什么事情吗?如果李松宸没帮你去叫周岩和保安你怎么办?!如果没碰到校长你怎么办?!” “我当然想过……”沈愿宁嘟囔道,她心想着自己的计划本来可以完美进行的。 “想过你还去?!”安子言更生气了,她明明就是在往枪口上撞,“要不是李松宸去叫了保安,可能就是你们俩一起挨揍!” “安子言,简单本来也是好意想帮你教训一下于朔阳……”李松宸发现两个人气氛不对,立刻帮沈愿宁解围,“何况这下被校长看见了,学校终于要重视一下了,咱们不是还都变成见义勇为了嘛!” “我才用不着她这么帮!”安子言闷头向前划着轮椅,“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捣乱。” “你什么意思啊?!”沈愿宁在后面冲安子言喊道,“如果不这样以后于朔阳还会找你麻烦!” “那也不用你管!”安子言紧紧握住轮椅钢圈停下来,“……我还没有没用到要靠女朋友冒着被揍的危险帮我解决麻烦的地步!” “……要不是你今天冲过来,事情会进行的更顺利!”沈愿宁赌气地扔下这句话,扭头朝反方向跑开。 快回到车里的时候沈愿宁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沈小姐,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您现在到m大了吗?校长刚才遇到了很紧急的情况,现在在开会,跟您的会面要延后一些了。” “没关系,我也遇到了一些情况,我会和校长改天再见面。”沈愿宁挂掉电话,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她本来也不需要跟校长会面,她需要的不过是让校长目睹那一切而已。 于朔阳会叫那些混混、李松宸会跑来帮忙、校长会恰好出现在东门……包括最初她会去安子言家买旧轮椅,沈愿宁坐在车里对着空气失笑,“你以为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第三节课的内容安子言完全没能听进去,他只好回到家在聊天软件上管其他同学询问上两节课的重点。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把鼠标移到沈愿宁的头像上。 【到家了吗?】 安子言发送了消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很担心沈愿宁。 【到了。】 沈愿宁的头像闪烁起来,她的回复没有表情,没有语气。 安子言在输入框里打上对不起三个字,想想又觉得自己没错,就把这三个字删掉了。 商场里很少见到三个男的一起逛的,尤其是逛珠宝首饰柜台。 李松宸对着柜员拿出来的两幅耳钉审视半天,“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你瞎啊?当然有区别了!”周岩指着左边的那副,“这个钻石大!” “先生,实际上这边的钻会更大一点……”柜员微笑着给周岩指了指右边的耳钉。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周岩挠挠头,招呼他们去另一家店再看看。 “你可以旁敲侧击问问简单喜欢什么类型的,咱们三个男的挑到天黑也挑不出来。”才逛了第一家店,李松宸发现自己已经审美疲劳了。 “我俩从周一之后就没说过话了……”安子言翻开手机,果然还是没有新信息。 “还是因为那件事?!”周岩想起来就想抽安子言,“简单可是好心!还好被校长看到,又有那么多人举报,所以重罚于朔阳停学,要不然像以前一样不了了之,明年咱们很有可能会跟他一个班。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简单也是想帮你出口气而已。” 李松宸这次也帮沈愿宁说话,“对啊,要不是这样,于朔阳的事儿又得不了了之。” “如果是宋琳,你会同意让她去吗?”安子言的眉头皱起来,“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她不光没跟我商量,还只告诉了你们俩,肯定是觉得我帮不了忙。” “那倒不见得,如果先问你,你肯定又说‘没事啊’和‘不用管’之类的。”李松宸摇了摇头,“倒是你,你俩这么久不说话,你就不怕你挑了半天礼物,人到了生日那天都不跟你一起过?” “……那就什么时候和好了再送。”安子言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这个问题已经烦恼他好几天了。 “你就是死要面子,”周岩的手搭在额头上,“我跟你说,简单要是周二不来,你的准备可都白做了,我们也白忙活了。” “所以你不管怎么样,都得把简单叫过来。”李松宸继续走进另一家店,“还有我们俩的周末也搭给你了,一会儿必须你请客了!” “知道啦,你俩都说一路了。”安子言手臂上的伤都结了痂,他在编辑短信的页面犹豫着,还是把信息发了出去。 “简单之前丢的那个是什么样的?”李松宸站在柜台前快速扫了一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差不多的首饰价格却如此悬殊。 “唔……”安子言回忆了一番,在柜台里找到一个比较类似的,“样子跟这个差不多,好像那个钻比这个还要大一点儿……” 说完,三个人都注意到了那对耳饰的价格,是令人瞠舌的六位数。 周岩确认自己没看错,“简单是……是说过她那个不是钻石的对吧……” “肯定的,要不那么贵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啊!”李松宸分析道。 这么一想,他们倒是松了口气。可是一对耳钉难坏了这三个大小伙子,首饰柜台对于他们犹如另一个世界。材质、造型、颜色,他们根本不知道沈愿宁会喜欢什么样子。 安子言停在一处玻璃展示柜前,里面有对耳钉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一瞬之间安子言就做出了决定。 「下周二?我好像约人了。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还在生安子言的气,沈愿宁可不打算轻易就给他好脸,边偷笑边发送了这条短信。 她收起手机给迟建明指了指杂志上的自己,“大舅,你看我上杂志了。” “这么厉害啊?”迟建明接过杂志,是时尚杂志里一期以职业女性为主题的访谈,邀请的都是各大知名公司的女性企业家和高级管理层。 “你又取笑我了!你们上杂志上报纸都是家常便饭。”沈愿宁脸臊得发红,“这杂志出版人是我妈朋友,人家邀请的是她,我妈极力推荐的我,本来按照我的资历也不够格被采访……” “谁说的?这里面有两个人我认识,她们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当老板的啊。”迟建明翻了翻,每位受访嘉宾都拍摄了一组照片,不光是与这几位企业家和高管相比,沈愿宁的照片同样不输给内页里的其他模特。“嗯,照得真好看啊,不愧是我们家皮皮啊。” “大舅啊,你一点儿都不客观,跟这几位比我可差得远了。”沈愿宁觉得迟建明又在哄她,噘着嘴把杂志抢回来,往车窗外看了看。车停进了一处崭新的豪华住宅里,她跟着迟建明上了楼,电梯在顶层停下。 迟建明用钥匙开了门,随后把钥匙交到沈愿宁手里,“进去看看喜不喜欢,你爸说别再送你车了。” 沈愿宁立刻明白了迟建明的用意,她兴奋地环顾了一遍整间公寓,窗外是整片森林公园景观,装潢也是她喜欢的现代风格,“这房子太棒了!” “喜欢就好,”迟建明走到窗边,对着楼下那片森林发呆,“房子我留了一套给焰远,这个森林公园前年获了奖,焰远也参与设计了,那时候他才上高中。” 沈愿宁在窗边席地而坐,出神地喃喃自语:“如果他可以恢复就好了……” “一定会的!我觉得只是时间问题。”迟建明分明愁眉不展,可还是低头对沈愿宁笑笑,“也许几年之后就有办法了。” “嗯……!”沈愿宁点了点头,抱着膝盖抬头问迟建明,“大舅,这里就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吗?” “是啊,今年你本命年,我也想不出该送什么……”迟建明苦笑着拍拍沈愿宁的头,“我还没告诉你妈,所以你可以拿这儿当个秘密基地。” “是吗?大舅你这个话听起来像是我要做什么坏事儿一样啊?”沈愿宁笑起来,“每年你都送这么贵的礼物给我,我爸都有意见了。” “那是因为你送了我一样最贵重的礼物啊……”迟建明叹了口气,也对着窗户坐了下来,“你出生的那天,我在医院碰到了一个女孩儿,特别漂亮,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我看见她之后眼睛都移不开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焰远的妈妈。” 这也是迟建明第一次跟家里人说起这件事,沈愿宁从来没听过。 “只可惜那时候我不懂事儿,她家里看不上我这种纨绔子弟,你姥姥也好面子,更是不答应我娶她。”迟建明摇了摇头,“我赌气离开家想去干一番大事业,后来遇到了一位很好的老师,是你大舅妈的爸爸,如果不是他带着我,可能我也没有现在的一切。” “那焰远的妈妈……?” “我走的时候不知道她怀孕了,那时候年轻赌气,做了那么不是人的事情,还跟她不告而别,光是别人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迟建明又站了起来,背对沈愿宁深深叹息着,“所以焰远才会这么恨我。” 沈愿宁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迟建明的这段感情。 “所以皮皮啊……可别被我这种男人给辜负了,也别辜负真心对待你的人。”迟建明往门外走去,“……有些人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说着,迟建明打开了门,回过头叫上沈愿宁,“皮皮,咱们走吧。” ※※※※※※※※※※※※※※※※※※※※ 你俩再较劲可就真的要错过了…… 这章捎带着讲了一下为啥小季他爸会对沈愿宁格外好,(不过小季你爹确实渣男)小沈你不要步你舅舅后尘…… 第 56 章 “愿宁,生日快乐啊!” “谢谢,玩儿得开心啊。” “这是我朋友,他之前在你申请的那所瑞士学校上学。” “是吗?真巧啊,那我一会儿去找你了解一下好吗?” 沈愿宁提前一天在酒店行政酒廊办了生日聚会,她微笑着接受来自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的祝福,那些新朋友旧朋友的话语交错,沈愿宁今年却怎么都提不起像往年一样的兴致。 这些短暂的光芒与快乐,竟然远远不及在安子言身边的片刻。 “我记得你的生日是明天,”俞智杰走到沈愿宁身边拍拍她的肩,“美国独立日,对不对?” “嗯?你来了?”沈愿宁回头看到是俞智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没有邀请俞智杰。 “唔……为什么提前办?”俞智杰站到沈愿宁面前,却不好意思直视今天的她。 “明知故问……”沈愿宁低头嘟囔,头顶的皇冠发饰闪闪发光,“我不是想明天跟子言一起过嘛……” “哦……看来还没分手啊……”俞智杰摸摸下巴,说着又笑了出来,“是不是朋友啊?你干嘛都不邀请我……如果不是晓冬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怕你还要破费送我生日礼物呗。”沈愿宁翻了个白眼,她只是刻意回避俞智杰才没邀请他而已。 “嗯……确实没准备礼物……”俞智杰管服务生要了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这样吧,这个当礼物了。” 纸上是一串0开头的六位数字,沈愿宁立刻猜到了这是什么,“俞智杰,你这可涉嫌违规了啊。” “那你就去举报我好了。”俞智杰笑起来,“只是可惜这样的话明年你生日就看不到它涨到50块了。” “怎么可能!这——”沈愿宁又把声音压低,“这股票才几块钱……!” “所以才要说可惜啊。”俞智杰从盘子上取了一杯酒,收起适才半开玩笑的表情,认真地注视着沈愿宁,“你今天很漂亮,像公主一样,只是也可惜……你应该谈一场健全的恋爱的。” “有什么不健全的?”沈愿宁脸一沉,反驳俞智杰,“我喜欢什么人是我的自由。” “但他不知道你对他的喜欢到底从何而来。你还没发现吗?这段感情里你更不健全。”俞智杰就手中的酒杯轻轻触碰了一下沈愿宁的酒杯,“我不该说这些的,祝你生日快乐。” 沈愿宁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目光追着俞智杰,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这就是她不愿意见俞智杰的原因,俞智杰实在知道的太多了。 “不如和他分手吧?我敢保证,跟我在一起你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俞智杰看出了沈愿宁的纠结,他装作思考地摸摸下巴,“嗯——把我自己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愿宁笑着撇撇嘴,“美得你!” “笑了就好,”俞智杰对沈愿宁也笑了出来,“过生日哪能愁眉苦脸啊。” 还不是看见你了。沈愿宁在心里暗暗想着。 “我愁什么?”她把便笺在俞智杰面前晃了晃便叠好收了起来,“明年不到五十块我就去举报你。” 第二天才是沈愿宁的生日,她本来打算去找安子言,可苦于不想服软,碍着面子沈愿宁还没想出约安子言庆生的借口。 正这么苦恼着,沈愿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来电人是安子言。 “你晚上约的谁?” 沈愿宁接起安子言的电话,听到他上来就这么问,差点儿笑出声音来。 “你问这个干嘛?”沈愿宁反问安子言。 安子言的声音一顿,沈愿宁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此时应该撇了撇嘴。 “……不会是俞智杰吧?” “你要是希望我今天约他倒是也可以。”沈愿宁说完就把手机拿开偷着乐了一下,然后才又收起笑意继续说道,“我有点儿忙,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挂了。” “晚上——”安子言立刻紧张地询问沈愿宁,“晚上要是没约人,可以来学校帮我个忙吗?” “帮忙?” “嗯……学校有活动,”安子言适时地装起可怜,对沈愿宁卖起了惨,“但是我出入不方便,所以没找到愿意跟我一起参加的同学……”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这些同学真是的……”沈愿宁果然一下就心软了,“你在学校等我吧,我下午事情结束了就过去。” 原来安子言所指的活动是m大的夏日夜市,各个社团和院系都在广场推出了特色摊位,连学校的餐厅也搭设了饮品小吃摊位。 “这活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难不成你们学校还强制你们参加吗?”沈愿宁走在安子言旁边,坏笑着问他。 安子言挠挠鼻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嗯……必须参加,还必须带女朋友,算学分的。” “鬼才信。”沈愿宁知道安子言是为了陪她过生日才硬要找借口叫她来,但她偏偏想等安子言先开口。 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摊位,沈愿宁发现动画系的摊位上挂满了各种手绘日式团扇,画风唯美精致,她忍不住停留挑选起来。 “都是我们同学自己画的,”摊位上的男生穿着日式浴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给沈愿宁介绍,“每一把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把好漂亮。”沈愿宁拿起其中一把浅色的扇子,淡淡水彩绘成的彩色雨滴,清淡雅致的插画风格,像极了夏日的微风细雨。 男生有些得意地挑挑眉毛,“当然漂亮了,这是我画的。” “真的?”沈愿宁无法将这清新细腻的绘画与眼前的男生联系起来,但不论作者是谁,她还是打算买下来,“20块是吧?我要啦。” “不要钱,”男生从摊位后面探出身子来问沈愿宁,“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这跟是哪个系还有关系?不是这里写着20元……”沈愿宁给他指了指摊位上的标语。 “不不……”动画系男生摇了摇头,对沈愿宁笑笑,“因为我想认识你,所以这把扇子送你了。” 没等沈愿宁回答,安子言“啪”地一声往摊位上拍了二十块钱,把沈愿宁看上的那把团扇拿起来,“这把扇子我要了。” “嗳,同学,你怎么这样?”沈愿宁暗笑,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送你了。”安子言面无表情地把团扇塞到沈愿宁手里,划着轮椅转头就离开了。 沈愿宁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追在安子言身后叫他,“同学,你哪个系的啊?认识一下嘛——” “啊——?”动画系摊位的男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愿宁追着安子言跑开,“这……还能这样呢?” “哈哈……m大的夜市真有意思。”天色渐暗,沈愿宁逛了半圈,不时用手里椭圆形的团扇给安子言也扇扇风,盛夏的夜晚这一丝微风带走汗热显得格外清凉。“怎么样?这扇子还是有用的吧?” “……我也能画。”安子言嘟囔道。 沈愿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靠向安子言身边,拿冰凉的饮料杯贴了一下他的脸,“你还吃他的醋啊?” “……有什么可吃醋的。”安子言抹掉脸上的水,在台阶前停下来,把轮椅掉转方向停到了长椅旁,“我下不去了,在这儿等你。” “那我也不去了。”沈愿宁坐到长椅上,摇着扇子等看广场中央的乐队表演。 看刚才饮料杯的水弄到了安子言手上,沈愿宁从包里拿出纸巾,顺带滑掉一张便笺出来。 “简单,东西掉了。”安子言帮她接住,看见上面写着六位数字。 “哦,这个。”沈愿宁瞧了一眼,“这是俞智杰给我的。” 安子言不知道这是什么,“给你数字?” “是一只股票代码。”沈愿宁笑笑,“他说明年能翻十几倍,也不知道他是瞎说还是透露了内幕消息。” “你要买吗?”安子言把便笺还给沈愿宁。 “嗯,权当是赌博了。”沈愿宁低头把便笺对折,“对了,于朔阳后来还找过你麻烦吗?” “学校调查了之后,有很多同学举报了以前的事情,于朔阳被停学一年处理了。”安子言也看向乐队那边,心思却不在表演上,“袁音她们都很感谢你,要不然9月再开学我们就是一个班了。” “那不是很好嘛……!他真是活该,胆子太大了,在学校门口打群架啊……”说着,沈愿宁开心起来,手里的扇子又快速扇了扇。 “大一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给我写了封情书,说不管我答不答应,她都会在广场一直等我。”安子言搭在腿上的两只手稍稍握拳,“一开始我以为是恶作剧,那可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了。可是后来我发现那女生真的去了广场。那天真的太冷了,我不想让她等我,我就也去了广场。” 沈愿宁举着扇子僵住了,她呆呆地望着安子言,等他讲述下去。 “路上经过这里,这棵树下面,一桶冰水从树上浇下来,我全身都湿透了。围观的同学都说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安子言有些自嘲地笑着抬起头,“后来那女生跟我说,她没想写那封信,也没想约我到这里来,是于朔阳一直找校外的人威胁她才不得不这么做。后来听说那女生有了轻度抑郁,第二年就出国了,我也是因为那次感冒休的学。” 安子言用手按在木然的沈愿宁脑袋上揉了揉,“你能帮我出气,我很感激。可是于朔阳那种无赖没必要招惹,我……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可能保护不了你,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情遇到什么意外,那样的话……比他直接对我做了什么都让我难受。” 安子言说的这一切,是沈愿宁未曾了解过的。 “简单,我很害怕到头来我能给你的……只有伤疤。”安子言的视线落在了沈愿宁膝盖的浅色伤痕上,又悄悄地移开,“那天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沈愿宁把头埋在安子言肩膀上一言不发,安子言侧过身体把她抱在怀里,“傻瓜,你可千万别哭,旁边这么多人呢。他们看见了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何况你今天过生日啊。” “你知道我过生日还招我哭啊?”沈愿宁忍住眼泪,带着哭腔笑了出来,她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差一点就要滑落的泪,“该不会这扇子就是我生日礼物了吧?!” “怎么可能!”安子言赶紧从轮椅后面把书包拿到身前,伸手在里面摸索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摸到,反而被什么东西扎了手指一下,安子言把那个罪魁祸首摸出来,发现竟然是沈愿宁丢失的那枚耳钉。 ※※※※※※※※※※※※※※※※※※※※ 该你出场的时候不出场,不该你出场的时候非要亮相——致耳钉。 小俞你违规了,而且你应该提醒小沈有多少买多少…… 第 57 章 因为周末在珠宝柜台导购小姐简单地教了他们怎么鉴别真假钻石,但光凭这沉甸甸的重量,安子言也可以肯定这枚耳钉是真钻。脑子里回想起他们在柜台看到的那对价值六位数的耳钉,安子言的脸越来越热,羞得无地自容。 “啊!你找到啦?!在哪儿找到的?!”沈愿宁迟迟没等到安子言拿过礼物,凑近过去发现他手里正呆呆地握着那枚丢失的钻石耳钉。 “……嗯。”安子言把书包又挂到轮椅后面,有些沮丧地将沈愿宁的耳钉还给她,“都不知道怎么掉到我书包里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次可千万别再丢了……” “不算贵重,找到就好。”沈愿宁把耳钉塞进包里,又有些难掩失望,“所以这就是我的礼物了吗?” “唔……”安子言庆幸自己忘带了礼物而先发现了那枚丢失的耳钉,不然拿出自己准备的那对耳钉一定会被笑死。他不甘地点点头,这样的对比之下,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能力实在渺小的可笑。 “能找回这个耳钉我很开心!”沈愿宁安慰道,反正她也不希望安子言浪费钱送她什么贵重的礼物。 “我买了蛋糕,一起回去吃吧?”安子言勉强笑笑,立刻转动轮椅兀自向前,“蛋糕我放在广播社了,你等我现在去拿。” “喂!你慢点儿,一起去吧?!”沈愿宁拿起饮料和扇子,赶紧追上安子言。 到了播音楼,沈愿宁刚好想要上厕所,就没跟安子言一起到楼上的广播社取蛋糕。 广播社的同学也早早都撤退去参加活动了,屋里空无一人。安子言打开冰箱,望着准备好的生日蛋糕,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实际上今天还拜托了周岩和李松宸有别的节目,估计他们已经在广场边准备好了,但安子言有些后悔那样安排了,在那枚钻石耳钉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徒然。 他垂头丧气地把蛋糕拿出来放到腿上,突然一阵电器设备停止运转的声音,冰箱里面黑了下来,紧接着所有电灯依次熄灭,只剩紧急出口灯牌亮着。 校园外面同样变得一片漆黑,安子言听见外面抱怨的声音,和突然黑暗之后楼里面有人的惊呼及奔跑的脚步声。 “简单?!”安子言凭着记忆乱撞着冲出房间,他拨通沈愿宁的电话,只期盼她没在电梯里。 “子言,是停电了吗?”沈愿宁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传来,也同样从楼下传来,“好黑啊……一层的人都走了……” “简单?简单你在哪儿?”安子言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到蛋糕盒上面,焦急地来到楼梯边对楼下喊道,“我在——” 还没来得及告诉沈愿宁自己在哪儿,轮椅的左小轮已经滑下楼梯,安子言匆忙之中死死抱住楼梯扶手,将轮椅卡在身体和护栏之间。 “子言——?!怎么了?!”沈愿宁听见安子言的声音带着慌乱从楼上戛然而止,随后是有东西滚落的声音,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光亮冲上三楼,才看到安子言的轮椅半歪在台阶顶端,他右手抱着楼梯扶手,左手正在奋力挣扎想把轮椅提起来,可是下半身全然无力阻止轮椅随着重力作用一点点的向下倾斜,双脚也无力地垂到了轮椅踏板下。 “简单……”安子言把脸别向一边,懊恼又一次被沈愿宁见到了自己的狼狈,他本想在沈愿宁赶到之前就将轮椅扶正。可刚才楼里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轮椅的位置,情况越弄越糟。 “子言你扶好别动!”沈愿宁把手机放到地上,走到安子言身前一把托住他,同时抓着轮椅用力往上推起,让安子言连人带轮椅又重新回到平地。 “你吓死我了!”沈愿宁一把将满身是汗的安子言抱进怀里,两个人加速的心跳重合,分不清是谁跳得更快一些。 “……”安子言收紧手臂,沉默片刻才对沈愿宁解释道,“好像是停电了,我刚才没看到轮椅前轮滑下去。电梯现在用不了,咱们得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楼里好像只剩咱们俩了……”沈愿宁用手给安子言擦了擦汗,本来他的身体就只能靠上半身调节体温,现在一停电,肯定更难熬了。 “害不害怕?”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肯定马上就能修好。” “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害怕,但跟你一起就不怕了。”沈愿宁依然靠在安子言身上,她一刻都不想再离开。 “完了……蛋糕被我给摔了。”通过沈愿宁手机的光,安子言看了看楼梯上翻落的蛋糕盒,忍不住对自己恼怒,“我真没用……连个生日都给你过不好。” “这又不怪你,你也没想到会停电嘛。”沈愿宁走下楼梯把手机和蛋糕都捡回来,“你们广播社在哪儿?咱们在里面等等吧。” 安子言带着沈愿宁来到广播社的露台,虽然外面的路灯都灭了,可乐队干脆开始了不插电演奏,同学们跟着主唱的歌声开始合唱,他们打开手机手电筒随着节奏轻轻摆动手臂,向下看去就像一片摇曳的星海。 可不可以不想你 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八九月的天气 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 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沈愿宁趴在露台的栏杆边也跟着轻轻哼唱,她并不觉得停电是件糟糕的事情,“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沈愿宁心情很好,唱到一半她突然回过头对安子言笑起来,“这不唱的就是你嘛!” “那你就是鱼呗?”安子言笑着嘟囔道。 “哈哈哈……我当然是啦!因为你喜欢鱼呀。”沈愿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安子言抬起头望着沈愿宁,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我去看看蛋糕还能不能吃。”沈愿宁跑到屋里搬来椅子,拆开蛋糕包装,还好安子言准备的是芝士蛋糕,经过震荡后外形还不算太过糟糕,何况房间里一片漆黑,蛋糕的造型早就不重要了。 安子言默默在上面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微弱的烛光下,他小声祝福着沈愿宁,“简单,生日快乐。” 沈愿宁闭眼许完愿,吹熄烛火,指着蜡烛跟安子言打趣道:“笨死了,你怎么买的是2和4的蜡烛呀?难道不应该是18吗?” “是我不懂,”安子言笑了起来,“那明年就给你过18岁生日。” “还挺开窍嘛……那后年呢?” “后年还是18岁,”安子言低头轻笑,他拿下蜡烛,插下一块蛋糕递给还笑嘻嘻的沈愿宁嘴边,“以后你每一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本该笑着答应的沈愿宁却发起了呆,黑暗中安子言递过来的蛋糕都杵到了嘴边。 “嗳……蹭你脸上了。”安子言的手划过沈愿宁的脸颊。 沈愿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嗔怪安子言的不小心。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对方,即使不开口,所有的话也都不言而喻。 微弱的月光下,心底的冲动再也按耐不住,安子言一把将沈愿宁揽进怀中,深深地吻了上去。 沈愿宁依偎着安子言的身体,无法抗拒地坐到他腿上,却被安子言右边裤兜硌了一下。 安子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之前匆忙把礼物揣进裤兜了,只是耳钉装在这里他也感觉不到,一天下来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你这揣着什么东西啊?”沈愿宁抱怨着从安子言裤兜里把那个坚硬的小盒子掏出来,在安子言阻止前就打开了包装。 广场上的乐队开始演唱下一首歌曲,竟然是生日快乐歌。 “砰”地一声,广场边燃起了绚丽的烟花,闪烁明灭间映着红色的光亮刚好让沈愿宁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对闪耀精致的钻石耳钉。经典简洁的设计衬托着钻石的耀眼光芒,沈愿宁小心翼翼地将耳钉取出来,“这是……送我的?” “本来以为你那个丢了,”安子言他叹着气垂下眼帘,“你那个明明是真钻,还比这个大那么多,丢了你竟然都不好好找……” “可是那不是你送的,对我来说就不重要。”沈愿宁摇着头。 安子言无法不将这对耳钉与沈愿宁那一对做比较,如果不是先买了烟花,一定可以为沈愿宁买一对更大钻石的耳钉。他红着脸不说话,因为安子言无法说出口这是送给沈愿宁的生日礼物。 但沈愿宁把耳钉放到安子言手上,将碎发挽过耳后,“快,帮我戴上。” 烟花接连不断在露台边炸开,映透了半边天空。楼下的学生们也为此喧闹着,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广播室露台上有另一个世界。 安子言迟疑了一下,望着沈愿宁开心的笑容,他有些笨拙地把耳钉穿过沈愿宁的耳垂,“看到它的时候,我就想起你了,它让我想到我是什么时候对你心动的。” “什么时候?!”沈愿宁激动地扭过头盯着安子言。 “别乱动,”安子言轻抚沈愿宁的脸颊让她偏过头,“记不记得那天我拜托你在咖啡厅演戏?我叫了你一声,你回过头,那时候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耀眼又纯净的人……” “我那天,也是这么想你的……”原来早在那一天,他们两个就对对方有着同样的感觉。沈愿宁又一次忍不住快要哭出来了,她等着安子言为她将两只耳钉都戴好,转过头看向他:“好看吗?” 沈愿宁的双眼盈着泪,红色的烟花熄灭,点点金色烟花的光在里面闪烁。 “il y a des étoiles dans tes yeux.”安子言望着沈愿宁的双眼呢喃道。 沈愿宁怔了怔,“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安子言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我说你的眼里有——” “是‘我喜欢你’的意思。”沈愿宁一笑,盈满的泪水就从眼眶滚落下来。 “不对,”安子言扬起嘴角,抬手擦去沈愿宁的眼泪,再次温柔地在她唇间轻轻一吻,“是……我爱你。” 烟花轰鸣,各色光芒在这个停电的漆黑夜晚瞬间爆开,将寂静的夜空点亮最绚丽的色彩。 沈愿宁仰起头看着那渐渐落下的光,“你们学校的夏季夜市还会放烟花啊,真浪漫!我好幸运啊。” “嗯,很巧。”安子言若有所思,他知道这短暂绽放的烟花不能与沈愿宁想看的烟火大会相提并论。 “不,是很美!”沈愿宁扬起了嘴角,“感觉自己像公主一样,整个学校都在为我庆祝生日。” 是的,你一直是我的公主。 安子言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愿宁,他将所有的决心与愿望,都偷偷交付给了眼前的人。 “我可以对烟花许愿望吗?”沈愿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安子言认真地点点头,“当然。” 沈愿宁想让这转瞬即逝的美能停留地久一点,时间就在此静止也没关系。 【希望我能和安子言永远在一起。】 24岁的沈愿宁,对神明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 安子言说的那句法语是: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大概是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在你眼中看到星光…… 顺带一提,小沈你的愿望有点儿贪婪了,神明还没来及惩罚你呢 还有一个事,我是一只鱼的很多版本里,我……喜欢林宥嘉那一版 明天更新的字数比较多,还有个番外更在群里面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l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乌云密布,阵风愈发强烈,虽然暴雨将至,安子言还是想要见到沈愿宁。 “喂?我到你们酒店大堂了,我在咖啡厅这边等你。”安子言停在扶梯旁边,拨通了沈愿宁的电话。 “你在酒店了?!”沈愿宁又惊又喜,不自觉紧张起来,“你不是说今天会下雨嘛……” “所以才要来接你啊,你那天不是说上次泼你脏水的同事拘留期结束了吗……我怕他还会对你做什么……” “哈哈……他哪还敢胡来……”沈愿宁把手头的几份资料叠在一起,“我本来今天要加班的,不过马上就好啦,我很快就下楼!” “你不用——”安子言话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喂?简单?” 哭笑不得地挂断电话,安子言忽然有些担心沈愿宁这么手忙脚乱会不会出错。 “又是来找你朋友的吗?”迟建芸走近安子言,她从扶梯上就注意到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客人,刚才又听到他电话里叫的那个名字,迟建芸确定这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人。 “嗯!好像今天又加班了……”安子言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还真是个努力的员工呢。”迟建芸也笑起来,给安子言指了指离扶梯较远处的大堂咖啡厅,“这里通着办公楼,来往的人多,在那边等的话会舒服一些。” “谢谢,不过我猜她应该也快下班了。”安子言感谢地摇了摇头。 “董事长好。”经过的一名员工向安子言面前的女人毕恭毕敬地问好。 安子言的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和钦佩。 迟建芸轻笑,朝楼上办公楼方向望了望,又看了一眼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s酒店每间酒店都设有无障碍客房,如果有机会入住的话,希望可以给我们多提意见。” 沈愿宁不想让安子言在酒店楼下久等,她挂掉电话匆匆抓起几份资料塞进包里,从办公楼小跑穿去酒店。 “没等太久吧?”沈愿宁气喘吁吁地站到安子言面前,想到还在酒店里,还是刻意跟安子言保持了一定距离。 安子言摇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就给你打电话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着急,我等一下也没关系。” “哈哈……我把资料都装回来了,回家再看也行。”沈愿宁指指自己的背包,跟安子言一起出了酒店大堂。 上了车,外面开始掉起雨点。本来就是晚高峰,拥堵的交通愈发难行。 沈愿宁发现安子言正在看东西,她伸手按下安子言手里的稿件,“车上看东西对眼睛不好。” “明天要录节目了,我想再看看。”说着,安子言还是听话地放下台本,跟沈愿宁聊起了刚才在酒店遇到的人,“想不到你们酒店董事长是个很亲切的人啊,而且竟然看起来很年轻。” 狠狠一脚刹车,沈愿宁错愕地转过头看向安子言。 安子言也被急刹车晃了一下,后面的车也是一声急促的刹车,“怎么了?” “你……认识她?”沈愿宁捏紧方向盘,重新发动了汽车,“你怎么知道她亲切……还年轻?” “刚才在大堂碰到了,上次来酒店找你就见过她,她人很好啊,那天还让我去里面避雨。”安子言把台本收进背包,“她还说下次有机会可以住你们酒店的无障碍客房。真没想到董事长还会亲自来说这种事情,而且她看上去还很年轻……” 沈愿宁陷入思索,这样看来她还没有露馅,反倒是她母亲和安子言听起来竟然还互相留了不错的印象,这一点让沈愿宁又意外又开心。 安子言见沈愿宁一言不发,“简单?” “嗯?”沈愿宁回头对安子言笑笑,“我——们董事长人确实挺好的,不过一般的客人她才不会这么主动邀请入住呢。” “是吗?”安子言又调整了一下坐姿,阴雨天气让他的旧伤发作,手术让他捡回一条命,却留下了这副无用的身体。 “子言你是不是不舒服?”沈愿宁看出安子言眉头轻蹙,时不时就调整姿势,她看了眼路况,距离电影院还有一段距离,但拥堵却越来越厉害了。 “没有,可能是有点儿晕车。”安子言又重新坐正,发现沈愿宁出了主路,将车开进了旁边一家豪华酒店,“不去看电影了吗?” “嗯。”沈愿宁将车停在门前,等安子言下车之后把车钥匙交给门童,“这雨越下越大,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咱们在这儿吃饭吧?楼上有家西餐厅不错。” 安子言有些犹豫地停在原地拉住沈愿宁,“简单,要不换一家餐厅?” “怎么了?” “这家餐厅很贵啊,我怕没带那么多钱……”安子言脸上发烫,小声在沈愿宁耳边说。 沈愿宁低头轻笑,握住安子言的手,“没关系,我这儿有这家酒店的代金券,钱不够就用代金券。何况就算没有代金券,钱不够的话我来付就行呀。” 安子言轻轻叹了口气,“那怎么行!” 沈愿宁按了电梯上行,从安子言身后笑着搂住他,“有什么不行,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啊?” 安子言苦笑,“这跟大男子主义没关系……” “这家餐厅的主厨听说是师从pierre的,怪不得摆盘很有他的风格。”沈愿宁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白葡萄酒。 “是那个法国名厨pierre吗?明天我们录节目邀请的嘉宾就是他。”安子言从沈愿宁手里拿下酒杯,“你不能再喝了,一会儿没办法开车——” 沈愿宁愣了几秒,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火花来,“你说你们明天节目的嘉宾是pierre?!我们酒店想请他当特邀主厨好多次了!你能帮我约他吗?!只要他愿意在我们酒店吃一顿饭,他绝对会同意当特邀主厨的!” 安子言为难起来,“其实只要你提出来,我肯定会去帮你,可我只是个实习主持,不一定能保证——” “不会的!你一定能的!”沈愿宁从桌子下面钻过去,安子言坐在沙发上,轮椅停在一旁,她抱住安子言的腿,头枕在他大腿上蹭了蹭,“子言,你简直就是我的救世主!” “嗳……”安子言的手扶着桌子,脸唰地通红,他悄声提醒沈愿宁,“简单……!还有人呢!快坐回去……” “那你先答应我去约pierre……”沈愿宁在桌子下面轻轻趴在安子言膝盖上,抬起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安子言。 安子言没办法拒绝沈愿宁这像小动物一样祈求的眼神,“知道了……” 沈愿宁立刻坐回座位,她捋了捋头发,完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安子言举起酒杯,“那就祝你成功。” 安子言扶着额头忍不住无奈地嗤笑起来,“我怎么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时长一个小时的法语访谈直播节目终于录制结束,安子言非常确定,稍后他去邀请pierre一定会成功。 节目中法国名厨pierre在讲到自己曾经创立过的餐厅所在地的国家归属上不小心犯了一个严重错误,c电视台法国主持人jeanne并未发现这一错误,安子言在这短暂两秒之间善意地帮pierre对归属地做了提醒,pierre也立即做出更正,瞬间将这个严重错误完美地挽回。 在不经意间同时拯救了法语频道和pierre在国内的经营发展,也许在外界看来安子言当时只是随口对pierre提了一个小问题,但这看似随意的一瞬间却是业界一个标准完美的救场。 节目直播完毕,法语频道的许多同事都跑去找安子言讨论当时的那个提问,他们再一次对这个m大在读的实习主持青睐有加。 但安子言此刻顾不上接受同事的道贺,他摘下耳机和麦克风,转动轮椅来到了也刚好在找他的pierre面前。 沈愿宁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上面特别增加了各家s酒店西餐厅的全面信息。 “餐厅在做准备了吗?”沈愿宁问助理。 助理点了点头,“刚才都去检查过了,全都没问题。” 手机在桌子上短促地震了两下,沈愿宁点开了由安子言发来的短信息: 「搞定了:)」 沈愿宁不知道自己是为这个好消息开心,还是被安子言这个文字表情逗到,她扑哧一声对着手机笑了出来。想到旁边餐饮部和前厅部的经理还在,她立刻又收起了笑容。 “pierre晚餐时间会来,通知员工今天晚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吧,任务完成我发奖金。” “你快戴上看看喜不喜欢?”沈愿宁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望着安子言。她好不容易编了个借口送安子言礼物,就怕被拆穿和拒绝。 “这手表应该很贵吧……?”安子言犹豫着把沈愿宁塞过来的腕表戴到手腕上,按好表扣,他翻转手腕看了看,又要摘下来,“给我太浪费了,你给你爸戴多好。” “不用,我爸不爱戴手表。”沈愿宁摇摇头,按住安子言的手,“好看,特别适合你!” 这可是她专门替安子言挑选的手表,轻薄的白金表壳搭配白色表盘,配有日期和月相显示,精致优雅却又简约低调。虽然价值不菲,但戴在安子言手腕上并不显得浮夸,反倒多了几分斯文气。 安子言还是摘下了手表放回盒子里,“为什么你们酒店的奖金是手表啊?还是男士的……” “你不喜欢?”沈愿宁试探着讯问安子言,“是颜色不喜欢吗?还有棕色和深蓝色……我可以明天去换一个颜色。” “我很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安子言笑笑,“只是觉得这个太贵重,这么多的奖金要是你拿去花多好啊,偏偏是发了个男士手表……” “因为发礼品不用扣税嘛!何况本来这次能特聘到pierre也是你的功劳。”沈愿宁重新把手表戴到安子言手上,“所以没办法了啊,只能是你多戴戴,不然这奖金就白发啦!” “那我每天都会戴着的。”安子言笑起来。 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表盘上小秒针悄悄转动着。 “在看什么?”安子言顺着沈愿宁的目光,也看了看表盘。 沈愿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竟然在想一分钟到底是长还是短。” “真傻。”安子言探身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沈愿宁的唇。 沈愿宁有些意外,红着脸睁开眼睛,“怎么了?” “闭眼。”安子言腰部有些支撑不住前倾的身体,他伸手环着沈愿宁的肩把她抱进怀里,低头亲了过去。 沈愿宁听话地闭上了眼,安子言柔软的双唇传递来他的体温,温热地在沈愿宁唇间每一处滑过,又霸道地将舌头探入,与沈愿宁温柔纠缠。 沈愿宁忍不住把手伸向安子言的身体,可安子言却戛然而止,他搂着沈愿宁的肩膀,抬起手腕,“你看,这就是一分钟,你说是长还是短?” “你可真讨厌!”沈愿宁脸涨得通红,狠狠掐了一下安子言的胳膊。 安子言吃痛叫了出来,却并没有撒开搂着沈愿宁的手,“我怎么就讨厌了?这不是你说在想一分钟到底是长是短吗……” 沈愿宁用力一把推开安子言,“不想搭理你了!” 安子言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去,他稍稍转动钢圈回到沈愿宁身边。 看着沈愿宁又羞又气的模样,他忍不住哧哧地笑了出来,安子言双手捧起沈愿宁的脸蛋,“傻瓜,真生气了?我刚才跟你想的可是一样的事情啊。” “……”沈愿宁嘟着嘴不理安子言,她把目光也瞥向一边,因为每次看了安子言的脸,连生气的情绪都要减上几分。 “我错了……”安子言慌乱起来,连连向沈愿宁道歉,“还在生气?是我不好……我下次不这样逗你了。” 沈愿宁笑着撇了撇嘴,伸手环住安子言的脖子,“如果我觉得刚才的一分钟太短了呢?” “是吗?”安子言把沈愿宁拉向身前,重新抱住她,“我倒是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短。” 沈愿宁直接坐到安子言腿上,捧起他的脸吻了过去。 “铃——”安子言的手机铃声突然从书桌上响起。 两个人都被铃声搞得有些分心,安子言无奈地拿起手机,发现电话是他堂哥打来的。 接完电话,安子言兴奋地告诉沈愿宁,自己升级当叔叔了。 “咱们明天去医院看看他们吧?”沈愿宁也跟着兴奋起来。 “可是我明天要去录音棚,有个配音的工作。”安子言叹了口气,“大概要录一整天。” “那就后天——周一去吧?你周一下午休息吧?” 安子言点了点头,“但是你那天不休息啊。” “没关系——”沈愿宁笑着摇了摇头,靠向安子言,“我是全公司业绩最好的嘛。” 依然沉浸在幸福中的沈愿宁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消息在等待她。谎言连成圈,总要回归原点。 ※※※※※※※※※※※※※※※※※※※※ 小沈运气是真的好……还帮安子言在丈母娘面前多博取了好感 对了,这章中间有一章番外,我还是发在群了…… 号码是:1012330499 对了……我上次忘说了,未成年小朋友慎加……我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这样不好 第 59 章 “好可爱呀……”沈愿宁站在安子言旁边,欣喜地看着暖房里的小宝宝,“怎么都这么小……!” “我也以为小婴儿会比现在大一点儿呢。”安子言嘴角也挂着笑,即使是看着别人的小孩儿,这些可爱的新生命也足以让人觉得幸福。 “好玩儿吧?”堂哥安庭拍拍安子言的肩,冲他笑着挑挑眉毛,“你要抓紧咯,自己的小孩儿更好玩儿。” “我、我还早着呢……”刹那间安子言脸烫得像火在烧一样,他只希望刚才沈愿宁能没听见堂哥的话。 沈愿宁在一旁偷笑。 护士把小宝宝带进病房,沈愿宁和安子言跟着凑了上去逗了起来。 “你看言言他俩喜欢的。”安庭的媳妇拉着安庭坐在病床上笑了笑。 沈愿宁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偷偷戳了戳安子言的手臂。 “你笑什么。”安子言红着脸攥住沈愿宁的手指。 “言言,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沈愿宁趴在婴儿床边问安子言。 “都喜欢。”安子言说着又板起脸来,压低声音提醒沈愿宁,“你别学我哥和我嫂子这么叫我。” “言言嘛,我觉得比较适合养闺女。”安庭媳妇坐起来,指指桌上切好的水果,“你们俩吃水果呀。” 沈愿宁用牙签叉起一块水果送到安子言嘴边,又冲安子言嫂子用力点了点头,“我也说过他适合养闺女,一定是个女儿奴。” “女儿奴有什么不好。”安子言的手揉揉沈愿宁的脑袋,嘴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沈愿宁的手机突然响了,这铃声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听起来也比平常急促吵闹。 “我出去接一下。”沈愿宁怕吵到小宝宝睡觉,悄声站了起来,赶紧攥着手机跑出病房。 果然不是好消息,沈愿宁甚至为刚才预感到坏消息而感到自责。电话里是迟建芸哭泣着通知她姥爷在家晕倒了,情况严重,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对不起,我、我要先走了!”沈愿宁慌张地跑回病房,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姥爷在急救。” “在哪家医院?”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她的手变得冰凉,“简单,别害怕,不会有事的,我陪你去好吗?” “就在这家医院。”沈愿宁红着眼圈快要哭出来了,“在抢救室。” “我知道怎么过去,”安庭站起来,拍了拍安子言的肩膀,带着沈愿宁往外面走,“言言,我领她过去就行,走楼梯从连廊过去快一点儿。” 安子言一顿,松开了握着沈愿宁的手,“……嗯,你们快去吧。” 沈愿宁失魂落魄地坐在抢救室外冰冷的座椅上,得知姥爷已经抢救过来,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坏消息是有半边的身体无法活动了。 迟老爷子是为了扶起在家复健摔倒的季焰远才会突发脑溢血,迟老太太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季焰远身上。 “现在你满意了吗?!非得弄成这样儿你才能消停是不是?!”迟老太太挥起手抽了季焰远一巴掌,她本就不愿承认季焰远的身份,现在更对他怨恨起来。 季焰远被扇得向旁边猛地一倒,手按在了轮椅钢圈上才得以稳住自己。 大舅迟建明和表弟迟俊扬都去劝阻,但季焰远一声不吭,他宁愿接受奶奶的任意责骂。 “焰远,你先回家吧,我送你。”沈愿宁擦了擦眼泪,起身走到季焰远身后准备推他。她注意到季焰远的裤子湿了一大片,一直这样贴着身体肯定不舒服。 季焰远哽咽着放下轮椅手闸,“……我就在这儿等。” “那也先回家再说!”沈愿宁绕到季焰远面前又松开手闸,“姥爷醒过来了你再来。” “简单那边怎么样了?”安庭问正在回复短信的安子言。 “她说抢救过来了,没事了。”安子言也舒了口气,他收起手机划着轮椅停在窗边,“简单要送她弟回去,我等一会儿我爸妈来了一起回家。” “那就好。”安庭也跟到窗边,突然看到楼下的沈愿宁,“哎,那是简单吗?她推着的是谁啊?” 安子言也顺着安庭的手指望了出去,病房的楼层不高,可以清楚看到沈愿宁正推着轮椅上的人往停车场走去。 本来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一定是简单的表弟季焰远,可那个人身下的轮椅让安子言有了一丝犹疑。从轮椅椅背可以明显分辨出那是轮椅品牌中最高端的款式,价格是其他轮椅的好几倍。 “嗯……应该是她表弟吧。”安子言的声音小到近乎像是喃喃自语。 看着楼下那两个人停在车旁正说着什么,安庭点了点头,又问安子言:“那你俩是通过她表弟认识的咯?” “算是吧,她到我家买了我之前那个轮椅。”安子言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这样啊……所以她表弟现在用的这个就是你之前的轮椅吗?” 安子言此刻只觉得他和沈愿宁之间,似乎有着一段无形的距离,他不愿意去想刚才浮现在脑海中的疑问。 “……这比我那个贵太多了。”安子言转动轮椅离开了窗边。 沈愿宁有些麻木地趴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下午季焰远在家里拆卸掉所有康复器械的情景。 …… “我真的是个残废,是个祸害,”季焰远拧下行走双杠的最后一枚螺母,“如果不是我,爷爷就不会这样了。” “焰远……!你难道不明白姥姥说的话是气话吗!!”沈愿宁夺走季焰远手里的工具,“你别自暴自弃!你把这些拆了是不打算做康复了吗?!” “做了又能怎么样?做了我就能站起来?”季焰远把螺母扔到地垫上,“我今天才知道,重新走路对我来说都是天方夜谭,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你自己不放弃不就好了?”沈愿宁按着季焰远的肩膀,“这都是你的胡思乱想,假如今天你不在家,姥爷一样有可能会突然发病!你没必要自责!” “可是我在家啊……!我看着爷爷晕倒在我身边,”季焰远的手紧紧攥着拳,“可我除了趴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焰远……”沈愿宁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季焰远。 “皮皮,你先回去吧。”季焰远别过脸去,“晚上司机会来。” 沈愿宁的确还要回去陪她母亲,此刻正伤心担忧的不止是她和季焰远两个人。她去交代家里的阿姨看好季焰远,才要放心离开。 “你打算一直和安子言在一起吗?”季焰远突然在沈愿宁身后问她。 沈愿宁回过头,“嗯。” “他什么都不能为你做的时候,你觉得是他更痛苦,还是你更痛苦?” 季焰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沈愿宁这个问题,这是他和陈索菲之间始终没得到解答的困扰,两个人纠缠了半年,在一起或是不在一起都像是互相折磨。 这个问题沈愿宁也解答不了,分明那样的痛苦,是相互的。 “喂?看邮件了吗?你今天不来公司吗?!” 沈愿宁昨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直到天亮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她看了看来电人,是销售部的林嘉莉。 “我姥爷生病了,我上午要去医院,应该下午再去公司了……”沈愿宁记得今天下午有财报会议,还是要出席的。 “你是不是还没看邮件啊?!”林嘉莉小声而急促,“不知道是谁发的……!但是很多人已经看过了,你最好来处理一下。我先不说了,她们全都在讨论呢!” “什么邮件啊……?”沈愿宁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电脑前开机。至少据她所知,s酒店又没有什么丑闻,也就不存在被公布出来引起热烈讨论的事件。 沈愿宁不紧不慢地点击鼠标进入邮箱,点开最新一封未读邮件。 好像有炮弹炸开一样,沈愿宁脑子里嗡嗡乱响,一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是被人扼着她的脖子,要将她拖入混沌深渊。 邮件里贴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她从背后搂着安子言在f酒店等电梯,另一张是她和季焰远在医院停车场。邮件还附了一段关于“d”的介绍,介绍说明d对于残疾人会有性冲动,甚至还会有人扮演残疾人来获取快感。内容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沈愿宁就是这一类人,但将照片和文字放在一封邮件里也足以引人推断。 沈愿宁双手冰冷,下意识蜷起双腿抱膝坐在椅子上。她低头把脸埋下去,听着心脏一次又一次猛烈地重击。 “查一下邮件是谁发的,把邮件删了。”沈愿宁压制着内心的慌乱,打电话命令网络技术部,“这种外部邮件随便就能发给全公司,网络技术部在干什么?” “是我们的疏忽……!迟董事长刚才也让我们做删除了,但已经看过的邮件我们这边也删除不了……只能删除没看到的。”网络技术部紧张地回答沈愿宁。 “能删的都删掉,如果一会儿还被我看到这封邮件,技术部全都下岗。”沈愿宁语气强硬地挂断电话,面对那封邮件,她颤抖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封邮件她母亲已经看过了,沈愿宁忍住内心的抗拒重新点开邮件,第二张照片上是她和季焰远,她妈一定不会胡思乱想,但第一张照片清晰地拍到沈愿宁和安子言的脸。 沈愿宁回想起安子言说过他在酒店大堂遇到过迟建芸的事情,她烦躁地胡乱揉了揉脑袋,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缠在一起? ※※※※※※※※※※※※※※※※※※※※ 没关系,好歹……安子言不会收到这邮件,也算好事 小季又来客串了……不结点片酬说不过去了 这章之前有一个小番外,未成年人慎点(上上一个番外也慎点) 我放在群里了,号码是:1012330499 (关于10号晚上的更新:没事我只是更正了一个小bug) 第 60 章 “那封邮件……你怎么一上午都没问我?”沈愿宁和她妈一起走出医院大楼,她犹豫着向迟建芸主动提起邮件的事情。 “你一会儿也去公司吧?我坐你的车,回公司再说。”迟建芸示意司机先离开。 沈愿宁忐忑地开了一路的车,母女俩路上并没有再说起那封邮件,她却觉得迟建芸的态度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财报会议开完来我办公室。”迟建芸留给沈愿宁这样的话,便下车走进办公楼。今天沈愿宁也没有把车停在酒店楼下的停车场,而是绕远停进了办公楼的地下车库。 走进公司,沈愿宁怎么也无法忽视别人的目光,好像她们的每一句窃窃私语都是在议论她。 她伪装着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大步走进办公室,沈愿宁只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一会儿开会时的资料里,如果不这样做,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地想要大喊大叫。 财报大会结束,迟建芸作为董事长在结束时对参会高管冷冷地说道:“今天公司收到一封无聊的邮件,每个员工都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希望你们也别把注意力关注在这些无聊的八卦上,不要让我在公司听到你们议论。” 沈愿宁的手在桌下紧紧握着,她佯装淡定,侧过目光偷偷观察每一个人,她实在想不出会是公司里的谁发的那封邮件。 散会之后,沈愿宁垂头丧气地走进迟建芸的办公室。 “照片里的是谁?”迟建芸终于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焰远啊,你不认识了?”沈愿宁坐到迟建芸对面的椅子上。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焰远。” 沈愿宁顿了顿,手指再次在桌子下面偷偷掐在一起,“之前说过,我有男朋友了,这就是,他跟焰远一样,坐着轮椅……” 迟建芸紧跟着问道:“怎么也坐轮椅?” “他高三的时候发生车祸,腿受了伤,走路不方便……”沈愿宁并不愿意用“残疾”二字形容安子言。 说完,沈愿宁闭上眼睛低着头,默默等待迟建芸的反对。 “……”迟建芸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轻声叹了口气,“我见过他,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也挺可惜的——他叫什么?” “安子言,他现在还是m大的学生,不过也是c电视台法语频道的主持人。”没想到她妈并没有上来就反对,沈愿宁坐起来开始为安子言争取好感,“对了对了,上次就是因为子言的引荐我才约到pierre来咱们餐厅的!还都多亏了子言……” “为什么他来酒店的时候说要找销售部的简单呢?”迟建芸有些疑惑地问。 “我有我的原因,不方便跟你解释。”沈愿宁是不好意思解释。 迟建芸笑笑,“那我就不问了。” 见到了迟建芸脸上的笑容,沈愿宁又难以置信地反问:“妈,你……没……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你男朋友,你喜欢不就得了。”迟建芸笑着白了沈愿宁一眼,“行了,我找你就这件事。你一会儿没事了早点儿下班吧,这两天累了吧?” 沈愿宁的欣喜就像慢动作播放一样逐渐浮现在脸上,她从没有任何一刻感觉自己与母亲是如此亲近,沈愿宁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叫着扑过去搂住迟建芸,“妈——!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我好爱你啊妈!” “诶——”迟建芸嗔笑道,“没个正经,还叫那么大声,这回不怕别人知道你是我女儿了?” “不怕了,反正我八月份也是要离职的嘛……”沈愿宁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口,“迟董事长最美丽,我先下班咯。” 沈愿宁飘飘然地走出迟建芸的办公室,却又被重重地拽回那封邮件的阴影里。 “是啊,真是变态!”沈愿宁走过工区,听到市场部的女同事们正在聊天。她们看到了沈愿宁,就立即尴尬地噤了声,客气地说了一声“沈总好。” 沈愿宁点点头,刻意闪躲开她们的视线,快步通过工区。 不由得猜想到她们是在讨论那封邮件,沈愿宁又一次希望自己在这世界消失。她今天无数次沮丧地想要寻求安子言的安慰,拿起手机却又无数次失望地放了下去。 想起安子言,就好像在重新提醒自己就是邮件里所说的那一类人。 沈愿宁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本想要晚上去见安子言,但她此时打消了这个想法。早早开车回到家里,沈愿宁从书柜里取出一本又一本有关心理的书籍,这每一本她都从头到尾翻阅过,但没有一本解决过她的疑问。 不知不觉天都暗了下来,沈愿宁的手机来了电话,她这才发现自己就在书柜边从下午坐到了晚上。 “你在家吗?吃饭了没有?”电话是她爸打来的,“我跟你妈也刚回来,没吃饭的话一起吃吗?” “我在家,但我不想吃了。”沈愿宁靠向书柜,“你们俩吃吧……” “减肥啊?” 沈愿宁轻笑,“唔……对啊。” “不吃饭也不行啊,”沈志章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一会儿让阿姨做完给你送过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沈愿宁打开门,发现是迟建芸站在门外。 “你爸说你心情不好,让我给你拿点儿吃的。”迟建芸走进屋,发现书柜下摊了一地的书。 “没心情不好,就是觉得胖了。”沈愿宁勉强打起精神,接过迟建芸手里的保鲜盒,“哇,小张阿姨拌的沙拉啊?不减肥了!” “本来就是,你也不胖啊……你爸说你不吃东西减肥不健康,就让给你做了沙拉。”迟建芸说完,就走向客厅的书柜。 沈愿宁抢先一步跟过去,蹲下来把书全部整理好塞回书架里,“没看什么,想找一本管理类的书,找不到。” “……你没有不正常,别研究了。”迟建芸转过身坐到餐桌边,“你要是在意那些没用的闲言碎语,明天替我去巴黎吧,酒店协会的大会。” 沈愿宁站在书柜边定住了,“我没在意……” “那就好,”迟建芸打开保鲜盒,从橱柜里拿出餐具,“快点儿吃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医院呢。” 沈愿宁听话地吃掉沙拉,脑子里却全都是关于安子言的事情。她想跟她妈聊一聊安子言,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送走迟建芸,沈愿宁翻开手机,才看到安子言的短消息。 「不忙了给我回个电话,一天没收到你的消息,有点担心你。」 “还是告诉你好消息吧……”沈愿宁对着手机苦笑起来,她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听到了安子言的声音,那瞬间对于沈愿宁来说还是幸福感占了大部分。 “你在担心我什么?”沈愿宁窝到沙发上,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我发短信你都不回,又怕打扰到你,”安子言在电话的另一头悄悄叹了口气,“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想帮忙又帮不上。” “没发生什么,我姥爷今天晚上就能转出icu了。”沈愿宁顿了顿,又想起了在迟建芸办公室的谈话,不自觉声音都带了笑,“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安子言那边也是一声轻笑,“嗯?” “我妈说你是很有礼貌的孩子呢~”沈愿宁说完自己靠着靠垫嗤嗤地笑了出来。 很明显电话那边的安子言十分惊讶,“阿、阿姨怎么这么说?” “不告诉你为什么。”沈愿宁的心情轻松了大半,那封邮件的阴影又被抛诸脑后。她后悔为什么今天自己能被这封破邮件影响而耽误了联系安子言,分明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转眼已是周五,沈愿宁特意到c电视台的演播厅大楼外等候安子言。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吗?”安子言划着轮椅停在车边,笑容有些疲惫。 “嗯,没什么事儿了,在公司待着也没意义。”沈愿宁拉开车门,跟在安子言身后等他上车,才把轮椅推到车后收进后备箱。 等沈愿宁坐回车里,安子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又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她。 安子言柔软的发梢划过沈愿宁的脸颊,她陷在安子言怀中,连心都软了下来。 “怎么了子言?嗯?”沈愿宁有些惊喜地笑了一声。 “看你有点儿没精神,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安子言松开沈愿宁,又靠回座椅,“还在担心你姥爷吗?” “还好了,这几天去医院看他好多了。”沈愿宁有点儿留恋安子言的拥抱,“倒是焰远心情很不好,他自责姥爷是为了扶他才晕倒的,现在连复健都不愿意做了。” 安子言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如果我是他,可能也会这么想吧……” “都是瞎想!”沈愿宁拉起安子言的手,她忽然想起了季焰远那天问的问题,“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爱瞎想……出了事情偏偏要怪自己。” “大概是想要做的太多了。”安子言转头对沈愿宁浅笑,还是忍不住侧面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她的那个疑惑,“对了,那个轮椅焰远用的还习惯吗?” 沈愿宁故作自然地点了点头,“习惯啊,很好。” 安子言的脸色却冷了下来,把手从沈愿宁手中抽了出去,“先开车吧,一会儿路上该堵了。” 沈愿宁察觉到安子言的一丝异样,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认为自己明明回答得已经足够自然了,应该不会令安子言怀疑。 安子言一路上都不再主动开口,沈愿宁故意找了话题他也只是敷衍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实际上安子言不喜欢沈愿宁为了顾及他的感受而撒谎,尤其想到沈愿宁是这样的理由,安子言就更没来由的感到挫败。 ※※※※※※※※※※※※※※※※※※※※ 小沈,我祝福你,发自内心 还好家长没反对,也算好消息,这章可是发糖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2387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两个人一起回到安子言家,安子言母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候他俩。 安子言在饭桌上还是一言不发,沈愿宁也只好埋头吃饭。 “妈,下次简单来家里吃饭就别做蒸鱼了。”安子言小心翼翼用筷子挑出鱼骨,把一整块没有刺的鱼肉夹给沈愿宁。 江敏回忆了一下,果然几乎没见到沈愿宁主动去夹过鱼肉,都是让她吃鱼她才吃。她抬头问沈愿宁:“那我下次不做了,简单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蒸鱼?” “我……不是不喜欢……”沈愿宁脸红起来,捏着筷子支支吾吾地答道。 “她好像不会挑鱼刺,这种大鱼刺的她也不会,”安子言帮沈愿宁回答了,“我看到两次了,她只要一吃鱼就卡着。” 沈愿宁惊讶地望着身边的安子言,半天没开口。她的确不会吃鱼,但又怕被人嘲笑,被鱼刺卡住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我怕我妈说我怎么连择刺都不会,所以每次被卡到都没敢说,也不敢问应该怎么做才不会被卡……”沈愿宁低头偷瞄安子言,生怕被他笑话。 “这傻孩子……”老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瞥了安子言一眼,“你也不早点儿说,下次我们去买那种没有刺的鱼,三文鱼怎么样?” “啊,叔叔阿姨不用特意买,”沈愿宁连连摆手,“我可以跟子言学怎么择刺……” “算了吧你,”安子言嘴角一撇,“以后要是吃鱼就我帮你择。” 安子言爸妈默默相视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吃菜。 晚饭过后安子言还是一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沈愿宁也有些不自在,她本想用现在就回家这种话气气安子言,可又怕安子言真的让她走。 今天天气闷热不已,即使开着空调,房间里也和外面是一样的低气压。 安子言在书桌边看着台本,沈愿宁望着他的背影越想越生气,她重重拉开浴室的门,“热死了,我洗澡睡觉了!” 安子言转过头看了一眼沈愿宁,答应了一声,又重新把视线落回书本和辞典。 沈愿宁深吸一口气,忍下想要发火的冲动,走进浴室又砰地把门关上。 “……那么热吗?”安子言自言自语,回头看了看窗户外面,果然又要下雨,他把手背向身后摸了摸疼痛发散的源头,可那里分明连这样的触碰都感觉不到。 拉上窗帘,安子言回到书桌旁,疼痛和烦躁缠绕着他,他索性放下台本,和言言一样在书桌上趴了下去。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安子言被浴室里的呕吐声惊醒。他迅速坐起来,划着轮椅停到浴室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敲了敲门,“简单?怎么了?!” “……咳……”沈愿宁擦了擦嘴,从马桶边挣扎起来,“没事儿。” 刚才洗完澡吹了头发,沈愿宁却觉得小腹的疼痛感愈发明显,她放下梳子在镜子前缓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由于剧痛引发的呕吐。 沈愿宁弯腰捂着肚子按下马桶冲水,又转身在洗手盆边接了杯水漱口。 “怎么可能没事儿!”安子言皱着眉头进入浴室,等沈愿宁漱完口,他把手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不发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沈愿宁无力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会吐?!”安子言担心地紧蹙眉头,他抬手擦去沈愿宁嘴角的水珠,“是肚子疼吗?咱们去医院吧?!” “没力气去医院……”沈愿宁继续捂着小腹佝偻着背,小步挪出浴室。 安子言只能跟在沈愿宁后面,想到如果此时要去医院,他的确帮不上忙。自己没办法抱起沈愿宁,自己坐着轮椅又要连累沈愿宁打不到车,即使是驾车,也只能是让沈愿宁忍着疼痛自己开车。 他拉开薄被,扶着沈愿宁坐到床上,她脸色煞白,蜷缩着身体躺了下去。 安子言把薄被搭到沈愿宁肩头,“是胃疼还是肚子疼?” “痛经。”沈愿宁额头疼出了虚汗。 “可你不是上上周才来过吗……?”安子言记得那几天还在劝沈愿宁别吃冰淇淋。 “对啊……”沈愿宁抱怨道,“结果刚才发现我又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简直比你发烧还要勤……” “跟我发烧有什么可比的……”安子言哭笑不得。 “你一个月发一次烧,简直就像大姨妈。”沈愿宁说着又倒吸一口凉气,“啊……疼啊……!” “等你好点儿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安子言心疼地握住沈愿宁的手,“怎么这么凉?冷吗?” “嗯……”沈愿宁回握住安子言的指尖。 安子言从床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空调,又把沈愿宁的手收进被窝,转动轮椅打开窗户又出了房间。 隔了好一会儿安子言才回来,腿上放了一个热水袋。 “简单,”安子言把热水袋塞给沈愿宁,“抱着这个。” 沈愿宁把热水袋抱进怀里,热水袋温暖柔软的贴着肚子,的确能起些效果。 “好点了……”沈愿宁抬起头对安子言笑起来,却看到他坐在床头依然眉头紧锁,“哈哈……你还在担心吗?” “那当然!你刚才可都疼到吐了。”安子言见沈愿宁笑出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躺着就好多了,”沈愿宁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洗澡睡觉吧,今天不是也起很早吗?” “嗯……”安子言为难地看看闹钟又看看沈愿宁,“那你要是一会儿疼得厉害就赶紧叫我。” “你盼我点儿好。”沈愿宁趴在被窝里哧哧直笑。 “好好好,一会儿你就不疼了。”安子言扬起嘴角,揉了揉沈愿宁的脑袋。尽管不放心,他还是向后转动轮椅,打开了浴室的门。 直到听见花洒出水的声音,沈愿宁才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闷哼。小腹实在是疼痛难忍,她又不想让安子言担心,只好咬着牙关忍住剧痛,这漫漫长夜,沈愿宁不知道还需要忍耐多久。 小猫言言在床边盯着沈愿宁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对劲,转头又跳到安子言的书桌上趴着。 “哎——”沈愿宁哀叹了一声,“言言,你也学你哥一样跟我闹别扭啊?” “简单?”卧室外响起了安子言母亲的声音,“我进来了。” “来把这个喝了,会舒服一点儿。”江敏手上是一杯枣红色的红糖水。 沈愿宁从床上爬起来,接过杯子小口喝了起来,“谢谢阿姨……” “每次都这么疼吗?”江敏坐到床边,拨开沈愿宁额前一小撮乱发。 “好久没这么疼了,这次提前了好多天……”沈愿宁晃了晃玻璃杯,里面还有几片生姜,“不过刚才躺了一会儿好多了。” “刚才啊,可把子言吓坏了,”江敏小声告诉沈愿宁,“跑过来问我怎么办,吓得脸都绿了。”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有的女生每次都这么疼。”沈愿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子言还摸我脑门以为我发烧了……” “那个傻小子又没痛过经,哪儿知道痛经是怎么回事儿。”安子言母亲朝浴室的方向笑着撇撇嘴角,“他啊,什么都不懂——” “你们说谁啊?”浴室的门被拉开,安子言摇着轮椅从里面出来,身上微微散着沐浴露的味道。他今天洗澡很快,随便冲了冲就赶紧结束了。 沈愿宁和江敏都低头轻笑,江敏站起来走到门口,“好好照顾简单,对了,灌暖水袋的话可别再被烫到啊!” “嗯,我知道……”安子言点头答应着。 安子言母亲走出卧室,把卧室的门小心关好。 “你刚才被烫到了?!”沈愿宁掀开被子坐起来,懊恼自己刚才完全没注意安子言被烫伤,“刚才干嘛不说?!烫完用凉水冲了吗?!” 安子言把轮椅停到到床边,嘴角挂着笑。 “干嘛不说话啊?让我看看,正好我给你上点儿药。”沈愿宁着急地向安子言的裤腿伸出手去。 “你怎么这么流氓?还要扒我裤子。”安子言抓住沈愿宁的手,“肚子不疼了?” “疼——那也得先看看你烫成什么样了。”沈愿宁皱皱眉,语气都急躁起来,“你还开玩笑?你知道你的腿烫伤了会有多严重吗?!” “笨蛋,”安子言低下头,笑着亲了一下沈愿宁的手,“我妈说的是之前的事儿。” 沈愿宁一愣,又羞又气地咬着嘴唇抽回手,把热水袋从怀里抱出来扔给安子言,背对着他躺了回去,“我不用这个了,以后你也别给我灌热水袋。” “诶,这我辛辛苦苦灌的……”安子言对着沈愿宁的背影嘟囔,他捏着被角轻轻搭到沈愿宁肩上,“那你盖好被子。” 沈愿宁抬手又把被子掸开,“热!” 安子言无奈地重新打开空调。 “谁让你开空调了?本来肚子就发冷。”沈愿宁假装埋怨道。 “你……!”安子言没了脾气,他打开台灯,又去关掉卧室的灯,回到床边把自己挪上了床。 ※※※※※※※※※※※※※※※※※※※※ 小沈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憋了一晚上的气可以撒给安子言了 痛经真的是……顺便说其实红糖水对痛经好像没用 还是让展霆给熬当归管用嘻嘻 这章真水,我又去看了看下一章,也挺水的,你们别弃文……我下下章让小季来帮帮忙挽回一下…… 第 62 章 安子言倚着床头半躺在沈愿宁身边,“简单,靠着我睡吧。” 沈愿宁翻身抱住安子言的腰,蜷着身体躺在他怀中。 “这样不冷也不热了吧?”安子言伸出手臂把被子给她盖好,“睡得着吗?我有止疼药。” 沈愿宁朝安子言摊开掌心。 安子言笑笑,从床头柜抽屉的药盒里拿了颗胶囊给沈愿宁。 “啊……”沈愿宁看见是胶囊,十分不情愿地从被子里爬起来,“胶囊这么大太难咽了……” “嗯?”安子言不明白沈愿宁为什么这么说。 沈愿宁喝了口水,仰起头往下吞服止疼胶囊,胶囊却还在喉咙徘徊。她尝试了几次,还是咽不下去。 安子言看沈愿宁表情痛苦地跟胶囊作对,实在是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你不知道胶囊要低头才容易咽下去?!” 沈愿宁听完,嘴里含着水瞪大了眼睛,照安子言的方法低头吞服,这下终于顺利把卡在嗓子眼儿的胶囊咽了下去。 “原来是要低头啊!”沈愿宁恍然大悟。 “胶囊轻,你一低头,它就浮到后面了。”安子言满脸笑意地揉了揉沈愿宁的脑袋,“还真是个小笨蛋,连药都不会吃,以后你千万别生病。” “我又不常生病,不会吃药有什么的。”沈愿宁不服气地嘟囔着。 “也对,这是件好事。”安子言笑笑。 沈愿宁只当安子言在笑她,“我睡了!” “嗯。”安子言帮沈愿宁盖上薄被。 沈愿宁枕在安子言身上,看他从床头柜拿起一本书,“啊!你还不睡啊?” “睡不着。”安子言叹了口气,本来天气就让他很不舒服,加上对沈愿宁也不放心,他打算利用失眠的时间看看书。 “那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政治类,很无聊的。”安子言顺着书签翻开之前看到的页码。 沈愿宁搂着安子言的腰,“所以才让你念给我啊。” “原来你是为了催眠啊?”安子言这才明白,哭笑不得地摸摸沈愿宁的头,“好吧,听困了就告诉我,我就不念了。” 安子言的声音温润平和,将纸上的文字轻声读了出来。 沈愿宁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安子言温柔的念读。 小腹依然绞痛,但沈愿宁却很享受现在的时光。本来从下班之后安子言还在闹别扭,现在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她喜欢安子言的声音,也喜欢现在紧贴着的安子言的身体。他的两条腿早就软软地被沈愿宁拱向了一旁,不过正在念书的安子言完全不知道。 安子言发现沈愿宁似乎渐渐不再乱动,呼吸也平缓下来,他以为沈愿宁要睡着了,念书的声音就试探着小了许多,之后干脆念一句停一句。 沈愿宁心里窃笑,心想着安子言肯定是犯困了。想一想自己晚上也把他折腾得够呛,打算装睡放他一马,就当作原谅他这一晚上的小情绪了。 闭着眼睛沈愿宁突然感觉到了窗外的一道闪光,紧接着一只手立刻轻轻扣住了她的耳朵,随后沈愿宁朦胧听到了窗外轰隆作响的惊雷。 大雨随着雷声倾盆而下,覆在沈愿宁耳朵上的那只手却并没有松开,他在随时准备着下一道闪电的到来。 沈愿宁收紧手臂,用力环住安子言。 安子言把书合起来放回床头柜,用另一只胳膊把沈愿宁护在怀里,“别怕。” 沈愿宁才不是因为害怕打雷,只是那一瞬间,她深深明白自己有多想珍惜安子言。即使安子言的身体没有任何特殊,沈愿宁确信自己也会沦陷在安子言的无边温柔中。 雷电交加的雨下了一夜,沈愿宁却睡得无比安稳。 早晨被一个念头唤醒,沈愿宁惊得立刻睁开眼睛,爬起来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十点了。 “糟了!赶不上了……!”沈愿宁也顾不上肚子疼,掀开被子赶紧坐起来。今天有之前安子言邀请过她的轮椅篮球赛,两个人本来决定好今天起床一起去看的。 可是卧室里却不见安子言的踪影,沈愿宁拢了拢睡乱的头发,打算到浴室看看。 才刚站起来,房间外客厅大门就传来被打开的声音,沈愿宁刚走到卧室门前,就听见客厅安子言母亲的声音:“还下着雨,让我们去买不就行了?看你淋这一身的雨……” “雨不大,又没湿透。”是安子言的声音。 沈愿宁听到安子言父亲的声音,“去买什么了?下雨还要出去……” “唔……没什么……”安子言的回答有些含糊。 沈愿宁打算开门也出去看看安子言到底冒雨出去买了什么,不过在开门之前,江敏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些是给简单买的吧?” “嗯,她还没起吧?”安子言声音压低了一些,沈愿宁不得不把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楚。 “应该没呢。” “那我先回房间了。” 听到安子言马上要进房间,沈愿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预备躺回床上装睡。 “子言,你先等一会儿。”安子言父亲突然叫住他。 “嗯?”安子言的声音停在卧室门前,之后又在客厅响起,“怎么了?” “你跟简单……有没有做那件事儿?”安子言父亲问得既突兀又认真。 沈愿宁诧异地差点儿忍不住小声叫出来。 “有。”安子言竟然回答地干脆利落。 老安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要对人女孩儿负责?” 想不到安子言父亲竟然会突然这样问他,沈愿宁捂住嘴,以免自己憋不住笑出声音。 “我当然知道,我是想娶简单的。”安子言坚定地说完,语气却又陷入一丝迟疑,“……前提是……简单愿意的话。” 明知安子言这是在门外跟他爸说话,可沈愿宁躲在门口依然满脸通红。 “……你知道就行。”老安叹了口气,“女孩儿把自己交给你,你就要珍惜,别老是动不动跟人摆臭脸。” “……嗯,以后不会了。”安子言的声音里多了些笑意,“你们就是要跟我说这事儿?那我先回屋了。” “你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沈愿宁听罢扭头赶紧冲回床上,红着脸把被子蒙过头顶背对卧室门一声不吭装起了睡。 回到卧室的安子言悄悄换了衣服,用毛巾擦干头发,小心翼翼地重新躺回沈愿宁身边。 沈愿宁还是在装睡,安子言掀开被子,翻了个身从背后环抱住她,把一个纸包似的东西贴在了沈愿宁肚子上。 “诶……?!”沈愿宁顾不上装睡,睁开眼低头去看了看肚子上的东西。 安子言胳膊托着脑袋侧卧在沈愿宁旁边,“是暖宝宝,你不是不用暖水袋了吗……” 原来这就是安子言出去买的东西,沈愿宁气不打一处来,他竟然冒雨出去为了买这玩意儿,实在是个笨蛋。分明想要数落安子言几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呜咽。 “怎么了?!”安子言一愣,赶紧凑过去问沈愿宁,“怎么哭了……?” 沈愿宁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肚子疼,疼哭了,不行吗?” 安子言顿了顿,费力坐起来,“简单,起床,咱们得去医院。” “笨蛋!”沈愿宁转身扑向安子言,压得腰部无力的他直接躺倒,沈愿宁把脸埋在安子言胸口,眼泪浸湿了他身上的t恤衫,“……我愿意。” “干嘛骂我?你愿意什——”话说了一半,安子言突然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沈愿宁指的是什么。 他紧紧回抱住沈愿宁,羞红着脸勾起嘴角,“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啊。” “……别得意啊,没有求婚我可不会嫁给你。”沈愿宁带着哭腔回击道。 “需要单膝跪地吗?那我可做不到啊……” “还有心思开玩笑……!”沈愿宁擦擦眼泪坐了起来,“你干嘛关闹钟?咱们没赶上轮椅篮球赛!” “你都疼哭了还去看什么球赛?” 沈愿宁摇摇头,穿上拖鞋站起来,“我好多了,本来还想着今天刚好出去买个卫生巾的……昨天把放在你这儿的最后一片卫生巾给用了。对了,上次在医院买的纸尿裤还有没有,你借我用用吧……” “没有!”安子言脸色一沉,躺在床上给沈愿宁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塑料袋,“卫生巾,我给你买了。” “啊……!”沈愿宁惊喜地打开超市购物袋,里面果然有两三包卫生巾,还有很多暖宝宝。“你买这么多卫生巾干嘛……又是日用又是夜用……” “谁知道你要用哪种。”安子言不自觉红起了脸嘟囔道,“我拿的时候特紧张,没好意思仔细看,就都拿了……” 沈愿宁笑着把卫生巾都拿出来,抬手把其中一包丢向安子言,“哼,真变态。” 林嘉莉送沈愿宁一起从酒店走到停车场,眼神中满是失落,“不是说月底才离职吗?怎么这么突然就走……” “没办法啊,医生说我最近需要多休息呢,反正离月底也没几天嘛。”沈愿宁小声伏在林嘉莉耳边抱怨道,“我这个月来了两次大姨妈,都快贫血了!” “还好,我还怕是因为那封邮件……”林嘉莉苦笑着把手提袋帮沈愿宁放进后备箱,“本来还想安慰你不用瞎想的。”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沈愿宁摆摆手,“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看样子应该是跟踪过我啊。” “那你最近出门小心一点儿啊!”林嘉莉担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不会的,我都离职了,估计那人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吧……”沈愿宁回忆着自己到底最近都得罪了什么人,细想一下,似乎还真不少。 “沈总……” “哈哈,我都离职了,还叫什么沈总呀?” “愿宁……”林嘉莉有些不舍地站在沈愿宁面前,“不要介意那封邮件上说的,我根本不相信你是那样的变态。反而我觉得你很有勇气,那天看到你从电视上看着你男朋友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很有勇气吗……”沈愿宁垂下眼帘,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 小沈你根本没有勇气…… 下章小季来凑凑剧情吧……不要弃文…… 顺便问一句你们知道胶囊是仰头吃的吗…… 对了,以后我晚上九点更新如何? 第 63 章 “从明天开始就是无业游民了吗?”安子言在电话里笑起来。 “是啊,现在只能靠存款过活咯。”沈愿宁在露台吹风,“也许以后要每天找你蹭饭了,可以嘛?” 安子言笑了笑,“随时欢迎。” 挂掉电话,安子言默默打开钱包,每天打车上下班的车费比一天的实习工资还要高,“明天试试坐地铁吧。” 沈愿宁在露台坐了一会儿,正好听到门铃在响。想到客厅此时没人,沈愿宁跑过去打开了门。 “索菲?”沈愿宁发现来人竟然是季焰远的女朋友陈索菲,“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末就到了。”陈索菲看到沈愿宁,悬着的心终于放松许多,“焰远在家吗?” “在呢,不过他房门一直关着,我还没去看他。”沈愿宁给陈索菲倒了杯水,“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爷爷的事情吧?”陈索菲望向跑步机,“昨天来的时候焰远跟我说了。” “你昨天就来了?” “嗯,但是又被焰远赶走了……”陈索菲苦笑。 “这个浑小子。”沈愿宁撇撇嘴,悄悄告诉陈索菲,“你放心吧,他还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陈索菲勾起嘴角,“那我去找焰远了。” “嗯。”沈愿宁靠在桌边,想到迟建芸说晚些也要过来,就打了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到,电话没接通,竟然被挂掉了。 迟建芸拿起手机瞥了一眼来电人,直接按了红色键。 “让他上车。”迟建芸向司机示意。 小亮把端着相机在沈愿宁车外鬼鬼祟祟转悠的男人拽上了车,“老实点儿!” 男人抱着相机坐在迟建芸旁边,一言不发。 “谁委托你偷拍她的?”迟建芸打开了手提包。 “没有谁。”男人断然不会供出客户。 “那你是怎么收费的?”迟建芸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钱,“告诉我是谁委托你的,剩下的,是我的委托费用。” “……我不用你同情我!” 季焰远的房门被打开,沈愿宁听见季焰远又在发脾气,刚想过去劝架,就看到陈索菲忍着眼泪夺门而出。 “皮皮,我坚持不下去了……!”陈索菲迎面看见沈愿宁,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诶?”分明刚才陈索菲还信心满满,现在竟然说要放弃,沈愿宁有点儿犯懵。 她拉着陈索菲走到露台,又关上了露台的门,“怎么回事儿?” “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焰远相处……”陈索菲用指尖擦去泪水,“好像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也太不讲理了!”沈愿宁又拉开门,跑去拿了盒纸巾回来。 陈索菲擦了擦眼泪,低头把纸巾揉成团,“是我……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焰远……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都没办法接受。” 沈愿宁有点儿费解,“没办法接受……?” “刚才看到焰远摔倒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忍不住去可怜他同情他心疼他……”陈索菲崩溃地再次哭了出来,“我喜欢的是以前的焰远……!我没办法接受他再也不能走路的这个事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沈愿宁意识到陈索菲与自己并非同一类人,但她也理解陈索菲这样的想法。 听着陈索菲痛苦地哭诉,沈愿宁有些犯了难。她听出了陈索菲想要退缩,可一想到季焰远有多喜欢陈索菲,沈愿宁还是希望她能再多坚持一下。 “……”季焰远想到陈索菲是忍着哭跑走的,还是于心不忍,他好不容易重新从地上坐回轮椅,就赶紧过来寻找陈索菲。 分明早在心里想过陈索菲会嫌弃现在的自己,可真正听到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季焰远仍像是接受了一记重击。 他默默将轮椅向后转动逃离露台,回到房间关上了卧室的门。 “你……想放弃吗?”沈愿宁试探着问陈索菲。 “我不知道……!”陈索菲用力摇着头,“如果我放弃了,焰远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愿宁第一次意识到,在陈索菲和季焰远的感情中,陈索菲不管是放弃与否,都会相互伤害着对方。 “如果我是你,我会……再坚持一下吧。坚持到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大概那时候才会真的放弃,不然我一定会不甘心的吧……”沈愿宁站起来摸摸陈索菲的头,伸了个懒腰,“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叫焰远送你下楼。” “安子言、安子言!十万火急!你在家吗?!”周岩在电话里着急地问道。 安子言被他吓了一跳:“我在呢,怎么了?!” “学校停水,我能上你们家洗个澡么?!”周岩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明天主持比赛要录影,可是停水要停到明天中午。” “那你明天早上出门怎么办?” “只能早上再找你一趟了……” 安子言笑起来,“反正今天简单不在,要不你住下来?” “季焰远,起床!”沈愿宁走到床边,拉下蒙过季焰远头顶的被子,“我才不信你现在就要睡觉!” 陈索菲拉着沈愿宁往外走,“算了皮皮,既然焰远说他困了……” 季焰远背对陈索菲和沈愿宁躺着,“我真的困了,我不想送索菲。” 沈愿宁两只手拽住季焰远的胳膊拉他坐起来,“快点儿,都这么晚了,地库多可怕啊,你还让索菲一个人去啊?” 季焰远单臂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这才低头转过身,“……那你叫司机送她啊。” 嘴上虽是这么说,季焰远倒是听话地把轮椅拉近床边,调整角度坐了上去。 “那我去找我妈了,她在芬姨那边。”沈愿宁放心地笑笑,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季焰远埋头划着轮椅向前,在玄关随意往脚上套了双鞋,他打开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陈索菲,“走吧,我送你上车。” “嗯。”陈索菲轻笑着点了点头。 电梯门打开,季焰远依然像以前一样让陈索菲先进去,不过他进入的有些晚,电梯门缓缓关闭,险些被夹到。 “明天……还来吗?”季焰远按了地下车库的楼层,从电梯的镜面看着陈索菲。 他不敢想象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陈索菲才从美国回来,季焰远很想每天都见到她。 “明天有北京同学聚会,以前你跟我一起去过的。”陈索菲的视线也落在季焰远身上,“可能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这个答案似乎是在预料之中,季焰远笑着叹了口气,“以前……真想回到以前。” 陈索菲的表情一怔,“……是啊。” 季焰远跟随陈索菲来到停车位,“慢点儿开。” “……嗯。”陈索菲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拉开车门站在驾驶室门口,却并不上车。 季焰远坐在陈索菲身后,她纤弱的背影微微颤抖着,季焰远想去握住她的手,可想起在露台听到的话,他又将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让她离开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走吧。”季焰远把手放在轮椅钢圈上,犹豫地向后转了转。 那瞬间,陈索菲哭着转过身追过去一把抱住季焰远,“焰远,我不想放弃……!” 原来这才是自己所期待的,原来自己期待的,竟然是陈索菲不要放弃自己。 季焰远迟疑再三,还是没办法克制住想要拥抱陈索菲的冲动,陈索菲的怀抱,让他再次放弃理智。 洗完澡的周岩打着哈欠一下躺倒在安子言的床上,四仰八叉地攥着手里的准备材料,“还是住家里好啊,还有空调。” “你们那个比赛不是给选手安排住宿的么?”安子言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找出几件衣服,“这几个,你试试哪件合适。” 周岩走过去从衣架上摘下衬衫就往身上套,“大赛给我们安排的是双人间,不爱跟不熟的人住一个屋。” “那好歹也是一人一张床啊。”安子言挪动轮椅把镜子让出来。 周岩正在参加主持人选秀比赛,优质的外形和扎实的功底让他一路高歌猛进冲进了前十。 周岩把扣子一一系好,“懒得收拾行李了,要不还得收拾洗漱用品和衣服什么的。” 安子言笑着撇撇嘴,“懒死你算了,还以为你得带衣服来呢,明天有录影你怎么这么轻松,一会儿你别看材料了,早点儿睡觉。” “这不是有你吗?反正能穿你衣服,我就什么都没带。”周岩也笑起来,“再说了,就算被淘汰了也没什么,已经有公司要签我了。” 这让安子言想起了前几天才听说法语频道想要留下一名实习主播签约正式主持人的事情,这几天他想起这件事情就压力颇大。这个机会对于普通播音系的学生就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是自己这样劣势明显的。 “对了,你打不打算留在c电视台啊?”周岩就像看得见安子言在想什么一样,问题正中安子言的烦恼。 “当然想啊……”安子言边给周岩找衣服边回答,“但是哪儿是我想就能留的……” “我看过你的节目,c电视台要是不签你可真是太傻了。”周岩在镜子前看了看,又把衬衫纽扣解开,“行了别找了,这件就可以。” 安子言牵牵嘴角,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我也只能做现在这两档节目,这几天其他人都去主持法语大赛了,我离开了演播室就完全没用了,谁也不想看坐在轮椅上的主持人吧。” “嗨,你想留下还不容易?你想这么多没用的干嘛,简单说的对,你就是爱操心。”周岩拍拍安子言的肩,一脸认真地坐到床上,“告诉你个事儿。” 安子言难得见到周岩这副表情,他调转轮椅面对周岩,“你说呗。” “你……”周岩被安子言这么面对面看着,竟然欲言又止,他磕磕巴巴地小声问安子言,“那个……你知不知道……这个林尤伊吧……她喜欢你这事儿?” “哈哈,怎么可能!”安子言听完乐了出来,把手头的t恤扔到周岩头上,“你困傻了吧?赶紧睡觉!” “嗳!我说真的!李松宸先发现的,后来我也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周岩把t恤从头上扯下来,“林尤伊是c电视台台长的小女儿,她肯定会帮你留下来的。” 这倒是让安子言十分意外,“c电视台台长?!” “对啊,c电视台台长也姓林啊——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说的,稍微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周岩翻了个身躺了下去,“不过你说林尤伊何必呢?都是台长女儿了,还要在编导部实习,又累又不赚钱。” “那应该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吧……”安子言能看出来,林尤伊很看重她目前的实习工作,是个努力又积极的女孩。 “你看,你也承认了她喜欢你吧?” 安子言哭笑不得,“你真是娱乐主持的料,我说的是她喜欢编导的工作!” “哈哈……你怕什么?我又不告诉简单。”周岩把稿件拿起又放下,“算了,不看了,你赶紧睡觉吧!我也困了!” 安子言倒是也困得不行了,他背对周岩把自己挪上了床。 “李松宸问我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呢,我帮他打听了c电视台体育频道招实习主持的事儿。你录完节目去哪儿?我明天要见简单可能没办法找李松宸……”安子言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晚上收到的短信息。 “我得去找宋琳,这几天忙着准备比赛都没来得及见她。”说完,周岩的语气沉重了很多,“她明年要去留学了,不知道我俩是不是到时候就要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安子言关上台灯,有些讶异地问周岩。 “要很长时间见不到面,感情肯定会变淡啊……光是我准备比赛这些日子,我俩已经吵了好几次架了……对了,你不担心简单去留学之后认识其他男人忘了你啊?到时候肯定好多男同学追她……” 安子言睁开眼睛,黑暗中眼前却浮现了沈愿宁的笑脸,“有过比我好得多的人追她,可简单还是选了我,我相信简单。” “唉……令人嫉妒啊!”周岩长叹一口气,“你小子真是走运,卖个轮椅竟然赚了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安子言勾起嘴角,“如果我没变成现在这样,大概也遇不到简单……她让我觉得我即使坐着轮椅也挺幸运的——我是不是疯了?” “不,你没疯,你只是太幸福了……”周岩已经分不清安子言到底是在谦虚还是在炫耀了。 睡到半夜,周岩突然被揽在怀里,紧接着安子言有些迷糊地哼唧着把头靠向他。 周岩紧张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背后的安子言也醒了过来,两个人尴尬地以这样的姿势屏息保持了两秒,空气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安子言缓缓把胳膊收了回去,撑着床重新躺平,自己竟然习惯性把身边躺着的人当成了简单,要不是那厚实的宽肩膀和硬板的身体提醒了他,安子言都不知道自己会搂着周岩睡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儿,安子言实在是绷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周岩同时也爆发了一样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床都颤了起来,周岩捶了安子言一把,“哈哈哈你他妈睡糊涂了吧你?!” “哈哈哈我把你当简单了……!” “大晚上的吓死我了你!我这还害怕你是暗恋我呢哈哈哈!”周岩边笑边捂紧了被子。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安子言手捂着脸,觉得这事儿既丢脸又好笑,“哈哈哈赶紧接着睡觉,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 隔壁文客串的越来越多了……这位作者凑字数嫌疑很严重啊 还有就是,小安你干脆就从了林尤伊算了…… 对不起大家,今天到现在才更新,以后我都改成晚上21点更新啦,所以今天晚上为了补偿两小时后还有一更~(但还是请留言!!) 下章比较惊险哈哈哈就是字数略少 第 64 章 “没办法啊,销售说只能是男装部使用。”沈愿宁说完还假装叹了口气,“真是幸好有你,不然这个礼品卡都不知道怎么花。” 沈愿宁专门买了一张r品牌的礼品卡,还特地嘱咐了销售不要说漏。她想给安子言买衣服,又怕他说自己乱花钱,只好想这个办法。 安子言果然信以为真,帮沈愿宁想了很多变现的方法,可都被她一一否决。“不如我帮你去问问,把卡打折转让了?” 沈愿宁摇摇头,“你们录节目的西装和衬衫不是都需要自己准备嘛?这次正好可以订做r品牌的西装了,反正平时舍不得,这下有机会啦。” 沈愿宁把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才刚熄火,就见从电梯间走出来的两个男孩儿有些眼熟。随着那两个人走得离车更近,沈愿宁才确定其中一人是她表弟迟俊扬,而迟俊扬刚好也认出了她。 “皮皮?你这是刚来?”迟俊扬本想逃走,可他知道沈愿宁已经认出他了,只好走到车边,等沈愿宁降下车窗后跟她打了个招呼。 “嗯,”沈愿宁看到迟俊扬和身边的男孩儿手里都提着好几个购物袋,“你们俩没少买东西呀——这你同学吗?” “唔……嗯。”迟俊扬含糊地点点头,他眼神有些紧张地飘向坐在副驾驶的安子言,“皮皮,这是你男朋友?” “是呀,”沈愿宁开心地笑起来,“我男朋友,安子言。” 沈愿宁给安子言介绍道:“子言,这是我另一个表弟,俊扬,比我小三岁。” “你好,叫我子言就行。”安子言朝迟俊扬点了点头。 迟俊扬也在车外跟安子言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跟沈愿宁告了别。 “这小子今天真奇怪呀……”沈愿宁望着迟俊扬和他同学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安子言解开安全带,“一看你就平时经常欺负你弟,他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沈愿宁努努嘴,“你看我像欺负人的么?” “像。”安子言笑着摸摸沈愿宁的头。 沈愿宁帮安子言挑选了几身套装,销售忙不迭地送来符合安子言身材的尺码,“先试一下吧,都可以修改的。” “用我帮忙吗?”沈愿宁有些不放心地询问安子言。 安子言摇头,给沈愿宁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不用,你坐这儿等我吧。” 沈愿宁不再勉强,但她知道在轮椅上穿脱裤子对于安子言来说并不算很容易完成的事情,可被人陪同进试衣间帮忙穿衣服,也许更让安子言难堪。 她随便在店里逛了逛,休闲装几乎可以不用试,安子言上半身的身材标准,宽宽平平的肩膀简直就是衣服架子,加上皮肤又白,只要尺码合适他穿起来都很好看。 沈愿宁看中一件翻领t恤,才伸出手要拿下来,刚好旁边的人也对这件心仪,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沈愿宁差点儿叫了出来。 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大学同学、安子言的高中同学——郭颂。当初就是因为怕被他发现,沈愿宁才撒的谎。 郭颂惊喜地笑起来,“你怎——” 沈愿宁紧张得指尖冰凉,她一脸严肃地对郭颂比了个“嘘”的手势,努力压低声音以防被其他人和安子言听到,“假装不认识我。” 郭颂当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怎么回事儿?什么意思?” 沈愿宁一边警惕地留意试衣间,一边又跟郭颂重复道:“你假装不认识我就是了……!以后再跟你解释……!” 明明店里开了空调,沈愿宁却觉得脑袋热得快要爆炸了。 郭颂一脸费解地还想追问沈愿宁,旁边的试衣间里出来的人更让他意外。 安子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划着轮椅来到沈愿宁那边,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 才抬起头,沈愿宁身旁的男人惊叫起来:“安子言?!” 安子言这才认出这是他的高中同学郭颂,他比高中时变瘦变高了太多,差一点儿认不出来。 郭颂有些讶异地看看安子言又看看沈愿宁,又想到刚才沈愿宁的警告,他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有神明,大概此刻神明是偏向沈愿宁这一边的。 “这是我……朋友,”安子言看郭颂好像有些好奇的样子,就给他介绍起来,但他并不想让沈愿宁丢脸,所以只说两人是朋友,“对了,她跟你一样都是p大毕业的。” “啊……”郭颂不知自己该不该假装不认识沈愿宁,他憋了半天,只说得出来这一个字。 “简单,这是我高中同学郭颂,之前跟你说过的。”安子言还记得之前沈愿宁说过不认识郭颂,“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见了,真是巧。” “简单?!”郭颂脱口而出,惊讶地望着沈愿宁,这是之前施晓雯问过他的名字,他当时并不认识这个叫做“简单”的p大同学。 安子言被郭颂的反应吓了一跳,“你们认识?” “哈哈今天才认识的啊……”沈愿宁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她宁可现在商场发生大爆炸,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郭颂拆穿她的谎言,“不过我们之前还真的不认识呢……” 郭颂也只好附和着点点头,“之前不认识……只是听过她的名字……” “郭颂同学,你是来逛商场的吗?”沈愿宁露出客套的微笑,“还是约了朋友?是不是朋友快到了?” “我约了人谈事儿,不过他可能要挺晚才到,所以我来逛逛。”郭颂没有听出沈愿宁话里的意思,他反而更好奇沈愿宁和安子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买东西的时候认识的。”沈愿宁挡在安子言身前,从销售手里接过另一套衣服塞给他,“这套也试一下吧,人家举了半天啦。” “嗯,”安子言把衣服搭在腿上,稍稍转动轮椅,跟郭颂笑着打了个招呼,“我先去试衣服,一会儿聊。” “好。”郭颂开心地答应安子言。他也正有此意,不光是好奇,遇到许久不见的老同学本身也令他很想跟安子言聊聊。 等安子言进了试衣间,郭颂立刻小声问沈愿宁:“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安子言叫你简单?你认不认识施晓雯?” 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要逼疯沈愿宁了,她双手合十恳求郭颂:“郭颂我求你别问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我全都告诉你,求求你千万别问安子言任何问题可以吗?” 郭颂更加好奇了,“你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沈愿宁先是一怔,之后赶紧把郭颂往外推,“咱俩单独见面的时候再说,你放心,都是合法勾当。” 安子言再次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沈愿宁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这才发现,安子言试穿的每一套衣服都很适合他。这些优雅的剪裁和高档的面料,都只化作安子言的陪衬,沈愿宁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可以将清冷和温柔这样完美的融合。若不是坐着轮椅,r品牌都应该请安子言来做模特了。 “两套都要了。”沈愿宁跟身边的销售说道。 “嗳!”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小声提醒她,“不是说只够买一身吗?” “嗨,我记错价格了。”沈愿宁傻笑敷衍,“对了,你同学刚才说有事就先走了。” “真可惜,好不容易碰见一次。”安子言有些失落,“郭颂人很好的,但我基本毕业之后就没跟高中同学再联系了。” “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到的。”沈愿宁嘴上安慰着安子言,但心里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她希望安子言千万不要再遇见郭颂了。 “说的也是,”安子言松了口气,“我和郭颂都有对方的号码,网上随时都可以聊天啊。” 沈愿宁刚下去的虚汗又猛冒出来,她必须要尽快跟郭颂解释清楚,不然以郭颂的脾气,一定是会忍不住问安子言的。 “你手怎么这么凉,”安子言握紧沈愿宁的手,“这里面太冷了吧。” “是啊……搞得像开空调不要钱一样。”沈愿宁轻笑着抱怨道,却同样紧紧握住了安子言的手。 ※※※※※※※※※※※※※※※※※※※※ 捏一把汗……一直没出场的郭颂同学今天是真出场了哈哈哈,就是出的很不合时宜 小沈算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了哈哈哈哈哈 明天还是晚上9点更新哟 第 65 章 郭颂和沈愿宁一样是急性子,第二天两个人就约在家附近的餐厅见面,哪怕晚一天,都让她俩难以忍受。 “我那个车你开得还挺带劲。”郭颂的眼睛瞥到的停车场的车。 “谁叫你那个车颜色又是限量,车型又停产了……”沈愿宁叹了口气,“我根本买不到一模一样的。” 郭颂更好奇了,“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你跟安子言怎么认识的?还有你非要开着个我这破车晃悠图个什么?” “因为我买了子言之前的旧轮椅,所以我们才认识。”沈愿宁头皮发紧,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焰远之前出了事故的吧?” “我知道……可是你、你应该没必要买旧轮椅吧……?!”郭颂震惊地直结巴。 “郭颂,你知道我相信你,对吧?”沈愿宁一脸认真。 “当然啊,要不你怎么可能放心把车就扔我这儿,何况你跟我说过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还跟别人说过。”郭颂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他虽然话多了点儿,但绝不会四处乱传。 “我之后要跟你说的,是因为这件事被你发现了,我没办法不坦白,不然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所以我求你听完别告诉别人。说起来,这还都是因为你。”沈愿宁想了一晚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决定对郭颂实话实说。实际上她早就想要将这件事找人倾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对象值得让她主动开口。 …… “……这些就是,安子言叫我简单和我不得不假装不认识你的原因了。”沈愿宁向郭颂坦白了自己去接近安子言的本因,她双手捂脸趴在桌子上,“你肯定觉得我很变态吧……?” 郭颂听完眉头紧锁,“不,我没这么觉得。” “郭颂……”沈愿宁抬起头来看向郭颂,感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自私。”郭颂不是在开玩笑,他严肃地对沈愿宁说道,“不管是你抱着看一眼的心态去结识安子言,还是你跟安子言谈恋爱,都挺自私的。” “我……?”沈愿宁完全怔住了。 “你一开始想的是只是看一眼满足好奇对吧?你那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和残疾人谈恋爱、不可能跟残疾人过一辈子的对吧?” 沈愿宁红着脸点点头。 “你给自己留了多少后路?如果你不喜欢安子言了,你可以放弃‘简单’这个身份说撤就撤,反正没有人知道你沈愿宁有这种癖好跟残疾人谈过恋爱!可你想没想过安子言怎么办?” “我会一直喜欢子言的!”沈愿宁反驳道。 “但你家里不会同意的,你想等到时候你爸妈再给安子言上一堂人生阶级课吗?”郭颂低头握住玻璃杯,“真的,沈愿宁,咱俩是好朋友,可安子言也是我同学,他已经够惨了,我劝你赶紧分手,别再伤害他了。” “子言不用你们来可怜!这是我和子言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用不用分手!”沈愿宁的手在桌子下攥紧,“何况我妈知道子言的情况,她没反对!我知道你想说孟博凌,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家里逼着他分手的!” 孟博凌是沈愿宁的前男友,家境一般,在见过了沈愿宁家长之后主动跟她提出了分手。 “你怎么这么自私?!”郭颂突然间勃然大怒,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你非得让安子言被现实击垮一次你才满足是吗?还是说这样才能满足你的癖好?从来都是你想要、你喜欢,你给过安子言选择么?他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他么?” 郭颂气得不行,站起来就要走,“算了,劝你也没用,我会去提醒安子言的。” “我……我不是这么想的……!郭颂!我求你别去……!”沈愿宁被郭颂吓得哭了出来,她追上去抱住郭颂的胳膊,“我对子言是认真的,郭颂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一直骗他的!” 沈愿宁哭哭啼啼地贴在郭颂身上恳求他,餐厅里的人都看向他们俩,郭颂有些不好意思,何况沈愿宁哭成这样,他不得已心软下来,气也消了大半。 “你别哭了……喂……!沈愿宁你别哭了!”郭颂拉着沈愿宁坐回座位,“我不去跟安子言说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沈愿宁抽泣着擦了擦眼泪,她别过脸拿起纸巾,“你以为……我不想跟子言坦白吗?我不是想玩儿玩儿,我是真心想让子言幸福啊……!” 郭颂又气又无奈,“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咱俩干嘛整的跟你求我把闺女嫁给你似的……” 沈愿宁破涕为笑,挂着眼泪把纸巾团成一团扔向郭颂,“呸!你这时候还想着占我们子言便宜!” “我占什么便宜!”郭颂接过纸团,“还‘我们子言’,要不是因为他出车祸残疾了,安子言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沈愿宁这一听就急了,“凭什么?!” “反正我觉得施晓雯比你好看……”郭颂嘟囔完赶紧往后躲了躲,“脾气也比你好,人也比你善良。” “你胡说八道!”这下换沈愿宁生气了,她抬脚在桌子下面踹了郭颂一脚,“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瞎说!她还善良……?她、要不是她……” “她怎么了?”郭颂哈腰揉了揉腿,又关切地问沈愿宁。 沈愿宁憋了好半天,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你这么着急她干嘛?你喜欢她啊?” “是啊……”郭颂竟然出奇地脸红起来,他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视线瞥向窗外,“不过她只喜欢安子言,我们都看得出来……校花会喜欢校草,挺正常的吧。” 一股无名火顶在后脑勺,沈愿宁也不知道怎么听完郭颂说话会这么生气,她咬着牙一言不发,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把答应过安子言的话抛诸脑后,说出当年车祸的真相。 “当年施晓雯可是好多男生追的呢!不过安子言又高又帅,钢琴唱歌都厉害,连着三年都是男子跳高冠军,他俩在一起,我们也都挺服气的。”郭颂说着说着有些沉浸在高中的回忆里,“唉……说起来他和施晓雯都从来没再参加过同学聚会。我那天见到安子言坐着轮椅,真是觉得挺可惜的……要是——” 莫名的泪水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沈愿宁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之前打断了郭颂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跟子言开口。” 郭颂一顿,“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实话实说吗?他如果接受的话最好,如果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话怎么办?” “好聚好散。”郭颂将杯子里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那样对他来说,伤害最小。” ※※※※※※※※※※※※※※※※※※※※ 我刚发现这章字数怎么这么少????? 补上补上以后补上 其实之前的番外就暗暗透露了郭颂喜欢施晓雯这件事了…… 顺便说,小沈现在因为郭颂提起高中的事情已经吃醋了……小安你自求多福 第 66 章 “你有相机或者摄像机之类的么?”安子言抬头问正愁眉苦脸的姜淼,“你试试在家练习的时候给自己录像,小动作慢慢板,多看多练就好了。” “是吗……”姜淼有些不服气,可今天开会已经被多名同事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正视起来,但姜淼总觉得安子言一定是来看他笑话的,他装作满不在乎,“我根本没在意,大不了我不参加法语大赛的主持就得了……!” 安子言目视前方向前划着轮椅,“你不在意的机会,可能是别人拼命努力也得不到的。” 听罢,姜淼愣了愣,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走。 安子言和同行的另一名实习生都停下来回头看着姜淼。 “看什么啊?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姜淼哼笑了一声,“对不起,我忘了,你应该去残疾人厕所。” “姜淼你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同行的实习生打抱不平地提醒他。 “没事儿,咱们先回去。”安子言抬起手拍拍实习生的肩,接着重新转动轮椅。 沈愿宁见完郭颂就直接去接安子言,两个人本来早就计划要一起看新上映的特工大片,可她此刻根本没那个心情。 “子言……!”沈愿宁等红灯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叫了安子言一声,打算一鼓作气向他坦白。 “嗯?”安子言看向她,沈愿宁一反常态的认真表情让他笑了出来,“怎么了?” 望着安子言上扬的嘴角,沈愿宁什么也说不出口,反倒是怒气冲上来,莫名其妙生了安子言的气。 她紧紧捏着方向盘,重新注视着红绿灯,“没什么。” 安子言被搞得莫名其妙,这一路上沈愿宁都没有再开口,安子言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她生气了。 到达大厦门口,沈愿宁等安子言坐上轮椅,锁好车就径直走向直梯。 安子言因为要小心翼翼转动轮椅以免撞到旁边的车,差点要跟不上沈愿宁。 “嗳——简单你等……”安子言在后面才开口叫沈愿宁,就发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正将手机摆到沈愿宁裙底偷拍。 安子言摇着轮椅快速追过去,死死攥住那人的手腕,用尽量低的声音命令他,“把刚才的照片删了……!” 沈愿宁被吓了一跳,这才赶紧回过头,看到安子言正拉着身后的男人,“怎么了子言?” 那男人也装傻,挣了挣被安子言攥着的手腕,“你干嘛?” “把你刚才偷拍的照片删了,我就不报警。”安子言再次警告他。 “你偷拍了什么?!”沈愿宁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要报警。 “喂……你别报警啊!”男人有些紧张,用力拽了拽胳膊,可轮椅上的人紧抓着他,他往后撤了撤,这轮椅上的人即使是被拖得快要摔下来也不撒手。 他们奇怪的争执引来了旁边许多人的目光,围过来指指点点。 男人面子挂不住了,对着安子言破口大骂,“有病!关你什么事!我不是就照了她几张照片吗?!” “她是我女朋友。”安子言一手按着轮椅,一手紧紧攥着那男人的手腕,如果不这样他立刻就能被拽倒在地。 “哦!怪不得!肯定是你这个死瘫子满足不了她,她才穿着裙子上街勾引别的男人!”偷拍的男人嘲讽安子言道。 沈愿宁听得心头一紧,“啪”地一声,她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男人的脸上,“闭上你的嘴,照片,快删了!” 那男人被沈愿宁抽得一愣,手腕又被安子言按得生疼,眼看着大厦的保安就要过来干预,他不得已当着安子言和沈愿宁翻出手机相册,删除了刚才偷拍沈愿宁的照片。 与此同时,她俩发现这人手机相册里还有多张陌生女子被从猥琐角度偷拍的照片。 “变态!”沈愿宁从心底感到恶心和反感,她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是决定报警。 偷拍的男人慌乱之下猛地推了一把安子言的肩膀,安子言失去平衡跟轮椅一起后仰倒了下去。 趁着沈愿宁转向安子言的工夫,偷拍狂迅速撒腿逃跑。 安子言匆忙握紧轮椅大轮,但依然无法阻止轮椅的仰倒。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支撑,触地的一瞬间手腕的剧痛让安子言右臂一软,还是摔躺在地。 “子言……!”沈愿宁蹲到安子言身后,这一次不等安子言开口,沈愿宁直接托着他的肩膀准备扶他坐起来。 因为右手腕突然的受伤,安子言的右臂使不上力,费了半天的力气还是没能坐起来。 旁边围观的人更多了些,有咒骂偷拍狂的,更多的是同情安子言和沈愿宁的。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要坐轮椅……” 几个男人看沈愿宁根本扶不动安子言,走上前帮了忙,“你没事儿吧?” 安子言摇了摇头,又欠身整理了裤腿确认尿袋的安全。 “下次遇到这种人也别计较,容易吃亏。”几个人劝安子言。 “……谢谢。”安子言扯扯嘴角,还是不甘心地点了一下头。 沈愿宁也对那几个帮忙的人表示了感谢,她拍拍安子言背上的灰,仔细从上到下查看了一遍安子言,因为她刚才注意到安子言摔下去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摔到哪儿了吗?” “……”安子言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腕,又是一阵剧痛,“旧伤了。” 沈愿宁心疼地发现安子言的手臂还有几处擦伤,忍不住自责起来,“都怪我。” “怎么会怪你啊?”安子言轻笑,他看了眼时间,“咱们再不进去电影就赶不上了。” “不想看了……”沈愿宁本来也没心情看电影,出了这事即使坐进影院也看不进去。 “傻瓜,”安子言却像是没事发生一样,他用左手调转轮椅朝向大厦门口,回头对沈愿宁笑起来,“来帮我推下轮椅吧?” 沈愿宁在无障碍卫生间帮安子言把擦伤的地方处理了一下,可是手腕的伤她无能为力,“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安子言把右手搭在腿上,“嗯,跟上次一样,养几天就好了。” “那你自己推轮椅,我不管了?”沈愿宁半信半疑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安子言苦笑着停在原地,妥协得摇了摇头,“真的不用去医院,但是……挺疼的。” “那就是比上次严重!”沈愿宁绕到安子言身后推动轮椅,“如果一会儿肿起来,咱们就真的去医院了啊?” “不肿。”安子言抬起手腕给沈愿宁看。 沈愿宁气得伸手去咯吱了一下安子言的胳肢窝,“我是说一会儿肿起来!” “啊哈哈哈……”安子言痒得发笑,赶紧夹紧手臂,“好了好了,知道了,如果真的严重我肯定会说的。” 沈愿宁放开安子言,轻轻叹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来,像今天在电影院一样,两只手都搭着我的肩。”沈愿宁弯腰向安子言张开手臂。 因为安子言的右手腕要尽量减少活动,上下轮椅的时候都需要沈愿宁的帮助,洗澡也不例外。 安子言按着沈愿宁的肩膀让她蹲下来一些,“你那样容易闪着腰。” 沈愿宁两腿扎着马步半蹲,等安子言紧抱住她时用力向上,同时拽着他的裤腰把裤子脱了下来,“你没那么沉。” “你没那么大力气。”安子言右胳膊抱着沈愿宁的肩膀,左臂抓住墙上的扶手,这样可以给沈愿宁减轻一些重量。 “呼——”沈愿宁托着安子言的两条腿成功将他挪上了洗澡的座椅上,她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开始脱掉衣服,她转过身对着安子言捏了捏上臂,“别看我瘦,这可都是肌肉呢!” “如果有一天……咱们俩同时受伤生病,”安子言的表情却并不像沈愿宁那般轻松,“……那时候谁来照顾你?” 沈愿宁怔了怔,又对安子言露出了笑容,“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啊?” “等到岁数大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啊……”安子言稍稍低了头,“何况、何况……女孩子的欲望都会越来越强的……我这个水平肯定……” “你这个水平怎么了?”沈愿宁脱去衣服,从墙上把花洒拿下来放凉水。 “肯定满足不了你吧……”安子言的声音小得快要被水流声淹没了。 沈愿宁又心疼又觉得安子言可爱得好笑,她用花洒朝着安子言的脸喷了一下,“你傻啊?那个变态的话也信?” “嗳!”安子言胡噜掉脸上的水,脸不知道是被水冲的还是怎么,红得厉害,“……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的……” “真是傻瓜,”沈愿宁坐过去,举着花洒给他冲着头发,“全世界的男人,唯独能满足我的只有你,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 安子言一顿,却不再说话,反而有些赌气的转过了头。 “不信吗?”沈愿宁把花洒举在手里,“我发誓,那句话是真的,不然我就会……越长越丑。” 安子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发誓?” 沈愿宁偏过头轻轻在安子言脸颊上一吻,“相信我就行,不管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爱你。” 水流声在耳边戛然而止,沈愿宁将洗发露打出泡沫。 “闭眼。”沈愿宁挥着两只都是洗发露的手提醒安子言。 安子言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把沈愿宁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 “怎么?被我感动了吗?”沈愿宁坏笑着把两只手都按在安子言脑袋上抓了抓。 “我还真是个幸运的人。”安子言睁开眼睛望着沈愿宁,眼神中是满满的温柔。 沈愿宁的眼眶泛红,撇着嘴捏住安子言的脸颊,“你少来!我跟施晓雯,谁好看?!” 安子言被沈愿宁突如其来的审问弄得一头雾水,“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管呢!我就是想起来了。”安子言没有立即回答是她,沈愿宁加大了手里的力度,“你说不说?” “唔……”安子言没有理解沈愿宁的用意,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以前当然是觉得她好看,后来觉得你好看。” 沈愿宁心里早就气得血脉喷张,脑海里浮现一百种虐待案子言的方法,脸上却反而挂上了笑容,“哦,什么时候觉得我好看?” “我不是说过了么?”安子言说着说着竟然脸红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很漂亮了……” “你原来是这种见异思迁的男人!”其实安子言的话沈愿宁很受用,但她这时反倒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才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的!”安子言给自己辩解道。 这话听着就来气,安子言可真是又踩上了雷,沈愿宁才减轻的力道又恢复了。 “刚认识的时候反而没想那么多,你那么好,追你的肯定一大把呢。我这样的……凭什么喜欢你。”安子言继续认真给沈愿宁解释,“倒是你一直主动,我才慢慢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住——” “零分!什么破回答……!”沈愿宁一把狠狠搂住安子言,心头又酸又甜不是滋味。 “啊?你考我呢?”安子言更感到莫名其妙了。 “其实你只要回答我更好看就行了……”沈愿宁抱着安子言嘀咕道,“如果我当时不主动,咱们是不是就错过了?” “没有如果。”安子言轻笑一声,摸了摸沈愿宁的头,“原来是在考验我啊……” 安子言只是不愿意有那样的如果,若是那时简单没有主动,错过这样的自己她会比现在更加幸福。 ※※※※※※※※※※※※※※※※※※※※ 虽然你们觉得我在水字数……但我真的没有…… 别弃文…… 快要真相了……你们久等的真相 第 67 章 安子言因祸得福,组里的同事为了照顾他有伤在身,特意给安子言向领导申请了旁边c电视台接待酒店的一个无障碍房间,以便他减少上下班的路途和时间。 林尤伊刚好住在同一楼层,她带了零食来到安子言的房间,“原来无障碍房间是这样的啊,感觉比我的要宽敞呢。” “你怎么会也住这儿?”安子言打开沈愿宁带来的背包,里面有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我们最近要熬夜赶节目,所以就给我们都开了房间。”林尤伊撕开一包薯片,递给沈愿宁,“简单,要一起吃吗?” “谢谢!”沈愿宁捏了一片薯片叼在嘴里,又捏了一片塞给安子言,“太好了,还好林尤伊也住在同一层,不然我肯定不放心你自己住这儿。” “你、你不和他一起住吗?”听到沈愿宁这么说,林尤伊不由得暗自兴奋了起来。 沈愿宁顿了顿,才又摇摇头,“没办法,我爸出差了,我妈说她身体不舒服让我今天陪她。” “有什么不放心啊?”安子言摸摸沈愿宁的头,“安心回去陪阿姨吧,我自己住没问题的。” “如果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沈愿宁依然担心地愁眉不展,“走吧,你们下午还要录节目吧?我推你回去。” “放心吧,反正我住得近,你可以叫我帮忙啊。”林尤伊对沈愿宁笑笑,跟着他俩一起出了房间。 “也是呢。”沈愿宁同样笑了笑,“今天‘我家’子言就拜托给你了。” 安子言坐在前面听得一愣,沈愿宁可是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的。 果不其然,沈愿宁的笑哪有那么单纯。她在演播大楼前停下来,“尤伊,我有话想跟子言说,能不能等一下?” “好。”林尤伊站在闸机入口前摆弄着挂在胸口的工作卡。 “那我先走了,晚上不方便的话也别逞能啊。”沈愿宁在安子言跟前笑着跟他告别。 安子言也笑起来,对沈愿宁点了点头,“知道啦,你说好几遍了。” “哦,那……就说点儿没说过的吧。”沈愿宁哈下腰,伏在耳边用只有安子言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耳语道:“尤伊喜欢你,你可不要勾引人家小姑娘啊?” “哪儿、哪儿的事儿啊……!”安子言又惊又羞,毕竟林尤伊还在附近看着他俩,他慌乱地拉起沈愿宁的手,小声提醒沈愿宁,“你别胡思乱想……我俩真的只是同事……!” “我知道。”沈愿宁低头轻吻安子言,抬头的时候故意对上了林尤伊的视线,“尤伊,我先走咯,接下来要麻烦你推他一下啦。” 林尤伊毕竟年轻,她的喜欢和嫉妒全都写在脸上。沈愿宁喜欢林尤伊这样的性格,却也羡慕她能和安子言一同工作,至少,她是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和安子言在一起,那么光明正大,这一点就已经令沈愿宁羡慕至极。 嘴上虽然抱怨着不得不赶回家,沈愿宁还是很担心她妈所说的身体不舒服。印象里的母亲是女强人工作狂很少生病,但主动要求沈愿宁回家陪她倒是头一回。 “张阿姨,我妈怎么了?”沈愿宁回家就看到家里的阿姨在熬汤。 张姐见到沈愿宁时有些意外,“说是胃有点儿疼,我熬了点儿汤,正好你给端过去吧,难得你回来一趟呢。” 沈愿宁端着热汤进了卧室,迟建芸正靠在床头看着杂志。 “怎么又胃疼了呀?”沈愿宁坐到床边,“吃药没有?” 迟建芸点了点头,合上杂志放在一边,“上午跟人生气,气得胃疼。” “哎哟,谁敢气美丽的迟董事长?不会是我爸吧?”沈愿宁打趣道。 “哼,我才犯不上跟他生气。”迟建芸拍拍沈愿宁的手,“你昨天没回家住?” “嗯,子言手腕伤到了,我就住他家了。”沈愿宁说起这件事情来就来气,“昨天啊,我俩在电影院门口——” “你也没休息好吧?”迟建芸没听沈愿宁继续说下去,而是指了指她有些疲惫的脸。 “我是还好,反正也不用上班……”沈愿宁打了个哈欠,“倒是子言肯定累死了,今天一大早就要到台里录节目……啊对了,妈,你有没有看啊?中午的法语频道。” “本来是希望你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呢……”迟建芸放下靠枕躺了下去,她闭上眼睛继续对沈愿宁说道,“你把汤喝了吧,是让小张给你熬的。” 从小就是这样,沈愿宁每次兴致勃勃想要跟迟建芸说些什么,总是被她无视,“要睡了吗?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嗯。”迟建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傻丫头,别管我了,你去吃点儿东西休息会儿吧。” “那你好好睡一觉,我在家里陪你。”沈愿宁只好又端着汤出了卧室。 这两天的确很累,光是抱着安子言上车下车穿衣脱衣就已经很费体力了,而今天的大部分时间全都在开车,沈愿宁难得让自己放松下来,她窝在椅子上喝着热汤,不一会儿也犯了困。 再醒来也不知是几点,沈愿宁在沙发上睁开眼睛,身上盖了一条薄毯。 “醒了?”迟建芸坐到沈愿宁身边。 “妈,几点了?”沈愿宁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外面的天没那么亮了,估计已经是傍晚时分。 “饭快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迟建芸招呼沈愿宁起来吃饭。 “嗯。”沈愿宁一边答应着坐起来,一边翻看着手机。 果然有安子言发来的信息,他们访谈类节目录制的比较快,所以下午就结束了工作可以回到房间。安子言跟沈愿宁汇报了自己的行踪,又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 “已经没事了,”沈愿宁在房间里给安子言回了电话,“手腕还疼吗?晚上洗澡怎么办?” “不怎么疼了,洗澡当然是自己洗了啊。”安子言在电话的那端笑了出来,“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要是平时我就不这样了……”沈愿宁知道安子言在笑她啰嗦,“那我去吃饭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你大舅要去瑞士办事儿,过几天你陪他和大舅妈一起去吧。”迟建芸坐在沈愿宁对面,把鱼向她面前推了推。 沈愿宁不太想去,“过几天?我大舅着急么?不着急等我开学了再去吧?” “你开学了可你大舅没时间啊。”迟建芸夹了口菜,“反正你月底也要过去,手续不是都办完了?就提前十几天过去吧。” “十几天呢!”沈愿宁抗议起来,“迟女士,你可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啊?我早走这十几天你不想我?” 迟建芸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是舍不得男朋友,想在北京多待几天吗?” 沈愿宁又露出祈求的表情,“是啊……所以你帮我跟大舅他们说说,晚几天再去吧。” “唉……”迟建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着沈愿宁笑了笑,“行吧,反正也就十几天了,只是别耽误了报到。” 安子言合上资料,单手转动轮椅来到卫生间。 他脱掉上衣,松开皮带,左手撑着轮椅让身体轻微抬起,右手从后面拽着裤腰向下扯。 由于要避免右手过度用力,本来平时几下就能完成的事情,今天光是脱个裤子就费了好一番功夫。酒店浴室的淋浴间不像家里还有座椅,安子言只能坐在轮椅上淋浴,他又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坐着撤掉了轮椅坐垫。 “手受伤可真是麻烦。”安子言苦笑着低头看了看右手腕他在轮椅上稍作休息,解开了缠绕右手的腕带固定护腕。 沈愿宁走进休息室,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墙面最中央的画上。 “你们怎么还挂着这个呢,早该换一换啦。”沈愿宁无奈地笑起来,那是她初中师从名师画的国画。老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家,可沈愿宁对国画并无兴趣,只是被家长逼迫硬着头皮学习而已。画出来的东西有形无神,沈愿宁到了高中终于鼓起勇气跟爸妈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才让她们打消了继续培养的想法。 “你爸喜欢,你画过的所有画我们都收着呢。”迟建芸在画前驻足,“他说你画得跟老师的很像,本来以为你会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呢。” “可我不喜欢。”沈愿宁摇摇头,“不喜欢的东西,硬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 安子言已经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十分钟了。 没有坐垫的坐位比酒店的床要低许多,这对于平时的安子言来说就有些困难,更别提是手腕有伤的今天了。用力的那一刻手腕疼痛不已,整个人就跌了下来,他尝试了半天,却连坐回轮椅都没办法完成。 手机不是时候得响了起来,是沈愿宁的来电。这个时候如果不接,一定令她更担心,安子言坐在床边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还没睡吗?”沈愿宁躺在床上,问了安子言一连串的问题,“洗澡了吗?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安子言看看现在的处境,自嘲地笑了起来,“嗯……!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 “我也是。”沈愿宁抱着手机傻笑,“怎么办?我已经有点儿想你了,反正我妈已经睡着了,不如我现在偷偷去找你吧?” “别来,”安子言立刻有些慌乱地拒绝了沈愿宁,“都这么晚了你还跑出来,我怎么放心啊!何况……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沈愿宁也只是随便说说,虽然她确实这样想过,不过安子言认真为她考虑的样子倒是实在可爱,“哈哈……我妈才不会呢,她对你挺满意的!那我先睡了,明天再找你?你睡前记得再喷点儿药啊!对了,你早点儿睡觉,别又看东西看那么晚。” “简单……”安子言心头一动,有些不舍地又叫了沈愿宁一声,可叫完他就后悔了,“……没什么,晚安。” 挂掉电话,安子言不得不先从床上把睡裤拉下来穿上。本来想躺在床上再穿能省些力气,想不到现在只能更狼狈。他费力去够到床头柜上的酒店电话,此举实属无奈,如果没有人帮忙,这一晚上安子言只能在地上睡觉了。 ※※※※※※※※※※※※※※※※※※※※ 沈姐,你可真坏啊……你明知道人喜欢你对象还…… 我自己看了一眼后面的章节,终于……快坦白了……不知道为啥,写的时候不觉得,发出来的时候我也跟你们似的挺着急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3个;238773、李晴天、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8 章 房间门被打开,一名男性服务生走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林尤伊。 林尤伊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看到服务生在安子言门前,就一起跟了过来。 “怎么、怎么回事啊!”林尤伊快步跑到安子言身边蹲下来一把抱住他,“不是都说了可以叫我帮忙吗?!” 安子言完全呆住了,这下他也终于开始怀疑林尤伊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没、没什么……”安子言脸红得要命,紧张地轻轻拉开林尤伊,“这个床跟家里的高度不一样,有点儿没适应而已……” 林尤伊一脸快哭了的模样,担心地看着服务生横抱起安子言把他放到床上。 “谢谢。”安子言抬头感谢服务生。 “我应该的,不过最好是有人跟您一起住有个照应。”服务生完成了帮助,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其实你手腕还很疼吧?”林尤伊坐到安子言旁边,红着脸偷看他。 “毕竟昨天才受伤,没办法好那么快……”安子言震惊林尤伊真是了解自己,每次都被她猜到,“不过真的不是很疼。” “骗人,”林尤伊从包里取出一瓶药剂喷雾,说着便拉起安子言撑着床的右手。“把手给我。” 突然少了一边的支撑,安子言猝不及防地靠向了林尤伊那边,他迅速用左手按在床上撑住身体的平衡,可还是靠在了林尤伊身上。 “对、对不起我刚才没坐稳……”安子言慌忙把手从林尤伊手中撤了回来,又两手撑床坐直身体,他挠了挠头,指指床头柜上的药瓶,“我这里有药,自己来就行。” 林尤伊愣了愣,脸竟然也烫得厉害,她握紧手中的药瓶,“安子言,其实……”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还没给简单回电话!这么久没回电话她肯定担心死了。”安子言自言自语地打断了林尤伊的话,他拿起手机,又看了看林尤伊,“对不起,我要给简单打个电话,可能时间会很久,你别等我了,先回去休息吧?” 林尤伊尴尬地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对安子言露出笑容,“也是呢……我只能睡几个小时,先回去咯。” 等林尤伊走出房间,安子言这才松了口气,他默默放下手机,自己给手腕喷了药,才费力地躺了下去。 【那个……你知不知道……这个林尤伊吧……她喜欢你这事儿?】 【尤伊喜欢你,你可不要勾引人家小姑娘啊?】 脑海里都是周岩和沈愿宁的话,安子言拼命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安子言苦笑一声,伸手够到总控开关,熄灭了房间的灯。 沈愿宁第二天早早就去酒店找安子言,才发现他的右手并没有比昨天的状况好多少,几乎所有动作都只能用左手发力。 “干脆请几天假吧?你手这样换衣服也不方便啊。”沈愿宁让安子言搭着她的肩膀,她用力提起安子言的身体,帮他把衬衫掖进裤子里。 “马上就是开放日了,本来法语频道人少就忙不过来。”穿好衣服,安子言却并不松开沈愿宁,他收紧手臂把沈愿宁搂向面前,“只是这两天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沈愿宁轻轻拍了拍安子言的脸,“走吧,咱们去吃点儿东西,你这几天啊,注意多休息多吃东西多喝水……” 安子言低头笑个不停,“老是说我爱操心,你自己才是吧?” “我真是多余关心你!”沈愿宁绕到安子言背后,赌气快速推着轮椅走向房门口。 安子言拉开门,正好看到林尤伊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准备按门铃。 “!”林尤伊看到了沈愿宁也在,不禁怔了怔。 “尤伊?你来找子言吗?”沈愿宁先开了口。 林尤伊点了点头,“啊……嗯……想叫他一起去吃早饭的。” 沈愿宁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更没看到安子言脸上紧张的表情。她并不认为林尤伊对安子言的喜欢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那咱们一起吧?” “……好。”林尤伊笑着点点头,跟沈愿宁和安子言一同去了酒店餐厅。 “安子言可是我们台的名人了呢,”林尤伊咬了一口吐司,跟沈愿宁聊了起来,“原本法语频道的收视率一直都不太好的,自从有他主持以后突然就开始猛增了。” “这么厉害?!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沈愿宁激动地问安子言。 安子言却依然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巧合吧,之前世界杯,收视率全都涨了。” “才不是!世界杯都过去一个月了,”林尤伊对沈愿宁摇了摇头,又问安子言,“你打算签约吗?听说今年法语频道会留下一个实习主持,我希望是你留下不是那个姜淼。” 安子言忽然想起周岩之前告诉他林尤伊是林台长的小女儿这个八卦传闻,如果真的是这样,林尤伊如果真的喜欢自己……安子言紧张起来,他不想靠这样的方式留在c电视台。 “姜淼的法语水平在我之上,适合主持的类型也比我要多,他如果留下来也很合适。”安子言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愿,只是陈述了事实,对于是否愿意留在c电视台,他的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怎么能这么想!”沈愿宁又生气又心疼,“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留在c电视台!要不是因为这个,怎么手受伤了连假都不敢请!” “……!”安子言涨红了脸,既无法承认又无法否认,他放下餐具,逃避了林尤伊和沈愿宁,“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演播楼了。” “唔……嗳!那你等我一下,我推你过去!”沈愿宁只好慌慌张张地擦了擦嘴,站起来跟着安子言离开餐桌,“子言,你等我一下!尤伊,那我们先走了!” “哦,好。”林尤伊没有跟上去,她叼着吐司默默考虑着:“如果安子言留下来的话,就可以一直见面了吧……” c电视台每半年一次的开放日。 沈愿宁领取了参观证,随着人流一起走进演播厅大楼。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去五层?”带领她们参观的工作人员有些费解,平时外语频道收视率并不可观,今天也没有邀请重量级的嘉宾。 电梯里的两个女孩儿兴奋地回答道:“我们是来看安子言的!” “啊?!”沈愿宁惊叫出来。 “怎么了?”其他人纷纷回过头问沈愿宁。 沈愿宁脸唰地红起来,“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意外为什么你们要看安子言……” “因为很帅呀!我们在论坛看到过有个帖子发过他主持节目的照片,原来他就是那个很有名的网络电台的主持人zy,而且我还听过他配音的好多广播剧。光是声音好听也就算了,人还长得这么帅,当然要来看看本人啦!” “是呀……我也是!”电梯里的好几个女孩儿都点头。 想不到其他的女孩儿都知道,唯独沈愿宁像是傻子一样,“请问你们说的那个网络电台叫什么……?” “x电台。”其中一个女孩儿给沈愿宁解释道,“安子言是里面的主持之一,但他是我最喜欢的主持了!听说他现在还是m大的学生呢,不过最近很少有他制作的节目了,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吧。” 沈愿宁的脸越来越红,原来安子言在这个圈子里颇有名气,可作为女朋友的自己对此却根本一无所知。 “这层主要就是刚才宣传片里提到的外语频道的演播厅。”工作人员跟走出电梯的参观人员介绍道,又看了看手里的时间表,“不过现在正是安子言直播新闻的时间,大家只能在监控室看了,要和他交流的话请等到直播结束。” 沈愿宁和其他参观的人都点头以示遵守,她们被领进监控室,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演播厅里的全部工作。聚光灯下,安子言正坐在演播台后熟练地播报着法语新闻。 “啊~真是好帅啊!”几个女孩儿兴奋地互相交流起来,“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帅!” “如果不是安子言,我才不会看法语新闻呢!” “是啊!我之前觉得播新闻的都很古板很老气……但安子言真是不一样呢!他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主持人有什么不好?我可是三年前就因为他的主持喜欢他的!” “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沈愿宁站在她们之中,心情复杂地说不上来。她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喜欢和欣赏安子言,但同时沈愿宁又希望安子言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你们不要乱跑,尽量保持安静,我得去接待下一拨的参观了……”工作人员苦笑着提醒沈愿宁她们,打开了监控室的门。 想不到下一拨的参观者也是要来看安子言的,工作人员只好也领着她们来了监控室。沈愿宁发现安子言当真是人气很高,本来很宽敞的监控室此时站满了专程来c电视台看他的粉丝。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到前面看一下吗?”新进来的一个矮个子女生询问沈愿宁。 沈愿宁的确比她高出许多,站在前面有些妨碍视线,她自觉退到后面,默默注视着安子言。 安子言似乎丝毫没有被监控室里的热闹景象所影响,从监控屏幕上可以看出他的视线依然集中在镜头上。端正清爽的五官,标准清晰的发音,干净柔和的声线,甚至每个恰到好处的嘴角微勾,沈愿宁不难想象安子言是凭什么获得这么多喜爱的。 最后一条新闻播报结束,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通过耳麦提醒安子言可以结束了。 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好了结束了,现在二楼演播厅有亲身体验主持播报的互动,你们要去吗?” “不去,这之后可以去找安子言的对吧?”几个女孩儿围着工作人员追问。 “啊……是……”工作人员哭笑不得,“那你们跟我们来吧。” 演播厅里,场务推着轮椅绕到演播台后,因为前几天安子言因为手腕受伤在换座椅的时候差点儿摔下来,所以一直是场务在抱着他从轮椅和演播椅之间换上换下。 工作人员打开监控室的门,朝安子言走了过去,“哈哈,还是你受欢迎,你看看来的这些女孩儿都是专门来看你的呐。” 进入演播厅的女孩儿看到安子言垂着无力的双腿被抱上轮椅时都惊叫起来:“啊——!怎么回事儿?!” “安子言是残疾人啊?!”她们毫不避讳地大声叫了出来,“他还需要坐轮椅的?!” 沈愿宁心头一震,原来她们并不知道安子言身有残疾。她不自觉心跳加速,沈愿宁在替安子言紧张。 安子言听见了那边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看到的却尽是一张张失望的脸。 演播厅里此时又是此起彼伏的哀叹声,这一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天啊……怎么会这样……!” “好失望啊……原来安子言是残疾人……” “好好的一个帅哥真是可惜了……真是失望。” “喂!”在场的摄像大哥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你们安静点儿!” 同事本是来让安子言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的,此时却有些后悔了,让安子言和她们打招呼,实在是浪费时间。 安子言坐在演播台旁,缓缓向那边转动轮椅。他习惯了别人初次见到他时这样的表情和形容,却没有一次看到过这么多这么强烈的失望。安子言害怕面对这样的失望和质疑,他本能地拒绝去打招呼,可出于礼貌和工作他不得不这样做,安子言勉强扬起嘴角,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人群里短暂地沉默与尴尬。 “真是没意思啊……我要回去了……”其中有个女孩儿突然说道。 “我也是……” “请你们快走吧。”挤在人群中的沈愿宁突然冷冷地开了口,“你们没有资格喜欢安子言!” 安子言的手一顿,停在钢圈上。他的目光在搜寻这熟悉的声音的主人。 “该失望的应该是安子言吧?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原来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沈愿宁的手发着抖,她的视线却坚定地望着安子言,“就算是残疾人,也没有影响他主持吧?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为了能像普通人一样坐在这里主持付出了多少努力!” 安子言的视线也定在沈愿宁身上,他鼻子发酸,用唇语对沈愿宁说着“没关系”,可这几个字却怎么也无法真正说出口。 “这人好奇怪啊……”好几个女孩子被沈愿宁的严肃吓到了,她们鄙夷地瞥了瞥沈愿宁,又对着安子言叹了口气,匆匆走出了演播厅。 “其实……我也不在意安子言是不是残疾人……”人群里有了第一个声音赞同沈愿宁,“反而觉得他更厉害了。” “是啊,反正我喜欢的是他的主持。”又有女孩儿站出来支持安子言,“刚才被那些人说的我差点儿以为她们才是对的。” “那些假粉丝走了哦,”两个女生招着手对安子言笑道,“没关系的安子言,加油呀!” “不要在意她们的话!我们还在支持你!”又有女生对安子言喊道。 安子言在原地发了几秒的呆,才别过头红着眼圈笑了出来,他终于继续向前转动了轮椅,“……谢谢你们。” “因为你我才开始学法语的呢!” “你是m大的吗?我明年高三,我也好想考m大呀!有没有好的经验?” “安子言安子言,我能不能跟你照张相?你比电视上还要帅诶……” 没有离开的女孩子全都朝安子言围了上去,挤得摄像大哥哭笑不得,只好给她们让路。 刚才的人群里,只剩下一个人没有围过去,她站在原地,不应景地偷偷哭个不停。 沈愿宁控制不住眼泪噼噼啪啪地往下掉,明明替安子言高兴地想笑,却又心疼他到胸口绞痛。 被其他人看到的话就给安子言丢人了啊……沈愿宁这么想着,低头逃出了演播厅。 “安子言你有女朋友吗?” 安子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有。” “啊——这才是真的失望啊~”女孩儿们开始大胆调戏起了安子言,“不过你女朋友很棒哦!即使没见过,我也觉得她一定很好。” “她是真的很好……”说着,安子言发现人群的最外面也没有沈愿宁的身影,“对不起,我要先离开一下……!” 安子言循着楼道找寻沈愿宁,这个时间的演播厅不管是否正在工作都会关着门,沈愿宁一定不会闯进去。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地方,那是除了他其他人都不会去的地方。 安子言拉开了无障碍卫生间的门,里面的沈愿宁正哭成了泪人。 “傻瓜!哭什么啊?”安子言一把将沈愿宁抱在怀里,“我没关系的……” “不公平……!不公平!”沈愿宁紧紧揪着安子言的衣服,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想别人那么说你……!明明你比别人都要优秀多了!” 安子言的下巴枕着沈愿宁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忽然间安子言嗤嗤地笑出了声,“哈哈……我果然疯了。” “嗳?”沈愿宁费解地松开安子言,脸上满是泪痕。 “是残疾人也好,被瞧不起也好,”安子言重新抱住沈愿宁,“我刚才最在意的……是有你真好。” “呜呜——”沈愿宁再次哭出了声音,她使劲儿捶了安子言一把,“笨蛋安子言!真是疯了……!下次还有别人那么说你,你能不能反驳一下啊?!” “她们也没说错,看到我是残疾人,肯定会觉得失望的。”安子言垂下眼帘,紧紧环抱着沈愿宁的腰,怀里的人,是他面对一切的勇气来源。 安子言总是不敢也不舍得放手。 ※※※※※※※※※※※※※※※※※※※※ x电台只是想说某台电……因为我好像记得有个电台真叫x电台…… 因为我实在是捉急,本章更了5000字,算是补偿之前的两千字吧哈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 酒店房门嗒哒一声打开了。 “回来了……?”安子言迷迷糊糊地拉起床边人搭在他额头上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有点儿发烧,已经吃过药了……” 林尤伊知道安子言是把自己当成了简单,才会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她希望安子言可以一直这样握着她的手,但不是因为认错了人。 “安子言,是我……”林尤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安子言,“我买了吃的东西,你不吃东西的话会没有精神的。” 安子言立刻清醒过来,他赶快松开林尤伊,为刚才的所作所为一阵脸红,“对不起……!我以为是——” “你以为是简单呢吧?”林尤伊笑笑,“你额头好烫,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经常会这样,已经习惯了。”安子言靠着床头费力地坐起来,“是这几天没太注意身体,吃药睡一觉就……” 话还没说完,安子言搭在腿边的手就察觉到一丝被子里的异样。他慌乱地拉开被子,果然由于刚才身体的活动又失禁了。可他分明记得自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躺上了床,应该还插着尿管的才是。 这一幕当然也被林尤伊看到了,她却没有不知所措,“刚才是我帮你拔掉尿管换的衣服。” “你不用帮我做这些,咱们只是同事……!”安子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到自己这样的身体被女同事看了个光,既愧疚又难堪,“我下半身没感觉,需要插着尿管,不然不注意的话就会这样……” 本以为林尤伊应该会感觉厌恶而赶紧离开,可她却依然站在床边,“你这个尿管插了几天了?” “一个多礼拜吧……其实不该插这么久。这几天经常下雨,手也不方便,又得长时间录节目,拔掉了挺麻烦的。”安子言想赶快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可轮椅被林尤伊推到了远处,他只好拜托林尤伊,“能不能帮我把轮椅推到这边……?” 林尤伊把轮椅推到了床边,调整好了角度,“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你这样感染严重是要命的!” 安子言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我不能做得比别人更好,谁会愿意给我机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大家都看到了你很努力了,多休息一下有什么关系?他们会理解你的!”林尤伊很担心他,“我爸是台长,只要我去跟他说,你就能在c电视台留下来!” “我自己也可以,我不需要同情。”安子言低下头,手撑着轮椅坐了上去,这几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可安子言并不希望林尤伊来帮忙。 “不是同情!”林尤伊站在安子言背后,忍不住哭出来了,“我喜欢你!比简单还要喜欢你!” 沈愿宁从包里拿出房卡,正准备贴在感应器上时,她隐约听到了房间里的声音。 安子言愣住了,他将轮椅调转面对林尤伊,那个古灵精怪甚至有些刁蛮的林尤伊竟然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安子言赶快扯了好几张纸巾递给她,“你还小,别傻了,跟残疾人谈恋爱有多辛苦你知道吗?简单付出的感情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 沈愿宁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听到安子言这样说,沈愿宁忍不住想再偷听下去。 林尤伊把脸别向一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转回来盯着安子言认真地问他,“安子言,你听说过喜欢残疾人的d吗?” 沈愿宁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要爆裂开来,她急得双手颤抖连房卡都没拿住。沈愿宁不知道林尤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如果要坦白,她也绝不允许从别人嘴里告诉安子言。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安子言这才明白了林尤伊为什么会喜欢他,她曾经的举动,以及对他身体的了解,这之前让安子言有些费解,但现在都找到了原因。 “谢谢你喜欢我,但我已经有简单了。”安子言笑笑,“所以不用帮我,我会靠自己的努力留下来。” 沈愿宁傻眼了,林尤伊竟然是在说她自己。沈愿宁跪坐在地上捡起房卡,失魂落魄地继续听着。 “这件事和我喜欢你无关,你应该留下来的。”林尤伊的手在胸口紧握成拳,苦笑着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算了,既然你不能接受,我不会勉强你……希望下次,在演播楼碰到,你不要躲我哦。” 林尤伊再一次让沈愿宁羡慕不已——林尤伊有勇气面对自己。 “不会,今天的对话……我会当作没发生过。”安子言同样心绪难平,他低下头看了看湿透的两条裤腿,莫名又起了厌恶。 沈愿宁慌忙站起来,正看到眼圈通红的林尤伊拉开了门。沈愿宁甚至无法将她视为情敌去讨厌她,而是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林尤伊的尴尬与绝望。 “你在偷听吗?”林尤伊红着眼眶羞赧地看着沈愿宁。 “不……我刚回来……什么都没听到。”沈愿宁把房卡拿在手里晃了晃,“还没来得及开门。” “你放心,我才没有喜欢安子言……!”林尤伊再也憋不住了,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撞开沈愿宁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愿宁呆呆地走近安子言,这一刻面对安子言,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怎么回事儿?”沈愿宁明知故问,但此时她真的不知道该对安子言说什么。 “……没什么,我忘了给袁音投票,林尤伊生气了。”安子言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沈愿宁,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沈愿宁也是松了一口气,她靠向安子言闭上双眼。 感谢林尤伊,让她知道有些秘密一定要永远埋在心底。 “你把尤伊气哭了啊……” “……只能下次拜托袁音再帮我留张演出票给她赔罪了。”安子言知道这并不能安慰到林尤伊。 “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沈愿宁轻笑,想起了郭颂在车上跟她说过的话。与此同时,她发现安子言连耳朵都热得要命。她松开安子言,用手贴在他脑门上一试,果然是在发烧。“你发烧了怎么不早说?!” “嗯……还……”安子言无力地靠着沈愿宁的胸口,懊恼地瞥了一眼湿掉的床单,“我……老是在给人添麻烦。” “怎么发烧了净说胡话?!”沈愿宁摸摸他的后脑勺,“我可没嫌你麻烦!” 沈愿宁顾不了其他的了,赶紧托着安子言的肩膀,推他进了浴室。 “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沈愿宁一边唠叨,一边架着安子言帮他脱裤子。 安子言一怔,垂下眼帘松开了沈愿宁,赌着气自己去扯那托到半截的睡裤。 “笨蛋!我是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吗?!”沈愿宁扒开安子言的手,重新托起他,“发烧了这么难受干嘛自己扛着?!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我不想被你同学觉得你男朋友离开你就不行……”安子言抱着沈愿宁不松手,今天晚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依赖沈愿宁。 “怎么啦?发烧了老这么黏人。”沈愿宁在安子言的耳边轻笑。 之前所有的纠结此刻都烟消云散,沈愿宁好像有幸运之神的眷顾,林尤伊提前帮她透露了答案,不告诉安子言真相果真是最好的选择。神明这一次又是偏向沈愿宁这一边的。 决赛的结果一一揭晓,如赛前预测,袁音尽管拥有超高的人气和绝对的实力,但在票数上以大幅劣势屈居第二名。 那个曾公开表示自己要做第一的袁音,在舞台上哽咽着感谢所有的支持者,激动的泪水中夹杂着遗憾。 林尤伊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同样哭得稀里哗啦。她哭袁音的惜败,也哭自己的落败,对于结果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这并不代表知晓的那一刻不会难过。 退烧之后安子言搬出了c电视台的酒店,虽然上班路上远了一些,但毕竟没有家里住着方便。 临近出国,沈愿宁之前自作主张给安子言订做的行走支具可算送到国内了,她迫不及待把这大家伙搬到了安子言家,准备在走之前尽快陪他适应这个支具。 沈愿宁记得安子言之前没有接受行走锻炼是因为这样的锻炼只能帮助他减轻长期截瘫对身体的副作用,对于恢复意义不大,于是订做行走支具的高昂费用让安子言放弃了这项复健。 即使只是训练时站起来,想必安子言也一定对此有所期待。从支具的包装箱上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沈愿宁把它扛进了安子言的房间。 “这里面是什么?”安子言帮沈愿宁接了下来,想不到还挺沉。 沈愿宁却只注意到安子言的手背上有道划伤,“这又是哪儿弄的啊?你最近怎么总是身上有擦伤?!” “地铁里,最近上下班都坐地铁。”安子言不以为然地把手放下,划着轮椅从书桌上拿给沈愿宁一个信封,“简单,这个你拿着,回家再看。” 沈愿宁将信封收进手提包,又惊讶地追问安子言,“坐地铁?!” “不然打车的话每天往返都要一百多,”安子言摇摇头,又把话题转移回去,“不说这个了,你拿来的这什么啊?” “当然是好东西!”沈愿宁的注意力果然又被拉了回来,她兴奋地找来剪刀拆封包装箱,又一层一层去掉软包装。 小猫言言跟沈愿宁一样兴奋,在包装箱里翻来覆去地折腾。 沈愿宁把助行支具从箱子里费力地提出来,“铛铛铛铛~” “谁让你定的?”安子言的脸上反而有些不悦。 “我自己啊,反正上次在袁医生那儿顺便量了一下你的数据,我觉得还是订做一件比较好。再说袁医生也说过了啊,这样可以减轻并发症的,多练练总归有好处啊!”沈愿宁抱着支具走到安子言身边,“来嘛,穿上试试!” “这多少钱……?”安子言脸色越来越差。 “一……万多。”沈愿宁怕安子言心疼钱,故意只说了实际价格的一半。 安子言咬咬嘴唇,红着脸跟沈愿宁发起脾气,“你订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沈愿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应该买,所以就买了。 “本来你就辞职准备去留学了,瑞士花销又那么高,你还说学费自己赚,”安子言气得眉头紧皱在一起,“结果你花这么多钱买了个没用的东西给我?!” “这不是没用的东西!”沈愿宁反驳安子言,“这对你恢复有好处怎么就没用了?!” “可是又改变不了本质!”安子言从沈愿宁手里拿过支具塞回包装箱,言言被吓得腾地蹦了出来,“我不用这个,退回去吧。你别瞎花钱买这些给我了!” 那一瞬间,沈愿宁尽管还没有十足的准备,但她决定要对安子言坦白。 ※※※※※※※※※※※※※※※※※※※※ 终于熬到这周了……终于熬到这坦白了…… 我这个当作者的也等得挺累的哈哈哈哈 520这天修改了一个虫,没事没更改剧情 大家今天都去约会儿吧嘻嘻 第 69 章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录像,本就让安子言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为了不影响所有人的进度,他尽量减少饮水避免处理小便问题。 “身体不舒服吗?”编导拍拍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安子言,“要不你先回房间休息会儿,我们晚一点儿录。” “已经休息好了。”安子言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要开始录了吗?稍等我去下洗手间。” 本来以为只有这几天不会出问题,可安子言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大意了。 摘下集尿袋,安子言发现小便的颜色有了异样,恐怕又引起炎症了。难怪浑身发冷乏力,安子言用冷水冲了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反正下午录完整期节目,接下来的几天就可以休息了。 直至录制结束,安子言才终于疲惫地将手臂支在演播台的桌子上放松一下。今晚沈愿宁要跟大学同学聚会,接下来的难题还得他自己解决。 “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吧!”编导来到演播厅跟所有人说道。 法语频道不算热门频道,大部分节目都是正常工作时间录制,这一点可算非常难得了。 “啊~我要回家看s节目的总决赛了,今晚可是直播。”场务推着轮椅走到安子言旁边,“嗳?安子言你还好吧?” “没事儿,”安子言摇摇头,看着轮椅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场务,“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一下?” “没问题!”场务弯腰把安子言从转椅抱到轮椅上,“你身上这么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谢谢,”安子言笑笑,低头把脚摆正,“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安子言好不容易回到酒店房间门口,房卡像是和他捣乱一样,掏出口袋的时候滑落到了地上。 安子言叹了口气,转动钢圈挪开轮椅才找到房卡。 他一手扶着墙弯下腰去,另一只手刚要触到房卡,就被才走到身前的人抢先捡了起来。 身前的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安子言的上半身就已经直直地向她靠了过去。 “你怎么了?!”林尤伊吓了一跳,扶起安子言拍拍他的脸,才发现他身上滚烫,“发烧了啊!” “……嗯。”安子言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听到声音才意识到是林尤伊,他转而靠向门边,对林尤伊伸出了手,“刚才谢谢了。” 拿着房卡的林尤伊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把房卡交给安子言,而是直接帮他刷开了房门,推着他走了进去。 “你去留学,男朋友怎么办?”小诺问沈愿宁。 “男朋友?!你什么时候又有男朋友了?”另一名同学兴奋地问沈愿宁,“真好啊,之前我们还担心孟博凌让你受刺激了呢。” “哈哈……不是受了孟博凌的刺激,”沈愿宁笑着摇摇头,“之前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同学点了点头,戳着沈愿宁的胳膊打趣,“现在这个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该不会又是岁数比你小的吧?” 在座的其他人都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眼神都投向沈愿宁。 “跟我同岁,是c电视台法语频道的主持人。”沈愿宁扬起嘴角,又顿了顿才说道,“子言是个很优秀的人,除了……要靠轮椅代步之外我不觉得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小诺和真真互相对视了一下,问起来的同学也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对于她们来说,找一个残疾人做男朋友,实在不符合沈愿宁的择偶标准。 “你们……怎么认识的?”真真终于鼓起勇气问了沈愿宁这个问题。 沈愿宁怔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当然不能诚实回答。 “买东西的时候认识的,安子言是我高中同学,刚好在店里碰见了,我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就认识了。”沉默许久的郭颂突然开了口,他说完又嬉皮笑脸地看着沈愿宁,“对吧?” “嗯……嗯!”沈愿宁支吾了一下,又肯定地点点头。郭颂只撒了一半的谎,也不算全是瞎话。 “这么巧啊?” 郭颂接过话题,偷偷朝沈愿宁挑了挑眉毛,“可不是吗,我跟你们说,我高中的时候,相当于校草水平!” “哈哈哈……我才不信!你高中比大学的时候还胖吧?”小诺哭笑不得地捶了郭颂一下。 “真的……要不这样儿,我回去给你们找找照片……”郭颂突然指着餐厅的电视喊起来,“嗳!袁音!我要给她投票!你们快拿手机出来,一起投票!” 话题就这样被郭颂引开,沈愿宁这才又松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谢谢你啊。”沈愿宁看着驾驶座的郭颂说道。 “没什么,”郭颂摇摇头,“你今天能跟小诺她们坦白,我还挺意外的。” “我已经打算也跟子言坦白了,想要跟子言走的更远,不管怎么样也至少该告诉他我到底叫什么吧。”沈愿宁低头摆弄毛绒绒的玩偶钥匙包,“之前一直不敢说,是心虚怕他问我去接近他的原因,不过最近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可以完美的解释了。” “不用坦白你的……独特爱好了?”郭颂好奇起来,“什么事儿啊?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尤伊……”安子言躺在床上给袁音投了票,才放心地放下手机,他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不用管我,我吃药了,睡一觉就好。” 电视里是主持人在进行新一轮的唱票。 “你发烧了,简单也不来陪你吗……”林尤伊还是很担心安子言。 “她今天同学聚会,我不想打扰简单。”安子言勾勾嘴角,“反正她很快就回来了,大概那时候我就退烧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哪儿有那么快。”林尤伊嘟囔了一句,可安子言却没有回答。 他的上下眼皮早就打架了,浑身烧得无力,安子言意识有些模糊地睡了过去。 “睡了?”林尤伊看见安子言闭上了眼睛,蹲下来靠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颊,“喂……你就这样睡了吗?你还没换衣服啊……” 安子言没有反应,想来是已经睡过去了。林尤伊坐到床边,轻轻拉开了被子。 “……你觉得这么解释怎么样?” 沈愿宁向郭颂说出了自己打算对安子言做出的解释,以征得他的意见。 “嗯……只要安子言相信的话……”郭颂边琢磨边点头,“倒也不是不行……” 沈愿宁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你说可以我就放心了……” “但我还是觉得实话实说更好吧……”郭颂要送沈愿宁回c电视台的酒店,“以我对安子言的了解,他不会怪你的。” “我考虑过……可是我不敢。”沈愿宁把头靠在车窗上,光是想象了一下要完全坦白,就让她觉得难为情。 “唉……那就算了,你能给解释清楚就不错了。”郭颂拍拍方向盘,“一会儿你要把车留下吗?没准儿这是你出国之前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反正你也要跟安子言说清楚……” “不用啦,”沈愿宁直摆手,“我、我还没准备好……” “你不是编得挺好的了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应该先给子言做好铺垫吧……”沈愿宁又紧张地捏了捏钥匙包。 “哎哟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以前不是这样儿的人啊!磨磨唧唧的……”郭颂无了奈。 “你去骗个人再坦白试试……”沈愿宁嘟囔了一句。 “得得得,你有理。”郭颂苦笑着点点头,“等你坦白了,咱们仨改天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挺想跟安子言好好聊聊的。” “对了,你还有没有高中的照片啊?” “哟,你是不是也想看看我到底高中瘦不瘦?” “谁要看你了,我是要看子言的。” “真是亏了咱们同学这么多年……!” “嗳,子言高中什么样?你给我讲讲呗?”沈愿宁突然来了兴致,转头问郭颂,“你那天是不是说校草什么来着……” “是啊,还发生过有女生偷他书的事情呢哈哈哈……”郭颂笑着摇摇头,“那是有一次英语课,老师叫安子言起来念课文,安子言手上什么也没拿就站起来,我们刚想笑,他就对着黑板把课文直接背出来了。那次简直轰动了全年级啊,不过他也真面,听说书最后也没要回来哈哈。” “子言真的好厉害!”沈愿宁听得激动起来,“他高中这么受欢迎吗?” “那当然,你看他这长相也知道吧,以前又挺高的……”郭颂说着不免感到惋惜,“他可受女同学欢迎了,但是人挺好的,特别认真,人要是跟他说喜欢他,他拒绝完还特诚恳给人道歉,所以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人讨厌他。” “子言就是这样的人!”沈愿宁噗嗤一笑,“还有呢还有呢?” “不过也有男生讨厌他……说他这样儿特别装。我倒不这么觉得,其实讨厌他的男的应该是喜欢施晓雯吧。” 又是施晓雯,沈愿宁的脸都耷拉下来,“她们俩怎么好的?” “我又不是八卦记者!这我哪儿知道?”郭颂挠挠头,“应该就是她俩之前老是一起去练琴,久了就喜欢上了吧……那时候男生都不懂谈恋爱什么的,听说还是施晓雯先问表白的。” “到施晓雯这儿他就答应了?”沈愿宁脑海里又浮现出对安子言的一百种折磨方法。 “为什么不答应?”郭颂边说嘴角边上扬,“我跟你说,你等我回去找照片去,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儿,可施晓雯高中的时候,那就是我们年级男生的审美标准!学习好性格好,弹钢琴的时候简直就是我梦中情人……” “哦。”沈愿宁的语气很明显不快了,反观自己,高中被迫转学之后竟然只知道学习,活像个书呆子。“他们那不是早恋么!” “嚯!你是不是高中没喜欢过别人啊?”郭颂惊讶地看了一眼沈愿宁,“哎哟……可惜哟……高中时期谈恋爱比现在可有意思,看来沈大小姐是没体会过了……” “可……不……是……吗……”沈愿宁眼珠子快要迸出火星儿了,她咬着牙狠狠掐了一把郭颂的胳膊,暗自决定一会儿回去绝不轻饶安子言。 ※※※※※※※※※※※※※※※※※※※※ 感谢没有弃文的你们…… 第 71 章 “子言……!子言我有话要跟你说!”沈愿宁双手按住安子言的肩膀,低下头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开了口,“我其实叫沈愿宁,s酒店是我家开的,我找你买轮椅只是为了见你而已!对不起!我当初骗了你!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要能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 良久,没有听到安子言的回应,沈愿宁缓缓睁开双眼,对上了安子言呆滞的目光。 安子言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你现在是在开玩笑,还是……?” “是真的,”沈愿宁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在冒汗,“……对不起,我骗你了。” “为什么……?”安子言努力让自己冷静,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紧紧追着沈愿宁的眼睛,“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第一次见面那天你说郭颂是你同学……!我害怕你会发现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买二手轮椅,我当时吓傻了,我怕你会生气我骗你。”沈愿宁愧疚地低着头,心虚地一股脑说出自己早就编好的谎言,“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从x电台开始。但我知道你从来不跟粉丝交流,所以我一封邮件也没敢给你发过……!你不是在卖轮椅的帖子上留了邮箱吗?我知道那是我唯一能见到你的机会,所以才……” “你买轮椅只是为了见到我?”安子言完全不能理解沈愿宁的话,她寥寥几句话,推翻了安子言对她的所有认知,安子言抓着沈愿宁的手臂质问她,“所以编了一个表弟受伤的借口?所以假装是个普通人?所以告诉我你叫简单?!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拿我当个傻子骗得团团转是吗?!” 沈愿宁被安子言的怒吼吓得眼泪唰地掉下来,“子言……不是的子言……焰远他……他是真的受伤了……如果不是因为你认识郭颂,我当时绝对不会骗你的……!求求你相信我……!” “为什么这之后不跟我说实话……?”安子言的眼中写满怀疑,“那天你跟郭颂在我面前演戏呢吗?!你们这么骗我有意思是吗?!” “我没想到那天会遇到郭颂!”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子言,对不起……是我当时太自私了。” “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你说的话还有哪句可以信。”安子言把手抽了出来,别过脸冷淡地赶沈愿宁走,“我想冷静一下。” “子言……”沈愿宁站在原地不动。 “一起拿走。”安子言的目光落在助行支具的箱子上,“我不需要。” 沈愿宁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是她犹豫了几个月才终于鼓起的勇气,沈愿宁逼着自己一定要好好面对安子言,这次决不能逃避,“我不走,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但你别自己胡思乱想。” 安子言点点头,“好,我走。” “你去哪儿?!”沈愿宁叫住他。 “不用你管。”安子言打开了卧室的门。 “子言……!子言你回来!”沈愿宁追上安子言,拽住了轮椅后面的扶手,“还是我先回去吧……” 安子言不说话,坐在房间门口看着沈愿宁走到玄关。 “你别生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沈愿宁换上鞋拉开门,忍不住再次回头望着安子言,“我是骗了你,但除此之外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这一点你愿意相信吗?” 安子言依然沉默。 沈愿宁才要出门,正遇见安子言爸妈从外面回来,“怎么回事儿?这就回去了?不在家里吃了吗?” “……阿姨,我……我要先回去了!”沈愿宁又是一阵羞愧,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安子言父母的歉意,只好鞠了一躬,从楼梯间跑了出去。 安子言父母进了家门,江敏发现安子言神情也很严肃,“子言,你和简单吵架了?” “以后别叫她简单了!”安子言攥紧轮椅钢圈,扔下这句话就划着轮椅回到卧室。 「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想跟你坦白了,可每次都胆怯了。对不起。」 沈愿宁又给安子言发了一条短信,尽管他并不回复,但沈愿宁依然在不停解释与道歉。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安子言给了自己一个信封,沈愿宁从床上蹦下去,冲到衣帽间把信封翻了出来。 “这……!”沈愿宁震惊了,里面是一叠瑞士法郎,换算成人民币足有大几千块。 “安子言你可真是笨蛋!”罪恶感笼罩在胸口,沈愿宁紧紧攥着这一沓钱,哭得比下午在安子言家还要厉害。 另一边的安子言同样也在忍受煎熬。 他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手机,果然又是沈愿宁的短信。安子言皱了皱眉,直接关了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阅读对于安子言来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艰难,他不得不多次集中注意力,平时只需要几分钟就阅过的两页书,安子言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半个小时。 书上的每一个字竟然都变成了沈愿宁的短信内容,安子言大力合上书,快速划着轮椅进入浴室,用冷水不断冲着脸。 江敏走进安子言的房间,看到他正在洗手间洗脸,就站在卧室问里面的安子言。 “子言,你跟……”江敏顿了顿,才又说道,“你跟沈愿宁,就这么分手了?” 安子言抬起头,“……我还没想好。” “其实……我相信这孩子不是恶意。”江敏蹲下来抱起了也走进来的小猫,“我们都看得出来,她虽然是撒了谎,可对你是真心的。” 安子言不说话,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突然间门铃响了起来,安子言抓起毛巾擦了擦脸,划着轮椅冲了出去,“我去开门。” 安子言母亲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子言就已经出了房间,江敏抱着猫笑着摇摇头,跟着走出安子言的卧室。 “你怎么来了?”安子言打开门,发现竟然是周岩,脸上的失望甚至都不打算掩藏一下。 “你衣服我给洗完了,正好今天晚上没什么事儿,就给你送过来了。”周岩把手中的纸袋举起来给安子言,“来之前给你打电话来着,可你关机了。” 安子言把纸袋放在腿上,向后转了转轮椅,“……你一会儿要去哪儿吗?” “哪儿也不去。” 听出了安子言的邀请,周岩笑笑,跟客厅里的安子言母亲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换了拖鞋走了进来。 沈愿宁站在门前,按响了门铃。她不想一个人在家等,但又不能去找安子言,只好到家里人这里找些安慰。 “宁宁?”给她开门的是家里的阿姨小张,“怎么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没吃饭?” 沈愿宁摇摇头,走了进去,“小张阿姨,我妈在家吗?” “去上海了,明天回来。” “那我爸呢?” “在国外呢,不知道哪天回来。”小张阿姨笑了笑,“不过你放心哦,你爸爸说了你出国之前他肯定回来——” 沈愿宁完全没有得到安慰,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这份无助与寂寞从小就陪伴着她,沈愿宁本以为自己早该习惯了。 “宁宁?!怎么了这是?!”小张阿姨搂住沈愿宁的肩膀。 “她们到底当我是什么啊……?”沈愿宁抬手擦掉滑下来的眼泪。 “啊?”阿姨被沈愿宁问得一愣,“你可是她们唯一的女儿啊,疼你还来不及呢!你爸你妈成天说啊,宁宁是个聪明的孩子,又优秀又争气……多少人羡慕你都羡慕不来啊。” “……她们满意就好。”做个优秀和争气的好孩子,沈愿宁乐此不疲地为了这个要求努力了二十年。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又哪儿来的这么多闹剧。她低头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人聊得太晚,周岩索性又在安子言家住了下来。 “所以你生气了是吧?不打算跟她好了是吧?”周岩跟安子言并排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转过头看着安子言,“简单本来叫什么来着?沈愿宁是吧?s酒店可是全国开了几十家的豪华酒店啊……既然你要跟沈愿宁分手,那就我追她吧!” 安子言急得撑着床坐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干嘛啊?!” “唉……人家辛辛苦苦瞒了半天身份,也挺不容易的。”周岩叹了口气,“当初费了半天劲,就为见你一面,这诚意谁有啊?这么好的姑娘,还是个富家女,你不要我就追了。” “你、你都有女朋友了!”安子言气得涨红了脸。 “没事儿,反正我跟宋琳很可能也要分手了。”周岩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指了指安子言的手机,“好了,你赶紧开机给沈愿宁发个信息说分手吧。” “……”安子言倒想现在赶紧就把周岩踹下床,“不行!我俩不会分手的!” 周岩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哈哈……早承认不就得了?既然不想分手,你干嘛连道歉都不接受?” 安子言一怔,红着脸躺了回去,他把被子蒙过头顶,“……我腿要是能动,你早被我踹下去了!” 周岩还是笑个不停,他侧过身去拍了拍安子言,“嗳,但我刚才有句话可是认真的,谁也不是闲得慌没事儿骗人玩儿,要不是真想跟你好好的,她肯定不会主动跟你坦白。” “……我知道。”安子言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脑海里浮现着沈愿宁曾经无数次的欲言又止、莫名哭泣甚至是睡梦中突然的惊醒,想到这里,安子言的确不再生沈愿宁的气,他甚至还因为她对自己的欺骗而感到自责。 「知道我是残疾人之后,为什么还愿意再来见我?」 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沈愿宁立即翻开手机,是安子言竟然回复了短信,她差点儿激动地叫出来。 「你不是也曾经在节目里说过‘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值得被爱的。’吗?」 尽管这句话是沈愿宁后来去网上找了往期节目补听来的,但从安子言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依然让沈愿宁热泪盈眶。沈愿宁确定,即使她当初真的听过x电台,也一样会想方设法去认识这个自己分明已经身陷在暴风雪中,却还是能带给别人温暖的zy。 屏幕又亮了起来,安子言对着上面的信息怔了怔,他讨厌自己不争气地又被沈愿宁这样的骗子感动。泪水模糊了视线,安子言按着键盘又回复了一条信息。 「作为弥补,明天我下班陪我去c电视台旁边的海洋馆。」 ※※※※※※※※※※※※※※※※※※※※ 我……这个老母亲……终于等到这一天呜呜呜 第 72 章 沈愿宁伏在方向盘上,被车玻璃的敲击声叫醒。 “啊!”沈愿宁懊恼自己怎么在车里等得睡着了,她抬起头却看到敲车窗的人正是她要等候的人。 她降下车窗,看到是周岩和安子言一起,“昨天你们又睡一块儿了?” “你放心,我俩都喜欢女的。”周岩从安子言身边偏过头来对沈愿宁笑了笑,用指了指她的车,“车挺漂亮的,这才是你的车啊?” “这是我表弟的……他受伤之后扔给我开了。”沈愿宁反倒脸红起来,“你们要出去吗?我送你们。” “我要回学校,咱们不是一个方向。”周岩拍了拍安子言的肩膀,“他要去上班,你送他就行了。” “不用她送,我坐地铁。”安子言又对车里的沈愿宁板起脸来,“你来这么早干嘛?” 沈愿宁揉揉眼睛,“反正在家也睡不着……就想早点儿来找你。” “巧了,他晚上也没睡。”周岩指着安子言跟沈愿宁说着,又推着安子言绕到副驾驶,“你别坐地铁了!光是进站就比其他人多花好几倍的时间。上次要不是李松宸在,那个人的行李肯定……” “喂!”安子言打断周岩的话。 沈愿宁下车帮安子言拉开车门,“你不上车的话,我只能跟周岩动手把你绑上去了。” “对啊,算了,我直接帮你吧!”周岩说着就拉起安子言的手臂要抱他上车。 “不、不用……!”安子言推开周岩,又看了看沈愿宁,“我自己来吧……” 等安子言上了车,沈愿宁把轮椅折叠,周岩朝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他来搬。 “你别担心,他其实已经消气了。”周岩冲沈愿宁眨眨眼,小声跟她通报。 安子言从车里探出头来,“周岩你别磨蹭了,你不是要去找宋琳吗?” “知道啦!”周岩喊了一声,才跟沈愿宁告了别,“他真是特别喜欢你,你好好珍惜,你俩以后好好的。嗯……我先走了!” “你迟到了宋琳又要跟你急了!”安子言看出周岩跟沈愿宁说话时一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又探出头来催周岩。 “知道了知道了!”周岩摊了摊手,“你看他就是这样,一边儿对你好一边儿气你。” 沈愿宁坐回车里,从包里拿出了昨天安子言给她的信封,“这就是为什么你最近在坐地铁的原因?” 安子言瞥了一眼那信封,自嘲地笑了笑,“对于沈大小姐来说这挺可笑的吧?连你的一个耳钉都比不上。” 他这哪里是消气儿的模样啊!沈愿宁心里嘀咕着。 “我是这意思吗?我是心疼你!”沈愿宁抓起安子言的手,他的手背和小臂外侧都有擦伤,“刚才周岩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那也不用你管。”安子言把手收了回去,脸别向窗外,“开车吧。” 沈愿宁这才注意到,安子言今天连先前答应了每天都会佩戴的那款腕表都没戴。沈愿宁有些沮丧,还以为安子言原谅她了,实际上他还是十分介意。 路上两个人谁也没主动开口:沈愿宁自知理亏,说了也要被安子言噎,索性不说;安子言则是心烦意乱,不想说话。 同样是轿车,现在沈愿宁所开的这一辆较之前的要舒适平稳的多,提速顺畅马力十足,即使不懂车,坐上来也立刻就能分辨出这绝对是高档昂贵的轿车。 “那个轮椅,你买完放哪儿了?”安子言突然问沈愿宁。 沈愿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偷偷捏紧,“嗯……” “我那天在我嫂子病房的楼下看到你跟你表弟了,也看到你表弟的轮椅了。”安子言有些懊悔,明明当时就已经有过疑问了,却还是对沈愿宁深信不疑。 想不到那时候就露了马脚,沈愿宁诚实回答安子言,“我给捐了。” “哦。”安子言连头都没回,实际上他气得想要收回原谅沈愿宁的想法,更是后悔约她去海洋馆了。 “后来听说她们把轮椅给了有需要的人用,还很感谢我呢,想不到我真的帮了别人!”沈愿宁笑着叹了口气,“如果当时我就说我是要买轮椅送给有需要帮助的人就好了。” “你又不是慈善机构的,你要那么做我应该也会觉得你奇怪。”安子言嘟囔道。 沈愿宁倒是也认同,自己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那样做,当初用的不管是什么借口都不合理。 “对不起……”沈愿宁再次向安子言道歉,“我知道我做得太过分了,你很难接受也是应该的。” 安子言沉默了一下,又突然问沈愿宁:“……你家里,是真的同意你跟我在一起么?” “这个是真的!”沈愿宁用力点点头,“你记不记得上次碰到的s酒店董事长?那是我妈,她对你可满意了!” 这并没有安慰到安子言,他反而发觉压力更大了。 沈愿宁大胆地拉起了安子言的手,“我出国之前,要不要跟我爸妈见一面?” 掌心传来了沈愿宁的勇气和信心,安子言终于也握住她的手,“嗯。” 本以为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可安子言和沈愿宁在海洋馆门口又吵了起来。 “我不去了!”沈愿宁才走到海洋馆门口就发现不对劲,转身就走。 安子言一把将沈愿宁拽回身边,“怎么了?!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 “你说呢?!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吧?!”沈愿宁撇撇嘴角。 “我?分明是你的问题,昨天都说好了,你今天就反悔!”安子言气坏了,好不容易推掉其他事情带沈愿宁来海洋馆,到了门口她竟然又说不去了。 沈愿宁指着海洋馆检票处的背景质问安子言:“这不是你以前跟施晓雯一起约会来的那个海洋馆嘛?!你别忘了我还看过那张照片呢啊!” “什么约会!”安子言快要被沈愿宁气晕了,“那是学校组织的!” “你看你承认了就是这个海洋馆吧?!是不是要在这儿怀念一下你俩的美好回忆?” “怀念什么啊?!那天是学校让我们来当志愿者,我什么都没看到!本来想着今天和你一起看……!” “我不管!谁知道你是不是进去就得想起施晓雯来……”沈愿宁甩开安子言,抱着胳膊站到一旁,“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你……!”安子言气得半天没说出话,“……这不是不讲理吗?!” 沈愿宁不搭理他,别过脸连看都不看安子言。 “……那好!我自己去!”安子言径直划着轮椅来到售票窗口。 里面的售票大姐已经看了他们俩半天的笑话了,她乐着揶揄愁眉苦脸的安子言:“小伙子自己来看鱼啊?” 安子言将票钱递进去,小声答道:“……两张。” “哈哈……这个鱼好逗啊。”沈愿宁指着巨大的翻车鱼笑起来,“好惨啊,为什么叫翻车鱼?” “它们在晒太阳的时候会像翻车一样躺在海面,”安子言也觉得翻车鱼蠢萌的样子很可爱,“不过在法国它们叫月光鱼,它们圆圆的,躺在海面上就像月光。” 沈愿宁低头轻笑,她喜欢安子言这奇怪的喜好,“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鱼了。” 靠近玻璃的海葵中,几只小丑鱼正打闹嬉戏。 “好可爱啊……这是尼莫呢!”沈愿宁趴在玻璃前看得入迷,“鱼可真幸福啊,只要过七秒,什么不开心都能忘了。” 安子言之前是计划让沈愿宁陪自己看的,可到了海洋馆,才发现她认真喜悦的表情比绚烂的珊瑚丛、五彩斑斓的海水鱼和奇异梦幻的海底生物都要有意思。 “鱼的记忆可以是一辈子的。”安子言也看向那群打闹的橘色小鱼,“和人一样,所有经历过的,它都会记得。” “……那你呢?”沈愿宁回过头望着安子言问。 “我啊……争取只记得幸福的经历……和让我觉得幸福的人。”安子言的目光从那群小鱼身上落到了沈愿宁的眼中,“对不起,其实你之前一直都想跟我坦白的吧?” 短暂的一阵昏暗,海中的蝠鲼拍动双翅,安静优雅地从两人头顶游过。 “喜欢我很辛苦吧?”安子言将沈愿宁一缕碎发挽到耳后,对她勾起嘴角,“真是傻,你有那么一大片海,偏留在我这个小池塘。” “不是池塘,”沈愿宁摇摇头,“你对我来说,就是一整片海洋了。” “我从来没遇到过为了见我一面还要隐姓埋名的人……”安子言看了看沈愿宁的脸,笑着叹了口气,“老干这么蠢的事儿,白长了这么一张精明的脸。” “你原谅我了吗?”沈愿宁又被安子言骂了蠢,但她丝毫不生气。 “我以前就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安子言嘴唇微抿,躲避开了沈愿宁的视线,“只是你家太有钱了,我一个坐轮椅的穷小子,现在更担心配不上你了。” “瞎说,你现在可是我的债主呢!”沈愿宁两只手压在安子言的脸上,“你昨天硬要借给我那么多的钱,害得我还不起了!” “那不是借!”说起这件事安子言就更难为情了,“还不是你说什么要在瑞士赚学费……我才是蠢,八千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小数目吧……” “什么?!你要让我还八千万?!”沈愿宁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吧,我每天还你一块钱,你就别算我利息了。” “那我等着,这么还你活到一万岁也还不完。”安子言苦笑着撇了撇嘴,划动轮椅出了海底隧道,“要看动物表演吗?” 海狮从碧蓝色的水池中一跃而起,将另一只海狮用头传过来的皮球顶向观众席。 观众们全都抬头伸出手来准备接球,红黄相间的皮球正好飞向安子言胸前,他抬手把球接住。 “请接到球的观众到我这边来跟海狮互动哦。”训练师通过麦克风对远处观众席上的安子言说。 因为安子言坐在入口处过道,观众席两边的观众都从轮椅看得出他是没办法走到表演场地的,开始有了议论声。 “哇!你怎么这么幸运!”沈愿宁完全无视旁边的议论,反倒对正在陷入尴尬的安子言夸赞起来。 还好此时沈愿宁在他身边,凭这一点安子言的确认为自己很幸运。 “你想要去跟海狮做游戏吗?”沈愿宁问她右边的小朋友。 小朋友兴奋地使劲儿点头,“想!” 安子言伸手把皮球递到小男孩儿面前,“来,你去把球还给海狮吧?” 小男孩儿用眼神询问他的家长,在得到妈妈的同意之后,他乐颠颠地从安子言手里接过了皮球,“谢谢哥哥姐姐!” 小男孩儿的妈妈领着他举着皮球跑到了舞台区,在训练师的指挥下和海狮来回抛了几次球。 互动结束,他们开心地回到了座位,小男孩儿的妈妈转过头来:“谢谢你们俩,他从小就喜欢鱼啊海豚啊什么的……” 沈愿宁挽住安子言的手臂对那个年轻妈妈笑了笑,“没什么的!他也是喜欢这些,今天就是陪他来看的。” “我老公也是呀!结婚之前就老是要来海洋馆约会。”小男孩儿的妈妈看了看沈愿宁和安子言,“你们还是学生吗?还是已经结婚了?” 安子言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回答她:“还是——” “准备要结婚的!”沈愿宁靠着安子言的肩,抢先回答。 “真好啊,你们两个看起来就很搭的!”小男孩儿的妈妈说完,又摸摸她孩子的头,“你看,海豚马上开始表演咯。” 沈愿宁抬头对安子言耳语,“你看人家说咱们俩很搭呢!” 安子言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一脸认真地问沈愿宁:“你刚才的话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话?”沈愿宁眨眨眼睛。 安子言的手搭在脖子上,“结婚……” 沈愿宁低头嗤嗤地笑个不停,“对啊!当然是真的!你都说过要娶我了嘛!” “才交往就想着结婚,我这么想很幼稚吧?”安子言别过脸去。 “不幼稚啊,但是……挺纯情的。”沈愿宁把下巴垫在安子言肩膀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鬓角,“……我喜欢。” 三只海豚同时从水面一跃而起飞向半空,观众席爆发了一阵欢呼。 “那等我大学毕业,在c电视台签了正式合同,咱们就结婚好不好?” 安子言的声音被欢呼声盖了下去。 “你说什么?”实际上沈愿宁听清了。 “没什么。”安子言脸更红了,他朝沈愿宁摇摇头。 “你再说一次嘛!你再说一次我就答应你。”沈愿宁笑嘻嘻地抱紧安子言的手臂。 “我什么都没——”安子言转头看着沈愿宁的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其实都听到了。 安子言气得把手按在沈愿宁的后脑勺,一把将她揽到面前。 “干嘛?你耍赖呀?你还没说呢!”沈愿宁羞涩起来,轻轻推了推安子言,小声提醒他,“喂喂……别闹,我旁边这小朋友要看到了……!” 安子言把手中的海洋馆导览手册翻开挡住了小朋友的视线,低头吻了一下沈愿宁,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就当你是同意了。” 明明刚做了这么不害臊的事,却还能露出这样无比温柔的表情,沈愿宁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安子言。 “安子言,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跟你沈愿宁学的。” ※※※※※※※※※※※※※※※※※※※※ 就当是结局吧……至少是理想中的结局,撒花~ 第 73 章 翻开手中的记事本,沈愿宁意识到这个周末连着三天没有任何安排。 学校所在的城市很小,但上有山林下有湖泊,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处都是风景。可原来不到一个月就可以看腻这些童话般的景色,沈愿宁还记得刚下飞机前往住处时,自己对着远处山林呼吸的蠢样。 她笑着摇摇头,打开了电脑,开始查阅航班信息。 “安先生?” 安子言转头看向在c电视台门口叫住他的女人,不由得绷紧身体打起精神,既兴奋又紧张起来。这张脸他见过两次,都是在s酒店,曾经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是全国知名豪华酒店s酒店的董事长,但现在她同时还是沈愿宁的母亲。 “您好,”安子言不自觉地将身体挺直,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的笑容有没有暴露他内心的紧张,“这么巧,您在这边办事吗?” “不是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迟建芸脸上也同样露出了笑容,“之前宁宁跟我们说想带你来家里见一面,可惜她出国之前我和她爸总是没时间……弄得宁宁挺不高兴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难得今天我和她爸都在家,来家里坐坐吧?” “当然不介意……!”安子言虽感意外,但却绝不想拒绝沈愿宁母亲的诚意邀请。 “你看门口那个车,又有什么大老板来了吧。”法语频道的实习生和姜淼一起走出演播楼,他的目光被c电视台门口的黑色豪车吸引,同时他发现安子言在跟车上下来的人说话,“那不是安子言吗?” 姜淼定睛一看,轻蔑地耸了耸肩,“勾搭完了台长女儿,现在又忙着勾搭富婆了?呵……我说他那个名表是哪儿来的呢。” “不会吧?安子言说过他有女朋友。”实习生忍不住八卦起来,“真好啊,听说今年安子言应该会留下来当正式主持,难道是托的关系?” “说不准,呵,谁不想一步登天啊。”姜淼摇着头走向停车场。 “平时你跟宁宁在一起,上下车的时候也需要她帮你吗?” 车子开进了沈愿宁家小区的地库,趁着司机小亮下车去后备箱取安子言的轮椅,迟建芸忽然这样问坐在她旁边的安子言。 “如果是一般的车门,我尽量都是自己上下车,不需要抱的……”安子言羞愧万分,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暴露了这副身体的无用,要不是这辆车的后座车门是朝后开的,自己一定不会在沈愿宁母亲面前让人抱上车。 小亮把轮椅展开,向后拉开车门,弯腰将手臂环过安子言腋下,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两条腿,把安子言抱了起来。 旁边的白色跑车突然“哔”的一声亮了,远处的男孩儿循声走近。 “俊扬?”迟建芸叫住了他。 迟俊扬一时慌了,他偷偷从美国跑回来,要开沈愿宁的车约人出去玩儿,想不到竟然撞见自己的小姑。 “啊……”迟俊扬愣了一会儿,脑子里飞快转动要怎么解释。 迟建芸问迟俊扬:“你不是上学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小姑,这位是……?”迟俊扬望着小亮抱着的安子言,跟迟建芸转移话题。 此时的安子言,甚至不想回过头被看见。 “我的客人。”迟建芸并没有向迟俊扬介绍安子言,“你姐给你的钥匙吗?” “嗯,她出国之前放我这儿了。”迟俊扬点点头,他的注意力全被坐到轮椅上的安子言吸引,他记得这张脸,是皮皮的男朋友安子言,只是没有想到他跟季焰远一样竟然是个残疾人。 迟建芸看出了迟俊扬的欲言又止,“俊扬,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等我告诉你爸你又偷跑回来?” “别啊小姑!千万别告诉我爸!我先走了!”迟俊扬吓得赶紧钻进车里。 引擎声轰得有些震耳朵,迟俊扬一脚油门飞快地逃了。 “这孩子,肯定是回来找女朋友玩儿的。”迟建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对安子言笑笑,“那是宁宁的表弟俊扬,比她小三岁,成天就知道玩儿。” “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安子言点点头,“在商场。” “那可真是巧呢。”迟建芸走在前面,带领着安子言进入电梯间。她没有带安子言回家,而是去了另一幢楼沈愿宁所住的28层。 “来了啊?”开门的是沈志章,他才给沈愿宁客厅的书柜揭开防尘罩,抱着一团白布就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子言,尽管之前已经听说过他的情况,可实际见到时沈志章还是稍稍一顿,他自然地将目光从安子言无力的双腿上移开,才又露出笑容,“安先生啊,宁宁老说起你,来,请进。” “叔叔阿姨,其实叫我小安就行……”安子言实在不适应沈愿宁的父母这样客气的称呼自己,“或者跟愿宁一样叫我子言也行。” “哈哈……那就叫你子言吧。”沈志章招呼安子言进门,“平时都是宁宁自己住这儿,她出国了就把家具罩上了,才刚收拾出来。” 安子言划着轮椅进入沈愿宁家,原来这就是她平时居住的地方,宽阔的房间及豪华现代感的装修,光是厨房区域的空间就赶得上他家一间卧室了。 餐厅区域与客户间以一座麋鹿造型的不锈钢雕塑相隔,客厅摆着一整面墙的书柜,安子言跟着沈志章经过书柜来到沙发边,书柜上竟一半是心理疾病类的书籍。 看到安子言的视线落在那件雕塑上,沈志章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宁宁心血来潮从国外拍卖回来的,我就是做雕塑的,她还花四百万买了个这个运回来。这孩子从小没缺过钱,花钱老是大手大脚的。” “嗳?”沈志章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安子言身上,他对着安子言的手腕笑了起来,“这块表是今年的限量版,销售顾问跟我说让我女儿买走了,宁宁果然是买来送你的。” “这个吗……?”安子言低头看着左手腕上的腕表,“她说是酒店发的奖金折成了……” 话还没说完,安子言意识到这又是沈愿宁为了送他礼物而瞎编的借口。 “哈哈……这孩子可真是的……你别介意,宁宁可能是怕你多想。”沈志章摆摆手,稍稍收起了笑意,“……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之前在网络电台做过主持人……那个时候跟愿宁认识了,”安子言没有说出完整的相识经过,他想到了沈愿宁一定不想被她父母知道买轮椅的事情,何况那似乎对于他自己来说也不算加分项,“知道我是残疾人之后她也没介意,反而愿意接受我,我觉得她真的很好……” “宁宁是个很独立很成熟的孩子,也可能是我们要求太严格了,她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有什么话很少跟我们说,当然,我们实在太忙了,经常不在家。”迟建芸给安子言倒了杯水,“所以我们总怕对她关心的不够,怕她觉得我们不爱她。” “谢谢阿姨,”安子言点点头感谢沈愿宁母亲,“她是说过从小家里就经常没人,但我听得出来,她很爱家里的每个人。” “是啊,宁宁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们一直害怕她吃亏受委屈。”沈志章从家里带了一本相册来,他把相册递给安子言,“她啊,也是运气好,我和你阿姨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有了她,那时候家里条件就很好了,全家人都宠着她。” 安子言接过相册,里面是沈愿宁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童年的沈愿宁活泼好动,是个十足的开心果。但她和父母的合影并不多,反倒是很多跟同辈人和祖父祖母辈的合照。 相册里不同年龄的沈愿宁在开怀地笑着,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都在相册里展示着,让安子言的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宁宁还没上学的时候,我大哥——也就是宁宁的大舅,开始做生意了。”迟建芸苦笑,“那时候宁宁她爸还在学雕塑,我就去跟着我大哥开了公司,所以我们这两个做父母的总是很少陪她。” “我们花了小半辈子的时间,只是为了宁宁可以少走弯路。宁宁需要的,我们都替她准备好了,她只要按照我们铺好的路走就行了。”沈志章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张名片,“子言,你们现在可能不懂,但没有必要非要经历过才后悔。” “叔叔,我……不是很明白……”安子言脸上露出了疑惑,名片上的名字是林枫,也就是c电视台的台长,林尤伊的父亲。 “宁宁之前让我帮她联系的,我估计是帮你问的吧?不过后来她说相信你,就没再找我要联系方式。”沈志章又把名片向安子言那边推了推,“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台长也说你会是个优秀的主持人啊。你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想去哪个频道都可以。” “子言,你很优秀,但……宁宁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照顾她的人,能在事业上帮的到她的家庭。”迟建芸的话说得很委婉,但眼神却传达着无比的坚决。 “叔叔阿姨,”安子言的手紧紧扣在腿上,其实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我知道自己的条件配不上愿宁,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做个配得上她的人。我没办法选择家庭和身体,可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给愿宁幸福。即使不用联系台长,我认为我也一样可以留在c电视台,明年我就可以——” “子言,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拿什么给?我知道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可再喜欢也有做不到的事。”老沈没有听完安子言的决心,他从桌上的公文袋里取出一沓照片,照片是安子言和沈愿宁在一起的时候被偷拍的,“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宁宁?反倒是她像个护工在照顾你不是吗?何况从她跟你在一起以后,我看宁宁一天到晚伤得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的,我们当父母的能不心疼吗?” “……”安子言的脸越来越烫,照片上的他被那个偷拍狂推翻在地,不得不在沈愿宁和路人的帮助下才坐了起来,之后的几张,都是沈愿宁在硬撑着抱他坐上车,在镜头的视角看来,两个人都很狼狈。 “还有这个,这是七月份酒店全员收到的邮件,和刚才那些照片一样,是一个跟宁宁有过节的离职员工发的。当时酒店里议论纷纷,宁宁自己也闷闷不乐了很久。”迟建芸将邮件打印了出来拿给安子言看,“她将来是要接管发展酒店的,不该有这种负面的信息。虽然有部分人看到了,但我已经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了。” “这……是造谣啊……!”安子言看着那张打印纸,上面的照片和字眼让他呼吸急促起来,“那个人怎么能发这种东西?!这对愿宁来说是诽谤!” 迟建芸一怔,“所以……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也就不会有这样的谣言了不是吗?” 安子言沉默,有什么顶在喉咙,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叫吴珂珂,她爸爸是k医药公司的老总,嫁给了现在k省常委的儿子;这个男孩儿家里是做连锁酒店的,现在可是个很帅的小伙子,娶了旅游局的女儿,目前他们家的酒店在全国的连锁酒店里排行老大。”迟建芸凑上前,在相册里给安子言指着沈愿宁的每个儿时玩伴,“她们都选择了门当户对的人,我不觉得她们就不幸福。” “可是……难道你们没有考虑过愿宁自己喜不喜欢吗?”安子言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他抬起头看着沈愿宁的父母,“愿宁不是心血来潮才要买这个雕塑的,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动物,她只是想把鹿养在家里而已……” 迟建芸和沈志章都愣住了,安子言并没有如她们预想的退缩放弃,也并不像沈愿宁的上一任男友孟博凌那样愤然离开。 “她不独立……她比谁都爱哭,她连鱼刺不会择都不敢说,”安子言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沈愿宁的父母否定,同时他更心疼沈愿宁连选择什么样的人厮守终身都要被摆布,“你们真的了解过她吗?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去选择呢?” “我们不是不让宁宁自己选择,只是她不该做这样的选择……”迟建芸侧着脸纠结良久,还是清了清嗓子,盯着安子言问道:“你指的了解她,就是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就是她因为你的残疾才选择你这件事吗?” ※※※※※※※※※※※※※※※※※※※※ 见家长……单独见家长……心疼小安 你们等的真相终于来了……我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我先暂停更新一下哈 也许后面走向要崩……我想想怎么把这些人设挽回,如果没法挽回……希望大家骂得轻一点……我心理承受能力弱 第 74 章 沈愿宁按响门铃,安子言母亲打开了门。 “愿宁?!你怎么来了?!”江敏示意沈愿宁赶快进门,“子言不在你家吗?” “在我家?!”沈愿宁一惊,边说边掏出了手机,“他怎么会在我家?” “他今天录完节目给我发了信息,说要晚点儿回来,你妈妈邀请他去家里了。”江敏又看了看沈愿宁身边的行李箱,“你刚回来吗?你不知道这件事儿啊?” 她完全不知情,即使她爸妈要邀请安子言到家里,一定会提前告诉她。安子言没接电话,这些反常令沈愿宁立即感到了不安,“我……我不知道……” “子言……?小安……?”迟建芸有些担心地叫了几次发怔的安子言,“……你没事儿吧?” 安子言恍然将视线从那些书和画上移开,他想回答,可脑子里乱嗡嗡。安子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作为宁宁的父母,我们很抱歉,她在这件事情上所做的如果伤害到你了,我们愿意赔偿,金额你来提。”沈志章的手边有一张支票,“只是宁宁以为我们不知道她这个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她是我们告诉你的,也不要将这件事情再告诉别人,我们希望她可以做个正常的女孩儿,跟正常的人在一起。” 安子言依然沉默,没开冷气,他却冷到起了鸡皮疙瘩。 “子言……?好像是你的手机在响,你要不接一下吧?”迟建芸第二次听见闷闷的震动声,她指了指安子言的裤兜。 安子言默默拿出手机,来电人是沈愿宁,他合上屏幕挂掉了电话。 “时候不早了,要一起吃个饭吗?”迟建芸怕安子言会做什么傻事,她主动邀请安子言留下吃晚饭。 安子言的眼睛注视着那件麋鹿雕塑,“……我要八千万。” “子言?!”沈愿宁拧开门锁冲了进去,只见到安子言从她爸手里接过一张支票。 “宁宁?!”迟建芸和沈志章都定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沈愿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步一步走近,安子言呆滞地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一张支票,而茶几上,是她小时候的‘画作’和藏在书柜最高处的这些年看过的‘d’小说。 脑海中像是有一根弦断掉的声音闪过,沈愿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在支配着自己的行为。 “子言,跟我回去。”她走到安子言身后,推着他走出家里。 从沈愿宁家到停车场的这一路,安子言的脑袋里只有刚才在沈愿宁家的场面不断回放: 【这些画是她很小的时候画的,都是各种残疾人。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儿,后来发现她经常画。有时候她会故意把娃娃弄断手脚来玩儿,但她小时候非常调皮,我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迟建芸把许多张早已泛黄的画纸摊开展示给安子言,【直到初中的时候我让她选择高中要去美国还是英国念,她跟我说她要去美国,因为美国社会上残疾人更多。】 迟建芸哭了出来,【我那个时候才真的开始害怕,我怕她是个恶魔,她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我让她转学留在国内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她不是想要把人变成残疾人,而是会喜欢上残疾人。】 【她的上一任男朋友,别人不知道,其实他有一只耳朵是听不见的,我猜宁宁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他在一起的。可他大学毕业以后另一只耳朵也开始失去听力。时间长了,就会连说话的能力也失去,这件事他连宁宁都没告诉。】沈志章扶着额头深叹了口气,【孟博凌那孩子15岁就考上了p大,毕业之后本来要去英国深造的,去不成的话实在是可惜了。我们为了补偿他,承担了他所有留学的费用。】 【其实她自己是发现了自己的这个问题的……这半个书柜,都是研究心理问题的书。】迟建芸扫了一眼整个书柜,又从最高处的边角抽出几本小说,【这些小说,男主角都是残疾人,你要看看吗?】 沈愿宁推着安子言一路回到地库,她帮安子言拉开车门,见他没有反应,沈愿宁有些忐忑地靠近他身旁,“子言……?” 安子言如梦初醒,他回过神盯着沈愿宁。 “我先送你回家吧。”沈愿宁眼神闪躲开了安子言的注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帮助安子言上车。 “你他妈别碰我——!”安子言发疯般地推开了沈愿宁,用尽力气对她喊道,“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到头来换回的还是你的谎言吗?!” “子言……”沈愿宁被推得向后倒了几步,脑海里开始有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你是‘d’吗?你亲口告诉我,你是‘d’对吗?!你从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来找我买轮椅的?!”安子言的眼中湜满泪水,所有对沈愿宁的信任全部崩塌,他崩溃地哭着问沈愿宁:“只要有残疾的你都喜欢对吗……?!” “我也不想啊……!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变成这种人!”沈愿宁拼命摇着头,眼泪同样决堤,“可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是‘d’!子言……求求你相信我……!” “相信你……?”安子言红着眼眶,满脸都是眼泪,嘴角却浮起一丝惨笑,“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所有的……都是假的……沈愿宁,我没办法接受……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从来……没把你当做过玩具!”沈愿宁泣不成声,“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的人吗……?!我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没办法……” “分手吧。”安子言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冷笑着将手里的支票拿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衬衫上,“这是你爸妈给我的分手费,我要八千万,他们跟我砍了砍价,一千万……你觉得怎么样?以我这样的残废、以我这样的家庭,我赚了不是吗?比孟博凌的留学费用要贵多了吧……?” “孟博凌……你怎么知道的?什么留学费用……”沈愿宁说着,就也立即意识到了孟博凌的突然分手是为什么,“子言……!我不想分手……!” 安子言努力忍住眼泪,可说着,他还是再次崩溃,“沈愿宁,我请求你……从今以后别再纠缠我,别让我恨你……” “有关你的一切……我会全部忘了。”安子言从左手手腕摘下那只沈愿宁送他的腕表扔到车座椅上,之后转动轮椅离开了地下车库。 沈愿宁想追过去,可是她没有脸面再求得安子言的原谅。眼看着他拉开了地库的门,消失在视野中,沈愿宁瘫坐在地上放声哭泣。 重新打开28层的房门,迟建芸和沈志章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愿宁快步走到茶几边,将茶几上的照片举了起来,“这是什么?!跟踪我?偷拍我?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啊?!你们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 “如果你没对他隐瞒,不是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吗?”迟建芸站起来,“你以为你喜欢他,可实际你只是被自己的欲望冲昏了头,你能跟他过一辈子吗?!”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跟他过一辈子……!”沈愿宁哭着把照片重重地摔向一边,靠着茶几坐在地上,“你们知道你们这么做会给子言多大的伤害吗?!” 迟建芸就这样俯看着沈愿宁哭闹,“你知道吗?这最大的伤害,就是你给他的——如果你没去认识他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就不该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付诸行动,你跟他在一起就等于在告诉别人,你随时有个软肋在等人去攻击。” “宁宁,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会遇到真正适合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沈志章馋着沈愿宁的胳膊想拉她起来,“走,收拾收拾,好好回去上学。” “爸,妈,”沈愿宁甩开她爸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笑起来,“我到底是为自己活着,还是在为你们希望的我的人生活着?” “子言……?”江敏追着回到家就一言不发的安子言到了他卧室门口,“今天愿宁来过了,你们见到了吗……?在她家——” 老安拉住了江敏,对她摇了摇头。 安子言从沈愿宁家回来的种种反应,老安就能猜到了是为什么,他叹了口气,轻声提醒安子言母亲:“……别问他。” 安子言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从轮椅挪到床上,侧身躺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支票。 “为什么……?”泪水渐渐模糊视线,安子言把支票撕个粉碎,小猫被碎纸吸引跳上了床,在安子言身边蹭了蹭。 爱一个人,意味着赋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却又相信对方不会滥用这份权利。可安子言没有想到,自己挣扎着将所有的脆弱与伤口展露在沈愿宁面前,沈愿宁却抚摸着那伤痛,毅然决然地将那柄利刃更深地刺向了他。 安子言把猫抱在怀里,蒙上被子偷偷哭了出来。 ※※※※※※※※※※※※※※※※※※※※ 请轻骂 这几天有时间我就会继续贴,群里讨论的剧情……我觉得比我写的要精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2个;杉抹微云、2387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咲ちゃん 5瓶;226284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5 章 “les pourparlers à six n'ont pas échoué malgré l'essai nucléaire de……” 安子言突然停顿了一下,刚才的思绪又一次被沈愿宁占据,他紧攥了一下拳头定了定神,继续念了下半句,“la république populaire démocratique de corée……” 节目结束,安子言再次放任脑海被混乱侵蚀。他去找负责人调换了休息日,又请了后几天的假。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真是头一次看到你出错……还好节目播出是有延迟的,放出去的画面没有影响。”编导组的实习生走到安子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子言抬起头扯扯嘴角,“……嗯。” 一旁的姜淼嗤笑一声,睥睨了眼安子言,无奈地摇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法语新闻结束,沈愿宁把电视机音量调低,前几天连续是其他主持人,今天终于等到是安子言主持,这就意味着他今天会在c电视台。 她踢开脚前的那几本书和画纸,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边拧了瓶矿泉水喝。 从来没觉得矿泉水会这么苦。 玄关大门被打开,迟建芸带着餐盒走了进来。 迟建芸把前一天的餐盒挪到一边,放下了新带来的餐盒,“……又没吃。” “我不饿,明天也不用送过来了。”沈愿宁把矿泉水也放在餐桌上。 “这张卡给你,去买点儿喜欢的东西,开心了就回学校吧。”迟建芸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拿给沈愿宁。 和上次跟孟博凌分手之后一样。 沈愿宁对迟建芸摇摇头,“我不回去了。” “不上学了?”沈愿宁母亲嘴唇抿了抿,忍着怒火点点头妥协道,“也好,那你就去f酒店吧,他们不是早就邀请过你了?去做几年,学学国际酒店的管理。” “我不做了,酒店。”沈愿宁再次拿起矿泉水瓶,“我没兴趣了,以后找个职业经理人吧,或者把酒店卖了也——” “啪”地一声,迟建芸的巴掌狠狠抽在沈愿宁脸上,沈愿宁手中的矿泉水撒了一身。 这是家里人第一次打她,沈愿宁愣住了。 “你觉得你是在报复我们?别把过错推给我和你爸爸!你就不该去找不可能的人……那样家庭的残疾人,他图你什么你不懂?你又图他什么?!”迟建芸的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他们都拿了钱了!你还要我们再做什么?安子言更是收了一千万!呵……你知道他要多少钱吗?!他要八千万!” “可笑,那你们怎么不给八千万啊?你们说他配不上我,这么高高在上的富贵人家,为了酒店继承人的终生幸福,怎么连八千万都舍不得掏?”沈愿宁脸上火辣辣地,迅速肿起一片红。 迟建芸再次抬起巴掌来,这一次却没有打下去,她转身准备离开,“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别以为你只是为自己活着。” 沈愿宁听见大门砰地关上,便又走到衣帽间,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我说了,别再来纠缠我。”安子言绕开了沈愿宁,闷头向前划着轮椅。 “子言!”沈愿宁快步跟在安子言身后,“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 安子言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着沈愿宁笑起来,“那你是来干什么?要来看看我这个残废?” “不是……!”沈愿宁羞愧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没脸在安子言面前哭,指甲紧紧掐在掌心,沈愿宁忍住眼泪回答安子言,“……我只是想送你回家,我想跟你解释清楚。” “用不着。”安子言直接拒绝了沈愿宁,但他迟疑片刻,又调转了轮椅面向沈愿宁,“……跟我去个地方。” 沈愿宁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下来,甚至在这一刻,她多少有些欣喜,即使路上安子言除了指路一句话也不与她多说,她每每要开口,安子言也立刻打断。 车停在体育馆外,安子言坐上轮椅,示意沈愿宁跟她进去。 “进来。”安子言抓着沈愿宁的手腕,单手转动轮椅拉着她进入场馆。 篮球馆里有一半的场地在进行轮椅篮球的训练,几名男性轮椅篮球运动员坐着轮椅,正在练习争抢。 安子言抬起头冷笑着问愣住了的沈愿宁:“怎么样?好好看看,有喜欢的吗?有的话我帮你介绍。” 脑海里某样东西轰然崩塌,沈愿宁只有逃跑的念头,她想甩开安子言的手,可安子言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不是就喜欢残疾人吗?反正只要是残疾人就可以吧?!”安子言把她拉近身边,这时他才发现沈愿宁的左边脸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安子言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本该觉得这是沈愿宁的报应,可安子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对不起……”沈愿宁低着头,眼泪滚落到安子言的裤子上,“子言……对不起……!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的……!” “……我真是蠢,我还当你是夸我,你觉得我完美?”安子言松开了沈愿宁,扬起嘴角惨笑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是个残废不是吗?因为我是残废,所以刚好符合了你的癖好不是吗?!沈愿宁,你的每句谎言都让我觉得恶心……” 安子言厌恶地松开沈愿宁,她却像得救一样疯狂逃离了体育馆。 望着沈愿宁跑走的背影,安子言的拳头重重地捶在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上。 “子言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在场边休息的一名年轻的残疾运动员划着轮椅来到安子言身边。 安子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迟疑着笑出来,“就是……好久没打球了,想来看看。” “不去投投球吗?”运动员把搭在腿上的篮球拿起来。 “不了。”安子言摇摇头,他本想这就回去,可转身的一瞬间,他还是无法释怀那个纠结。“你听说过喜欢残疾人的d吗?” “没听说过,”运动员把篮球丢在地上拍了拍,“还会有这种人吗?” “没什么,我随便瞎说的。”安子言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先回去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人,我可能会庆幸吧?”这个年轻运动员今年才刚成年,但他似乎想得很开,“不然还有谁会心甘情愿做我这个残疾人的女朋友啊。” 沈愿宁忘记了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那个体育馆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讨厌自己,她恨自己是个怪胎,恨自己只能让别人一次又一次失望。 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耳边出现安子言温润纯净的声音,沈愿宁恍然惊醒。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电视一直没关,c电视台法语频道此时正在播放有安子言主持的访谈节目。 玄关放着安子言寄过来的包裹,里面是她放在安子言家的东西。 连续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拉着窗帘日夜颠倒地窝在家里,沈愿宁全身无力,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找了瓶水喝。 “愿宁,周一说的资金,今天是不是到账了?”沈愿宁接到了朋友真真的电话。 真真目前和男朋友都留在p大读博,并在今年刚刚创立了一家技术公司,在成立初期沈愿宁就资金入股了这家公司。那时候她没有想太多,只是知道她们需要资金支持,就以入股为由给她们提供了资金。 周一的时候真真说公司现在在申请银行贷款,需要一笔八百万的过桥资金,问她是否能够提供。沈愿宁手头可以立即转账的现金不够真真需要的金额,只好在前几天将持有的基金做了赎回。 “我现在就去银行。”沈愿宁这时才想起这件事情。 她紧急预约了取款,要去两家不同的银行转账,并要赶在最后一家银行关门前把全部资金汇到真真公司的账户上。 时间紧迫,这是这几天来沈愿宁唯一暂时没有想起安子言的时刻。 还差最后一家银行,在上一家银行浪费了太多时间,沈愿宁又加重了踩着油门的力道。 无奈又是红灯,沈愿宁只好停车,借此时打电话给银行经理询问了可以办理业务的最后时限。她看了一眼时钟,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不巧的是这里是个大路口,红灯都比其他路口要久的多。 路口绿灯亮起,一阵声浪轰鸣,沈愿宁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突然,她看到前方人行道右侧是安子言正划着轮椅通过路口,安子言的眼睛正盯着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安子言马上要冲向车前,沈愿宁立刻踩紧刹车猛向左侧隔离带打方向盘。 车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猛烈的撞击声伴着又一阵刹车声接二连三响起。 沈愿宁的车子失控在主路内侧180度旋转撞向了中间的隔离带,而同侧和后方的汽车由于受到她的影响也发生了或大或小的碰撞剐蹭。 剧烈的碰撞造成短暂的昏厥,沈愿宁猛地睁开双眼,那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任凭自己尖叫着喊起来,“子言——!” 安全气囊缓缓排气缩小,沈愿宁看到车前盖已经掀起,副驾驶车门完全变形,碎玻璃落在副驾驶残破的座椅上,驾驶室外也站了好几个面露怒气的男人。 “出来!”男人敲着驾驶室的车窗。 沈愿宁忍着身体各处的剧痛打开车门,那几个男人全都围了上来,“你会不会开车?!在这儿臭嘚瑟什么呢?!跟谁飙车呢?!” “年纪轻轻开这么贵的车,一定是个二奶……”事故现场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无视这些声音,沈愿宁疯了似的踉跄着绕自己的车看了一圈,又走到其他事故车附近查看,竟然完全没有安子言的身影。 “人呢?人呢——?!”沈愿宁朝紧追着自己的男人喊道。 那人是沈愿宁后车的司机,躲闪不及与沈愿宁的车辆发生了碰撞。他拽住沈愿宁的胳膊,“什么人?!你有病吧?!” “坐轮椅的一个人……被我撞到的人——!”眼泪不由自主涌了出来,沈愿宁不敢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天旋地转,事故现场依然没有安子言的一点踪迹。 手机落在副驾驶座的脚垫上,屏幕碎裂,电池也不知道飞到哪里。沈愿宁转向正向她讨说法的几个司机,“求你们借我手机用一下可以吗?” 手指哆嗦地输入安子言的手机号,沈愿宁按下了拨通键。 ※※※※※※※※※※※※※※※※※※※※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承诺的更新就得更新 真的……真的不是狗血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猪猪04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hreer 30瓶;mocyrabbi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6 章 电话那头满是嘈杂,听起来像是乱哄哄的路口。 不知道是恶作剧电话还是拨错了号码。 “……喂?您好?”安子言再次问好,这次如果还是没人说话,他就要挂电话了。 听筒里传来沈愿宁惊恐过后的崩溃大哭。 “……你有事儿吗?没有我挂了。”安子言心头一动,依然把手机举在耳边。 “子言你在哪儿?你有没有被撞到?!”沈愿宁呜咽着问他。 安子言顿了顿,“你在说什么?我在哪儿跟你有关系吗?” “那就——”电话的另一边,沈愿宁的声音戛然而止,开始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行了说够了没有——!” “嘟——嘟——”电话挂断了。 安子言又看了一眼那个陌生号码,调出拨号界面,按出了沈愿宁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坚持了没十分钟,安子言果然还是没有忍住,他又拿起手机拨出号码:沈愿宁的电话关机了。 安子言说不出是释然还是沮丧,他甚至有些希望刚才的电话是沈愿宁在跟自己恶作剧。 可没过多久,突然的铃声响起,安子言心底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喂?!你认不认识沈愿宁?!”来电是下午的那个陌生号码,男人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安子言,“你是她什么人?!” “怎么了?”安子言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把我车撞了还不负责!”男人的情绪很暴躁,“现在装死躲医院里头不出来!要么你把她给我找出来,要么你替她赔我!” “你说什么?!在哪个医院?!”安子言急切追问道。 男人告诉了安子言医院的地址,“……那你赶紧过来给我解决了!” 安子言顾不上自己早就跟沈愿宁分手这件事,匆忙把钱包手机装进裤兜划着轮椅就冲出了家门。 安子言好不容易才打上车,他到达时那个男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男人用眼神上下扫了一遍安子言,“你是她什么人?她还说她撞到你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安子言左右张望,发现不止这一个男人在等,还有另外两名司机一同走向了他。 这几个男人七嘴八舌地给安子言讲了下午车祸的经过,可安子言只关心沈愿宁的情况,“现在沈愿宁人在哪儿?!她有没有事儿?!” “她能有什么事儿?我看是脑子有事儿!”男人皱皱眉,用手指了指走廊内侧的标志,“刚送到特需病房,交警做笔录呢!你来的正好!现在就带我们进去找她说说理!” 说着这几个司机都表示赞同,推推搡搡让安子言带他们去找沈愿宁。 “你们找她有什么用!有事情等交警出来解决!”安子言的手死死按住钢圈原地不动。 “你什么意思?!”最暴躁的那个男人揪起安子言的衣领,“那就你赔偿我!我那可是新车!” “你们放开他!”迟建芸从病房里走出来,大声呵斥了那个男人,“刚才交警不是已经划分好责任了吗?!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 “如果不是沈愿宁我怎么会追尾!”男人死皮赖脸要讨个说法。 “那不是因为你离中间那辆车的车距太近吗?”迟建芸完全不为所动,她叫了护士站的一名护士,交代除家属外不允许任何人探望沈愿宁,“你们都回去吧,该由我们负责的我们已经联系好了。” 那几个男人都拒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管,要不是她瞎开我怎么会追尾!” “怎么着?你们对处理结果有什么异议?”两名交警也走了出来,冷冷地问那几个闹事的司机,“责任划分非常明确,要是还不明白就再去学一遍交规。” 几个司机都悻悻地又骂了几句,他们指着迟建芸,眼睛瞥了瞥里面的病房咒骂起来:“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迟建芸并不理会他们,她朝交警点点头表示了感谢,“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我们跟直接事故车的司机已经沟通好了,只是我女儿她……” “我们调了监控,她并没有撞到她描述的人……”交警说完,又仔细看了看安子言,“请问您今天下午4:55分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安子言觉得莫名其妙。 “那就是了……这个事故很好处理,交完罚款,把那几位司机的车修了就行了。”交警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迟建芸,“但我们不建议她近期再开车了,据说沈愿宁几天没吃东西没休息,她精神很不稳定,她所说的看到这位先生冲到车前应该是幻觉……” 安子言怔住了,原来这才是沈愿宁撞车的真正原因,所以她才会给自己打那个奇怪的电话。 “好的,谢谢您。”迟建芸看着交警乘电梯下了楼,她才又转向安子言,“安先生,你应该听到刚才交警的话了吧?” “嗯……”安子言点了点头,忍不住望向里面的病房,“愿宁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迟建芸顿了顿,“希望你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样她才能慢慢适应。” “……”安子言沉默片刻,“……阿姨,我只想确认愿宁没事。” “她没事。”迟建芸依然没有邀请安子言去探望的意思,她轻叹了口气,“安子言,你也许会找到适合你的人,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沈愿宁,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见面对你、对她都无益。” “我……知道。”安子言默默低头,将手握住了轮椅推圈。 “再多吃一点儿吧……”沈志章又心疼又起急,他简直就是在求沈愿宁吃饭。 沈愿宁躺了下去,“吃够了。” “不用管她,她饿急了自然就吃了。”迟建芸回到病房,把事故责任单和几张名片放在桌上,“出院以后记得去交罚款,还有,你后面那辆和你右边那辆撞车都是你全责,记得联系保险公司和车主。” “这些让小亮去弄了不就行了?!”沈志章烦躁地提醒迟建芸,“孩子都这样了你就让她多休息休息!” 沈愿宁轻轻摸了摸左脸的擦伤,“好,我出院就去。” “对了,住院费自己交。”迟建芸继续说道。 “好。”沈愿宁答应着。 “我去交!”沈志章气得站了起来,“你现在跟她较什么劲?!要不是你大哥非送她什么跑车,怎么会出这种事儿?!”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怪我大哥对她好了?!”迟建芸皱起眉头。 “对她好?你大哥怎么不让他自己儿子开跑车?还不是知道危险?!”沈志章从桌上把罚款单抓在手里,“我早就说了别让她开了!你大哥这是对她好吗?!这是害了她!” 迟建芸从沈愿宁她爸手里又夺回罚款单,“要不是我大哥,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好了,你们别吵了!”沈愿宁坐起来,把罚款单放回桌上,“爸,你不用管我,我出院就处理。” 沈志章欲言又止,“宁宁……” “我想睡一会儿了,你们回去吧。”沈愿宁揉揉太阳穴,重新盖着被子躺回去,“你们俩在这儿吵架我头又晕了。” “行,那我们先走,明天白天再过来。”沈志章不放心她。 “明天也不用来,我明天就出院。” 迟建芸和沈志章离开了病房,两个人沉默着等电梯,迟建芸突然开口,“放心吧,明天我让小张过来,让小张做点儿好吃的,她总归会吃一点儿。” 特需病房的电视可以收看c电视台的法语频道,这是沈愿宁今天晚上唯一的解闷工具。 “是我太想见到你了吗……”沈愿宁对着电视里的安子言喃喃自语。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平淡的白开水竟会有苦涩的味道,沈愿宁又放下了杯子。 沈愿宁走到办公室,敲门询问:“请问哪里可以买到饮料?” “出了病房区,左手边直走到头有个自动售货机。” 沈愿宁的膝盖车祸的时候撞了一下,下车时就又肿又痛。她咬着牙一小步一小步地按照指的方向挪过去,好不容易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才发现自己没带钱。 她实在不想再走回去取一趟钱包了。 电梯门打开,沈愿宁问刚从里面出来的人,“不好意思……我没带钱,可以借我十块钱买饮料吗……?” 那人鄙夷地瞧了瞧沈愿宁,没搭理她,直接走向了病房区。 沈愿宁面对着自动售货机发起了呆。 “要喝什么?”一个熟悉的温柔声音响起,尽管此刻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漠,“我买给你。” 听见这声音的一刹那,沈愿宁泪流满面。她转身看着出现在身边面对着自动售货机的人,哭得不能自已。 沈愿宁抽泣着指了指第二排的果汁,“……这个。” 坐在轮椅上的人抬头看了看沈愿宁,从钱包里掏出十块钱,按了果汁下面的按键。 退币口掉下几枚硬币,有东西在出货口里掉出,安子言扶着轮椅弯下腰把果汁取了出来。 他将瓶盖拧松递给沈愿宁,“凉,慢点儿喝。” 接过饮料,沈愿宁杵在原地不动,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安子言的手才稍稍抬起,就又攥紧放了下去。理智压下欲望,安子言立即把手放在轮椅钢圈上,“我回去了。” “子言!”沈愿宁赶快抬脚追上去,可落地的瞬间膝盖痛得她叫了出来,沈愿宁踉跄着扶住了墙,咬牙重新站好。 看到她这样,安子言完全做不到置之不理。他回到沈愿宁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扶着我,我送你回病房。” 一瘸一拐地扶着安子言的肩膀被他送回病房,沈愿宁单脚着地转了个身坐到病床上。 安子言别过脸不再看她,双手又重新搭在钢圈上,“好了,早点儿休息。” 安子言不愿意在这里再多呆一秒钟,因为他没办法保证自己的理智会一直占上风。 沈愿宁揪住安子言的袖口,“别走。” 安子言把手收回搭在腿上,“那你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回去。” 沈愿宁还是坐在床边望着安子言,她不想睡,安子言在身边的每一刻她都不敢浪费。 房间的电视停在法语频道,正在重播上午的新闻,不过今天的主持人不是安子言。 “……都哪儿受伤了?”安子言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轻微脑震荡,膝盖软组织损伤,外加几处擦伤,都不严重。”沈愿宁突然想起脸上还有一处擦伤,涂了碘酒黄了一块丑的很,她便把脸向左边侧了侧,“车报废了,人倒没什么事儿。”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运气这么好。”安子言的喉咙上下一动,“开车的时候……别胡思乱想。” 说完,安子言立即调转轮椅,他不能再这样看着沈愿宁了,内心的天平在一点点向欲望倾斜。 安子言快要忍不住了。 “明天能来帮我个忙吗?我家里没人来陪我,”沈愿宁在他即将离开前对着安子言的背影问道,“我有笔钱必须明天汇出去。” “明天我有课。”安子言向后撤了撤轮椅,拉开了病房的门。 【听说这次要录的广播剧是很有人气的真人改编小说呢。】 【而且现在有读者说必须要让zy来配男主角。】 【哇……zy你最近真的好火啊!】 【我也看到上次c电视台开放日之后的帖子了,其实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zy来配男主角,播放量都会大增吧?】 【要是配的是人气小说主角,zy一定会更火呢。】 【还不知道还录的是什么小说呢,等明天拿到了看一下吧,而且还要问zy有没有时间呢。】 【说起来zy今天又不在线啊……】 广播剧配音的聊天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安子言对着屏幕一个字也打不下去。 他又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试图把脑海里的沈愿宁赶出去。当然,这么做无济于事,沈愿宁占据着他全部的情绪,安子言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没骨气。 “如果我不是……”安子言瞥见了靠在墙边的行走支架,他的手按了按全无知觉的腿,“……那该多好?” ※※※※※※※※※※※※※※※※※※※※ 今天更新晚了…… 是的安子言没事……只是幻觉而已 他在动摇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杉抹微云、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7 章 “小张阿姨你回去吧!”沈愿宁躺在病床上把手机卡装进新手机,“我想睡会儿觉。” “好吧……”张阿姨收拾了一些东西装起来,“那你听话今天不要出院。” “嗯。”实际上沈愿宁今天也并不想出院,她在期待安子言的探视。 那么严重的连环车祸,她只受了些皮外伤,如果能伤得再严重一些,安子言今天一定会来看她的。想到这儿,沈愿宁甚至不觉得自己运气好。 “对了,有个小伙子在等你,说他还是c电视台的。不过你妈说了不让人探视,他一直在电梯那边等你呢。”小张阿姨走之前提醒沈愿宁,“听说他等了一上午,怪可怜的,让不让他进来?” 沈愿宁腾地坐起来,“怎么不早说?!快让他进来啊!” 分明昨天就交代了护士如果是安子言来探视就不要拦着的,想着安子言在外面等了一上午,沈愿宁暗暗心疼起来。 “哎?奇怪,刚才还见到他的……”小张从外面回来,通知了沈愿宁,“我跟护士说了再看见他就叫他回来的——不过你别让你妈妈知道我告诉你了啊,她不想让人打扰你休息的。” “嗯,知道了。”沈愿宁点头答应着,翻开手机拨通了安子言的号码。 一个晚上的斗争,安子言的理智终究被欲望战胜。昨天的连环车祸被各大媒体大肆报道,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可以认出肇事车主就是沈愿宁。从车辆损毁程度来看,沈愿宁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人生唯一一次义无反顾地去爱上了一个不断伤害他的人,安子言不想等到真正失去沈愿宁的时候再后悔。 安子言才出医院的电梯,正发现姜淼竟然在楼道转悠,“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淼怔了一会儿,本想直接离开,可转念一想,他意识到事情比他预先设想的还要简单些,“安子言,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跟安子言来到医院侧门,用手里的摄像机给他播放了一段视频: “你他妈别碰我——!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到头来换回的还是你的谎言吗?!” “子言……” “你是‘d’吗?你亲口告诉我,你是‘d’对吗?!你从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来找我买轮椅的?!只要有残疾的你都喜欢对吗……?!” “我也不想啊……!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变成这种人!可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是‘d’!子言……求求你相信我……!” “相信你……?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所有的……都是假的……沈愿宁,我没办法接受……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从来……没把你当做过玩具!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的人吗……?!我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可是我没办法……” “分手吧。这是你爸妈给我的分手费,我要八千万,他们跟我砍了砍价,一千万……你觉得怎么样?以我这样的残废、以我这样的家庭,我赚了不是吗?比孟博凌的留学费用要贵多了吧……?” 安子言的双手颤抖地快要拿不住摄像机了,他没想到那天从沈愿宁家出来竟会被偷拍。 “你从哪儿拿到的?!”安子言死死攥住摄像机,震惊地质问姜淼。 “我拍的,那天看见你跟个富婆在c电视台门口聊天,还上了她的车,我本来是跟上去想看看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的。”姜淼翻着手里的杂志,“哈哈……谁知道被我拍到了这么精彩的剧情。你删了吧,反正我家里还有的是备份。” “你是来找沈愿宁的?!”安子言不愿意把姜淼往这么不堪想象,但这是最可能的推断。 “是啊,我这几天好不容易才调查到啊……”姜淼为安子言展开杂志内页,上面是沈愿宁那期采访,“你的女朋友,原来上过杂志啊,原来沈愿宁还不只是杂志上说的s酒店的副总呢。” 安子言盯着杂志上的沈愿宁,不敢去猜姜淼的意图。 “沈愿宁,s酒店的大小姐、jm集团迟建明的外甥女,竟然见不得人地好这口儿?怪不得找了正当红的残疾主持人啊?”姜淼把摄像机从安子言手里拿起来,“但我可不是来要钱的,我只是想要挟她帮我劝你来着……现在看来不用了,直接找你更方便一点儿。” 安子言挂断沈愿宁的电话,直接打开门摇着轮椅进入病房。 他失神落魄地坐在沈愿宁面前,眼神中像是丢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在外面等半天了!你干嘛跟护士说是c电视台的?我昨天都跟护士说了如果是你就让你进来的!”沈愿宁心急地站起来走近安子言,她想要触碰安子言,却又怕他反感,只好杵在他跟前,“在外面坐了那么久……是不是不舒服?” “嗯……等了你很久……”安子言的回答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电视还是在播放着c电视台法语频道的节目。 安子言望着电视发起呆。 沈愿宁觉得安子言有些反常,她轻轻碰了碰安子言有些发抖的手,他的手指头冰凉,“子言,你怎么了……?” 安子言低着头说:“换个台吧。” 沈愿宁不解,并没有拿起电视遥控器。 “我……不想留在c电视台了。”安子言对着电视机说道。 “为什么?!”沈愿宁被安子言这句话吓了一跳,她担心是最近的事情让他受了刺激,“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再请几天假也可以……我保证不会再烦你……!” “不关你的事,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电视主持。”安子言突然勾起嘴角看着沈愿宁,忍不住红了眼眶,“当初……复读之后再报考播音专业,也只是以为自己会恢复……” “不会的!你做的很好啊!没什么适不适合!”沈愿宁使劲儿摇了摇头,她弯下腰凑到安子言面前安慰他,“是不是电视台的人说什么了?!他们是嫉妒你!你在行业好不容易有名气了,不是说都快确定签你了吗?千万别放弃!何况我……我爸说他已经跟c电视台的台长打过招呼了,只要你想留下来,随时都可以!”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安子言,他放任自己在沈愿宁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你觉得我适合留在电视台吗?”安子言呜咽着问沈愿宁。 “当然!”沈愿宁胸口一阵刺痛,虽然不知道安子言是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可安子言这样哭让她更心疼了。 病房里只剩下法语频道的电视节目声和安子言的啜泣,沈愿宁想要拥抱他、想要安慰他,却无论如何不敢伸出手去。 安子言同样努力克制着自己,默默收回了情绪。 “……”他别过脸擦去眼泪,向后转动轮椅离沈愿宁远了一些,“不是说今天让我帮你汇款吗?把卡给我。” 沈愿宁愣着不动,安子言今天太不对劲了。 “怎么?”安子言摊开手心,“怕我……卷钱跑了?” “不、不是……”沈愿宁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安子言为什么伤心痛哭,更不明白安子言是不是打算跟自己和好。可光是想到安子言愿意和好,沈愿宁也觉得难以置信。 拿着沈愿宁的证件和银行卡,安子言出了病房,他在门口顿了一下,又回过头交代沈愿宁:“你后面那几辆车的司机对责任判定不太满意,别随便让人探视,你也别在医院乱跑,在病房好好休息。” 沈愿宁一愣,接着才点点头,“好。” 八百万的转账,安子言从来没经手过这么多钱,他不禁感慨自己所能做的是多么微不足道,工作、金钱……对于沈愿宁来说都不值得她烦恼吧。这中间的差距,的确太大了,大到他再次想起沈愿宁父母的忠告,再次犹豫自己和沈愿宁的未来,从现在起,他不得不逼迫自己从另一条路去追赶沈愿宁的身影。 安子言转完账就回到病房,把东西给沈愿宁放到桌上。 “留下来吃饭吗?你现在回去的话就赶不上家里的晚饭了。”沈愿宁挽留安子言。 “嗯。”安子言竟然答应了。 沈愿宁让护士送来了两份餐食,她坐在病床边,将移动餐桌置于两人之间。 “子言,你还生我的气吗?”沈愿宁试探着问安子言。 安子言点头,“嗯。” 沈愿宁垂下眼帘,“对不起……” “嗯。”安子言还是这个回答。 安子言除了“嗯”其他的话都不说,沈愿宁偷瞄着安子言,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那……我们还有可能和好吗?” 安子言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许久,“……你先把饭吃了。” 沈愿宁手里的勺子掉在餐盘上。 安子言把勺子塞回沈愿宁手里,“快点儿吃,晚上有个一定要录的广播剧会发来剧本,那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得早点儿回家。” “嗯……!”安子言没有否认,这让沈愿宁喜出望外,她偷偷掐了掐大腿,安子言还在眼前——这一切都不是梦。 吃完饭,安子言帮沈愿宁把餐桌推开,可餐桌的滚轮和轮椅前架撞在一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下来,水撒了安子言一裤子。 沈愿宁赶紧抽了纸巾要去帮安子言擦干,可安子言立刻向后转动轮椅躲开了。 “没事儿,我自己来。”安子言把纸巾从沈愿宁拿过来,按在裤子上吸了吸水。 在卫生间用吹风机吹干裤子,安子言头也不回地径直划到病房门口,“好了,我回去了。” 不等沈愿宁回应,安子言就已经离开关上了门。 有些裂痕,沈愿宁不知道时间能否修复。 回到家对着之前放在家里的主持台本发了许久的呆,安子言深吸一口气,将台本放在了一边,打开电脑登录了聊天软件。 只用了几分钟,安子言今天就改变了自己人生的规划。尽管有太多的不甘心,但做出那个决定时,安子言却没半分犹豫。 【你们尊重一下zy,干脆咱们都不要接这部了。】 【我是觉得他应该不会介意……】 【不太好吧……?】 【等zy上线了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吧。】 群里正在讨论什么事情,安子言向上翻阅聊天记录。 原来确定制作广播剧的小说叫做《yes!i'm yours!》,就是他们之前说过很有人气的真人改编小说,但安子言并没有看过。他下载了这部小说,双击打开了文件。 作者叫做吃吃吃吃死你。 “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安子言轻笑,继续滑动鼠标滚轮,“笔名竟然叫吃吃吃吃死你……” □□到这名字,安子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在沈愿宁母亲从沈愿宁书柜边角拿出的几本小说里,其中有一本的作者就是这个名字。 安子言的手指僵了一下,又向下滚动到正文。 全文二十七万字,安子言只看了几万字。 女主角偶然在残疾人卫生间撞见下半身瘫痪的男主角摔倒,二人之间展开了一系列剧情。小说里有大段男主角残疾身体的描写和失禁的片段,而每当男主角遭遇无助与流露出羞耻感时,女主角反而会兴奋满足起来,从而更加迷恋男主角。 小说的女主角承认自己是‘d’。 双手抖得根本握不住鼠标,安子言嘴唇紧闭,他咬牙逼着自己要看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入看一篇d文,内容刷新了安子言以往浅薄的对d的印象,这是头一次,一篇小说会引起他这样巨大的不适,安子言几近崩溃。 ※※※※※※※※※※※※※※※※※※※※ 这里面……提到的小说……并不存在…… 我终于真正的在自己的文里客串了一次,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与出戏 我一直认为……被a看到d文……对于作者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今天睡觉前也许还会更新,只要电脑有电的话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8 章 从上次安子言离开医院,沈愿宁出院后好几天都没有再与他联系过。她不想再纠缠惹安子言厌烦,可那天的安子言分明没有否认可以和好。 再争取最后一次。 沈愿宁来到安子言家,迟疑着按响了门铃。 “愿宁……”安子言母亲开了门,脸上忧心忡忡,她看了看坐在客厅的安子言父亲,又看了看安子言卧室的方向,“你和子言……到底怎么了?” “我家里……不同意。”沈愿宁只说了这一个原因。 江敏的眼里满是愧疚与悲伤,她还是将沈愿宁领了进来,“……难怪他这几天都不太对劲,问他他也不说。” “我去看看他。”沈愿宁敲了敲安子言的房门,“子言?是我……” 安子言打开了门,把沈愿宁拉进房间后关上了门。 “坐吧,”安子言让沈愿宁坐在床边,他调整轮椅面对沈愿宁。 沈愿宁注意到安子言两只眼睛发红,像是很久没休息,“子言,你脸色很不好。” “这几天没怎么睡,一直在回想……咱们在一起的那些经历。”安子言伸出手臂从沈愿宁两侧撑着床沿,慢慢勾起嘴角俯身靠近她,“想我了吗?” 在安子言脸上,沈愿宁仿佛觉得他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嗯……我也一直在回想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沈愿宁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她的手轻轻捧起安子言的脸颊,“咱们和好吧……?” 安子言不回答,而是拉着沈愿宁的手按在了自己大腿上,“告诉我,摸着这样的腿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听罢,沈愿宁立刻明白了安子言的意思,她拼命想把手抽回,可安子言却按得更加用力。 “爽吗?满足吗?”安子言对着沈愿宁笑起来,眼中却亮闪闪地滑下了眼泪,“到底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看到我失禁的时候,你觉得很兴奋吧?我的残疾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子言……你怎么……?”沈愿宁无地自容,她无法面对安子言的问题,更无法面对安子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回答我!‘d’到底是怎么想的?!”安子言哽咽着对沈愿宁低吼。 沈愿宁低头用另一只手猛地推开安子言站起身,安子言措手不及立刻松开沈愿宁,他失去平衡向后一仰。 “子言……!”沈愿宁的手抓空了,她眼看着安子言带动轮椅后翻躺倒在地。 沈愿宁蹲下来想要扶起安子言,可安子言却躺在地上嗤嗤地笑了出来,“哈哈……沈愿宁,这也让你很满足不是吗?摔倒、失禁……我每一次的挫败都让你兴奋不是吗?!” “我没有!”沈愿宁哭着辩解,“正因为这会让你挫败,我才想要找袁医生帮你恢复!” “得知我恢复不了不是正中你下怀吗?!那也能让你满足对不对?”安子言手肘撑地半抬起身体盯着沈愿宁,“我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永远是个瘫子、是个残废,这样你才满意不是吗?!” “我跟你一样不愿意这样!”沈愿宁靠近安子言想要扶起他。 她的手才碰到安子言,就立刻被安子言厌恶地甩开,失去支撑的安子言又躺倒下去,“你别碰我——!” 安子言的眼泪顺着眼角滑入发鬓,“沈愿宁,算我求你,我们永远都别再见了。” 沈愿宁跪在安子言身边,手停在半空不敢碰他。 “想到你我就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安子言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还在轮椅上保持着坐姿的下半身,裤腰下缓缓出现一片洇湿,“有你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是个残废……!” “不是这样!”沈愿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安子言,“不是这样的……!” 安子言的眼中只剩下惊恐和绝望,他叫喊着推开沈愿宁,“我求求你别再碰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在提醒我是个残疾人你到底懂不懂?!” 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还有和好余地的安子言,今天却对她厌恶至极。沈愿宁坐到地上,怔了许久才又站起来。 “怎么回事儿?”安子言父母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吓了一跳。 “让她走——!”安子言别过头流着泪嚷道。 沈愿宁明白了迟建芸的那句话,对安子言最大的伤害,正是她给的。她此刻唯一能为安子言做的,只有在他面前消失这一件事。 默默走出安子言家,沈愿宁才意识到,自己对安子言所犯下的错误,比任何人都要残忍。 “一会儿吃完饭要一起看电影吗?”罗俊试着邀请沈愿宁,毕竟很难得才约得到她。 罗俊的家里均是r部的领导,两家人从很早就认识了,这也是沈愿宁选择跟他吃饭的原因。 “好啊,看什么?”只要不是回家一个人待着,沈愿宁无所谓两个人去做什么。 罗俊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了影片,“就看最近很火的那个美国警匪片怎么样?” 沈愿宁随意点点头,“嗯。” 那部电影沈愿宁已经看过了,就在昨天和另一个男人约会时看的。她和罗俊并排坐在电影院,剧情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新意了,沈愿宁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电影上,她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起安子言。 真正决定不打扰安子言,才过去一个礼拜,可沈愿宁觉得比一年都要漫长。独处令她更加思念安子言,沈愿宁开始和不同的男人约会,但这并没有令她感到轻松快乐。 坐在罗俊的车里,沈愿宁没有心思寻找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罗俊随意聊着天。 手机震了起来,竟然是安子言的同学周岩打来的电话。 “沈愿宁……安子言喝醉了,现在在医院里,一直念叨着要见你……那个……你方便过来吗?”打电话的是李松宸,他有些犹豫着询问沈愿宁的意见。 “是m医院吗?!”沈愿宁的声音急切起来。 “嗯,我们在急诊部,拦不住他,非要喝酒……”李松宸叹了口气。 沈愿宁没有任何犹疑,“我马上就到!” “怎么了?”罗俊偏过头问沈愿宁。 “不好意思,把我放在这儿就行,我先不回家了。”沈愿宁解开安全带。 “m医院?”罗俊一脚油门快速驶出主路,“你现在下车也得打车吧?我送你更快一点儿。别着急,现在不堵车,很快就能到。” 沈愿宁望着罗俊怔了怔,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 罗俊一路开得很快,至少比沈愿宁预想的到达时间要早得多。 “谢谢你!”沈愿宁急忙开门下车,“下次——我请你吃饭!” “那——”罗俊根本没来得及说出他想说的话,沈愿宁已经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医院急诊部。 沈愿宁之前来过这家医院,那时候她跟安子言认识还没多久。穿过走廊,沈愿宁直接来到留观室,看到周岩和李松宸正站在病床边叹气。 “别怕,是轻度酒精中毒,就是喝多了。”李松宸安慰沈愿宁,“但他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就让护士给找了个病床躺着打点滴。” 安子言躺在病床上,左手输着液,眉头微蹙闭着眼睛,呼吸很沉。 印象里安子言从来不酗酒,沈愿宁并没有走向前,而是站在帘子外问周岩和李松宸,“这是喝了多少?!” 李松宸回忆了一下,“其实没喝多少……有一打啤酒?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早知道不让他喝了。” “他喝一瓶就要多了!怎么还让他喝这么多?!”沈愿宁站在原地,她太想上前去抱住安子言了。 安子言喃喃自语,“简单……” 沈愿宁一愣,背过身走了出去,“我、我去买点儿东西……” 周岩跟上她,“沈愿宁,你去陪安子言吧?我去买,我和李松宸一会儿得回去了。” “那我一会儿叫他家里人过来吧。”沈愿宁低着头向前走,她不想被周岩看见自己在哭。 “可是他想见的是你!”周岩快步迈到沈愿宁身边拉住她,“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安——” 周岩看到沈愿宁在偷偷流着泪,他松开了手,“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既然还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啊!” “不可能了……”沈愿宁快步走到医院商店。 她买了些东西,才跟周岩一起往留观室走,“……子言他今天怎么喝了这么多?” “今天c电视台批了他的离职申请,之前台里一直挽留,不过看安子言自己意愿太强烈也就批了。”周岩遗憾地长吁一口气,“连林尤伊都来问我他到底怎么了,c电视台很想留住他,还问他愿不愿意调去别的频道。他爸妈听说这事儿都气坏了,可安子言就咬死了说不想当电视主持人,他跟家里人吵了一架,所以才出来跟我们吃饭的。” “他自己说过原因吗?”沈愿宁知道安子言曾经有多希望留在c电视台。 “没有……”周岩摇头,“倒是今天他自己一直在问‘为什么?’之类的问题,我们也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沈愿宁的脚步一顿。 “我们今天都是第一次见到安子言哭,他喝醉的时候一直在叫简单……”周岩回过头对沈愿宁说,“不管你们俩发生了什么,就今晚……陪陪他吧。” 沈愿宁的指甲抠进手心,“帮我给安子言家里人打个电话吧,等他们来了我就回去。” “可是——!”周岩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理解沈愿宁为什么这么无情,“算了,我也不能勉强你。” “李松宸,咱俩回去吧。”周岩把李松宸叫了出来,又交代了一下沈愿宁,“我待会儿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没事儿了给我发个短信。” “好……”沈愿宁这才再次走近病床。 看得出安子言一定很不舒服,时不时闷哼一声。 “真是傻瓜……非要辞职……今天心里不好受吧?”沈愿宁坐到床边,她只能趁安子言喝醉睡着的时候握住他的手,“酒量这么差,还学人家喝酒。” “唔……”安子言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同时手指稍稍用力也握紧了沈愿宁的手。 沈愿宁慌忙把手抽出来,起身把刚买的水杯拿了起来。 她害怕被安子言发现,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能再对两人的关系有任何的妄想。 刷了杯子,沈愿宁去接了一杯温水回来。 本以为安子言应该不会发现,可沈愿宁悄悄掀开帘子,正与安子言四目相对。 “……” 安子言的酒醒了大半,躺在病床上望着沈愿宁怔了怔。 ※※※※※※※※※※※※※※※※※※※※ 补上昨天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说来说去,剧情走到这步……好像两个人的崩塌,竟然都赖那个叫吃吃吃吃死你的作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 “……” 安子言的酒醒了大半,躺在病床上望着沈愿宁怔了怔。 “原来那是梦……”安子言小声自言自语,心里却希望现在的一切才是做梦。他不耐烦地对沈愿宁皱了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我一会儿就走,”沈愿宁犹豫着走向前,“喝水吗?会舒服一点儿。” 安子言抿抿嘴,又侧过脸不看沈愿宁,“……不喝。” 沈愿宁在安子言面前变得无所适从,她只好傻站在病床边,“周岩已经给你家里打电话了,等叔叔阿姨到了我就回去。” “请你现在就走。”安子言支着上半身半坐起来,伸手去够轮椅,“不用你陪我,我现在就回家。” “子言!”沈愿宁扶着安子言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等一会儿!你点滴还没打完!” “不用——”安子言话还没说完,脸色转为铁青。 一股恶臭从安子言的下半身散出来,排泄物的味道越来越重。安子言的身体从肚脐以下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即使是肠道不适也不知道。这样的失禁是他最不愿意被人见到的狼狈场面,却偏偏现在控制不了也躲避不了的完全展现在沈愿宁面前。 “不要……!快停下来……!”安子言满头冷汗急得快哭出来,咬着牙命令自己失控的身体,但任他如何请求都无济于事。 羞惭的安子言无措地望着下半身,他发疯一样推开沈愿宁,“你走啊——!” 沈愿宁被推倒在地,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作何反应和处理。 留观室开始有人抱怨起来,“怎么这么臭?” 病床上没有被子可以遮挡,沈愿宁看到透过安子言的裤子,病床上开始洇出深色的排泄物。 “子言,没事的……”沈愿宁站起来脱掉身上的薄外套,展开搭在安子言的腰间,“我去叫护工来——” 安子言把沈愿宁的外套从身上扯下来,眼中湜满泪水朝她怒吼道:“都说了不用你管!我叫你快走啊——!你离我这种人越远越好——!” 突然,病床边的帘子被掀开。 “沈愿宁?”罗俊捂着鼻子走进来,把手机递给她,“刚才你把手机落我车里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到家了才发现……我在急诊部转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这儿找到你……” 沈愿宁红着眼眶从罗俊手里接过手机,“谢谢……” “没什么,你——”罗俊看了看一旁的安子言,惊愕地连后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安子言无助与绝望地躺在病床上,手臂搭在脸上挡住眼睛,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恶心狼狈,自以为的那一丝尊严被狠狠踩在脚下□□,此刻的屈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千万倍。 “……需要帮忙吗?”罗俊问沈愿宁。 沈愿宁摇头,“你回去吧。” “那我、我就先走了。”罗俊慌里慌张地转过头,又拉上帘子走出了留观室。 “你也走。”安子言不敢去看沈愿宁,眼泪从眼角不住地往下滑,呜咽着轰她出去,“求你了……求你不要再看了……这是我最后一点儿尊严了……” “可是……”沈愿宁做不到现在把安子言就这样扔在这里。 安子言脸涨得通红,抓起桌上的水壶丢向沈愿宁,大声冲她吼出来:“我叫你走你听见没有——?!” “子言?!”安子言爸妈从外面进来,正撞见安子言往沈愿宁身上扔水壶。 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状况,老安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他气急得走上前扇了安子言一巴掌,“你胡闹够了没有?!万一壶里是热水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成天就知道胡闹!工作做不好,学人出去喝酒,又跟女孩子发什么脾气?!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偏要这么不争气!” 安子言面无表情,也并不解释。 反倒是沈愿宁吓得愣了一下,她拼命摇着头拉住安子言父亲的手臂,“叔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子言,我现在就走……” 说完,沈愿宁最后望了安子言一眼,跑出了留观室。 只有不再出现在安子言的身边,才真正不会伤害到他。沈愿宁后悔自己今天的愚蠢,如果没任由自己的思念来见安子言,就不会让他这么痛苦了。 “您也是要转给安先生啊?其实支票过期不要紧,只是这之后您母亲就给那位安先生转账了,不过他又退回了。”银行客户经理知道迟建芸与沈愿宁的母女关系,又得知沈愿宁是要转账给安子言,便没有对她隐瞒,“您要是也给他转帐的话,不如先跟他沟通好?毕竟您赎回金额这么大,损失也不小。” “……那我再考虑一下吧。”沈愿宁放弃了这个想法,与银行客户经理取消了基金赎回业务的预约。 刚才电话里得知安子言没有兑现支票,沈愿宁便想要自己把钱转给他。如果不是客户经理告诉她安子言退回了钱,恐怕自己又要多做一件令安子言厌恶的事情了。 “为什么不收下呢……”沈愿宁对着手机里喃喃自语。 已经不记得这是决定要忘记安子言的第几天,沈愿宁强迫自己删掉了安子言的电话,可这一串11位数字却早已经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她打开短信收件箱,最新的一条是真真发来的,那八百万要延期还给她了。 既然不能再给安子言转账,沈愿宁倒也无所谓钱什么时候还。她回到收件箱,开始从最早那一条安子言发来的短信翻阅。 「你拿衣服盖着点,你同桌一直在看你大腿。」 这是沈愿宁死皮赖脸要跟着安子言上选修课的时候他发来的,那时安子言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想到他却帮沈愿宁留心了这一点。 “这不就说明你上课一直在看我们吗……”沈愿宁对着手机屏幕扯起嘴角,努力忍住眼泪。 【删除?】 沈愿宁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迟疑许久按不下去。 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铃声,界面转变成来电,来电人显示为俞智杰。 “你跟安子言分手了?”俞智杰开门见山。 “嗯……”沈愿宁有气无力地回答,“你怎么知道?” “有人跟我说的……说沈愿宁主动约他吃饭了,之后又突然不联系他,弄得他还挺失落的。”光是电话里就能听出俞智杰的愤怒,“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你?”沈愿宁疑惑地皱皱眉,“我没有讨厌你啊?” 电话那边是俞智杰的一声叹息:“我以为你和安子言分手之后,第一个考虑的会是我。” “……”沈愿宁沉默片刻,“我不想伤害你。” “什、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罗俊、李可还是王帆,我只是想找个人解闷而已,我才没认真考虑过和他们交往。”沈愿宁举着手机轻笑,“哈哈……反正我就是这种人,无情、自私……只会伤害别人的人。” 俞智杰知道沈愿宁不是这种人,“你们俩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沈愿宁快哭了,她受不了别人问她发生了什么,这是她要拼命忘记的事情。 “还有别的事情!”俞智杰这才想起本来是要打电话提醒沈愿宁的,“晓冬告诉我的,真真和她男朋友高息借出去一笔钱,借款方带着钱跑了。所以如果她们俩找你借钱的话……” 沈愿宁拿着手机的手晃了一下,她还是不相信真真会骗了她的钱拿出去赚利息,“呃……这个事儿,晓冬怎么知道的……?” “听说是真真男朋友私下单独找过他,还挺着急的,因为她们借出去的钱也是周转过来的,马上到期就要还了。这件事他其实是让晓冬保密的,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俞智杰语气严肃起来,“她们知道小诺刚买了房要还贷款所以没找过小诺,但是如果真真找你借钱,你还是尽量问清楚再借吧。” “你知道她们借出去了多少钱吗……?”沈愿宁揉揉太阳穴。 俞智杰想了想,“好像是八百万?我忘了,反正不是小数目。”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沈愿宁,如果是解闷的话……我一样也可以陪你。”俞智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他的世界,自己这话几乎就是在乞求沈愿宁的垂怜一般。 “你不可以。” 沈愿宁急匆匆挂掉了俞智杰的电话,直接拨通了真真的号码。 m大学门口,俞智杰按照安子言约定的时间等在车边。 记得夏天的时候他也是在这里等过沈愿宁,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安子言,恐怕他那时脸上的错愕都被沈愿宁看在眼里了。 时隔数月,再次见到安子言,俞智杰不得不承认,若没有被桎梏在轮椅里,安子言的人生将会是另一幅光景。 “就几句话,我问完就走。”俞智杰向安子言保证。 安子言无所谓地撇撇嘴角,“你问吧。” “你和……她……分手了?”俞智杰的手揣进裤兜。 “你是说我和沈愿宁?分手了。”安子言又笑笑,“其实你一直知道她叫什么吧?” “……是因为这件事才分手吗?” “她父母找我谈过,我觉得我们……确实不合适……”安子言看了看俞智杰的车,车身映出了他和俞智杰一高一低的身影,“我们……的确相差很多。” 俞智杰一把揪住安子言的衣领,“你就这点出息吗?!这就让你退缩了吗?!” “是,我只有这点儿出息。”安子言抬眼看着俞智杰,嘴角浅浅扬起,“你喜欢她吧?我放弃了,这下你有机会了。你来不就是为了向我证实这件事吗?” “胆小鬼!”俞智杰一记猛拳击在安子言脸上,安子言上半身一晃,伸手扶住轮椅才没栽下去。 安子言冷笑着擦擦嘴角,“……问完了吗?打完了吗?如果完了我要回家了。” “你知道沈愿宁有多喜欢你吗?!她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安子言这轻佻的态度更让他火冒三丈,俞智杰替沈愿宁不值,再次朝安子言挥拳。 安子言这次没来得及稳住自己,被揍得向右一偏,连人带轮椅都倒在地上。 他扶正轮椅撑起身体坐起来,双腿却还无力地斜在一边。安子言低头惨笑,“哈哈……我这种人……?她喜欢的……不就是我这种人吗……” “你……”安子言的话让俞智杰犹豫着问了出来,“你……你该不会……知道她喜欢……” 安子言怔怔地抬起头,“……你早知道?!” “是有一次我逼她承认的……”俞智杰向安子言伸出手,他终于明白了安子言跟沈愿宁分手的真实原因,“……对不起。” “所以你们都他妈的拿我当傻子吗?!”安子言紧紧攥住俞智杰的手腕,一脸绝望地质问他,“怎么?你现在是在同情我么?!都觉得我可笑不是么?!” “喂!你在干什么?!”学校的保安觉得情况不对,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用警棍指着俞智杰,另一只手举起了对讲机。 “我……”俞智杰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刚刚在学校门口揍了安子言两拳这件事。 “是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他想扶我起来。”安子言对保安解释道。 俞智杰呆住了,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保安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我刚看到……” “嗳,你倒是拉我一把啊。”安子言拍了拍俞智杰的手背。 “啊……好。”俞智杰晃过神,拉开车门直接把安子言从地上抱到了副驾驶座,“我送你回家吧。” 安子言当然没想让俞智杰这么做,可他也不想在保安面前跟俞智杰再争执。 俞智杰边发动汽车边问旁边的安子言,“怎么走?” “前面直走。”安子言给俞智杰指路。 “刚才为什么帮我?”俞智杰不解。 “没想帮你,”安子言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m大校门,“好不容易要毕业了,不想被学校误会我跟你有什么纠纷。” “你是……怎么残疾的……?”俞智杰刚才抱起安子言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与常人的不同。刚才托起安子言细软的两条腿时,俞智杰甚至惊讶地愣了一下。“对不起,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高三的时候骑车出了车祸,”安子言回答了俞智杰,又继续指路,“这里右拐。” 俞智杰听令右拐,“很抱歉我刚才冲动了,我以为你是因为她家里的原因才要和沈愿宁分手。” “……你肯定觉得我这样很矫情吧?本来就是个残疾人,还不能接受对方喜欢残疾人。”安子言的眼睛看着远处的红灯。 “不,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俞智杰踩下刹车在路口停下来,他的手不自觉攥了攥方向盘,“你是怎么知道沈愿宁她是……?” “她家里人告诉我的。”安子言苦笑,忽然想起来沈愿宁父亲的话,“她家里……一定会很喜欢你。” 俞智杰沉默良久,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博弈,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安子言和沈愿宁和好还是分手了。今天过来是为了搞清楚她们分手的原因,得知是家庭原因时,俞智杰希望她们能够和好;得知是沈愿宁的原因时,俞智杰确实可以体谅安子言的心情。 安子言主动打破沉默:“你不会把她这个秘密说出去的,对吧?” “永远不会。”俞智杰十分肯定。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俞智杰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安子言让他停了下来。 “先别下车,等我去拿轮椅。”俞智杰打开车门。 安子言轻笑,实际上没有轮椅他也下不了车,尤其是俞智杰这辆越野车。 俞智杰为安子言拉开车门,再次将他抱上轮椅。 俞智杰站在车前没有离开,“彻底分手了吗?” “……嗯。”安子言的手搭在轮椅推圈上,“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俞智杰说不上讨厌安子言,也说不上同情安子言。他真心喜欢沈愿宁,但也真心希望沈愿宁能获得她最想得到的幸福。 “如果……!”俞智杰喊住转过身的安子言,“如果我是你,我还是会考虑再和她在一起。” 安子言停下轮椅背对俞智杰,“……你跟我不一样,你不会懂。” “可我知道你还喜欢她!”俞智杰对安子言的背影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安子言的声音带着笑,他继续划动轮椅沿无障碍坡道进了楼道。 昏暗的楼道里,安子言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有些肿痛的嘴角,却只发现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到了手指上。 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为沈愿宁动摇一丝一毫,安子言自嘲地笑笑,低头擦去眼泪,按下了电梯上行键。 ※※※※※※※※※※※※※※※※※※※※ 这章……口味有点重……介意的别看了,别批评我……真的,我怕被批评…… 谢谢大家,轻骂,轻骂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re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26284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沈愿宁和真真已经面对面坐了十分钟,沈愿宁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继续向真真开了口,“你要用钱直接跟我说不行吗?干嘛用公司这一套骗我?” 真真嗤笑一声,“愿宁,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和你那些朋友似的出生含着金钥匙?” 沈愿宁没想到真真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和小海现在还得上学,我们只是想买套房子,家里各出了点儿钱,本来想靠那笔利息把剩下的钱补上。”真真拿出一套空白购房合同,“要是你的话,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了吧?或者找家里要钱就可以了不是吗?” “可是……这跟你骗我有什么关系?”沈愿宁不理解真真要说什么,“咱们之间……你要买房干嘛不直接找我借啊?” “哈哈哈……你瞧瞧!”真真喝了口水,“对你来说也许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反正你总是高高在上,你大概不知道被你施舍的人的感觉吧?我们这种穷朋友的感受你了解吗?毕竟跟你那些有钱的朋友不一样。” 沈愿宁一怔,“什么穷朋友有钱朋友?你应该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 “你以为我不懂吗?那你懂不懂我要钱的时候在忍受什么煎熬?!拜托你考虑一下我们可怜的自尊吧?”真真说着又笑起来,“也对啊,你这种从来没缺过钱的人怎么会懂呢?生在那样的家庭,钱、车、房子,你想要就有,想工作了就可以去家里的酒店当副总,不想工作了就可以去瑞士边玩边上学,反正你想要的全都唾手可得。” “所以你骗我就是我活该是吗?”沈愿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会这样想,“那些破玩意儿我还不如没有!”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真真指责着沈愿宁的荒唐,“你过着别人可能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生活,可你学说上就不上,车说报废就报废,连男朋友都要找个残废的小白脸,你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一切?!” 沈愿宁哭着站起来,“你要骂我就骂我,关他什么事儿?!我宁可我没有那样的家庭,不然我和子言也不会分手……!” “……”真真笑着摇摇头,“你也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吧?我没有你那样的家庭,所以我不能理解你的胡闹,对我来说你就是在浪费你的人生。” 沈愿宁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当然知道分手最根本的原因在她。 “我怎么过我的人生不是你骗我的借口。”沈愿宁冷静下来,用指尖擦掉泪水,“那八百万就当我继续入股公司了,记得把我的股份加上。” 说完,沈愿宁默默离开了咖啡厅。 一片落叶飘到沈愿宁脚边。 不知道子言经过这里的时候,这棵树上的叶子会不会落在他腿上。 沈愿宁被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惊了一下,总在这些不该想起他的时刻疯狂地想念他。沈愿宁似乎还能想起在玉渊潭公园里,樱花花瓣静静飘落在安子言腿上,他用修长的手指将花瓣掸了下去。在那个演唱会结束后的雨夜,安子言露在屋檐外的膝盖上,洇湿着点点滴落的雨水,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沈愿宁抬起头来,树叶都已经开始枯黄,想不到连秋天都快要过去了,才短短几个月她的生活天翻地覆。 再也不会看到春樱花瓣和盛夏落雨落在他腿上,那深秋枯叶和凌冬细雪落在他腿上的情景,沈愿宁更是还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春夏秋冬,都是沈愿宁无法参与的未来。 沈愿宁捡起那片落叶,“……我全都做错了吗?” 未曾拥有和拥有却失去,到底哪一种更痛苦? 明知网络上也不会有真正的解答,沈愿宁还是打开电脑浏览器想要搜索这个问题,可浏览器的收藏夹里也满是关于安子言的痕迹。 她把鼠标移到某家工作室主页的链接,理智告诉沈愿宁应该按下右键点击删除,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左键。 那是安子言时常受邀参与录制广播剧的工作室。工作室会将参与制作的广播剧链接放在主页,光是看见剧名,那些满满的回忆就会疯狂涌出来,那是陪伴在安子言身边的日日夜夜,是他曾出现在沈愿宁生命里的微小证据。 【最近更新:《yes!i’m yours!》by吃吃吃吃死你】 沈愿宁的鼠标箭头在这一标题上停留,她此刻完全想通了为什么安子言的态度会在那一天彻底改变,只是沈愿宁却还是不相信安子言要对他自己残忍到如此地步。 沈愿宁强忍恐惧点进标题链接,刚才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 …… 【cast】 【范宇浩:zy】 …… 沈愿宁重重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把电脑砸在地上,碎片零件崩坏散落,记忆却不会因此消失。 摧毁她和安子言的,不是这本小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是沈愿宁自己。她宁可从没认识过安子言,也不愿让他承受这些沉重的痛苦。 碧蓝的印度洋上。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游艇上的同伴走到甲板上,主动向沈愿宁搭话。 沈愿宁点点头。 她前往的潜水俱乐部表示当天的游艇已经被一队中国来的潜水爱好者包出去了,反正独自潜水不被允许,沈愿宁只好跟他们乘坐同一艘游艇前往潜水点。 潜水队里的女孩儿提醒沈愿宁:“自己潜水很危险啊,到时候记得要跟我们一起哦。” “谢谢。”沈愿宁笑笑。 如果能死在这个地方,也很幸福啊。 沈愿宁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不该想这个字的,即使这段时间她对自己深恶痛绝,大概世界上没有比她活得更失败的人了。 潜水表显示深度20米,队员们开始四散游动,各自跟同伴拍起照来。 沈愿宁迷恋潜水的安静,同时这又是一项必须完全集中精神的运动,至少在这几十分钟内她的本能强迫她心无旁骛。 缤纷的海底像是另一个世界,沈愿宁靠近珊瑚丛,斑斓的海洋生物围绕在她身边,小丑鱼在海葵间穿梭游动,时间忽然停住了。 【好可爱啊……这是尼莫呢!鱼可真幸福啊,只要过七秒,什么不开心都能忘了。】 【鱼的记忆可以是一辈子的。和人一样,所有经历过的,它都会记得。】 【……那你呢?】 【我啊……争取只记得幸福的经历……和让我觉得幸福的人。】 沈愿宁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安子言的话语,她祈祷自己回到那个海洋馆,回到她曾认为无比幸福的那一天。 安子言好像就在不远处等着她,沈愿宁追着那群橙白色的小丑鱼,寻找着有关安子言的回忆。 【……你回去吧。】 安子言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耳畔响起, …… 等沈愿宁再度清醒,已经是躺在游艇的甲板上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带队的教练俯身大声问沈愿宁。 沈愿宁捂着胸口侧了侧身,头晕严重得只好又闭上眼睛,“喘气很疼……” 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终于感受到了地球会旋转的这个事实。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耳朵里像有个机器快要爆炸蜂鸣不止,就算教练说她脑子进水了她也不怀疑。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在2米深的地方!你为什么自己要升那么快?!”教练忍不住训斥沈愿宁,差一点就要出严重事故了。 “我记得……我看到小丑鱼,然后又找到更多的小丑鱼……我哭个不停,呛了水……憋得很难受,面镜太模糊了……”沈愿宁断断续续地陈述经过,她用手背挡住眼睛,但阳光还是刺眼,“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你的肺没爆掉真是万幸!基本常识都不懂,你的潜水证到底怎么拿的?!”教练叹了口气,“帮你叫了急救快艇,他们会送你去市里的医院做加压治疗。” “谢谢……”沈愿宁松开手,眼睛本能地遇光眯起来。原来自己没死,那死亡前的痛苦一定比刚才在海底休克前还要恐怖吧。 “你一个人来的?用不用我帮你通知家里人来陪你?”教练问沈愿宁。 如果被爸妈知道,一定又要被责怪了。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去依靠,沈愿宁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 我这样的怪胎,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呢? 沈愿宁实在无法庆幸自己还活着。 那些回忆嵌在生命里,却不知哪一刻会突然触发。 这是北京冬天最冷的时分,安子言只想赶快回家,他快速划着轮椅拐过路口,发现小区门口站着一个许久未见却又无比熟悉的身影。 “晓雯?”安子言把轮椅停到她身边。 施晓雯像是被惊醒一样回过神来,她注视着安子言良久,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怎么了?你没上班?”安子言很意外,现在是工作日下午,正常情况下施晓雯不该是偶然出现在这儿,“出什么事儿了?外面这么冷,要不到家里说?” “……”施晓雯没有开口,也没有点头,只是默默跟着安子言回了家。 打开门,安子言母亲惊讶不已,“晓雯?” 说完,江敏又看了看安子言,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些答案。 实际上安子言自己也没搞明白,“外头太冷了,就带她回来了。” “啊……这样啊……”江敏顿了顿,才对施晓雯笑起来,“你们聊,阿姨给你倒杯热水吧。” “谢谢阿姨……”施晓雯抬起头来轻笑,眼睛却因为刚哭过而有些红肿。 安子言让施晓雯进入他的卧室,“你在专门等我吗?” “你和简单……还好吗?”施晓雯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紧张地划来划去。 “分手了。”安子言嘴唇微抿,轻叹了口气,“不提她,你坐吧。” 自从沈愿宁离开后,安子言卧室里又不再有椅子了。 “就坐床上吧。”安子言看出了施晓雯的迟疑,示意她可以坐在床边。 施晓雯坐在床尾,静静望着安子言,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些,那些最负面的情绪在悄悄减退。 “最近忙吗?”安子言主动开口。 “还是挺忙的。”施晓雯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最近……就是在忙这一本书。” “这会是一本非常畅销的书,作者今年得了好几个文学大奖,她还是我们社集团领导的家属。”施晓雯的手指轻轻拂过封面,“大家都争着做这本书的编辑,不过最后编辑的署名……是我呢。” 按理来说,这是件好事情,可施晓雯却对着书不停流泪。 医生说过,过大的压力会让施晓雯的抑郁症状加重。 “晓雯,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安子言很担心施晓雯目前的状态,他不希望上次那可怕的事件再度发生,“如果你有一些不好的情绪,可以跟我说说……” “不,我只是……想你了,想见见你。”施晓雯抬起头来,精致的双眸中并无光芒,她走过去把书放在了安子言的书桌上,“见到你了就够了……我可以……回去了。” 她的前方像是有一道深渊,黑暗无边,几乎要把施晓雯吞噬。 “别走……!”安子言伸手拉住了施晓雯,他知道如果现在放施晓雯离开,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施晓雯回过身扑向安子言紧紧搂住他,在他怀里埋着头大哭不止,“……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安子言犹豫着轻轻张开手臂抱住施晓雯,施晓雯在今天来找他,就是在等待被拯救。他知道此时自己能给施晓雯的不止是拥抱,更是活下去的勇气,“晓雯,别怕,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 今天是存稿,因为电脑快没电了 安子言你知道劝别人可以解决,你自己的事儿倒是想着解决解决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1 章 “啪”地一声,迟建芸的巴掌落在沈愿宁脸上。 “这么多天不回来!”迟建芸哭着骂沈愿宁,“现在胡闹够了吗?!” “够了……”沈愿宁跪坐在地上默默擦掉眼泪,“墓地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姥爷。” 减压治疗持续了两天,还有24小时的禁飞期,沈愿宁在那座知名潜水岛度过了煎熬的三天。她错过了姥爷的最后一面和告别仪式,自责、后悔、愧疚,都不足以形容她那几天的心情。 活了二十四年,沈愿宁终于认清了自己,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唯一擅长的就是搞砸一切。 从小到大与姥爷相处的那些瞬间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沈愿宁在墓前长跪不起,时光无法倒流,失去的再也无法挽回。 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还拥有的一切。 “爸,妈,今天一起吃饭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们,”沈愿宁拿着一份资料走到餐桌边坐下,“我申请的学校通过了,在纽约,下个月就走。” “什么时候申请的?”迟建芸和沈志章都十分意外,毕竟沈愿宁才从海岛回来没多久。 “决定不再学酒店管理之后。”沈愿宁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对迟建芸露出笑容,这话说出来,恐怕又会惹她生气吧。 迟建芸果然没有说话,她盯着沈愿宁看了良久,“……你恨我们吗?” “怎么会呢?”沈愿宁恢复了往日的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我们当然不怪你,你也是一时糊涂。”沈志章接过沈愿宁手里的学校资料,“秋季才开学,你干嘛这么早就走?” “……纽约不是有房子吗?空着也是空着,我想先去熟悉环境。” “你去吧,总比每天在北京也找不到你强。”沈愿宁至少没有从此堕落,迟建芸已经很满意了。 “姥爷以前还让我带子言到家里看看呢,”沈愿宁强忍让自己笑着说起来,“姥爷还很高兴,说到时候咱们家有了个主持人。” 迟建芸的脸冷下来,“那是因为你姥爷不知道他是个残疾人。” “真羡慕你们,你生我的时候才20岁,姥爷那时候又生你们的气,又为你们高兴。”沈愿宁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夹菜,“姥爷说年轻时奋不顾身地喜欢上一个人不是错,就算你们最后没有一起坚持到最后,他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提起这个,迟建芸的眼框立刻红了。她用力撂下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我们那时候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沈愿宁慢条斯理地给她爸妈夹了菜,“我这样的怪胎、恶心的变态,怎么能和你们那时候相提并论?” “宁宁!”沈志章呵斥住她。 “这条鱼很贵啊……要多吃一点儿。”沈愿宁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你们知道吗?我其实从小就不会吃鱼,不管什么鱼,我总是被鱼刺卡到。但是在你们面前,我从来不敢说不会。” 这件事情,沈愿宁的父母是从安子言口中得知的。 迟建芸知道这是沈愿宁在向她们发泄不甘和不满,“你在埋怨我们吗?!孟博凌没有我们给的钱怎么可能去英国念书?!你忘了?安子言更是厚颜无耻要了一千万!在责怪我们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想想你自己看人的问题?!” “子言他没要那笔钱!妈,咱们在银行是同一个客户经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后来我还知道,你直接把钱打给他,他还是给你转回来了。”沈愿宁颤抖着放下筷子,“如果那天我没有偷偷跑回来,我会不会到死都不知道孟博凌和安子言为什么会跟我分手?” “我们都是为你好!”沈志章皱着眉叹了口气。 “嗯,我知道的。”沈愿宁勉强笑了一声。 迟建芸盯着沈愿宁:“你如果知道今天就不会说这些!” “我应该是懂事的、优秀的、完美的女儿,”沈愿宁低头戳了戳那块鱼肉,依然不愿去吃,“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做那些让你们丢脸的事情了。我不会再有那些恶心的癖好,我会好好念书,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健全男人结婚,我会活成你们想要的样子。” 迟建芸和沈志章沉默无言,谁都没有心情再动筷子。 “真好吃……别浪费啊,难得咱们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沈愿宁含着泪吞下鱼肉,她曾差一点寂寞地死在异国,那种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我真的只有你们了,不要让我最后连个家都没有……”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够了。”迟建芸再次拿起筷子,平静地吃起饭菜。她知道,在沈愿宁心里,那道裂痕已无法修补。 “别再瞎想了,以后你就懂爸妈的心了。来,这块没有刺,你不会被卡到。”沈志章夹起一整块鱼腹肉,“我们为你做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 北京时间7月4日下午15点00分,一支代码0开头的股票以52.1元涨停价格收盘。这支股票自一年前开始便不断悄悄上涨,直至今天强势涨停,并以一个特殊的数字作为收盘价,自然成了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 “好了,这就是我今年的礼物,记得明天卖掉啦。”俞智杰抱着笔记本电脑躺在床上,和沈愿宁打着语音电话,“生日快乐,沈愿宁。” 要不是他正在欧洲出差,他一定会当面跟沈愿宁说这些话。 “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我真的赚了很多钱……”沈愿宁看着自己账户里的市值,那个数字却只让她想起另一个人。在和真真聊过、又得知安子言退还了那一千万之后,沈愿宁再也没脸把钱打给安子言了。 俞智杰在网络的另一头沉默片刻,“……我想要的礼物你是知道的。” “好吧,我帮你再留心留心身边有没有单身女性吧。”听起来沈愿宁十分认真地在思索着,“可惜呢,前几天有个同学也找到了男朋友……” “沈愿宁……”俞智杰知道沈愿宁在装傻,“你也该放下了吧?” “我说过了,我不想伤害你。”沈愿宁不想被俞智杰听到她在哭,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支持着她,时常跨越大洋来陪伴她的人只有俞智杰。“我这种人不配得到幸福,俞智杰,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相信你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是你的错觉。好了,你那边现在是早晨吧?你该起床了。我这边是夜里,我要睡了,晚安。”沈愿宁匆匆挂掉语音电话,她再次拒绝了俞智杰。 若是在去年的春天选择了俞智杰,或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沈愿宁记得俞智杰曾在安子言的大学门前问过她有没有后悔,她那时候的坚决否定,却都只是因为没有预见到现在的结局。 再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沈愿宁可不想像隔壁邻居一样日夜颠倒地过活,她躺在床上,从床头柜拿起了那个体型娇小却容量超大的音乐播放器。 这曾经是沈愿宁从日本带回来送给安子言的礼物,安子言却在沈愿宁生日那天晚上把播放器和之前借阅的法语书一并还给了她,那时还惹得沈愿宁好一顿生气,直至分手后她才又再次翻出了这个音乐播放器。 “mais oui, je t’aime, lui dit la fleur.” “tu n’en as rien du, par ma faute. cela n’a aucune importance.” “mais tu as été aussi sot que moi. tache d’être heureux…” 安子言温柔的声音从耳机里缓缓流淌进沈愿宁的脑海,他竟将沈愿宁从香港带回来的那本法语小王子录制成了音频储存在了音乐播放器里。当沈愿宁在赴美的飞机上第一次重新打开播放器时,回忆如洪水猛兽般侵袭而来,眼泪瞬间决堤。 这是小王子的花在向他告别时说的话,沈愿宁躺在床上按下快进键,有些话她仍然不敢面对。她不敢听到安子言用法语对她说“我爱你”,更不敢听到安子言那一句“你要幸福”。 安子言关掉了网页上的财经新闻,那上面报道了一支一年以来疯狂上涨的股票,即使在目前形势一片红火的股市里,依然显得格外疯狂。 “521……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安子言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安子言,别忘了晚上的聚会啊!”李松宸松了松领带,刚刚结束了体育频道的一场节目录制,他立刻给安子言打了电话。 安子言笑笑,“知道了,我记着呢。” “记得就好,怕你太忙给忘了,九点在ktv见啊!”李松宸再次提醒安子言时间。 结束了跟安子言的通话,李松宸又给周岩打了电话:“放心吧,他今天晚上会来的——你记得把气氛弄得热闹点儿,别让他太早回家。” “你说安子言会想的起来今天是她生日吗?会不会是咱们担心过头?”周岩苦笑。 李松宸叹了口气,“你觉得呢?” ※※※※※※※※※※※※※※※※※※※※ 对不起大家,最近玩心太重外加太忙了,一直没空更新,我连展霆的结局都还没看!!完美世界都欠了4集了 今天早上更新,晚上也更新哟,感谢没放弃的你们…… 对了,那段小王子的花说的是: “的确,我爱你。但由于我的过错,你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丝毫不重要。不过,你也和我一样的蠢。希望你能幸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小猪猪040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2 章 安子言所在班级有半个班都参加了这次聚会,包括已经一炮而红的袁音。 “今天是咱们班大部分人毕业之后第一次聚会啊!听说袁音还是偷偷溜出来的哈哈哈……”周岩现在已经是知名娱乐节目的当红主持,由他活跃聚会气氛再合适不过了,“然后庆祝我自己顺利毕业!庆祝袁音今年出了自己的专辑!对了,我们可都自己掏钱买了啊!庆祝安子言直升咱们系的研究生!庆祝李松宸正式从c电视台转正……” 周岩给每个同学都找了个理由祝贺一番,“哦,顺便还要庆祝一下安子言结婚,作为咱们班第一个结婚的,今天你可必须留到最后啊!” “喂喂!婚后生活怎么样啊?”袁音坐到安子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是不是很幸福很甜蜜啊?” 安子言对袁音轻笑,“嗯。” “哎,真是羡慕你,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袁音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反戴在安子言头上,“哈哈,还挺好看的——他说受不了跟我在一起这种躲躲藏藏的生活,我们连分手都是发短信结束的。” “不过做歌手一直是你的梦想吧?”安子哭笑不得地把帽子摘下来,发现帽子后面绣着dream。 有个人也曾亲手为他编织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 那些被她美好的回忆重新浮现,安子言把帽子放回袁音手中。 袁音攥起拳头,“当然咯,跟我的梦想比起来,他可差得远呢!” 安子言默默勾起嘴角,似乎身边的人都完成了梦想——那实在是对于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 “今天必须每个人都按座位顺序唱首歌啊!”周岩拿着话筒指指点歌器,“就从热门里面排,反正绝对都会唱。” “哇,那我要先唱!”有同学率先挤到最旁边,“我可不能排在袁音后面唱!” 这个理由说完,又有同学抢先要唱歌,“哈哈……我也是我也是!我来把剩下的歌都点了,你们谁排到哪首就必须唱啊!” “热门里面的我都会,谁还怕你啦……!”李松宸点了酒水,又多要了几副骰子,他和周岩必须要肩负起让安子言一刻不闲着的任务。 安子言又输了。 “算了,饶你一命,我喝吧。”周岩知道安子言的酒量,便帮他喝掉杯子里的酒。 “袁音,说起来我们都好久没听过你唱歌了!”有个女生忽然提起来,“电视上不算!” “是啊,上次都是去年的校园演唱会了!”另一个同学说道,“刚才我看热门里还有你以前唱过的歌呢!” 这一提不要紧,周岩和李松宸都汗毛倒立紧张得不行。他俩找了个借口偷偷凑到点歌机旁,查看了一下已选曲目。 果然,不知道谁点了那首去年安子言拜托袁音在校园演唱会唱的歌,还恰好排在了安子言的位置上。 周岩悄悄把那首歌按了取消,确认排到安子言时是一首轻快的歌,两个人才松了口气,踏实地坐了回去。 坐在安子言旁边的李松宸和周岩也都依次唱完,下一首歌旋律轻快,李松宸放心地把麦克风塞给安子言,“该你啦该你啦!这么老的歌,你肯定会唱吧?” “……会。”安子言的嘴角微微勾起来,他从李松宸手里接过麦克风,连屏幕都没看,唱完了整首歌。 可不可以不想你 我需要振作一下 七八九月的天气 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 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能不能让你清醒 爱是快乐的事情 我只有真心而已 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水里的空气 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 快要活不下去 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 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 曾经我活在你的生命 袁音很喜欢安子言有些慵懒却略带忧郁的唱腔,他温柔的声线莫名跟这首歌很搭,“哇——超好听!” “谢谢,我去趟洗手间,下一首该你唱了。”安子言低头把麦克风交给袁音,兀自划着轮椅出了包房。 【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这不唱的就是你嘛?】 【那你就是鱼呗?】 【哈哈哈……我当然是啦!因为你喜欢鱼呀。】 周岩和李松宸当然不会记得在一年前停电的夜晚,广场上的乐队都唱了哪几首歌,他们也不会知道因为曾经有人在广播室的露台随口哼唱过,安子言就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无数遍。 安子言侧过轮椅,扭身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接了捧水,视线短暂停留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低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忘记刚才那首歌,和脑海里那个人。 水顺着手肘流到裤子上,安子言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但心里的没有。 思念被一首歌点燃,安子言抬起头望着镜子里那个没出息的自己。 安子言,你的世界早就崩塌了,再毁灭一次又有何妨? 拿出手机,安子言给那个号码回了一条信息: 【我同意了,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沈愿宁傻笑着哼唱起来,从露台向远望去,海上正燃放着大朵绚烂的庆祝礼花,现在看过去的礼花,正随着音乐节拍在波动。烟花绽放到熄灭的每一刻画面在眼前重叠,沈愿宁快要分不清是否是在做梦了。 “曾经我活在你的生命……”沈愿宁回过头,露台上没有蛋糕,没有安子言。 看来不在梦里。 她注意到门铃在响,稍稍愣了一会儿,沈愿宁才走过去开门。 是同楼层的中国邻居。 “怎么了……?”沈愿宁对他笑起来,其实她不想笑。 “你今天生日,没有办派对吗?”林敬翔举起手里的一瓶红酒给沈愿宁,“生日快乐,带了瓶你生日年份的。” “那可很贵啊……”沈愿宁没有邀请林敬翔进屋的意思,扒在门边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了解一下自己的邻居很正常吧?” 沈愿宁的眼神中掺着怀疑。 林敬翔苦笑着叹了口气,“第一次碰面我就解释过了,中国人在国内能了解到这里的新楼盘就那几个,买成邻居的概率非常大。” “请进吧。”沈愿宁从厨房拿出两个红酒杯和醒酒器,“只有我自己,就当陪我庆祝一下了,我今天股票挣了笔钱呢。” “那支‘521’吗?”林敬翔半开玩笑地问,想必他已经看过新闻了。 沈愿宁错愕地抬起头盯着他。 “看来我猜对了?”林敬翔管沈愿宁要了一个开瓶器,“不会就是去年买的吧?那应该赚了好几倍。” “可惜那时候没买太多,赚了……一千万。”沈愿宁将当时手头的闲置资金都卖了俞智杰写下的那串6位数字。 林敬翔“砰”地一声提起酒塞,“真厉害,是有消息吗?” 沈愿宁并不信任这个邻居,她笑着摇摇头,“随便选的。” 林敬翔把酒注入醒酒器,发现厨房只有一些日常的食物,“你不过生日吗?” “不过。”沈愿宁把两只红酒杯都拿起来走到露台,“倒是你今晚怎么不请人上你家了?” “美国人国庆,他们有自己的聚会,我一个中国人跟着瞎高兴什么。”林敬翔把酒一同带过去。 “那还真是可惜,这个楼看烟花的视野可是很棒呢……”沈愿宁趴在护栏上,思绪又被礼花表演拉回了一年前,“不过啊……我看过比这个要美一千万倍的烟花……你知道吗?有件事情我后来才知道呢……m大从来不在夏季夜市放烟花……” 林敬翔却注意到露台桌上的打火机和烟卷,他快步走到沈愿宁身前,掐着她的下巴凑近闻了闻沈愿宁的呼吸。 “你疯了?!”林敬翔立刻就知道沈愿宁抽了什么,难怪她今晚一直会对自己笑,“如果被发现了也许不止是遣返!如果被国内知道,你家里都完蛋了。” “是啊……出国之前答应过不会再做那些让她们丢脸的事情了……”沈愿宁揉揉眼睛,倒了两杯红酒,“不过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没有这个,我不知道今天晚上要怎么度过,我只是需要一些多巴胺了。” 林敬翔盯着沈愿宁的脸,“心理上瘾也是上瘾。” 沈愿宁挥挥手里的烟卷,“但有比这个更难戒掉的。” “这些东西以后都别碰了。”林敬翔严肃地警告沈愿宁。 “这是我的事情,”沈愿宁笑着问他,“你打算去举报我吗?” 林敬翔从露台的桌上拿起一支烟卷点燃吸入肺里,“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沈愿宁愣了愣,这个邻居大概也是疯了,要是这件事传到他家里,恐怕影响更糟糕。 “反正现在的感官会变得敏感,”林敬翔接过酒杯,轻轻与沈愿宁手中的相碰,“也不算浪费这瓶好酒了。” 恶心、厌恶、愤怒,这些情绪快速盖过了这几天来对沈愿宁疯狂的思念,安子言推开蹲在身前的女人,“够了!” “我只是想照顾你!”女人坐在地上,有些尴尬又有些委屈。 “我根本不需要人来照顾!”安子言别过脸大声轰她走,裤子上洇湿的范围正越来越大,液体滴滴答答顺着轮椅流到地上。 “真的没关系吗?”女人再次向安子言确认,“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你现在这样。” “不想吗?”安子言轻笑,任由自己这副模样展现在她面前,“其实你很喜欢吧?” 女人红着脸不回答。 “……你走吧。”安子言知道自己没必要把对沈愿宁的情感迁怒于她。 “我喜欢你,你很特别。”女人突然抬起头对安子言说,“下次还能再见面吗?” “不会了,已经够了。”安子言惨笑着摇了摇头,他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女人打开门离开了房间,安子言呆呆地回想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全都无情地击碎安子言所有的幻想。他又一次对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深恶痛绝,可这一切他又无能为力,安子言的手轻轻搭在湿糊糊的裤子上,脸上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下落。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把你拉入地狱的人,曾把你带入过天堂。 ※※※※※※※※※※※※※※※※※※※※ 晚上更新一次,这也算信守承诺了! 你们没弃文可太好了,现在虽然两个人暂时分开了,但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对吧 小沈到底算不算渣女……把别人的生活祸祸一圈自己跑路了…… 第 83 章 沈愿宁刚走出电梯,就听到隔壁邻居门口正在争吵。她俩住在同一层,虽然电梯互相独立,但林敬翔经常邀请人回家,所以沈愿宁总能听到他家闹出些动静。 “林敬翔你这个混蛋!”女孩儿哭着骂沈愿宁那个邻居,“那我们到底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邻居的回答倒是很轻描淡写,“就算是炮友吧?” 紧接着沈愿宁听到“啪”的一声,估计是林敬翔挨了一巴掌。 “你就是个混蛋!这么久以来你就拿我当炮友是吗?!”女孩儿打完人哭得更厉害了。 “是。”林敬翔摊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拿我当男朋友。” 又是一巴掌。 沈愿宁绕过楼道走到隔壁的门口,发现那可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不知道林敬翔哪根筋搭错了不愿意跟她正经交往。 “你这样儿我好受多了,”林敬翔的嘴角都被打肿了,对于他标致的脸蛋来说这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他对着女孩儿笑了出来,“还打吗?” “你是什么人?!”女孩儿眼泪汪汪地转身质问才过来看热闹的沈愿宁,“你和他什么关系?!他就是因为你才跟我分手的吗?!” 林敬翔无奈地朝沈愿宁笑着翻了个白眼,似乎都懒得跟那个女孩儿解释。 “他就是个人渣,”沈愿宁拍拍女孩儿的肩,“我已经见过他带十几个不同的女孩儿回家了,就算是炮友,你也只是他其中的一个。” “呜哇——”女孩儿又大哭起来,“林敬翔你这个大骗子!” “我应该没骗你吧?你可以回忆一下,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林敬翔手插兜靠在墙上,“就是觉得你还算挺漂亮的,比较配我。” 沈愿宁在这个场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她实在没想到林敬翔的性格恶劣至此,竟然能对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孩儿说出这种话。 “你笑什么?!”女孩儿用力推开沈愿宁,“你们俩倒是挺配的!一对神经病!” 沈愿宁被推得撞到墙上,她看那女孩儿擦着眼泪按了电梯,离开了这栋楼。 “没事吧?”林敬翔帮沈愿宁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个毛茸茸的卡通钥匙包,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你这样在中国人的圈子里可就要臭名昭著了啊。”沈愿宁提醒他,“为什么不好好跟她交往呢?” “我无所谓,”林敬翔把钥匙包放到沈愿宁手里,“我根本不想跟谁好好交往。” “你还真是个混蛋啊。”沈愿宁感叹了一句,握着钥匙包往自己家门口走,“不过下次吵架还是在家吵吧,别老是让我这个邻居看了笑话。” “要是下次还有女孩儿纠缠,不如……你就假装我女朋友来帮我一下?”林敬翔用指尖擦掉嘴唇流的血。 沈愿宁停下脚步,“可以。” 次年夏天,对于中国人来说很特别。 李松宸拿给安子言两张门票。 “什么啊?”安子言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是男子田径预赛的门票,“奥运会啊?” “嗯,单位发的,我这些天都连轴转,好不容易休息,可实在没精力去看了。”李松宸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你带孩子去看吧。” “她那么小也看不懂啊,”安子言苦笑,“何况我一个人可带不了她。” “那……”李松宸重新戴上眼镜,“这是暑假,你媳妇儿回不回国?” 安子言微顿了顿,“不回。” “唉……这票随你处置吧。”李松宸伸了个懒腰,“我得先回去了,太困了,袁音让我明天一定要去台里,她在综合频道有表演。” 安子言苦笑,“你们多久没见了?” “好久了,没想到比赛结束两年了,袁音比那时候更火了。”李松宸停下脚步,终于想起来他这次来找安子言的目的,“经济频道最近新做了档节目,主持人又忙不开了,正在招新呢,你有没有……” “我现在在国际广播台可以自己参与选题,何况待遇也挺不错的啊。”安子言笑着打断李松宸的话,“偶尔还能有时间做做配音,挺好的。” “可是……”李松宸替安子言感到惋惜,上次周岩告诉他h卫视在招主持人,安子言也拒绝了,“以你的水平不做电视主持真是浪费了,也浪费了你这张脸啊,记得当年你可是火了一阵子呢,别说c电视台想留你,各大卫视也都准备抢你啊。” “有什么浪费的,我本来就不适合做电视主持,”安子言侧了侧脸,目光落在身下的轮椅上,“局限性也很强。” “谁说的?”李松宸走到安子言身旁蹲了下来,眼睛看着远处的电视塔,“当年你非要离开c电视台,所有人都觉得特遗憾,也特不理解。” 安子言捏着门票故作淡定,“没什么遗憾的,都是我自己选的。” “跟姜淼有关吗?” 李松宸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安子言。 安子言的手指下意识攥紧,稍作停顿之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扇起来,“……没有。” 四目相对时,李松宸看到了安子言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紧张,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曾经在c电视台食堂跟姜淼坐了邻座,刚好听见他们聊起了安子言。他发现姜淼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跟同事表示安子言一定不会再做电视主持,这令李松宸感觉有些不合理。 “那是跟……她有关吗?”李松宸继续问道。 “……没有。”安子言拿起门票扇了扇风。 “我还没说是谁。”李松宸观察着安子言脸上的表情。 安子言一怔,勉强抬抬嘴角,“……我以为你说姜淼。” “当年是你推荐我入的c电视台,咱们那时候还说同学变成同事,肯定特有意思。”李松宸伸出手按着安子言的肩膀站起来,“我们真的拿你当哥们儿,我和周岩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啊。”安子言低头笑了笑。 “……也是啊……”李松宸一声长叹,“反倒是我们俩,都打着光棍儿,没着没落的。” “对了,咱们改天约周岩出来吃个饭吧。”安子言提议,“一起劝劝周岩别再等了,我听说宋琳在英国早就有男朋友了。” “嗯,”李松宸点头答应下来,往前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安子言嘱咐道,“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提,我虽然在c电视台也没怎么样,治个三年了都混不出来的小主持还是绰绰有余。” “知道你最厉害,”安子言轻笑着摇摇头,转动轮椅上前抬手拍了拍李松宸的背,“走吧,我送你出去。” 这是这一年来的第六个了。 沈愿宁正好要出门,她提着行李来到林敬翔家门口。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沈愿宁已经没有了前几次的新鲜感,只想尽快帮林敬翔解决问题。 他身材高大模样俊朗,又总是出手阔绰,很难不讨女孩欢心。这些年被他甩了的女孩儿也是不甘就此结束关系,偏偏要找林敬翔问个清楚,最后惹得自己伤心才罢休。 “她每天都来我家门口等我。”林敬翔无奈地站在门口,“这是上次那个的好朋友。” “你连人家的好朋友都不放过?!”沈愿宁一嗓子叫出来,“有点儿太过分了吧?!” “你是谁?”6号女孩儿问了之前那五个女孩儿都问过的问题。 “他女朋友。”沈愿宁面无表情,内心是对她表示同情的,“你回去吧,他是个人渣。” 6号女孩儿又惊讶又生气:“你知道还跟他好?!” “因为我也是人渣啊。他每天都带不一样的女孩儿回来,我可以接受,你能接受吗?”沈愿宁有些不耐烦了,她只想尽快去赶飞机,“你现在死心了吗?” 6号女孩儿不甘心地抓着林敬翔的手,“我不相信!我为了你连朋友都没有了!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如果你想让我道歉也可以,你需要吗?”林敬翔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我道完歉你就不要来我家了可以吗?” “我不要你道歉……!”6号女孩儿委屈地哭出来,看得出,她的确很喜欢林敬翔。 “都说了下次你有需求就带去酒店的……”沈愿宁小声抱怨林敬翔。 林敬翔摇了摇头,“是去的酒店啊,但是我不知道她从哪儿打听到的我家。” “你是变态吗?!”6号女孩儿指着沈愿宁大骂,“为什么你能接受他和别的女人上床?!除非是你不喜欢他!” “变态吗……”听到这个词,沈愿宁有些出神。她轻笑了一声,“是啊,我是变态,我不喜欢他,但也要做他女朋友。我想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了,所以你放弃他吧。” “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跟我抢他了……!”女孩儿从包里颤抖着掏出一把水果刀,“他喜欢你什么?脸吗……?” “喂!”沈愿宁吓得把旅行袋拎起来挡在面前,“你别冲动——!” 刀并没有刺过来,而是掉在了地上。沈愿宁偷偷低下头去看了地上的刀,上面有血。 沈愿宁丢下旅行袋,发现是林敬翔手上的血。 “对不起——!”6号女孩儿也吓哭了,靠着墙不知所措。 “你不用跟我道歉。”林敬翔低头瞥了瞥手心的伤口,又抬眼瞧着6号女孩儿,“你怎么还不走?真要等我报警吗?” “可是……”6号女孩儿依然原地不动。 林敬翔也终于有些不耐烦,“你家里花钱让你来念书的,不是谈恋爱的。” 沈愿宁在一旁听傻了,她心里暗暗嘀咕:要不是你,人家可能正好好念书呢。 6号女孩儿啜泣着退到了电梯前,直到她进入电梯后,沈愿宁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没事儿吧?”沈愿宁指了指林敬翔的手。 “没事儿,”林敬翔把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这样也比她天天在我家门口堵着好。” 沈愿宁噗嗤一声笑了,“你要去医院吗?” “不用去,”林敬翔看着沈愿宁扔在地上的旅行袋,“你要出门?” “嗯,我表弟这几天在洛杉矶,我去找他玩儿两天。”沈愿宁把旅行袋拎起来,又不太放心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没事儿吗?” “废话真多,”林敬翔打开了家门,“你以后不用来帮我了。” ※※※※※※※※※※※※※※※※※※※※ 对不起,我实在懒得给路人角色取名字了,就6号女孩儿好了 过渡章好无聊……下章让小季来帮忙凑凑戏份吧 大家周末愉快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reer、咲ちゃ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4 章 季焰远也才回到酒店,这回过来是因为受伤前的设计已经完工,特地受邀参观的。因为在参观项目的中途淋了雨,他回房换了干衣服才去找沈愿宁。 “你干嘛要住酒店啊?俊扬说你可以住家里的。”季焰远才进屋,沈愿宁就又回到床上趴着看书了。 “我就待两天,酒店方便一点儿。”沈愿宁抬头看了季焰远一眼,“你不也是吗?有家不回。” “酒店更方便,我那个是无障碍房间。”季焰远又把脸别过去,“……何况我也不想见到俊扬。” 沈愿宁知道季焰远还在生迟俊扬的气,前年姥爷去世后不久,女朋友陈索菲就与季焰远提出分手,想不到的是,陈索菲竟然和迟俊扬在一起了。 “你还怪索菲吗?”沈愿宁的指尖捏起书角。 “我不怪她,索菲能陪我那么久,我已经很感激了。”季焰远回忆起曾经他不小心听到陈索菲和沈愿宁在露台说过的话,“只是即使和我分手,她也不该和迟俊扬在一起。” “我听说她俩很快也分手了。” “嗯。”季焰远调转轮椅背对沈愿宁,“你饿不饿?咱们去找个地方吃饭。” “就在酒店吃吧,外面下雨了。”沈愿宁提醒季焰远。 世界名厨pierre的摆盘极有特色,所以总能在师承于他的厨师作品中找到些他的影子。 就好像沈愿宁现在总能在生活的点滴中回忆起从前和安子言相处的时光一样。 “焰远,你知道吗?当年s酒店特聘到pierre主厨,是子言帮我联系的。”沈愿宁放下刀叉,她的喉咙像是被一颗酸涩的柠檬顶住,什么都咽不下去。 “……”季焰远却只注意到沈愿宁眼中盈满了泪水,“皮皮……?” “你知道我和子言分手的真正原因吗?”沈愿宁侧过脸仰起头把眼泪收了回去,又面向季焰远认真地说了下去,“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会喜欢残疾人吗?我……就是那种人。” 季焰远怔怔地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人,也不相信沈愿宁就是这种人。 “是我爸妈告诉他的,”沈愿宁用手指揉揉眼角,“子言没办法接受。” 季焰远可以想象这对安子言来说该有多残酷。 “焰远,如果是你,你会接受你的女朋友是‘这个’吗?”沈愿宁的手拄着额头,歪着脑袋问季焰远。 “我不能。”季焰远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可他脑海里猜想了一下,如果陈索菲是这样的人,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季焰远又重新给了一个模糊的否定,“可能……不能吧……” “是呢……”沈愿宁眼圈泛红,笑着流下泪来,“是啊,怎么可能会接受呢?连我自己都不接受,我是个变态啊……” 这是季焰远第一次看到沈愿宁为一个男人哭,即使是上次孟博凌也只让她消沉了几天。季焰远拿纸巾递给沈愿宁,“皮皮,我没觉得你是变态,我不能接受是因为……” 沈愿宁抬起头接下纸巾。 季焰远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座椅,而他身下的是轮椅,“……我讨厌自己是残疾人。” 这句话直接让沈愿宁泪崩,她无法克制那股后悔和愧疚,“如果我能早一点对子言承认就好了……!如果……如果我没去认识他就好了……!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我也没办法原谅我爸妈的所作所为……!” “皮皮,也许……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季焰远垂下眼帘,“姑姑她们……是为你好,我也希望你可以找一个健全的人。” “我不想再听什么为我好了……!”沈愿宁哭着摇头,“对我来说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你这么久没回国就是因为这个吗?其实姑姑她们很想你……”季焰远记得沈愿宁从去年年初离开后就没再回过家。 沈愿宁的眼睛都哭红了,“姥爷忌日我偷偷回去过。” “……”季焰远顿了顿,这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要不要今年暑假回来看看奥运会?场馆离你家特近。” “看情况吧……暑假也许我很忙。” 季焰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沈愿宁的脾气还是这么倔,“你是不是怕回去了又要想起安子言……?” “我每一天都忍不住想要见到他,回国之后这种心情只会更严重,明知道不该再见了……”沈愿宁擦干眼泪自嘲地笑笑,“大概我在这儿再躲几年就会慢慢适应了吧。” 季焰远也低头轻笑一声,分明这次回洛杉矶,也是带着想要见到陈索菲的期待而来。可当靠近两人曾经住过的公寓时,这种心情又会退缩。 “啊——倒是你,”沈愿宁长舒一口气,凑上前问季焰远,“跟索菲也分手一年多了,你没有考虑交往个女朋友吗?” “不考虑,”季焰远摇摇头,“干嘛要交女朋友,一个人也挺好的啊。” 沈愿宁撇撇嘴,“还是忘不了索菲吗?” “去年就忘了,”季焰远故作冷漠地浅笑。 “那你还不去拥抱新生活。”沈愿宁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没考虑到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建议季焰远。 季焰远瞥了她一眼,“你还是替你自己操心吧。” “我才不操心呢,每天有的是男人围着我转,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有聚会,男朋友们要见我还得排队。”沈愿宁吹起牛来依然可以不打草稿。 季焰远点了点头,“你再编两句我就信了。” “哎~我说认真的呢,你不去敞开心扉,就会一直忘不掉索菲啊。”道理沈愿宁都懂,就是用不到自己身上。 季焰远嘴唇微抿,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我不想被喜欢的人拒绝。” 这话从那个骄傲的季焰远嘴里说出来,沈愿宁心里可太不是滋味了。她伸出手在季焰远脑袋上狠狠揉了揉,“编,接着编,我要信了以后我让你当我姐。” 季焰远拽开沈愿宁的手,顾不上额前几撮乱发,“谁要当你姐啊!!” 即使只是预赛,场馆里依然热闹非凡。安子言在志愿者的帮助下进入了观众席。虽然志愿者表示可以帮他提供无障碍轮椅席位,但安子言毕竟是跟他父亲一起来的,还是想两个人坐在一处。 李松宸给的票所属座位在那一排的中间,对于安子言来说想直接坐过去实在不够现实。安子言询问了同排靠近过道的观众,但他们表示不愿意交换座位,毕竟通道边的座位对于什么样的人来说都很方便。 志愿者是个女大学生,热心地提出她可以帮安子言调解座位,但安子言还是婉拒了。他跟后几排的观众换了票,坐上座位后将轮椅由志愿者拿走寄存。 “座无虚席啊……听说这里能容纳八万人。”老安环视整个体育场,毕竟是四年才举行一次的体育盛事,这里聚集了几万名热爱体育的奥运观众,比赛还没开场,观众席就已经沸腾起来。 “嗯。”安子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几万人中,却没有她。 除了上次被李松宸提起,安子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地再想起沈愿宁了。所有和沈愿宁拥有过回忆的地方,他都尽量回避,回避不了的他也已经用两年的时间逐渐适应克服。可刚才经过了沈愿宁家门口,那波涛汹涌的思念再次占据了安子言的脑海。 “我不去包厢,不想被她们知道我回来过。”沈愿宁搭着迟俊扬的肩膀,“所以你要是敢跟她们说我现在在北京,知道你的下场吧?” 迟俊扬赶紧点点头,把门票掏出来,“包厢有什么不好?位置好还有空调。” “好小子,难道你给我的这个票位置不好?!”沈愿宁眯起眼睛盯着迟俊扬。 “当然好了!这还是最前排正中间呢!”迟俊扬急忙给沈愿宁解释,“可是你干嘛回来看个预赛?对了,过两天有刘翔比赛,你来不来看?” 沈愿宁估计过两天参加完郭颂的婚礼之后还有空,“有门票吗?” “当然没有,有刘翔的比赛票早就卖光了,但是家里有包厢票。”迟俊扬再次邀请沈愿宁。 “那我不去了。”沈愿宁扬起下巴,从迟俊扬手里把门票抢过来,推开车门下了车,“记住别说漏嘴了啊!” 迟俊扬小声嘀咕:“从小到大你说的我们谁敢不听……” 老安发现安子言今天有些异样,在这样热烈欢腾的场面下,他竟比平时还要沉默寡言。 “是不是刚才晕车的劲儿还没过?”老安的手掌按在安子言额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还是这儿太热了吧?” 安子言意识到自己一定又想得出神引得他爸担心了,他立刻笑道:“不是,还不至于热到中暑。” “我是觉得有点儿热……”安子言父亲还是担心安子言的身体,他站起来从安子言的膝盖前错身迈到观众席过道,“刚才光忙着找座位了,我去买杯冷饮。” “爸,男子短跑马上就开始了。”安子言提醒他爸,毕竟这是田径比赛中相当激烈刺激的项目。 “没事儿,买个饮料一会儿就回来。”老安笑笑。 ※※※※※※※※※※※※※※※※※※※※ 感谢小季来凑了字数和场面(那也没有酬劳 下一章你们期盼依旧的两个人见面剧情出现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杉抹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5 章 迟俊扬给沈愿宁的门票的确是绝佳的位置,前排座位非常适合观看田径类比赛。 沈愿宁记得小组里那个牙买加黑人选手前几个月刚刚打破了男子百米的世界纪录,不过没有中国选手跟他同组,他并没在场内引起太大的关注。 一片加油呐喊中,博尔特以10.20的成绩跑出小组第一,冲线后减速奔跑略过观众席,摄像机跟随他拉近观众席,也许是那位正在鼓掌的女观众刚好跟小组冠军穿了同色的鹅黄色上衣,镜头在她那里做了短暂的停留。 随着下半身的突然倾斜,安子言猝不及防地整个人一晃从座位上跌了下来摔在过道上,他的思绪这才从大屏幕上移开。 “你没事儿吧?!”刚刚撞到安子言腿的男观众紧张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并向他解释道:“我刚才要出去的时候跟你说来着,你的腿挡着我了,可你一直盯着屏幕不理我,我才直接过去的。”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见。”安子言尴尬地从地上坐起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刚才听到了有人跟他说话。 “我真的只是轻轻碰到你,你怎么就摔倒了啊……”男观众有些无奈地站起来拉着安子言的胳膊,“实在对不起,快起来吧。” “……”安子言顿了顿,将被拉住的手臂收了回来,“……我腿不太方便。” 男观众这才发现,被他撞倒的这人的腿确实较常人来说细了不少,脚也软嗒嗒地歪在地上。 “那……用不用我帮忙……?”男观众看看安子言,又看看他旁边的观众座椅。 周围的观众都聚了过来,一脸同情地表示要给安子言提供帮助。 “不用了,谢谢。”安子言向他们摇摇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双腿摆正,在众人的注视下两手按着座椅准备自己坐回去。 安子言回过头看着座椅和身体之间的距离,尝试了一下提起上半身,无奈活动座椅的宽度较小,并不便于用力,安子言并没有成功坐上去。汗珠从安子言的额角渗出,他又再次试了一次,依旧是失败地坐回地上。 旁边的观众目睹着安子言的一举一动,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同情:“我帮帮你吧。” 安子言默默摇了摇头,咬着牙奋力撑了几次,才得以用肩背的力量提起下半身,两只手小心翼翼向后挪动把身体一点点拖上座位,他低头把双腿拉回同侧,微微提起小腿将两只脚也摆整齐。 安子言前排的女观众充满惋惜地回过了头跟同伴小声说:“看着好可怜啊……可惜了还长得那么帅……” “怎么样?你有兴趣?”她的同伴跟她打趣。 “你不要这么大声……!帅又怎么样?我才不会对残疾人感兴趣啊!”女观众嗔怪地压低了声音。 沈愿宁在冷饮店前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她的座位太靠前,总是有很多观众看比赛时激动地簇拥过去,弄得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些。她买了一杯冰汽水,在阴凉处喝了起来。 “刚才大屏幕上的是你吧?”有个男人从沈愿宁身边经过,忽然停下来跟她搭话,她明亮的鹅黄色上衣实在惹眼。 方才男子一百米预赛结束好像确实周围有观众说被拍到了,但沈愿宁当时没看大屏幕,“好像是。” “哇,就是你啦。”那人见沈愿宁回过头来,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我们那边还有人因为看你都摔倒了呢。” “巧合吧。”沈愿宁无心与他闲聊,就敷衍地回应了一句,转身走回了场内。 安子言抬起左臂,看着从手肘到手背的擦伤,脑海中重现的却是体育场大屏幕上的那张脸。 “今天,你不许再来了……”安子言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 体育场内的吵闹助威暂时静止,这是校际运动会男子跳高的决赛,隔壁班的男生在这个高度挑战失败,现在只剩下安子言。 风略过额前,发丝微微摆动,安子言的视线停留在前方的轻杆上。 助跑、冲刺、起跳、转身腾空,屏息间安子言几乎感觉到背后的风从横杆上穿过,他倒过肩膀抬起双腿,背弓过杆,干脆利落地以背部落垫完成比赛。 一切都只是精准的计算与完美的身体控制。 安子言从垫子上坐起来,面前的横杆没有掉下来,这说明今年的跳高比赛,他继续保持了第一名。 背后是同班同学的欢呼,安子言知道那些欢呼中还有个女生小声地对他说着祝贺。但安子言并没有回头,他也不会回头。 安子言远远地望着对面看台第一排,那里坐着一名与其他同学不一样的女观众。她没有穿着学校的校服,也没有穿着运动衫,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上衣。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正在为坐在垫子上的他鼓掌。 旁边的裁判同学和老师完成统计汇报成绩,体育场的广播开始宣报名次和班级积分。 “安子言,到我们这儿来啊——!”后面的同班同学开始叫喊着催促安子言回班级看台下庆祝。 安子言的眼睛依然只注视着对面看台的女观众。 “子言,到我这里来。”她对安子言说道。 她没有喊出来,但安子言可以听见她说的话。 坐在垫子上的安子言正准备站起身,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宽大的运动短裤下是结实的腿部肌肉。 这不该是现在的他。 这是在梦里。 柔和的暖色灯光还是把安子言晃醒了,他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子言,你又看书看到睡着忘记关灯了。”沈愿宁穿着那件黑色吊带睡裙爬上了床,她双腿跨坐在安子言腰间,唇边勾起了笑意,“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怎么进来的?”安子言伸出右手,轻轻捧着沈愿宁的脸颊,“我记得我关灯了。” “其实是我开的灯。”沈愿宁笑笑,耳边的长发从安子言修长的指间垂撒下来,她闭上眼睛侧过脸,用睫毛蹭了蹭安子言的掌心。 “子言,我想你……”沈愿宁呢喃道。 安子言左臂费力撑起身体坐起来面对沈愿宁,将她拉近自己面前,同样闭上双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子言的鼻尖蹭着沈愿宁的脸颊,说话时嘴唇与她温热的唇几乎相碰。 “昨天,来参加郭颂的婚礼。”沈愿宁睁开眼睛看着安子言问道,“他也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安子言轻声答着,“但我去不了。” 沈愿宁努努嘴,“好可惜,我是为了遇见你才专程回来参加他婚礼的呢……” “笨蛋,我们已经见面了。”安子言睁开眼与沈愿宁视线交汇,又再次闭上双眼,深深地吻住了沈愿宁的唇。 沈愿宁搂着他的肩膀,将身体紧紧贴向安子言的胸膛。 “摸我……”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子言,你在犹豫什么……?” 掌心是炽热的柔软与剧烈的心脏跳动,安子言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松开支撑身体的左臂环住沈愿宁的腰,把上半身都靠向了她。 沈愿宁重新搂紧安子言的肩膀,“果然,你还是很想我的。” 他望着沈愿宁勾起了嘴角,“简单,我一直很想你……” 听到这个称呼,沈愿宁怔了怔。 安子言又低头看到沈愿宁的手缓缓滑向他麻木萎缩的双腿,沈愿宁再次抬起头对安子言轻笑,“……不,我叫沈愿宁啊。” 梦境戛然而止。 黑暗中,安子言慢慢睁开了眼。 又是这样的梦。 他用手掌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一切感受。 安子言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 “咱们很久没见面了呢,你真是太难约了……”女人轻轻捧起安子言的左手臂,手背和小臂外侧都有擦伤,“你的手怎么了?痛不痛?” 安子言恍惚地抬起头,“哦,昨天摔了一跤。” “那一定很痛……”女人心疼地皱皱眉,伸出手去解开了安子言的衣扣,“在床上休息一下吧,我帮你。” “好。”安子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房间的电视上播放着实时比赛,昨天男子一百米赛场的小组第一博尔特,以9秒69的成绩打破了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此刻世界为之沸腾。 昨天他获得小组第一时,沈愿宁正在观众席为他鼓掌。 “你看到了吗?他破了世界纪录……”安子言对着电视屏幕喃喃自语。 “啊,真厉害。”女人转身看了看电视,又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安子言身上。她拉着安子言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拖上了床。 “你是我遇到过的……”女人望着安子言的脸蛋,手指从他的喉咙挑逗着滑到肚脐,她的嘴角带着笑,双手推着安子言的肩膀将他扑倒,“长得最好看的残疾人。” “之前跟你说了吧?我那方面不行,”安子言面色凝重,“我没办法做。” “不行最好。”女人轻笑。 ※※※※※※※※※※※※※※※※※※※※ 也算见面了吧? 第 86 章 作为同学兼邻居,又聘请了同一位小时工,沈愿宁和林敬翔常常连早餐都一起吃,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她知道林敬翔是个性格恶劣的混蛋,但正因如此,沈愿宁和林敬翔相处时才不会勾起对安子言的回忆。 “你怎么老听这个啊?”林敬翔坐在沈愿宁床边的懒人沙发上,拿起她的音乐播放器,“送你了新的也不用,你这个用了太多年了。” 沈愿宁把播放器抢走攥在手里,“没有这个我睡不着。” “耳钉也是,”林敬翔注视着沈愿宁的耳垂,“四年了,看你总是戴这个。你耳垂又不小,可以换个大一点的……” “我喜欢这个。”沈愿宁翻了个身背对林敬翔,“不说了,我得睡了,明天早晨得收报告。你走的时候帮我关门吧。” “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林敬翔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他知道沈愿宁工作之后压力太大,因为总做噩梦而不敢入睡。 自从上次被堵门的女孩儿划了一刀,林敬翔在最近的两年忽然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收敛许多,老实地不像他。 “愿宁,你今年多大了?”林敬翔忽然问起来。 “你明明知道,跟你一样大。”沈愿宁嘟囔着。 “你还打算在那个人身上花多长时间?” “……”沈愿宁回过头坐起来盯着林敬翔,他的视线也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林敬翔把电脑屏幕合上,“我也有,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了,可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所以呢?”沈愿宁很意外,这还是林敬翔第一次承认他有喜欢的人。而且,和她是同样的结局。 “我觉得咱俩在一起,正合适。”林敬翔把笔记本扔在沙发上,“各自把那个人藏在心底,咱们过点儿正常人的生活吧。” 这句话突然戳中沈愿宁的心,她知道自己在蹉跎时光,但不这样做她无法原谅自己。 “招人恨的事儿我做太多了,但那赎不了罪。”林敬翔坐到沈愿宁身边,“这么多年咱们俩都没怎么回去过,不就是因为不敢面对么?” “我不想再那样了,我真的有点累了,越是惩罚自己,我越想她,可越想她越知道不可能。”林敬翔面向沈愿宁,眼中满是不甘心,“你也一样吧?想忘又不敢忘,那个人就扎在心里,扎得很疼,可拔也拔不掉。” 这也是沈愿宁第一次见到林敬翔说出了心里话,那同时还是沈愿宁这几年最深刻的体会。 沈愿宁崩溃地哭了出来,好像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找到一个懂她的同伴。 “试试吧,咱们都换一种生活。”林敬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别再折磨自己了。” “要不要考虑在一起?”林敬翔征求沈愿宁的意见。 “不。”沈愿宁啜泣着回答。 林敬翔失落地侧过身,双手抱头叹了叹气,“……我要回国了。” “怎么这么突然?工作怎么办?”林敬翔的决定让沈愿宁很意外,他毕业后也有份待遇及发展都极为优厚的名企管理层的工作,目前又正值上升期,实在不适合回国。 “我爸病了,想让我回去接管公司。”林敬翔也并不情愿,“我跟他说过了现在我工作很好,又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但没办法说服他。” “你刚才是为了什么才要跟我在一起啊?”沈愿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我是认真的!”林敬翔脸上立刻严肃起来,“你不用怀疑我的目的,我也不会强迫你跟我一起回去。” “叔叔的病……严重吗?”沈愿宁有些惋惜。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太久没回去了。”林敬翔站起来走到窗前,“我爸心脏一直不太好,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确实应该回去看看他……” “回去吧,难得你家里人希望你回国呢……”沈愿宁记得之前林敬翔的家人并不希望他回国。 “所以我想忘掉之前在国内的事情,”林敬翔双手插兜俯瞰着这待了三年却仍旧陌生的城市夜景,“回去重新开始。” 林敬翔搬走后几个月,沈愿宁竟也起了回国的想法。 这些年她虽然从未去打扰过安子言的生活,但却一直偷偷收听着他在国际广播的节目。即使不能接近他,知道他就在那里,也令沈愿宁安心许多。可两个月前,安子言离开了广播台,这之后就去向未知。 沈愿宁知道这是让自己放手回归正常生活的最好机会,就此失去安子言的消息,她才能像林敬翔所说的一样重新开始。 不过迟建明就像是知道沈愿宁起了要回国的心思一样,打着出国考察的借口专门去看了一次沈愿宁。他连哄带骗,搞得沈愿宁在异国他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表示放弃美国老板,愿意回国帮他打理jm集团。 安子言似乎没有再就职于任何一家媒体,连之前在m大附近的住处也已经搬离。 这次回来,沈愿宁才发现改变的不只是安子言。 小诺在去年就跟俞智杰的朋友万晓冬分手了,而季焰远也终于肯放下对于陈索菲的执着,竟然有了女朋友。 每个人都在改变,沈愿宁却觉得自己像是原地踏步了三年多。 “这周末有时间吗?”迟建芸主动询问沈愿宁。 沈愿宁尝试也做些改变,“有。” “这儿有个邀请函,”迟建芸递给沈愿宁一封请柬,“是几年前你赞助过的b杂志慈善拍卖晚宴,今年合作酒店还是s酒店,你替我去吧。” “那我以什么名义去?”沈愿宁打开请柬,上面的受邀人是s酒店董事长迟建芸。 “你可以以jm集团的名义,”迟建芸说着停顿了一下,“反正你也不在s酒店了。” 沈愿宁把邀请函放了下去,“……要不你让我爸去吧,估计会有他喜欢的艺术品。” “这次的拍品可能有你喜欢的,那个荷兰雕塑家,你家里放着的那个鹿不就是他的作品吗?”迟建芸又拿出拍品手册,“我听说他最擅长雕的就是鹿,反正你喜欢,拍下来也算是做做慈善了。” 听见迟建芸这么说,沈愿宁一时之间有些感动,她笑了起来,重新将邀请函拿在手里,“那……我就以s酒店的名义去吧。” “今晚所有拍卖所得,b杂志都会全数用于慈善事业。”开场后,主持人扫视前排的坐席,依次开始念了几个知名主赞助商,他念到s酒店时,目光与s酒店参加宴会的嘉宾交会,主持人极为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照常念完串词,邀请了表演嘉宾上台。 这是周岩第一次主持b杂志的慈善晚宴,上百位明星及企业名流汇聚于此,能作为本场晚宴的主持人,必然也是人气与临场发挥均为上佳的千挑万选。 周岩本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更没有坐下吃饭的时间,他时刻与主办方工作人员一起留意着晚宴的进度,以便在最合适的时机说最合适的话。 沈愿宁无意打扰周岩工作,但她需要一个机会能跟周岩说上话。临近晚宴尾声,她成功拍得了那位荷兰雕塑家的作品,上台拍照后,她走到舞台边的周岩身旁,这里虽然离舞台最近,却不会引起瞩目。 “你今晚的主持很棒。”沈愿宁并没有客套,周岩的主持风趣幽默,活跃气氛对他来说游刃有余。再加上他身材高挑,一身正式礼服加身,形象上不亚于台下任何一位明星。 “真是恭喜你了。”周岩微笑着说道。 沈愿宁点点头,“谢谢,你在台上说过了。” “因为不知道还能跟你说什么。”周岩脸上笑眯眯的,可语气毫不客气。 沈愿宁明白周岩因为几年前在医院的事情心里对她有个疙瘩,但她还是希望能从周岩那里得到安子言的消息,“子言他……” “他结婚了,有了孩子,现在过得很好。”周岩收起笑容,一脸冷漠地抢先回答沈愿宁,“既然你四年前不愿意接近他,就请你现在也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世界安静了一秒,沈愿宁知道刚才变灰暗寂静的只有她的世界。 “那很好……”沈愿宁在回忆笑是怎么样的表情,她牵动脸部肌肉抬了抬嘴角,沈愿宁知道自己现在依然要保持风度与优雅,因为她没资格也绝不应该为此失态。 沈愿宁望着周岩,别的话都说不出口。她悲哀地发现,自己连询问结婚对象是谁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愿宁,恭喜你!”隔壁桌影视公司的陶总走到沈愿宁身边对她夸赞道,“这是目前为止拍价最高的作品了,但很值得,看得出你很懂行啊。” “谢谢陶叔叔,”沈愿宁露出笑容,“因为我很喜欢这个雕塑家的作品,而且为了慈善事业,价格高一些也好。” “是啊,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慈善举动实在难得。”陶总跟沈愿宁说话,眼睛却总瞟着周岩,“可惜今天你爸没来,有时间我们见面你也一起来吧。” “好。”沈愿宁知道话题可以结束了,她退了半步,才要转身,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周岩站在舞台边,正跟工作人员讨论串词。 陶总走过周岩身边停了下来,眼神暧昧地拍了一下周岩的屁股。周岩自然是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是这位著名影视公司的陶总,眼中多了几分尴尬与惊恐。 姓陶的以为没有人看见刚才他对周岩做了什么,更是有些玩味地瞧着这个这几年凭借自己努力做到今天的小主持人,他越是紧张,倒越是有情趣了。 早就听说过这位陶叔叔的独特嗜好,总有传闻说某某男演员与他有染,想不到这爱好是真的。沈愿宁知道周岩这下惨了,估计这个姓陶的也是早看上周岩了才会到这边来恭喜她,周岩若是直接拒绝这样的影视圈大佬,他作为娱乐主持以后的发展恐怕也会艰难些。 周岩礼貌地对这位陶总点了点头。他当然希望与大影视公司老板结交,可绝不希望是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方式。 “……陶叔叔!”沈愿宁一脸天真地走到两人中间,故意装作着急的模样,“我才想起来您不是去年在香港拍了一幅当代油画嘛?马上下一个拍品就是他的画儿了!” “啊……是吗……”陶总有些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对了,忘了跟您介绍了!”沈愿宁拉着周岩的袖口向陶总介绍道,“这是我好朋友周岩,我俩可好了!今天您也觉得他主持得不错吧?下次您公司如果有项目也可以请他的!” 陶总脸上满是意外和尴尬,“……这样啊……好啊,没问题。” “嗯!谢谢陶叔叔,回去我得让我爸想想怎么谢您才好呢!”沈愿宁笑眯眯地伸手引路,“咱们快回去看拍品吧!” 眼看着陶总朝桌席区走去,沈愿宁这才要放心跟上,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样一来陶总应该不会对周岩有些什么非分之想了。 “……谢谢你。”周岩站在沈愿宁身后,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愿宁回头对周岩笑笑,“……算是还你那年冒着风险放的烟花了。” 那一年沈愿宁生日的烟花,是安子言恳求了周岩和李松宸好久他们才答应帮忙放的,毕竟要是被学校保安抓到,一定会遭一通教育批评。 “那可是我人生中见过最美的烟花呢。”沈愿宁扬起笑容说完,转过头走回了桌席。 周岩无法形容沈愿宁脸上的表情,她的确在笑,可那笑中满是悲伤。 得知安子言现在生活美满,沈愿宁如释重负。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安子言的世界绝不会再有她的位置。这几年的梦终于有了尽头,沈愿宁恍惚地坐在台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 快了快了……快见面了……这章大概才是小季那篇的时间点…… 还有就是……那位变态读者求你千万别再看了……我就是变态作者,我承认了行了吗……不要再羞辱我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咲ちゃん、l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7 章 林敬翔夺下沈愿宁手里的烟卷,“你从哪儿搞来的?!现在是在国内啊!” “扔在哪儿都不放心,索性带回来了。”沈愿宁从林敬翔手中把细细的烟卷捏了出来,靠着落地窗坐下来,“我找你来是帮我推荐合适的设计师的,不是要你来管我的。我今天买了个雕塑,这房子我就没住过,想重新装潢一下。” “我有个合适的朋友可以推荐给你,应该会符合你想要的风格,稍后我把他电话给你。”林敬翔也靠窗面对着沈愿宁坐了下来,“好了,你找我来我的任务完成了。说说吧,你结束了晚宴,换了衣服,专门跑去机场接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沈愿宁还是将这烟卷放了下来,“你回国之后,有没有再去见她?” “我不会去见她,见到我她只会更讨厌我。”林敬翔摇摇头。 这状况与沈愿宁如出一辙,“那你有没有打听过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林敬翔把玩着打火机,“我都说了回来是重新开始的。” “……”沈愿宁沉默。 “我才没那么傻,”林敬翔回过头看了看窗外,是这个他熟悉的城市,只是变得更美了,“她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如果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很怕我会忍不住去找她,然后让她更恨我。” 沈愿宁苦笑,“是啊,知道他过得幸福,应该开心啊……” 林敬翔伸出手臂把沈愿宁揽进怀里,“你也会有属于你的幸福。” 这是沈愿宁第一次从林敬翔身上感受到温暖,没有烟草的作用那温暖的感觉依然无限放大,沈愿宁沉浸其中努力忘却今日的绝望。在沈愿宁的记忆深处,拥抱应该有淡淡的柔顺剂清香。 “林敬翔,你喜欢我吗……?”沈愿宁抬起头问林敬翔。 “还行,比不上喜欢她。”林敬翔并不隐瞒沈愿宁。 沈愿宁笑了起来,她倒是很满意林敬翔这个回答。 “那咱们在一起吧,就当做是……support group,怎么样?”这次换沈愿宁主动向林敬翔提议。 “你要容我考虑一下。”林敬翔搂着沈愿宁的肩,叼起沈愿宁扔在桌上的烟卷,他深吸一口,那一点红色的火光闪了闪。 沈愿宁笑着拿起手机,“连我你都还要考虑?我真想现在报警举报你。” “也可以,提供场所的人罪名更严重。”林敬翔把沈愿宁的手机扔到一边,站起来横抱起她扔到沙发上俯身压过去,“咱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贼,一落海就是一大家子人跟着倒台,这不比support group更好?” 沈愿宁笑着扯下林敬翔的领带,“哈哈,有意思……那我也算为自己活了一次。” “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你不敢。”林敬翔的眼神忽然温柔起来,他闭上眼睛低头吻住沈愿宁,“欢迎你进入新的人生。” 伴着急促紧张的呼吸,安子言的双手猛地一抖,在黑暗中迅速睁开双眼,他又做噩梦了。 小猫言言被他吓了一跳,从床上飞速跳到地板上。 “抱歉,吓到你了。”安子言松了口气,轻声向言言道着歉。 他打开台灯,用手支着身体坐起来,安子言低头看了看躺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儿依然安睡,嘴角才浮起一丝笑意。 “言言,过来。”安子言朝它伸出手去。 言言听话地回到安子言身边,从他的腿上走过,蹭着安子言的胳膊躺下来,任由安子言抚摸它的背。 「想把我余生剩下的每一天都交到你手上。」 在那广播剧剧本的某一页,这句不属于安子言的台词却被他划了下划线,旁边还画了一个女孩子的卡通人像。 「公平起见,我的余生也归你了。」 四年前六月的一个清晨,有人在这句台词边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并在安子言画的女孩子身边还画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孩子。两个卡通形象牵着手,互相约定将余生交予对方。 每次做了噩梦,安子言都会想起这个。 安子言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他用手指揉了揉小猫的脑袋,“……你还会想她吗?” 本正享受着抚摸的言言猛地站起来,吵醒了熟睡的小女孩儿。 “爸爸……”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是爸爸不好。”安子言关掉了台灯,把被子中的双腿摆好平躺下来,伸出手臂将女儿搂近身旁。 小女孩儿当然不知安子言为何道歉,满脑子只有第二天的恐龙展。 “嗯……?咱们不去看大恐龙了吗?”小女孩儿枕着安子言的肩膀问道。 “当然会去看,”安子言轻笑,“爸爸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请我?”沈愿宁看了看手中的供应商名单,“这家公司不是已经在名录里了吗?” “嗯,但是沈总您上任这么久了,他们觉得没请您吃个饭实在过意不去。”部门助理有些为难,“不知道沈总这次是不是愿意赏光呢?” 沈愿宁想起来下个月有一个规模极大的新项目预备招标,她又不是招标工作的直接负责人,这家公司特意来邀请她,想必是有些按耐不住了。“不用了,不是不给他们面子,是没有这个必要。” 这也是迟建明请沈愿宁进入这个部门的最大原因。采购部门掌握着签约的绝对权力,颇丰的灰色收入早已经是业界公开的秘密了,动辄几千万上亿的订单之下,不菲的关系费让沈愿宁之前的历任老总都难以抵挡。 上一任部门总经理是集团的元老的家属,在任期间收受了巨额回扣,迟建明颇费了番工夫才将他请离。这也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在这样丰厚的诱惑下,很难有人不为所动。 沈愿宁却是一个例外,自她上任以来极少接受私下的宴请,只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集团里人人羡慕的肥差,沈愿宁偏偏油盐不进,集团里的人只当她是刚刚回国年轻气盛,纷纷猜测着这又是哪位领导安排进来的亲戚,但并没人想到她是迟建明的亲外甥女。 “你说这笔数额的订单,关系费可以到多少?”沈愿宁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把餐巾纸推到林敬翔面前。 “该有八位数了啊,”林敬翔瞥了一眼那上面的数字,“不会吧?这次还不动心?” “当然动心了,”沈愿宁叹了口气,“董事长如果不是我舅舅,我还真是挺想收下的。” 林敬翔嗤笑,“要是所有领导都像你一样,办事儿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麻烦的是我啊,我才来半年,要求严格按照招标规则执行,已经让全部门的人都讨厌我了。”沈愿宁撇撇嘴,“看来他们跟那些公司的交情都不浅呢。” “在你这个职位来说,这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儿。”林敬翔放下筷子,“何况我看你也没打算跟他们相处得多好。” 沈愿宁靠向椅背,笑着点点头,“也对!” “咱俩难得见回面,就不聊工作了。”林敬翔结束用餐,喝了口水,收了收他脸上的随意之态,忽然有些认真地问沈愿宁,“马上就春节了,节后……你打不打算来我家坐坐?我爸妈都挺想见你的。” 沈愿宁倒是答应得很快:“好啊,你都来过我家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该去你家了。” “……无关公不公平的,你不用勉强啊。”林敬翔苦笑,“只是我家里觉得我到了该结婚的岁数,所以着急见见我的女朋友。” “可以理解,我家不是也一样嘛,我爸妈最近可是对我放心得很啊。”沈愿宁冲林敬翔挑挑眉毛,“不算勉强,约好了,过完春节我就去你家。” 小诺组织了一次小范围的同学聚会,仅限于与沈愿宁关系较好的几个同学。 “哇,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又开拓了新的娱乐方式?”沈愿宁看着站在包房里的一排年轻男孩儿,转头问小诺。 “陪领导应酬多了,自然就知道这些地方了……”小诺笑起来,“知道你们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带你们体验一下,仅此一次。” “你看郭颂,哪儿像没来过?”沈愿宁偷笑着望向郭颂和他选择的女孩儿。 “嗯……他肯定是老客人了……”小诺点点头。 “我的确是没来过……”真真脸红着坐在沙发上。 “真真害羞了啊……!那我帮她选一个好了。最高的那个,你来陪她。”沈愿宁指了指左起第二个男孩儿。 真真嗔怪地捶了捶沈愿宁,“喂……!你不要胡来。” “放心,我又不告诉小海。”沈愿宁拍拍真真的肩。 “那你自己选谁?”其他人都问沈愿宁。 沈愿宁放眼在这排男孩儿里扫视了一遍,选择了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就他吧。” 站在最中间的男孩儿走了过来,沈愿宁和两个女同学都为第一次“点男人”而感到不好意思,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唉……”郭颂在沙发的另一端小声叹了口气。 郭颂身边的女孩儿问他:“怎么了?” 郭颂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着刚才沈愿宁挑选的男孩儿,或许沈愿宁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男孩儿的相貌与安子言有着些许相像。 “愿宁,今年公司应该会开始盈利,我想之前的钱今年就……”真真坐到沈愿宁身边,小声跟她说道。 “那可不行!”沈愿宁笑着撇撇嘴,“你别想这么快就给我钱打发我啊,我持有的是股权,我可是要等到以后公司上市呢!” “啊?离上市那还差得太远太远啊……”真真正要给沈愿宁解释公司的发展规划,却突然反应过来她不过是不想现在撤走资金添麻烦。 真真嗔笑着用胳膊拱了沈愿宁一下,“好,那你就等到上市吧,到时候敲钟带上你。” 沈愿宁把麦克风塞给真真,“那下一首歌给你唱吧,就算庆功曲了。” “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沈愿宁挑的那个男孩儿把水果用小盘子盛好拿给沈愿宁。 “你猜呢?感觉我像做什么——”沈愿宁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下来,她想起几年前自己曾经也这样问过一个人。 安子言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沈愿宁定了定神,将这尘封许久的回忆压了下去。 “你们又年轻又漂亮,我很少遇到这样的客人,实在猜不出你们是做什么的。”男孩儿的表情略带腼腆,“你们是同学吗?” “嗯,都是我大学同学,今天是这个姐姐带我们来体验一下的。”沈愿宁给他指指小诺。 “啊……真羡慕你们,我都没上过大学。”男孩儿笑着叹了口气。 沈愿宁拿起杯子喝了口酒,“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3月过18岁生日。” “你也是3月的生日啊……18岁……”沈愿宁喃喃自语,她认真注视着这个男孩的脸,这让她再一次想起来同样月份生日的安子言,他的完美人生,葬送在18岁那场车祸中。 “姐,你也是3月份的生日吗?”男孩儿靠近沈愿宁问道。 “不……不是。”沈愿宁摇摇头,“18岁正是学东西的好时候呢,怎么不去上学?” 男孩儿为难地叹了口气,“我家里条件不好,爸妈都生病了,哪儿有钱上学。” “……”沈愿宁一顿,从手袋里取出一叠现金,“这是一万块钱,报名成人考试补习班肯定不够,如果——” 郭颂走到两人身边,把那叠现金抢到手里,一把抓住沈愿宁的手腕把她拉开,对那个小男孩儿笑道:“她喝多了,你别当真。” “……我没有……”沈愿宁小声跟郭颂说。 “你听听,她都说胡话了。行了,你今天晚上可以了,回去吧,过会儿我找经理结你的费用。”郭颂拍拍那个男孩的肩,又拽着沈愿宁去包房里的洗手间,“你看看,你是不是想吐?走走走,我带你去洗手间。” 沈愿宁看着那男孩儿垂头丧气地走出包房,心里十分愧疚。 ※※※※※※※※※※※※※※※※※※※※ 过渡章真痛苦啊……我更新的也挺累哈哈哈 快了快了真就快见面了 但我想跟大家说个事……我之前说过我三观崩了……男女主都崩了……都渣了的……对吧…… 所以大家不要吐槽我,谢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8773 3个;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丽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8 章 “你傻啊?!有没有脑子?!”郭颂把沈愿宁拽进洗手间锁上门,把钱扔到她手中,竭力压低声音,“这里的人说的话你也信?!” “怎么可能,他才不到18岁!”沈愿宁辩解,“何况、何况他……” “何况什么?何况他长得还像安子言是吗?”郭颂接上沈愿宁欲言又止的话,“怎么着?你还想包养他?” 沈愿宁被噎得无话可说,她把钱扔在洗手台上,转身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你刚出国那年,我跟安子言在网上聊过天。”郭颂靠在门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 沈愿宁回过头盯着他。 “我怕他因为你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想跟他聊聊,可是安子言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想……他应该挺开心的吧。”郭颂苦笑一声点燃香烟,余光扫向沈愿宁,“你知道他跟谁结婚么?” 郭颂这样问,沈愿宁心里隐约便有了答案。她的手搭在水龙头上,连打开水的力气都要使不出了,沈愿宁抬头一脸无所谓的轻笑,“……跟谁啊?” “施晓雯。”郭颂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接着又想起他曾经对安子言说过的话,懊悔在脑海慢慢升腾。 “哗啦”一声,沈愿宁拨开水龙头开关,“好了,我知道了,我要上厕所,你先出去吧郭颂。” “这么多年,你也该忘了他了。”郭颂说完就回过头开门走了出去。 沈愿宁默默洗了手,顺着脸颊滑下的眼泪随水流一起消失。她抹掉眼泪抬起头对镜子笑笑,“子言……你会幸福的吧?” 郭颂站在洗手间外,狠狠吸了一口指尖的香烟,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自己的一时冲动。 「祝福你们。」 那一天,郭颂呆呆着望着屏幕上安子言的回复,麻木地打出这四个字。 「谢谢。」安子言的回复也很简单。 郭颂盯着这“谢谢”二字,几乎像是看到了屏幕另一端的安子言对此的平淡反应,一股冲动从郭颂心底涌出。 「你要对她一辈子好。」郭颂发出了消息。 聊天窗口没有反应,等了许久安子言才回复:「我会的。」 郭颂快速敲击着键盘,他为施晓雯感到不公,更为自己当初的踌躇不前感到遗憾,可同时,郭颂却又对此无能为力。 「如果你是为了忘了沈愿宁才找施晓雯结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安子言?你还以为自己能得到所有女孩的喜欢?安子言,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残疾人,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安子言,你最好认清现实,你跟沈愿宁根本就没戏,你的家庭和残疾都不可能被她家里接受,何况你也应该清楚沈愿宁这种家庭的女孩能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是残疾人!你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聊天窗口只剩下郭颂一个人的愤懑发泄,窗口偶尔会出现“正在输入……”的提示,但很快又没有了动静。 安子言那边死一般的寂静让郭颂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恶毒和刻薄。郭颂的手指重新放在键盘上,他想要向安子言道歉。 在郭颂还没来得及发送那句“对不起”之前,安子言终于给出了回复。 「我知道。」 这一次,换成了郭颂这边的寂静,输入框里的“对不起”三个字就在眼前,郭颂甚至连按下回车键发送的脸面也没有。 他想象不出屏幕另一端的安子言此时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与心情,郭颂万分愧疚与懊悔,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安子言。他宁可安子言会用同样恶毒刻薄的话跟他对骂,也不想看到他平静地回复“我知道”这三个字。 那感觉就好像安子言将郭颂凶残递出去的武器平静地接了下来,然后郭颂眼睁睁看着安子言亲手把武器刺向了他自己。 烟灰烧得很长,郭颂看到那一段灰烬落在了他的鞋头,他走回沙发,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熄灭。 安子言,希望你和施晓雯能幸福。 郭颂笑着坐下来,跟昔日的大学同学继续开起玩笑。 没想到林敬翔的家里人跟他的脾气一点儿都不像,沈愿宁甚至感觉他爸妈对林敬翔的要求也很是严格,不愧是各自行业中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总归有些疏远。 吃过午饭,沈愿宁端坐在客厅看着对面的林敬翔父母,忽然想到如果被他们知道林敬翔在美国都是什么德性,一定会气得晕过去了。 她忍不住低头偷笑。 “愿宁,你跟我来。”林敬翔母亲起身,邀请沈愿宁跟她上楼。 沈愿宁和林敬翔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沈愿宁还是随她走到了楼上。 林敬翔母亲从房间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件紫玉手镯,“我看你皮肤白,手腕又细,正适合这手镯。” 沈愿宁看得出,这镯子温润通透,莹润的紫色均匀无暇,同样品相的她见过吴珂珂从小戴过一支,价值百万。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沈愿宁推脱,这见面礼的确是太贵重了些。 “收下吧。”林敬翔母亲把玉镯收进软布袋塞到沈愿宁手中,“你是林敬翔第一次带回家的女孩儿,我和他爸爸都很喜欢你,只是一点儿小礼物,算是咱们之间的缘分了。” “这哪儿能算是小礼物啊……”沈愿宁苦笑。 “林敬翔这些年变了很多,我想是多亏了你,”林敬翔母亲脸上的愁容转瞬即逝,她又摇了摇头,“我们应该感谢你,这镯子算不上什么。” “那……谢谢阿姨了。”沈愿宁又看了看那华贵的紫玉镯,“真的很漂亮,我特别喜欢。” 在林敬翔家待到了午后,由于他父母都还各自有事务要忙,沈愿宁终于可以有理由脱身了。 “愿宁,你们不用回去,我约了人在书房谈。”林敬翔母亲见林敬翔和沈愿宁都要出门。 沈愿宁摆摆手,“您忙吧阿姨,我今天已经打扰很久了。” 林敬翔也不想在家吃晚饭,“是啊,我们晚饭也约人了,您要是想再见她,我下次再带她来。” “也好,”林敬翔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办法,有声读物的事情那两家公司跟我约了很久,难得和负责人都凑到一起,下次你来,阿姨一定不安排别的事情。” “等有声读物出了,我也一定会听的。”沈愿宁勾起嘴角,有些回忆不自觉就浮现,“……我一直很喜欢有声读物。” “那看来我的确应该跟他们好好谈谈了。”林敬翔母亲笑起来。 别墅社区门前的门卫握着对讲机给了回复,“好了,可以进去了,第二个路口右拐最里面米色的楼。” 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前的栏杆缓缓抬起。 “这小区真是严,里头住的果然都是大老板啊。”司机跟安子言和制作部经理说道。 “……应该吧。”安子言若有所思,只顾着琢磨稍后见面后需要洽谈的内容。能否争取到版权对他和公司来说都至关重要,安子言重新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默默在心中盘算着。 车内广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安子言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仿佛穿越回到了那个雨天的校园演唱会。 林敬翔微微转过头瞄了瞄沈愿宁,“我妈给你个什么啊?” 沈愿宁低下头,从包里翻出紫玉手镯的软布袋,小心翼翼将那只手镯取出给林敬翔展示。 “这个,可贵了,不会是你们家传家宝吧?”沈愿宁笑着把手镯递到林敬翔眼前。 林敬翔瞥了眼那镯子,“得了吧,不就是个紫镯子?什么年代了我妈还送这个呢,多土啊。” “你懂什么?你知道这个多值钱啊?”沈愿宁又仔细地收好手镯。 “那你说说。” “上百万。” “啊?!就这个?”林敬翔惊讶地回过头。 车身有些偏向旁边的商务车,沈愿宁把他的脑袋摆正,“好好开车,看路。” 林敬翔调整方向盘,沉默片刻说道:“……那我妈应该挺喜欢你的。” “那不是挺好吗……”沈愿宁从后视镜看到那辆错车而过的商务车渐渐消失在路口尽头,暗自说服自己新的人生真的要开始了。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真的很简单 爱的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 是是非非无法抉择 “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林敬翔本来正跟着广播里的歌曲哼唱,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直接切换到了下一电台,“我忘了你不喜欢他的歌了。”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这首歌会让沈愿宁想起一个人。 “那上次他的纽约演唱会,我买了票你都不去?” “演唱会太吵了。”沈愿宁有无数种理由拒绝,她再次在心中默念新的人生要开始了,努力将歌曲的旋律从脑海中挤走。 对于沈愿宁来说,结婚这件事情,如果对象不是安子言,那跟任何人结婚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电话里林敬翔正跟她商量周末两家人见面的事情,想来和林敬翔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两个人既然谁也没对谁有什么感情上的期望,这对沈愿宁来说相处起来就没有负担。何况结婚以后,对于她家的帮助会更大些。如果只看利益,那也是场成功的婚姻。 沈愿宁拿起饮料杯,“啊……周六估计不太行,我明天出差,周六想休息一下,周日你看怎么样?” “好。”林敬翔在电话那头爽快地答应,又想起她现在正在路上,“……你今天还是坐的公司的车吧?以后上班都别自己开车了,你得罪的公司可不少,万一下次就不是送钱的呢?”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供应商的人在地下车库突然直接来找我而已,上次他们几个男的提着钱箱子冲上来,真是挺吓人的。”沈愿宁笑起来,“有司机接送也不错,我现在有点儿想不通以前为什么要自己开车了。” “哈哈,就是啊,对了,明天我送你去机场,你让司机不用去接你了。”林敬翔提前通知沈愿宁,“我一会儿要去跟人吃饭,具体出发时间你确认了发信息告诉我吧。” “嗯。” 沈愿宁才放下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每天都收到无数广告信息,沈愿宁无奈地点开收件箱。自从上次跟小诺去了夜总会,现在又不时会收到一些推销色情服务的短信。 “才去过一次就都有我的电话了啊……真是屏蔽不完……”沈愿宁正嘀咕着想要把这条色情服务短信删除,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句尾多出来的服务类别吸引,某一根敏感的神经被挑拨得心头一颤。 那是只有d才会明白的残疾人类别代称,沈愿宁反复重新阅读这条短信,直到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特殊服务存在,沈愿宁低头苦笑,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服务,或许当初就不会去做那些傻事了。 出差的这几天,明明试图将那条短信抛诸脑后,可沈愿宁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对短信中那几个代表“坐轮椅的男人”的字母释怀。 沈愿宁回到家中,扔下行李第一件事便是拿起了手机,翻开收件箱,按着来信人——自称张经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想问问你短信的最后,那个类型……你这里真的可以预约吗?” “当然了,我这里什么类型的wcgg都有哦。”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看在你是新客户,我可以给你安排我这里最好的wcgg。” “不、不用了,我只是……我只是问问。”沈愿宁胆怯了,她准备挂掉电话。 “都已经打来电话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那位经理似乎很懂推销,“只有新客户我才会推荐的,我这里最好的wcgg,叫simple。” ※※※※※※※※※※※※※※※※※※※※ 其实……我倒真挺希望有这服务的…… 第 89 章 沈愿宁正准备抬手按门铃,才发现自己紧张到一直攥着车钥匙。低头收钥匙的一瞬间,这个动作令她回忆起了四年前的那个下午。沈愿宁站在f酒店2926号房间门前,也犹如四年前一样,手指在门铃上犹豫再三,终于按了上去。 门只打开了一半,房间里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凝固着。 沈愿宁低头盯着那个为她开门的男人,所有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上眼眶。开门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沈愿宁心中的绝望与狂喜交织,她宁可现在是在做梦。 安子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叹了口气,扶着墙将房间的门开大,“……请进。” 依然是那个坐得挺直的背影,沈愿宁无数次在梦中将他拥在怀里,可现在她却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安子言身后走进客房,目光在他身上拼命搜寻着时光的痕迹。 眉眼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沉稳。头发比以前留的要长了些,却还是能看到如从前般柔软的发梢。他似乎变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沈愿宁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 “……你就是simple?”沈愿宁红着眼眶,喉咙止不住颤抖。 “对。”安子言递给沈愿宁一瓶矿泉水,“喝水吗?” 沈愿宁没有去接,“……为什么……要做这个?” 安子言轻笑着收回了水瓶,“缺钱呗。” “可我听说你和施晓雯结婚了,有了孩子。”沈愿宁渴望听到安子言否定的回答,“你不会这么没出息……!你不该这么作践自己……” 安子言微怔,手指扣在瓶盖上,“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沈愿宁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算了,不闲聊了,我要开始计时了。”安子言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你想要从哪步开——” “你就这么在乎钱?!”沈愿宁走上前一巴掌扇向安子言的脸,矿泉水随着安子言身体一晃撒到裤子上。 “……这个项目要加钱的啊。”安子言侧着脸冷笑,“还是说……你是想看我尿湿裤子?你不用这么做,一会儿我可以给你看。” 又是一巴掌落在安子言脸上。 安子言低头掸掸外套上的水,“双倍价格。” “子言……!你能不能说实话?”沈愿宁抓着安子言的肩膀恳求他,“到底为什么啊?!我不相信你会为了钱做这个!我知道你有多讨厌d……!” 安子言抬起双眸注视沈愿宁良久,才终于开口,“我开了家公司,还要养孩子,很需要钱,除了d,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残疾人还能从哪儿挣到快钱。” “……施晓雯知道么?”沈愿宁的手指紧紧抓着安子言的衣服。 “……她出国了,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回来的。”安子言回避了沈愿宁的目光。 “为什么……?” “跟残疾人生活,有多辛苦你应该也知道吧?”安子言拉开沈愿宁的手,把外套脱了下来,“她在那边有更好的生活,我不勉强她。” 沈愿宁呆呆地站在安子言面前,时光没有在安子言脸上留下痕迹,却将他的人生彻底扭转。他看起来还是那个沈愿宁曾经爱到极致的安子言,可一切都不复从前。 “……已经过去5分钟了。”安子言身穿黑色衬衫,坐在轮椅上朝沈愿宁张开手臂,“剩下的我自己脱,还是你帮我脱?” “我……”沈愿宁几乎能感觉到身体里每一条血管的流动,她的愤怒无处发泄,在愤怒的深处,又有无法形容的心疼试图击溃沈愿宁的防线。 “嗯?”安子言抬起头望着沈愿宁。 “我也快结婚了。”沈愿宁在提醒安子言,也在提醒她自己。 安子言稍稍转动轮椅向前靠近沈愿宁,“他是什么样的人?” 沈愿宁的身体紧绷着,“你指的……哪方面?” “他是健全的人吗?”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臂,推她坐到床上,勾起嘴角对她露出笑意,“还是也像我一样的……残疾人?” “他没有残疾,对我也不错。”沈愿宁闻到安子言身上依旧的清香,两个人膝盖相蹭,所有的理智即将瓦解,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明天……我会和我爸妈去他家商量婚事。” 听到“婚事”两个字,安子言的眉头似乎皱了皱,他抬起的手默默收了回去,“……你希望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不……”沈愿宁恍惚着摇摇头,即使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要去尝试。 在她快要放弃寻找安子言的时候,安子言出现了,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沈愿宁决定顺从。 “我会下地狱吧……”沈愿宁闭上眼睛,淡淡的柔顺剂香气是安子言拥抱的味道。脑海中的警铃大作,她不顾那阻拦的声音,伸手环住安子言的脖子把他拉向面前,疯狂地吻了上去。 安子言没有拒绝,而是同样拥住沈愿宁,倒向她的怀抱。 无数次梦到的情景,沈愿宁没有想到今天是以这样的前提出现。她揪住安子言的裤腰把他拖到床上,一颗一颗解开黑色衬衫的纽扣。指尖触到安子言的胸膛,是剧烈的心跳。 “还是我来吧。”安子言拉着沈愿宁的胳膊把她拽倒,匍匐着翻身压到沈愿宁身上,“你要结婚了,这个主动的人还是我来做吧。” 安子言支着上半身俯视沈愿宁,单手解开她的上衣。沈愿宁细腻白皙的身体一览无余,安子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亲密接触沈愿宁肌肤时的羞怯与悸动。 “……”安子言停住了,一切戛然而止。 沈愿宁抬手轻抚安子言的脸颊,“怎么了,子言?” 安子言的眼圈渐渐泛红,颤抖着呜咽起来。 “为什么……沈愿宁……你为什么啊?!”安子言一拳重重捶在沈愿宁耳边的床垫上,眼中满是绝望:“为什么你要来?!” 泪水顺着沈愿宁的指尖滑落,安子言别过脸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要喜欢残疾人?”安子言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轮椅上。 沈愿宁的视线追过去向安子言解释,“……如果他没有提simple这个名字,我是不会来的!” 安子言侧身搬动双腿坐回床边,重新系好衬衫纽扣,“如果你没有打那个电话,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沈愿宁望着安子言的背影,“你到底是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 沈愿宁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安子言沉默良久,他坐在床边试着伸了伸手,刚才上床的时候轮椅反向滑得离床远了不少,安子言又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去,却依旧够不到轮椅边缘。 沈愿宁走下床,把轮椅推得离床近了些,并调整好角度,拨下了轮椅手闸。 安子言薄唇微抿,终于又开了口,“……谢谢。” 他双手按住轮椅,双臂用力一撑坐了上去,可鞋卡在床与轮椅之间,安子言拽了拽裤腿,鞋又差点被拽掉。 “我来吧。”沈愿宁半蹲下来,握着安子言的脚踝帮他把卡住的腿放回轮椅踏板,又重新帮他系了系鞋带,“谁叫你老是犯懒,把鞋带系这么松……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跟以前——” 多年来的梦中场景此刻化作真实,那梦中的一切温暖、快感、兴奋、失望纠缠在一起,将安子言的理智瞬间击垮。 安子言没有听完沈愿宁抱怨般的思念,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真是傻,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忘了我……?”安子言的声音在沈愿宁耳畔呢喃,“……我已经忘了你,你应该也忘了我,这样……才公平。” “你以为我不想忘了你吗?!我试过多少次用全力忘了你,可又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全部都想起来……!”沈愿宁趴在安子言腿上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这些年的想念成真,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沈愿宁感到悲哀,“安子言你就是个笨蛋……!当初你为什么不要那一千万……?!干嘛要这样折磨你自己?” “……是我主动离开你的,和钱无关。”安子言眼帘低垂,勉强扯扯嘴角让自己笑起来,“……何况我做这个,也不算折磨自己。” “……子言,”沈愿宁抹掉眼泪抬起头,安子言的脸一如从前的清秀俊朗,只是神情更加忧郁,“你现在需要多少钱?公司是做什么的?” 安子言又是一阵沉默,沈愿宁感觉到他偷偷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 “一家音频制作相关的公司,现在主要跟音频网站做有声读物。”安子言松开沈愿宁,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苦笑着摇摇头,“不过公司新,规模也小,总是拿不到好的授权,最近还在跟这本书的作者磨授权——是个大作家,得了很多奖,作者本人希望找一家老牌配音公司做她的作品。” 沈愿宁看过那本书,也认识那本书的作者——正是林敬翔的母亲。 “子言,或许……我能帮你。” 次日,沈愿宁坐在林敬翔家客厅的沙发上,与他母亲相谈甚欢。 “真是可惜了,你爸妈这次突然有事情,有人给你叔叔推荐了几幅画,还想找你爸问问呢。”林敬翔母亲觉得有些遗憾。 沈愿宁也是一副遗憾的表情,她其实相当不希望今天她父母在场,“唉,是啊,不过机会多的是,下次我叫我爸跟叔叔一起看看画。” “真是难得了,你看林敬翔,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爸爸买的画他也说不好看,我写的东西他也觉得没意思。”林敬翔母亲指指正在一旁看体育比赛的儿子。 “并没有啊,林敬翔在美国的时候家里还一直放着您上一本书呢,其实他嘴上说不喜欢,心里还是惦记的。” 沈愿宁说完,林敬翔便把她揽进怀里,脸上有些尴尬地嘀咕道:“你跟我妈说这个干嘛。” 林敬翔父亲轻咳了一声。 “喂……”沈愿宁小声提醒林敬翔举止太过亲密,赶紧拉开他的手臂坐得远了一点。提到了书,沈愿宁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对了阿姨,上次说的录制有声读物,配音的公司选好了吗?” 林敬翔母亲摇头道:“还没有,有两家在谈,一家老牌公司,一家新公司。我想试试做出和其他读物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又不太放心交给新公司。” “那家新公司……是不是老板姓安?”沈愿宁试探地问了出来。 “对,老板岁数跟林敬翔差不多,就是可惜年纪轻轻坐了轮椅。”林敬翔母亲还清楚地记得安子言,“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沈愿宁回答地很果断,笑着跟她们解释起来,“这家公司的投资人是我好朋友,吃饭的时候聊起来说在谈您的授权,实在是太巧了。” “原来是你朋友的公司啊,”林敬翔母亲又露出笑意,“你觉得他们公司怎么样?” “我朋友人很可靠,那家公司的每个人专业程度都非常高。而且,老板也非常负责。”沈愿宁夸起安子言来不遗余力,“我敢保证选了这家公司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林敬翔母亲点了点头,“既然你都打包票了,我想我应该试试。” “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啊?”林敬翔倒是来了兴趣。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你昨天出门了?” “对啊。”沈愿宁并不掩饰这件事。 林敬翔脸上立刻显出不悦:“你之前不是说周六刚出差回来想休息?” 沈愿宁盯着林敬翔的双眼提醒他:“你的控制欲稍微收敛一点儿。” “算了,是我管得太多了。”林敬翔说完就站起来从客厅走了出去。 沈愿宁看到他在院子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抽了起来。 林敬翔父亲丝毫没有为林敬翔说情的意思,“不用管他,他这个脾气早应该治治。” “刚好明天就是周一,我会联系出版社把配音公司的事情定下来。”林敬翔母亲也没有理会她儿子的情绪,“我听说那家公司的老板以前是c电视台的主持人,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也很好,要不是残疾了,一定前途无量啊。” “……”沈愿宁顿了顿,“我想他一定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吧。” ※※※※※※※※※※※※※※※※※※※※ 没事没事更新是因为我更新了一个多打的标点符号 这次是真的重逢了,不过重逢的方式就…… 男女主一起三观崩塌,可能是因为作者三观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3个;假面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0 章 授权合同签约后的第二天,沈愿宁约了安子言在餐厅见面,希望他能兑现之前的承诺。 “谢谢,”安子言对沈愿宁笑了笑,“授权合同签完了,要忙的事情有太多了,我本来也没时间再去做……‘那些事情’了。” “那这几年……你过得好吗?”沈愿宁不敢相信这句庸俗的台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当然。”安子言的笑容依旧温柔。 “你们的……孩子,”沈愿宁尽可能表现得豁达释然,“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安子言的回答也很简洁,“女孩儿。” “哈哈……”沈愿宁让自己笑了出来,“以前就说过你适合养闺女呢。” “你不想笑可以不用勉强,”安子言直接戳穿沈愿宁,“你不想笑的时候,我能看出来。” 这话让沈愿宁倒是很想笑了,“我刚才笑得就那么假吗?” “嗯,皮笑肉不笑,满脸不情愿。”安子言撇撇嘴。 “你也是。”沈愿宁还击,“你刚才也笑得挺假的。”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赌气对视,又同时憋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你看,那就是那个沈愿宁吧?” “……还真的是!比杂志上看起来还漂亮。” 从隔壁桌经过的两个人讨论的声音传到了沈愿宁和安子言耳朵里,她们在斜对桌坐了下来。 “去年她还去过b杂志的慈善拍卖呢,听说是全场第二高价。现在她在jm集团掌管项目大权,一定是发了大财了。” “哎,她家里应该也很有钱吧……真是让人羡慕,男朋友也帅的啊。” “不可能是她男朋友啦……你仔细看那男的坐着的可是轮椅诶……沈愿宁怎么可能跟残疾人在一起!” 沈愿宁本来不想理会她们对自己的品评,可当八卦落到安子言身上时,她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瞪了过去。 “别说了别说了……!她好像听到了……!”那两个正在议论的人立即压低声音,但又免不了嘀咕了一句,“她本人还挺凶的……” 安子言对沈愿宁发出一声轻笑,“别人在羡慕你,你却要瞪人家?” 沈愿宁收回了目光,低头摆弄自己的水杯,“她们只是在八卦。” “长得漂亮,家世好工作好,还有一个……同样优秀的未婚夫,的确值得羡慕。”安子言盯着沈愿宁的眼睛说道。 “我不需要这种羡慕。”沈愿宁盯着杯子里的气泡水摇了摇头。 “好啊,那就跟我在一起吧。”安子言淡淡地回应沈愿宁。 沈愿宁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安子言,他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沈愿宁分不清他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安子言就像是看穿了沈愿宁的疑惑,“开玩笑的,看你对别人的羡慕满不在乎才这么说。” “等这本书录制进度过半,我就跟林敬翔分手。”沈愿宁却将安子言这句玩笑话当了真。 “等进度过半?” “这样即使我跟林敬翔分手,版权也不会轻易换给别人了。” 安子言摇头,“这无所谓,反正已经签约了。” “不,我不放心,我不想影响录制。”沈愿宁解释道。 “好,说话算话吗?”安子言要沈愿宁作出承诺。 沈愿宁斩钉截铁,“算。” 这次轮到安子言怔了怔,他似乎叹了口气,又再次扬起了嘴角,“……就因为我刚才的玩笑吗?” “我猜你没在开玩笑。”沈愿宁自诩很了解安子言。 “如果我刚才不过是因为不甘心那两个人说我配不上你呢?” “……你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每个人都会变的。” “……”沈愿宁沉默。 “也许她们看到你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会说些闲言碎语,会揣测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安子言顿了顿,“喜好。” 沈愿宁的眼神一闪,“……那就让她们去揣测吧,被她们知道了我也无所谓。” “……那对我曾经很重要。”安子言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沈愿宁不知道,安子言曾为此放弃了什么。 重新定了定神,安子言想到了自己来赴约的初衷,他拿走了桌上的点餐单,转动轮椅离开餐桌,“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事情,先回去了,你等菜上齐了慢慢吃,我去付账。” “子言……!”沈愿宁叫住他。 “等录制进度过半,我打电话给你,希望你遵守诺言。”安子言说完,便划着轮椅前往了收银台,把沈愿宁丢在餐厅里。 这一个多星期,沈愿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林敬翔,一来是她心里总是想着安子言,对林敬翔自然就没那么上心,二来是想到不久之后就会跟林敬翔分手,沈愿宁不想再过多欺骗林敬翔的感情了。 “有人送了我爸两幅画,他留了一幅给你爸。”林敬翔打来电话,也是有些无奈,“你这周末有时间么?” “我周末有事儿,”沈愿宁可不想这个时候还收林敬翔家这么贵重的礼物,“替我先谢谢叔叔。” 林敬翔简短地“哦”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还真是少爷脾气……”沈愿宁苦笑一声,也放下了手机。 今天是星期五,全部门开完会就已经九点了,沈愿宁索性自己在办公室点开了前几天行业协会的会议视频播放。 视频观看到尾声,沈愿宁也已经感到疲倦了,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愿宁刚想感谢这个来电人拯救了她的昏昏欲睡,拿起手机的一瞬间,她感到的更多是激动与欣喜。 电话里是安子言的声音:“……这周末就不能再让你们部门加个班……?” 沈愿宁一头雾水:“嗯?” “安总……这周已经加班太多天了。”制作部经理为难地回答。 沈愿宁这才明白安子言不是在跟她说话。 “……算了,反正就最后一章节了。”安子言摆摆手,“我没事……你们先送刘部长回去吧。” 制作部经理离开了洗手间,只剩下安子言一个人扶着卫生间的洗手台强撑身体,“还有最后一章节就可以给她打电话了……” 沈愿宁心头一动。 被安子言掉在轮椅坐垫上的手机里传来了沈愿宁的声音,“子言?” 卫生间的流水声盖过了沈愿宁的声音,安子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误触了手机屏幕的按键,更不知道此刻沈愿宁正在电话的另一端听着他说醉话。 “我好想给她打电话……”安子言倚靠在洗手台边不停说着醉话,“如果一周七天都上班就好了……这样进度一定就……” “子言?你在哪儿?”沈愿宁焦急起来,很明显安子言是喝醉了,来回来去说着一样的话,却没有人回应他。 “等到下周……她就会和林敬翔分手……”安子言漱了漱口,抽了一张纸巾擦去嘴角的水珠,晕乎乎地坐在轮椅上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一路来到了会所门口。 已是子夜,会所经理在门口帮安子言打车,送客户上车是他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但这位安先生喝醉了,固执地要自己打车,让经理很是头疼。 “喂——?喂——!安子言——!”沈愿宁听见有人在跟安子言说话,于是对着手机大声喊了起来。 “安先生?你电话好像没挂?”会所经理提醒安子言。 “嗯……?是吗……?”安子言摸了摸外套口袋,又摸了摸裤兜,在轮椅和坐垫之间摸到了手机。 还没来得及看屏幕,手机就顺着指尖滑到地上。安子言欠身去捡,却头晕眼花失去平衡向前栽倒,好在被会所经理一把抓住。 会所经理扶着安子言,帮他捡起了手机,“喂?您好?” 终于有人给了她回应,沈愿宁松了口气,“您好,请问安子言现在怎么了?他现在这是在哪儿?” 会所经理也同样松了口气,毕竟万一安子言一会儿睡着了,他都不知道要送他回哪里。 经理通过电话告诉了沈愿宁会所的位置,沈愿宁立即叫上司机赶了过去。 “子言!”沈愿宁下车便跑到了会所经理身边,从他手里接下了东倒西歪的安子言,“怎么又喝醉了……!” “他们公司的全喝多了,司机和男同事都去送客户了。”会所经理跟沈愿宁解释,“那安总就交给你了,我得先回去了。” “好,多谢了。”沈愿宁搂着安子言的肩膀,把司机喊了过来。 “你辛苦了,”沈愿宁塞给司机一叠钱,“今天晚上的事情别跟公司的人说,楼下等我一会儿。” “知道。”司机点点头,离开了安子言家。 这是安子言目前自己居住的房子,离他公司的录音棚很近,看起来他是为了工作方便才住在这里。 安子言躺在床上,他从上车报完地址之后就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并不踏实,眉头紧紧皱着。 沈愿宁正准备去烧点热水给安子言喝了醒醒酒,却听见他好像在叫自己,沈愿宁赶紧跑了回来,“怎么了……?” 原来安子言只是在睡梦中呓语,他急促地呼唤着一个名字,声音越来越大,沈愿宁这才听清安子言不停呼唤的人并不是她。 “……晓雯、晓雯……!”安子言惊出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 沈愿宁坐在床边咬咬嘴唇,故意一字一顿地问安子言:“……做、噩、梦了吧?” 见到眼前是沈愿宁,安子言似乎清醒过来,他被灯光晃得眨了眨眼睛,恍然环视房间,很明显他回到了家,“你怎么会在……?” “我送你回来的,我为什么不能在。”沈愿宁老大不乐意。 安子言对这部分的记忆很模糊,“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还好你上车就自报家门地址了,连门牌号都报了,”沈愿宁又好气又好笑,“你肯定是拿我司机当出租师傅了,下车的时候还迷迷糊糊要掏钱呢。” “抱歉……”安子言自觉丢脸,他闪躲了沈愿宁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沈愿宁拿起安子言的手机提醒他,“你喝多了,给我打电话了。” “我给你打电话了?!”安子言这下连酒都醒了,他使劲儿回忆刚才恍惚的记忆片段,还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沈愿宁打了电话。 “不信你自己看通话记录。”沈愿宁把手机扔给安子言。 安子言并没有看手机,而是紧张地问沈愿宁:“我电话里说什么了?” “你说……”沈愿宁转过头对安子言笑了起来,她喜欢看到安子言越来越紧张凝重的表情,“我不告诉你。” “那我就不问了。”看到沈愿宁没个正经,安子言倒松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头晕得要命。 “你酒量很好吗?怎么跑去会所喝酒了?是不是还叫了姑娘作陪啊?你叫的姑娘漂不漂亮?”沈愿宁心里明明心疼安子言,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奚落。 安子言轻轻笑了一声,“工作室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过审被拒了,审批部门主动约了饭,不去不行。” “这些审批的部门真是过分!”沈愿宁愤愤地感慨,她最讨厌这样的事情,从前做酒店时就总是遇到,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这样的困扰,安子言却深陷其中。“你自己又喝不了酒,瞎逞能。” “我已经喝的很少了,只是酒量差才会这样。”安子言苦笑,“事情最后能办成就好,这样公司所有人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下次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就行了?我猜不会有人为难你。”沈愿宁叹了口气。 “又不是让我走路,喝几杯酒不算为难。”安子言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沈愿宁伸出手去帮安子言脱掉外套。 “干嘛……?”安子言攥住沈愿宁的手腕。 沈愿宁理直气壮,“帮你脱衣服啊!” “我脱衣服干嘛?”安子言没有松开沈愿宁。 “睡觉啊!”沈愿宁哭笑不得地向安子言解释,“你总不能穿着外套睡一宿吧?” 安子言这才松开了沈愿宁,忍着头晕支起身体伸手去够停在床边的轮椅,“刚才麻烦你接我,谢谢。” 沈愿宁担心不已,“你喝醉了,还要去哪儿?” “酒已经醒了。”安子言瞥了一眼门口方向,“我送你回去。” “安子言你……!”沈愿宁最讨厌安子言的口是心非,“你在电话里分明说了有多想给我打电话!其实你很希望我能赶快和林敬翔分手吧?” 安子言一顿,他看到沈愿宁眼中的期盼,原来这才是她今天格外主动的原因。 “你别瞎编,我不记得了。”安子言别过脸去。 沈愿宁坏笑着靠近安子言,将目光追了过去,“是我瞎编吗?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喝酒了脸就红。”安子言嘟囔道。 “好吧……”沈愿宁装作失落的模样转头站起身,“那不用送了,我现在就自己回去。” 正值深夜,安子言当然不放心沈愿宁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独自出门。 “……你等一下!”他猛得坐起来急着一把拽住沈愿宁的手腕把她拉回身旁,上半身却因为失去平衡靠向了沈愿宁身上。 沈愿宁托住安子言的肩,有些自责自己刚才开玩笑害他差点儿栽倒,“……你这样怎么送我啊?” “起得太猛了,”安子言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眼还是眩晕,这个不争气的身体他也无可奈何,“我缓一会儿就好,你先别走,我送你上车。” “你发烧了……!”沈愿宁将手心贴在安子言额头,竟然热得烫手。 “没事儿,烧了两天了,今天都快退烧了。”安子言稍稍仰头躲开了沈愿宁的手,又伸出一只手去把轮椅拉近身边。 沈愿宁趁着安子言腾不出手阻拦,便帮他把外套扒了下来,“真够傻的,我司机在楼下等着呢,才不用你这个病号送呢。” “沈愿宁……!”安子言又羞又气地朝沈愿宁喊道。 “干嘛?”沈愿宁拉着安子言的胳膊帮他脱下外套,又扶他躺好,“生病了就别逞能了,万一你在外面又晕倒,还得麻烦我送你去医院。” “好了,那你回去吧。”安子言见沈愿宁准备帮他脱裤子,立刻匆忙拉起被子盖上。 沈愿宁又一把扯开被子,“你就这么穿着外衣睡啊?!” “不用管了,你走了我再脱。”安子言催着沈愿宁赶紧离开。 “又不是没见过……”沈愿宁小声嘀咕,在床头柜上那些药瓶里踅摸,“那你也得吃了药再睡啊!我看看你最近吃的这些药——” 安子言胡乱把药瓶揽到床上藏到被子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一会儿你走了我就吃。” “你干嘛这么着急轰我走啊?”沈愿宁不服气地揪起被子,药瓶甩了一地。 沈愿宁从地上把药瓶捡起来,全都是治疗压疮的消炎药和消毒药水。 “是不是起了压疮?”沈愿宁抬起头问安子言。 安子言脸上有些尴尬地支吾道:“快好了……” “这药你今天吃了吗?!”沈愿宁紧张地拿起那瓶消炎药。 “没有,”安子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又压低嗓音解释,“我知道今天晚上得喝酒,所以就没吃。” 沈愿宁稍微松了口气,又重重地把药瓶撂在床头柜上,“去看医生没有?!” “去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儿。”安子言的谎言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相矛盾,他冲沈愿宁笑了笑,“别让司机等你了,快回去吧,你在这儿我也不方便换药。” 沈愿宁背过身打开床头灯,走到门边关掉卧室的灯,“你换药吧,我渴了,我要去烧点儿热水,喝完再走。” 房间暗了下来,安子言叹了口气,他摸摸额头,的确是又烧起来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沈愿宁不会离开了,自己又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回去的时候,安子言只好笨拙地躺在床上脱掉了衣物,用棉签蘸了药水摸索着清理创口。 沈愿宁给司机发了信息让他回家,在厨房估算着安子言应该已经换完了药,沈愿宁端着晾好的热水回到了卧室。 “好了?”沈愿宁见安子言侧躺着,衣服都搭在床边的轮椅上。 安子言眼皮发沉,用鼻音回答沈愿宁,“嗯。” 沈愿宁坐到床边让安子言喝了水,又给他贴了降温贴。 “回去吧,”安子言实在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愿宁觉得安子言眼皮打架还要强打精神的样子很可爱,她小声笑了笑,“你睡着了我就走。” 床边的垃圾桶里是安子言刚扔掉的纱布,上面还沾有血污,沈愿宁知道安子言的压疮又破了,可她又没办法不顾安子言的遮掩与抗拒去帮他护理创口。 靠着床边坐在地上的沈愿宁苦恼不已,把脸埋进膝盖偷偷叹着气。 ※※※※※※※※※※※※※※※※※※※※ 今天多更新了一点,就算补偿吧哈哈 对不起,这位作者三观还是如此不正,这么多年没有改观。 至于有位读者,我这篇没有写失禁,令您失望了,没的吐槽了吧?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杉抹微云、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1 章 安子言睡了不过一个钟头,又紧紧皱着眉头闷哼出来:“……疼……” “嗯?”沈愿宁靠近安子言身边,“哪里疼?” “浑身都疼……”安子言闭着眼睛说完,突然醒了过来,台灯柔和的暖光下,他看到的是沈愿宁担心的脸,“你……还没回去?” 沈愿宁朝安子言伸出手去,半途又犹豫地收回来,“你还在发烧,身上会很酸痛……我帮你按一按会舒服一点儿。” “不用。”安子言再次拒绝沈愿宁。 沈愿宁当然想到了安子言可能会这么回答,她只好又趴在床边守着安子言。 “客厅的沙发可以睡一个人……”安子言终究还是不放心沈愿宁在深夜一个人离开,“天亮了再回去吧。” “哇……安子言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绅士,”沈愿宁假装不满意地耷拉着嘴角,“你自己睡床上,让我睡沙发。” 安子言脸一红,“那你等一下……我得把裤子穿上……” 说罢,他便偷偷伸出手去拿搭在轮椅上的衣服。 “好啦,逗你的,我才无所谓睡在哪儿。”沈愿宁扑哧一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安子言气得抓了一把床单,他真是后悔自己白白担心沈愿宁,“衣柜里有被子,去拿到沙发上盖。” 说到衣柜,沈愿宁这才想起他们以前养的猫咪最喜欢钻衣柜,“怎么没见到言言?” “我爸妈在养,”安子言用两只手离得老远给沈愿宁比划,“它现在加上尾巴,有这——么长。” “我不信,这是猫还是老虎啊?”沈愿宁白了一眼。 安子言一时之间忘记了疼痛,笑着给沈愿宁讲起了猫,“是真的,可胖了,现在应该有快二十斤了,但是抱起来像棉花糖一样软。” “哈哈……当时刚捡回来的时候可能连两斤都不到啊!”沈愿宁听得入迷,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着回忆。 安子言同样也被勾起了满满的回忆,他恢复了从前的温柔,“愿宁,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过夜那天吗?” 沈愿宁的眼珠转了转,“在观星公社的别墅吗?那天怎么了?” “不是,”安子言摇摇头,“是你跟我去上选修课,那天我也发烧了,你送我到医院,在病床边陪了我一夜。” 沈愿宁这才想起来那可真的才是她和安子言之间第一次过夜。 “那次我也是劝你赶快回去,你偏要留下来。”安子言的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来,“可其实你已经困得不行了,我看见你坐在病床边磕醒了好几次。” 沈愿宁脸上的笑容定格了一秒,所有从前的美好一股脑涌出来,也把所有的悔恨都铺天盖地地带了回来。 “平时你都是自己住吗?”沈愿宁小声问安子言,她扯远话题调整情绪。 安子言又用鼻音“嗯”了一声,“周末一般回我爸妈那儿,礼拜六日我要陪宁宁,平时都是晓雯爸妈照顾。” 这个名字让沈愿宁好奇起来,“……宁宁?” “哦……对了,还没告诉过你。”安子言浅笑一声,“安宁,晓雯给孩子取的名字,她不知道你叫到底什么,我也……不好反对。” 心脏猛地一阵收缩,沈愿宁再次想起安子言已经结婚为人父,尽管施晓雯现在身居异国,他们依然还是合法夫妻。 “安宁……”沈愿宁点点头,“真是好听的名字。” “晓雯希望她只要安宁幸福就好,”提起女儿,安子言脸上又露出笑意,但他的笑容又渐渐淡去,“可惜……” 沈愿宁知道安子言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她气施晓雯抛下安子言和女儿远走高飞,但她更心疼独自承受这一切的安子言。 “子言,”沈愿宁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床边,望着安子言一如既往温柔的脸,她仍旧无法释怀从前,“如果……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 话还未说完,沈愿宁的眼泪就已经抢先一步落了下来,那根弦再也绷不住了,沈愿宁掩面痛哭不能自已,“如果我不是d……现在和你结婚的人是不是我……?是不是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知道都怪我,一切都晚了……!” 安子言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沈愿宁,他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当初的一切都无法挽回,那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隧道,他没能走出自我的桎梏,而沈愿宁同样背负着沉重的歉疚与悔意苦苦徘徊。安子言手握释放二人内心沉重枷锁的钥匙,唯一的出路是由他来解开。 “……愿宁,”安子言做出了选择,他的喉咙上下一动,用极轻的声音说出了那句重量足以改变两人生命轨迹的话:“等你分手之后,我们重新开始吧。” 清晨体温降了许多,安子言也不再头晕,即使浑身无力,他还是得强迫自己起床处理尿袋。 打开卧室的门摇着轮椅来到客厅,只见沈愿宁正在沙发上熟睡。 两个人聊到天亮才睡,因为沈愿宁还没有跟林敬翔分手,安子言还是让沈愿宁睡在客厅。 望着沈愿宁沉静的睡脸,安子言忽然起了一阵冲动。 他悄悄扶着沙发俯下了身,低头靠近沈愿宁的脸颊,近到可以感觉到沈愿宁的鼻息。 【你放心,在你们分手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不会让你为难。】 安子言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对沈愿宁做出的承诺,又立刻撑着轮椅直起了身。 他悄声叹了口气,赶紧划着轮椅去了卫生间。 沈愿宁裹紧被子把脑袋缩进去,藏起了自己上扬的嘴角。 因为安子言需要去医院换药,沈愿宁非要陪他一起去。听完医生对安子言的嘱咐,沈愿宁从医院回来就忧心忡忡。 “躺好。”沈愿宁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下周不管进度怎么样,都不许再加班、不许再喝酒了。” 安子言点点头,“好。” “真是无良资本家……为了赶进度天天加班到那么晚,员工肯定都要被你累死了。”沈愿宁白了安子言一眼,实际上她还是更心疼安子言,“你是不是还想让人周末加班呢?” 安子言的心思被沈愿宁一语中的,他撇撇嘴角,“我会付工资啊……” “这两天都别出门了,尽量躺着吧。”沈愿宁不放心地提醒安子言。 “没那么严重,”安子言笑了起来。 “谁说不严重?!医生都说了让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别再压到创口了!你再不注意,会破成大窟窿,到时候就要命了!让你住院又不住,现在还不听话!”沈愿宁一脸严肃,越说越激动。 安子言一顿,“你刚才偷听啊?!” “医生又没说不能偷听,他也没故意小声说,是你不让我进去,我站在诊室外面不小心听见了,不算偷听。”沈愿宁狡辩道。 “我明天得去送宁宁上芭蕾课,今天就没陪她,这周大概只有明天能陪陪她了。”安子言懊恼地告诉沈愿宁。 沈愿宁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我知道,”安子言轻笑,“我会注意一点儿的。” “既然你不让我留下来陪你,那明天我来接你,”沈愿宁霸道地通知安子言,“在这之前你不许先走。” 安子言皱皱眉,他知道沈愿宁出于好意,但他不想接受,“愿宁……!” “而且医生说了你现在并发症越来越严重不是吗?等这次压疮好了,你必须要去复健了!”沈愿宁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估计之前订做的那个行走支架你都扔了,我会按之前的尺寸再订做一个。” “沈愿宁!”安子言急得起身叫住沈愿宁,“你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沈愿宁一边翻着安子言的外套一边跟他理论,“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了,你能不能替身边的人想一想!你三天两头生病,又怎么照顾你女儿?你还想让叔叔阿姨又帮你照顾女儿又照顾你吗?!我替你担心你就觉得我胡闹吗?!”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安子言的手搭着额头,闭上眼睛放软语气,“那个支架,我没扔……而且……我带到这边来了。” 沈愿宁一脸的愤怒这才转为得意,她向安子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好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你家钥匙我拿走了,我出去的时候会帮你锁门的。” “沈愿宁你——!”安子言气不打一处来,可沈愿宁连让他拒绝的机会都不留下。安子言的话还没说完,沈愿宁就已经溜出了卧室。 安子言望着空荡的房间喃喃自语:“……你可真傻。” ※※※※※※※※※※※※※※※※※※※※ 这周更新2w字,大家监督我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20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陈晚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2 章 照片里穿着高中校服的安子言叼着棒棒糖,头微微倾向施晓雯。施晓雯手里也拿着棒棒糖,眼睛笑得弯起来。他们俩脸上洋溢的笑容比糖还要甜上百倍。 看见车窗外站在安子言身边伸手求拥抱的小女孩儿,沈愿宁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张安子言受伤前在海洋馆门前和施晓雯拍摄的拍立得相片。 “爸爸,抱我!”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朝轮椅上的安子言举起手臂。 安子言低头轻笑,单手扶着轮椅,稍稍弯腰朝小女孩儿伸出一只胳膊,“来。” “子言。”沈愿宁从车里喊了安子言一声。 安子言和小女孩儿同时看向沈愿宁。 “你怎么没走?”安子言有些惊讶,他以为沈愿宁送他到这里之后就回去了。 沈愿宁推开车门下车走到他们身旁,“你不是要送宁宁去上课吗?我想着送你们过去,所以就多等了一会儿。” “爸爸,这是谁啊?”安子言女儿靠着他的腿,抬起头好奇地盯着沈愿宁。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沈愿宁半蹲下来对安子言女儿微笑,“你可以叫我皮皮阿姨。” “皮皮阿姨好,”安子言女儿依偎在安子言臂弯里,也主动跟沈愿宁打了招呼,“我叫安宁。” 沈愿宁笑了起来,“那阿姨叫你宁宁可以吗?” “爸爸也这么叫我。”安宁甜甜地点着头,又扯扯安子言的袖子,“爸爸,抱我。” “宁宁,坐阿姨的车去上课好不好?”沈愿宁笑着向她提议。 “那爸爸也去吗?”安宁先问安子言。 安子言搂着她的小肩膀,“我要送你去上课,当然会跟你一起啊。你想走路去还是坐车去?” 听到安子言会和她一起,安宁很快做了选择,“坐车。” 沈愿宁和安子言坐在舞蹈教室外面的休息室,边聊天边等安宁下课。 “宁宁笑起来很像施晓雯。”沈愿宁从门上的玻璃望进去,一排稚气的脸庞中,安宁脸上总是带着笑,显得尤为惹眼。 “是吗……?”安子言对正在听老师说话的安宁扬起嘴角,“晓雯怀孕的时候我还没毕业,一开始我们还很担心她没发现怀孕的时候吃的抗抑郁药物会对胎儿有影响,检查之后发现胎儿很健康,就决定留下来了。现在看来……这真是正确的决定。” “你们……”沈愿宁不想问安子言这样的问题,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在那年冬天,和你分手之后没多久,晓雯来找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安子言回答得很释然。 沈愿宁像木偶一样点了点头,喉咙里挤不出一个字来。 早知道就不问了,沈愿宁暗暗后悔。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知道了以后却这么不是滋味。 两个人并排坐在圆桌边,各自喝着面前的热饮,谁也不再开口。 沈愿宁不知道安子言是否也回忆起了从前,至少此刻她又沉浸在了那些痛苦的记忆里。 “我——”沈愿宁才开口,就被心不在焉的安子言打断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安子言的手搭在轮椅钢圈上,调转方向错身离开圆桌。 沈愿宁失落不已,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才看到物业给她回过电话。 “喂?沈小姐,我们查过了监控记录,找到了昨天送礼物的人,您方便的话来看一下。”物业经理为难地告诉沈愿宁。 沈愿宁松了口气,“好,麻烦了。” 昨天从林敬翔家回来就看到家门口摆了一箱海参礼盒,本来以为是家里人拿给她的,可沈愿宁拿起箱子时发现格外的沉,根本没办法抬起来。打开包装箱,才发现从第二层开始便都叠满了现金。 想必又是哪家公司的杰作,沈愿宁一时气愤,以管理不周的名义叫物业赶快拿走。 从前苦恼办事总要送礼应酬才能办成,现在的沈愿宁变成了掌握资源那一方,却发现想要保持初心原来那么困难。 上一季度的财务报告显示沈愿宁上任之后项目经费都得到了合理的控制,可集团的前辈们却总是说沈愿宁一来,便破坏了行业的规矩,打破了行业的平衡,连下属也私下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她曾经和大舅迟建明讨论过这个问题,但迟建明的建议更让沈愿宁纠结:放手去做。 “放手去做……听着倒简单……”沈愿宁摆弄着热饮杯自言自语。 沈愿宁视线放空,休息区的家长很多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想到自己的童年很少有父母双方共同的陪伴,沈愿宁感慨万千,她不想让安宁也度过这样的童年。 “昨天没休息好?”安子言的外套搭在腿上从外面回到休息区,看沈愿宁的眼中有些疲惫,“还是……你提了分手之后不太顺利?” “没有,林敬翔不是会纠缠的那种人。”沈愿宁晃过神来,笑着摇摇头。 安子言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快到下课时间,沈愿宁坐着伸了个懒腰,她猜安子言应该等得更辛苦,“你今天坐了很久了,好不容易退烧,别太逞强。” “嗯。”安子言将搭在腿上的外套又掖了掖,“不该让你陪我一起等的,你累了吧?” “不会啊,还挺有意思的,怎么想到让宁宁学芭蕾的?”沈愿宁觉得那一排小姑娘穿着舞蹈服的样子实在可爱。 “这是她自己选的。”安子言说着又笑了起来,“我和我妈说教她弹钢琴,她学没几天就烦了,吵着说要学跳舞,所以就带她来学了。” “看得出来她学得很开心呢。” “是啊,她自己喜欢就好。”安子言低头轻笑,剩下的话像是喃喃自语,“……我希望她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自己的决定。” 沈愿宁以为安子言只是在说安宁,带着满脸的羡慕感叹道,“真羡慕宁宁啊……” 安子言注视着沈愿宁的侧脸有些出神,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了,一会儿要一起吃晚饭吗?” 其实沈愿宁正在期待着安子言开口邀请她,她此刻当然是用力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安宁是施晓雯的女儿,但她也是安子言的女儿,沈愿宁越看安宁越喜欢,安宁也不怕生,下了课就要拉着沈愿宁去看娃娃。 “看娃娃?”沈愿宁疑惑。 安子言无奈地笑着给沈愿宁解释,“这层有一家卖洋娃娃的店,每次上完课就会给她买一个,下了课我们都会去那家店。” 沈愿宁被安宁拉到了洋娃娃专柜,里面是琳琅满目地精致洋娃娃和小衣服,对于大部分小女孩儿来说,这家店绝对充满了魔力。 “皮皮阿姨,你看这个!”安宁果然兴奋地很,指着柜子上的套装给沈愿宁看,“还有这个!” 沈愿宁顺着安子言女儿的小手指看过去,一个是夏日泳装系列,一个是公主系列,“宁宁喜欢哪个?” 安宁实在做不出选择,“唔……我都喜欢。可是爸爸说每次上课只能买一个。” 沈愿宁当然知道这对于小孩子来说是道难题,“今天是阿姨和爸爸一起带宁宁来的,所以买两个也可以,阿姨送给宁宁。” 安宁像是解了世纪大难题一样开心。 “不行,都说了每周上课买一个。”安子言倒是意外地很严格,他又小声提醒沈愿宁,“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爸爸!”安宁嘟着小嘴转身找安子言撒娇,她拉着安子言的手讲起了自己的理由:“这两个我都喜欢……那个粉色里面有公主裙,蓝色里面有游泳衣,我还、我还喜欢里面那个椅子……” 安子言听着女儿一脸认真和期盼,嘴角勾得老高,“有多喜欢?” “像喜欢爸爸那么多!”安宁举起两只小手来比划。 安子言哭笑不得,他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好吧,就这一次。” “爸爸真好!”安宁欢呼起来,给店员指了她心仪的两款洋娃娃,“我要这个和这个!” 沈愿宁同样觉得哭笑不得,她俯在安子言耳边学他的话:“你这样……可是会把她惯坏的呢。” “还不是你先开的头。”安子言按住沈愿宁的手,抢在她前面掏出钱夹,“我来。” “那我不是骗宁宁了吗?我说我送她,结果是你买的。”沈愿宁执意要付款。 安子言苦笑着把沈愿宁拉到身后,“咱们俩谁买不都一样。” 沈愿宁觉得安子言这话说得像两口子似的,这让她放弃了付款,同时又忍不住在安子言背后偷笑。 还好安子言没有看到,沈愿宁这么想着。 她们一起吃过晚饭,安子言去前台结账,安宁就已经开始勉强撑着眼皮犯困了。 沈愿宁蹲在地上给安宁穿着外套,安宁揉揉眼睛,靠着沙发椅昏昏欲睡,“我想睡觉……” 在边上整理餐桌的服务员看安宁这样实在可爱,就低头和她说道,“让你妈妈抱你回去吧。” 沈愿宁的脸唰地通红,没等到她开口,安子言已经买过单回来了。 “没关系,我抱她吧。”安子言并没看沈愿宁,只是朝女儿伸出手臂。 “你伤口还没好,我来吧。”沈愿宁双手环过安宁腋下把她抱起来,“来,宁宁,咱们回家了。” 想不到三岁多的小孩子这么沉,沈愿宁正想问问安子言他女儿的体重,回过头来才发现安子言竟然也在脸红。 停车场的自动门一打开,空气立刻变凉了。 “子言,”沈愿宁抱着安宁往车位走去,又看旁边的安子言还是把外套搭在腿上,“把外套穿上吧。” 安子言只穿了一件衬衫,的确略显单薄,“……不冷。” “这外套怎么了吗?”沈愿宁觉得安子言很在意外套,一停下来就掖来掖去,她以为是安子言觉得搭在腿上不方便,“算了,你要是不穿就先给宁宁披上吧。” “不是……”安子言尴尬地挡住了沈愿宁的手,“今天出门时间有点久,我裤子……弄脏了一点,但我怕有味道。” 相比安子言,沈愿宁此时更加尴尬,她怔了一下,默默将手收回。 两个人无言的回到车位。 沈愿宁小心翼翼把安宁抱进车后座躺好,又跑到另一边收安子言的轮椅。 “对不起。”安子言忽然对车外的她道歉。 “嗯?”沈愿宁不解地看向安子言。 安子言一脸歉疚,“给你添麻烦了。” “你再道歉我可才要生气呢。”沈愿宁装作生气的样子把轮椅推走,轻轻关上车门。 ※※※※※※※※※※※※※※※※※※※※ 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太规律 不过应该会凑够20000字的! 第 93 章 “我昨天不应该跟林敬翔提分手的……”沈愿宁今天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毕竟那个玉镯的损坏她也有责任,“万一林敬翔妈妈讨厌我了,我担心会不会影响到你们之前的合作……” 安子言用手臂把睡着的女儿护在怀里,他笑着安慰沈愿宁,“不会的,只要她听过了我们制作的有声读物之后就不会想换了。” 这一点,沈愿宁绝对信任安子言。只是她唯一庆幸没有让林敬翔知道自己和安子言的关系,不然以他争强好胜的性格,难保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儿,沈愿宁才发现自己从刚才搬轮椅回来一直挽着袖子,右手手腕的淤红露了出来。她赶快放下毛衣袖口遮挡住,又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自己的脖子,还好今天特意穿了高领毛衣,什么都没露出来。 车停到了安子言家楼下,沈愿宁坐在车里等着安子言。他下车之后说先送女儿上楼,因为有话要说所以让沈愿宁稍等一会儿。 安子言从楼里出来,径直划着轮椅来到驾驶室,一脸严肃地拉开了车门。 “愿宁,把灯打开。”安子言冷着脸说道。 “干嘛?”虽然这么问了,可沈愿宁还是打开了车顶灯。 安子言轻轻拉起沈愿宁的右手,沈愿宁想起了手腕的痕迹,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她又一次紧张地问安子言,“你干嘛?!” “我刚看你手腕好像有伤,让我看看。”安子言朝沈愿宁摊开手掌,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却怎么都做不到,“是林敬翔弄的么?!” 沈愿宁不得已撩开袖子给安子言看那一圈指痕的红色淤血,明天就会慢慢转为紫色了,“其实他也是不小心……” …… 沈愿宁靠在林敬翔家门口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她又瞄了眼手表,已经等了林敬翔一个钟头。照常理来说他周末去父母家吃个饭,现在也该回来了。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沈愿宁再次闭上眼睛,倚着门框任由自己打起瞌睡。 沈愿宁睡得越来越沉,身体一沉直直向前一栽,正好栽到一个人的怀里。 “哈哈哈……!你怎么回事儿?!”林敬翔哭笑不得地把沈愿宁接住,“你来我家找我干嘛不告诉我?” “唔……”沈愿宁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林敬翔的怀里,赶快推开他站好,“我知道你今天去你爸妈家吃饭,不想打扰你,反正你早晚也要回来。” “我要是半夜回来你就等到半夜吗?”林敬翔笑笑,打开了房门。 “这是之前你说好吃的那家蛋糕店的,北京也开了分店,”沈愿宁把手提袋放在桌上,“知道你喜欢吃他家的饼干,就给你买了。” 林敬翔从手提袋里拿出饼干盒,那些精致的甜点整齐的摆在里面,沈愿宁选的都是他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你就为了给我送饼干啊?”林敬翔拿出两枚撕开包装,一片塞到自己嘴里,一片递给沈愿宁。 “我今天来……”沈愿宁又把饼干放回盒子里,“是想跟你说分手的。” “……嗯?”林敬翔一时不太相信,他重复了一遍沈愿宁的话,“你想跟我说分手?” “是,”沈愿宁坚定地点了点头,“对不起,我还是想和他重新在一起。” 林敬翔明显变了脸色,房间里安静得吓人。 “……是你主动联系的他,还是他联系的你?”林敬翔冷冷地问。 “是我联系的他,即使我以前伤害过他,可他还是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沈愿宁垂下眼帘,“林敬翔,真的对不起,本来我以为咱们俩可以互相做对方心里的第二位直到结婚,可我还是没办法放弃他。” 林敬翔走近沈愿宁,“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 “没有,是我的问题。”沈愿宁从包里拿出林敬翔母亲上次送她的玉镯,“谢谢阿姨的好意,我无论如何不能收这个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也不是这个。”林敬翔低着头说道,“第二位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这句话让沈愿宁更加愧疚,多年的相处,她并非对林敬翔没有任何好感。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沈愿宁不知道还能跟林敬翔说什么,她转身走向门口。 “你别再道歉了!”林敬翔跟过去抓住沈愿宁的胳膊狠狠把她按在墙上,“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么?没跟我分手你们就做过了么?他让你跟我分手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沈愿宁想挣脱林敬翔,但他力气大得吓人。 林敬翔贴紧沈愿宁,手指用力按着她的肩膀,“你几岁了?!你有没有脑子?!何必要在一个地方摔两次?!你们分开了那么久,他如果还爱你早就找你了!”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爱我?!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沈愿宁反驳林敬翔,“这次我不会再骗他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是吗?那我祝福你们。”林敬翔冷笑,突然扒开沈愿宁的衬衫,把她扣在墙上低头在沈愿宁颈间亲吻着。 沈愿宁用指甲狠抓林敬翔,“林敬翔你干什么?!你放开!” “即使你今天也跟我做过了,他还是爱你?他还是要跟你复合么?”林敬翔像是失去理智,进一步做出过分的举动。 “林敬翔——!”沈愿宁奋力挣扎推林敬翔,手腕被他钳制着挫得生疼,这下沈愿宁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你放手——!我手腕疼死了——!” “……!”林敬翔一怔,立刻松开了沈愿宁。 “你走吧,咱俩分手了。”他恍惚地背对沈愿宁走开,“……刚才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沈愿宁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和愤怒中缓过来,她长舒了口气,“林敬翔……” “不用管我,”林敬翔的手揉了揉额头,勉强笑了笑,“快回去吧,你再留下来,我会以为你还在给我机会。” 沈愿宁无力地抬抬嘴角,她想笑,可又笑不出来,“谢谢你陪我撑过那段绝望的时光……再见。” 在沈愿宁关上门离开的瞬间,她听到了饼干盒和玉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沈愿宁隐瞒了其中的细节,只告诉安子言这手腕的伤是林敬翔拉她的时候不小心太过用力造成的。 “我说他弄疼我了之后,林敬翔马上就松手啦。”沈愿宁边说边放下袖子,又坏笑着凑到安子言面前,“怎么啦?好像很关心我啊?” “……我拿了药,”安子言拉着沈愿宁的手,帮她挽起袖口小心翼翼涂了一层药膏,“这个还是挺管用的,你记得回家睡觉前再抹一次。” 沈愿宁没有想到安子言会是这样的反应,照往常他应该会立马就否定才是。 “今天送我过来的路上你不是问过我什么时候重新在一起吗?”安子言吹了吹抹过药的地方,“如果……” “如果什么?”沈愿宁的视线追过去,安子言的脸映着车灯光竟然涨得通红。 “如果我说现在就重新在一起……”安子言咬着嘴唇别过脸去,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刚才看到你的手腕……不知道我怎么了,其实我知道自己能为你做的很少很少,可我还是想在你身边保护你……” 沈愿宁分明扬起嘴角笑着,眼泪却唰地流了下来,分不清脸上是哭是笑。 “傻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安子言知道自己同样很冲动,可跟沈愿宁在一起的每刻,他都以无比冲动的决定摧毁自己原本的设想。 沈愿宁欠身扑到安子言身上紧紧搂住他,好像不这样做他就会再度消失一样。 “我这次不会再骗你了……!”沈愿宁哭着向安子言保证。 安子言闭上眼睛把沈愿宁抱在怀中,“……我早就不怪你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沈愿宁搂着安子言的脖子,即使眼中泪光闪烁,眼神却十分坚定,“这次没有人能阻止我。” 安子言顿了顿,手指穿过沈愿宁柔软的发丝,又一次将她留在了身边。 ※※※※※※※※※※※※※※※※※※※※ 我没小粉花了嘤嘤嘤 大家周末愉快,明天继续更新哦 这算不算安品如在线发……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杉抹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4 章 会议室的气氛一片凝重,沈愿宁身边坐着公司律师。 司机用小推车将那一箱子“海参”礼盒拉到会议室,沈愿宁让律师开始诵读相关刑法条例。 “大家都听明白了吧?”沈愿宁对会议室的每个人说道,“这些‘海参’的价值呢,已经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范围内了,希望大家不要知法犯法了。” 沈愿宁把物业监控拍下的图像放映在投影屏上,“你们谁要是认识他或者他们公司的人,就尽快联系一下,把这箱东西取走。” 会议室里的员工沉默不语,自然是没有人敢在此时承认。 “希望下周我出差回来这箱东西就被领走了,不然的话我就委托张律师去处理了。”沈愿宁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张律师,刚才会议上的事情不要让公司其他人知道。”沈愿宁还是小声提醒了律师。 “如果到下周一还是没有取走呢?”律师明白沈愿宁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看了一下近期的项目,大概猜到会是哪些公司,我会找负责的同事单独聊聊的。”沈愿宁对此也很无奈,“我只是很生气他们连我家地址都知道。” 律师苦笑,“现在的公司为了送礼真是想尽办法。” “我知道他们也很为难,可是如果没有人收礼就不需要送了。”沈愿宁知道这的确很难实现,她向律师道过谢,进入了电梯。 为期两天的香港行业交流会结束了,沈愿宁春节的时候就得知表弟季焰远目前在负责jm集团海外项目,不过一直没有时间来看看。 “哇……还是喜欢你的办公室。”沈愿宁坐在季焰远对面,向窗外眺望,“比我的高几十层,视野真好。” 季焰远活动了一下肩膀,“你待到哪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本来是要今天晚上回去的,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邀请我吃饭,我就明天再回咯。”实际上沈愿宁本来也打算明天回去。 “工作还顺利吗?”季焰远看出沈愿宁竟然心情很好。 “顺利,当然顺利了。”沈愿宁伸了个懒腰,“想不到当大爷的感觉也不好,现在还有人会直接把钱送到我家呢。” 季焰远听完吓了一跳,“这多危险啊?!怎么被人知道你家住哪儿了?” “我也不清楚,”沈愿宁无奈地耸耸肩,“不过这周开会的时候跟他们说过了,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儿了。” “我还是跟我爸说一声,别叫你干这个了。”季焰远叹了口气。 “不行!”沈愿宁拦住他,“你知道为什么大舅选我吗?不就是因为我胆子大又禁得住诱惑吗?” “你想一个人改变一个行业,但这中间要承受的代价太大了……”季焰远的视线也随着沈愿宁望出去,“连我这边都听说过你的事迹了,他们又不知道你是我爸外甥女,一定对你意见很大。” “那又怎么样呢?”沈愿宁眨眨眼睛,“啊,对了,刚才忘了加上一条,大舅这也是知道我脸皮厚,扛得住非议嘛。” 季焰远叹息着嘟囔了一声,“你这点跟贺蓝倒是有点儿像……” 沈愿宁今年情人节看了新闻才知道,季焰远去年交往的女朋友贺蓝已经有新男友了。 “不是分手了吗?还总是想着贺蓝啊?”沈愿宁可不会假装没听见,她挑挑眉毛提醒季焰远,“既然总想着她,就主动一点儿去道歉重归于好啊?” 沈愿宁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季焰远拿起笔来,“我一会儿约了人谈事情,还有资料要看。” 沈愿宁蹬着转椅转了个圈,“那你看吧,等人到了我就走。” 季焰远气得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没听出来我是在轰你吗……” “我听出来了啊,”沈愿宁凑近季焰远,“你其实还是很喜欢贺蓝吧?不然怎么这么怕我提起来?季焰远你还真是胆小鬼,也许你向贺蓝坦白了,就能重新在一起了呢。” “我就是胆小鬼行了吧?”季焰远一脸无可奈何,转动轮椅到沈愿宁身边把她拉了起来,“你快走吧,晚上吃饭我给你打电话。” “实在是非常棒,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林敬翔母亲听过了安子言传到她电脑里的最新文件,点着头赞不绝口。 “谢谢您的夸奖,”安子言轻笑,对于自己公司的作品,他有绝对的自信,“目前所有的旁白部分都完成了,还有一些角色配音也很快完成,剩下的主要都是后期工作了。” 林敬翔母亲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我儿子的女朋友呢——哦,不是,是前女友了。她认识你们的股东,当时极力向我推荐了你们公司。” 安子言知道她说的是沈愿宁,“……那我的确应该感谢她。” “本来这周末想请她父母一起来家里商量婚事,结果我儿子说他们已经分手了。”林敬翔母亲苦笑道,“他特地还提醒我不要因为他们俩的事情影响到和你们公司的合作。” 这竟然跟他印象中粗暴的林敬翔是同一个人,安子言勾勾嘴角,“看来他很有风度。” “可惜两个人还是没缘分,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呢,但两个人感情上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说,强扭的瓜不甜嘛。”林敬翔母亲遗憾地摇摇头,“对不起,我说了这么多私人的事情——其实今天想当面谈的事情,是关于另一本书,我想也委托给你们制作。” “陪我去那边儿转转。”沈愿宁突然加快脚步走向儿童区。 “咱们不是要吃饭吗……”季焰远拿沈愿宁没办法,只好赶紧摇着轮椅跟上她。 沈愿宁被前面那家店橱窗里的白色小裙子吸引,“这个好漂亮……跟我去看看!” “要送你朋友的孩子啊?几岁了?这还真是挺好看的。”季焰远和沈愿宁进入这家店。 “嗯,快四岁了,”沈愿宁让店员把那条小裙子拿来看看,“子言的女儿。” “哦。”季焰远点点头,又突然惊恐地反应过来,“啊?!!” 沈愿宁选了几款让店员去找尺码,又转过头问季焰远,“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季焰远脑子里的问题太多,都不知道先从哪个问起才好了。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跟林敬翔分手了,”沈愿宁满脸笑容,“我现在和子言重新在一起了。” 怪不得沈愿宁今天笑容满面,季焰远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他女儿……?”季焰远追问。 “是和他的前女友生的,不对,他们结婚了,算是他老婆了呢。”沈愿宁举起一件小t恤拿在眼前看,“哇,这件t恤我也有,正好给宁宁也买一件。” 季焰远抬手把衣服抢下来盯着沈愿宁,“……那他现在离婚了?” “还没有呢,不过施晓雯现在在国外,他俩分居这么多年,也应该可以离婚了。”沈愿宁笑眯眯地给季焰远讲着,“我不用十月怀胎就有一个女儿,还是子言的女儿,这不是很好吗?” “……”季焰远无语。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沈愿宁知道季焰远什么意思,她笑着让店员把刚才选好的款式都找到合适的尺码。 “不好意思,先不用找了。”季焰远听着就来气,连衣服也不让沈愿宁买,“安子言在玩儿你么?!他连婚都不离就跟你在一起,不是让你背个小三的骂名么?!他倒是好,老婆孩子都有了,你怎么办?!” “子言才不是这种人,他只是还没离婚而已。就算不离婚又怎么样呢?反正现在是我们俩在一起。”这是沈愿宁不想面对的问题,她故意岔开话题,“你是没见过子言的女儿,长得特别可爱,你这么喜欢小孩儿的人看了肯定觉得更可爱。” “皮皮,你跟我去看医生吧。”季焰远不知道该怎么骂醒沈愿宁了。 沈愿宁苦笑,把手里那件衣服挂了回去,“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病,但是只要能跟子言在一起,你们怎么说都可以。” “皮皮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季焰远拽着沈愿宁的胳膊,“走,别买了,你带我去找安子言,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沈愿宁甩开季焰远,“我才不用你管我俩的事儿!” “沈愿宁,你还要犯傻到什么时候?!”季焰远也急了,气得直呼沈愿宁大名,“你看不出来?安子言摆明了在耍你!” 沈愿宁绕到季焰远背后,快速推着轮椅轰他到专卖店门外,“要走你自己走!我东西还没买完!” “你……你行,我看饭也别吃了,我回家了!”季焰远愤愤地转动轮椅。 “不吃就不吃!”沈愿宁同样转身回到店里。 憋着一肚子的火,沈愿宁冲动之下买了几大袋子的衣服,店员提出可以帮她送到家里,沈愿宁这才发现自己不记得地址。 “……家里的地址是哪里?”沈愿宁迫不得已还是给季焰远打了电话,“我东西买的太多,自己拿不回去。” 季焰远在电话另一头嗤嗤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故作严肃,“哦,那你让他送到一层服务台来,我在那儿等你。” “谁要你帮我拿了?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沈愿宁赌气说。 季焰远准备挂电话,“那我回去了。” “你、你等会儿!”沈愿宁服软了,“我这就到……” 季焰远挂断电话,没好气儿地嘟囔了一句,“安子言就能提……?她怎么就知道损我?” 吃过晚饭,沈愿宁提出要到季焰远平时住的房子参观一下。 【0202】 沈愿宁无意瞥到了季焰远输入的家门密码,“为什么用这个密码?” “好记。”季焰远不多解释,让沈愿宁先进了门。 “你这个门槛的小坡还挺好的,我家装修的时候应该也弄一个。”沈愿宁注意到季焰远家房门有个小缓坡,方便轮椅出入。 “你又不需要。”季焰远划着轮椅领沈愿宁在房子里看了看,沈愿宁却在书房停下了脚步。 沈愿宁看到季焰远的桌上摆了很多女性杂志,还是内地版本。 “哎呀——你怎么还研究女性杂志?”沈愿宁咧着嘴拿起杂志来,杂志的内页被贴了标签,她沿着标签翻开,发现只是一期时装大片。 “你别乱翻!”季焰远冲过去,轮椅脚踏板砰地一声撞在书桌上。 “没事儿吧?”沈愿宁低头关切地看了看季焰远的脚。 即使有事儿他也感觉不到,季焰远摇摇头,合上沈愿宁手里的杂志放回桌上,“走吧,再不走我又要轰你了。” “你有什么秘密吧?”沈愿宁看季焰远这么紧张这些杂志,觉得一定有蹊跷。她又抢走一本杂志,高高举起翻到标签页仔细观看了一遍。 “皮皮!”季焰远憋红了脸使劲儿举起手也够不到杂志。 【化妆:贺蓝】 “是因为这个啊……”沈愿宁找到了秘密所在,她把杂志塞还给季焰远,“季焰远你可真行!你这就点儿胆量吗?!只敢偷偷在杂志上看她的名字是吗?!” “……那又怎么样?!”季焰远别过脸,“总比我硬要自私地去破坏她的幸福好!” “季焰远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沈愿宁又忍不住和季焰远吵了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季焰远把杂志收了起来,“她现在的男朋友很适合她,我不该去打扰。” “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贺蓝,就会理解为什么我还要不顾一切和子言在一起,你一定会后悔离开她了。” 季焰远抬起头哼笑一声,“……不被祝福,受人指点,这就是你要的‘在一起’?这样就不后悔?” 沈愿宁不回答他,二话不说赌气离开了季焰远家。 坐在车上,沈愿宁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电话的另一边,安子言还在和公司的人审核明天上线网站的作品,他看到是沈愿宁的来电,就故作镇静地划着轮椅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了嗯?”安子言轻声笑着问沈愿宁。 才听到安子言的声音,沈愿宁就已经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愿宁?”安子言紧张起来,“是你吗?怎么了?!” “……我没事,”沈愿宁吸吸鼻子,“只是很开心能重新遇见你。” 安子言更担心了:“出什么事情了?!” 沈愿宁眼中挂着眼泪,还是扑哧一声被安子言的认真逗笑了,“傻瓜……什么事儿都没有,想你了而已。” “被公司里的人欺负了吗……?”安子言还是不放心。 “哈哈……”沈愿宁破涕为笑,“怎么可能!谁敢欺负我?” 电话另一头的安子言轻笑,“说的也是。” “那你呢?今天去给林敬翔妈妈听了目前的作品,她怎么说?”沈愿宁吸吸鼻子,想起安子言说过今天会跟林敬翔母亲见面。 “很顺利,她还把另一部作品也授权给我们了。”安子言望向镜子,对着那里面卑劣的自己叹了口气。 “那不是很棒吗?”沈愿宁十分欣喜。 “是很棒,”安子言轻抬嘴角,“愿宁,其实……” 办公室有人敲门。 “嗯?” “没什么,我这儿还有点儿事情,得先挂了。” “果然还没下班……那你记得别总是一个姿势坐着,压疮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儿。”沈愿宁叮嘱道。 “基本上已经算是好了,”安子言笑起来,“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明天起飞之前给我发信息,我去机场接你。” “嗯!”沈愿宁坐在车里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结束了通话,沈愿宁放下手机,刚好也到达目的地了。 司机帮沈愿宁把放在后备箱的购物袋都拿出来提上了楼,沈愿宁注意到有一个袋子并不是她买的东西,“这是什么?” 司机看了看那个纸袋里的粉色兔子玩偶,“这个是季先生说要送给安先生女儿的,他还说请您不要自己霸占。” 沈愿宁怔住了,而后才笑了出来,她把这个纸袋也一并收了,“跟他说我才不会霸占小孩儿的玩具!” “算了,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沈愿宁拿出手机,想给季焰远发个信息,却看到安子言刚才给她传来了一条短消息。 【有件事情刚才电话里没来得及告诉你。能重新遇到你,我也很开心。】 沈愿宁对着手机屏幕扬起笑容,她抬头告诉季焰远的司机:“回去告诉焰远,就说……我不会后悔。” 季焰远刚拿出棉签来,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司机告诉季焰远已经把沈愿宁送回了家里,并且转达了沈愿宁要跟他说的话。 “还不后悔……”季焰远的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明天送她走的时候跟她说:赔我脚指头。” 看着刚才撞到桌脚血流不止的脚趾,季焰远又赶紧抽出纸巾止了止血,“算了算了,什么都别跟她说了。” ※※※※※※※※※※※※※※※※※※※※ 小季又来凑热闹了……他真是没少客串…… 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小季那篇里面已经分手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陈晚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5 章 “这里面开了一个很大的室内儿童乐园,有好多滑梯之类的,”沈愿宁坐在车里挽着安子言的手臂,指了指刚经过的大型购物中心,“不知道宁宁会不会喜欢?” “她一直很想去这种地方玩儿,但是我没带她去过,爬上爬下的怕她出危险。”安子言苦笑。 “没关系,那种地方其实很安全!”沈愿宁向安子言解释,“因为地上铺的都是海洋球,高度也都在安全范围内,小孩儿在里面都玩疯了。既然宁宁那么想去,你就带她去玩儿一次吧。” 想到女儿上周回家就问什么时候还能跟沈愿宁一起出去玩儿,安子言犹豫着答应下来,并且邀请沈愿宁和他们一起,“明天你有空吗?” “当然啊!”沈愿宁欣然答应,“我在车里都安装好儿童座椅了。” 正说着,沈愿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焰远的电话,我接一下。”沈愿宁这才想起来季焰远让她落地之后打个电话的,只是下了飞机她只记得要联系安子言,把季焰远的嘱托完全抛诸脑后。 “我一猜你就忘了。”季焰远很无奈,“安子言去接的你?” “对啊。”沈愿宁笑笑,又看了看身边的安子言。 季焰远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沉了下来,“皮皮,你让他接电话。” “干嘛?”实际上沈愿宁知道季焰远想干嘛。 “我要问问他到底想干嘛。”季焰远没有想跟沈愿宁开玩笑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你让安子言接电话。” 沈愿宁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接听,又压低了些声音,“你别多管闲事了……!” “沈愿宁,你现在就是脑子糊涂了,你如果再这样,我只能让姑姑劝你了。”季焰远的话半带着威胁。 “你别胡来!”沈愿宁急得叫了出来。 “你觉得你不会后悔?”季焰远问道。 “你有病!”沈愿宁着急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按键,单方面结束了与季焰远的通话。 安子言回过头,“怎么了吗?” “季焰远他有病。”沈愿宁赌气把手机扔进包里。 安子言顿了顿,“……他在担心你。” 沈愿宁一愣,心跳都跟着加速起来,“你听见了?” 安子言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又不聋——而且我耳朵还算挺好使的。” “……”沈愿宁默默拉住安子言的手,“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安子言看到了沈愿宁眼中的期待,她在期待自己给出那个肯定的回答。 同样的,安子言回握住了沈愿宁的手,他轻轻勾起嘴角,“你以后别再犯傻,他就不会担心了。” 这家室内儿童乐园规模很大,娱乐项目又多,很多家庭都是慕名而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孩子玩闹的笑声。 “等一下,我给宁宁把头发梳一下。”沈愿宁在从休息区进入游戏区之前叫住了安子言,看了看坐在他腿上的安宁,“你干嘛给宁宁披着头发?” “这样不好看吗?”安子言又低头看看安宁,齐刘海配上及肩的披肩发,的确非常可爱。 沈愿宁从包里拿出小梳子,找了把椅子坐到安子言身边给安宁把头发梳起来,“我又没说不好看,只是这样一会儿玩的时候会乱的。” “其实是因为我不会梳头。”安子言挠着头不好意思地承认。 “阿姨,这个小猫的包我爸爸也有一个!”安宁突然指着沈愿宁包里的毛绒玩偶钥匙包兴奋地说道,“可是爸爸不给我玩儿!” 这个钥匙包,是当年安子言和沈愿宁在游戏厅的娃娃机里抓到的,一样的小猫造型,沈愿宁硬要安子言也收下一个。 “她太小了,上面有小零件,怕她给吃了。”安子言小声辩解,又看到怀里的安宁梳着可爱的双马尾,他又扬起笑容,“真好看。” 带着安宁脱掉鞋子,安子言叮嘱她只可以在入口附近的滑梯玩儿,安宁点点头,满怀兴奋地跑了进去。 “宁宁的性格可不像你们俩。”沈愿宁在休息区看着里面跟小朋友边笑边滑的安宁说。 安子言放下给安宁拍照的手机,“哪里不像?” “说不上来,不过你们小时候肯定也是这么活泼的。”沈愿宁笑着摇摇头,想来小孩子要是性格像个成年人,可不是个好事儿。 儿童乐园里项目实在太丰富,对于小孩儿的诱惑力极大。安宁把入口处滑梯的两个滑道都玩了不下五遍,终于感到有些无聊,她费力跑到场边,扒着围栏向安子言询问能不能去其他滑梯玩。 “远的那几个都不许去,你去远的那几个爸爸从这边看不到你。”安子言给安宁解释拒绝的原因。 安宁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好不容易来玩,竟然只能玩这一个滑梯。 沈愿宁走到鞋柜旁把鞋子脱掉,回头对安子言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们,我去陪宁宁到里面玩。” 里面有许多钻爬设施,沈愿宁在下面看着安宁跟其他小朋友一起顺利爬上去,才终于放下心。 安宁玩了几回下来,看起来终于是累了,一个人跑回到沈愿宁身边。 沈愿宁领着安宁回到休息区,安子言给女儿擦了擦汗,把水壶递给她,“里面好玩儿吗?” 安宁一边嘬着吸管一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又要从安子言腿上下来。 “不再歇会儿了?”安子言抱她下来。 “爸爸,你和我一起。”安宁拽着安子言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进去。 安子言轻笑着摇头,“里面都是海洋球,爸爸的轮椅进不去。” 安宁着急了,挥着小手给安子言比划,“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可以抱他从中间上去,我也想让你抱我。” “爸爸没办法抱你上去,”安子言看了看那个滑梯的高度,“而且从中间上去很危险,不可以这样。” 安宁还是不罢休,抱着安子言的手臂求他,非要安子言抱她玩一次不可。 “宁宁,皮皮阿姨带你去玩儿吧?”沈愿宁蹲下来问安宁。 安宁使劲儿摇了摇头,“我就要爸爸跟我去。” 安子言嘴唇微抿,视线落在儿童乐园门口的台阶上。 出于对其他小孩子的安全考虑,这里面是肯定不能有轮椅进入的,但没有轮椅他更不可能带女儿在里面玩。安子言比任何人都想带着安宁在里面随意玩耍,可身体条件只能将他拒在围挡外,这一点让他对安宁无比愧疚。 “宁宁,听话,跟皮皮阿姨进去玩儿。”安子言低身把女儿圈在怀里,认真跟她解释,“我也很想和你一起进去,但是你也知道爸爸走不了路,没办法陪你玩儿。” 没想到听完这话,安宁的眼中立刻盈满眼泪,一脸委屈快要哭出来了。 安子言心疼坏了,他又看看场馆台阶和里面的设施,拼命想着妥协的办法,脑袋一热打算答应安宁陪她进去。 “宁宁,宁宁你快看那个?”沈愿宁指着儿童乐园里太空船造型的设施给安宁看,“那个大球一样的看起来好不好玩?坐在里面摇来摇去会像荡秋千一样,咱们刚才都没去过,阿姨带你去那里面玩儿好不好?” 安宁挂着眼泪顺沈愿宁的手指看过去,注意力很快就被摇晃的太空船吸引,她犹豫了一下,盯着太空船点了点头。 沈愿宁回过头冲安子言眨了眨眼,准备拉着安宁赶快去玩,又被安子言轻声叫住。 “头发乱了,”安子言的手指划过沈愿宁的脸颊,帮她把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又忍不住抚着她的脸颊,垂下眼脸轻笑道,“如果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沈愿宁握住他的手,“是不是才发现我挺聪明的?” “嗯,你最聪明了,快进去吧。”安子言暗笑,朝入口处努努下巴。 “那是当然!”沈愿宁笑着点点头,一手领着安宁,另一只手慢慢从安子言手中抽离,带他女儿进入游戏区。 安子言收回空握的手,默默摇着轮椅回到休息区,从围挡外寻找她们的身影。 看得出沈愿宁很有一套,带着安宁把每一项设施都玩了个遍,有些她还亲自上阵,抱着安宁一起玩。 一个下午过去,沈愿宁看时间不早,就拉着还意犹未尽的安宁从儿童乐园出来,承诺下次再带她玩。 跟沈愿宁疯玩儿了一下午,安宁已经很依赖她了,连上厕所也是要跟沈愿宁一起。 “皮皮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安宁伸着小手,好奇地问面前的沈愿宁。 沈愿宁在用纸巾给安宁擦手,“认识呀,宁宁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安宁继续问。 “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会令安宁失望,沈愿宁记得安子言说过,施晓雯在生下孩子没多久就离开了,“宁宁很想妈妈?” 安宁用力点了点头。 “那等到你不再这么想她了,也许她就会回来了呢。”沈愿宁拉着安宁的小手安慰她。 “如果妈妈回来了,是不是别的小朋友就不会说我了?”安宁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沈愿宁一顿,“别的小朋友?是刚才吗?他们说你什么了?” “刚才鹏鹏和他爸爸说皮皮阿姨你和我爸爸像电影明星。”安宁满脸认真地跟沈愿宁说。 童言童语实在有意思,沈愿宁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那不是挺好的吗?” “可鹏鹏说了,他爸爸说我爸爸是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的残疾人,不如他爸爸。”安宁的两只手捏在一起,“他还说我爸爸和别的阿姨出来偷偷约会,我爸爸不好。皮皮阿姨,你和我爸爸是在偷偷约会吗?” “我们当然不是。”沈愿宁拉着安宁的手,“宁宁,他爸爸说的话你不要相信,你爸爸很好很好,比任何爸爸都要好。” “我爸爸会给我讲好多的故事,还会讲法语的故事,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虽然这么说着,可安宁还是十分难过,“但是为什么我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呢?” “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呀……”想到那些父母的话沈愿宁就气得胸闷,她低头咬了咬牙,又对安宁露出笑容,“来,咱们出去吧,爸爸肯定也出来等咱们了,刚才那些话不要跟他说,好吗?” “好。”安宁听话地点点头,牵着沈愿宁的手走出卫生间,看见安子言已经在外面等她们,安宁又高兴起来,走上前扑在他腿上,“爸爸!” 安子言的嘴角一抹浅笑,他摸摸安宁的头,“一会儿想吃什么?” “冰淇淋!”安宁眼前一亮。 沈愿宁竟然也馋了冰淇淋,“我也想吃……” “那好,咱们先去买冰淇淋。”安子言哭笑不得地点头答应她们俩。 看着沈愿宁和安宁一人一杯冰淇淋,安子言从柜台多拿了几张纸巾。 商场中央的电动玩偶装置随着音乐缓缓转动,安宁看得入了迷,沈愿宁陪她坐到长椅上边吃边看。安子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纸巾塞给沈愿宁,滑动轮椅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不时有小朋友凑过来看转动的玩偶,有个家长把自己的小孩儿架在肩上,让他可以越过前面的人看得更清楚。 安宁的视线又一直追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宁宁,你知道为什么你爸爸会一直坐在轮椅上吗?”沈愿宁转过头笑着问安宁。 安宁好奇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安子言从前那个关于车祸的解答她听不明白。 安子言的电话刚好结束了,他依然举着手机,侧耳听沈愿宁的答案。 “因为你爸爸是国王,国王是坐在王座上不用走路的,所以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沈愿宁故作神秘地问安宁,“那……国王的女儿是什么呢?” “是……公主!”安宁兴奋起来,“我是公主!” “对呀,宁宁是很特别的小朋友,公主才不会在意其他人的议论呢,所以宁宁不用因为别人的话觉得难过。”沈愿宁伸出小拇指,“这个秘密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不可以告诉别人,好不好?” 安宁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跟沈愿宁拉钩,“我会保密的!” 【哥哥,你为什么坐这个上面?】 【……因为我不能走路。】 【为什么不能走路?】 【那这个秘密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因为这个哥哥是王子,不需要走路,只要坐在宝座上就好了。怎么样?厉不厉害?】 安子言眼前浮现了那个蹲在游戏厅的地上给小孩子瞎编故事的公主,和被成功解围的他自己。 “宁宁,”安子言收起手机,把安宁抱到他腿上,“刚才没陪你进去玩儿,你还生不生爸爸的气?” “不生了!”安宁笑着把冰淇淋勺子递到安子言嘴边,“爸爸也吃!” “太凉了,你吃吧。”安子言轻摇了摇头。 安宁还是举着勺子,上面是浓醇的巧克力冰淇淋,“那爸爸喂皮皮阿姨吃。” “好。”安子言笑笑,握着勺子把冰淇淋递到沈愿宁嘴边,“愿宁,张嘴。” 沈愿宁脸一红,可她又看看旁边的人,还是低下头来自己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吧……别让别人误会了。” 安子言知道沈愿宁为什么突然很怕被人看见,刚才他从无障碍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她们在女卫生间的对话。 “好了,皮皮阿姨也吃完了,宁宁自己吃吧。”安子言把勺子拿给女儿,安宁一本满足地靠在他怀里继续吃起冰淇淋来。 “是不是又有人说闲话了?”安子言扭头拉沈愿宁坐得离他更近一些。 沈愿宁的勺子在杯里搅和,“没有,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那你干嘛怕人误会?”安子言明知沈愿宁不会这么想,“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才不是!”沈愿宁严肃地否定,又结结巴巴地给安子言解释,“我是怕被你和宁宁被人误会被人说闲话!有些人会以为你和我在……在……反正对你们不好……!” “有些人会以为咱们在干嘛?”安子言扑哧一笑,认真地盯着沈愿宁的嘴角,“你慌什么?都吃脸上了。” “是吗?沾哪儿了?”沈愿宁抬起头让安子言帮她看看,同时拿起纸巾来。 安子言单手蒙住女儿的眼睛,另一只手把沈愿宁揽到面前低头吻了一下。 安子言偏过头,在沈愿宁的耳边低语道:“……其实我们就是在约会。” ※※※※※※※※※※※※※※※※※※※※ 这个作者还有三观??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2个;蓝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6 章 刚刚从门禁按下开锁,沈愿宁倚在家门边,又重新从手机里翻出了刚才的信息来看。 「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要是肚子疼了给我打电话。」 收起嘴角的笑意,沈愿宁打开了家门,出现在门外的是给她发这条信息的安子言。 “我又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自己来了?”沈愿宁语气冷淡,可脸上还是掩藏不住欣喜,“就不怕吃个闭门羹?” “那除非是你根本没回家……给你打电话又不接,想来想去只好送过来了。”安子言撇撇嘴,把放在腿上的袋子拎起来,“回来路上看你脸色不好,估计你会肚子疼,所以给你带了止疼药和暖宝宝。” “我那时候洗澡呢,谁知道你那么一会儿都按耐不住?”沈愿宁站在门里迟迟不接,“我肚子疼,没力气拿。” “来例假还要吃冰淇淋……”安子言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握着钢圈稍稍翘起轮椅越过门槛,“要知道你今天例假第一天,我肯定不让你跟我去儿童乐园。” “我白天肚子还不疼呢……”沈愿宁狡辩。 进入客厅,安子言又看到了那座鹿的雕塑,屋内的陈设都没有变,这让他又想起了上一次来沈愿宁家时的情景。 安子言叹了口气,声音弱了许多,“把药吃了,快去床上休息吧。” 沈愿宁也同样记得安子言上一次在她家时发生过什么,她带着安子言来到卧室,“宁宁呢?在你家吗?” “嗯,给她讲完故事,等她睡了我才来。”安子言脱掉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暖宝宝和止疼片,“怕你还是不会吃胶囊,所以买了咀嚼片。” “我已经会吃胶囊了……!”沈愿宁不服气地争辩,却还是打开了止疼片的包装。 要是早知道沈愿宁已经会吃胶囊了,他就不用专门跑三家药房去找不常见的咀嚼片了。安子言笑着撇嘴,撕开暖宝宝的包装递给沈愿宁,“贴上它睡吧,应该会好受一点儿,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能挽留安子言,所以便乖乖听话躺下,她不舍地伸出手来,“那你握着我的手直到我睡着好不好?” “嗯,”安子言的声音都温柔下来,他转动轮椅靠近床边,握住了沈愿宁的手,“睡吧。” 安子言的手白净修长,好看得很,沈愿宁忍不住摆弄起他的手指头。 “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安子言轻笑着张开手掌,把沈愿宁的手扣住不让她乱动,“我刚哄完小朋友睡觉,现在要哄大朋友睡觉了。” 沈愿宁握紧安子言的手,“子言,宁宁需要一个妈妈和一个完整的家庭。” “……”安子言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下来。 “我愿意做宁宁的妈妈,如果你怕我不能全心全意对待她,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咱们只有宁宁一个小孩儿就好。”沈愿宁跟安子言商量。 安子言听完怔了怔,“……这样……你甘心吗?” 沈愿宁摇摇头,用手指给安子言比划,“没关系啊,就算是咱们俩生了孩子,也只是一半我的基因、一半你的基因。反正现在宁宁身上已经有一半你的基因了,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宁宁。” “……”安子言竭力压制自己的冲动,他别过脸去,眼圈泛红久久说不出话。 沈愿宁赶紧坐起来,“子言……?你怎么了?” 安子言立刻低头调转轮椅,“我要回去了。” “说好要等我睡着了再回去!”沈愿宁扑向前从背后抱住安子言,“我不许你走!” “我本来也走不了路的啊……”安子言的声音有些哽咽。 “唔……”沈愿宁改口道,“我不许你回去。” 安子言若有所思,那一丝克制在崩塌,他自嘲地抬抬嘴角,“和这样的我在一起,真是你沈愿宁倒了大霉。” “当然了,”沈愿宁却将安子言搂得更紧,“我可是用光人生所有的运气才能遇到你呢!” 她的拥抱像一把钥匙,在缓缓打开尘封记忆的大门。 安子言深吸了口气,苦笑着拉开了沈愿宁的手臂,“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那要看你咯。”沈愿宁打了个哈欠,“我倒是挺困了,你再想不出来我就睡了。” 安子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补偿沈愿宁,“那我……也只能好好哄你睡觉来补偿了。” 沈愿宁拽动轮椅拉着安子言重新面向自己,“那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好好哄’。” 安子言望着沈愿宁的双眼,那双眼中如今满是坚定,“肚子不疼了?要是不疼了也就没必要哄你睡觉了吧?” “当然疼了!”沈愿宁立刻皱起眉头。 “装得一点儿都不像。”安子言终于恢复笑容。 “是真的很疼!”沈愿宁躺到床上打滚,“不光疼,还浑身发冷……” “浑身发冷?那是发烧了啊……”安子言担心地单手撑床,将身体稍抬起来好凑近沈愿宁,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现在还没——” 沈愿宁坏笑着用手指勾进安子言的毛衣领口,突然用力把他往床上一拽,安子言本就离了轮椅少些着力,撑着床的那条手臂一软,他便失去支撑扑倒在沈愿宁身上。 “我真的浑身发冷,”沈愿宁笑嘻嘻地搂住安子言的脖子,“只是需要你的体温来温暖才行。” 安子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顾不上还垂在床边的两条腿,半趴在沈愿宁身上挠她痒痒,“你这样一看就是没事儿!” 沈愿宁怕痒,赶紧缩在安子言怀中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安子言笑着松了口气,又满脸温柔地抱住沈愿宁,“咱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这样开心好吗?” “一定会的!”沈愿宁扬起嘴角点点头。 安子言一时看得出神定住了,“愿宁,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也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啊。”沈愿宁双手捧着安子言的脸。 “……没有我你就不笑了吗?”安子言一说话,嘴唇就会触碰到沈愿宁的手掌。 沈愿宁痒得发笑,“是。” “幼稚。”安子言侧过脸轻轻在沈愿宁掌心吻了一下,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抱住。 这是他刚才一再克制自己不要去做的事情, 清晨醒来,沈愿宁睁开眼睛只看到空荡的房间,她分明记得昨天晚上是在安子言的怀抱中入睡的。 想来他应该是昨天晚上等自己睡着就回去了,沈愿宁不免有些失落,昏昏沉沉坐起来拿起床边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温热的红糖水。 沈愿宁猛然醒过来。 这红糖水已经不烫了,估计安子言离开也不会太久。沈愿宁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 电话拨了许久都无人接听,沈愿宁正打算再打一个,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了?”安子言划着轮椅进入房间,有些担心地问沈愿宁。 沈愿宁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安子言还在她家,她手里还举着手机,“我……找你来着……” “是啊,我知道你找我,所以问你怎么了。”安子言笑了起来,转动轮椅靠近床边,“肚子还疼吗?” 沈愿宁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不是睡傻了?”安子言歪着头对沈愿宁笑,“饿不饿?” 沈愿宁伸出手掐了一下安子言的脸颊。 “嗳!”安子言疑惑地揉揉脸,“干嘛掐我?” “我怕我在做梦。”沈愿宁这下放心了。 “那应该掐你自己啊!”话虽如此,安子言倒并不生气。 “你没回家?” “昨天哄你睡觉,结果我自己也睡着了,醒了就早晨了。”安子言无奈地笑了笑,“肚子不疼了就快起床,给你做了东西吃。” 沈愿宁兴奋地快速结束洗漱,到厨房看安子言做了什么。 “正好刚做出来,”安子言带着手套从锅里把碗端出来,又把手套摘给沈愿宁,“还得你端到桌上去,小心别烫到。” 沈愿宁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嫩黄弹滑的蛋羹表面,用海苔和火腿拼出了一张小猪的脸,她小心翼翼把碗捧到餐桌上,“鸡蛋羹?” “嗯,我也就会做这个了,宁宁挺喜欢吃的,你尝尝。”安子言拿了把勺子,要放进碗里。 “等等——!”沈愿宁叫着拦住安子言,把他的手推开,“不行!” 安子言吓了一跳,“怎么了?!” 沈愿宁小跑冲进卧室,拿着手机回来,“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东西吃,我要拍下来。” 安子言扑哧一笑,“看来肚子是不疼了。” “好可爱呀……”沈愿宁举起手机,对着鸡蛋羹按下快门键,她反复看着照片,“都不舍得吃了呢。” 安子言暗笑,将勺子放进碗里,“下次想吃再给你做。” “安子言!”沈愿宁突然对着手机叫起来。 “又怎么了?!”安子言抬起头看着沈愿宁。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愿宁把手机屏幕递到安子言眼前,“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 那是一条银行发来的到账提示短信息。 安子言不以为然,“你那天给宁宁买了那么多衣服,我看都挺贵的,当面给你钱你肯定不要,就转账给你了。” “那是我送给宁宁的!又不是你让我买的!”沈愿宁顿时火冒三丈,“你至于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你就收着吧,下次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安子言浅笑,“你也不希望别人说你养了个坐轮椅的小白脸吧?” 沈愿宁当然讨厌有人这么说安子言,但她也知道曾经有人已经这样说过了。想来如果自己再拒绝,对于安子言来说反而是个负担,沈愿宁只好收起手机,“就这一次,以后你别再给我钱了,买什么是我自愿的。” “好,”安子言盛起一口蛋羹轻吹了吹,“快尝尝吧,再放就凉了。” 沈愿宁张嘴吃掉安子言递来的鸡蛋羹,“好吃!你做少了啊,我还能再吃十碗。” “你还是跟小孩儿似的……”安子言哭笑不得,“我再多做一碗你都吃不了。” 沈愿宁索性连手都不抬,就等着安子言一口一口喂她,“我呢,希望每天早晨都是这样。” “那我可要累死了。”安子言嘴上一百个不乐意,手里却还是不厌其烦地喂着沈愿宁。 勺子触及碗底,安子言才发现已是最后一勺蛋羹,他不舍地停顿了一下,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汤勺。 “怎么了?”沈愿宁问他。 “想不到你这么能吃,我的确应该做十碗的。”安子言对着那最后一口蛋羹笑了起来。 “我刚才就说嘛!”沈愿宁扬起下巴,对安子言回以微笑,“下次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机会。” ※※※※※※※※※※※※※※※※※※※※ 你们看,撒糖了撒糖了 第 97 章 “真的不用我送你?”沈愿宁打开家门,推安子言通过门槛。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出去。”安子言环着沈愿宁的腰,抬头对她笑笑,“你今天乖乖在家躺着,不许乱跑了。” 沈愿宁靠着安子言,“都有点儿舍不得你走了……” “越来越像小孩儿。”安子言看到电梯一直上行,楼层越来越接近沈愿宁家所处的顶层,他松开沈愿宁,“刚好电梯要上来了。” 沈愿宁跃步正要去按电梯,电梯倒是刚好停在了她这层。 电梯门徐徐打开,沈愿宁看到里面的人,不由得全身紧绷。 “点心师傅新做了点心送到家里,”迟建芸手里是精美的s酒店手提袋,边说边走出电梯,“你拿一盒去给林敬翔爸妈吧。” 沈愿宁没有接话。 迟建芸看到了沈愿宁身边的安子言,脸上先是一怔,随后微露愠色。 “阿姨,好久不见。”安子言笑着向迟建芸问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迟建芸看看安子言,又看看沈愿宁。 “我跟林敬翔都分手了,”沈愿宁这次决定一定会勇敢面对,她坦然甚至有些得意地向迟建芸承认,“我跟子言和好了。” 迟建芸的嘴唇抖了抖,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沈愿宁按住电梯按钮,推着安子言进入电梯,“妈,你去家里等我,我先送子言下楼。” “阿姨再见。”安子言又跟迟建芸道了别,被沈愿宁推进了电梯。 “都忘了跟我妈说一声分手的事情了……”沈愿宁懊恼偏在安子言面前又提起林敬翔。 “我看阿姨挺不高兴的,”安子言望着电子屏上递减的楼层,又嘱咐沈愿宁,“一会儿回去别跟阿姨顶嘴,我不想又因为我闹得你们之间不愉快。” 沈愿宁答应安子言,“放心,我这次会好好说的。” 回到家里关上门,沈愿宁走到桌边,“刚才光顾着跟你说话,忘了应该把点心拿给子言。我看看师傅都做了什么点心……”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怎么又在一起了?”沈愿宁母亲可没她这般好兴致,“你因为他才和林敬翔分手的?!” “只是顺其自然在一起了。”沈愿宁打开点心盒,是精致的粤式茶点,“子言现在自己开了家公司,真的挺不错的,以后也一定越做越好。” 迟建芸还是绷着脸,“他这么多年也没结婚吗?” 沈愿宁回想起季焰远之前那个反应,又想到安子言和施晓雯也是早晚得离婚,便并不打算说实情。 “……”沈愿宁拿起一块还热得烫手的榴莲酥,“离婚了。” 迟建芸撇撇嘴,“你岁数不小了,也该成熟了,怎么还在胡来?!” 沈愿宁正想反驳,又想到了安子言刚才的嘱咐,忍着冲动咬了一口榴莲酥,“妈,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但愿你有。”迟建芸扔下这句话,离开了沈愿宁家。 沈愿宁对着手里的榴莲酥独自念叨起来,“怎么才算有分寸……?” 安子言终于打上了车,他从车窗向外回望见沈愿宁家那座楼。 记忆中上一次离开时,自己双手发着抖,心中只有愤怒与绝望。 “……是不是又要到此结束了……?”安子言拿出手机,相册里是女儿和沈愿宁的合照。 也是他不敢去妄想的生活。 屏幕切换为来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沈愿宁打来的电话。 安子言接听了电话,他不放心沈愿宁的脾气:“还好吗?” “当然。”沈愿宁在电话里笑了出来。 安子言默默叹了口气,“我想阿姨应该不希望我再出现。” “怎么可能啊!”沈愿宁急着辩解,“我妈只是不高兴我跟林敬翔分手了没告诉她而已,今天我跟她解释过了就没事了。” “……”安子言沉默良久,又重新将思路回到这通电话里,“你和林敬翔……还会复合吗?” 沈愿宁被安子言问得一愣,“不会啊……绝对不会。” “嗯,杯子里的红糖水,记得热过了再喝。”安子言的声音似乎恢复如常,“我快到家了,要先挂了。” “知道啦。”沈愿宁开心地挂断了电话,坐在餐桌边重新打开了点心盒。 她回过头望着客厅的茶几,让沈愿宁想起几年前她冲进家门,看到安子言从她父亲手中接过那张支票,旁边的茶几上,摆着翻阅过的那些小说和画作。 “子言都说过不怪我了……”沈愿宁摇了摇头,顿时又没了食欲。 沈愿宁坚信,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几天后,果然又迎来了好消息。 “这个项目的供应商签定了,真是好难得,完全是公平竞标。”沈愿宁举着手机眉飞色舞,“订单金额比往年低了将近一成,我承诺项目奖金和年底奖金都要增加,大家都特别高兴!” “这下他们不会说什么了吧?”安子言也替沈愿宁开心。 “哎,但愿吧……!”沈愿宁看看时间,“今天我们都可以早点休息休息了,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吧?” 安子言看看自己桌上这一堆文件和合同,“今天是月末,下班之后我还得跟财务对账。不如……改天吧。” “那你今天岂不是要一直坐很久?”约不成饭不要紧,沈愿宁更担心安子言的身体。 “没事儿,”安子言边说边悄悄手撑轮椅调整了坐姿,“已经休息过了。” 这也不算撒谎。安子言暗想着。 “听说你跟小安又在一起了?” 饭快吃完了,沈愿宁又点了几份点心,服务员刚走,沈愿宁父亲就忽然说起来。 沈愿宁点点头,“是啊。” “他就那么好?”沈志章皱皱眉头。 “是啊!”沈愿宁又点点头,“所以你们别又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没用了。” “……”沈志章被自己闺女的话噎了一下,又小声提醒她,“你跟他在一起,不累吗?你抱着他上车下车的……而且我听说……截瘫的人,大小便也控制不了,去年吃饭的时候你没见过焰远尿裤子?他们的这一点你清楚吗?这不是一般的残疾!” “我清楚。” “你清楚别人也清楚,别人会对你们指指点点。” “谁对我们指指点点?”沈愿宁抬起头来。 “没谁,”沈志章含糊其辞,“跟你同龄的那几个女孩儿,人早就成家了,你赵叔叔现在都当姥爷了。” “怎么了爸?你也想当姥爷了?”沈愿宁笑起来,“你要是想当,我跟子言的孩子不也是得叫你姥爷么?” “人家都说了,小安这个位置瘫痪的人,想要孩子特别难!”沈志章拿他女儿没辙,好像天塌下来她都不担心似的,“他年轻,长得帅,你现在还能喜欢他,以后老了你后悔了怎么办?” “谁说难了?”沈愿宁真想现在就把安宁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拿出来给她爸看看。 “什么意思?”沈志章紧张地去看了看沈愿宁的肚子,“宁宁,我跟你妈还没同意,你可不许跟他……” “啊!你在想什么啊爸?!”沈愿宁又羞又气捂住了肚子,“我说的不是这个!” “没有就好……”沈志章松了口气,“宁宁,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从小那些叔叔阿姨都说你听话、漂亮、会学习,将来得多有出息,可你要是找个残疾人结了婚,我和你妈都要被人笑话。” 沈志章话音刚落,沈愿宁差点儿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爸!你一套作品能卖上千万,你的展览可以办到欧洲,你为什么……”沈愿宁气得胃疼,“你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连3岁的小孩儿都不如?!” “我们被笑话不就是你被笑话?”沈志章实在是无可奈何,“我好好的闺女,哪一点比别人差?凭什么就得给别人当护工,凭什么跟着一个残疾人受苦,凭什么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 沈愿宁咬咬嘴唇,抬起头正视着她爸的眼睛,“因为我愿意。” 提着点心和咖啡,沈愿宁走出电梯。她按照铭牌找到了安子言的公司,不过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前台没有人接待。 没办法,沈愿宁还是只能给安子言打了电话,原本设想的惊喜感一定减了大半。 尽管如此,安子言依然十分欣喜意外,他划着轮椅帮沈愿宁开了门,一时间也忍不住兴奋地问个不停:“怎么这么晚还过来?自己找过来的?吃饭了没有?” “不放心你嘛……给你们买了点心和咖啡,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加班,就多买了几份,可沉了……!”沈愿宁把手提袋小心地放在安子言腿上,“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晚。” “等我一会儿,”安子言偷偷握住沈愿宁的手,“我马上就结束了,你到我办公室等我,好吗?” 沈愿宁稍有些犹豫,“不会打扰你们工作吗?” “只要你不在里面唱歌跳舞就不会。”安子言笑笑,指了指录音棚的方向,“等我一下,我把咖啡点心给里面的人拿过去,他们也在加班。” 沈愿宁看着安子言在录音棚前敲了敲门,里面的一个男同事赶快跑出来,“怎么了安总?” “我朋友带了点心和咖啡来,你给他们拿进去。”安子言从怀里拿出咖啡和点心。 男同事看看沈愿宁,又对安子言挑挑眉毛,“是女朋友带的呗?” “你们部门这月奖金不用发了呗?”安子言拿着咖啡的手收了回来。 “别别别安总,”男同事笑着把咖啡从安子言手里拿走,“奖金得发……!” 安子言又多给他拿了一盒点心,“别弄太晚了,弄不完明天再说。” 沈愿宁跟着安子言回办公室,小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板。” “哪样的?”安子言倒是脸红起来。 “会跟员工开玩笑,员工也敢跟你开玩笑的老板。”沈愿宁的指尖戳戳安子言的脸。 “哈哈……本来就是小公司,再死气沉沉地怎么干啊。”安子言打开办公室的门,给财务拿了点心和咖啡,“我朋友带的。” “谢谢安总,”财务低头偷笑,“和安总朋友。” 安子言清清嗓子回到办公桌边,“咱们继续吧,早点儿对完早点儿回家。” 沈愿宁坐在沙发上,随便翻着杂志,不时偷偷观察安子言工作时的模样。 严谨、强势,那又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安子言,却也是一个同样让沈愿宁痴迷的安子言。 “好了,都对上了。”安子言扭扭脖子,在单据上签了字递给财务,“今天你老公来接你吗?” “他也加班呢。”财务苦笑,不紧不慢地收拾电脑和单据。 “那等我一下,我去制作部看看。”安子言又让沈愿宁也稍等他一会儿,便出了办公室。 只剩下沈愿宁和财务两个人,沈愿宁看财务要拿回财务室的东西太多,就帮她拿着电脑包,“你们经常加班吗?” 财务很感谢沈愿宁,“我是很少加班,也就月末加加班。有作品要赶进度的话,安总倒是经常跟着加班。” “他可真是拼命……”沈愿宁抬抬嘴角。 “是啊!我们也觉得安总有点太拼命了,他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实在太折腾自己了。”财务跟沈愿宁聊了起来,“其实靠他之前的人脉,我们每个月订单都接近饱和,加上他的身份在税务上有减免福利,公司不到一年就开始盈利了,去年年底就发了不少奖金,今年就把这半层全都租下来了,年底还会扩租一个录音棚。” 沈愿宁当然是跟着高兴,“听起来公司经营的挺不错嘛……” “当然,我们刚成立的时候就签到了m工作室,他们成了现在最火的工作室!”财务说起来就觉得骄傲,“对了,袁音来我们这儿录过歌呢!” “你也喜欢袁音吗?”沈愿宁最近都是在新闻和电视上才见得到袁音。 “嗯!不过我是见到本人的时候才喜欢上的,她本人原来不是电视上那么酷,本人啊,性格很可爱。”财务说起袁音来更是兴奋,“想不到我们安总和袁音是同学——对了,你和安总也是大学同学吗?” 沈愿宁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安子言的什么人,“唔……我们……算是朋友吧。” “果然,安总对你看起来不太一样呢,”财务像是在给安子言拉票似的,“总有合作公司的女客户来公司找安总,想要约他吃饭什么的,但安总对她们都只是很客气。” “想不到他还到处沾花惹草。”沈愿宁有点愤愤地说。 “不不,安总一般也会礼貌回绝的,不然也是会带上制作部的人一起。”财务赶紧解释道,“安总人很好的。” “我知道,是很好。”沈愿宁低头轻笑,这个世界上,她觉得没有比安子言更好的人了。 ※※※※※※※※※※※※※※※※※※※※ 最近不定期更新了呢……但是收藏竟然没有掉,你们真好啊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238773、杉抹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豆沙猫喵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8 章 安子言透过车窗跟财务嘱咐:“记得下车要票报销啊。” “好的,”财务点点头,又对车外的沈愿宁说道,“谢谢安总‘朋友’的叉烧包和咖啡。” 沈愿宁笑着跟她挥手。 安子言默默记下车牌号,等出租车离开,才放心跟沈愿宁去停车场。 “又换车了?”安子言见沈愿宁开了别的车来。 “我爸的,今天晚上跟他吃了个饭,我让公司司机送他回家,我开他的车来。”沈愿宁拉开车门,等在安子言身后,准备帮他收起轮椅,“你还负责把员工送上车啊?” “我们这个艺术园区晚上附近人挺少的,她一个女孩儿加班到这么晚,万一回家路上有什么事儿,她老公还不得来找我拼命?”安子言坐上车,把两条腿捞进车里。 沈愿宁收好轮椅,坐进车里跟安子言继续刚才的话题,“倒是你,你有点儿太拼命了。” “我还好吧?你看咱们走的时候,录音棚的小伙子还在工作呢。”安子言靠着椅背放松下来,“明天晚上还有个饭局,头疼死了,拿个版权光花钱还不行……” “还得喝酒?”沈愿宁担心不已。 “拉几个男员工喝吧……”安子言疲惫地摸摸沈愿宁的头,“要是所有行业都像你期望的那样就好了,公平透明,用实力说话。” “可也许这些是我的一厢情愿呢……”沈愿宁无奈地笑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也妥协了才是对的。” “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安子言安慰沈愿宁,“愿宁,你可以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你预想的未来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我最近有了新的想法。”沈愿宁神秘地把头转向安子言。 “嗯?什么想法?” “我的未来,只要有你就够了,”沈愿宁扬起下巴凑到安子言跟前,“其他的不那么重要。” 安子言一顿,垂下眼帘笑了笑。 车停在安子言家楼下,这里离艺术园区很近。 安子言从后视镜看到停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汽车,“你感没感觉到那车跟着你?从园区就停在你附近,咱们走他也走。” “是吗?”沈愿宁直接回头看了看,“大概又是要送礼的人,不用理他们。”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安子言惊诧。 “常有的,之前有人提着前箱子就要放进我后背箱里,所以我后来都是让公司的司机接送了。”沈愿宁现在再想起这件事只觉得可笑,“想想他们也挺辛苦的,应该是从公司一路跟过来的。” “太危险了……!”安子言扶着座椅扭身往后看了一眼,“我先陪你回家。” “可是这都到你楼下了呀!你送我回去不是折腾吗?”沈愿宁笑起来。 安子言又坐回去,“那我不下车了。” “哈哈……那更好了,你跟我回家住算了。”说着,沈愿宁就又重新挂上了档。 “嗳……!”安子言拉住她的手,“要不这样吧,你跟我上楼先坐会儿,他们以为你回家了,估计也就走了,到时候你再回去。” 沈愿宁想了想,这样既不折腾安子言,自己又能跟他多呆一会儿,当然可行。 “他们好像已经……”沈愿宁从楼上的窗户往下望,发现那辆车已经开走了,但她还想多在安子言家多呆一会儿,“还没走啊……” “要不你看会儿电视,应该看你一会儿不下来就得走了。”安子言给沈愿宁拿了瓶矿泉水。 “也对,”沈愿宁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正好在重播晚间新闻,“我去年参加一个晚宴,主持人是周岩。” “他现在挺火的,还说今年要演电视剧了。”安子言并没有陪沈愿宁一起看电视,他又打开了手机相册。 “李松宸最近怎么样?你们还有联系吗?”沈愿宁记得之前安子言还在c电视台的时候推荐李松宸去了体育频道。 “他一直在体育频道,有几家视频网站高薪挖他。”安子言关掉了手机相册。 “现在的视频网站的确有钱的很,他打算去吗?” “不打算,其他频道还好,c电视台的体育频道有很多比赛的独播权,李松宸也怕自己离开了就没了优势。” “那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呢?”沈愿宁回过头看着安子言。 “……我还是更喜欢电台之类的。”安子言把手机放在桌上,“愿宁,最近你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啦,你干嘛提醒我这么多遍?”沈愿宁笑了,又继续看电视。 “总觉得好像挺危险的。” “没什么危险的,其实他们也怕我,这么大的金额,我要是举报了,他们这也是犯罪,所以才都搞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沈愿宁见茶几上有本管理类的书,“对了,我家里有不少管理的书,下次我给你拿过来?” 安子言望着沈愿宁的背影,“不用了,我这儿还有好多书没看,最近有点儿看不过来了。” “没关系,先放着,等你有时间慢慢看。”沈愿宁听见下一条新闻播报,又抬头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是迟建明,记者采访了他有关目前房地产行业的形势与jm集团的发展方向。 “啊,这是我大舅啊!”沈愿宁笑起来,“他上镜看起来好像胖了哈哈……” 安子言也看着屏幕上的迟建明,他作为房地产行业代表进行了一番发言,实属气宇不凡。 这才让他又想起来,沈愿宁是电视中这个人的外甥女,忽然间两人的距离像是不止隔着沙发这么远而已。 许久没有听到安子言再说话,沈愿宁叫了他一声,“子言?” “我在。”安子言从思绪中抽离。 沈愿宁又回过头来,“你在干嘛呢?你也到沙发上休息会儿吧?” 安子言却别过头不再看沈愿宁,“没什么,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好。”沈愿宁趴在沙发靠背上看安子言回了卧室。 等了安子言很长时间,直到沈愿宁忍不住想去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安子言才终于打开了卧室的门。 出现在门内的安子言,是站着的。 沈愿宁看呆了,站在原地对着安子言一言不发。 安子言腰下绑着行走支架,双手握着助行拐,利用上半身的力量依次小幅摆动左右腿,慢慢笨拙地“走”到沈愿宁面前。 “被吓到了?”安子言累得喘了口气,低头勾起嘴角问沈愿宁,“你喜欢的是坐着轮椅的我吧?” 沈愿宁不说话,突然伸手搂着安子言的脖子,将他一把抱住。 沈愿宁的反应安子言始料未及,他差点儿没站稳,立刻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拐杖。 “原来我们子言挺高的呢!”沈愿宁靠在安子言肩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我也从没说过我矮。”安子言的回答有些冷淡。 “也对也对!”沈愿宁赶快哄安子言,眼中难掩的欢喜,从上到下又瞧了一遍安子言,“嘿嘿……子言一直都很高!” 安子言盯着沈愿宁的双眼,“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走路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那就太好了!”沈愿宁发自真心地笑起来,“我肯定比现在还要开心!” 安子言嘴唇微抿,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子言你脸色好差……”沈愿宁帮安子言擦去额角的汗,“是不是突然站这么久不舒服了?” 安子言像是也放弃了,他轻点了点头。 沈愿宁赶紧从卧室把轮椅推到安子言身后,伸出手臂去扶安子言。 “……不用帮。”安子言还是拒绝了沈愿宁的帮助,自己回头看好轮椅的位置,一边扶着助行拐,一边把腰上的锁扣打开。 锁扣打开后,安子言稍稍松手向后,两腿直直地摔坐在轮椅上。 沈愿宁在一边看得很揪心,但她又没办法去帮忙。 安子言解开腿上的绑带和锁扣,双腿得以弯曲。他单手撑着轮椅抬起屁股好脱掉支架,但是支架好穿不好脱,安子言折腾半天也没脱下来。 想必自己这时看起来笨拙又狼狈,安子言偷偷瞄了沈愿宁一眼,沈愿宁果然也正看着他。这才是真的让他难堪,安子言继续跟支架较劲。 沈愿宁当然也看不下去了,“你用两只手撑着。” 安子言无奈听话照做,双手撑着上半身抬起身体,沈愿宁一手抓住安子言的衣服,一手把支架拽出来。 沈愿宁感觉支架的软垫略微湿了些,下意识朝安子言那里看了一眼来确认猜测。 虽然安子言一直保持定时上厕所,但体位的改变难免会导致失禁。 光是沈愿宁这短暂的停顿,安子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窘迫地把支架从沈愿宁手中夺回来,“你别看……!” 安子言想赶紧冲去卫生间处理,可慌乱之中,安子言却又无论如何都脱不掉支架的足托,他狼狈地低头再次重复着:“沈愿宁,你转过身去……!” “……”沈愿宁并没有照做,她蹲下来帮安子言脱掉足托,彻底解开了支架。 她松开轮椅手闸,把安子言推到卫生间。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沈愿宁默默转身背对安子言,“我……到外面等你。” 那一瞬间,安子言做出了决定。他一把拽住沈愿宁,“……你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我?” “遇到这种意外,我知道你肯定是心情不好,”沈愿宁不敢回头,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我不想现在跟你吵架。” 安子言拽沈愿宁面向自己,他的双手发抖,却还是拉住沈愿宁的手按在自己潮湿的裤腿上,惨笑着问沈愿宁,“……恶心吗?” 裤子又湿又凉,贴在安子言无法自主活动的双腿上,但沈愿宁此刻无暇思考这种触感。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么恶心的我?我真的不理解,想到这些我只觉得自己更恶心。”安子言冷冷地盯着沈愿宁。 沈愿宁猛地把手抽回来,她没想到即使那么多年后的现在,安子言其实还是对此耿耿于怀。 “哈哈……你也觉得很恶心吧?”安子言崩溃地笑起来,“这些年我在酒店就是跟d这么做的,她们看到我尿了裤子,还要帮我穿纸尿裤?我看d都挺乐在其中啊?你们喜欢的不就是我失禁吗?怎么,这个时候嫌脏了?” “我不想听!”沈愿宁别过头又要逃跑。 “还有你更不想听的。”安子言抓住沈愿宁的手腕,“你知不知道在你第一次去林敬翔父母家的时候,林敬翔他妈书房里摆着你和他毕业那天的合照?” 这一次轮到沈愿宁浑身颤抖起来。 “你以为上次在酒店遇到我也是偶然么?”安子言冷笑,“是我把你的手机号给张经理的。我只是赌了一次,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联系他。可你真让我失望透了,你有未婚夫,看了那条短信竟然还会给张经理打电话。” 沈愿宁的脑子里一团混乱,“所以你联系我是……为了……” “没错,”安子言的指尖拨开沈愿宁耳边的头发,目光在那只精致的钻石耳钉上停留了一瞬,他又勾起了嘴角,“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我赢了,你一定能帮我拿到版权。” “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在利用我!”沈愿宁拼了命摇着头,“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又为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温柔?子言,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周日看见我妈之后,让你想起过去那些事儿了?我们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你自己有公司,你很努力,我也早就说过我不会继承酒店了!只要咱们不放弃,她就——” “沈愿宁,你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安子言打断了沈愿宁的话,“这和你家里无关,我结婚了啊,我还有孩子,即使晓雯不在,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沈愿宁瘫坐在地上,她紧紧咬着嘴唇,好像不这么做自己就会完全崩溃一样。 “我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想要拿到版权,第二部版权到手之后,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要怎么跟你提分手。”安子言向沈愿宁坦白他的目的。 沈愿宁一脸木然,真相犹如巨石在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安子言别过脸,“沈愿宁,人都会变的。请你离开我家,永远别再来打扰我。” “……”沈愿宁像是没听见一样呆呆地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向安子言的瞬间,所有的克制都消失无踪,整个人几近崩溃地痛哭不止。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安子言抓住沈愿宁的胳膊把她拉起来,他红着眼眶大声呵斥沈愿宁:“你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不过好好去找个健全人结婚过日子,从此忘掉你这种怪癖,别再想什么残废!” “子言……不是这样的……我没因为你是……才……”沈愿宁泣不成声,还在努力跟安子言解释。 “但只要你找了残疾人,就都是这样的结局。”安子言推开沈愿宁,“我要洗澡了,你出去吧。” 沈愿宁依然不动。 安子言解开运动裤的裤带,抬起头对沈愿宁笑笑,“怎么?你留在这儿是还想看我残废的身体吗?还想看的话……我就要收费了。” 沈愿宁一怔,她感到了一丝反胃,对自己,也对安子言。 “……我没想到你变成了这种人。”沈愿宁试着不让自己发抖。 她摘掉耳朵上那两枚钻石耳钉,直接丢进了马桶,那两枚钻石耳钉无声地缓缓沉了下去,沈愿宁的手指触在冲水按钮上,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按下去。 安子言用力按下按钮,毫不犹豫地将耳钉冲了下去。 “如果你当初就知道咱们会变成这样的结局,还会来认识我么?”安子言面无表情地问沈愿宁。 “没有如果。”沈愿宁背过身,摔门而出。 恍惚地下了楼,沈愿宁发现刚才跟着她的那辆车竟然停在她的车前。 她正有无穷无尽的委屈和愤怒无处发泄,沈愿宁大步走到车边,敲了敲半降下去的车玻璃。 “请问你是哪家公司的?”沈愿宁冷冷地问,“也想竞标b项目么?” “你问的什么?我听不懂。”车里的人对沈愿宁摇摇头。 沈愿宁愣了,“你跟了我一路,为了什么?” “你搞错了吧小姐?”车内的司机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我在等人,没有跟踪你。” 想不到只是误会一场。 夜色中,沈愿宁满脸通红,愤然回到自己车内,飞速驶离安子言家小区。 看到只有沈愿宁的车离开社区,安子言在楼道调转轮椅,按了上行按钮进了电梯。 “我真是笨!”沈愿宁一路自言自语念叨着,“怎么能这么笨!我怎么早没想到……!怎么早没想到……” 泪水模糊了视线,路面灯光在眼中流动混合交织。沈愿宁停下车,伏在方向盘上让自己冷静。 所有的真心被安子言撕了个粉碎,想来也算她自作自受。沈愿宁松开紧紧抠进方向盘的指尖,用力揉了揉眼睛,视线又恢复清晰。她不停提醒自己,一切还得如往常,为了安子言这种人,才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吗? 沈愿宁再次忍不住在心里质疑,但她的大脑此时根本无力也无暇思考。 ※※※※※※※※※※※※※※※※※※※※ 重新更新是因为jj审查严格,所以稍微做了一点点小修改,不影响剧情和阅读理解 困死我啦! 我要睡了,我申请了下一期的言情榜单,如果能上榜的话,大概下周要更新2w字,如果没上榜的话我继续随缘更新哈哈哈 然后就是……你们一直隐隐感觉到的不安终于来了,这回是不是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第 99 章 “沈总?”司机站在车门外又叫了沈愿宁一声。 “哦。”沈愿宁清醒过来,发现已经到艺术园区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她这两天一直沉迷于思考一件事情,时常想得出神,今天沈愿宁必须要来找安子言印证一次。 “你把我电话屏蔽了?”沈愿宁在楼下截住安子言,她算准了安子言上班的时间,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找到他了。 “嗯。”安子言点头,“你老是打电话发信息,我有点儿烦了。” 沈愿宁压着心里的火跟在安子言身边,“那是因为我还有话要说。” 安子言停下来,“该说的那天都说完了。” “如果你真的只是利用我,为什么喝醉酒那天会自言自语说想要尽早完成进度给我打电话?”沈愿宁想了这么多天,这一点她还是想不通。 安子言顿了顿,忽然又笑了出来,“我是故意的,不然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 “那对于刚拿到版权的你没有任何好处,”沈愿宁拦在安子言面前,“我越早和林敬翔分手,越有可能影响到你和他母亲的合作。” 安子言捏紧了轮椅钢圈。 “而且第二天早晨你还想偷偷亲我来着,那也是故意的?你看到林敬翔弄伤我会那么生气也是装出来的?你对我所有的关心都是装出来的?!”沈愿宁说着说着,眼泪又再次盈满眼眶,她举起手中的毛绒钥匙包给安子言看,“你一直留着这个,也是为了拿版权?” “愿宁,”安子言拉起沈愿宁的手,抬起头望着她,“你一定要让我说实话么?” “嗯……!”沈愿宁用力哭着点点头,回握住安子言的手。 “因为……只要我稍稍对你温柔,你就能沦陷。”安子言甩开了沈愿宁的手,得逞般地轻笑道,“我只是为了报复你,你不用自作多情。” “……”沈愿宁如鲠在喉,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羞愤地擦掉刚才还滚落的眼泪,用力将毛绒钥匙包狠狠砸向安子言,安子言也并不闪躲。 “安子言,你真了不起,我用了29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我永远不会再喜欢残疾人,你实在让我恶心。”沈愿宁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让自己的脸上浮出笑意,“说来也可笑,我真是不明白,你只是一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残废,现在想想我之前也的确挺变态的啊,竟然会喜欢上你?” 安子言勾着嘴角,“……谢谢你的夸奖。” “不用谢,”沈愿宁使劲吸了吸鼻子,同样对安子言回以笑容,“就当我过去都是在做帮助残疾人的善举吧。” “……”安子言微微颔首,声音弱了下来却还是带着笑,“如果说这样的话能让你好受一点儿,那多说说也无所谓。” “安子言,你怎么能变得这么不要脸?!”沈愿宁揪着安子言肩膀的衬衫,“你抬起头看着我!你倒是说说啊!钱就比所有东西都重要么?!” 安子言依然别着脸,“对,我只想要钱。” “只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沈愿宁厌恶地推了安子言一把,任由他失去平衡后仰摔了下去。 在安子言无措摔下轮椅的瞬间,沈愿宁竟然看到他也是同样红着眼眶。 沈愿宁怔了怔,她倒退了两步转身离开。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愤怒,沈愿宁仍旧不愿意相信安子言是那么想的,可是亲耳听见从他嘴里说出那样的话,对于沈愿宁来说仍是折磨。 望着沈愿宁决绝跑出去的背影,安子言的嘴角也终于落了下去,他向凑上前准备帮忙的人摇了摇头,半撑起身体去捡起了那个沈愿宁扔过来的早已被摸到破损的毛绒小猫。 清明第一天,沈愿宁和季焰远扫墓回来没有参加家里的聚餐,早早就回去了。 “还是明天就回去吗?”沈愿宁抱着沙发上的靠枕问季焰远。 季焰远摇头,“这次多待几天,刚好有事情要处理。” “那挺好的。”沈愿宁把脸埋在靠垫里叹了口气。 “……”季焰远看出沈愿宁心情不好,“你跟他又怎么了?” 沈愿宁苦笑,“也许你上次说的是对的,我真的被耍了。” “他怎么——!”季焰远一听就来气,但想到这时候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他只好安慰沈愿宁,“这下也好,你也算可以彻底忘了他了。” “对,我应该彻底忘了他。”沈愿宁沮丧地捶了捶沙发靠垫,“可是我就是不甘心,这几天我每天都去他公司楼下,还跟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要不是今天放假了,恐怕我还是会去。我这样很变态吧?” 季焰远忍住了自己的赞同,又偷偷撇了撇嘴,“跟他浪费时间干嘛?你也就是这几天气急了脑子糊涂,我怎么就没看出他有多好……不就是个骗子么?” “你才不懂!”沈愿宁又翻出手机相册,“你给贺蓝做过饭吗?” “做过啊……”季焰远凑过去瞄了一眼照片,嘴角扯得老远,“……但我可不像他似的还给弄成这样。” “你也做不出这么可爱。”沈愿宁白了季焰远一眼,关掉了相册。 突然沈愿宁想起了那天的一件事情,安子言特意把给安宁买衣服和玩具的钱都还给了她,那些衣服和玩具都价值不低,安子言给她转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其实靠他之前的人脉,我们每个月订单都接近饱和,加上他的身份在税务上有减免福利,公司不到一年就开始盈利了,去年年底就发了不少奖金,今年就把这半层全都租下来了,年底还会扩租一个录音棚。】 沈愿宁记得安子言公司的财务曾经这么跟她说过,照理说公司经营状况甚佳,安子言不应该会为了钱去和d约会,也不会为了版权大费周章地去耍她一番。 “你真有那么缺钱吗……?”沈愿宁一边思索,一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季焰远抬起头,“嗯?” 沈愿宁腾地站起来,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 一阵忙音。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号码被安子言屏蔽了,只好又转向季焰远,“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你干嘛?给安子言打电话?”季焰远捂住裤兜,“不借!” “抠门儿!我有的是办法!”沈愿宁更来气了,一个人跑去庭院里拨通了张经理的电话,“我要约simple,价格是上次的双倍,不……三倍。” “哎……你有所不知啊,”张经理听见来了生意竟然并不高兴,“simple是不可能约得到的。” 沈愿宁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上次你能约到simple,是因为他把你的电话给我让我联系你的。”张经理坦白。 这件事情安子言已经告诉沈愿宁了,“我知道。” “只有simple主动想要约d的时候才会让我联系早就有过预约的客人,并不是客人想要约他就可以约到的。实在是可惜了,长成他那个模样,如果他愿意多接些客人,我们早就都赚翻了。”张经理给沈愿宁解释。 “那他什么时候会愿意见面?”沈愿宁越听越觉得奇怪。 “大概是……我想一下……哦!每年那个时候我都在美国看我姑姑,他总是美国独立日前后说愿意和d见面。”张经理回忆起来了,“其他时候就很少了,尤其是现在更不可能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上次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那之后simple说以后都不会再做这个了。” 美国独立日,也是沈愿宁的生日。 “也许……是他挣够了钱吧。”沈愿宁陷入思索。 “他做这个本来也不要钱。”张经理不接受这个理由。 “他不要钱?”沈愿宁又疑惑又生气,“那你收我那么多钱?!” “拜托啊小姐,又不是我不给他,是simple自己不要。再说了,住酒店不需要钱吗?”张经理竟然理直气壮,“毕竟他那跟约会似的,跟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我帮他联系到d,也是付出了很多劳力的……” “没有实质性的行为?” “你不知道哦?simple他那方面不行的嘛……” 听到电话那端的沈愿宁没了动静,张经理继续说道,“simple这人真的很奇怪,一开始我在医院碰到他,我提出想找他做这种工作的时候他很抗拒,可是就那年7月4号之后,他忽然就同意要做这个了。” 沈愿宁绝望地坐在地上听着张经理的讲述。 “我想他其实应该是被你们这种人伤过,又很想见,又很抵触。”张经理给沈愿宁分析,“……该不会当初伤了他的就是你吧?如果你是想要找残疾人,我这里也有别的推荐——” 沈愿宁直接挂断了电话。 “皮皮,吃点儿东西吧?”季焰远推开了门,只见到沈愿宁整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皮皮?!你怎么了?!” “子言他确实骗了我,他根本不需要钱和版权……可是有件事情是真的……”沈愿宁抬起头对季焰远说道,“他想让我放弃他,也让他自己放弃我……喜欢我对他来说是种折磨。” 沈愿宁忽然意识到,同样的折磨,在安子言身上也发生过。他曾经那么喜欢施晓雯,却无法原谅施晓雯害他残疾的事实,安子言在那样的无间地狱折磨了他自己六年。而与安子言分开的这四年多,安子言靠与d接触产生厌恶来忘记她,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残忍。 “既然如此,就更不要再见他了。”季焰远安慰沈愿宁。 “我知道……我就再见他最后一次。”沈愿宁默默站起来走进屋里,“我会让子言放下这段感情,永远别再想起我。” ※※※※※※※※※※※※※※※※※※※※ 七夕快乐哟 最近可能边改边发,谢谢大家等我哟 不好意思赶巧了,七夕更得这篇是她俩没戏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苍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3个;朝歌久汐、238773、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咲ちゃん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0 章 “爸,妈,你们带宁宁先去那边吧,我有话想单独跟晓雯说。”安子言把怀里的女儿交给他父母。 “好,我们到出口等你。”安子言母亲领着安宁离开。 安子言扶着轮椅弯下腰,把放在腿上的一束白色玫瑰摆在墓碑前,“今年夏天宁宁就要四岁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她长得越来越像你……不过宁宁不喜欢弹钢琴,倒是很喜欢跳舞,我今天下午还得带她去上芭蕾课。她上课的时候一直很开心,回来还会给我们展示课上学的东西……她穿着那个小裙子跳舞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今年春天,我去了他家里,可是……”安子言看着墓碑上施晓雯微笑着的照片,“对不起……晓雯,我没办法遵守之前的约定,我不会把宁宁还给他……” …… 安子言忍着酷暑回到家中,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换条干净的裤子。酒店里的一切都让他崩溃,他再次告诉自己,脑海里那个难以忘记的沈愿宁和刚才酒店里的女人是一样的,厌恶侵占着安子言的情绪,他渐渐放下了对沈愿宁的思念。 “你怎么来了?”安子言推开卧室的门,看到施晓雯正在他的书桌上翻字典,“今天这么热,你在家休息多好……我本来打算晚上去你家看你。” “反正预产期是一个月之后嘛……今天想早点儿见到你,”施晓雯抱着字典走到安子言身边,“我终于想好给女儿取什么名字了!” “叫什么?”安子言边笑边拉开衣柜的门。 “安宁。”施晓雯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希望她可以度过安宁的一生,这就足够了。” 安子言一顿,从衣柜里随便抓起一条裤子,“……不好听。” “我觉得不错。”施晓雯合上字典,冲安子言笑了起来,“现在人给孩子取名字都是越复杂越好,我觉得两个字的反而更特别。” “两个字没关系,但安宁不行。”安子言继续摇了摇头,划着轮椅停在浴室门前,“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施晓雯皱皱眉,“你总要给个理由嘛?” “没有理由,”安子言拉开了浴室的门,“我先洗个澡。” 施晓雯嘟着嘴把字典放回安子言的书桌上,她这才注意到那个快被翻烂的广播剧剧剧本今天没有被安子言收进抽屉里。 平时总见到安子言在翻这个剧本,施晓雯就想看看里面角色的名字是否有借鉴的意义。 可因为安子言太常翻看,有一页都有了折痕,施晓雯只是随意翻开,就发现了安子言的秘密。 「想把我余生剩下的每一天都交到你手上。」这句台词被划下了一条横线。 空白处还画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孩儿和站着与他手牵手的女孩儿,旁边手写了一句:「公平起见,我的余生也归你了。」 施晓雯看得出,上面画着的是安子言和简单。那一行字不是安子言的字迹,应该是简单写给安子言的。 原来这就是安子言总是对着这本剧本发愣的原因,即使和安子言已经结婚了,但安子言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简单。 施晓雯感觉到时间静止了,她抓着剧本不停发抖,愧疚与绝望如潮水般疯狂从心底涌出,施晓雯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情绪,也无法从这种情绪中走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抗抑郁药物了,因为和安子言结婚之后,她的抑郁症状也很少再出现了。 “晓雯,”安子言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拉开门回到卧室问施晓雯,“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你非要取两个字的名字,安心、安静或者安然……不是都可以吗?” 施晓雯坐在书桌前没有回应安子言。 安子言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剧本,立刻划轮椅冲上前夺了回来。 “子言,你很想她吧……?”施晓雯转过头来,连眼泪都顾不上擦。 “我……没有。”安子言捏紧手中的剧本。 “那你留着这个干什么?”施晓雯望着安子言,“你知道我已经看到多少次你在翻这个了吗?!” “我只是随便翻翻,”安子言把剧本扔到垃圾桶,“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把这个扔了。” “子言,你可以扔掉剧本,但你扔的掉对她的记忆吗?”施晓雯满脸泪水,“你会对着星星发呆、你会对着烟花发呆,你甚至会不自觉在海洋馆坐上一整天,子言,我没办法再假装看不出了……!” “晓雯,不是这样……!”安子言担心地挡在施晓雯身前,“你怀着孕,别胡思乱想,我会把这些东西都忘了,我会把她也都忘了。” 施晓雯站起来背上背包,“不用了!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晓雯!我怎么可能不管?”安子言跟上施晓雯拉住她,“咱俩都结婚了,我干嘛还要想她?!” “结婚?”施晓雯哭着摇摇头,“我没办法再骗自己了,难道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吗?” “那是之前,从今天以后我都不会再想她了。”安子言伸出手臂挡住施晓雯,“晓雯,你先冷静一下。” 施晓雯用力推开安子言,“我不用你为我做这些!” 说完,施晓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子言家。安子言扶着墙稳住身体,重新划动轮椅追上去,却也只能看着施晓雯关上了电梯门。他打了辆车跟上施晓雯,一路追到她家里,可施晓雯回到家就把自己锁进房间,谁的话也不听。 “子言,你俩这是怎么了?”施晓雯父亲问安子言。 安子言叹了口气,“我惹晓雯不高兴了。” “你道歉没有?”施晓雯父母都追问安子言。 “道歉了,可是晓雯还是生气……” “晓雯?晓雯啊?”施晓雯母亲又敲敲房门,“我们已经说过子言了,你快把门打开吧!” “我说了不用你们管!”施晓雯在房间里哭着喊道,“爸、妈,你们让他回去!” “晓雯,如果你今天不想见我,那我就先走了。”安子言在门外对施晓雯说道,“但我跟你承诺的……一定会遵守。” 施晓雯母亲在一旁劝她女儿:“晓雯,你这是何必呢?不管怎么说,子言也是孩子的爸爸啊!” 突然,施晓雯猛地拉开了卧室的门,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爸,妈,孩子不是子言的。” “晓雯……!”安子言无奈地紧皱眉头别过脸。 这是他和施晓雯努力隐瞒了七个月的秘密。 “到底怎么回事儿?!”施晓雯父母都严肃起来。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本书吗?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升职吗?为什么我这么默默无闻还能当这本获奖作者的编辑?”施晓雯哭着把书扔到她妈手中,却依然没有勇气回忆起当时的一切,“……孩子是这个作者儿子的,我、我……被他甩了。” “这个混蛋!我去找他,他为什么不负责?!凭什么要让子言来负责?!”施晓雯父亲气得浑身发抖。 施晓雯母亲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低头哭泣。 “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他!谁也不许提他的名字!”施晓雯哭得更厉害了,“子言,你回去吧,以后我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了,这孩子我自己也可以养大。” “晓雯!”安子言知道这是施晓雯冲动之下的话,当初那个绝望到崩溃的施晓雯似乎又出现了。 “好了,不用说了,我想自己呆会儿。”施晓雯又关上了房门。 安子言知道自己在这儿反而又会刺激到施晓雯,他安慰了一会儿施晓雯父母,还是决定回家了。 “子言,”施晓雯父亲的手按住安子言的肩,愧疚而艰难地对安子言说道,“……谢谢你。” 那一天夜里,施晓雯快要被对自己的厌恶和对安子言的歉疚所淹没,她厌恶自己,也厌恶这个她当初坚持留下来的孩子。 那时安子言陪她一起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却显示这个孩子十分健康,并没有受到她初期服用抗抑郁药物的影响。在拿掉这个孩子前的最后一刻,施晓雯还是犹豫了,她想让这个奇迹般的孩子见见这个世界。 这才是安子言会和她结婚的原因。 “对不起……如果没有我,没有这个孩子……”施晓雯抬起左手手腕,刀口对准了还依然清晰的那一条疤痕。 之后的凌晨,安宁不算顺利地降生下来,即使输血量总计相当于全身血量,施晓雯还是没能抢救回来,她对安子言最后的嘱托,就是把这个孩子交给林敬翔,让安子言可以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 但安子言还是没能遵守约定。 “宁宁没有成为我的负累……”安子言看着远处在陵园好奇张望的安宁,嘴角又浮起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墓碑,“好了,我要回去了,宁宁还在等我。” 陵园轻轻卷起一阵风,玫瑰的白色花瓣随风晃动起来。安子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轮椅,“对了,有件事情……还是想告诉你。” “……我又去找她了。”安子言将叹息藏进风里,“我不能让她待在林敬翔身边。” ※※※※※※※※※※※※※※※※※※※※ 其实事情就是这样…… 第 101 章 沈愿宁站在电影院门前等待安子言的到来。 她知道张经理已经把话转达给安子言,却不知道安子言会不会愿意来见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时间越来越接近电影开场,不管安子言是否会来,这都代表着两人即将结束。 安子言直到进入商场大楼的那一刻都还在犹豫,他早就决定了不会再见沈愿宁,可既然这是沈愿宁主动提出的最后一次见面,安子言还是希望能完成她的心愿。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有个变数出现了。 安子言从公司赶到这家商场,让司机先行离开。这几天一直感染发低烧,无奈使用了纸尿片。他讨厌用这个,但安子言更讨厌在沈愿宁面前难堪。 路上耽误了很多时间,纸尿片的承受能力也有限,安子言打算在看电影之前再去一次卫生间——他总是需要万分留心,才能在别人面前维持小小的体面。 “安子言?”有个人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他。 安子言回过头,才发现叫他的那人竟然是林敬翔。 “你和施晓雯什么关系?”林敬翔激动地质问安子言,“你跟施晓雯什么关系?!”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安子言划着轮椅绕过林敬翔,抬头寻找着洗手间的标识。 “你去过了施晓雯家,你见过了她父母。”林敬翔跟上他继续问,“你们什么关系?晓雯现在在哪儿?!” 安子言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好,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林敬翔忍住情绪,“你又为什么要和沈愿宁在一起?我找人跟踪了沈愿宁,她和你约会了,还去了你的公司和家里。” “你跟踪她?”安子言愤怒地盯着林敬翔,“你们已经分手了,你离她远一点儿!” “那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在你需要抢授权的时候她就联系你了?”林敬翔对安子言满是疑问,“你今天不解释清楚就不许走。” “你永远别想知道。”安子言勾起嘴角,他懒得跟林敬翔多说一个字。电影要开始了,他需要尽快找到洗手间。 “安子言……”林敬翔又收敛了一下语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安子言请你等等……!我只是想知道——” 话还没说完,林敬翔看见安子言的裤子正在不断洇湿。眼前这个不屑于理他的人竟然尿了裤子还不自知,林敬翔又震惊地看了一眼安子言,还是决定提醒他,“喂,你裤子好像湿了……” 安子言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竟然连裤子都湿了,他还是没有理会林敬翔,匆忙加快转动轮椅寻找洗手间。 林敬翔抓住轮椅扶手,推着他去找无障碍洗手间。 “你放手!”安子言的手还搭在轮椅两侧。 “你少废话了!这样比你快得多!你想在刚才那个地方被人围观吗?!”林敬翔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安子言。 终于找到了洗手间的通道,可这商场设计得完全不合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竟然还有几节台阶。 林敬翔走到安子言身边偏过身体,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安子言双唇紧闭,面露难色地想要把手收回。 林敬翔按住他的手腕,“快点儿!这时候推三阻四干什么?!” “……我站不起来。”安子言低头别过脸,他绝不想在林敬翔面前示弱,可是事实无情地强迫他展露自己的无助。 林敬翔无奈地皱皱眉,弯下腰托着安子言的腿把他横抱起来。 “喂!你用不着这样!”安子言更加窘迫,可这时候又推不开林敬翔。 “你以为我想吗?”林敬翔也是一脸嫌弃,他把安子言抱到无障碍洗手间门前,却发现无障碍洗手间的状态是正在使用中。 “开门!”林敬翔依旧很不客气,用脚尖踢了踢门,“赶紧出来!” “你催什么?!别人正在用!”安子言不满林敬翔的态度。 “我就不信这里面的也是个残疾人。”林敬翔又踢了一脚门,“快点儿开门!” 果不其然,从里面磨磨蹭蹭出来了一对情侣,开门的时候满脸不悦,可见到林敬翔抱着安子言这个架势,也就不再抱怨。 “你看,我就说吧,那两个人哪儿残疾了?你以为满大街都是残疾人啊?”林敬翔像是胜利一般地问安子言,又把安子言抱到马桶上,自己则松了松肩膀靠着扶手喘了口气,“真是麻烦……!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会尿裤子?” “……下半身没有感觉,控制不了。”安子言怕他还要问个没完,就还是回答了他。 “哦。”林敬翔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安子言瞥见林敬翔左边的衣袖也湿了,便取了些纸巾递给他,“……抱歉,你擦擦吧。” 林敬翔低头看看自己的衬衫,接过纸巾随便擦了一把,“算了算了,一会儿去买件新的穿上就行——你跟我穿一样的号吧?” “不用管我,”安子言从兜里摸出钱包,“衣服我赔给你。” “得了吧。”林敬翔挥了挥手,一件衣服而已,他也不想跟安子言计较,何况真要计较,他钱包里的钱也不一定够。 林敬翔想起轮椅还在外面,就又出去把轮椅推了进来。“跟你在一块儿真麻烦,沈愿宁是怎么坚持的?” “……是她太傻。”安子言顿了顿说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再见沈愿宁了。 林敬翔走近安子言,手已经紧紧握成拳。 “你别再纠缠她了。”安子言盯着林敬翔,“你们已经分手了,沈愿宁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我知道,”林敬翔推开了安子言,“她从来只拿我当个替代,她心里就没忘过你。” 安子言很意外林敬翔会知道这些。 “我们分手那天还有人往她家门口放钱,我觉得有点儿不安全,就找了人每天跟着她。”林敬翔说着苦笑一声,“其实我这么做没多高尚,我也有私心,就想看看她心里那个人到底什么样儿。” 林敬翔的确跟安子言想象中有些出入。同样的,安子言也并不是林敬翔想象中的样子,至少他从没想过沈愿宁心里那个人竟然是个残疾人。 “后来他们说沈愿宁和你带着闺女一起去玩儿,上礼拜有天晚上她还去了你的公司,又哭着从你家出来。”林敬翔说着又有了脾气,“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她?!” “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管吧?”安子言扯了些纸擦擦裤子。 林敬翔轻声叹息,语气缓和许多,他早跟沈愿宁说过不会去打听施晓雯的现状,可是自从那天得知安子言去过施晓雯家,林敬翔还是打破了自己的设想,“……晓雯现在怎么样?” “你没资格问。”安子言不能接受林敬翔问任何关于施晓雯的事情。 “她……现在还好么?”林敬翔的态度再次卑微下来,“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你问这些有什么用?!”这句话更是完全激怒了安子言,他猛地揪住林敬翔的领口,“她死了!你知道了她就能活过来吗?!” “绝对不可能……”面前的林敬翔瞬间面色煞白,被揪着领口全无挣脱的意思,“你骗我……?你骗我干嘛?!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你先告诉我,当年晓雯在你家,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安子言咬着牙问林敬翔。 林敬翔愣住了,他下意识想要拉开安子言的手,却又绝望地放了下去,“那天亲戚聚餐我喝了酒,比我爸妈提前回家。我在小区门口看到晓雯已经在等了,就带她一起回家。” 说到这儿,林敬翔闭上眼睛,浑身发抖,“我没控制住自己……我亲了她,她没拒绝,我知道她对我是有好感的……!我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了,我把晓雯按在床上……是我强迫她的……” “我就他妈知道!”安子言狠狠地把林敬翔摔向地上,自己也差点儿失去平衡,他握着旁边的扶手盯着林敬翔,“你知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抑郁症有多严重?!” 当年施晓雯说自己怀上了甩了她的男人的孩子,绝望地想要去死,安子言苦苦相劝,要她和林敬翔好好谈一次,可施晓雯坚决不愿再见到林敬翔,并且发生关系之后不久林敬翔就被家人送去美国了。那时安子言就猜测到事情不会像施晓雯描述的只是被甩了那般简单。 “我搞砸了……都是我搞砸了……!”林敬翔瘫坐在地上哭着恳求安子言,“求求你,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愿意弥补!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你接受了惩罚又有什么用……?”安子言的手攥成拳头,还是没有告诉林敬翔真正的原因,“之后发生的事情跟你无关,我跟晓雯结婚了,可是孩子早产了,晓雯……大出血没救过来。” “她本来身体就弱你为什么要让她怀孕?!”林敬翔红着眼睛抓住安子言的肩膀。 这句话从林敬翔嘴里说出来实在讽刺至极,安子言别过头惨笑,“让她怀孕……的确很混蛋……我和她去医院准备把孩子做掉,可是晓雯心软了,留下了孩子。” “那个小女孩儿……就是……”林敬翔记得负责保护沈愿宁的人跟他说过,跟沈愿宁约会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 “是,她是我和晓雯的女儿。”安子言抬起头盯着林敬翔,对他隐瞒了事实。 林敬翔缓缓松开安子言,失神地靠墙坐下。他曾经的犹豫、冲动与胆怯,造成了现在的不可挽回。 安子言冷漠地看着林敬翔,但实际上他同样对施晓雯的死深深自责,如果他能忘记沈愿宁,如果他能早早把那个剧本扔掉……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去帮我爸从出版社拿东西。她们组长欺负人,让她去拿整整两套精装书。”林敬翔抱着膝盖埋头偷偷哭泣,“她力气特小,一次只能搬半套。我跑过去把书拿过来,发现竟然那么轻。后来我每天都在出版社楼下等着跟她偶遇,她会记得我,问我是不是又要来拿书。能跟她说上话,我觉得就很幸福了。” 林敬翔告诉了安子言所有关于施晓雯的回忆,这些话他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谁也不知道他曾经有多喜欢那个斯文的小编辑,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花花公子一时兴起。 电影院停止售票,关闭了售票窗口。 “她怎么还站在这儿?”电影院的员工经过沈愿宁身边,与同事窃窃私语。 “她就是包场那个?这都快结束了还不进去?” “没看她在等人么?” “是不是要表白啊?听说她只要了两张票。” “那看来也已经被放鸽子了——如果她是向我表白,不用包场我都答应。你说到底是什么男的会放她鸽子?” “女追男,自然不会珍惜了。” “谁说的?我就想被这样的美女追,也不知道那男的怎么这么没眼光。” 沈愿宁捏着手里这两张电影票,继续朝电梯方向张望。 【咱们没看到结局呢。】 【那下次一起再看一遍吧。】 影院在播放的是她和安子言第一次去看的爱情电影,因为两个人的第一次接吻而错过了电影的结局。五年后这部电影作为电影节回顾作品只在这家影院短暂上映,沈愿宁想要和安子言看到故事的结局。 110分钟的电影马上就要结束,沈愿宁知道有些关系也可以到此结束了。 ※※※※※※※※※※※※※※※※※※※※ 下一章更新完大概要停更一段时间…… 小林也算是要发挥一点余热的 等等,话说谁之前猜到孩子是林敬翔的来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17009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假面天使 11瓶;豆沙猫喵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2 章 …… “我那天为什么要喝酒……?!我他妈是禽兽吗?!”讲到事情发生的那天,林敬翔抓着头发悔恨不已,“我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 一个大男人哭成了这样,安子言看得出林敬翔有多崩溃,他再三抉择,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便笺递给林敬翔,“上面是墓地的位置,你要是真的后悔,就去道个歉吧。” 林敬翔满脸泪水抬起头,小心翼翼将便笺接过手心。他逃避了多年的结局,只能归于这一张小小的便笺上。 林敬翔将便笺折叠起来收进裤兜,站起来就要走。 “你去哪儿?”安子言叫住他。 “墓地。”林敬翔头也不回。 “都几点了?!墓地也关门了!”安子言提醒他。 林敬翔这才停下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你今天是不是来找沈愿宁的?”林敬翔冷静下来,才想起问安子言来这个商场的目的。 “我们约了电影,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安子言坐回轮椅上,打开了无障碍卫生间的门,商场里一片寂静,只有安全出口提示灯亮着,“林敬翔,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林敬翔看看前方的台阶,以为这就是安子言所说的忙,“没问题。” “不,还有别的……”安子言转头看向商场外面的雷电交加,“这个时间愿宁肯定刚出电影院,麻烦你把她送回家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而且……她害怕打雷。” “她害怕打雷?”林敬翔从不知道沈愿宁还会害怕打雷,“既然这么关心她,你自己不能送?反正她开车来的,你可以陪她回去。” “我们早就不该在一起了,我今年会再联系愿宁,是因为不想让她和你结婚。”安子言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他的手摸了摸半干的裤子,“何况我不想被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所以这最后一次见面都不见了?” 安子言摇头,“不了,你快去找她吧,别让她知道我来过,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让她就这样放弃也许更好。” 沈愿宁淋着雨拉开车门,雨水拍在脸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 刚坐进车里,身后就有一只手用力顶住车门将她的手拽住。 下着雨的午夜停车场,自己又是商场的最后一名客人,沈愿宁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抬起头想确认是谁,迎面就挨上了一拳,脑袋狠狠撞向了车门框,顿时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地鸣叫起来。 眼前有两三个男人的身影,沈愿宁满眼金星已经分辨不清。 “有人只让我们教训一下你,谁知道你竟然是jm集团迟建明的外甥女?”那人用力要把沈愿宁从车里拽出来,“我们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你们是谁?!”沈愿宁一边喊叫着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猛拍方向盘上的喇叭发出声响求救,“……唔——!” 一条湿毛巾被压在沈愿宁的口鼻处,她被迫吸入了这种致人麻醉的气体,浑身瘫软逐渐失去意识,但在麻醉剂还未完全生效之前,那只从背后捂住她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沈愿宁两脚一软,斜靠在车边坐到地上。只看到林敬翔冲过来挡在她身前,挥拳击倒了在背后袭击她的人。 “你放开她!”林敬翔又朝拉着沈愿宁那个男人挥起拳头,可他还没来得及打上去,右肩就被一根钢管猛击。 从停在旁边的面包车里又下来了两个男人,手持钢管,凶狠地挥向林敬翔。 他们把沈愿宁从地上抱起来,准备扔到车上。 林敬翔被打得跪在地上,却还是死死攥住沈愿宁的手腕,“你们要带她去哪儿?!放开她!” 一击猛棍砸在林敬翔的右臂,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断掉的声音,林敬翔被迫松开了沈愿宁。 沈愿宁看到林敬翔满头是血,此刻又心疼又恐慌。她想喊叫,想握住林敬翔的手,可身体全然不受意识的控制,沈愿宁张着嘴,却只能喊出气息般的声音,不管她多用力与麻醉剂抵抗,很快眼前所有的景象都错位扭转,就连睁眼的力气也要失去。 在陷入昏迷的几秒,沈愿宁看到了安子言的身影。就像那年撞车前一样,他再一次划着轮椅冲到了自己面前。沈愿宁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倒在了安子言怀里。 没有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没有听见他猛烈的心跳,没有被冰冷雨水湿透的身体紧紧相拥。 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消失,再也无法抵抗麻醉剂在血液中起效,沈愿宁沉沉地任由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在安子言的幻象中消失。 …… “je t'aime……” 脑海里有个声音回响着,终于再次被温暖包围,沈愿宁渐渐清醒过来。 “皮皮?”两个表弟季焰远和迟俊扬都坐在病床边,迟俊扬看见沈愿宁睁开眼睛,立刻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给沈愿宁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表示安静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迟建芸坐在病床旁边心疼地看着沈愿宁的脸,额头贴着纱布,颧骨被打过红肿地厉害,想到她昨晚的遭遇,作为母亲的迟建芸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怎么了……?”沈愿宁声音沙哑,喉咙又干又痛,尖锐的耳鸣依然严重,但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只能等症状自行消失。 一旁的季焰远给她拿了杯水,“你差一点儿被绑架,还好……有林敬翔救了你。” “林敬翔呢?!”沈愿宁这才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情景,林敬翔的额头不断淌着血,艰难地跪在地上拉着她。 “在隔壁病房,脑袋缝针了,手臂骨折了,还没醒。”季焰远告诉沈愿宁。 沈愿宁才一偏过头想喝口水,就感觉天旋地转地剧烈恶心,她只好重新躺平,“不喝了,头晕。” “还有哪儿难受?”迟建芸擦擦眼泪问沈愿宁。 “除了头晕和耳鸣就没有了……”沈愿宁话音刚落,就听到病房外的敲门声。 季焰远往门外瞄了一眼,是准备问话的警察。 由于头部遭受了外伤,造成了同时期的恍惚和耳鸣,外加吸入了大量麻醉气体,沈愿宁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记得并不太清楚。她断断续续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且问了警察一个她十分在意的问题:“被袭击的只有我和林敬翔两个人吗?” “……目前被送到医院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其他要等我们勘察过现场和林敬翔醒过来才能确认。”警察回复沈愿宁。 得知看到安子言只是自己的幻觉,沈愿宁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甚至并不在意事情的后续调查,反正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迟俊扬送警察出了病房,季焰远为难地看看手机,抬起头询问了一下迟建芸:“姑姑,我爸想来看看皮皮……” “他没资格进来。”迟建芸想到沈愿宁正是为了那个破工作得罪了人才遇的险,自然是对迟建明满心责怪。她拍拍沈愿宁的手,“宁宁你先躺会儿,你爸还在飞机上,马上就到,我去找医生再问问你的情况。” “妈,你别再怪大舅了啊……”沈愿宁劝说道。 “你别管了,那破工作不能再做了!”迟建芸心疼自己女儿,即使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能原谅。 “唉……”沈愿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跟季焰远撇了撇嘴,“我妈又开始担心这担心那……” 这次季焰远并没跟沈愿宁同一战线,“反正你年底能拿到股权分红,我已经跟我爸提议让你明年直接进董事会了。” “我好不容易刚做出一点儿成果!”沈愿宁真是没想到季焰远就是个拖后腿的队友。 “对,就是这一点儿成果,你现在躺在医院里。”季焰远调整了一下坐姿,拿遥控拉上了病房的窗帘,“你睡会儿吧,好好静养才能恢复得快。” “你真烦人。”沈愿宁这会儿也懒得跟季焰远争论,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皮皮,你真挺幸运的。”季焰远微抿嘴唇,继续说道,“记得你16岁生日的时候,我爸送了你一辆跑车。俊扬才偷偷找你借来开过一次,就被人盯上差点儿被绑架。还有你说过上一次你的车祸,车报废了,你人只受了一点儿小伤。” 沈愿宁的确很幸运,她曾经多次阴差阳错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一次她作为被绑架的目标,身上最严重的伤不过是脑震荡。 “这次也是……”季焰远的手握在轮椅钢圈上,“我们……都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所以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珍惜你现在的一切。” 季焰远说完,便也摇着轮椅离开病房。 没过一会儿,门外又是一阵吵闹,不想再理会外界的沈愿宁将被子蒙过头顶,躲进自己的世界。 “你没去,真是太好了……”沈愿宁庆幸安子言昨天没有赴约,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 虽然要停更,但后面的剧情肯定不是林敬翔残了沈愿宁就爱上他这种…… 哈哈哈别紧张别紧张,只是这下小沈不还人情也说不过去了 第 103 章 当天下午沈愿宁的头晕依然不减,从迟俊扬口中得知林敬翔伤得比她严重多了,沈愿宁打算不论如何也要去看看他,顺便问问他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可是沈愿宁母亲拦住了她,就算她现在去了也见不到人,林敬翔已经趁家里人不在溜出去了。 “他跑哪儿去了?!”沈愿宁听完吓了一跳,林敬翔着实比她胡闹。 “不知道啊,”迟俊扬摇摇头,“打电话给他他说买花去了,晚上就回来。” “买花?!”沈愿宁更费解了。 “我们也不明白,他不是昨天头被打破了么,他爸妈说等他回来让他再查查脑子。”迟俊扬的手指头戳戳脑袋。 沈愿宁不知道林敬翔到底在想什么,“头都被打破了还有心思去买花……?” 病房的门被突然打开,沈愿宁父亲刚刚专门从国外紧急赶回来,急火火地冲进病房。他心疼地瞧了一遍女儿的脸,“宁宁,你快躺下休息……!听说是林敬翔救了你,一会儿我们去林敬翔那边儿看看,必须要好好谢谢他,谢谢他们家!” “我知道……”沈愿宁很清楚这次她欠了林敬翔一个大恩,要不是他在场,自己现在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数,说现在自己欠了他一条命倒也不过分。 “现在知道谁能照顾你保护你了?这种时候你那个安子言人呢?不要求他也救你一命,现在连看看你都不来?!”沈志章毫不留情地问女儿。 是的,拯救了她的英雄,是林敬翔,而不是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分手了。”沈愿宁皱着眉头闭上眼睛。 迟俊扬一顿,他在旁边看气氛不妙,赶紧打圆场,“姑父,皮皮肯定是还头疼呢,不如让她好好休息吧。” 沈愿宁父亲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是,我不惹你不高兴了,晚上想吃什么?” 沈愿宁想给她们找点儿事情做,省得全都围在这儿,“想喝我妈熬的汤了。” 这话说完,她们还真的脸上有了笑意,“好,今天晚上估计来不及,一会儿我们回家就做,明天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嗯。”沈愿宁答应着。 “对了姑父,我爸说……嗯……可能您刚回国还不太清楚……”迟俊扬跟沈愿宁爸妈磕磕巴巴地说,“有点儿事情想跟你们商量……要不……要不要休息室去商量一下?” 想必是关于工作的事情。 “当着我商量不行吗?”沈愿宁讨厌他们背地里帮她安排好一切,还美其名曰保护。 “不行!”迟俊扬这倒是拒绝地很干脆,“我爸怕打扰你休息,所以要让姑姑、姑父到外面说。” “好吧,”沈愿宁不满地撇撇嘴,忍着头晕翻了个身,“你们去吧,反正我相信大舅会尊重我的意见。” “宁宁……!”沈愿宁她妈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了。” 在那之后,沈愿宁的确享受到了几天清净的日子,除了偶尔林敬翔会来找她说两句话,其他时候病房里都只有她一个人。林敬翔每次来都会跟她汇报一下案件的进展,这是沈愿宁在病房里唯一的消遣。据说绑匪还没抓到,林敬翔让沈愿宁不要随便出病房。 沈愿宁眩晕和耳鸣的后遗症也基本消退,她和林敬翔安排在同一天出院。 “不至于吧?”沈愿宁看到副驾驶室还多坐了一名健壮的保镖,是专门从安保公司请来的。 “当然至于,我觉得叔叔阿姨这么做是对的。毕竟绑匪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想治你。”林敬翔示意让沈愿宁快上车,“回家吧,这几天别出门。” “嗯,知道知道……”沈愿宁不耐烦地点点头,又指了指林敬翔架着吊带、打着石膏的右臂,“你最近也少出门吧,别总是突然消失去买花。” 本来是想开他玩笑,谁知道林敬翔板着个脸,“别管了,你上车去吧。” “你呢?没见到车来接你……”沈愿宁前后张望,“车还没到?我送你回去吧。” 林敬翔摇摇头,“司机在楼上,你先回吧。” 沈愿宁坐进车里,眼看着林敬翔又转身回到了医院的大楼。 他这几天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甚至让沈愿宁想起了初次相识时候的林敬翔。沈愿宁有些分不清他是分手之后就这样了,还是这次遇袭之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沈愿宁并没有接受长期休假的建议,脸上的伤好了之后就又恢复了工作。年底的目标仍然要完成,否则更长远的规划全部要搁置。 沈愿宁不想靠着亲戚的身份坐享其成,她想在真正加入董事会前给自己交出一份理想的成绩单。 部门内的同事很为沈愿宁遇袭的遭遇感到愤慨,但在沈愿宁任职期间吃过亏的大型单位不在少数,同事们也只能尽可能为沈愿宁提供线索。 案件发生了一个月多后,事情有了转机,绑匪中的其中两名主犯落网了,沈愿宁和林敬翔一同前往警局辨认指证。 “我想留下来听听他们交代的东西。”沈愿宁建议跟林敬翔多留一会儿。 林敬翔用左手笨拙地签好字就拉着沈愿宁往外走,“没什么好听的,他们交代东西可慢了。” 想来也对,直接回去等通知结果才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更何况沈愿宁也已经有了线索,出事之后同事曾经抱怨过,t公司的项目负责人紧急辞职了,留下了一堆工作无人对接,而t公司刚好在今年的所有管道项目里均未能与jm集团签约。 “今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沈愿宁忽然低头注意到林敬翔右手臂的石膏上用水彩笔画了一只长尾巴黄白相间的猫,“这是你家亲戚的孩子画的?” 林敬翔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拉起来挡住了右臂,含糊地支吾道,“……嗯。” “我以前……也养过一只这样花色的猫呢。”沈愿宁轻笑。 “哦。”林敬翔点点头,并不过多回应。 “对了,下个月不是端午节么,我爸妈让我去你家里,你看看哪周周末有空?”沈愿宁问起来。 “不会还是为了感谢吧?”林敬翔轻轻摇头,“让叔叔阿姨别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沈愿宁笑起来,“你还谦虚什么呀?当然得感谢了!我没被绑架都是多亏了你,不然你哪至于骨折?” “那你知不知道你爸妈希望你怎么感谢我?”林敬翔严肃地问沈愿宁。 沈愿宁当然知道,只是她不想说出来。 “算了,当我没问。”林敬翔自己也不愿去想,索性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到时候我哪个周末有时间就提前告诉你吧。” “……子言,整个作品我都听过了。” 林敬翔打开家门带着沈愿宁走进去,在玄关就听到了林敬翔母亲在客厅说的话。 听到了那个名字,沈愿宁提着礼物的手紧紧攥住了。 接下来没有听到安子言的回应,而是林敬翔母亲继续说道:“……嗯,是的,我非常满意。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就做好,而且质量也很棒。” 原来是在和安子言通电话。 沈愿宁稍稍放松下来,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这通电话。 林敬翔看了一眼沈愿宁,装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等这一部上线了,我也想去看看听众的反馈呢……!下部作品不用着急,你也要注意身体……嗯,再联系。” 林敬翔母亲挂掉电话,看到才走进来的沈愿宁,脸上明显地怔了一下,她又看看林敬翔,才开口欢迎沈愿宁,“愿宁来了?我刚才在电话里说有声读物的事情,做的很不错呢,还要谢谢你当时的推荐。” “您喜欢就好,看来他……们公司现在很好。”沈愿宁露出笑容,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林敬翔母亲轻轻叹气,“是啊,可——” 林敬翔打断了她的话,“妈,愿宁今天拿了点儿东西,还有给爸的,你看看放在哪儿?” “愿宁,你爸妈已经感谢过很多次了,其实林敬翔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何况骨折也快好了……”林敬翔母亲笑着安慰沈愿宁,“你不用每次来都带礼物的。” 沈愿宁摇摇头,“这只是一点儿心意,林敬翔救了我的命,这我要记一辈子的。” “哪儿至于这就记一辈子……”林敬翔对此不屑一顾,说完就拽着沈愿宁的胳膊跟他妈告别,“我们先走了啊妈,下午还有事儿。” “啊?才来这就走了?不留下吃晚饭吗?” “不了,她还有事儿。” 林敬翔不等沈愿宁客气,就把她拉出家门。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阿姨说声谢谢……”沈愿宁觉得自己就像被林敬翔轰出来的。 “不用说了,她们都明白。”林敬翔站在车边问沈愿宁,“你直接回家?” “还能去哪儿?本来空出了整个下午来你家的。”沈愿宁撇撇嘴。 林敬翔笑了一声,又回头张望了一圈,“车呢?停哪儿了?” “是司机送我来的,还以为会在你家待一个下午,就让他开去保养了。”沈愿宁所有的安排,都因为林敬翔匆忙把她轰出家门而打乱。 林敬翔回过头看了眼自家窗户,又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给沈愿宁,“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对于林敬翔的行为,沈愿宁实在觉得难以置信,“林敬翔,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你怕我在你家待着?” “没有。”林敬翔断然否定,“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吧。” 沈愿宁也不勉强,她接过林敬翔递来的车钥匙,转身走向了那辆车。 望着沈愿宁孤单的背影,林敬翔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决定跟他分手了吗?” 沈愿宁一顿,她在思考为什么刚才说起了有声读物,林敬翔就问她和安子言的事情。 “是我妈最近又问起你的事儿,”林敬翔对回过身的沈愿宁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咱俩没可能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拿救你一命这种话来逼你嫁给我。” 沈愿宁苦涩地扬扬嘴角,“我决定不决定的又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的,那天我约他最后再见一次,他没去,他应该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林敬翔陪沈愿宁走到车旁。 “我只会惹麻烦,不和我在一起的话,他会幸福得多。”沈愿宁这次真的笑了出来,“你也是,等你胳膊养好了,也该去找个女朋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不会的。”林敬翔说完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如往年,又不同于往年的天空。 等到沈愿宁坐进车里,林敬翔帮她关上了车门,“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了,不会再出事了。”沈愿宁应付着回答,这两个月来,把她听过的“安全”二字连起来,一定可以绕地球一圈了。 “车不用着急还我,等你有空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叫司机去开回来就行。”林敬翔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沈愿宁答应完,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林敬翔将一束手捧花拿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墓碑前。 “今天这个,你会喜欢吗?”林敬翔在地上坐下来,目光在花球上停留,“之前送给你的花,这几种你会留下来放在办公桌的花瓶里,所以我让人把这几种花做了花球。” 手捧花以白色为主色调,配以淡粉色玫瑰,手柄用粉色丝缎缠绕。 “如果你举行婚礼,会不会选这样的花球?”林敬翔低下头来,手臂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都是安子言混蛋,让你那么早怀孕,婚礼都没办法办成。不然的话,你一定会是最美的新娘……” 说完,林敬翔又苦笑一声,“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他的坏话。” 关于安子言,有件事在林敬翔心里纠结万分。 “晓雯,你也希望安子言得到幸福对吗?”林敬翔的指尖想要触碰墓碑,又羞愧地收了回去,“你觉得对于安子言来说,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幸福?我现在很矛盾……因为我没法替她俩做决定……” ※※※※※※※※※※※※※※※※※※※※ 晋江要求前几章要修改,所以看到有更新不用管哈。 被晋江这个要求搞得后面的剧情有点懒得改了,估计过几天很快就都更新出来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寻龙思雨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2个;just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4 章 第二天一早,沈愿宁让司机把林敬翔的车开回去还给他。司机在开走之前仔细检查了车内的物品,发现了一样东西,他给沈愿宁打了个电话,想询问那是否是她遗漏在林敬翔车里的。 “钥匙链?玩具?”沈愿宁记得自己昨天只是带了背包,所有东西都没落在车里。 “嗯,应该是吧……是个猫的样子,好像是可以装东西……不过都有点儿磨坏了。”司机继续给沈愿宁形容。 瞬间,沈愿宁就意识到了司机所找到的是什么。 一开始看到沈愿宁的来电,林敬翔还以为是她要着急还车。没想到的是,沈愿宁这通电话为的是那个被他大意忘在车后座的东西。 随着门铃响起,沈愿宁走到玄关打开了大门。林敬翔用手背擦了擦汗,很明显他接了电话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沈愿宁家。 沈愿宁向站在门外的林敬翔摊开了掌心,出现在手中的是那个曾经被她握住了无数次的钥匙包。这是清明节之前她去质问安子言的时候丢还给他的,沈愿宁不知道林敬翔什么时候和安子言见过面。 “林敬翔,为什么这个钥匙包会在你这儿……?”沈愿宁开口问林敬翔,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林敬翔似乎在纠结,也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沈愿宁继续追问面前的人:“这是我还给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林敬翔突然一把拉住沈愿宁的手腕,把她拽出家门,“先说好,这是你自己发现的,不是我主动告诉你的。你跟我走,我路上再跟你道歉。” 沈愿宁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踉跄着被林敬翔扯进电梯,“道歉?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天晚上,”林敬翔的眼前浮现出那个雨夜的停车场,“安子言去过那里。” …… 沈愿宁两脚一软,斜靠在车边坐到地上。只看到林敬翔冲过来挡在她身前,挥拳击倒了在背后袭击她的人。 “你放开她!”林敬翔又朝拉着沈愿宁那个男人挥起拳头,可他还没来得及打上去,右肩就被一根钢管猛击。 从停在旁边的面包车里又下来了两个男人,手持钢管,凶狠地挥向林敬翔。 他们把沈愿宁从地上抱起来,准备扔到车上。 林敬翔被打得跪在地上,却还是死死攥住沈愿宁的手腕,“你们要带她去哪儿?!放开她!” 一击猛棍砸在林敬翔的右臂,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断掉的声音,林敬翔被迫松开了沈愿宁。 沈愿宁看到林敬翔满头是血,此刻又心疼又恐慌。她想喊叫,想握住林敬翔的手,可身体全然不受意识的控制,沈愿宁张着嘴,却只能喊出气息般的声音,不管她多用力与麻醉剂抵抗,很快眼前所有的景象都错位扭转,就连睁眼的力气也要失去。 两名绑匪分别托着沈愿宁的肩膀和脚,把她从地上抬了起来,“你别说,她还挺漂亮的,就算没要到钱……” “放手!你们离她远点儿!”安子言从后面用力划着轮椅冲出来,扑上前搂住沈愿宁。 “哪儿来的残废多管闲事?!”绑匪从背后踹了轮椅一脚,安子言便整个人向前栽倒摔下轮椅。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安子言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愿宁一同跌到地上。 绑匪几乎无视了安子言的话,继续拽住了沈愿宁的手臂准备拉走她。可他们没有想到安子言的力气有这么大,他用双臂将沈愿宁紧紧扣在怀里,绑匪一时竟很难得手。 其中一名绑匪恼羞成怒地反抠住安子言的手指,指关节的断裂导致他无法再用力,他们这才将沈愿宁从安子言怀中拉了出来。 绑匪有四个之多,而目前连有反抗能力的林敬翔都已被打倒在地。剧痛引起的冷汗和雨水一并滑进眼眶,安子言唯有孤注一注,“你们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绑匪又朝安子言踢过去,“我们要绑的是迟建明的外甥女!” 安子言被踢得躺倒在地,他用手臂爬过去挡在沈愿宁身前,“……那你们不如直接绑我,你们来之前没了解过迟建明有个瘫痪的儿子么?” 林敬翔难以置信地阻止安子言,“你他妈疯了啊?!” “我叫季焰远,她只是我姑姑的女儿,我姑姑家不过是开酒店的,你们绑了她要不到多少钱。”安子言不顾林敬翔的阻挠继续对绑匪说道,“何况我两条腿有残疾,我根本跑不了,你们绑我更方便。” 那两名绑匪回头看看轮椅,又看看趴在地上的安子言,自然深信不疑。他们在动了绑架沈愿宁的心思时就调查过迟建明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只是苦于难以接触到,这下迟建明的残疾儿子主动送上门,绝对不能放过机会。 “他不是!他不是季焰远!他叫——!”林敬翔急得大喊,还没说完背上又狠挨了一棍。 原本扛着沈愿宁的绑匪也松开了沈愿宁,转而抓住了安子言的肩。 “你不能去……!”林敬翔挣扎着又推开了绑匪,奋力劝阻安子言,“……你知道他们如果发现你不是季焰远会把你怎么样么?!” “只要她没事。”安子言没有理会林敬翔的再三劝阻,在被抓走前的最后一刻用力紧抱沈愿宁,低声在她耳边说道:“je t’aime……” 绑匪把安子言从沈愿宁身边拉开,分别揪着他的肩和脚,“走!快上车!” “你们绑错人了!”林敬翔的右臂痛得完全使不上力气,他踉跄着跟上去伸手拦住车门的关闭,却又被狠狠夹了一次。 林敬翔出于本能收回了手,只能眼看着安子言被丢进面包车,绑匪猛踩油门溅起满地水花扬长而去。他低头捡起刚才从安子言衣兜掉下来的一个毛绒钥匙包,意外地发现这是沈愿宁曾经日夜握在手中的那一只。 …… “子言呢?!我问你子言现在在哪儿——?!”沈愿宁听得满脸泪水,在车里歇斯底里地揪住林敬翔的衣服,“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全是混蛋——!” “……你怪我可以,可你家里连赎金都准备好了,你大舅家等了一天都没接到勒索电话。”林敬翔任由沈愿宁对着他大喊大叫,他知道自己早该告诉沈愿宁这件事,“第二天晚上安子言被绑匪从行驶的车上扔到国道旁,凌晨才被发现。” 沈愿宁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大脑像被轰炸一样停止运转,沈愿宁忘记了昨天安子言还在和林敬母亲通话,因为所有林敬翔的形容只让她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今天会在那家咖啡厅,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林敬翔自始至终没有看沈愿宁一眼,因为他无颜面对沈愿宁,“……我昨天又去找过他,我实在做不到再瞒着你了。” 沈愿宁跟随林敬翔走进一家咖啡厅,就在安子言公司所在的艺术园区里,沈愿宁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这片艺术园区。 进入咖啡厅,沈愿宁一眼就找到了安子言所在的位置。他与一位男士坐在距离大门不远的座位上,安子言身下的轮椅帮他吸引了沈愿宁的目光。 林敬翔领着沈愿宁坐在了离他们座位较远的侧后方位置,沈愿宁只能看到安子言的侧身背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轮椅靠背改得高了不少,手肘在轮椅两侧扶手上支撑着上半身。这是安子言有些疲惫时的动作,他需要靠手臂帮助维持身体的平衡,减轻下半身的压强。 那位男士手里拿了一本书,应该是在和安子言讨论工作的事情,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说着一些作品规划,偶尔也会说笑两句。 虽然身体疲惫,但安子言依然坐得挺直,他略微颔首轻笑,沈愿宁所坐的位置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她还是觉得心头一阵柔软。若是没有轮椅的存在,光是看上半身,或许没人会将他与残疾一词联想到一起。 安子言剪短了头发,人也清瘦许多,身上的浅色的条纹衬衫显得略微宽松。除此之外,沈愿宁觉得一切似乎都还和从前一样,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沈愿宁接过林敬翔买回来的饮品,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安子言身上,她轻声呢喃道:“还好……” “……”林敬翔久未回应,他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对沈愿宁开口,“有件事儿,我还是想先告诉你。” 沈愿宁回过头来看着林敬翔。 “他头部受过伤,昏迷很久才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短暂失忆了一阵子,不过也都慢慢恢复了。”林敬翔停顿了一下,“但就是想不起来被绑架那天的事儿,还有……” 话说到一半,林敬翔小声清了清喉咙,“还有关于你的一切。” 听罢,沈愿宁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即准备逃跑。 “你跑什么?!”林敬翔竭力压低声音把沈愿宁揪回了座位。 “他忘了……这样最好……他忘了我最好,我还是别出现了。”沈愿宁别过脸背对安子言的方向恍惚地摇摇头,“别让他想起我。” “你确定吗?你不后悔?”林敬翔连问沈愿宁,“即使他死了?即使他全身瘫痪?” “林敬翔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沈愿宁听了林敬翔的话,气得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我说的是真的,”林敬翔的神情依旧很严肃,“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拉你过来的原因。” 沈愿宁一顿,急忙追问林敬翔:“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敬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用眼神示意沈愿宁先留意那边的情况。 安子言那桌结束了谈话,那位男士拿着书站起身离开座位,笑着向安子言伸出了右手,而安子言也同样抬起了右臂。 沈愿宁这才震惊地发现,尽管安子言已经向对方伸出手臂,但右手却垂了下来,手指略微蜷着。虽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沈愿宁能看出安子言对此表达了歉意并做出了解释,他将右手与对方的右手靠近,勉强做出握手的动作。 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后才又礼貌地笑着摇摇头,他与安子言握了握手,走出咖啡厅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 我错啦!!!!!!!我是更新困难户,大家原谅我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5个;果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5 章 “这是怎么回事儿?!”沈愿宁一脸错愕地回头问林敬翔。 林敬翔没回答,而是等安子言的客人离开后直接把沈愿宁拉到了安子言面前。 “你不是老问我沈愿宁的事儿么?今天就直接把她带来了。”林敬翔坐到里侧的座位,又给沈愿宁拉开椅子,“别傻站着,坐下说吧。” 安子言的视线落在沈愿宁脸上时明显怔了怔,随即又浅笑一声,“你们都给我讲的差不多了,我大概也都知道了,何必还要麻烦人家跑一趟?” 沈愿宁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好面对安子言的准备,她有些无措地坐到了安子言对面的位置。正视到他的脸时,沈愿宁才发现他的左眼角和下巴上还有一些淡淡未消的伤痕,每多注视一秒,都让沈愿宁难以抑制心里莫名的情绪。 她刻意闪避开了目光,却瞥见了安子言搭在腿上的两只手,看似是自然地垂放着,实际却能看出双手的无力。沈愿宁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疼与自责,她知道这一切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你当初就知道咱们会变成这样的结局,还会来认识我么?】 沈愿宁的心里此时有了答案。 “你的手……怎么回事儿?”沈愿宁才一开口,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就随着崩溃的情绪一起涌了出来。 安子言见沈愿宁话还没说完就落下眼泪,匆忙朝咖啡桌上的餐巾纸伸出了手。无奈手指并不灵活,他尝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拿起餐巾纸。 “我来吧。”林敬翔把餐巾纸塞到了沈愿宁手里。 安子言默默将手收回,接着对沈愿宁解释道:“手指骨折过,还没恢复完全。” “骨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沈愿宁哽咽着追问。 安子言这才坦白:“只是颈椎神经受了点儿伤,影响不大,很快就好。” “那可不一定,”林敬翔瞥了安子言一眼,“那个手术的成功率你是忘了吗?才40%。” “什么手术?”沈愿宁听不懂林敬翔在说什么,只觉得心口一紧。 林敬翔给沈愿宁作出解释,“现在他脖子里打着钢板,国内只能保守治疗,医生说了一下美国的这个手术治疗方案,目前所有案例里面,成功治愈能够站起来走路的和没能成功的各占一半。” “那不是成功率50%?”沈愿宁不明白林敬翔怎么算出的40%。 “因为还有20%的手术案例是……”安子言说到这里顿了顿,“是变得更糟。” 沈愿宁想起刚才林敬翔的话,她恍惚地问出来:“全身瘫痪,或者是……?” “对,不过20%也不算高不是吗?”安子言勾勾嘴角,他尽力让话题不那么沉重,于是又笑着安慰沈愿宁,“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要不是这次打了钢板,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手术可以尝试,如果能恢复,我觉得是值得的。” 沈愿宁的脑子里却只有那20%的风险,她不想让安子言去进行手术,可同样她也明白安子言不愿意连双手的行动都被束缚,就这样度过余生对于他来说更是折磨。 没等沈愿宁开口,安子言公司的司机已经按约定时间进入咖啡厅,他刚走到安子言身边,就注意到了沈愿宁的存在。 司机看到沈愿宁后愣了一下,才又犹豫地问安子言是否要现在离开。 安子言点了点头,之后向沈愿宁和林敬翔道了别,他有些无奈地笑笑,“今天是从医院溜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了。” 沈愿宁想要叫住安子言,却又像被什么扼住喉咙似的开不了口。她只能看着司机从背后拖动安子言的轮椅,推他离开了咖啡厅。 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沈愿宁远远地看到安子言公司那辆商务车停在停车场空旷的位置,司机打开车门,这辆车经过无障碍改装,按下右侧座位的按钮,座位可以侧向从车内转出来。 以往安子言可以自己从轮椅转移到车座上,但这次是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司机的肩膀,由司机将安子言横抱到了座位上。 沈愿宁不忍再看,她把头别了回去。 “愿宁,你希望他去做那个手术么?”林敬翔的话把还在发呆的沈愿宁叫醒。 沈愿宁晃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有太多问题要问林敬翔。 “我不知道,我怕如果失败的话……”沈愿宁仍心绪难平,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安子言刚才的模样,他身上依旧未消的伤痕,和连纸巾都拿不起的双手,都让沈愿宁充满愧疚。 “反正只是多了两只手不能动,我想对于安子言来说应该也没那么难接受。”林敬翔对此竟有些轻描淡写。 沈愿宁并不认同,“如果换成你呢?” “我光是变成他之前那样,估计就已经想去死了。”林敬翔摇摇头,“所以安子言既然已经坚持下来这么久,不应该再拿命去搏几率了。” 沈愿宁回以沉默。 “而且在国内慢慢保守治疗也是有希望恢复的,我希望你能劝劝安子言,让他别去冒险。”林敬翔的语气几乎不是在跟沈愿宁商量,而是在请求。 沈愿宁不明白为什么林敬翔会对此如此积极,照理来说他没必要也没理由干涉安子言的选择。 林敬翔看出了沈愿宁脸上的疑惑,他靠向椅背伸了个懒腰,“别想太多了,咱们回去吧,我给你看看那个手术的资料,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要替他担心了。” 返回医院的路上有些拥堵,总有不遵守交规的车辆急着加塞。伴随司机一脚略微急促的刹车,安子言身体也跟着一晃,手机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手机顺着安子言的腿间落到车内地垫上,在安静地车内发出一声闷响,司机紧张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安子言的状况。 “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司机看安子言的目光正盯着座位下方。 安子言勉强伸出左手臂去试着够了一下,无奈身体如果太过向前倾很容易栽倒,何况就算手指能够触到手机,也不一定拿的起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没拿住手机,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再捡吧。” “我刹车踩得太急了。”司机主动道歉。 “刚才那车出来的太突然,”安子言安慰他,“别着急,慢点儿开,时间还富裕。” “嗯。”司机点点头,他从后视镜看安子言似乎一直若有所思,便开口问出他的疑问,“安总,是已经想起沈小姐了吗?” 安子言眉头轻皱,脑袋里所有的片段记忆仍像是一团缠绕纠结的毛线,他摇了摇头,“还没有。” “真是遗憾,不过我相信慢慢就会想起来的。”司机试图宽慰安子言。 沈愿宁的脸重新浮现在安子言脑海,有个声音从空白的记忆中溜出来,似乎在拼命提醒着他一件事。 安子言将两只已经麻木的手翻转扣放在腿上,头靠在座位上闭上双眼,“还是想不起来更好吧。” 镜头里出现了一只打着石膏的手臂,上面画了一只黄白花色的猫。 “这个画的是什么猫?” “这是言言,我奶奶家养的猫。” 小女孩又用水彩笔给这只猫加上一条长长的尾巴。 “言言最喜欢我摸它了!我爸爸说它的肚子像棉花糖一样。林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呀?” “下个月也许就可以了,不过他出院以后还会再去一趟美国。” “为什么?” “去治病,有可能回来之后你爸爸就可以走路了。” “真的?!我爸爸也可以走路了?” 镜头里的小女孩兴奋地抬起头来,但举着手机的人却迟疑了。 “是有可能……也有可能不回来。” “爸爸为什么不回来?” 小女孩的脸瞬间愣住了,眼中的泪水打着转。 “这……这也只是有可能……很小的可能……” “呜——!那我不想让爸爸去美国,我妈妈就出国不回来了,爸爸不能不回来!” “宁宁别哭,是、是林叔叔说错话了!你爸爸不会不回来的。” 镜头突然晃动偏转,之后就一片漆黑,视频在这里中断了。 林敬翔看到这里,也放下了手机。他刚送沈愿宁回家,现在重新启动了汽车。 “晓雯,我还是让他们见面了,这样真的可以吗?”林敬翔不知道,自己或许再一次改写了他们二人的结局。 ※※※※※※※※※※※※※※※※※※※※ 我怎么这么效率呀! 搞得跟日更一样了! 话说你们是希望手术成功还是不成功……我有点好奇嘻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3个;咲ちゃん、t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6 章 昨晚经过林敬翔一番说明,沈愿宁大概了解了安子言目前的状况与手术的风险,这恰恰是两样最令人矛盾的现状,每当想起安子言的一切,都让沈愿宁彻夜难眠。 “我今天只能待一小会儿,下午就看你自己的发挥了。”林敬翔带领着熬了一夜的沈愿宁前往安子言的病房。 “他不记得我了,就我们两个单独待着是不是……”沈愿宁想让林敬翔也一起留下来。 林敬翔为难地挠了挠头,“我还是算了,我留下来不合适。” 沈愿宁不再勉强他,距离病房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踌躇着跟在林敬翔身后。 林敬翔似乎驾轻就熟,他拉开了病房的门,正看见安子言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犯难,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你这跟电脑较什么劲呢?”林敬翔走过去。 “来的正好,帮我复制一下这个邮箱地址,我老是按不准。”安子言抬起头来看着他。 林敬翔操作了一下电脑,接着问安子言:“看来今天这手也没什么起色?” “医生说没那么快恢复啊,”安子言的语气弱下来,“你怎么又来了?” “帮我妈监工,不行啊?”林敬翔的话像是半开玩笑。 “要监工上录音棚去。”安子言回应道。 “哪儿有那闲工夫?我今天来是——”林敬翔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沈愿宁没有跟进病房,他朝门口的沈愿宁招了招手,“我今天是陪她来的,她有话想跟你说。” “嗯?”安子言的目光落到了沈愿宁身上。 沈愿宁一时愣在原地,她从安子言的眼中看到了最初的温柔与期待,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好奇。 这让沈愿宁相信,安子言确实忘记了她。 “好了好了,我真得赶紧走了,剩下的你们聊。”林敬翔说完就要离开,慌得就像脚底被针扎一样,他看看手表,急匆匆就跑出了病房。 屋里只剩沈愿宁和安子言两个人,这让本就处境尴尬的沈愿宁更加紧张。 “昨天……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介绍,我叫沈愿宁,咱们以前……”说到这里,沈愿宁再度语塞,她迟疑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讲下去。 “交往过。”安子言帮沈愿宁说出了后半句,“我还知道咱们已经分手了。” “对,可是都怪我……”沈愿宁说着说着又快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我那天非要约你去看电影,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安子言轻笑着摇摇头,“你能没事,我觉得就是值得的。” 但沈愿宁根本不这么想,看到安子言变成这样,她宁可被绑架走的人是自己。 “子言,咱们就当是……”沈愿宁努力让自己扬起嘴角,“重新开始吧。” “好。”安子言同意地很爽快,“就当是两个陌生人,你也不用再自责了。” 沈愿宁这才发现,即使是失去记忆的安子言,仍旧想要将她推开。这与沈愿宁现在的想法恰恰相反,她很清楚在失去记忆前安子言的心意,这次她要的绝不是就此分开。 “不是那个意思,”沈愿宁走上前握住了安子言的右手,“我是要跟你重新认识一次,” 这只手的触感与从前似乎并无区别,却已经失去了从前的功能。沈愿宁在心底默默为之一震,她微微皱起眉头,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不用……”安子言紧张地低下头,用力想要把右手从沈愿宁手中撤出来。无奈自己只能手臂用力,他向后拉动一分,沈愿宁就又把他拽回来一分。 “手还没握完呢,你收回去什么意思?不打算再认识我了?!你不是都忘了我吗?”沈愿宁故意将安子言的手握得更紧,“还是说你的失忆其实是装的?” 安子言依然低头盯着这两只相握的手,方才他留意到了沈愿宁微皱的眉头,只觉得更加窘迫,“是因为……” “因为什么啊?”沈愿宁焦急地追问。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安子言抬起自己的左手给沈愿宁看,他尴尬地扯起嘴角干笑一声,“而且……我也知道你父母并不希望我再跟你扯上什么关系。我早该有自知之明,咱们既然分手了,就别再继续联系了,就当是你也忘了我,好吗?” “子言……!”沈愿宁坐下来抓住了安子言的肩膀,“是你救了我,咱们怎么会没关系?你别管我爸妈怎么想!” “现在连拿起一张纸对我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情,也许手术之后会改善,可也还有可能变得更糟。”安子言与沈愿宁视线相交,又立刻别过了脸,“你条件这么好,可以找到非常优秀的男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可简单你看看我,我连手放在自己腿上都感觉不到,我是一个会尿裤子的成年人,我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这样站在你身边,你没有任何理由要放弃这么合适的人跟一个残废在一起!】 【我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不打算跟任何人谈恋爱,忘了我吧。】 时间似乎折叠回了五年前初识安子言的时候,沈愿宁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主动表露的心意也被安子言以类似的话语拒绝。 不同于五年前对于安子言感情的不确定,这一次的沈愿宁不再有犹豫,“这些话你早就跟我说过了!就算是走不了路、拿不起纸又怎么样?我如果会担心这种事情,今天我连这间病房的门都不会踏进来!” 听了沈愿宁的话,安子言怔住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是施晓雯的父母带着东西走了进来。 沈愿宁浑身一紧,赶快松开了按在安子言肩膀上的手,她在病床边站起来,连上下牙都要打起架来,“叔叔、阿姨好。”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和施晓雯父母闹过不愉快,她不喜欢施晓雯父母,也从未因为他们是长辈而犯过怵。可这一次不一样,让沈愿宁在她们面前如此羞愧的是她现在的身份。 不论如何安子言和施晓雯都还没离婚,自己刚才竟然还正以第三者的身份在他们女婿面前告白。 “爸、妈。”安子言抬起头和他们打招呼,“不是说今天要晚一点儿来吗?” 沈愿宁的脸红得像火在烧一样,她以为别人都注意不到她在悄悄往后退。沈愿宁真是体验到给家里丢人的滋味,现在要是施晓雯母亲想要扇她一巴掌,她绝不打算反驳。 时隔了五年,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沈愿宁发现施晓雯父母变化很大。她父亲头发竟已花白,而她曾经是个美人的母亲也面容憔悴。五年时间着实让她们老得快了一些,沈愿宁不禁在心里这么感叹着。 “给你炖了汤,本来是怕来不及的。”施晓雯母亲从包里取出保温壶来,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沈愿宁,“简单……不对,沈愿宁,是不是?” “是……”沈愿宁略微点了点头,她下意识想找安子言求救,可想来也没什么用,她觉得自己在这间病房里就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留也不是,逃也不是。 “都两个多月了,你一面都不露,我们还以为你都不会来看子言了。”施晓雯母亲瞥了沈愿宁一眼。 沈愿宁曾经有一大堆要跟安子言在一起的理由,但面对着施晓雯父母,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妈,是她之前不知道……”安子言替沈愿宁解释道,“何况我也没打算告诉她,是林敬翔……” “别提他!”施晓雯母亲就像听到了被诅咒的词汇一样厌烦地打断了安子言的话,“以后都别提他。” “嗯。”安子言答应。 不知道林敬翔又怎么招惹了施晓雯母亲,沈愿宁向来觉得施晓雯家人都不讲理,但她这会儿可没空帮林敬翔辩驳,“叔叔、阿姨,既然你们来看子言,我就不打扰了,我也要……先回去了。” 施晓雯母亲冷着脸叫住了她,“你等一会儿。” 沈愿宁紧张地停在原地。 “你知不知道子言是因为你现在才在这儿的?”施晓雯母亲问她。 “我知道……”沈愿宁偷捏着衣角,“是我不该约他见面。” “妈,我都说了那件事儿不怪她。”安子言再次解释,“本来她就已经很自责了。” “那你急着走什么?他爸妈今天得带孩子去上课了,你留下照顾子言。”施晓雯母亲给沈愿宁安排了任务。 沈愿宁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妈……!有护工在,我这儿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安子言也立刻表示拒绝。 施晓雯父亲在一旁把热汤从保温壶里倒在碗里端到桌上,“好了别说了,先让子言把汤喝了。” 施晓雯母亲拉着椅子坐到病床边,用勺子盛起热汤,帮安子言吹了吹,“是想起她来了吗?” “没有……”安子言有些难为情地偷瞄了一眼沈愿宁,又喝下了汤,“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用辅具。” “这汤太热,你自己来要是洒了容易烫着。”施晓雯父亲劝道。 沈愿宁在一旁飞速调动所有脑细胞分析目前的情况:施晓雯父母竟然没有指责她插足她们女儿的婚姻,反而要让她留在这里照顾她们的女婿,这有违她对施晓雯父母的认知,或者说有违她对这种常理的认知。 “算了,让她来。”施晓雯母亲笑笑,光是看安子言那副羞赧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把碗勺都放下,将座位都让了出来,“沈愿宁,你来吧。” “……好。”沈愿宁先是愣了一下,却又不敢违背施晓雯母亲的意思,便紧张地走上前,犹犹豫豫地拿起了碗。 “真的不用,”安子言的脸都跟着红了起来,他使劲摇摇头,“我自己喝也可以的。” “没有,我没有勉强。”沈愿宁满脑子不解,就这样在施晓雯父母的注视下盛起一勺汤喂给安子言。 “唔——!”安子言才一张嘴,就被烫得一晃,汤也洒到了下巴和衣服上。 沈愿宁吓得赶紧放下碗勺,抽出纸巾帮安子言擦了擦下巴,又立刻帮他把湿掉的衣服提起来防止烫伤皮肤。 “你怎么也不给他吹一下啊?!”施晓雯母亲责怪沈愿宁。 安子言又帮沈愿宁解围,“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去叫护工来给你换身衣服。”施晓雯父亲又走出病房。 “真是的,当年你那个脾气和机灵劲儿哪儿去了?”施晓雯母亲还记得沈愿宁在医院和电话里顶撞她时的模样,“当年说话就挺气人的,现在不说话更气人。” 这一来二去让沈愿宁算是明白了,施晓雯母亲一定是在找她的茬儿来变相出气。这种方式还不如直接跟她理论来的痛快,沈愿宁实在忍不了了。 “阿姨,我知道您生气我又和子言在一起。”沈愿宁抬起头来跟施晓雯母亲讲起了道理,“可是施晓雯都出国这么多年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法律规定分居两年就可以——” “你说什么?”施晓雯母亲听不下去了,她立即打断沈愿宁的话。 施晓雯父亲带着护工老肖回到病房,看安子言和施晓雯母亲都一脸疑惑震惊地盯着沈愿宁,“怎么了?” 护工脱掉了安子言身上脏了的上衣,帮他换上新的病服。 “我是想说,我觉得子言有他自己的人生,他也应该为自己打算。”沈愿宁又替安子言解释道,“这件事是我主动的,子言说过他已经结婚了,说到底,都是我对子言死缠烂打,要打要骂你们——” 还没说完,沈愿宁看到施晓雯父亲红着眼框站在一边,她面前的施晓雯母亲更是已经哭了出来。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吗……?”安子言愣住了。 “告诉我什么?”沈愿宁被病房里的气氛搞糊涂了。 护工老肖操纵遥控把病床放平,“裤子也正好换一下吧。” “沈愿宁,你跟我出来一下。”施晓雯母亲默默擦擦眼泪,先走出病房。 沈愿宁一头雾水地跟在她后面走出病房,“阿姨,到底怎么回事儿?” 施晓雯母亲努力克制情绪,只告诉了她部分事实,“当年晓雯生宁宁的时候大出血,没抢救回来。 ” “啊?!”沈愿宁震惊万分,小声叫了出来,“……阿姨,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也不怪你。”提起女儿,施晓雯母亲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是我不该提起来……”沈愿宁低下头,“子言之前只是说施晓雯出国了,在国外过得很好,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儿,她才明白安子言口中的‘出国’跟她所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子言说的也没错,她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施晓雯母亲笑笑,眼中满是泪水,“……晓雯走之后,本来我们不想再麻烦子言,可子言他……对孩子很好,对我们也很好……经过这么多年,我和晓雯她爸早就已经拿他当自己的儿子了。” “子言是宁宁的爸爸,你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沈愿宁苦涩地抬抬嘴角,如果施晓雯还在世,自己和安子言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 “……”施晓雯母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如果你介意的话,孩子可以由我们带,你们去过你们的日子。” “不、不是,”沈愿宁连忙摆手,“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喜欢宁宁,我也跟子言说过了,我一定会把宁宁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可宁宁她……”施晓雯母亲欲言又止,她又摇了摇头,“子言还年轻,我们劝过他应该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其实我们看得出他心里一直有你,不然子言怎么会从绑匪那儿用自己换你回来?” 提到这件事情,沈愿宁也差点儿跟着施晓雯母亲一起哭出来,“我知道……只要子言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你家里是不是……?”施晓雯母亲试探着问道,尽管沈愿宁的父母一直要承担治疗费和经济补偿,也会偶尔来看望安子言,但她们却将安子言住院的事情对沈愿宁守口如瓶。 “不用管她们。”沈愿宁吸吸鼻子赌气说。 “别说傻话,”施晓雯母亲又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和子言好好在一起,就把家里那关先过了吧,她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 我真勤劳嘻嘻 效率这么高我都有点不相信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2个;杉抹微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7 章 沈愿宁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休息区,身边放着好几瓶从自动售货机购买的果汁。 她本来只想买一瓶,可站在自动售货机前的时候让她回忆起了过去的一件小事,沈愿宁恍惚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操作机器,买了至少五瓶那个牌子的果汁。 沈愿宁又朝电梯厅张望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施晓雯父母的身影。她不想打扰施晓雯父母和安子言相处,同时也觉得跟她们在一起会多少有些不自在,为了能及时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开,沈愿宁选择在医院大厅边的走廊等待。 “……沈愿宁?” 有人轻轻将沈愿宁拍醒,是个熟悉的声音叫醒了她。 原来自己睡着了,毕竟昨天一夜没睡。沈愿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看到的是安子言的脸,一双沉静清澈的眼中写满对她的担心。 刚才施晓雯父母离开之后在走廊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的沈愿宁,便打电话告诉了安子言。 他收回了轻触沈愿宁肩膀的手,“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睡在这儿了?” “啊……只是太困了,别吵我……”沈愿宁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这迟来将近二十小时的睡意终究打败了见到安子言的惊喜感,她直接挽住了身旁安子言的胳膊让他偏转身体,把头枕在他肩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安子言侧过头,脸颊贴到了沈愿宁的头发,她的发丝间有淡淡的清香,嗅觉的记忆比视觉记忆还要敏感,这似乎也让他有了熟悉的感觉——那是一种想要将这个靠在他肩头的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沈愿宁这样沉沉地压在自己肩头,让安子言本就不便活动的上半身更无法动弹,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抬头小声跟和他一起下楼的护工说道:“拿件外套来吧。”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医院大厅的部分窗口都关了灯,昏暗下来的环境令沈愿宁睡得更沉了,还在睡梦中的她蹭了蹭安子言的肩膀,更加亲昵地靠进他怀中,用极轻的声音呢喃了一声:“别走……” 安子言先是一怔,他不确定沈愿宁是不是只是梦话,却还是小声答应了她,“好。” 等沈愿宁再次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医院大厅过道的座椅上不小心睡了一觉,没想到都睡到了医院下班。 她正琢磨坐在椅子睡着一定会搞得脖子疼,沈愿宁刚要伸手揉揉脖子,此时她发现自己正挽着一个人的手臂、枕着他的肩头,身上竟然还披着一件男士外套。 “醒了?”安子言的声音轻得像刚落地的羽毛。 沈愿宁瞬间清醒过来,她终于想起来刚才模糊中见过安子言。 “……诶?”沈愿宁直起身,正好跟他对上了视线,安子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让沈愿宁产生了回到从前的错觉,“……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睡着的,”刚才侧着身坐了太长时间,安子言笑着用右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调整了一下坐势,“估计有三个小时了。” “这么久?!”沈愿宁嘴上惊呼,可仔细想想这个天色以及医院大厅关灯的状况也能猜出大概时间。 说着,她拉起安子言的左手来摸了摸,果真是冰凉的,“手肯定压麻了吧?我一直这么压着你肩膀睡的?你腰不难受啊?” 突然的活动让安子言的左臂反而又酸又麻,他暗暗咬牙摇了摇头,“无所谓,反正也感觉不到。” 他的话让沈愿宁这个听者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她忍不住先责怪起了安子言,“你干嘛不叫醒我?” 安子言一脸认真地给她解释:“是你说别吵你的。” 沈愿宁坐了很久倒是非常难受,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瞧了一眼安子言,实在觉得他让人又心疼又生气,虽然从前的他也是这样。光从这一点来说他倒是没变过。 “我那个话很明显是起床气啊!”沈愿宁的手在安子言头顶揉了揉,“谁知道你会当真啊?真是跟以前一样笨,你就应该跟林敬翔一起去查查脑子。” 安子言倒是不生气,反而对着沈愿宁笑了出来。 “笑什么?”沈愿宁瞥了他一眼。 “你以前也是这样?”安子言脸上似乎在憋着笑。 “哪样了?”沈愿宁边问边把自己刚才买的好几瓶果汁全都抱起来。 “没什么,只是跟我听说过的你不太一样。”安子言朝沈愿宁伸手比划了一下,“放我腿上吧。” 沈愿宁也确实有些拿不住了,她一股脑将这些果汁都堆到安子言怀里,“有哪儿不——” “嗳……!”其中一瓶水放得不够稳当,安子言伸出手去接,却无法准确握住瓶身,只得眼睁睁看着几瓶果汁都从腿上滚了下去。 “……”沈愿宁蹲下来捡起水瓶,小心地放回安子言臂弯里。 “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又麻烦你了。”安子言尴尬地道歉。 “赖我刚才不小心买了这么多瓶。”沈愿宁站到安子言身后,推动了轮椅。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安子言从看到的时候就很好奇了。 “因为以前……你帮我买过。”沈愿宁知道那些回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 她才又意识到,如今的安子言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呀?宁宁你已经回来啦?”保姆张阿姨出现在了沈愿宁的家门口,手臂上搭着几件干洗店送回来衣服,“衣服洗好了,我来帮你收进去。这么晚回来,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沈愿宁点点头,跟张阿姨一起走进衣帽间。 “要不要吃水果?一会儿洗完给你送过来吧?”张阿姨的工作总是体贴入微。 “不用啦,水果也吃过了。”沈愿宁在梳妆柜的抽屉里找着什么东西。 “在哪里吃的饭呀?”张阿姨将干洗店的包装袋拆开,细致地替换了衣架。 “今天去医院看了个朋友,就在医院吃的。”沈愿宁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似乎还没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去医院了啊……”张阿姨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沈愿宁庆幸张阿姨正好在这里,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张阿姨,我妈拿来的那个,那个祛疤的药膏放在哪儿了?” “喔!那个呀,给你放在洗手台的抽屉里了。”张阿姨上下看了看沈愿宁,“又有哪里碰伤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沈愿宁笑着摇摇头,“还好你在,不然我可能要找一晚上了。” 张阿姨匆匆把剩下几件衣服替沈愿宁收好,便离开了她家。 沈愿宁找到药膏,又想起了安子言眼角和下巴上的伤痕,她无法原谅对安子言做出那般伤害的始作俑者。 大学同学小诺目前在国内一家权威财经媒体就职,沈愿宁偶尔会从她那里打听一些行业的消息,这次,她打算给小诺也提供一些消息。关于雇佣绑匪的人,沈愿宁已经有了头绪,只是需要有人更深入地挖掘。 她拨通了小诺的电话:“关于t公司的独家内幕,很可能写出大新闻来,你有没有兴趣?” 看得出安子言已经十分疲倦,护工老肖进行完一系列护理流程,就把他从轮椅抱上了病床,又蹲下来帮他脱掉鞋子,“星期三我休息,我会找我老乡替我的班。” “嗯。”安子言用手腕着力按在病床上支撑上半身的平衡,他此刻几乎有点坐不住了。 老肖站起来为安子言脱掉病服,解开了他束在腰间的护腰,并且掀起t恤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腰间的皮肤上有一道红色的压痕,“哎呀……都压出红印子了。” “哪里?”安子言也感觉不到他说的是什么,便顺着护工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那是身体与护腰压迫接触过久产生的痕迹,“唔……还好,没破就没事。” “可不是!破了要出□□烦的!”护工老肖也觉得这实属万幸,他托着安子言躺下来,“哎……一定是下午的时候别着身子坐了太久。” 回想起今天下午沈愿宁枕在自己肩膀的时刻,安子言的嘴角不自觉浮起笑意,“也没有很久。” “其实啊,还是应该叫醒沈小姐,让她回来病房里的沙发上睡也可以的嘛。”老肖当时就已经悄悄向安子言提出过这个建议。 “的确。”安子言知道那才是最理智的建议,但当时他并没有采纳。 她只是一个被自己遗忘了的过去,安子言暗自提醒自己:如果下次再见到沈愿宁,要无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才刚挂掉小诺的电话,紧接着沈愿宁手机又响起了铃声,来电人是她父亲。 “宁宁,听说你今天去医院了?”沈志章非常婉转地起了话头。 沈愿宁这才想起刚才来过家里的保姆张阿姨。自从被绑架之后,张阿姨每天都会主动来问问沈愿宁有没有吃饭之类的,虽然比以前频繁了些,但沈愿宁之前对此并没多想,殊不知张阿姨的关心下,还藏着对她的监视。 “爸,能不能开门见山一点儿……?”沈愿宁叹了声气,她忍不住举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你想问我是不是知道了吧?” “是谁告诉你的?”老沈似乎也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 “你不用知道。”沈愿宁爱答不理。 沈志章听出了女儿的埋怨,“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你们是怕我担心还是怕我还会和他在一起?” 沈愿宁父亲也并不客气,“……这两种情况没什么区别。” “谢谢你们准备了赎金和住院治疗费用,”沈愿宁的声音依旧冷淡,“但是我不打算原谅你们对我的隐瞒,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宁宁!”沈愿宁父亲在电话里喊了起来,“我们做错什么了?!安子言救了你,我们感谢他、为他治病,当时得知是他被绑架,我们照样提前准备了赎金,我们做了所有该做的!告诉你了有什么用?让你继续回到他身边去?你清醒一点儿!何况你见过现在的安子言了吧?他忘了你了!你现在回到他身边有什么意义?!你觉得现在的他离开了人还能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让你回到一个残废身边伺候他?!” 沈愿宁咬咬嘴唇,“他忘了我曾经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更要回到他身边。” “……”电话的另一边是一阵沉默。 良久,终于又有了沈志章的声音。 “你要去就去,我们又关不住你。可总有你后悔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你能理解我和你妈的苦心就不算我们白养你这么大。”沈志章本来不想跟沈愿宁说这些话,可是实在是让女儿气得够呛,“我该说的都说了,爸爸实在不懂你为什么为了一个残废要闹成这样,他再爱你,会有你的父母爱你吗?” 沈愿宁揉揉眉头,咬着嘴唇缓了缓情绪,她无意再和自己的父亲争辩下去,“嗯……我知道了,是我刚才冲动了。” 道了歉,沈愿宁挂断电话,回到衣帽间拖出了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 ※※※※※※※※※※※※※※※※※※※※ 更新的这么慢还是没放弃我,感谢大家,久等啦…… 隔壁小季那篇因为太多不复合审核的所以被锁啦,我慢慢改吧t_t 这篇也因为有些不符合审核标准的章节,所以我最近大概会修改一下之前的章节,不是更新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170098、24386042、苍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illymm、小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8 章 这一晚的雨下得很急,连能见度都随之骤降,这样的夜晚几乎是在给罪犯提供最便利的条件。 眼看走在前面的人背影愈发模糊起来,安子言不得不感到担心。他用手拼命划着轮椅钢圈,轮椅却并未前行。 他低头看过去才发现,两只手根本无法紧握钢圈,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在湿滑的轮椅钢圈上做着无用功。 “愿宁!”安子言下意识对前方的人喊出了这个称呼。 那个背影没有停下,反而朝着更昏暗的停车场走去。雨水将二人的距离拉开,那个背影在水雾里也愈发模糊起来。 她走近自己的车,随后围上了三四个不明行迹的男子,安子言看得出,他们是企图绑架沈愿宁。 “愿宁!”安子言再次高喊,剧烈急促的心跳声却将他的呼喊盖住了。 视线突然移动起来,安子言低头看下去,竟然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站了起来。忘记了此刻的欣喜,他不顾一切冲向那几个绑匪,把沈愿宁从他们手中抢了出来。 安子言就这样紧握着沈愿宁的手,带她不停向前奔跑。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是要跑向哪里,只是牵着沈愿宁时,安子言感觉到了如释重负的安心与无与伦比的悸动。 还没来得及向她诉说这种感受,安子言突然脚下一空。 “子言——!”沈愿宁的眼泪和她的尖叫声同时出现。 安子言放开了沈愿宁的手,整个人顺着坍塌的地面跌了下去。 伴随着一阵近乎真实的失重感,安子言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出现的是病房,没有雨夜,也没有沈愿宁绝望哭泣的脸。 那中间的过程的确是太荒诞了,安子言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便知道刚才的所有都是梦境。 他竭力调整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愿宁……”安子言小声重复着这个称呼,既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这个被他第一次亲口说出的称呼,他却可以在梦境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环顾病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看天色应该是早晨。安子言挪动肩膀,让身体尽可能向左侧偏转。他将左手移动到肩膀边,用手背的指关节按亮手机屏幕,竟然已是早上九点钟。 时间不早,昨天晚上忘记设置闹钟,想到今天上午财务还会来医院拿文件,安子言得抓紧起床了。 他用手臂拱开被子,低头查看了一下下半身的状况——裤子和被子上竟然濡湿一片。看来是今天早晨护工一直没有来导尿,安子言苦恼地皱皱眉头,他也不想责怪护工的疏忽,毕竟是自己昨天一时大意,帮沈愿宁分担喝下了多买的那瓶果汁。 由于现在的身体限制,安子言没办法自己处理这片狼狈。他只好用手腕的力气将被子尽可能翻开,并按下呼叫按钮叫人来帮忙。 病房的门很快就被打开,走进来的人却并不是护工或护士,而是公司的财务婷婷。她为了赶在午休前办完所有事务赶回公司,特地提早来医院找安子言取文件。 婷婷此时的提前到访令安子言格外难堪,他一边伸出手臂尽量去掩住弄脏的裤子,一边试图用手腕将旁边的被子盖回来遮挡尴尬。 “安总,要……帮忙吗?”财务婷婷同样觉得十分尴尬,可她见安子言弄了几次也没能盖好被子,还是忍不住想上前提供帮助。 “不用。”安子言立即制止了她,他尽可能让声音平静下来掩盖住自己的窘迫,“谢谢你,到外面等我一下吧,很快就好。” “嗯。”婷婷停下了脚步,尴尬地点了点头,立刻回身走出了病房。 才出病房,她就撞见一同走来的沈愿宁和护工。 “婷婷?”沈愿宁还记得她是安子言公司的财务,“来找子言的?” 婷婷的脸红着,又朝沈愿宁点了一下头。 沈愿宁正想跟在刚买了护理用品的护工身后准备进入病房,忽然被婷婷拉住了。 “还是……”婷婷欲言又止,“等会儿再进去吧……” “怎么了吗?”沈愿宁看看婷婷,又朝病房里看了看。 “啊呀!是我回来晚了,我去楼下买了点东西。” “没事,可能早就这样了。” 沈愿宁听到走近病床后护工老肖有些慌忙向安子言道了歉,又看到他立即将被子叠在一边处理着什么,安子言则难堪地闭上双眼任由护工处理狼狈,她这才明白婷婷为什么叫她等一等再进病房。 沈愿宁倒了两步退出病房,轻笑着问婷婷:“来的路上热不热?咱们下楼去买瓶水喝吧?” 婷婷也觉得在门口候着反而更尴尬,便答应跟沈愿宁一起下楼买水。 沈愿宁买了两瓶水,拿了一瓶塞给财务,“还没到你们上班时间吧?这么早就过来?” “是呀,今天有个文件要安总的签名,等下要拿到银行去办手续,而且市场部有个合同让我顺便从安总这儿取回去。”婷婷向沈愿宁解释。 得知财务一上午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沈愿宁看了看腕表,两个人才从病房走出来不过几分钟,她估计安子言那边没这么快结束。 “安总……”婷婷犹豫着向沈愿宁问了出来,“安总现在还好吗?大家都在盼着他早点儿出院呢。” “过不久就能出院了,”沈愿宁安慰婷婷,“公司还好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安总不在公司,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不太方便,听说还有公司趁机来挖人呢。”说着婷婷叹了口气。 沈愿宁默默点头。的确,安子言已经住院两个多月了,平时很多紧急的文件合同还需要员工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往返递送,来开会也都只能是电话会议,事务处理起来必然多有不便。 “不过安总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回来工作吗?”财务小心地询问沈愿宁,“刚才……是我第一次见安总遇到那样的情况,如果在公司的话……” 安子言曾经在公司十分注意那方面的处理,极少让人见到他因身体不便所带来的尴尬状况,可现在的他,连处理这种尴尬都只能靠护工的帮助。想到这儿,沈愿宁心里不免跟着泛起一阵酸涩。 “当然还可以继续工作,只是要比之前多加小心一些了。”沈愿宁苦笑,跟财务走回了电梯厅准备上楼。 “这个……不能用签名章吗?”安子言有些苦恼地看着财务放在桌上的签字笔和文件。 “是的,要是能用签名章我就可以直接去银行办理了……”婷婷也知道安子言的难处,但这份文件银行规定只能使用亲笔签字。 她拿起签字笔递到安子言手中,协助他用两只手掌合力夹稳后才放开。 沈愿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他这么费力,血液中的冲动翻腾起来,自己实在不忍心这样看下去。 她走到安子言身边轻握住他的右手,帮他把签字笔夹好,“这样会好写一点儿吗?” 安子言顿了顿,而后对身旁的沈愿宁勾起嘴角点了下头。 又是那一阵熟悉的香气,安子言依稀还能感觉到沈愿宁的体温,甚至他好像还能感觉得到她贴在自己右手腕的心跳脉搏。 沈愿宁不知道,在安子言看似认真而笨拙地签下名字的同时,他的注意力实际都只在她身上。 签名写得歪歪扭扭,安子言看着它无奈地干笑了一声,“只能写成这样了。” 财务婷婷安慰地摇摇头,“已经很好啦。” 她整理好签过字的文件和合同装进手提袋,向安子言和沈愿宁告了别便离开了病房。 沈愿宁找了张椅子拉近病床坐下来,她还有个任务没做——她要劝安子言不要去进行手术。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没等沈愿宁开口,安子言却抢先问了她。 “晚一点儿去没关系。”沈愿宁摇头,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突兀又多余,“子言,其实……国内的保守治疗也是有可能恢复的,不一定非要去冒险。” 安子言将左手翻转过来,原本舒展的手指便自然蜷缩收拢,“从我昏迷苏醒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这就是保守治疗的结果。” 沈愿宁立即闪开了目光,多看一秒都让沈愿宁心头的怨恨、愧疚与心疼成倍地激增。 她想紧紧握住安子言的手,但此时沈愿宁只是紧握着病床边的围栏,“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手续差不多都办好了,这周出院之后就会去。”安子言轻笑着,他眼中的坚定却难以动摇。 沈愿宁不想妥协,却也不想反驳安子言。她知道自己现在对于安子言来说不过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多管闲事,自知没趣,便从手提包里取出昨天找出来的去疤痕药膏,一把塞到安子言手中:“这个给你,记得涂,我先去公司了。” “嗯。”安子言只能目送沈愿宁匆匆离开,他低头看了看被塞到掌心的药膏,即使大脑正在指挥右手将其握住,但手指纹丝未动。 安子言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他愤懑地移开了目光,将药膏放在了一旁。 刚才在医院的一幕幕重新浮现眼前,沈愿宁心里五味杂陈,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动,按下了电话拨通键。 “季焰远,如果有个手术能让你恢复的可能性是40%,但是还有20%的可能性会失败甚至死亡,你愿意去做吗?” “……”听见沈愿宁电话里直呼他大名,季焰远就知道情况不妙,“你是不是去看过安子言了?” 沈愿宁冷笑一声,“可不是么?如果我没打电话问你,你应该也会和我妈她们一样瞒着我吧?” “我们是——” “是为我好?”沈愿宁早就想到了季焰远要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们吧?” “皮皮……”季焰远听出沈愿宁对他们的责怪,“安子言……安子言他当时的情况你根本没见到!我们真的怕你接受不了……再说了,他失忆了,你们别再见面对他也好。” “我就不该问你。”沈愿宁准备挂掉电话。 “嗳——!”季焰远喊住沈愿宁,“你是不是想问安子言去美国做手术那个事儿?” 沈愿宁的语气软下来,“……嗯。” “安子言的手术位置太高,如果失败的话有可能全身瘫痪。”季焰远给沈愿宁打了预防针,“我理解他是希望能好起来,可毕竟失败的概率还是有点儿大啊。” “我也这么想,可是……也有80%的概率不会失败……”沈愿宁记得林敬翔和医生给她看过的案例,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病例虽然没有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季焰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很疲倦,“对,但他不做手术也可以保守治疗,靠手术成功恢复的案例不到一半。不过说实话……那40%的恢复案例对我来说也挺有诱惑力,但我好歹现在还能自理,还有自主活动能力,我还能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据说只是新的损伤才会有很大可能恢复,所以我才没考虑去做手术。” “但子言他现在确实……”沈愿宁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了安子言的双手。 “的确,对于安子言来说,他大概是觉得很值得,反正他现在连手的活动都受限,离全身动弹不了也不差太多。” “季焰远,你找打是不是?!”沈愿宁以为季焰远在调侃,即刻火冒三丈。 “我这是实话!你们不懂恢复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可以体会到他现在的难处,过去能自己完成的事儿现在全要靠别人,安子言肯定觉得特别屈辱。”季焰远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现在安子言的样子,“真正的决定权在他手上,我当然也希望他能恢复。可是皮皮,如果手术失败的话……” 听到季焰远欲言又止,沈愿宁追问道:“怎么?” “你是我的家人,如果安子言的手术失败的话,你就离开他吧。”季焰远的这句话说得很轻,他知道这话由他来说没什么底气。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沈愿宁咬着牙,轻蔑地笑出来。 “对于安子言来说,手术失败就等于他失去他所有的活动能力、他的尊严、他的未来,还有他家人的生活,也许还有你的幸福,我认为不管你多喜欢残疾人,一辈子照顾全身动弹不了的安子言对你来说都不算幸福。” “……”沈愿宁回以沉默。 季焰远轻叹口气,用手指揉了揉眉头,“我就想知道是谁告诉你安子言现状的?还是你自己发现的?” “是林敬翔,只有他还算有良知。”沈愿宁冷笑。 季焰远十分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林敬翔。但季焰远也听得出沈愿宁的嘲讽,她此时一定还因为他们的隐瞒在生气。 “你别怪姑姑和姑父,姑姑在知道安子言被绑走之后立刻就去准备赎金了,姑父也说安子言所有的治疗护理哪怕是去美国手术的费用他们都一定全部承担。”季焰远顿了顿,心里莫名又想起了贺蓝,“……她们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着残疾人受苦而已,如果是我,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沈愿宁忍不住再次冷笑,“呵,不用如果了,你不是也打算一直瞒着我呢吗?” “……”电话另一端是季焰远的一阵沉默,随后他才回复沈愿宁,“我这边儿还有事,先挂了——我祝安子言手术成功。” “谢谢,借你吉言。”沈愿宁也刚好走到了车旁,她停下来解锁了车门。 “先别急着谢我,”季焰远苦笑,“万一手术失败,我会帮姑姑一起让你远离他。” “路上小——”沈愿宁只听到手机里似乎还传来了季焰远未说完的话,但她还是毅然地挂断了通话。 ※※※※※※※※※※※※※※※※※※※※ 周末快乐哈 我……剩下的剧情会尽量快一点的…… 第 109 章 向大舅迟建明告假了一段时间,沈愿宁这几天只需要处理完目前手头的项目即可休假。她提前离开公司回到医院,还未走进病房,就已经听出里面正热闹着。 “爸爸,今天我在幼儿园当第一名了!” “哦?是什么的第一名?” “老师教我们剪刀石头布,我一直赢!” “哇,宁宁这么厉害啊?” “是啊,今天啊,是我和你妈去接的宁宁,她们老师说她反应快,剪刀石头布记得又清楚。哈哈……外加她运气好啊,一直赢到最后呢。” 沈愿宁在门口驻足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该在这时候进去破坏气氛。而且,听到刚才说话的是安子言父亲,沈愿宁更是深感愧疚,这让她有些不敢面对他们。 被大家一句一句地夸奖,安宁的兴致更高了,她兴奋地问安子言:“爸爸、爸爸!你跟我比吧~” “……” 病房里短暂沉默了几秒,沈愿宁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安子言的颈椎神经受伤,双手活动能力受限,根本无法准确做出剪刀石头布的任何一个手势。 “宁宁,来,林叔叔跟你比比怎么样?林叔叔玩儿剪刀石头布可厉害了!” 竟然在这时听到林敬翔的声音,沈愿宁意外地探出头去确认。 可她才刚露了半张脸出来,就正好被安子言瞧见了。沈愿宁不光确认了林敬翔在病房里,也确认了自己正在与安子言目光交汇。 “你来了?”安子言的语气像是意外,又像是问好。 沈愿宁胆怯地向病房里面挪了两步,“……嗯。” 同时,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礼貌而郑重地向安子言父母问了好。 “是愿宁来了啊,子言说你上午就来过了。”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了沈愿宁的问候。 这让沈愿宁的歉意更为深重,她以为安子言父母会有怨恨、会有指责,会将她赶出病房。 “皮皮阿姨!”正抱着安子言脖子站在病床上的安宁一见到沈愿宁,立即开心地笑了起来。 “宁宁,好久不见啦!”沈愿宁和安宁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问坐在一旁的林敬翔,“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啊?”林敬翔有些得意地朝安子言女儿扬扬下巴,“我和宁宁可熟了,对吧?” 安宁用力点点头,“嗯!” 见沈愿宁疑惑的表情,安子言父亲为她解释道:“四月底宁宁她们幼儿园有个亲子运动会,那时候子言昏迷着,我们实在是顾不上陪孩子参加,还是多亏了小林,胳膊上打着石膏,还带宁宁去运动会跑啊跳啊的,真是帮了大忙了。” 沈愿宁反而更觉得这难以置信了,按照她以往对林敬翔的了解,这如果不是安子言父亲告诉她,沈愿宁是绝对会把这当成笑话来听的。 “没什么,只是帮个小忙,跟宁宁一起去玩儿挺开心的。”林敬翔客气地摇了下头。 安子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女儿笑了笑。 “林叔叔可厉害啦,我们还得奖了!”安宁毫不吝惜对林敬翔的夸赞。 “嘿嘿,厉害吧?”这话对林敬翔也颇为受用,他脸上的得意都掩藏不住了。 安子言勾起嘴角提示林敬翔,“参与奖。” 沈愿宁暗自觉得他俩都幼稚得很,低头偷笑了一下。 “那也是奖,人家能帮忙就很不容易了!”安子言父亲带了些厉色提醒安子言。 安宁这时才想起刚才和林敬翔的比赛还没有进行起来,她在病床上举起手来,“林叔叔,你快跟我玩儿呀!” “来来来,咱们来玩儿剪刀石头布。”林敬翔笑着将右手握成拳头背到身后。 安宁立刻恢复了刚才的兴奋,她站在床尾,也把小拳头藏到身后,“剪刀石头——” 口令还没喊完,安宁不小心隔着被子踩到了安子言的小腿,毫无知觉的安子言并不知道自己的腿随之一歪,导致安宁小小的身躯向前栽倒下去。 “宁宁——!”安子言即刻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无力的手指划过女儿的胳膊,亲手放任她从病床上跌到地上。 尽管沈愿宁、林敬翔和安子言父母都已经在第一时间站起来,但也没能来得及接住安宁。 为了能更近一些地看到女儿,安子言借助手臂勾住病床围栏用力,上半身重重地一歪栽在床围上,他只能在病床急得叫着女儿的名字,却无法亲手将她抱起来。 林敬翔跪到地上把安宁扶起来,才看到她嘴唇上有鲜血冒出来,几个大人看了都是一惊。 安宁摔得很突然,自己本身吓傻了,见到这么多大人围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这才意识到疼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可是一哭嘴上的伤口更疼了,小孩子又不明白疼痛的原因,哭得越来越凶。 护工老肖听见病房里的哭声,也跑了进来。 “摔到哪儿了?流血了吗?!”安子言只看得到女儿的背影,光是听她的哭声就知道一定摔得不轻,可现在没人顾得上帮他解释具体的情况,这让安子言更加紧张担心。 沈愿宁赶紧找了纸巾去给安宁擦拭血污,安子言看到了纸上的血迹,想到女儿脸上流了血,心疼得咬紧了牙。 安子言父亲同样心疼坏了,他一把抱起孙女,“我带她去找医生看看!” 说完,安子言母亲也跟着陪同离开了病房。安子言用手臂支撑病床围栏探出身子,视线追随他们出去,他没办法亲手抱起女儿,甚至一眼都没能看到她的伤势。 “是哪儿流的血?!”安子言红着眼眶急忙追问还留在病房的人。 “你现在问还用么?!你他妈当时为什么不保护好她?!”林敬翔气愤地走上前推了安子言一把。 “林敬翔,你有病啊?!”沈愿宁冲过去托住安子言歪斜倒下的身体,又抬起头叱责林敬翔,“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来说吗?!宁宁是子言的女儿,他不比你要难受多了?!” 林敬翔顿住了,沈愿宁不知道他是气得还是被话噎的,红着脸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继续说。 安子言没有反驳林敬翔,他深知是自己的失职才导致了女儿摔伤。 “算了,我过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林敬翔甩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病房。 “老肖,帮我一下。”安子言看看护工,又看看摆放在远处的轮椅。 “子言,别紧张,你先在病房等一等。”沈愿宁看出了他的担心,坐到床边安慰安子言,“伤口……伤口不大,到急诊就能止血了。” “流了那么多血,她肯定疼死了!”安子言自责地摇着头,“我不能在这儿等,宁宁现在肯定特别害怕,我想去陪着她。” “叔叔和阿姨都去了,宁宁不会害怕的。”沈愿宁劝着安子言,她知道如果让他过去看,只会徒增安子言的自责。 护工老肖补充道:“是啊,治疗室地方小,咱们未必还进得去。” 安子言颓然地放弃了前去陪同的想法,他若想离开这病床,目前只能仰赖别人,更何况自己就算过去,恐怕也只是挡路添麻烦而已。 沈愿宁明白安子言现在有多担忧,她找出手机来,“不如我给林敬翔打个电话,让他告诉咱们什么情况怎么样?” 安子言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电话接通,林敬翔的语气似乎放松了些,“放心,血止住了,嘴唇里面是因为被牙磕到了才流血,现在正在处理伤口。不用缝针,也不会留疤,还好没什么大事儿。” 沈愿宁放下手机,冲安子言笑了笑,“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安子言终于松了口气,勉强抬抬嘴角,“……嗯。” 直到安子言父母带着小安宁回到病房,安子言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下来。他一看到女儿嘴里还是不得不咬着棉球止血,心疼得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爸爸——!”宁宁有些含糊地叫起来,她一进病房就朝安子言那边伸出了手,刚才一直没见到他,现在终于可以找他撒娇了。 安子言父亲把孙女抱到病床边,安子言却只是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女儿的脸颊,“疼不疼?” “疼!”安宁使劲点着头,又朝他伸着手臂,“爸爸抱就不疼了。” 安子言笑起来,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他下意识抬起手臂又失望地放了下去,“还是让爷爷抱着你吧。” 见安子言又放下了手,安宁有些着急了,含着止血棉球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爸爸抱我!” 安子言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将他的犹豫融化,他伸出手接过女儿,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安子言的手臂紧紧环着女儿,“刚才是爸爸的错。” 安宁的小手勾着安子言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脖颈间使劲摇了摇,“爸爸没错,爸爸只是因为手受伤了。爸爸,你的手要快一点儿好呀。”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安子言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他咬着嘴唇低下头偷偷蹭掉了泪水,忍不住用蜷缩的手指揉了揉安宁的头发,“……嗯,马上就会好了。” “吃冰激凌就能好得快!”安宁没有发现安子言哭过,反而笑嘻嘻地搂着他提出了自己的“医嘱”。 病房里的人都笑出来了,安子言知道这是安宁自己想吃冰激凌了,“哦?那宁宁刚才流了血,是不是吃了冰激凌也能好得快一点儿?” “是呀!”安宁立即拼命点头。 安子言噗嗤一声笑了,“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吃冰激凌吗?” “唔……”安宁的眼睛瞟向自己的爷爷奶奶,见他们也没有反对,这才抬起头来,用小手挠着鼻子点点头,“嗯!医生说可以吃!” 安子言也不揭穿她的谎话,他转向询问刚才陪同就诊的父亲,“医生说能吃冰激凌吗?” 老安回忆了一下,“能吧?医生就说吃东西的注意点儿,别再碰着伤口,也没说不让吃什么——你小时候拔完牙不是医生还说让吃冰棍呢吗?” 安子言用鼻尖顶了一下安宁的额头,“那一会儿回去的路上让爷爷奶奶给你买冰激凌吃好不好?” 安宁的目的达到了,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刚才摔倒时还疼得哇哇大哭,一心只有之后要吃的冰激凌,吵着要赶快回去买。 见她兴奋的模样,安子言也同样很开心,“爸、妈,你们带她先回去吧。” “爸爸,那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可要回家呀?”安宁抱着安子言的脖子跟他撒娇。 安子言的眼神略有闪烁,却又温柔一笑地回答她:“会的。” “宁宁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沈愿宁问安宁。 安宁歪着头想了想,虽然她自己都不记得具体的日期,但幼儿园老师才刚教过她生日月份的英文:“july!” “哇,咱们是同月的呢。”沈愿宁先是笑着回应安宁,可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宁宁今年七月即将4岁,那便意味着,那一年沈愿宁还在瑞士上学的时候,施晓雯就已经怀孕了。 林敬翔也同样怔住了,他的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才发现自己在那一年的十月底对施晓雯所做的事情,与恶魔并无二致。 见沈愿宁怔在原地哽了许久,安子言母亲打破了这份沉默,笑着从安子言怀里把安宁抱了起来,“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安子言知道林敬翔为什么发怔,同时他还发现了沈愿宁的反常。 林敬翔收起了自己的魂不守舍,主动提出要送她们一路。 安子言母亲走到沈愿宁身边,有些迟疑地对她笑笑,“愿宁,现在外面凉快了,跟我们一起下楼透透气吗?” 沈愿宁意外地顿了一刻,又点头答应下来。 第 110 章 她与林敬翔两个人走在安子言父母后面,沈愿宁小声问他:“我记得……你以前可一点儿也不喜欢小孩儿?” “但我没说过我不喜欢漂亮的小孩儿吧。”林敬翔耸耸肩。 这个回答让沈愿宁有些无力反驳。她也认为宁宁在长相上遗传到了施晓雯和安子言二人的优点,尤其是眼睛像极了施晓雯的柔情双眸,而且宁宁的性格又十分开朗可爱,的确非常讨人喜欢,林敬翔会因此格外照顾宁宁也没什么不合理。 “而且……”林敬翔的眼睛并没有看沈愿宁,像是自说自话一般,“……就当是我欠安子言的吧。” “什么意思?”沈愿宁追问。 “没什么。”林敬翔漠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沈愿宁的脚步停下来。 林敬翔回过头绷紧了嘴唇,“什么?” “我赞成子言去做手术。”沈愿宁垂下眼帘,“今天你也见到了,如果保守治疗无效,子言也许后半生都只能像今天一样。我大概理解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手术,子言他……还有太多想要争取的东西。” 听到是这件事情,林敬翔的眉头略有舒展,他也赞同地点了个头,“我有同感,今天推了他……是我的不对,一会儿你回去顺便帮我道个歉。” 说起这个,沈愿宁撇撇嘴,“你知道就好。” 等安子言父亲抱着安宁和林敬翔都坐进车里,安子言母亲与沈愿宁在车外短暂停留了片刻。 “阿姨,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子言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沈愿宁低下了头,她今天一直很想找机会和安子言的家人道歉,难得与安子言母亲独处,虽然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弥补她对安子言所带来的伤害,但沈愿宁还是表达了她的歉疚。 江敏对待沈愿宁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她的指尖蹭了一下眼角,又苦涩地对沈愿宁笑了笑,“那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那些绑匪下手那么狠,如果是你被绑架走,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我和他爸爸都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自己也不要觉得内疚。” 压在沈愿宁心头的负罪感被安子言母亲释放,她却并未感到轻松。 “其实……我们也应该向你道歉。”安子言母亲往车内看了看,然后才又将视线移了回来,“毕竟……当年是子言先对不起你——刚才听到宁宁的生日,你已经发现了吧?” 沈愿宁本来是打算一会儿回到病房去问安子言的,她想不到安子言母亲会先提及此事。心脏一阵剧烈地收缩,沈愿宁不知所措地摇着头,而后努力让自己笑着解释:“子言……子言他不会的,如果是那年九月……那时候、那时候我们都约好了等我毕业就结婚……!子言还说过有了假期会去找我……我相信子言,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因为是那年十月的事情,宁宁是提前预产期一个月生下来的。那时候发现晓雯怀了孕,子言才向我们坦白,他们俩……在他去过你家,和你吵架之后……”安子言母亲充满歉意地皱了皱眉,“我知道那时候你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可你不想分手,但子言他……他实在太胡闹了……!他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晓雯。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子言的错,我们欠你一个道歉。” 沈愿宁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将这些信息全部理清,她只能怔怔地听着安子言母亲说完所有的话。如果安子言在那时真的想要找一个人去寻求所谓的发泄或者安慰,甚至是作为对她的报复,沈愿宁坚信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施晓雯。 “本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可是刚才看你听见宁宁生日之后的反应……我觉得我们应该向你解释清楚。”安子言母亲的眼眶红红的,“当年因为这件事,他爸爸忍不住跟他动了手,打得子言都从轮椅上摔下来了,连我也气得扇了他一巴掌……!我知道他去晓雯家里的时候一定也被晓雯的爸爸教训过了。” 林敬翔从后视镜看到沈愿宁异样的表情,有些担心她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便下车走了过来。 就在看到林敬翔的一瞬间,沈愿宁脑子里对此所有的疑惑与不解似乎全部关联到了一起,她知道这是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猜测,但又是安子言极有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连沈愿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无法自抑地泪流满面。 见到沈愿宁如此伤心,江敏继续向她道歉,“我们对子言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了,他一定知错了。愿宁,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过不去这道坎,只是……子言他现在……” 说到这儿,安子言母亲再度哽咽,她握住了沈愿宁的手,“他现在身体又这样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怨气,可以冲我们来……” 沈愿宁拼命摇着头,泪水顺着下颌流下来浸湿了衣领,那个可怕又合理的猜测几乎将她压到窒息,沈愿宁泣不成声地呢喃着:“阿姨……不是……不是这样的……” “愿宁?”刚走近的林敬翔听见她正语无伦次,也十分担心沈愿宁,他向前靠近了一步,却被沈愿宁厌恶地把他的手撇开。 沈愿宁知道,这一次又像是那场车祸一样,如果安子言不坦白,她便也不能说出真相。 “阿姨,我没事,我相信子言……”一想到这些年安子言到底承受着什么,沈愿宁的眼泪就止不住滚下来。她不停哭着擦掉两颊的泪水,转回身走向医院大楼。 一路哭着回到病房门口,沈愿宁直接拉开病房的门,径直走到安子言身边,一把将他搂进怀中。 “你干嘛那么傻——?!”沈愿宁抽泣着质问此时还不明所以的安子言。 “怎么了?!”安子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沈愿宁所指的又是什么。 “你还骗了我——!”沈愿宁紧紧揪着安子言的衣衫,“你骗了所有人……” 沈愿宁的眼泪蹭在他的脖颈间,安子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让沈愿宁稳定情绪。“你在说什么?” 手背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沈愿宁松开了安子言让自己不再啜泣,她将视线转向安子言的双眼:“现在病房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宁宁——是谁的女儿?” 沈愿宁捕捉到安子言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慌乱,继续追问下去:“施晓雯和林敬翔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子言嘴唇紧闭一言不发,他盯着沈愿宁许久,才终于开了口,“……这是林敬翔问的?” 沈愿宁摇头,“这是我问的。那年十月,你不可能跟施晓雯发生过关系。” “那时候咱们还在一起?”安子言轻笑,“也许是……我出轨了。” “我相信你不会。” 沈愿宁眼中的坚定让安子言忽然红了眼眶,他别过脸顿了许久,有些勉强地干笑一声,“……宁宁就是我和晓雯的女儿,和林敬翔无关。” “……好!”沈愿宁咬着嘴唇点点头,“既然你不承认,我可以直接去问林敬翔,看起来他现在还不知道施晓雯原本的预产期是八月。我比你了解林敬翔的脾气,如果我提醒了他,他一定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吧?” 说罢,沈愿宁把肩上的背包甩在病床上,从里面翻出手机,装出要打电话的样子。 “愿宁!”安子言紧张地将手覆在沈愿宁手上,又慌乱地收了回去,“……先别告诉他。” 沈愿宁知道这个方法生效了,她放下了手机。 安子言的目光望向窗外,他仍然记得那个冬天施晓雯在他怀中的绝望痛哭,也记得看到检查报告时她眼中重燃的欣喜与希望。 再三下定决心,安子言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笨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帮我也帮她保密,尤其是我家里人。】 沈愿宁又想起了从前在郭颂那辆车里,安子言拜托她不要将车祸的真实原因说出去。鼻子一阵酸涩,沈愿宁只是点了点头以作承诺。 接着,安子言向沈愿宁坦白了当年施晓雯找他求助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包括他所了解的关于施晓雯和林敬翔之间的事情。 这其中的原因与发展和沈愿宁刚才的猜测大体相同,安子言用平淡的语气讲了出来,似乎一切都只是别人的故事,似乎他不过是做了一个人人都会去做的选择。但沈愿宁却觉得无比沉重,那些心疼和埋怨如鲠在喉,堵得她喘不过气,直到安子言的手指划过她面颊上的眼泪,沈愿宁这才晃过神来。 “你怎么哭了?”安子言担心地问她。 “凭什么啊……?!”沈愿宁哭着在安子言身上乱捶一气,“凭什么永远都是施晓雯?她害你瘫痪你都已经帮她隐瞒了,为什么还要帮她留下和林敬翔那个混蛋的孩子?!安子言你是脑子有病吗?!为什么永远都要委屈自己去帮她?!” 安子言任由沈愿宁一拳一拳捶在他身上撒完气,才终于开口:“车祸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还是施晓雯亲口告诉我的。”提起这件事,沈愿宁更觉得来气。她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泪水,勉强算是笑了一下,“呵……你知道吗?你那时候也是让我保密。如果她没告诉我,恐怕我真的永远不会知道吧?” “……” 病房里安静下来,见安子言不说话,沈愿宁补充道:“你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安子言轻摇了摇头,“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说给别人听也改变不了事实。” “可孩子的事情不一样!”沈愿宁没意识到自己提高了音量,“那是林敬翔犯的错,那是林敬翔的孩子!你完全可以不管!” 安子言却语气依旧平静,“……我说过了,晓雯有抑郁症,很严重。” “所以呢?”沈愿宁转身低下头笑了出来,她将垂下来的头发全部拨到脑后,“所以……为了不失去她,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麻烦,为了她不被人指指点点……反正只要是为了施晓雯,你什么都可以做,是吗?!” “也是为了我自己,”安子言回答,“晓雯和她爸妈也愿意接纳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这让她想到昨天晚上父亲沈志章打来的那通电话,沈愿宁突然哑口无言。 光是想到这些,都令沈愿宁对过往更加难以释怀。她气林敬翔对施晓雯的无耻行为、气施晓雯对安子言的再度占有、还气安子言对施晓雯的无限包容,可最让沈愿宁生气的,还是她自己,曾经是沈愿宁亲手将自己和安子言共同描绘的未来打碎,或许那个时候的安子言,同样也从施晓雯身上找到了一些安慰。 但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安子言又怎么可能这样躺在医院里,沈愿宁在心里怨怼自己根本没资格生气。 “我、我先回去了。”她矛盾地不知如何该说什么,只好站起来甩下一句告别,不等安子言回应便匆匆跑出了病房。 安子言发现沈愿宁的背包还落在了病床上,可他刚想叫住沈愿宁,她的身影早就在门口消失了。 ※※※※※※※※※※※※※※※※※※※※ 下一章就甜啦,我更新得好慢呀……不过又觉得好歹比月更年更强多了对吧~_~ 感谢在2019-11-05 01:22:14~2019-12-02 23: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llymm 1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1 章 而沈愿宁则是在已经走到车旁才发现自己将包括车钥匙在内的背包忘在安子言病房,她不得已折返回去,有些难为情地走进病房。 见到沈愿宁的出现,安子言倒是松了口气,他知道沈愿宁是为什么而来:“正发愁怎么还给你。” “是我太粗心了。”沈愿宁再次走近安子言身边,默默拎起了背包,她注意到安子言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界面停留在通讯录上。 想到现在安子言或许用起手机来多有不便,沈愿宁便指了指手机:“需要帮忙吗?” “没事,”安子言有些局促地用手掌遮住了屏幕,“谢谢你。” 沈愿宁干笑一声,暗自着感慨她和安子言的关系竟已生疏到这一步,“嗯,不客气。” 在沈愿宁正要离开的瞬间,安子言还是犹豫地叫住了她:“……愿宁?” 他的手掌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红着耳根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沈愿宁的问题:“你的电话……是多少?” 因为完全没想到安子言竟然是想要她的电话,沈愿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才发现手机上显示的通讯录正是姓氏以“s”为首字母的那部分。 安子言其实从问出那句话来就后悔了,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下去:“刚才看你东西落在这儿,本来想打个电话给你,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你的电话。” “你这不是换了新手机吗?当然没有我电话了。” “通讯录有备份,其他人的电话都还在。” 想起了那一次在安子言家争吵后,自己因为不甘被分手而连续拨打过安子言的电话,导致那段时间安子言把她的电话号码屏蔽过,沈愿宁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得拽着凳子在病床坐下来,“那肯定是因为你把我电话删了呗!” “对不起。”安子言看沈愿宁一脸“你还好意思问我”的表情,才发现他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算了,谁叫那时候是你要跟我分手呢。”沈愿宁的语气弱了下来,给安子言念了一遍她的手机号码。 安子言用手指关节依次触碰屏幕上的数字,在输入完最后一个号码后,屏幕上自动显示出了他已经为沈愿宁储存过的名字。 「简单」。 沈愿宁愣住了。 “简单?我怎么给你的电话存了这个名字?难怪刚才一直找不到。”安子言苦笑。 简单……沈愿宁甚至不敢亲口再说出这个名字。 她紧张得用手下意识捏住了床单,因为她很怕安子言会像电影里一样因为一个细节而唤醒记忆,“你不记得这个名字吗?” 安子言摇头,“不记得,不是我存错了吗?” “不、不是……”沈愿宁避开了安子言的视线,“那只是我以前的网名。” 安子言丝毫完全没有怀疑沈愿宁的话,笑容反而更放松了些,“原来咱们还是网上认识的啊?” “嗯……”沈愿宁轻轻点了点头,为了不再让这个话题继续,她把问题抛给了安子言:“对了,今天上午给你的药膏,你涂了没有?” 提起这个,安子言倒是有些抱歉,“还没有,而且上午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 “怎么不涂呀?”沈愿宁把药膏从床头柜上拿起来,“这个祛疤效果特别好。” “我打不开。”安子言向她坦白原因,“而且我不好意思跟老肖说我要涂祛疤药膏。” 沈愿宁再次扑哧一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的留点疤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啊。”安子言的确对这几处小伤疤不以为然。 “歪理。”沈愿宁拧开药膏坐到病床上,不等安子言反对,就凑到他身前用指尖将透明药膏小心翼翼地擦在他下巴的伤痕处,边涂边认真嘱咐着:“一会儿我去提醒一下护工,每天早晚都要涂,记得不要晒太阳……” 沈愿宁离他很近,近到安子言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他甚至有些错觉,开始分不清两人之间莫名升高的温度究竟是他自己还是沈愿宁的体温了。 “嗯?听到了吗?”沈愿宁用手指在安子言的下巴上戳了一下。 安子言这才回过神来,“唔……嗯。” “脑子真的不需要去检查一下么……?”沈愿宁有些哭笑不得,“好像反应老是慢半拍。” 安子言也知道沈愿宁所说的只是开玩笑,但他的回答却一本正经,“今天下午确实去检查脑子了。” “怎么了吗?结果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沈愿宁一连串地发问。 安子言眼含笑意,依次回答着沈愿宁的问题,“只是例行检查,结果明天才会出,医生明天会告诉我。” “哦。”沈愿宁又挤出一些药膏,这次涂抹在了安子言的眼角。能看出当时眼角的伤一直延伸到眉骨,她不敢想象这些伤都是怎么造成的。 安子言也不再说话,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你别乱动!”沈愿宁突然叫出来。 安子言觉得这个指控有点莫名,“我没乱动啊?” “你眼睛一直眨,还不算乱动?”沈愿宁故意稍加用力地涂抹药膏。 “嗳……!”安子言偏头躲闪了一下,“是你老杵到我睫毛,我觉得痒才眨。” 沈愿宁笑着撇撇嘴,“那谁叫你睫毛长呢。” 确实,沈愿宁忍不住近距离端详起了安子言的脸,所有的线条起伏与比例将温润和清冽糅合得恰到好处,眼角和下巴的伤疤也没能掩盖住他完美而内敛的五官。可就是这样的他,现在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半的身体失去了知觉与控制,甚至连如厕都需要别人提供帮助。 沈愿宁不知道那个手术会不会成功,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缺席安子言未来的人生。 不知不觉地又靠近了安子言一些,安子言也望着她轻轻侧了侧脸,眼眸低垂下来,两个人的唇越靠越近。 沈愿宁温热的鼻息凑了上来,它几乎将安子言所有的克制融化,他想要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对她说出那句脑海里不停浮现的话。 看着自己向手心收拢的手指还未触及沈愿宁的脸,理智就已唤醒了安子言。 “咳……”安子言轻嗽一声,头也重新靠回病床上,用手在自己左脸比划着,“这个疤很难看?怎么你看这么久。” “子言,我们从新开始吧……?”沈愿宁凝视着他的眼睛,手臂环住安子言的肩膀。 安子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沈愿宁收紧手臂,“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可是咱们那天本来是要分手的不是吗?” “是,是要分手,可那是因为……”沈愿宁不希望安子言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理由,“我那时候以为你讨厌我、恨透我了,我以为同意分手会让你解脱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觉得?”安子言很好奇,这分明与他现在的感觉完全相反。 “既然你忘了,那就不用告诉你了。”沈愿宁勾起嘴角,“反正我现在知道了,你其实还是很在意我的。” 虽然知道沈愿宁指的是绑架那天的事情,可安子言还是觉得像被戳中了心事,他别过脸,难为情地闪躲开沈愿宁的注视,“也不一定。” 沈愿宁这才注意到安子言的耳根红得发烫,“哈……那你耳朵红什么啊?” 安子言更为羞赧,他真希望自己现在可以跑下床用冰水冲冲脸,“……有点热,我现在……身体散热不好。” “哦!我怎么忘了这回事儿!”沈愿宁一惊,赶紧松开了手臂,还用手给他扇了扇风,“现在好点儿吗?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安子言嘴唇紧闭着摇了摇头。 “好像是我耽误你休息了……”沈愿宁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有些自作多情地举止和话语就更加自责了,她抱歉地站了起来,“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看一下!” “不、不是……!我没——”安子言没想到沈愿宁还因此道歉,同样十分自责,可是沈愿宁又风一般地跑走了,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医生前来检查后表示没什么大碍,同时叮嘱护工老肖及时查看一下导尿的时间。老肖打开柜子,取出导尿包来,他见沈愿宁还在病房,便停下了手上的准备工作。 沈愿宁本来就自责刚才自己的荒唐行为,便默默走向门口,“子言,我先走了,明天……明天见。” 安子言偏着头,视线追了过去,“明天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好。”沈愿宁的手捏紧了背包肩带,转身走出病房,又小心地关好了门。 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接近安子言,一次又一次地搞得更糟糕。 “啊……!我到底都在干嘛啊……?!”沈愿宁懊恼不已地用力摇着头,大步走向了电梯间。 “这屋里不热啊,”护工老肖特意查看了一下空调显示屏的温度,“可别再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容易感冒。” 安子言同样懊恼地闭上双眼,“是我自己太笨了。” ※※※※※※※※※※※※※※※※※※※※ 周末愉快呀 两个人误会慢慢解除了,后面就都很甜了。 唯一的疑问就是我为啥还写得这么慢???这章就这么几个字儿,要知道能凑够3000字我早就发了,真是罪过哈哈哈感谢在2019-12-02 23:32:49~2019-12-14 23:4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凉 2个;243860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沙猫喵喵 20瓶;小丽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2 章 本来想到昨天安子言跟她说过如果忙就不用来医院了,可沈愿宁又很想知道他的检查结果,便只好再次腆着脸去了医院。 才进病房,沈愿宁就被护工告知安子言一个人去了楼下医生科室那里。 “嗳?他自己去的?”沈愿宁有点意外。 “他说想自己去。”老肖虽然担心,但这是雇主的嘱托,他也很无奈,“他戴了防滑的手套,自己推轮椅也没问题。” 尽管听护工这么说,沈愿宁还是打听了诊室的位置,前去寻找安子言。 透过诊室门上的玻璃,沈愿宁看到安子言正坐在里面跟医生说着什么,她正想敲门,坐在医生旁边的助理医师便已经起身打开了门。 “有事吗?”助理医师问沈愿宁。 “我是来找安子言的。”沈愿宁探头过去跟安子言打了个招呼。 科室的主治医师和助理医师竟然都“哦”地一声笑了,主治医师看了沈愿宁一眼,又转过头问安子言,“就是她吗?” “……!”安子言的脸霎时通红,羞赧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事啊?”沈愿宁感到很好奇,她发现除了安子言,诊室里的三位医生都在盯着她看。 “没什么,李医生,我回去了。”安子言只想赶快逃出这间屋子,他慌乱地用手在轮椅钢圈上划动,奈何现在的操作没有以前灵活,他并没能立即离开病房。 沈愿宁走到安子言身后扶住轮椅后面的扶手,特意又找医生询问起来,“医生,子言的检查结果还好吗?” 根本不等医生开口,安子言立即回答了沈愿宁的问题,“李医生说结果没什么问题。” 李医生虽然戴着口罩,但沈愿宁也从他的眼睛和声音中感到了笑意,“是啊,没什么问题。” 在沈愿宁的帮助下,安子言这才成功将轮椅挪出了诊室。他又将手放在轮椅钢圈上,“愿宁,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沈愿宁松开了手,同时侧身凑到安子言身边,“里面很热吗?你的脸又很红,要不在这儿先休息一下?” “我没事儿。”安子言埋头继续划动轮椅。 “刚才医生说‘就是她吗’是什么意思?”沈愿宁还是对这个问题好奇,“你和医生说了我吗?你想起来我了吗?” “没有,我们在说别的,医生误会了。”安子言停下用指节轻叩电梯按钮。 “这样啊……”沈愿宁竟有些失望,她只好转椅话题,“对了,晚饭……可以跟你一起吃吗?” “当然!”安子言忘记掩饰脸上的惊喜,他立刻抬头答应了沈愿宁,“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医院的饭就可以呀,有汤有蔬菜有水果。”沈愿宁这倒不是客气,她的确觉得特需病房的营养餐不难吃。 安子言轻笑,“不怕太清淡了吗?” “啊……确实是有一点儿,”沈愿宁略作思索,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跟你一起吃的时候就不觉得。” 电梯门徐徐打开,沈愿宁见安子言愣在原地没动,以为他是进入电梯有困难,就小声在他耳边问道:“要我帮你吗?” 安子言这才晃过神,他赶快转动轮椅进入电梯。 电梯里人不算多,但全都面朝电梯门而站,他们的目光在安子言身上稍作停留,又刻意移开。 但此时沈愿宁站在他身边,竟让安子言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今天的检查结果并没能告诉安子言那对沈愿宁残留的感情从何而来,可他不难想象从前的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身份地位与他如此悬殊的大小姐,也不难理解自己为什么愿意以身犯险去换取她的安全。 “……当时那个烟花,我当时以为是m大夏季夜市的固定节目呢,你也不说实话,其实是你买的,也是你拜托周岩和李松宸放的。”沈愿宁继续给安子言讲起了她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你可真是的,要是被学校抓到,他们俩肯定要挨处分啊。” “我怎么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安子言对这段记忆也十分模糊。 “那当然了,我后来知道这件事儿,还是因为周岩说你请了他俩连吃一个礼拜的饭,我刨根问底地审你才问出来的。”沈愿宁叹了口气,“为了放个烟花又费钱又费力,你当时还不如把那堆烟花送给我,咱们俩到学校外面找个空地放完算了。” “我够不到引线,勉强够到了又来不及跑。”安子言略带歉意地摇摇头,“如果就咱们两个人,也只能你去放,太危险了。就算是现在我也不会这么干,当时肯定也是没办法才会麻烦周岩和李松宸的,想想还真是对不住他们俩啊。” “笨蛋,其实我小时候就会放烟花了,还偷偷带着我表弟他们放过鞭炮呢。”沈愿宁嘴上还在奚落安子言,心里却很明白安子言当时为她做出的考虑。 “早知道就……”安子言自己说着说着又摇起头来否定了刚才的设想,“算了算了,那也危险。” 沈愿宁暗笑,“那人家周岩和李松宸去放就不危险?要我说你请他俩应该连吃一年的饭才是。” “我当然也想,可他们俩后来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了。”说到这事,安子言也跟着笑了起来,“怪不得想不起来为什么那会儿老是要跟他俩下馆子,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请他俩吃饭的事情你还记得?” “嗯,但是原因就想不起来。”安子言的手上套着辅助进餐的叉子,可试了几次也没能把盘子里的鸡肉盛起来,他怕被沈愿宁这样挫败的样子,索性放弃尝试,装作吃饱了的模样放下了餐具。 沈愿宁叉起那片鸡肉,直接递到安子言嘴边,“张嘴。” 安子言的脸都红了起来,“我……” 根本不等他说完,沈愿宁便已经把那片鸡肉塞到了他嘴里,“弄不起来跟我说就行了啊,吃不饱怎么行?” “确实吃饱了。”安子言咽下沈愿宁喂给他的肉,强撑面子小声辩解。 “你自己看看,”沈愿宁指着安子言那份餐盘,“你连一半都没吃完,这就饱了?言言吃的都比你多。” “你也知道言言?”说起家里的猫,安子言又来了精神。 “当然了,捡它回来那天我也在啊!何况言言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沈愿宁嗔怪地白了安子言一眼,“你连猫都记得,我跟你说了以前那么多事情,原来别人的你都记得!怎么……怎么就偏偏关于我的部分都是空白?” “我拼命想过,可是很多地方就是想不通,就好像所有关于你的部分都被锁在房间里一样,我知道房间在哪儿,可就是找不到钥匙。”安子言认真为沈愿宁解释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拍韩剧,又是车祸又是失忆。”沈愿宁埋怨得嘀咕着,想到这又不是安子言的本意,她对此倒也只能是托腮叹息,“真是可惜了,你可是给过我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呢。” “如果……我再也想不起来咱们之间的事情,怎么办?”安子言看到了沈愿宁眼中的遗憾。 “其实对于咱们两个人来说,你想不起来可真不算是坏事。”沈愿宁实话实说,“我之前做了很过分的事……是真的伤害到你了。” “是什么事情?”安子言很好奇,他猜想那应该与他们两个分手有关,或许对于唤起记忆有帮助。 沈愿宁摇头,“那些事情还是忘记了更好,我说完之后你就会发现我自私、阴险,还……” “还有什么?”安子言根本不相信沈愿宁会是这种人。 “还变态。”沈愿宁放下筷子。 “怎么可能,”安子言只当她在开玩笑,“你要是变态,那大街上就没正常人了。” 忽然鼻子发酸,沈愿宁低头咬了咬嘴唇,“别人怎么可能会是呢。” 安子言一顿,他竟听出沈愿宁的声音里带着些鼻音和哭腔,这让安子言略有不解和担心,“别胡思乱想,如果你是的话,那我也是。” 沈愿宁努努嘴,“又不是好事儿,你抢着认干嘛?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变态的?” 见沈愿宁终于不再是强忍泪水,安子言也放松了下来,笑着说起自己的糗事来安慰她:“我这几年喜欢一个人在水族馆看鱼,就算只是看着那些小丑鱼也好,有时候会看上一整天,直到结束营业的时候工作人员轰我出去。可是我总觉得……看着鱼的时候很幸福。” 沈愿宁怔住了,安子言没有用任何浪漫的词汇,却说出了他这些年最真挚的想念与爱意。 手里的叉子掉在地上,这才将沈愿宁从过去的回忆里唤醒。 “不介意的话……用我的?”安子言将右手伸给沈愿宁,手掌中间套着固定叉子的辅具。 沈愿宁并没有伸手接过叉子,而是用指尖点了点餐盘里的水果,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我要吃西瓜。” 安子言先是一顿,之后也轻声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将西瓜块叉起来喂到沈愿宁嘴里。 “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右手,把西瓜推到他嘴边。 安子言犹豫片刻还是摇了头,“我不吃西瓜。” “挑食可不好啊。”沈愿宁笑着撇撇嘴,把椅子拉到了轮椅旁边,突然凑到安子言嘴边吃掉了那块西瓜。 安子言只觉得脸上发烫,他的视线落在沈愿宁的嘴唇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嘴角沾了西瓜汁,安子言感觉沈愿宁的嘴唇亮闪闪得像西瓜一样水润晶莹。 他体内有股冲动翻滚起来,脑子里像昨天一样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再次沦陷在她的笑容中无法自拔。 “西瓜……甜吗?”安子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需要说点什么来把脑海里的声音压下去。 “嗯!”沈愿宁吞下嘴里的西瓜,嘴角还有盈盈的笑意,“特别甜!你就自己尝尝嘛。” 又是这样近的距离,近到安子言闻到沈愿宁身上有着让他如此熟悉温暖的味道,像是被一种独特的情感牵引着,安子言不由自主地低头闭上双眼,在沈愿宁唇上轻轻一吻。 这竟让沈愿宁发了几秒的呆,安子言唇间带来的那一抹温热让她怀疑这个吻也许是真实发生的。那意犹未尽的温柔鼓动着她伸出手去,一把将安子言搂到身前,抬起头再次吻了上去。 直到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沈愿宁才轻轻松开了安子言。两个人鼻尖相抵,她环着安子言的脖子,傻笑着明知故问:“干嘛突然亲我?” 安子言的脸颊一抹绯红,鼻息也越来越重,他分明一再克制自己,可沈愿宁的怀抱竟让他所有的理智都溃不成军,“……确实很甜。” “嗯——?是西瓜还是我?”沈愿宁的指尖在安子言嘴角划过。 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安子言的嘴角无法自抑地扬起来,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形。他侧过脸轻吻沈愿宁的指尖,又再次闭上眼睛凑上前,一点一点亲吻着沈愿宁的唇。 当下他依然无法回忆起有关沈愿宁的任何记忆,但安子言毫不怀疑自己此时的心意。 他的吻柔软、湿润、甜蜜,即使这都只是幻梦,沈愿宁也甘愿深陷其中不愿醒来。她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搂住安子言,他的上半身随之前倾,安子言赶紧用左手按在轮椅上撑住身体。 “子言……抱住我好吗?”沈愿宁用气息般的声音呢喃道。 安子言犹豫着松开了支撑的手,上半身靠向沈愿宁的怀抱,正当他刚要将手臂圈住沈愿宁时,病房本就半掩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两个人都有些局促地回过头看向门口,而站在门口的安子言爸妈也同样尴尬。他们没有想到沈愿宁还会愿意来看望安子言,更没有想到她们俩还会如此亲密。 “啊……我刚想起来有给你带的东西落在家里了……”安子言父亲随便编了个借口准备回避。 安子言此刻瞬间冷静下来,他放下了手臂,撑着轮椅调整坐姿让自己坐直,“不是因为快出院了来拿东西的吗?怎么还有给我带的?” 见安子言也没有慌乱,老安的谎言也编得自然了些,“本来也想给你拿点儿吃的东西,我们现在回去取。” 沈愿宁知道他们这是为了回避而找的借口,她也赶快站起来背上了背包,“叔叔、阿姨,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我得先走了。” 但离开之前,沈愿宁还是为发生的一切感到欣喜,她偷偷对安子言莞尔一笑,转身跑出了病房。 一路轻快地回到车里,沈愿宁都还沉浸在安子言那个吻的甜蜜中。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沈愿宁抬头照了照后视镜,嘴角竟然一直保持着刚才的笑意。 病房里的情绪却和沈愿宁的截然相反。因为安子言安排在后天就出院,他爸妈准备将一些东西提前先带回家。他母亲江敏在柜子前默默收拾着,而安子言父亲则略显忧虑地坐在了沈愿宁刚才的位置上。 他看见安子言面前的餐盘剩了不少,于是担心地询问儿子,“怎么才吃这么点儿?你最近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儿。” “现在活动量也小,真的吃不了那么多。”安子言苦笑着把餐盘向桌子中间推了推。 “没想到愿宁也在,我们应该晚一点儿来。”老安还是觉得自己打扰了她们两个。 “不,时间刚好,早一点儿更好。”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冲动之举,安子言就懊悔不已。 “子言,你和愿宁……”安子言父亲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中听,便只好试探着开口,“我和你妈都很喜欢愿宁这孩子,不管你们两个怎么吵架,我们都知道愿宁是真心喜欢你的,当年是,现在也是。” 安子言用力摇摇头,“可是爸——” “你听我说完,”老安打断了儿子的话,“你们如果能在一起,我和你妈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咱们不能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你能明白吗?” 原来父亲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安子言无言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此时被自己的父亲说出来,让安子言心里更多了一分苦涩——他只会成为沈愿宁的负累,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愿宁的爸爸妈妈虽然没明说,可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谁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的宝贝?女孩儿的青春多宝贵啊!我和你妈都理解他们……”老安越说越为难,他很清楚做为安子言的父亲应该更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但他的确无法做那么自私的选择,“愿宁夹在中间肯定是要为难的,咱们不能……不能耽误了她……” 话说到这儿,在一边收拾东西的安子言母亲也停了下来,她认同这些话,可这些话她不忍心对自己的儿子说。 “嗯,我知道了。”安子言无力地扯扯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在笑。 “……这就好。”安子言父亲低下头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别过脸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他和妻子一起默默收拾着不再用的生活用品,以便出院当天的行李少一些。想到下周安子言赴美进行的那个手术,夫妻俩的期待里却又都压着沉重的担忧。 安子言默默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后沈愿宁发来的信息,心头那些千丝万缕的柔情便又都转为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我陪你一起去手术,不管手术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视线渐渐模糊,眼前升腾起一层水汽,安子言只是等待屏幕变暗至锁屏,他这一晚都没有再去按下回复键。 ※※※※※※※※※※※※※※※※※※※※ 这章更新好多字,因为我又变成月更实在太不好意思啦 按照我的效率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更新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吧(就当一并补上公元新年快乐了~_~) 还有那啥,最近注意疫情啊…… 这大半夜的我也……很想吃西瓜了……感谢在2019-12-14 23:47:46~2020-01-22 00: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丽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3 章 “一心一意的坚持从来不是唯一的出路,放弃也不是。希望这本书教会了你可以在自己应该放弃时,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里,安子言忽然走神想起了沈愿宁。实际上从昨天开始,他脑海里就一直被沈愿宁的种种挤占着。 这是今天上午制作部经理推荐过的一个电台主持人的节目,他表示这个人的节目见解独到且非常用心,希望征求安子言的意见去签下她的版权。 安子言本来只在这个电台主页随便选了最新一期的节目来试听,最后竟然忘我地一连听了两个小时。这个电台主持每期为一本书籍做介绍,在解说图书内容的同时加入了她丰富独到的个人见解,即使她已将大部分的内容做过介绍,但依然可以吸引听众产生强烈阅读的欲望。 这个新人的确极有潜力。安子言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即给制作部经理打了电话提出了他的赞同。他们在电话里又就这个人的签约问题做了一些大致的商讨,对于权益和授权方面也做了交代。 等到挂断电话时,安子言才发现时间竟然过了那么久。想到今天护工老肖请假,安子言又不想去麻烦帮他替班的那个老乡——她是个女护工,并且她也有正在护理的病人。 看到停放在病床边的轮椅,安子言决定尝试一次自己的力量。从昏迷苏醒到现在,总是有护工和家人在侧,没人放心让他自己上下轮椅,今天这反而是个难得的机会,安子言很想知道转移这样的动作他目前是否能够独立完成。 沈愿宁是听见病房里的一声闷响后跑来的,她担心地一把拉开病房的门,只看见安子言狼狈地半趴在地上,正在努力尝试撑起上半身坐上轮椅,可他的手没法抓住轮椅,大部□□体也无法发力,只得又换来了再一次的失败。 这幅景象看得沈愿宁胸口一紧,她根本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再次跌坐在地的安子言身边蹲了下来,“你别动了,我来。” 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沈愿宁,安子言真希望现在自己能从这里消失,他重新低下了头,竭力不使自己脸上的神情太过窘迫,“不用……我只是——” 话音未落,安子言瞥见裤子和地上竟有些水痕,即便身体没有感觉到,他现在也完全能猜到这是什么。 比这更难堪的,是他意识到沈愿宁的视线也落在了这里。 “……别看。”安子言下意识用手遮挡着湿印,有些自欺欺人地别过脸,更加慌乱地试图爬上轮椅。 沈愿宁的脑子同样乱作一团,不知所措地拉住安子言的手臂,“我帮你……” “你离远点儿,会弄脏你。”安子言用力撇开沈愿宁的手,身体随之又跌回地面。 他知道自己越是挣扎,不过是在沈愿宁面前暴露越多的狼狈,安子言始终没有再抬头,只好沉沉地朝门外喊了护工的名字。 沈愿宁跪在旁边扶着安子言的肩膀,也焦急地叫替班的护工快点进来。 依然没有护工的回应,安子言摇摇头,他不敢也不想去看沈愿宁的表情,只是看着病房沙发说道:“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护工应该马上就来了。” 沈愿宁本想着要么去外面叫护工和护士,要么就不顾安子言反对试着抱起他,断然没想过去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休息,“我怎么可能……” 门口终于有了脚步声,走进病房的却不是护工,而是沈愿宁父亲。 沈志章走上前先是把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之后才蹲下身把安子言的手臂架在自己肩头。 “叔叔……!”安子言根本都来不及拒绝,就被沈愿宁父亲托起两条腿抱到了轮椅上,这是他最不愿意被沈愿宁和她家人见到的一面,此时却也只能接受现实,“……谢谢叔叔。” 道完谢,安子言都顾不得调整坐姿,便闷头划动起轮椅套离开沈愿宁和她父亲的身旁。他刚才挪上轮椅本就是想处理一下卫生问题,却反过来因此搞得更糟。 沈愿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有她爸进来帮忙,她打开床头的柜门,里面有一包成人用纸尿裤。 “你放下!”沈志章突然火冒三丈地冲沈愿宁喊道。 沈愿宁确实被她爸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制止住了,她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手,还有些嗔怪地皱了皱眉,“爸,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愿宁,我自己可以。”安子言停下来,回过头冲沈愿宁轻笑,“不用帮忙。” 沈愿宁看到他的笑容里尽是勉强,只好望着安子言兀自转动轮椅进入洗手间。 “爸,你怎么来了?”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父女俩,沈愿宁这才有空想起问她爸这句话。 “你妈也来了。”沈志章环视病房一圈,又苦恼地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他现在脑子乱的很,情绪也很差,他不想冲女儿发脾气,便只好减少说话。 “我妈来了?”沈愿宁朝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刚巧看见迟建芸领着一位护工模样的人走进来。 迟建芸见病房里没有安子言的身影,“子言呢?” “洗手间。”沈志章声音低沉地瞥了瞥洗手间的方向,“让他进去帮帮忙。” “这是给子言新换的护工,姓王。”沈愿宁母亲脸上也写满了不悦,冷冷地给沈愿宁介绍进去帮忙的护工,“之前那个叫了那么半天不过来,我给辞退了。” “啊?!刚才叫的就是个替班的,你辞退人家算怎么回事儿?”沈愿宁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就老是这样,自以为自己做得都是正确无比的决定,实际上都是胡来——” “你才是胡来!”沈愿宁父亲终于没有忍住大声质问沈愿宁,“你几天没回家了?!” 沈愿宁从未见到父亲对她这样说话,上一次在周日那通电话里都不及现在音量的一半,“不是也就两三天吗……” 沈愿宁母亲拽了拽沈志章的胳膊先提醒他不要发脾气,然后又握住了女儿的手,“你现在住在哪儿?你住这儿吗?是你在这儿照顾他吗?” “我住哪儿也不用你们管。”沈愿宁又赌气又委屈,她靠在墙边别过脸回答。 “宁宁……!”迟建芸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沈愿宁抱着手臂侧身背对她们嘟囔道:“反正你们不是会监视我吗……?怎么不自己查我住哪儿?” “我们如果不关心你,成天做这些干嘛?!” “那不用你们关心,我有地方住,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沈志章叹了口气,“今天就搬回来,或者告诉我们你住哪儿,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找你。” 门外的争吵安子言全都能听到,他不忍心听见沈愿宁被父亲这样质问,可他也没有资格阻止她的父母劝说沈愿宁回家。 “这裤子也得换一下了。”护工提示安子言,“我去找护士拿一套病服。” 说着,护工老王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见到在门外闹着别扭的沈愿宁一家,他还是向面容不悦的迟建芸解释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原因:“他裤子湿了,我去再领新的。” 尽管护工已经关上了门,可独自还坐在卫生间的安子言依然能听到他说了什么。他低头看到自己裤子上那些恶心的湿渍半贴在腿上,又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安子言希望他的大脑也像这半副身体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了,那么这些屈辱、羞耻的感受便都可以不复存在。 等到安子言终于换好衣服回到病房,沈愿宁父母已经离开了。 沈愿宁讨厌他们对自己的过度干涉,她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却仍要在他们的监控安排里生活,这让沈愿宁不光恼火,甚至有些恐惧。 她不想被安子言听到她和爸妈之间那些无谓的争执,一来他们的劝导搞得她好像还是个没有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一样,二来她也不希望安子言因为他们而在她俩的感情上退缩。 “叔叔阿姨回去了?”安子言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沈愿宁。 “嗯,他们想到公司有事情就先走了,走之前让我给你带个好。”沈愿宁站起来走近安子言,亲昵地拉起他的手,“让我看看刚才有没有哪儿摔伤了。” 安子言默默把手抽了回来,“刚才护工看过了,什么事都没有。” 沈愿宁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显得尴尬起来,“……那就好,没摔到哪里就好……” 看着她脸上有些局促的表情,安子言不由得再次自责起来,这让他反而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自己昨天的一时冲动。 “啊,我忘了今天还买了花来呢。”沈愿宁正想着应该跟安子言说点儿什么,突然想起自己把鲜花忘在了车里,“等我一下,我下楼去拿。” 安子言叫住她:“愿宁,不用了。” 沈愿宁停在原地,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明天就出院了,所以花什么的……不需要了。”安子言同样也没有转过轮椅去面对沈愿宁,“这些天你一直来看我,谢谢你的好意。” 安子言说的是谢谢,但沈愿宁听到的却是拒绝,“子言,那个花很好看的……” “晚上有可能会下雨,你早点儿回去吧。”安子言抬头看着窗外,虽然此刻晴空万里,但他的身体反应已经透露了些相反的信息。 “那就一起吃个饭吧,”沈愿宁回过身来,“吃了晚饭我再回去。” 安子言在绑架事件一个月后才从昏迷中苏醒,整个人都比从前瘦了许多,沈愿宁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瘦削的肩膀,很希望安子言此刻能转过身来对她笑笑,然后紧紧将她揽进怀里再也不放手。 “我晚上不想吃了,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让护士送一份餐来。”安子言并没有如沈愿宁所期待的那样做,而是继续用背影回应了她。 “安子言,昨天吃饭的时候那算什么?”沈愿宁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今天你就是这个态度?耍我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耍你,昨天是我的错,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安子言这才费力地调转了轮椅,他抬起头看着沈愿宁说道。 “因为我爸妈的态度吗?”沈愿宁问得直截了当。 安子言立即否认,并移开了视线,“不是。” “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适合谈恋爱吗?” “……不是。” 沈愿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是我不够好吗?你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安子言犹豫许久,喉结上下滚动,才终于从唇间吐出回答,“……是。”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掩藏着对沈愿宁所有的不舍,可身体里却像有另一个自己在拼命祈求沈愿宁不要相信这个回答。 “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沈愿宁无力地笑笑,“和以前一样,你根本不会骗人——至少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安子言怔了怔,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向沈愿宁摊开手掌,手指无力地向内收拢,“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也该知道如果手术失败又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 安子言干笑一声,“我不该那么自私,即使你父母不反对,我也不能让你跟我这样的残废在一起。” “什么残废不残废的?我又没说我介意!”沈愿宁咬了咬牙,“当初施晓雯父母也反对过,你不是照样和她结婚了吗?!那时候你就不自私了?” 没想到沈愿宁突然扯到这件事,安子言一顿,“那时候是为了让她能把孩子生下来,不然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行啊,那我也去找人怀个孕,你倒是也给我帮帮忙。”沈愿宁赌气说道。 “沈愿宁你别胡闹!”安子言急得提高了音量。 沈愿宁也忍不住喊了出来,“是我想胡闹吗?!如果你不是个懦夫我胡闹什么?!” “是我懦夫?”安子言放弃了所有在沈愿宁面前的掩饰,右手在上衣胸前的扣子上胡乱拨弄,但无论他怎么做都解不开一颗扣子,“你看到了吗?!我连脱个衣服都需要别人帮忙,你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以后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怎么样算不懦夫?我应该让你给我当保姆当护工,让你给我导尿换纸尿裤是吗?!” 沈愿宁听得心都揪在了一起,“……我又不在乎!” “可我在乎!”安子言的眼圈发红,他再次低下头闪躲开沈愿宁心疼的视线,“……别说了,是我的问题,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总是你在牺牲付出 。” 沈愿宁的沉默显得病房格外安静,她知道自己该冷静地思考这件事情,一味的强迫不是办法,也无法解决安子言的退缩。 “……我知道了。”沈愿宁垂下了头,努力保持风度露出笑容。她在前线冲锋陷阵奋起抵抗,回过头才发现自己拼死守护的大本营早已弃城投降。 沈愿宁并不想放弃,她已经暗自决定过这次绝不会离开安子言。可沈愿宁又感到自己明明就站在那座熟悉的城外,守城的侍卫却将她死死拦住拒不放行。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沈愿宁什么也说不出来。道理她很清楚,安子言的心情她也都理解,只是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而她又无力改变。顾不上挽起垂下面颊的碎发,沈愿宁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病房。 安子言木然地盯着病房的门,沈愿宁的背影早就消失在走廊里了。他说不上是松了口气,但如果沈愿宁能真的放弃,那对她而言一定是好事。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楼下重物砸击造成的巨大声响和玻璃的碎裂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病房的门没关,安子言听到走廊和楼下的骚动,虽然每个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走廊里的她们都描述着同一件事:有个年轻女人在医院跳楼了,还有个路人被砸到了。 ※※※※※※※※※※※※※※※※※※※※ 大家宅的还好么? 果然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感谢没放弃看文的你们,我肯定会完结掉的…… 我已经开始琢磨下篇文了…… 下章这周可能就更新,不然真对不起国家赠送的假期感谢在2020-01-22 00:54:54~2020-02-12 00:3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小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4 章 沈愿宁还瘫坐在医院大楼的地上,离她不过三米的地方是一具年轻的尸体。她刚刚才走出医院大楼,便被身后的巨响吓得一震,随后被砸穿的玻璃顶棚有碎玻璃崩出来擦过了沈愿宁的脚踝,那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便就在这几秒间化作尸体坠在了沈愿宁身后。 不光是沈愿宁,也有同样一名经过的路人被坠物擦伤,从医院大厅里外涌来了围观者和施救者,他们有人冲向跳楼者进行第一时间的抢救,更多的人则是选择了围观和评论,一时之间医院大楼的门口便围满了人。 “你怎么样啊?” “你没事儿吧?能站起来吗?” 耳边尽是围观者的询问,还有人想要把沈愿宁扶起来,可她完全被吓懵了,脑子里回答着她们的问题,可嘴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愿宁?!沈愿宁?!愿宁——?!” 安子言哽咽着的喊叫声终于让沈愿宁恢复清醒,她腾地站起来扒开围观的人群,地面满是碎掉的玻璃,安子言只能远远地被隔离在人群之外,脸上已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子言……”沈愿宁叫了他一声。 即使只是这一小声,安子言抬起头来立即寻找到了她。 直到他确定沈愿宁的确无恙,安子言几乎是下意识伸出了双臂,在沈愿宁扑到他怀里时将她紧紧圈住。 “你没事就好……!没事了……”安子言感觉到怀里的沈愿宁还在发抖,“是不是吓坏了?” 沈愿宁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抱住了安子言,那些恐惧与震惊在安子言的怀抱中慢慢融为温暖与抚慰,她的颤抖在渐渐减轻,身体也逐渐平静下来。 这时沈愿宁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轻轻拉开安子言,看见他的双眼因为刚哭过还红着,沈愿宁用手指擦去安子言脸上的泪痕,“你是来找我的?” “我听说是……”安子言欲言又止,额角渗出冷汗,他刚才惊慌失措得好像是跳楼者的家属一样,现在他的关注点全只在沈愿宁一个人身上。 “你想的倒美!”沈愿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才不会为你跳楼!” “可我听说还有人被砸到了!我给你打了电话,你一直不接,我以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 沈愿宁这才看见安子言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菜单,她方才被吓坏了,根本没注意电话响过。 “让一下!让一下!”几名安保用力挤开围观的人群,好让担架可以抬出来。 沈愿宁和安子言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轮椅也向后滑动了一些,原本在安子言腿上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沈愿宁转身去捡起手机,安子言注意到她的脚踝后侧正在渗血。 “愿宁,你受伤了?”安子言焦急地察看沈愿宁的伤口,已经有血都流到了鞋上,“是不是刚才被碰到了?!疼不疼?!你刚才怎么不说?!” 沈愿宁提起脚后跟回过头瞧了瞧,果然是有一道流血不止的伤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目击跳楼吓傻了,还是因为安子言的拥抱太甜蜜,她竟然根本没留意到脚踝受伤这件事,如果不是看到伤口,沈愿宁现在都没想起脚踝正刺痛不止。 “可能是让玻璃划到了,当时有玻璃掉下来。”沈愿宁指指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又指指豁了大洞的玻璃顶棚,“不过这都是钢化玻璃,也不锋利。” 安子言依旧紧张不已,还是坚持要沈愿宁去看医生。 但沈愿宁一想到为伤口消毒一定很疼,便赶紧拒绝了安子言的建议。 见沈愿宁还是不肯去,安子言又担心又着急,可他实在没办法直接把沈愿宁带到医生面前,安子言只好用手指蹭了蹭她的手背,“愿宁,去检查一下吧,万一有别的地方也伤到就不好了。” 沈愿宁就势握住了他的手,带些狡黠的笑意对安子言说:“那你先答应以后别再拒绝我,我就去检查。” “你明白我因为什么拒绝你,这和让你现在去看医生根本就是两件事。”安子言撇嘴,他刚想把手抽回,却又被沈愿宁抓了回去。 “我知道啊,你不答应就算了。”沈愿宁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还特意倒抽一口凉气,“反正疼几天也就好了。” 安子言迟疑了一秒,“……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看医生要紧。” “不看!”沈愿宁甩开安子言的手,故意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两步,脚后跟的伤口也很适时随着她动作的拉扯继续流了血。 “如果伤到的是跟腱怎么办?万一留了后遗症不是开玩笑的!”安子言看她这样更着急了,赶紧费力转动轮椅跟上去劝她,“你快点儿回来,让医生看一下,要是真伤到跟腱了,不好好治以后走路都不利索。” “留后遗症更好,瘸了最好!我要是瘸了咱俩正好凑一对儿,谁也别觉得谁拖累了对方。”沈愿宁赌气回应。 “你在胡说什么?!瘸了有什么好?”安子言实在气得想把说这胡话的沈愿宁直接拽进诊室,可他又拿沈愿宁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愿宁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正不用你管,你又不答应我,我瘸不瘸的跟你没关系。” 她又拖着伤脚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忍受着脚后跟的血又湿又黏地粘到了鞋子里,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靠这费劲的走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这时,沈愿宁听见安子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没说不答应。” 跳楼事件令本就混乱的急诊部忙得不可开交,沈愿宁坐在就诊等候区,闭上眼睛她眼前仍可以看到坠楼女子的身体,以及坠地时那一声巨响。那响声沉闷、短促,此时却在沈愿宁脑内重复了无数遍。 她挽过身边安子言的胳膊,手指穿过他的指间,轻轻握住了这只动作不灵便的手。 安子言低下头,有些出神地盯着两个人的手。 “你在想……‘为什么她要拉我的手?’”沈愿宁故作神秘地凑近安子言,直视着他的双眼。 不等安子言回答,沈愿宁继续说:“你现在在想:‘难道她有读心术吗?竟然猜的到我在想什么?’” 见安子言没有反应,沈愿宁凑得更近了些,坏笑着催他承认:“你倒是说说我猜的对不对?” 安子言对沈愿宁勾起了嘴角,唇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是。” “我怕你溜走,所以要拉你的手。”沈愿宁笑着给安子言解释牵手的原因。 “还在害怕吗?”安子言轻声问道。 沈愿宁顿住了。 “会害怕是非常正常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安子言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沈愿宁的手背上,“如果刚才看到的东西对你影响很大,我可以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别自己默默扛着。” 这些话让沈愿宁再一次确信,这是她一直如此依恋的安子言,她爱他不光因为他能给沈愿宁不同于他人的幸福感,还因为他愿意承受她不堪的脆弱。 沈愿宁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枕着安子言的左肩舒了口气,“有你在就不会害怕了。” 旁边的座位坐过来一位妇女,她一眼认出了沈愿宁:“哎呀,是你!你刚才就差点儿被砸到了吧?” 沈愿宁不得已又坐直身体回答她,“嗯。” “你坐在这里是……?”那女人问她。 “脚被掉下来的玻璃划破了,来处理一下。”沈愿宁指指自己的脚踝。 “真是倒霉啊……好端端的碰上这种事。听说已经联系上她家属了,你要去维权啊,她家里得给你赔偿的。”女人提醒沈愿宁。 沈愿宁的反而摇摇头,“不用了,我倒应该感谢她。” 听了沈愿宁的回答,那女人忽然像是看神经病一样不再理她,满脸费解地挪到离沈愿宁远一些的位置去了。 沈愿宁见状小声询问安子言:“我觉得我没说错啊?” 安子言苦笑,“你是说了傻话……” 医生用镊子夹起消毒用的棉球,“先清创,忍一下。” 沈愿宁紧闭双唇,用力点了点头。 安子言见她分明一脸紧张得用手抠着膝盖,便把手伸向她,“借给你用,不怕疼。” 沈愿宁毫不客气地一把捏住安子言的手,创口被刺激得疼痛不已,却竟又远比她想象中要轻微短暂了许多。沈愿宁不知道是医生的技术太好,还是安子言的手太镇痛。 “男朋友?”医生的头向安子言那边侧了侧。 “是啊。”沈愿宁答。 “不是。”安子言答。 两个人同时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沈愿宁用力把安子言的手甩开,别过头不再看他。 拖着包扎后的右脚一瘸一拐回到安子言的病房,沈愿宁暗自抱怨为什么只是擦伤这种程度,要是可以严重到住院,她也许就能在安子言这里多呆一会儿了。 雨点零星拍击着玻璃窗,似乎也在催促沈愿宁赶快离开。 “你今天一个人来的?开车了吗?”安子言见天色黑得比平时要早,猜测雨马上会变大。 “嗯。”沈愿宁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脚尖伸到轮椅前,她勾起脚尖触了触安子言只穿了袜子的脚。 伤口又开始刺痛,沈愿宁只好皱着眉收回了腿。 安子言并不知道沈愿宁刚才做了什么,“是不是又疼了?” 沈愿宁点了点头。 “我叫司机来送你。”安子言用两只手捧起手机,“万一一会儿雨大了路上该堵车了,你脚受了伤别自己开车。” “干嘛着急轰我走啊?”沈愿宁站起来从他手中抢走手机,兀自躺到病床上拉起被子蒙过头顶,“我正累呢,让我先歇一会儿再说。” “嗳……”安子言都来不及阻止,沈愿宁就已经把他的手机和自己都藏进被子里,“……愿宁,别闹了,困了赶快回家休息。” 沈愿宁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万一我伤口裂开大出血怎么办?” “你应该知道你这是擦伤不是截肢。”安子言暗笑。 “……可我怕打雷。”沈愿宁掀开被子的一角,“回家也只有我一个人,又下雨又打雷我睡不着。”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安子言,“那……等雨停了我叫你吧。” 沈愿宁窃笑,虽然那些话都是想要留下的借口,但她的确已经疲惫不已。 自从再次见到安子言以来她这些天都无法安心入睡,沈愿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精力熬了这么多天。 “离我近一点儿。”沈愿宁面朝安子言侧躺着,向他招了招手。 安子言朝病床转动轮椅,又撑着床沿调整轮椅角度侧过来让身体挨着病床,“这样可以吗?” “嗯。”沈愿宁拉起安子言的手轻轻握住,她不知道指间感受到的脉搏跳动是自己的还是安子言的,但她知道这一刻的安子言就真正陪在她的身边。 “子言,你知道吗?我梦到过你无数次。”沈愿宁的拇指在安子言的手指上蹭了蹭,“有时候希望可以永远醒不过来。” “不醒……那不就糟了吗?”安子言轻笑,“都梦见过什么?” “唔……太多了,得让我想想。”沈愿宁在记忆里搜寻着每一次梦境,有的已经模糊不清支离破碎,有的梦境却依然犹如亲历一般记忆犹新。 安子言听着沈愿宁向他叙说着那些浪漫、荒诞又或是痛苦的梦境,梦境各异,但思念如一。 “……对了,还有一个,我可记得很清楚啊……”沈愿宁说得有点困了,她的眼皮打着架,话也开始断断续续。 “愿宁,睡吧。”安子言小声说。 “不……我讲完这个就睡……”沈愿宁晃了晃脑袋,强打精神要把最后这个梦讲给安子言听,“郭颂告诉我你和施晓雯结婚之后,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你们的婚礼……施晓雯穿了我最喜欢的那件婚纱。施晓雯比我还要瘦,那婚纱她穿起来比我还要好看……你穿着那季r牌最新的西装,是我见过最帅的新郎……那衣服品牌我在型册里看到的时候就在想,你穿一定很合适……” 听了沈愿宁的描述,安子言不禁失笑,“……我和晓雯没来得及办婚礼。” “……那婚礼好漂亮……所有人都笑着鼓掌,郭颂也在祝福你们……只有我……”沈愿宁缓缓闭上双眼,停顿的时间也变得长了起来,“我在嫉妒施晓雯……” 沈愿宁停了很久,又继续呢喃道:“施晓雯比我更重要吧……?林敬翔是,你也是……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块被忘掉的伤疤而已……都是我的错……我不值得被你记住……” “……怎么会?”安子言愣住了,他从没想过沈愿宁会对此无法释怀,甚至自责地将原因归咎于她自己,“愿宁,你只是……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良久没有听见沈愿宁再开口,而她的呼吸也愈发均匀,看来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安子言松了口气,悄悄把手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他默默守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沈愿宁的睡脸,“虽然我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可是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我脑海里有句话就一直在重复着,连医生都没办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说到这儿,安子言自己都无奈得笑着摇了摇头。 “我猜以前的我……一定很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沈愿宁,安子言忍不住用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je t'aime.” ※※※※※※※※※※※※※※※※※※※※ 情人节快乐嘻嘻 一不小心赶上情人节了,刚好今天这章发的内容也算挺应景的,就算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啦 宅在家最想吃的东西……为啥能有这么多啊…… 我也要去睡了,祝大家做个好梦。 感谢在2020-02-12 00:32:50~2020-02-14 01:0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8604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5 章 “知道了、知道了!”沈愿宁在病房门口亲昵地揉了揉安子言柔软的头发,“我回家就睡觉,我还欠你八千万呢,怎么可能会去乱跑?” “我什么时候借过你八千万?”安子言难以置信地笑出来。 “这你别管,反正欠了好多年了,”沈愿宁的手指点了点下巴,“嗯……现在光利息估计也要有好几千万了吧……” “那算了,我把债务给你免了。”安子言知道这是沈愿宁在胡扯,遂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又不放心地叮嘱沈愿宁,“就算要出门你也别自己开车,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沈愿宁问。 “我怀疑你有嗜睡症,”安子言笑着回答,“你成天犯困,上次还在楼下椅子上睡着了。”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沈愿宁稍稍用力拍了一下安子言的额头,“既然司机到了我就先下楼了——八千万我肯定要还的,不许给我免!还有啊,记得你打赢过我不会再拒绝我的,男子汉不许说话不算话。” 安子言只是笑了笑,轻轻点了个头。 “这还差不多。”沈愿宁这下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愿宁。” 身后的安子言忽然又叫住了她。 “嗯?”沈愿宁停下来回过头。 安子言坐在轮椅上,他们两个人从凌晨聊到了现在,但现在他眼中依然全是不舍。 如果说什么时候他后悔过决定去做赌博一样的手术,那或许就是这一刻。 “……你脚上有伤,记得走路慢一点。”安子言顿了顿,只是再次嘱咐了沈愿宁。 沈愿宁却走回病房门口用力抱住安子言,“你乐观一点儿行不行?别这么看着我,这不会是最后一面的。” 电梯里走进来两名刚下夜班的护士,她们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是啊,昨天晚上的雷响个不停真是吓死我了!” “可不是嘛,好几个病人都说没休息好。” 沈愿宁站在电梯里侧听着护士们的聊天,才意识到原来安子言做了多年前的他做过的事情。她低头默默勾起嘴角,思绪又回到了昨天那个“宁静”的雨夜。 病房里只亮着夜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出病床边安子言的轮廓。他的手臂撑着病床围栏,脑袋枕在胳膊上睡着了。 沈愿宁看到他的腰身直挺挺地俯向前,才想起来拥抱时感觉到安子言的身上还绑着腰托。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维持这个姿势非常费力,如果不是十分疲倦恐怕根本睡不着。 “子言?”沈愿宁赶紧坐起来叫醒他,“别在这儿睡。” 安子言睁开双眼,用手臂的力量慢慢直起上半身,他只记得护工离开后,自己在这儿坐到了雨停,“……我怎么也睡着了。” “都两点了,当然要睡了。”沈愿宁给安子言指了指墙上的时钟。 “把手机拿给我,我叫司机来送你回去。”安子言的手朝被子下面的手机比划着。 “不用了,我在沙发上对付一下吧。”沈愿宁摆了摆手。 “被人看到你在这儿过夜的话……”安子言担心有人会因此说沈愿宁的闲话。 “我明天早点儿走。”沈愿宁不以为意。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和我在一起?”安子言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她。 沈愿宁一怔,“我没有委屈自己啊?” “没有人会想要睡沙发。”安子言的视线在病房里的双人沙发上停顿了一下,又转回沈愿宁的双眼,“让你和我在一起,是我能想到最自私的事情。”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能判断我在委屈自己?”沈愿宁摇头笑笑。 “我只是个普通人,或者说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你和我在一起都是受了委屈,你别再当冤大头了。”安子言移开视线,他注视着自己搭在腿上的双手,暗自感叹着这副身体何谈“普通”。 沈愿宁失笑,“我也很普通啊。” 安子言摇摇头,“醒过来之后,他们告诉我咱们之间的事情,我只觉得难以置信。愿宁,你没理由喜欢我。你值得被世界上最好的人喜欢,而不是我这样的。” “le cur a ses raisons que la raison ne connat point.”沈愿宁笑笑,眼泪却毫无预警地涌上眼眶,“这句话你还记得怎么翻译吗?” “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安子言伸出手去拭去沈愿宁眼角的泪水,“傻瓜,你别哭啊。” “你就是没有长进,总像刺猬一样。自己怕这怕那,就要说些伤人的话让人先离开你。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我喜欢你这一点,也最讨厌你这一点。”沈愿宁握住安子言的手,低头在他掌心蹭掉眼泪,“你对每个人都很好,你总是拼命替其他人着想,你过去做过的最自私的事情,对我来讲是最幸福的事情。你以为和我在一起是自私,可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感情和理智之间鸿沟一次次被沈愿宁越过,安子言却又总是在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是被依赖的。最理智的科学体系也无法用来解释人类生命中最为核心的方面:希望、恐惧、恨、美、嫉妒、软弱、美德……和爱。 “我只是很普通地爱上了一个人,可惜这个人根本不懂。”沈愿宁垂下眼帘望着面前的安子言,小声告诉他,“你知道吗?就算是当作今晚的梦也好,即使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很想知道他心里的答案,其他的理由都不重要。” 安子言的手划过沈愿宁耳后将她揽进怀中,他闭上眼睛,双唇覆上她的唇。 【是你应该小心了,我这次会很自私的一直赖着你。当初我说要试着在一起是让你知难而退的,但现在好像我比你还不想放弃。】 【那就比比谁赖得时间更长咯……】 沈愿宁贴着安子言温热的唇,撬开他的牙关,轻轻吮吸他柔软的舌头。温热交错的甜蜜感让沈愿宁回忆起五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屋檐下,浑身湿透的安子言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头发,和她说着未来。 “这就是……我的答案。”安子言的鼻尖蹭过沈愿宁的面颊,垂下的睫毛映着暖色灯光在鼻梁洒下一片投影。但其实即使他不说,沈愿宁也已在他眼中找到了回答。 ——电梯“叮”的一声,沈愿宁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跟随其他人走出电梯。 林敬翔家书柜最靠内侧的那一排摆着许多本文学书籍,这些书籍中的大部分作者都不怎么出名,书名也基本上是沈愿宁听都没听说过的。 这些书有个共同点,出版社均隶属一家国有集团,林敬翔的父亲正是该集团公司的一把手。虽然这些书不够知名,也不像林敬翔会喜欢看的,但在常人看来,他家里会摆放这些书也不算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不过,沈愿宁现在很清楚林敬翔家书柜中为什么会有这些书。 她看似随意地从书柜中取下其中一本,翻至封底版权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沈愿宁翻扫书页,果真如安子言所说,这本书里加了一张施晓雯的名片。 这是施晓雯在那家出版社第一次参与出版的图书,名片上的职位还是实习编辑,这应该是她刚参加工作时的名片了。 “你要借书啊?”林敬翔不知道今天沈愿宁来他家是为什么,他分明记得今天是安子言出院的日子。 沈愿宁把那本书合起来扔在书桌上,“不借,这书以前我在子言家见过。” 林敬翔的眼神略微闪烁,但表情迅速恢复如初,他走过去拿起书,手掌轻轻抚整封面,“那你干嘛?” “没什么,刚从医院回来,子言明天去做手术,我心里有点乱。”沈愿宁又从林敬翔手里把书拿了回去,实际上她此次前来,是对林敬翔有所好奇,“你之前说你心里那个人……当时你为什么不跟她在一起?” 林敬翔愣了一会儿,他别过脸回答:“……家里不同意。” 即便是沈愿宁手里正拿着这本书,可林敬翔依然不打算坦白他和施晓雯的关系。 “你怎么不坚持一下?”沈愿宁追问。 “当时家里有安排了。”林敬翔转身坐在书桌前,手指胡乱点击着鼠标。 沈愿宁跟到他身边,“那你就是不怎么喜欢她。” 林敬翔长出了一口气,他扔下鼠标猛地站起来盯着沈愿宁,“……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做什么晓雯能活过来?!” “可你当时要是早说出口……” 沈愿宁话还没说完,林敬翔的拳头便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说出口……?我该说给谁听?跟我爸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说我喜欢上了一个集团出版社的小编辑?!还是直接告诉我爸我不想结婚好让他把施晓雯开除?!这些是我跟她说了喜欢就能解决的吗?!你以为只要你跟安子言说了喜欢,你们就能抛下全世界在一起了?!” 沈愿宁被他狠狠噎了一下,气得直截了当指出了事情的关键:“那你就不该对施晓雯做那样的事!” 林敬翔闷头拉着沈愿宁的胳膊把她拽出书房,“……你赶紧回去,我不想跟你讨论!” “林敬翔你慢点儿!”沈愿宁踉跄得被迫跟上林敬翔,“我脚、我脚还有伤呢!” 林敬翔这才慢下来,松开沈愿宁小声说:“……那我不赶你了,你自己走吧。” 沈愿宁走到林敬翔面前,才发现他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中的泪水正打着转。 “……我每天都在恨我自己,可是又能有什么用?”林敬翔紧皱眉头闭上双眼,他迅速用手揩掉眼角的泪,努力正了正表情,“怎么……?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来看我后悔的?”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不相信你对施晓雯是认真的。”沈愿宁叹了口气。 “安子言告诉你的?”林敬翔问。 沈愿宁点了点头。 “……”林敬翔不屑地撇撇嘴,“他这个嘴可真够大的。” “子言就是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你跟施晓雯关系不一般!”沈愿宁反驳。 “行了,看见你我就来气,你赶紧走吧。”林敬翔走到玄关打开大门,再次表示轰客。 沈愿宁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我怎么你了?!” 林敬翔把沈愿宁推了出去,关门前丢下一句话,“……至少你还有机会。” “你说什——”沈愿宁突然意识到林敬翔指的是和安子言的关系,她站在门外小声嘟囔,“子言和施晓雯才不一样……” ※※※※※※※※※※※※※※※※※※※※ 天哪我不是我了!这是什么勤劳的小蜜蜂 我终于快写完啦气死我啦我这个zz说好了几个月更完竟然又拖了一年 *小季你好好背着林敬翔的黑锅,快完结了劳资没空给你平反——来自亲妈的安慰。感谢在2020-02-14 01:02:59~2020-02-16 12: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6 章 上午接受过医生检查出院后,安子言一直忙于处理公司的合同。抽屉里有份早已起草好的公司声明和股权转让协议,受让人是周岩和李松宸。他不得不考虑手术的悲观结果,也不能不为家人做长远的打算。 一旦他丧失了绝大部分活动能力甚至生命,安子言确信周岩和李松宸会接下这家公司,并遵守承诺将一部分收益分配给他的家人。 时至傍晚,安子言还是赶到了施晓雯家楼下,他要在离开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这几天宁宁一直住我爸妈那儿,她都说想你们了。”安子言笑着说道。 “明天你出发了,我俩就把宁宁接回来,”施晓雯父亲叹了口气,“让你爸妈放心陪你去手术,你们什么都不要担心。” 施晓雯家的客厅矮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安宁坐在安子言腿上,安子言的身边站着施晓雯的父母,却唯独少了最关键的一个人。 施晓雯父母家里没有摆出女儿的照片,一来他们知道若是外孙女安宁看到照片,必然会要找妈妈;二来他们自己一直无法从女儿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施晓雯的照片只会增加他们触景生情的痛楚。 安子言望着那张所谓的全家福出了神,他不说话,家里就显得有些过分安静,安子言这才赶紧继续说出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 …… 安子言说完,客厅里的气氛一度凝重下来,施晓雯父母一言不发,陷入深深的沉默。 “爸、妈,我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再管宁宁。”安子言的视线落在柜子上他和女儿的合影上,“只是我真的不能确定这个手术失败的概率有多少。” “我不会答应你。”施晓雯母亲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 “以前我也很恨林敬翔,”安子言咬咬嘴唇,“可是他对晓雯,比咱们想象的都要认真。” “认真什么?!”施晓雯母亲生气地反驳安子言,“他要是认真,当初会抛弃晓雯?!他如果没抛弃晓雯,又怎么会发生那些……!” 说完,施晓雯母亲再一次痛苦地哭泣,一旁的施晓雯父亲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子言,就算你不在,我们也能把宁宁养大,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留给她。”施晓雯父亲默默点了支烟。 “爸,宁宁心里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妈妈不在身边,如果我这次手术失败了,你们让她怎么想怎么办?”安子言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不想让宁宁在没有父母陪伴的环境下成长,那是祖父母没办法替代的陪伴,我相信你们能明白。” 施晓雯父母当然明白,他们再过几年就要步入花甲之年,而那时安宁离长大还很远很远。 “子言,不用说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们都不会接受。”施晓雯母亲哭着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他!” “可是宁宁需要。林敬翔的确做过对不起晓雯的事情,但我想那不是他的本意。”安子言回过头来,“爸,能不能帮我把后面包里的名片拿出来?” 施晓雯父亲从背包里面取出一张名片,是他女儿施晓雯的。 “这是晓雯刚进那家出版社时候的名片,林敬翔一直留到现在,他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晓雯了。”安子言说着叹了口气,“晓雯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林敬翔没犯那个错误,也许就和他在一起了。”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施晓雯父亲看着女儿的名片,忽然也流下泪来,“他怎么弥补也换不回晓雯了……!” “宁宁很喜欢林敬翔,在做父亲这方面,我想他能做的比我更多更好。”安子言顿了顿,哽咽着低下头来,蜷着左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手术……一旦失败,我可能只能瘫在床上一辈子靠人照顾,也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我不希望宁宁被我拖累,我也不希望宁宁在这么小就变成没有父母的孩子。” “子言,你会没事的……!”施晓雯母亲哭着安慰安子言。 安子言的手搭在桌子上,竭力弯下上半身再次恳求施晓雯的父母,“如果我手术失败,请你们务必去联系林敬翔,告诉他宁宁是他的女儿,让他好好照顾宁宁,陪她长大。爸、妈,这是我唯一对你们的请求了,求你们答应我。” “……就这样,公主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王国,那是一个更好更大的王国,国王也很疼爱她……”安子言把故事书放在一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如果爸爸不在了,或者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要难过,爸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 “……”安宁早就在故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难得安子言出院,在他的陪伴下,安宁可以睡得很安心。 “看来没听完呢……小傻瓜,希望你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幸福。”安子言轻声叹了口气,费力用手臂拖着身体挪动躺平。 或许是被安子言的动静吵醒了,不知是梦话还是回应安子言,宁宁翻了个身枕到安子言的手臂上,小嘴里模糊说道:“她也会想以前的爸爸呀……” 安子言愣了许久,也许只是句梦话,他却眼中一热,收紧手臂将女儿抱在怀里。 入院检查和会诊进行了两日,专家得出的结果是手术可以照常进行。根据目前会诊结果判断,由于颈椎的椎体更小,手术难度更大,虽然术后对于安子言颈椎神经的新损伤治愈率较高,但仍然无法避免手术失败的可能性,而在安子言胸椎部分的旧损伤由于损伤时间太长,大部分神经已经萎缩,能否恢复则依赖于“奇迹”。 “无法避免……奇迹……”沈愿宁举着手机向安子言怨念地嘀咕,“什么啊……江湖郎中吗?连奇迹都敢说……” “毕竟这个手术不是100%成功的啊……”电话那头的安子言笑了起来,“你的脚好点没有?为什么会感染啊?” “你不在,当然就感染了。”沈愿宁弯起右腿看了看后脚跟贴着的纱布,她苦恼地叹了气,本来她现在应该也在病房里陪着安子言的,“子言,你现在会紧张吗?” “要听实话?” “当然。” 安子言的话里不再有笑意,“……我很害怕。” 他当然是紧张的,为此还特地没有让父母陪同住在医院。安子言很怕被他们看到自己彻夜难眠的恐惧,也怕看到他们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故作轻松的脸,那只会徒增他的内疚。 沈愿宁后悔自己问安子言这个问题了,之前是她在跟安子言反复强调手术的危险性,但此时沈愿宁只想到手术成功。 “别担心啦,手术会很成功的!我看过之前康复的病例,有一个伤了那么久的全瘫病人不是也成功站起来了吗?他就是所谓的‘奇迹’呀。”沈愿宁安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安子言无力笑笑,“反正明天是全麻,我可以睡好长时间。” “那可不一样,手术之前的状态也很重要!”沈愿宁提醒他,“快睡吧,等你睡了我再挂电话。” “嗯,”安子言笑着答应沈愿宁,“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手术结束之后会电话告诉你。” 两个人都收了声,手机里只剩下病房里规律的仪器信号声。沈愿宁为了分散注意力翻着书,不过她发现即使花了很久自己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房间里很静,可沈愿宁却回忆起在演出酒吧里那个喧闹的夜晚。 【你刚才在担心我吗?】 【是个人都会拉你一把。】 【如果我就这么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可能你只有真的试过才能明白,不如,咱们在一起试试吧。】 那一天,安子言用他修长的右手紧扣牵住沈愿宁的手,【别再被挤走了。】 “子言……”陷入回忆的沈愿宁呢喃道。 “嗯?”安子言的声音立刻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来。 “还没睡?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沈愿宁抓起手机放到耳边。 “不是……”安子言笑着舒了口气,“……是我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子言这么说,沈愿宁的情绪无端崩溃,她忍了又忍还是哭了出来,“子言,我也很害怕……!” 电话的另一端是沈愿宁的大哭,安子言躺在病床上竟也有些慌乱起来,这次反倒轮到他来安慰沈愿宁,“愿宁,没事的……别担心,医生也说过恢复的希望挺大的啊,你刚才不是也说过有‘奇迹’的吗?” “唔……嗯。”沈愿宁呜咽着答应,“……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会恢复的……” 安子言苦笑一声,“那这样好了,咱们想象一下如果我恢复之后要做什么吧?” 沈愿宁抽泣着开始想象,“那就……把轮椅先扔了。” 听完安子言嗤嗤发笑,“你怎么都想到那么远了?我想着只要手能恢复就好了。” “你这么这么胆小?当然是会完全恢复啊!想象还不应该往好了想?” “好,”安子言妥协了,“那就想象着我完全恢复。” “这才对,”沈愿宁继续给安子言安排着恢复之后要做的事情,“然后把家里的扶手也都拆了,车上的座椅改回正常。” “同意。” “把你的残疾证也扔了。” “啊……那公司就要多交税了。” “那怎么了?就要交税!你不是残疾人了,这是想骗国家的钱吗?” “哈哈,好。” “还有什么吗……?”沈愿宁边想象边嘟囔着,“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吗?可以去打篮球、踢足球,继续回去做电视主持人也不错呢……” 电话里忽然停顿了一会儿,安子言缓缓开口:“还记得前几天在医院急诊部,你拉住我的手读我的心事吗?” “当然。” “其实你全猜错了。”安子言忍不住又笑起来,“我那时候只是在想:真希望我现在也能回握住沈愿宁的手。” 沈愿宁才刚收回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举着手机,一个人默默含泪傻笑。 “恢复之后的事情,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想就像那样牵着你的手,一直漫无目的地溜达,随便去哪儿都行。”安子言闭上双眼,即使此时沈愿宁并不在他面前,他依然为将要说出的话感到难为情,“愿宁,如果我恢复了,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不好。” 安子言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冒失了,他后悔得咬了咬嘴唇。 但这是因为安子言没有看到,沈愿宁眼中那一汪波澜。 “子言,”沈愿宁继续说出拒绝的理由,“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 ※※※※※※※※※※※※※※※※※※※※ 隔日更的我不是我,是一位出息的作者。 感谢在2020-02-16 12:58:38~2020-02-17 23:5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7 章 ======== “宁宁,你看这是什么?”林敬翔蹲下来,从车里牵下来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安宁喜出望外地叫了出来,“小狗!!” 沈愿宁也蹲在地上,手托腮偷瞄这个正咧着嘴逗小孩儿的林敬翔。 “林叔叔,你养的小狗吗?”安宁满眼兴奋盯着正在地上吐舌头的小白狗,想摸又不敢摸。 “你给狗打疫苗了没有?”沈愿宁把安宁揽在臂弯里,不放心地问了问林敬翔。 “当然了,”林敬翔蹲着把小狗抱到安宁面前,“宁宁,你摸摸它。” 安宁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在小狗的头上摸了摸。小狗兴奋不已,张着嘴伸出舌头不停地舔安宁的手指头。 “你什么时候养的狗啊?”沈愿宁对林敬翔盘问起来。 “上次带宁宁去亲子运动会的时候,她和我说想养小狗,我就找朋友帮我挑了一只。”林敬翔捏着小狗的前爪搭在安宁的手上,把安宁逗得咯咯笑。 “真是没见过你对哪个小孩儿这么有耐心啊呢。”沈愿宁盯着林敬翔的双眼揶揄他。 林敬翔白了沈愿宁一眼,“行了啊,提一回不够这都第几回了?” 沈愿宁故意使劲杵了林敬翔的肩膀一下,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 林敬翔的狼狈样子不光让沈愿宁发笑,连宁宁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刚想发作的林敬翔看到宁宁的笑,那一腔暴躁的怒意竟也烟消云散,他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朝宁宁伸出手去,“宁宁你还笑啊?来拉林叔叔一下好不好?” 沈愿宁再次感到难以置信,她手托腮嘟囔着问林敬翔:“她……就那么好啊?你都不像你了。” “你以为跟安子言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像你?”林敬翔挤兑沈愿宁,“你怎么不杵他去啊?” 沈愿宁没好气的回应他:“你就欠杵,怪不得子言之前费了半天的劲就是不让我和你结婚。” 这话却并未激怒林敬翔,他一反刚才的态度,顺着沈愿宁的意思点了点头,“他一定不希望你和我这种人渣结婚吧。” 说完,林敬翔又拿出一颗狗零食交给安宁,让她喂给小狗。 沈愿宁相信林敬翔脸上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他爱着施晓雯,也爱这个长相遗传了施晓雯特点的女儿。 林敬翔轻轻摸了摸安宁的小脑袋,“……我只要一想到这是晓雯的孩子,就想无条件对她好,让她开心。” 林敬翔此刻的眼中满是宠溺,沈愿宁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才是安宁的亲生父亲,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你不也是吗?”林敬翔转过头来对沈愿宁笑笑,“你也不是个喜欢小孩儿的人啊,就偏偏对安子言的孩子这么上心。” 沈愿宁点了点头,“那当然,这可是子言的女儿!” “是啊……”林敬翔轻笑着叹了口气,“……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安子言家吃饭了。” 沈愿宁拉起安宁的手走向林敬翔的车,“来,宁宁,咱们回家吃饭了。” “愿宁,能不能你开车?”林敬翔叫住她。 “为什么?” “我这车后面没有儿童座椅,宁宁一个人坐后面不安全。” “我也坐后面啊!” “我不放心你,你……看不住小狗,别把孩子咬了。”林敬翔支吾着说。 沈愿宁偷笑,她明白林敬翔的心思,“好吧,我来开车。” 等回到安子言家,才刚把小狗放到地上,它就立刻冲安子言家的猫奶声奶气地大叫起来。 猫被吓得直往桌子上蹦,沈愿宁比它还紧张,跟在猫后面扶住差点儿被它碰掉的东西。 “言言,别害怕。”沈愿宁安慰猫咪,“你快别乱跳啦……” 小狗倒是兴奋得很,摇着尾巴在安子言家四处乱窜乱闻。只要小狗跑过的地方,猫就警惕地追过去。 “安子言到底养了几只猫啊?不是他爸妈家里有一只了吗?”猫的出现令林敬翔意想不到。 沈愿宁苦恼不已,“这就是那只,他爸学校组织暑假旅游,他爸妈不在家,就接到这儿来了。” 沈愿宁和林敬翔手忙脚乱地跟在猫后面收拾残局,不巧的是,大门的门锁被打开,安子言这时候推开了门回到家里。 猫咪言言又蹭地一下跳到玄关去迎接安子言,小狗也出于好奇跑了过来。这下两只动物又凑到了一起,继续掐起架来。 安子言家的猫不停用爪子去拍打小狗,小狗又怕又不服输地围着猫边躲边叫,猫就边追边打。 “这怎么回事儿?!”安子言才回家,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哪儿来的小狗?!” 安宁笑着跑到安子言身边,趴在他腿上给他解释,“小狗是林叔叔送我的!还让我给它取了名字。” 安子言抬起头瞪了林敬翔一眼,“谁让你送狗了?” “宁宁喜欢小狗,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说的。不过她说家里已经有猫了,我心想也没事儿。”林敬翔耸耸肩,“谁知道这小狗跟你们家的猫不对付啊。” 安子言越听越来气,干脆不搭理林敬翔,低头从鞋柜上拿起抹布擦轮椅。 “爸爸、爸爸!”安宁还兴奋地给安子言讲着小狗,“我给它取名叫小黑了!” “这狗不是白色的吗?”安子言又看了看那只狗,的确是白色的。 “因为它眼睛特别黑,跟言言的绿眼睛不一样。”安宁边说边指指自己的眼睛。 安子言被女儿的理论逗笑了,“你喜欢叫什么名字都可以。” “那我可以把小黑留下吗?”安宁眨着眼睛跟安子言商量。 “小黑不能留下来,”安子言笑笑,“不然它们俩每天都会打架啊。” 安宁努着小嘴又看看小狗,委屈地要哭了。 林敬翔把狗抱起来走到安子言旁边,“有你这么当爸的吗?怎么也不想让她开心。” “我不想让她开心?”面对林敬翔,安子言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家已经有猫了,宁宁也很喜欢猫,要不是你只为了讨好宁宁弄了只狗来,现在家里会乱成这样?” 沈愿宁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赶紧去劝架,“先别说了,再说就要吓到宁宁了!” 安子言擦好轮椅,把女儿抱到腿上,“宁宁,现在言言和小黑总是打架,它们要是都在家里,肯定都不开心。如果只能留下一只小动物,你选言言还是小黑?” 安宁十分为难地陷入犹豫,她思考了良久,还是选择了猫,“……那还是言言吧。” “你看,”安子言得意地勾起嘴角,朝林敬翔挑挑眉毛,“你还是把小狗带回去吧。” 林敬翔也不认输,他抱着小狗引诱安宁,“宁宁,小狗就还是先带回林叔叔家,等你想小黑的时候就到林叔叔家来看它好吗?” “好!”安宁当然很开心,“我想小黑的时候就让我爸爸带我去你家!” 安子言当然不舍得再让女儿失望,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好。” 沈愿宁把被言言碰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林敬翔和安子言也熄了火,就把买回来的食材拎进厨房,“那你们先跟宁宁玩儿吧,我去做晚饭,先祝贺你们有幸吃到沈名厨的手艺啊。” “啊,我帮忙吧。”林敬翔跟上沈愿宁,揽着她的肩膀回过头对安子言补充了一句,“我以前跟沈愿宁在纽约的时候可是经常一起做饭啊。” 沈愿宁踩了他一脚,“谁跟你一起做过饭?!” “你先把手拿开。”安子言的视线落在沈愿宁的肩膀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用你帮忙,你赶紧过来看好你的狗。” 林敬翔坏笑着冲沈愿宁递了个眼神,把小狗拴在茶几旁,“来,宁宁,到叔叔这儿来。” 安子言把女儿抱下来,“你跟林叔叔玩儿一会儿,爸爸去帮皮皮阿姨做饭。” “安子言,你先等等。”林敬翔清了清嗓子,把安子言叫住,“咱俩聊会儿。” “你要聊什么?”安子言撇撇嘴,打开电视给安宁调出动画片。 猫咪抬腿一跃跳到安子言腿上,警惕地盯着林敬翔和他的狗。 “你手术做完也有两个月了吧?”林敬翔问安子言的同时下意识瞄了一眼他身下的轮椅,又默默将视线移开。 “嗯。”安子言注意到了林敬翔视线的变化,他倒是宁可林敬翔能不避讳一些。 “沈愿宁说你恢复得不错。”林敬翔在地上坐下来,让安宁坐到他怀里,“是不是过些日子就能走路了?” “……不太可能。”安子言苦笑一声,“手的话基本已经恢复了,但是腿上只是恢复了一级肌力,离能走路甚至站起来都太远了。” “哦。”林敬翔忽然又不说话了。 这个结果,跟沈愿宁所向往的完全不一样,连林敬翔都为之惋惜。 “能恢复到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连医生都认为我能恢复肌力就算是奇迹了。”安子言的手搭在腿上,双腿依然感觉不到手的触碰,他挠了挠猫咪的脑袋,“手术之前我也没对这有什么期待,我从18岁就变成这样,到现在反倒是……更习惯坐轮椅了吧。” “那……你和她怎么打算的?”林敬翔抬起头,认真地问安子言。 “愿宁搬家了你知道吗?”安子言忽然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她大舅之前送了她套房子,豪宅,设计师还是我介绍给她的呢。”林敬翔点了点头。 “因为我的事情,愿宁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她才偷偷搬过去的。她爸妈打电话找她,愿宁也不说自己住在哪儿。”安子言愁眉不展,“我不想让愿宁这么委屈,不管我们在不在一起,我都希望她能和家里的关系能缓和一点儿。” “你打算怎么缓和?”林敬翔很好奇。 “我想跟他们正式见面,把话说清楚。”安子言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全力让他们能接受我,如果不能……我也不会让愿宁在我和她父母之间为难。” “她爸妈还是挺好说话的,我见过几次。”林敬翔看安子言已经紧张上了。 “也许因为那时候的对象是你吧。”安子言再次苦笑。 “不至于。”林敬翔摆了摆手,“不过你能下这个决定我还挺佩服的,我以为你这人犹犹豫豫地要跟沈愿宁不明不白耗到四十岁呢!” “我能感觉到愿宁有多喜欢我。即使是失去记忆重新认识愿宁,我还是会喜欢上她。那天我能用自己去换愿宁,以前的我肯定像她喜欢我一样的喜欢着她。”安子言笑着叹了口气,“我不是多优秀的男朋友,但也不该让愿宁自己去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吧。难听的话……从我受伤之后也听得够多了,再到她父母那里听听又有什么关系。” 沈愿宁靠在厨房的门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又要掉下来。她打开水龙头,朝客厅喊了一声:“安子言你快点儿来帮忙啊!怎么这么磨蹭!” “原来她对你也这么凶啊,我安慰多了。”林敬翔一脸的欣慰。 安子言却对林敬翔板起脸来,“你可别对她再有什么幻想。” 林敬翔嗤笑,“我要是有,现在还有你什么事儿?” 安子言气得嘴唇紧闭,还没来得及回怼林敬翔,就突然被沈愿宁从背后一把搂住。 “林敬翔,你想太多了吧?”沈愿宁抱着安子言的肩膀对林敬翔冷笑。 对于沈愿宁这种行为,林敬翔索性别过头无视,“行了行了,你俩赶紧做饭去!受不了你俩在我眼前乱晃。” ※※※※※※※※※※※※※※※※※※※※ 嘻嘻,改日更了。 每天都记得要来看哟。(我改了一下火/药) 这次更新就一直更到完结了,本来觉得能把坑填完挺高兴的,结果发现填完又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怎么? 感谢在2020-02-17 23:53:32~2020-02-18 17:2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170098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8 章 晚上吃完饭,安子言要把安宁送回施晓雯父母那里,林敬翔跟他们一起离开。沈愿宁今天额外买了些做甜品的材料,兴致大发想做点什么,就独自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子言想要见你们,我是不会回家的。”沈愿宁对着放在台面上的手机说。 迟建芸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传出来,“你那边儿在干嘛?这么吵。” “电动搅拌器的声音,”沈愿宁的手机开着免提,“子言上次说我做的芝士蛋糕好吃。” “……宁宁,你这是何必?”沈愿宁母亲似乎叹了声气,“你现在在家呢?” “我?我住子言家里啊。”沈愿宁故意瞎说,说完自己还笑了一下。 果然,迟建芸听完语气更差了,“成什么样子!” “……”惹迟建芸生气并没有沈愿宁预想得开心,她关掉搅拌器,“……妈,你们还是不能接受子言吗?” “除非他是个健全人。”迟建芸回答。 “这次手术之后,子言的腿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他迟早都会恢复的。”沈愿宁其实也不能确定安子言是否会恢复如常人那般,但她必须这样告诉她妈,“如果你们明天见到子言就知道了,他在恢复,他现在每天都在坚持锻炼,他一定会好起来。” “是吗?怪不得焰远也要去做那个手术啊。”迟建芸若有所思,“……如果子言能恢复,我们倒也没什么可说。” “……真的?”沈愿宁激动地几乎哽咽,“那、那我们明天在家里吃饭,你们也要对子言态度好一点儿!” 沈愿宁母亲在电话那头笑着叹了口气,“……我们当然会。” 把制作好的蛋糕收进冰箱,还给猫清理了猫砂盆,沈愿宁打开门准备离开。可就在走出安子言家时,猫咪言言跟在门后望着她喵喵叫了两声,竟然惹得沈愿宁心有不舍——这或者也只是她想留下来的借口。 安子言哄完女儿睡觉才回到自己家,发现灯还亮着——家里有人在等他。 “还没回去?”安子言看见沈愿宁正穿着他的t恤,头发还没干透,应该是刚洗完澡。 “今天晚上不走了。”沈愿宁笑着告诉安子言,“言言刚才留我来着。” 安子言听完眼睛一亮,转动轮椅停到沈愿宁身边,“你今天要住在我这儿?” “当然,我连澡都洗完了。”沈愿宁点着头,“宁宁睡着了?” “嗯,”安子言一把搂住了沈愿宁的腰,含糊地跟她说着,“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沈愿宁低头瞧着安子言那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就觉得有意思,“我知道,不是有沙发吗,我睡过你这儿的沙发。” “这几天言言在我这儿,弄得沙发上都是毛……”安子言嘀咕道。 “那我睡床上,你睡沙发上吧。”沈愿宁憋着笑跟安子言说。 安子言只好悻悻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也行。时间不早了,我去锻炼一会儿。” “去吧。”沈愿宁偷笑,打开了电视机。 听着助行拐杖杵在地上一顿一顿的声音,沈愿宁就知道安子言已经走近了自己身后。 安子言绑着行走支架靠着腰力带动两腿依次前行,虽然这样也不算是行走,但这种被动活动对于减轻并发症确实有一定帮助。 “你看,就算练了这么久,还是这样。”安子言走到沈愿宁身边休息。 沈愿宁站起来安慰他,“手术才做完没多久,你的手也是将近一个月刚恢复,腿更要慢慢来呀。” “手是因为恢复了知觉和控制能力,但腿不行。”安子言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手术做完这么久,我之前的受伤平面以下还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医生也说恢复的肌力只是因为术后的电刺激。” 沈愿宁抬起头和他争论,“又说丧气话了!” “没有,我只是怕你失望。”安子言小心翼翼松开抓着拐杖的右手,把沈愿宁拉进怀里,“我知道你有多希望我能恢复。” “我当然希望你恢复!但是就算不能恢复,我也不会失望,只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够了。”沈愿宁环着安子言的腰,“子言,我爸妈以前……跟你说过很多残忍的话,你明天还是要去吗?” “还好我都忘了啊。”安子言笑起来,“他们是你爸妈,是天底下最心疼你的人,肯定不希望你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让他们说两句出出气也好。” “凭什么让他们拿你出气!”沈愿宁皱起眉头,“他们明天要是说话不好听,咱们转身就走。” 安子言马上严肃地拒绝,“那可不行,我这次去就是为了让你们关系缓和一点儿的。一言不合就走,关系岂不是更僵了。” 沈愿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就只能僵着了呗,我可不能让你在我家再受委屈。” “笨蛋,如果又搞得那么僵,只能让你为难啊!”安子言生怕明天沈愿宁又耍起脾气来,光是在医院和电话里,他就已经听过沈愿宁和父母几度差点吵起来。 “好,我知道,他们说什么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样行不行?”沈愿宁捏捏安子言的脸,“好了好了,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别这么严肃啦。” 安子言还是不放心,“叔叔阿姨的初衷也是为了你好,你该多理解他们才是。” “知道啦,你快笑一下!”沈愿宁的手伸向安子言腋下挠他痒痒,“你笑了我就停手!” “……你这是犯规!”安子言躲都躲不开,只好夹紧手臂,用力握住助行拐杖。 “现在这样才是犯规!”沈愿宁坏笑着他,一把抢走拐杖拽得离安子言老远,他此时不得不伸开手臂维持身体的平衡。 “你以为我没办法么?”安子言一把拽住沈愿宁,上半身直接压向她,就这样抱着沈愿宁栽向了沙发。 “啊!吓死我了!”沈愿宁躺倒在沙发上叫了出来,安子言用手臂支着自己的上半身以免压痛她。 “哈哈哈……”安子言这下终于笑了出来,他看沈愿宁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就想笑,“自作自受。” “……”沈愿宁揪着安子言的衣领把他拉进怀里,迎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安子言猝不及防地趴下来压在沈愿宁身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沈愿宁闭着眼睛亲吻着安子言,两手扯开安子言绑在腰上的魔术贴,托着他的腰取下行走支架的腰托。 安子言支着手臂抬起上半身,看着沈愿宁为他一一解开支架绑带。 “咱们以前……那个过吗?”安子言的脸越来越红。 “没有。”沈愿宁勾起嘴角,安子言清雅冷峻的面庞配上这样羞怯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不住逗他取乐。 “从没有?!”安子言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对啊,咱们俩之前在一起也不过半年多,没做过很正常吧。”沈愿宁故作淡定。 “也对……”安子言的声音弱下来,还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印象里的确没……” 说到一半,安子言自己闭上了嘴,脸上又是前所未有的窘迫。 沈愿宁想起安子言在遇见她之前还从未经历过初体验,分手之后他和施晓雯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她名正言顺生下孩子,更别提他那几次和d的约会了。安子言失去了与沈愿宁在一起的所有记忆,自然也不记得两个人曾经发生过关系这件事。 想到安子言现在一定还认为他自己是个29岁的处男,沈愿宁实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怎、怎么了?!”安子言看沈愿宁神色复杂,嘲笑中带着同情,用哭或者笑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表情。 “哎呀——安子言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沈愿宁心疼地环住安子言的腰,“咱们俩当然有过!而且你表现得很好……” 听罢,安子言双唇微抿怔了怔,脸上的怒意转瞬即逝,他低下头狠狠把沈愿宁按在沙发上吻了下去。 即使是在接吻,沈愿宁也能感觉到安子言唇间的笑意。她扭开安子言的衬衫纽扣,帮他脱去上衣。 安子言的薄唇落在沈愿宁的耳朵,脖颈,然后是锁骨。温热而柔软的触感,沈愿宁沉浸在安子言的温柔之中。 安子言失忆之后,在此事上的经验为零,他用力拉扯着沈愿宁身上的t恤,想要把它脱掉。 “你干嘛扒我衣服?”沈愿宁明知故问,玩味地看着安子言。 安子言嘴角一扬,“这不是我的衣服么?” “现在在谁身上就是谁的!”沈愿宁见安子言丝毫没有羞涩之意,反倒有些不甘心。 安子言的视线移向沈愿宁,他现在正趴在沈愿宁身上,“那我现在就是你的了。” 沈愿宁竟然被安子言说得脸唰地红了,她害羞地瞥向别处回避开安子言的视线,“你、你好好说话。” “不对吗?”安子言没理解沈愿宁的意思,他思考片刻,还又特地改了口,勾勾嘴角低声在沈愿宁耳边说道,“确实不对,我一直都是你的。” “你别再说话了……!”沈愿宁羞愤地捧着安子言的脸亲了上去,这是不让他说话的唯一方式了。 …… 短暂的结合结束之后,安子言疲惫地趴在沈愿宁身上,用鼻尖在她脸颊蹭了蹭,“……对不起。” “干嘛要道歉?”沈愿宁有些意外。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吗?”安子言沮丧地询问沈愿宁。 沈愿宁笑起来,她知道安子言在为什么感到不开心,“子言,我很满足。” 安子言不会怀疑沈愿宁,他这才放心下来,小声笑着说道,“现在你也是我的了。” 沙发被那两个不知羞耻的人类占据,猫只好懒懒地躺在餐桌上,听着那两个人的耳鬓厮磨,轻轻晃了一晃尾巴。 ※※※※※※※※※※※※※※※※※※※※ 不知道这种修改后的还会不会被屏蔽呀 其实没有写什么肉,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删掉一些 感觉上周收藏猛涨了一波!是不是又有小可爱帮我推荐啦 感谢在2020-02-18 17:27:05~2020-02-18 23:1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9 章 偶尔一次的同床共枕让沈愿宁睡得格外踏实,她枕着安子言的肩膀,这一夜连梦都顾不上做。 “……子言?”沈愿宁被安子言剧烈的喘息惊醒,她爬起来看着满脸惊恐的安子言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安子言和沈愿宁一样,他也总会再梦见那个雨夜。但对于安子言来说,那个雨夜一定更加恐怖。 “子言你怎么了?”见他迟迟发愣不回应,沈愿宁又问了一声。 安子言默默用手臂支着上半身坐起来,嗓子沙哑着回答沈愿宁,“……做梦了。” “别害怕……噩梦而已,”沈愿宁轻轻把安子言揽在怀里,手指在他的发间揉娑,“都不是真的……” 安子言似乎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惊醒,他把双腿搬下床,双手按着轮椅坐垫用力把身体移到轮椅上。安子言清了清嗓,低头划着轮椅离开卧室,“我去准备上班了。” 沈愿宁一看闹钟,这才刚清晨,“时间还早啊?” “想起公司还有事儿。”安子言关上了卧室的门。 “又是公司……还记得今天晚上要去我家嘛……”沈愿宁一个人躺在床上嘟囔着,想到昨天特意准备的蛋糕,她也不得已起了床。 安子言从起床到出门花费的时间比一般人要久,沈愿宁不紧不慢地开始给安子言准备早餐,她对于这样的同居生活正充满新鲜感。 可当她把蛋糕和果汁端到餐桌上时,沈愿宁才发现安子言已经在门口穿鞋准备出门了。 “子言!”沈愿宁赶紧喊住他,“我做了早饭啊,你起那么早,早上至少吃点儿东西。” 安子言盯着餐桌上的蛋糕愣住了,“我……只是有点来不及……” “来不及也得吃,你等我给你装起来拿到公司吃。”沈愿宁不放心地提醒他,又赶快端着盘子跑回厨房,“就算自己一个人住,你也别糊弄自己的身体啊!” “不用这么麻烦,”安子言看着沈愿宁如此慌忙的模样,抬抬嘴角浅笑一下,“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做早饭了。” “都是你自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沈愿宁提着装有蛋糕的纸盒走到玄关,她用手贴在安子言的额头上试了试,“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安子言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看沈愿宁,“那个……今天晚上……” “如果不舒服的话今天晚上就别去了,看到我爸妈你肯定更不舒服。”沈愿宁担心地摸摸安子言的脸。 “不是……我是想说今天我会早一点儿离开公司,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安子言偏过头躲开沈愿宁,扳动大门把手,“好了,我走了。” “嗯……”沈愿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安。 安子言停下来,转身朝沈愿宁摊开手心,“我的早点?” “哦!”沈愿宁把蛋糕盒放回他手里,“给你,专门跟法国的老师学的呢,记得吃啊。” 安子言把蛋糕盒放在腿上,又抬起头对沈愿宁轻笑,“别担心我了,傻瓜。” 沈愿宁怔了怔,却也算松了口气,“嗯。” 她回过头看了看餐桌上那另一份自己的早餐,还是不禁有些失望,沈愿宁摇着头自言自语:“还以为会是两个人一起吃早餐呢……” 沈愿宁还记得昨天晚上和她母亲通电话时,迟建芸答应过要对安子言态度好一些的。可安子言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刻,沈愿宁都感觉到了她们言语中的寒意。也许安子言看不出,但沈愿宁很清楚她们的客气不过是掩饰她们犀利的问题。 “子言,你别坐在旁边,到沙发上来坐。”沈愿宁母亲招呼茶几旁的安子言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好。”安子言点点头,转动轮椅调整角度,用手撑着沙发把下半身拖过去。 沈愿宁爸妈看着安子言转移上沙发,脸上依然是礼貌的笑容。 沙发的靠背比较深,安子言没有靠上去,所以只能偷偷用手撑住,努力挺着腰身坐直。 “看起来手已经完全恢复了。”迟建芸微笑着对安子言说,“宁宁跟我们说你的腿也在恢复。” 不等安子言开口,沈愿宁就抢先回答,“当然,手术结束之后就恢复了一级肌力,以后慢慢会更好。” 安子言却没有顺着沈愿宁的话回答,“一级肌力完全达不到移动能力,按照医生的判断,这也只算是术后电刺激的一点后遗症罢了。想恢复是不太可能了,但我目前每天都在锻炼,能多减轻点儿并发症也好。” 沈愿宁偷偷捏了捏安子言的手臂。 安子言这个答案似乎没有令迟建芸意外,毕竟她之前就问过了国内的医生这个手术到底成功率几何,对于行走能力的恢复,医生给出的答案也是如此。 “那真是遗憾,我们也都希望你能恢复。”迟建芸面露一丝难色,“毕竟你救了宁宁,我们对你亏欠的太多,可你总是不要补偿,这让我们很内疚。” “您别这么想,当时受的伤现在也全都好了,何况本来就是我自愿的,更谈不上什么亏欠。”安子言摇头说道,他很清楚,正是因为伤都好了,她们才开始催促沈愿宁赶紧回家。 迟建芸挑起嘴角,“对了,上次在医院,我们还见到你的岳父岳母?你们还一直见面吗?” 她们一定早就调查过了,现在倒装得像是打听家常似的。沈愿宁心里烦躁地很,拿了个靠垫放在安子言背后给他支撑腰部,并趁机看了一眼安子言脸上的表情,他竟然还有浅浅的笑意。 “嗯,因为我爸现在还没退休,孩子平时就由他们照顾。”安子言主动交代,“我前妻去世了,所以孩子只能归我,我们有个女儿,今年四岁了。” 沈愿宁父母脸色一沉,其实她们知道安子言有个孩子这件事,但没想到他会如此从容地主动谈起。 “当后妈可不容易啊,”沈愿宁父亲也开了口,说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焰远和你大舅妈的关系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吧?” “那怎么会,子言的女儿很喜欢我呢,他女儿特别可爱。”沈愿宁暗暗捏了把汗。 说完,她还特意笑了笑,沈愿宁几乎可以想见她爸妈该有多不满。 这之后沈愿宁爸妈又问了几个关于安子言的问题,沈愿宁真希望安子言能把他自己夸个天花乱坠,可偏偏安子言也毫不遮掩,一概将实情坦白出来。 沈愿宁悄悄叹着气,心想着安子言一定是被她爸妈这样的嘴脸吓到了。她们混迹商场,那些尔虞我诈虚张声势的招数,竟然用在了自己女儿的男朋友身上,沈愿宁此时想翻脸,但又碍于安子言之前对她的嘱咐,只好暗自憋了回去。 其实很多问题的答案沈愿宁爸妈心里早就有数,可她们非要让安子言自己说出来。她们的用意安子言何尝不懂,在进入沈愿宁家后,他就知道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他奋斗一生也得不来的。更重要的是,即便他拥有这一切,他身体的残疾仍是无法回避的现实,没有家长会心甘情愿将女儿嫁给他这样的男人。 但安子言仍然想试一次,这是他对沈愿宁的承诺,也是对他自己的承诺。 “叔叔、阿姨,其实我的情况你们已经很清楚了,今天我对你们没有一丝隐瞒。我知道以我这样的条件和愿宁交往在你们看来是痴心妄想,我是残疾人,我目前的事业也还微不足道,我还有过家庭,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做任何伤害愿宁、背叛愿宁的事情。”安子言的手按在膝盖上坐得板直,他诚心地看着沈愿宁父母,“我承认有很多事情我比不了健全的人,可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愿宁。愿宁和我在一起已经牺牲太多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再为我吃苦。因为我受伤和手术,公司今年的发展进度的确耽误了一些,但是明年按照计划规模一定会至少翻三倍,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给愿宁最好的生活。我家里人都很喜欢愿宁,他们对待愿宁会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好。将来如果我和愿宁有了孩子,我绝对会给这个孩子同样的爱。” 听着安子言一股脑连以后生孩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沈愿宁羞得脸通红,哭笑不得地拽拽他的袖子,“啊呀你说这个干嘛……!” 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沈愿宁鼻子酸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安子言没有退缩,没有害怕,而是在以最大的诚意换取她父母的认可。 沈愿宁爸妈的错愕一闪而过,她们没有想到,安子言仍然如五年前一样执着。似乎是释然,亦或者说是放弃,他们二位都像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 “看来你是真心喜欢愿宁啊……”沈愿宁母亲看了看安子言,又看了看她的丈夫沈志章,“我们本来也没有要拦着你们在一起的意思,只是之前你和愿宁提过分手,我们自然是有些担心,才让愿宁重新考虑一下的。既然子言你都这么坚定了,那愿宁和你在一起,我们也应该放心才是。” 沈愿宁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母亲看了半天,才终于露出笑容,“早就说过你们不用担心的,子言一直对我很好很好。” “知道。”沈志章笑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餐桌已经上好菜了,“饭都做好了,先来吃吧。” 沈愿宁挽着安子言的手臂跟他相视一笑,悄悄压低了声音,“成功了!还挺顺利的。” 安子言的嘴角勾了勾,却没有像沈愿宁那般放轻松。他拉开沈愿宁的手,在沙发上挪了挪身体,用力撑着轮椅坐垫坐回轮椅上。安子言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上一次在医院让沈愿宁父亲帮助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佣人撤掉一把餐椅,为安子言空出位置。 “子言,还真是多亏了你,宁宁才愿意回家来。”沈愿宁父亲坐在安子言对面,对他笑了起来,“这个孩子为了你真是什么都会做。” 安子言轻笑,“愿宁只是之前有点儿小脾气,其实心里还是惦记你们的。” 沈志章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是啊,宁宁以前……是很会为家里考虑的,她当初的目标,可是要把s酒店做到国内的行业第一。” 沈愿宁忽然意识到话头不妙。 “你们考虑过结婚吗?”沈志章问安子言,眼神凌厉。 “考虑过,所以我非常希望能得到叔叔和阿姨的认可。”安子言诚恳地回答。 “子言,我记得你受伤之后就忘了宁宁,对吧?”迟建芸脸上依旧露出了微笑,但沈愿宁却能看到她笑容背后的冰冷,“你是不是也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跟宁宁分手?” 沈愿宁手里的筷子落在地上。 “妈……你想干嘛……”沈愿宁顾不上遮掩也遮掩不住她的恐惧,她几乎全身都发起抖来。 “宁宁,你知道最新开业的s酒店总造价有多少吗?”迟建芸突然发问,但不等沈愿宁回答,她直接说出了答案,“我想你肯定知道,90个亿。” “豪华酒店的造价高,运营成本高,表面华丽光鲜,其实不夸张的说,行差踏错半步就会死的很惨。平时不光要注意自身的经营、要迎合市场,还要跟同行、跟各个监督部门斡旋。你在s酒店做过,自然了解这其中有多辛苦多黑暗。不继续扩张,就等于在等死。”沈愿宁母亲继续说道,“只靠s酒店自己或者jm集团都难以有更大的突破,想要做下去,就只能靠更强大的资本来支持。” 沈愿宁颤抖着听完她母亲的教导,想不到29岁的她,依然还是被父母当做事业的筹码。在遇到安子言之前,沈愿宁默认了那样的人生,由于身边同等家庭的女孩儿都会与门当户对甚至更强大的家庭结婚,沈愿宁曾将那样对等的婚姻认做理所应当。与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不意味着不幸福,但对于遇到安子言之后的沈愿宁来说,没有安子言的人生才意味着不幸福。 “你们根本没打算同意我和子言不是么?”沈愿宁咬着牙才让自己说出的话没有颤抖。 “我们只是让你自己选择。”迟建芸摇头,“焰远说过,子言在失忆之前,一直介意那件事,不然怎么会又分手了呢?你们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你要我再把你犯过的错误告诉子言一次吗?” ※※※※※※※※※※※※※※※※※※※※ 我发誓这次后面的真不修改了…写成啥样都发,再修改我就是达萨比 今天这日子四年才一次,必须得今天更个新哈哈哈 ps:小季你这个细作到底没事都说了些啥啊? 第 120 章 沈愿宁知道那曾令安子言有多痛苦。 “妈,求求你……不要……”沈愿宁收起脸上的敌意,卑微地哭着恳求迟建芸,“我求你……你别跟子言说……” 迟建芸满意地扬起嘴角,“所以你现在也给子言一个交代吧,不要浪费他的时间,子言也需要去找个适合他的人。” “……”沈愿宁坐在餐桌前低头痛哭不止,一边是离开安子言,一边是让安子言知道那个让他崩溃的真相,她哪一边都不想选。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她偷偷抬起眼睛向她父亲求助,而向来温和的父亲现在也同样露出了满意与期待的笑意。 沈愿宁下意识抱住胳膊,她打从心底感到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愿宁祈求此时有神明降临能拯救她。 当然没有。 安子言就坐在她身边,沈愿宁满眼泪水望向他,呜咽着张开了口,她颤抖地久久发不出声音。沈愿宁使劲捏紧拳头,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如此艰难,“……子言,我……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安子言的眼中只剩下心疼,“愿宁,我知道。” “你不知道……!”沈愿宁不敢再看他,她闭上双眼绝望地大声告诉安子言,“你回去吧……我配不上你……!” 安子言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沈愿宁颤抖的手安慰她,“愿宁,别哭了,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你根本不知道……”沈愿宁拼命摇着头,泣不成声地向安子言解释,“我不想放弃……只是……” 安子言心疼地捧起沈愿宁的脸替她擦掉眼泪,他转过头坚定地沈愿宁父母说道:“叔叔、阿姨,我不会放弃愿宁。” 迟建芸哼笑一声,“既然如此,我还是跟你说说你们过去的事儿吧。” “不要——!”沈愿宁急得站起来大喊,“妈你别说!” “我知道愿宁喜欢残疾人,我知道她骗过我,”安子言抬起头对沈愿宁笑了笑,“但我不介意。” “子言……”沈愿宁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往下掉,“你是什么时候……” “今天,”安子言叹了口气,拉沈愿宁坐回椅子上,“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 …… 沈愿宁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竟然要占多半张床,安子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是不是双人床。 本来一人一个枕头,沈愿宁偏要斜着睡,长胳膊长腿伸展着,还非要拿安子言肩头当枕头。 安子言却没有她这般享受的命,胸口被压得发闷。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安子言从沉睡中猛然醒来。 【您好,我是来……我是来买轮椅的。】 【对了,我叫安子言,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姓简……叫……简单。】 【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即使不能走路,我一样觉得你很完美。】 【那就试试分开吧。】 【……简单,我喜欢你。我今天去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傻瓜,我喜欢的人,叫简单。】 【能走路也好,不能走路也好,坚强也好,脆弱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安子言……】 【我要是能早一点儿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别得意啊,没有求婚我可不会嫁给你。】 脑海中疯狂涌现着所有与沈愿宁有关的片段,将安子言记忆中那一段一段的空白全部填满。 这其中,也包括令安子言曾痛不欲生的回忆。 【子言……!子言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其实叫沈愿宁,s酒店是我家开的,我找你买轮椅只是为了见你而已!对不起!我当初骗了你!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要能弥补我愿意做任何事!】 【子言,你很优秀,但……宁宁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照顾她的人,能在事业上帮的到她的家庭。】 【她不是想要把人变成残疾人,而是会喜欢上残疾人。】 【骗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到头来换回的还是你的谎言吗?!】 【是啊,s酒店的继承人、jm集团迟建明的外甥女,竟然见不得人地好这口儿?怪不得找了正当红的残疾主持人啊?但我可不是来要钱的,我只是想要挟她帮我劝你来着……现在看来不用了,直接找你更方便一点儿。】 【告诉我,摸着这样的腿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我求求你别再碰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在提醒我是个残疾人你到底懂不懂?!】 安子言不敢去触碰那份回忆,他的手覆在脸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摸到自己的眼泪。 他曾经深爱过沈愿宁,也曾经拼命想逃离沈愿宁,他用尽全力去爱她、保护她、厌恶她、忘记她,那些最珍贵却又最痛苦的回忆瞬间侵占了安子言的大脑,一幕幕画面爆炸式地浮现在他眼前。 【……你就是simple?】 【你以为我不想忘了你吗?!我试过多少次用全力忘了你,可又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全部都想起来……!】 【如果我不是d……现在和你结婚的人是不是我……?是不是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次没有人能阻止我。】 【……我没事,只是很开心能重新遇见你。】 【我愿意做宁宁的妈妈,如果你怕我不能全心全意对待她,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孩子,咱们只有宁宁一个小孩儿就好。】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么恶心的我?我真的不理解,想到这些我只觉得自己更恶心。】 【我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想要拿到版权,第二部版权到手之后,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琢磨要怎么跟你提分手。】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别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儿!你与其在这儿耽误时间,不过好好去找个健全人结婚过日子,从此忘掉你这种怪癖,别再想什么残废!】 【因为……只要我稍稍对你温柔,你就能沦陷。我只是为了报复你,你不用自作多情。】 【我叫季焰远,她只是我姑姑的女儿,我姑姑家不过是开酒店的,你们绑了她要不到多少钱。何况我两条腿有残疾,我根本跑不了,你们绑我更方便。】 【你知道他们如果发现你不是季焰远会把你怎么样么?!】 深吸一口气,安子言让自己冷静下来,串联起了所有记忆。 …… 绑匪确认他们的确绑错了人之后暴怒不已,连续多天的蹲点跟踪及准备全部白费。虽然从安子言身上也搜到了一些现金和银行卡,但用自动取款机一天也只能提取固定限额的少量现金,并且极易被警察侦查处位置。 以命换钱的勾当这下打了水漂,绑匪没有时间耗下去,同时被关在库房的安子言一次又一次的失禁,绑匪耐心全无,将怒火全部撒在高烧不退的安子言身上。安子言被反缚双手,根本没有防护反击的可能,绑匪气红了眼,极尽库房中能用的一切砸向安子言。 经历了一夜非人的折磨,安子言满身血污被扔到国道旁。虽然贴在嘴上的胶带已经被撕开,他也已经全无说话的力气。除去没有感觉的下半身,安子言所有有知觉的地方都痛到麻木。 大脑一片空白,听到旁边有车飞速经过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确认目前到底是什么地点和状况,又有血顺着眼角流下来,安子言迫不得已闭上了眼。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脖子的剧痛让安子言停了下来。分明看到之前被捆着双手的胶带都拆开了,但安子言依然没办法移动麻木的双手。他唯一能做的,只能以这样的姿势歪躺着,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坚持拼命维持意识,等待被救援的那刻。 终于回忆起了这一切。 这段恐怖的回忆让安子言再次浑身颤抖,他急促地喘息着,即使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安子言还是吓得满头大汗。 “……子言?”眼前出现了沈愿宁写满担忧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安子言缓了许久才从刚才的回忆中平静,他望着沈愿宁的脸怔了怔,眉头紧蹙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子言你怎么了?”耳边是沈愿宁的追问。 安子言并不多做解释,“……做梦了。” “别害怕……噩梦而已,”沈愿宁安慰他,“都不是真的……” 安子言也希望这一切全部都是梦。 他错身躲开沈愿宁,“我去准备上班了。” “时间还早啊?” “想起公司还有事儿。”安子言关上了卧室的门,他现在只是想逃避沈愿宁而已。 并不像影视剧中那样受过撞击或事刺激而恢复记忆,只是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清晨,安子言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想起了所有。 今天并不普通,今天晚上要去沈愿宁父母家。 【我这几年喜欢一个人在水族馆看鱼,就算只是看着那些小丑鱼也好,有时候会看上一整天,直到结束营业的时候工作人员轰我出去。可是我总觉得……看着鱼的时候很幸福。】 【愿宁,如果我恢复了,我们就在一起好吗?】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总是你在牺牲付出 。】 【即使是失去记忆重新认识愿宁,我还是会喜欢上她。那天我能用自己去换愿宁,以前的我肯定像她喜欢我一样的喜欢着她。】 不光是这些话,他竟然还在失忆之后把施晓雯和林敬翔的事情也对沈愿宁和盘托出。 想到这儿,安子言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对镜子中的自己无奈地皱了皱眉,如果镜子里的人是失忆时的安子言,现在的安子言一定会把他揪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安子言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对着镜子埋怨地嘀咕道,“你怎么就什么都说了?!” “因为我喜欢愿宁啊!我只是很想告诉她我的心情和想法。”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不,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安子言这么想着。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愿宁很喜欢我,我也知道就算我手术失败,她也会一直陪着我。”脑海里的声音继续说着。 「手术失败?也许你全身瘫痪的样子更让她喜欢,你事事需要人照顾的挫败模样一定让她很满足。」安子言边想边低着头把牙膏挤在牙刷上。 “怎么可能?!愿宁她是真心希望我能站起来、能够完全恢复!”脑海里的声音争论道。 「她是d,她喜欢残疾人,她喜欢看到残疾人的挫败和脆弱。你摔倒、失禁,还有任何想做做不到的样子都让她兴奋,你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更加没用和耻辱么?」安子言开始刷牙,电动牙刷嗡嗡地在嘴里震动,但他竟依然能听到那个脑海里的声音。 “我不相信愿宁会是这样,看到我痛苦的时候她也很难受。问题明明在你身上,你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残疾,不愿意相信她的真心,你在伤害自己也在伤害她,为什么要让两个人都那么痛苦?”那个声音在指责安子言。 「在伤害她的人不是你么?你又给了她和你在一起的希望,甚至还说要去让她父母接受你,这就不自私么?她原本可以远离残疾人过上正常的生活,过上完美的人生!」安子言越想越气,连刷牙的力气都加重了。 “是啊,我很自私。可我能感觉到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开心,我也能感觉到愿宁是同样的心情。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多爱她?我很清楚,你心里对她的爱可能甚至超过了对你自己,你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有考虑,只希望她能幸福。”那个声音毫不留情地揭穿安子言的想法。 「你懂什么?我没那么爱她,我不想跟她在一起,沈愿宁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残疾,那只是爱好、恶趣味,她不会甘心永远陪在一个恶心的残疾人身边!」安子言对着镜子里的人愤愤地反驳道。 “安子言,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其实你怕的是她因为那些怪癖一时迷惑而在未来后悔吧?你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吗?其实你很想获得她父母的肯定,你很想和愿宁永远在一起。”脑海中的声音在质疑安子言。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你很了解我?」安子言一边刷牙一边冷笑着想。 那个声音回答安子言:“因为……我就是你啊。” 安子言停住了,他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可我真的可以和愿宁在一起么……?」 “那就要你自己来决定了。”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回答安子言。 “我来决定……”安子言喃喃自语。 脑海里的声音不再出现。 而此时此刻,在沈愿宁父母家,在沈愿宁和她父母面前,安子言做出了决定。 沈愿宁和她父母正全都错愕地盯着安子言。 “你当然不愿意放弃她,如果不是因为愿宁有那种恶心的变态癖好,你以为她能看得上你?”沈志章终于又开口了,他轻蔑地摇了摇头,笑着对安子言说。 安子言稍稍顿了一下,喉咙上下滚动,他第一次反驳了沈愿宁父亲,“请您别这么说愿宁。她不是变态。”安子言的视线转向迟建芸,“也请您不要再威胁愿宁,她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你以为你就能给的了她想要的人生?”沈愿宁父亲冷笑。 “我可以。”安子言肯定地回答。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沈愿宁来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这样吧,八千万。”沈志章做出让步,“还记得以前你说要八千万的补偿金吗?什么时候你的公司盈利超过八千万了,你拿着财务报表来找我。” 迟建芸和沈愿宁同时叫住了他,她们似乎都对沈志章这个提议持有不同意见。 沈志章对沈愿宁母亲摇摇头,又继续向安子言提出条件,“在这之前你不许再缠着愿宁。” “爸!”沈愿宁竭力反对,她很清楚安子言的公司目前根本都还不具备盈利达千万级别的规模,“这不合理,我不同意!” 安子言轻握了一下沈愿宁的手,随后他干脆地回答沈愿宁父亲:“我答应您。” “子言!”沈愿宁追了出来,“子言你等等!” 安子言停下轮椅。 沈愿宁胡乱擦掉根本止不住的眼泪,“你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答应我爸?” “愿宁,”安子言替她拨开因泪水而贴在面颊上的碎发,“我不能总是让你在付出。” “可是你要分手吗?你不要我了吗……?”沈愿宁害怕得泣不成声,“是因为想起来了……所以讨厌我了吗……?” “当然不是!”安子言一脸认真,“我什么筹码都没有,这是我唯一能争取的机会。” 沈愿宁摇摇头,“可是……要是……” 安子言知道沈愿宁担忧什么,“相信我一次,我能做到。” “对不起……”沈愿宁低着头道歉,她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家庭会带来这么大的负担,“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从最一开始没骗你,就不会让你那么痛苦……!” “如果你没骗我,如果我今天什么都没想起来,如果你家里人再告诉我一次真相,如果……我不是残疾人,”安子言顿了顿,眼中的坚定泛起波澜,眼角却含着笑意,“就算有这么多如果,我还是会爱你。” “那你就别自己冲在前面啊……!”沈愿宁哭着扑进安子言怀里,“对我来说想要的生活根本不是八千万盈利的公司,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可我必须给你父母一个交代,我不赞同他们今天对你的做法,但是我知道你有多爱他们。”安子言也紧紧搂住了她,“傻瓜,我明白你今天拒绝我是为了保护我,这次……就换我为你付出一次吧。” ※※※※※※※※※※※※※※※※※※※※ 恭喜你安大兄弟,你终于明白了。 挣到钱别忘了你的亲妈我 第 121 章 尽管沈愿宁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她既不能说通自己的父母接受安子言,又不能劝服安子言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所以也只好向现实妥协:直到安子言的承诺达成之前,她仍要接受父母为她安排的相亲。 “好了,知道了,”沈愿宁不情不愿地答应着,她早已从最一开始的强烈抗拒过渡为麻木疲倦,“……我可不保证能不能给对方好脸色看。” “态度好一点儿!别让人说咱们家没有礼貌。”迟建芸在电话里提醒她。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就好吗?”沈愿宁有气无力地问,这几个月来,只要不出差,她都住在父母家隔壁单元的房子里。沈愿宁也知道管家小张阿姨和司机时常会将她的行踪向她爸妈汇报,但她们有她们的监视,沈愿宁也有沈愿宁的对策。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你要记住,机会我们给安子言了,做不到是他没本事。你早就该看看正常的男人了,每天守着安子言的那样的……你们一起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迟建芸顿了顿,“总之你要去接触,自然就明白什么人才适合自己。” “子言很适合我。”沈愿宁最不愿意听她们说这样的话,便匆匆结束挂掉电话,“见面的时间我们定在明天晚上了,不说了,我挂了。” 接了电话又生一肚子气,沈愿宁烦闷地给安子言发了信息,又给林敬翔拨了电话。 “你们俩下回见面能不能别拿我当幌子了?”林敬翔来过安子言家好几次,也已经不再拘束。他随意地斜靠在沙发上,晃了晃手里的红酒瓶,“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照我说,干脆私奔算了。” “你说的轻松,我爸、我妈、宁宁,还有公司我都扔下?”安子言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新收到的邮件又是解约通知。 “我说的私奔不是远走高飞,”林敬翔直接举起酒瓶喝了一口,“我指的就让沈愿宁跟家里撕破脸,你们俩爱干嘛干嘛去,何必像现在似的……跟偷情一样。” 安子言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愿宁希望的是我能被她爸妈接受,她之前搬出爸妈身边只是闹脾气,总不能因为我闹得她连个家人都没有吧。” “家人吗……”林敬翔的头仰在靠垫上,吊灯的光让他眯起眼睛,“也许你不懂……有时候家人做的事反而更过分……” “我怎么不懂……那天看到愿宁被她爸妈威胁,我真的心疼她。”安子言垂下眼帘陷入沉思,“从那天回来我其实也一直在考虑现在这么做对愿宁到底好不好……” 林敬翔可以想见沈愿宁的经历,“呵……你看看她每天跟个丧尸一样,我都不知道这到底对她来说有什么好的?” “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失去太多,”安子言想起了沈愿宁今天发来的信息,“要是这段时间她找到了真正合适的人,我……不会耽误她。” “扯淡!”林敬翔把酒瓶重重撂在茶几上,“真不知道你这话是小瞧了沈愿宁还是小瞧了我?我四年都没让沈愿宁变心,谁要有那本事让她变心我就跟你姓。安子言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 “我知道……”安子言当然信任沈愿宁,但又心疼沈愿宁一直以来的执着,同时,他也没来由地在这段时间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他苦恼地用手托着额头,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滑动,浏览着收件箱中的邮件。 电子锁传来解锁的声音,这还是沈愿宁为了她来去方便特地让安子言新换的指纹锁。 “你来的比我还快啊?”沈愿宁先看到了沙发上的林敬翔。 林敬翔这才坐起来些,他朝茶几上的红酒指了指,“你喝不喝?我给你拿个杯子。” “不喝,你都对嘴吹过了。”沈愿宁嫌弃地撇撇嘴,脱掉外套走到安子言身边一把搂住他,“难得你今天不加班,我不问你都不告诉我!” 安子言匆忙关闭了邮箱界面,他拉着沈愿宁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愿宁,我今天刚好有话想跟你说。” “……怎么了?”沈愿宁有些紧张,她看出安子言态度很严肃。 “是我要让公司挣够八千万给你爸爸看,”安子言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是要你给我八千万。” 沈愿宁背后冒汗,却只能故作轻松地笑笑,“我才没有啊,你在说什么啊……?” 安子言拿出两份厂商广告合同给沈愿宁看,“一家要投两千万的广告,一家要投两千五百万。” 没等沈愿宁解释,凑到边上来看热闹的林敬翔早就已经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了,“哈哈哈……沈愿宁你可真是下本了啊。” 沈愿宁白了林敬翔一眼,气鼓鼓地对此不作回应。 “愿宁,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想尽快让我完成目标。”安子言看她不高兴,又拉着她的手哄沈愿宁,“我当然也想尽快完成目标,但是我不想靠作弊,尤其不想靠你花钱帮我完成。” “我不这么做,到明年都没办法完成……!”沈愿宁吸吸鼻子,撇开了安子言的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觉得现在就像在服刑……” 安子言理解沈愿宁的心情,她整日被隐形监控着,两个人连见面都需要找些借口,更重要的是她还总要被迫去跟不喜欢的人培养感情,这几个月对她来说绝对不好熬。而对于他来说,完成那样的目标意味着就要在公司原本规划上继续扩大规模和投入,安子言正承受着加倍的压力,可他仍然不希望因此去破坏原则——那样不光会被沈愿宁的家人瞧不起,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今年看起来是会慢一点儿,那是因为我一直住院手术耽误了,何况今年的盈利是要用来投入扩大的,到明年情况一定会好的多。”安子言转动轮椅靠近沈愿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我们愿宁现在很不容易,但是相信我,我一定尽快完成,好不好?” 沈愿宁不想表现得这么容易就又被安子言说通,她故意努努嘴别过了脸,“……你别拿哄孩子那套哄我,这下我是真欠你八千万了。” “你看你说漏嘴欠八千万的事是假的了吧?之前果然是趁我失忆了骗我。”安子言噗嗤一声笑了。 沈愿宁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气得把纸团往安子言身上扔。 看着她的反应,安子言就知道他的安慰奏效了,他把沈愿宁拉进怀里,“是不是有点感冒了啊?下次天气这么冷就别来找我了。” “是啊……亏你还知道我感冒了,都快好了才问我……!”沈愿宁报复性地在安子言肩膀处的衬衫上蹭了蹭鼻涕,“前几天一直流鼻涕,难受死了……” “你坐一下,等我给你煮一点姜汤。”安子言松开沈愿宁,转动轮椅前往厨房。 林敬翔站在桌前憋着笑对沈愿宁说:“求你别撒娇了,我都不认识你了,真不适合你。” 沈愿宁从桌上拿起广告合同扔向林敬翔,“你笑什么笑!我都还没笑你呢,听说你爸看你不成家都愁死了。” “那也没你家里这样儿给安排相亲呢啊。”林敬翔接下飞过来的合同,又重新坐回沙发上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明天要见的又是什么人?” “李昂,李部长的儿子。”沈愿宁没好气儿地回答他,“听说刚在地方升科长了,过几年就能调回来,明天是特意回一次北京来见面,推都不能推。” “李昂?英国回来的……戴眼镜、高个子爱打篮球那个么?”林敬翔觉得沈愿宁描述的这个人他似乎认识。 沈愿宁摇摇头,“不知道,太久没见了,这要是在小学他还该叫我一声学姐呢。” “行啊你沈愿宁,都开始玩儿女大三抱金砖了?这要是我认识的那个李昂他可比你小三岁呢。”林敬翔再次笑了起来。 沈愿宁抓起另一份合同卷成纸筒追着林敬翔满客厅打,“就你长嘴啦?” “安子言你看看你媳妇儿平时就是这样的啊!” 林敬翔拎着酒瓶子慌忙逃进厨房,却不巧跟拿着热水壶倒水的安子言撞在了一起,林敬翔立即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安子言来不及躲不开,热水在他手上、身上洒得到处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林敬翔慌张放下酒瓶和热水壶,赶紧把安子言的手拽到水龙头下猛冲。 “林敬翔看你干的好事!”沈愿宁这次是真的跟林敬翔急了,大声责怪着他的不小心。 “没事,水没那么烫。”安子言自己掸去还未贴到皮肤上的热水,单手解开了衬衫扣子。 “腿上也都是啊……!不能这么贴着!”沈愿宁焦急地提醒安子言,一想到腿部可能烫伤她就心急如焚,赶忙替他解开皮带和纽扣。 “不、不用……”安子言急忙抽回手遮住暴露出来的白色纸边,匆匆抽回了手,闷头划着轮椅冲出厨房,“……我去浴室弄一下。” 沈愿宁还是不放心地拉开了浴室的门,安子言正用湿毛巾冷敷在腿部。见到沈愿宁进来,他还是略有些尴尬地转了转轮椅的方向。 “算了,我出去了。”沈愿宁想到安子言还是对她介意,便又回避了目光。 安子言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躲避一定又让沈愿宁多想了,就叫住了她,“愿宁。” 沈愿宁转过身来,她看到安子言的皮肤因为热水浇淋的地方有些略为泛红,跟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反差。 在安子言身上总存在着反差:他四肢修长宽肩长腿,却只能委于一架轻窄的轮椅之中;他的上半身因为长期使用轮椅,肌肉匀称紧实,线条健康而性感,被他拥抱时总有说不出的踏实和安全感;而从腰部以下的身体无力萎缩,比常人纤细瘫软不少,以及原本该是小婴儿或是老年人才需要的纸尿裤穿在这样的身体上,总是显得格外刺眼。 想到安子言刚才的尴尬,沈愿宁难免偷偷叹了口气,自己不该迷恋这样的反差。 “疼不疼?”沈愿宁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安子言上半身能感觉得到的地方。 安子言轻微皱眉,却又笑着摇头,“还好,明天就没事了。” 沈愿宁心疼地自责不已:“我就不应该跟林敬翔闹……” 安子言这下真的笑了起来,“是我没拿稳水壶,跟你们俩都没关系。” 说罢,他拿开毛巾,指指沈愿宁怀里抱着的衣物:“给我拿的?” “哦,是。”沈愿宁这才想起来递给安子言,“对了,刚才施晓雯爸爸来过电话了。” 安子言加紧手里穿衣服的动作,“应该是宁宁要睡觉了,我一会儿拨回去。” 林敬翔见他们俩回到客厅,紧张地询问了安子言的情况:“烫伤了吗?严重么?!” 安子言翻转手背给他看,“没事儿了都。” “你这个身体要是烫伤了也麻烦,”林敬翔挠了挠头再次道歉,“实在对不起。” “你们俩干嘛啊,至于吓成这样吗?还轮番道歉……烫伤也没什么可怕的,多注意一点儿就行了。”安子言笑笑,拿起手机回拨了施晓雯父亲的电话,他把手机调成公放后问林敬翔,“来听听吗?宁宁昨天还跟我说想见小黑了。” 林敬翔这下也来了精神,使劲点了点头。 这是安子言和女儿的习惯,只要晚上安子言有空,一定会听宁宁讲讲当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安子言会给她讲个故事哄她睡觉。 “……是吗?宁宁的演出爸爸当然会去,到时候和皮皮阿姨一起去看好吗?”安子言听着女儿说起所在的舞蹈班的事情,心里不免为她开心。 “嗯!你们都要来!”宁宁笑着答应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林叔叔会来吗?” 安子言小声问女儿:“……姥爷在旁边吗?” “当然不在呀。”宁宁已经跟安子言约定好,在姥姥和姥爷面前绝对不提林叔叔。 安子言抬起头冲林敬翔挑挑眉毛,“会讲故事吗?” 林敬翔倒有些局促起来,脸上写满紧张。 安子言把手机抛到林敬翔手里,又去书房带了本故事书回来拿给他。 “咳……宁宁,我是林叔叔……”林敬翔小心翼翼接起电话,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跟宁宁说起了话。 沈愿宁坐在沙发扶手上和安子言偷笑着对了个眼色,悄声在他耳边问道:“你不会吃醋吗?” 安子言调整轮椅方向让身体侧了过来,他笑着伸出手臂环住了沈愿宁的腰,“不会,宁宁最喜欢的当然还是我。” ※※※※※※※※※※※※※※※※※※※※ 其实就你们仨搭伙过日子也行…… 感谢在2020-02-18 23:22:20~2020-03-01 21:2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奇妙、justina、盛崖余老婆、tina、小夭qw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丽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2 章 冬夜的路上显得冷清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色愈发漫长的缘故,沈愿宁最近总觉得格外不安与低落。 最近这一年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一件雕塑被打破之后重新粘合,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其实又完全不再如从前。 看着身边驱车的安子言,沈愿宁又想起她刚刚在安子言电脑上不小心看到的邮件。 “公司……还顺利吗?”沈愿宁偷瞄着安子言的侧脸,他的侧脸有刀凿斧刻般利落的线条,好看到不真实,但沈愿宁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真实的回应。 安子言的眼睛眨了眨,又淡定地回答沈愿宁:“没什么啊,一切顺利。” “子言,”沈愿宁侧身面朝安子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让安子言绷得太紧,“别太拼了,我没那么着急……” “不会的。”安子言需要用手操控汽车的油门与刹车,但他还是腾出了片刻揉了揉沈愿宁的脑袋,“不用担心我。” “也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沈愿宁勾起嘴角,又拿起手机看了看,距离她们出门已经有些时间了,“……倒是林敬翔才需要担心啊,他怎么有点酗酒了……” “他喝酒喝这么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安子言也注意到了林敬翔的酗酒问题。 “具体时间不清楚,他以前也喝,不过不会一次喝这么多的。”沈愿宁摇摇头,“也不知道他家司机到了没,他要是糊里糊涂自己开车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我记得咱们出来的时候他说已经通知司机来接了。”安子言猜想到了原因,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是应该让我把你们俩都送回家。” “可是我这不是想多跟你单独待一会儿么……”沈愿宁嘟囔道。 车子经过沈愿宁家小区门前的路口,未做停顿径直绕进了地下车库。 “子言,其实就停在路口就好,要是被家里司机看到了……”话虽这样说,沈愿宁心底却不希望就在路口下车。 安子言笑着摇头,“没关系,你家司机还没发现这辆车是我的——不然我干嘛最近买它?” 车停在了离电梯厅和沈愿宁家车位较远的地方,安子言熄掉了车前灯,转过头有些不舍地望着沈愿宁,“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不放心把你放在路口。可是现在也只能停在这儿……我看着你走进去就回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去看那个韩国电影那次。”沈愿宁脸上写满了欣喜,她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安子言拥在怀中,恋恋不舍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那时候你也是一定要送我到小区门口。” “那不算,那是你开到小区门口的。”安子言也抱住了沈愿宁,她穿得这么薄,自己怎么舍得她一个人在冬夜走回家。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都是一样开心。”想到那天后来的不愉快,沈愿宁又掐了掐安子言的手臂,“可你那天啊,就是不接我电话,后来还好几天不理我!我真是又生气又难过,觉得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古怪。” 安子言脸上火辣辣的,他红着脸无奈地向沈愿宁坦白,“其实……我那天到路口才发现你家这边真的很难打车,打了很久也没人愿意载我,而且……我失禁弄裤子上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那么狼狈的一面。” 沈愿宁愣住了,她闭上眼睛把安子言抱得更紧,“……子言,你会吃醋吗?” “嗯?这次是你失忆了吗?”安子言笑起来,分明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已经回答过沈愿宁,“今天我说过了,不会——” “我说的是为我。”沈愿宁说。 “……”安子言顿了顿,他略微沉默后拉开沈愿宁,轻声对她说道:“不会,你放心去吧,我不会多想。只是明天晚上应该会有事情,大概不能去接你了。” 安子言刚说完,就注意到车前站了一个男人,正盯着车里的他们俩。 沈愿宁先是吓了一跳,当她发现车外的这个人是司机小亮时,刚才的惊吓跟现在的担忧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她先是张望了一下前方,确认只有小亮一个人之后,她拎起背包下了车。 “小亮哥……”沈愿宁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偷偷塞到小亮怀里,目的不言而喻,“求你了……” 小亮冷着脸推开了沈愿宁的钱,“宁宁,你知道我不缺钱。” “我回去好好跟我妈说说,让她给你升职,不做司机……”沈愿宁在想尽办法收买小亮,他虽只比沈愿宁大个几岁,但已经为她家工作了十几年。 “迟总早就跟我提过了,升了职我也不知道干嘛,我只是喜欢开车。”小亮摇摇头。 “求求你了……”沈愿宁急得快哭了,要是又被她爸妈知道安子言送她回来,说不准会要求她们完全断绝往来。 安子言这时也已经放置好轮椅下了车,他其实比沈愿宁还着急,但还是小声安慰着她:“别怕。” “小亮哥,愿宁感冒了,我不放心她所以才送她回来。”安子言诚恳地抬起头看着小亮,“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宁宁,别再跟他见面了,光是被我看到这就是第三次了。”小亮提醒沈愿宁。 小亮油盐不进,她很清楚小亮的为人,这些果然没法让他改变主意。 一想到后果,沈愿宁情绪就几近崩溃,她双手捂着脸哭了出来,“你们干脆他妈的把我关在家里算了……!” 这是安子言和小亮都没想到也不想见到的,安子言赶快把沈愿宁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让她冷静下来,又再次恳求小亮,“小亮哥,地库太冷了,你先送愿宁回家好吗?我这就离开,我会好好跟伯母解释,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小亮叹了声气,“你先回去吧。” “拜托你了。”安子言松开沈愿宁,告别前偷偷握了一下她的手,“愿宁,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安子言只能望着沈愿宁委屈的背影渐行渐远,再次怀疑自己这样做对沈愿宁来说是不是另一种方式的折磨,以至于他甚至又想到了林敬翔那些不负责任的建议。 沈愿宁在小亮的陪同下走出电梯,她沮丧地打开了家门,还是不忘回过头问问小亮:“小亮哥,进来吃点东西吗?” “不了。”小亮只是站在门外摇摇头,“宁宁,你应该清楚,这只是我的工作。” “嗯。”沈愿宁用一个鼻音回应他,道理她当然懂,只是心里实在不甘心。 小亮也向沈愿宁坦诚他的想法:“这些年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我拿你当我亲妹一样,我真是不愿意你嫁给一个残疾人。” “哦,随便你们怎么想吧。”沈愿宁虽然不乐意听小亮这么说,可又没有办法管他的看法,只能用糟糕的态度抗议他们的监视,“好了,我准备睡了,晚上不会偷偷跑出去的,你们放心吧。” 沈愿宁正准备关门时,她听到了小亮在门外的声音:“下次让他把车停外面,别离这么近,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瞒着……” 安子言听到沈愿宁电话里传来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沉重的心绪重新回到那封解约邮件上。 家里的灯没关,安子言本以为是林敬翔临走特意留了灯,却在擦轮椅的时候发现玄关处林敬翔的鞋子并没动过。 他进入屋子来到客厅,在沙发上看到了抱着酒瓶酣睡的林敬翔。 “林敬翔,你怎么还没回去?”安子言拍醒林敬翔。 林敬翔迷糊中睁开眼睛,看到是安子言,他便又用手臂挡住吊灯晃眼的灯光,“唔……晚一点儿吧……我想先睡一觉醒醒酒。” “你不是叫了司机吗?司机呢?”安子言问他。 “没叫……”林敬翔说了实话。 安子言无奈笑笑,“那你别这么躺着,侧过来睡安全一点儿。” 林敬翔听话地翻身侧卧,嘴里含含糊糊跟安子言说着醉话:“不如我给你投八千万……” “不用。”安子言从林敬翔怀里小心翼翼把红酒拿出来,才发现已经是个空瓶了,“你别再这么喝了,身体也受不了。” “你管我干嘛……?”林敬翔闭着眼睛嘀咕,“咱俩可算是情敌关系……只是晓雯选了你……” “……”安子言沉默了,他不能向林敬翔坦白事实真相,他与施晓雯之间的婚姻或许不过是一种互相依赖的逃避方式而已,“……晓雯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晓雯已经不在了……她不会看到的……”林敬翔再次用手臂遮住了脸,“我反正一直都在错误的事……这辈子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你可以找到很好的女孩子结婚……”安子言希望林敬翔的生活能够走上正轨,“或许多接触下来,你也会像喜欢晓雯一样喜欢上她。” “呵……沈愿宁还能找到很好的男的呢……!”林敬翔哼笑着回应他,“你应该去问问她怎么就不能换个人喜欢……” 安子言无言以对,他劝说林敬翔的话,实则也可以用在沈愿宁身上。 他纠结了很久,想到反正林敬翔现在喝醉了,才终于不好意思地问出来:“那个李昂……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昂啊……”林敬翔移开手臂睁开一只眼睛,模糊映在视野中的是一架黑色轮椅,和坐在轮椅上的安子言,“可能除了脸差点儿意思……其他都比你好……至少……他不用穿纸尿裤……” 安子言的脸涨红,他也知道问这种问题是在自取其辱,林敬翔的回答虽然不好听,但安子言的确无法反驳。 他当然也讨厌穿纸尿裤,但最近工作时间愈发长,安子言没法保证规律的导尿。毕竟比起纸尿裤更讨厌的,是在他人面前难堪失禁。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转动轮椅回到卧室,拿了一条毯子放在腿上回来给林敬翔盖上。 “但是安子言……”林敬翔闭着眼睛哧哧地笑个没完,“你有他们没有的……” “什么?纸尿裤还是轮椅?”安子言撇撇嘴,向上扯了扯毯子边缘给林敬翔盖过肩膀。 “哎,不是那些。反正啊……说不上来……你不懂。”林敬翔傻笑着说。 “是,我不懂。”安子言懒得跟喝醉的林敬翔掰扯,到厨房重新加热了一下刚才为沈愿宁准备的姜汤。 “有点儿热,你慢点喝。”安子言提醒林敬翔,把杯子放到他手中。 醉酒的林敬翔的确口干舌燥,他昏沉沉地接过杯子,直接躺着喝了起来,“洒了啊……” “废话,你倒是坐起来喝啊!”安子言见林敬翔喝了一半漏了一半,沙发靠垫也被浸湿一片,他赶紧拿走杯子用纸巾吸掉水渍。 “头晕。”林敬翔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嘿嘿地笑着看安子言一通忙活。 安子言尽力维持住身体的平衡,一只手扶着林敬翔的脑袋,另一只手换掉了下面的靠垫,“真是不该管你……” “喂……安子言……”林敬翔抓住了安子言的手,又在他手背拍了拍,满意地扬起嘴角重复着:“谢谢啊……” 安子言把手抽出来,攥起拳头又哭笑不得地放了下去,“真不知道愿宁怎么会差点儿跟你这种傻子结婚……” ※※※※※※※※※※※※※※※※※※※※ 恭喜安子言喜提两只地主家傻孩子 第 123 章 十多年不见的李昂果然如林敬翔所描述的高个子戴眼镜,全然不再有小学时的模样。但李昂表示还是沈愿宁的变化更大一些,毕竟小学时候的沈愿宁在他眼中还是那个如男生一般的高年级大队长,现在竟然出落成了如此惊艳的美人。 沈愿宁向他坦露了此次前来赴约的无奈原因,也告诉了他自己目前并不打算发展新的关系。 对此,李昂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表示了理解。 两个人约定好回去各自向父母汇报时就说先做朋友看看,沈愿宁非常感激李昂这小子的配合。 “最近那个可以发语音对讲的应用软件,愿宁姐你下载了吗?”临告别时,李昂拿出手机。 沈愿宁早就迫不及待掏出手机,自从换了新头像,她总是希望给人展示,“当然了,你别拿我当老年人啊。” 李昂搜索到了沈愿宁的账号界面,看到她的头像是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沈愿宁靠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对着镜头甜甜地扬起嘴角,那个男人像是偶然抬起头看了镜头,虽然还没来得及做出拍照的表情,眼中却已经显出了笑意。 “啊……本来还想着万一以后会有机会呢。”李昂笑着叹了口气,“看来跟愿宁姐真的只能做朋友了啊。” 沈愿宁坏笑着撇撇嘴,“你小子才没收心呢吧?我可是听说你身边的姑娘都排着队等你呢啊。” 被沈愿宁无情揭穿情史的李昂低头笑了出来,他们一起站在门口等候代驾把车开过来,李昂看了眼手表,“时间这么晚了,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你回吧,下次有机会去d市一起吃个饭。”沈愿宁跟李昂道别,并走到车边送他上车。 她特意和李昂吃过晚饭又找了地方喝东西,就是特地耗时间等安子言的,沈愿宁希望今天还有个借口能再跟安子言见一面。 李昂坐进副驾驶,沈愿宁嘱咐代驾小心行驶。 “愿宁姐,加油坚持住啊,”李昂真诚地祝福沈愿宁,“你和他看起来非常般配。” 沈愿宁心想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笑着点了点头,冲李昂挥了挥手。 李昂的车离开后,紧接着后面的一辆商务车停在了沈愿宁面前。 上车后沈愿宁就闻到了一阵酒气,安子言很明显也喝多了,需要扶着扶手才能坐稳。 “你怎么也喝这么多?!”安子言分明之前跟她说过不喝酒的,沈愿宁生气他并未遵守承诺。 “不多……是因为刚才送客户……他们喝得比较多。”安子言笑着摇摇头,他已经提前醒了半天的酒了,“他们看我这样,怎么可能灌我酒。” 以前只是在遇到难谈下来的大项目签约或者审核部门为难时才会需要安子言亲自出马,可最近他三天两头的应酬,总是难避免喝酒,沈愿宁想想就来气。 “你酒量不好你自己是不知道嘛?”沈愿宁气鼓鼓地甩下这句话,便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让沈愿宁更生气的是,安子言也不回答她的话。车里沉默着无人说话,沈愿宁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对此如此在意。 安子言不胜酒力,下车时还硬要自己转移到轮椅上。沈愿宁在一边让司机帮忙,安子言却制止住了司机。 看着他差点坐不稳摔下来的样子,沈愿宁心里又觉得他活该,又觉得心疼。 听到司机和安子言确认明早来接他的时间,沈愿宁摇了摇头,“明天不用了吧?公司那么近,早上不用车了,你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司机向沈愿宁说明情况,“啊,是这样,明天早上安总要和制作部负责人一起出差。” “要出差?”沈愿宁低头问了安子言一连串的问题,“什么时候定的?你昨天怎么没说?去哪儿?” “n市,临时决定的。”安子言的回答很简短,“好了,愿宁你先回家吧。” 他和司机定好时间,径直划着轮椅进了电梯厅。 沈愿宁偏要跟着他,可回到家的安子言兀自进到洗手间关上了门,沈愿宁本来就对安子言喝酒这件事有意见,想到自己今天是为了见他才特意留到了这么晚,可看他那个态度就更来气了。 “明天为什么突然要去n市出差?”沈愿宁背靠着洗手间的门问里面的安子言。 “……有些事情要处理。”安子言含糊其辞。 沈愿宁记得昨天看到那封邮件的内容,“是因为n电视台解约的事情吧?” 安子言没有回答她。 “其实今年公司经营遇到问题了吧?”沈愿宁的语气中有些埋怨,“还不如就让我来出八千万……安子言你能不能不要事事都逞强?!” “不能!”安子言缓了许久,对门外的沈愿宁说道。 他守着马桶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头晕目眩,只好小心翼翼扶着墙保持平衡,在洗手台漱了漱口。 “因为过这种被□□的日子的人不是你、因为每次想要见面都要找借口的人不是你、因为为了见面要熬到这么晚等着的人不是你、因为被逼着去相亲的人不是你……!”沈愿宁越说越激动,她拉开了门对正若无其事漱着口的安子言喊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顶着多大的压力!” 安子言用毛巾擦掉嘴边的水,把沈愿宁拉进怀里,“愿宁,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时间……?我只是……不能让你爸妈——” “够了!”沈愿宁用力推开安子言,“能不能别用这些话敷衍我了?又不要帮忙、有困难也不说,还甘愿让我去相亲,说白了你也没有做好和我在一起的准备,你把你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安子言的背撞在洗手台边缘,可他却觉得撞到的是心头,他怔了怔没说话,酒也醒了大半。 “……你是觉得已经够了吗?”安子言低头惨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坚持才四个月便已岌岌可危。他的手臂搭在洗手台上,疲惫地用手掌揉了揉眼睛。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可沈愿宁又不想再让安子言一拖再拖,她转过身走出卫生间,“……你要是觉得够了就够了吧。” 和昨晚同样的路线,夜深了,城市比昨晚还要安静。沈愿宁看着那些小小的窗口映出点点灯光,不自觉羡慕起来。 她们的家庭一定很温馨吧。 沈愿宁无法不想到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向了一条死胡同,胡同的尽头谁也没有。 司机看沈愿宁的脸色就知道她因为今晚安子言的醉酒情绪不好。他也理解沈愿宁,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家,为了见心爱的男人一面愿意等候,可这个男人却拖到了深夜,还喝得七荤八素,他们这个安总又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她怎么会不生气呢? “沈小姐啊,是这样来着,其实今天安总知道你在等他,已经在尽力早些结束了。”司机忍不住替安子言解释,“你也知道,招待嘛,就是要把招待的对象哄开心、哄松口,不然不是白招待了?” 沈愿宁叹了口气,“今天又是招待的什么人?” “哎,就还是审批部门的人。他们三天两头的卡我们公司,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审核不过,听制作部说上线的作品很多都被强制要求下线,这不是为难人吗!”司机自己也说着说着就来气了,“而且最近连好多之前合作的单位也要解约,估计是听说了作品被审核的事情,这么下去公司还开不开了?!” “好多合作的单位都要解约吗?”沈愿宁才发现原来她昨天看到的邮件还不是个例。 “是啊,明天出差去n市就是电视台要解约,上次出差也是因为这种事。今天好像又收到解约通知了,估计近期他们要忙得团团转了……” 沈愿宁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帮安子言解决,“你知道都是具体哪些单位要解约吗?” “唔……除了明天的n电视台,之前的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说起来我也总是记不住,制作部经理肯定知道,不过他得后天才回来。”司机摇摇头。 “……”沈愿宁陷入思索,或许安子言现在的麻烦根本不止一点。 “而且沈小姐啊,你不要怪安总……”司机听沈愿宁又不说话了,就继续解释道,“今天安总接你晚了,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喝了酒身体难受得厉害,在接你之前他一个人在外面吐了半天、缓了半天,又怕被你和你朋友看见,着急上车就没醒酒……” 这都是沈愿宁不知道的,她开始自责为什么刚才没有关心一下安子言是不是不舒服。 但她打电话过去时,安子言却一直不接电话。沈愿宁才意识到,安子言的压力根本不比她小,这段时间以来都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抱怨,却从未对她发泄过情绪。 如果你觉得够了,我不会怪你的。 沈愿宁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安子言照片默念到。 第 124 章 昨晚竟然会在家里转移的时候摔倒,安子言清晨醒过来的依旧感觉头发昏、鼻子堵,他酒没醒利索,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赶往机场。 虽然和制作部经理是同一航班前往n市,可安子言要比制作部经理至少提前一小时到达机场。稍后需要配合机场的规定托运轮椅,并通过地勤人员协助他乘坐机上轮椅乘机。作为一个离开轮椅就无法行动的残疾人,安子言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便。 即使是同样的终点,他也要比普通人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虽说坐在轮椅上就要习惯抬起头,但这一点上,他倒是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安子言?”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安子言回过头,发现竟是许久没见的林尤伊。 那年自从暑假过后,林尤伊本就不太常出现在c电视台,安子言很少机会再见到她。后来听李松宸说在他离开c电视台不久,林尤伊也彻底结束了c电视台的实习,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真巧,好久不见。”安子言抬起头笑了笑,又看了看林尤伊挽着的外国男人,“你男朋友吗?” 林尤伊顿了顿才回答,“……是我老公。” 她让身边的男人先去托运行李。 林尤伊忍不住看了看安子言的双腿,又收回了目光,既然已经对人生做出了选择,她就必须克制那另一种潜藏的欲望。 “嗯……你最近还好吗?”林尤伊的两只手都插进口袋里,她忽然变得有些拘束。 “挺好的。”安子言也问了问林尤伊的近况,“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几天,我爸前几天做了个小手术,他陪我回来照顾了几天。”林尤伊看了看在不远处办理托运的男子。 “看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安子言对林尤伊说。 林尤伊点点头,她望着安子言,似乎眼中又闪过一丝遗憾,“嗯……你好像感冒了。” “不是,昨天喝了酒,现在还是有点儿晕。”安子言轻笑着摇头。 “……安子言,你结婚了吗?”林尤伊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结过。”安子言回答她。 “是和简单吗……?”林尤伊追问。 安子言只是默默摇了摇头,仔细想来,这五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根本无法跟林尤伊解释清楚。 林尤伊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令她疑惑的事情,“对了,我有一次看杂志,发现那上面的人是简单。她怎么叫沈愿宁,还是s酒店董事长的女儿?” “……”安子言顿了顿,并未对林尤伊解释太多实情,“我们之前叫她简单,是因为习惯用她的网名称呼她了。” “这样啊……”林尤伊仍然望着安子言,好像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他在等你了。”安子言看向值机柜台,提醒了林尤伊。 林尤伊也转头看过去,她只好笑了笑跟安子言告别,临走前她又对安子言说道:“我国内的手机号没变过,如果有时间的话……再联系我。” 看着林尤伊依偎在那个男人身边离开,两个人的背影是那么相称与温馨,安子言再次想起了傻傻的沈愿宁,想起了她昨晚的情绪发泄,“你真傻……就算是d,最后也都是和健全人在一起的啊……” “安总,不如就算了吧?跟这种大电视台没道理可讲的,他们说解约就能解约,反正不是同意支付违约金了吗?”制作部经理跟身边的安子言说。 他们两个刚刚经历了挫败:一个办公室主任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却连解约的理由都不说。 安子言抬起头观察着n电视台大楼的窗户,“刚才他们的那个办公室,是朝这个方向的对吧?” “应该是这个方向。”制作部经理说完又回头确认了远处的建筑物,迟疑着点了点头,“安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一定要知道他们解约的理由。”安子言的视线锁定在某扇窗户上,并让制作部经理先回酒店。 制作部经理还是陪安子言留了下来,他当然也很想知道n电视台突然解约的原因,毕竟之前的合作一直非常愉快,经由他们部门制作的项目水准远超市面同价公司。被n电视台无端提出结束合作,他也十分不甘心。 安子言和制作部经理就这样在n电视台的楼下一直等到了下午,中途下起了雨,制作部经理帮安子言撑着伞,两个人都选择继续等下去。 陆续有大批工作人员下班走出大楼,都对安子言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私下偷偷议论了起来。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沈愿宁。安子言清了清喉咙,接通了电话。 虽然安子言早起给沈愿宁回了昨晚的未接电话,两个人都看似忘记了昨夜的争执和好如初,可是今天直到下午都没有收到安子言的消息,沈愿宁还是担心得要命,“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安子言有些勉强地笑笑,“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安子言又看了看那些从大楼走出来的员工,“已经找人帮忙联系负责人了,很快就能有消息。” “唉……那就好。”沈愿宁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天气网站上的n市气温,“听说今天n市下雨了啊,你们回去的时候别淋雨,n市下雨的时候可是很冷呢。” 安子言偷偷吸了吸鼻子,看着膝盖上被雨淋湿的水痕苦笑,“嗯,我们一直在楼里,不冷。” “那就好,”沈愿宁放下心来,“对了,昨天司机跟我说最近总有解约的事情……” “没有,他不清楚——”安子言的话还没说完,n电视台的项目负责人就打着伞从楼里跑了过来。“愿宁,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了,我先挂了,晚点儿联系你。” “嗳——!”沈愿宁都来不及跟安子言说声再见,就被他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的天,你们干嘛一直在这里等?!这样对我们影响很不好的!”负责人又苦恼又没辙,“取消合作的原因不是我故意不说,实在是我也不清楚,是上面领导的意思呀。” “那就请你帮我问问上面领导,我们公司到底有什么问题,问题大到宁可赔违约金也要紧急解约的程度。”安子言坚持要知道原因。 负责人急得没办法了,只好让安子言他们先进办公室等候。没过多久,负责人才又回到办公室,但只请安子言单独与台长见面。 只是合作解约,竟然需要台长亲自来说,安子言更加好奇这解约的原因到底为何。 听了台长的话,安子言才发现,原因着实比他想象中要简单的多,但同时,想要解决这个原因却又难上加难。 【我了解过,你们公司的作品质量相当高,我本身对你们没有任何意见。可我也是被上面指示才要取消合作的,连解约赔偿金都替我们准备好了。我想你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他才要这样搞垮你们公司。】 台长的话证实了安子言心里的猜测,这一个多月来,公司被解约了三起,还不停被审查部门找麻烦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只怕不远的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合作被中断取消。 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虽然安子言在答应沈愿宁父亲时也预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会是沈愿宁家人所做。安子言从没假设过他们会如此大动干戈,背后动用手段扰乱他公司的正常经营。 最初创办这家公司是因为手头有些资源刚好可以整合起来,安子言也可以借公司的名义接近林敬翔和林敬翔的家人,但随着公司的规模增大,安子言肩上的责任也与日俱增。 这次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更关乎全公司的利益和信誉,所有人的努力不能因为他个人的恩怨付之一炬。安子言不光需要对沈愿宁负起责任,也需要对公司负责,对于沈愿宁家人对公司做的事情,他不甘心也不能默默忍受。 在n市的第二天清晨,躺在床上的安子言支着身子半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药板抠出几颗胶囊服了下去。 安子言也不想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但他实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了。他不禁失笑,昨天竟然又被林尤伊猜准了,安子言并不是单纯的酒后反应,他被沈愿宁传染了感冒,发烧烧了一整晚。 一觉醒来,不光鼻音变重了,说话时嗓音也有些沙哑。 度过无眠的一夜,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安子言最近一条通话的联系人——【愿宁爸爸】。安子言摊开掌心,忐忑地放下了那个毛绒钥匙包。 如果要以今天这个状态去见愿宁的父亲,一定会让她父亲更觉得他是个身体羸弱、处处要愿宁照顾的男人。可电话里她父亲表示也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为了公司这些迫在眉睫的危机,安子言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问题总要去解决,即使需要面对的那个阻碍是沈愿宁父亲。 ※※※※※※※※※※※※※※※※※※※※ 其实你们早都猜到解约的原因了 就这俩傻不拉几还不信呢 明天更新个番外 感谢在2020-03-01 22:00:38~2020-03-05 17: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628405、9170098、23877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5 布丁篇 安子言还记得沈愿宁上个月说起过n市那家布丁店。 沈愿宁自从上个月在n市偶然吃过一次那家的芝士布丁之后就迷上了那个味道。 布丁由店里一位神秘的年轻师傅现场制作,只有当天食用才有最佳口感。可是这种布丁每天分批次限量供应,不在某个特定时间排队的话一般是买不到的。沈愿宁最近只要在饿了的时候就时常说起,上次要不是因为需要排队,一定得买回来给安子言和宁宁都尝一尝。 果然如沈愿宁所描述的,这家店开在一座豪华办公楼底商,即使今天天气阴冷,可门口还是站了不少的人在排队。 安子言划着轮椅停到店门口,透过店面明亮的玻璃,他看到店里面更是站满了等候的顾客。安子言的身体熬不住排队这么久,而且航班不等人,安子言又得比一般人提前一些去值机,他既苦恼又遗憾,摇摇头打算奔赴机场。 才回过头,安子言看到队伍中有个年轻女孩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愣神,好像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讲似的。 那女孩儿五官明朗、个子高挑,比他的沈愿宁甚至还要高一些,这让她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即使她没有盯着自己看,安子言在人群中也会首先注意到这女孩儿。 她那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安子言对于她的直视倒也并不生气,反正不管什么场合,会盯着他看的大有人在。 被安子言发现之后,那女孩儿也好像醒过神来,她有些尴尬地冲安子言笑了笑。之后这女孩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和身边的同伴交代了一下,竟然朝着安子言走了过来。 “你也是要买这个布丁的?”女孩儿上来就直接问安子言。 “本来是,但是我要赶飞机,来不及排队了。”安子言声音有些无力地解释。 这女孩儿看起来约莫大学生的年纪,想不到还是个自来熟,她指指店外长长的队伍,“我都排好久了,这玩意儿到底好不好吃啊?” 果然是个小孩儿,原来她也是来尝个新鲜的。安子言暗笑,“我女朋友说很好吃。” “那就行。”说完,那女孩儿并没有排队,径直推门走进了这家店。 安子言正准备离开,不想听到店员追出来叫住了他。这个店员竟然表示,因为安子言行动不便,看起来身体也有些不适,可以让他排在前面购买。 如果是平时的安子言肯定会婉拒,他是最不喜欢被这样特殊对待的。可想到如果这样的话沈愿宁就能吃到这个常被她挂在嘴边的布丁,做一次自己讨厌的事情他也可以接受。 安子言答应了,他通过玻璃在店里寻找了一下刚才那个女孩儿,却没见到她的身影。 刚要进店,安子言被一只手揪住了外套,他抬起头发现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儿。 “不白帮你,别过河拆桥,替我买两份,一个芝士一个巧克力味儿。”那女孩儿不动声色压低了声音,她好像张嘴说话了,又好像没说话。她似乎在跟安子言做特务接头一样,装作无意间把一张纸钞扔到他腿上。 安子言憋着笑,到柜台买了6份布丁——2份给沈愿宁,2份给女儿,剩下的那2份是帮那女孩儿买的。 “钱还给你,”安子言把那张纸钞连同布丁一起拿给女孩儿,“两个也没多少钱,就当还你人情了。” “不用你还人情,你快点儿找钱!”那女孩儿一脸不甘心,坚决不收回钱,“不想欠你们的。” “我们?”安子言疑惑地看看自己身边,他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制作部经理一小时之后才出发。 “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快点儿找钱吧,你不找我这布丁就不要了!”那女孩儿无视了安子言的问题,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他。 这女孩儿说翻脸就翻脸,安子言哭笑不得地找出零钱给她,便想赶快离开。 “嗳,你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好打车么?”那女孩儿突然问安子言。 “……还行。”安子言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毕竟他被拒载是家常便饭。 那女孩儿皱了皱眉,好像怒其不争似的叹了口气,她把布丁交给同伴,跑到马路边帮安子言拦了一辆出租车。 “你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啊!”女孩儿站在出租车边催安子言。 安子言难以置信地笑了出来,他实在搞不懂这女孩儿的心思。她的眼里写满了无可奈何,却又如此热心肠,这让安子言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女孩儿站在车边看着安子言拉开车门向车内转移,但她只看了一眼便又极不耐烦地用力转过了头。 “谢谢你帮我,”安子言坐进车里,他把两条腿也捞上了车,“再见。” “得了吧,不用再见了。”女孩儿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走回同伴身边。 安子言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但又觉得这女孩儿特别眼熟。可怎么看两个人也不可能认识,他笑着摇摇头,心里嘀咕起来:敢跟这个姑娘在一起的人,才是真的有勇气。 布丁店门口。 助理媛媛虽然很高兴她们提前买到了人气布丁,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旁边的人都在看你们呢。” “……我只是看到他就想起了之前认识的一个人。”贺蓝对着刚拿到手的布丁发呆。 媛媛觉得贺蓝似乎有心事,便跟她说些轻松的话,“不过呀,我觉得刚才那个残疾人长得倒是挺帅的呢。” “我认识的那个人更帅。”贺蓝不暇思索地反驳道。 说完,她被自己说的这句话惊到了。 贺蓝立即使劲甩甩头,好像这样就能赶走脑海里浮现的那张脸,她拍了拍助理的肩膀,“啊……那个人长得也是还不错啦——咱们回酒店吃布丁吧?不是说这是吃了心情就能让人变好的布丁吗?” ※※※※※※※※※※※※※※※※※※※※ 贺蓝同学,稍微收收暴脾气。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你未来姐夫…… 我到底是有多喜欢玩儿客串梗哈哈哈哈 不过请放心,这俩人擦不出火花。 后面没有姐夫染指弟媳这种情节我还有底线哈哈哈哈哈哈 小番外没啥内容,比较轻松,祝大家周末愉快呀 感谢在2020-03-05 17:37:34~2020-03-05 18:1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咲ちゃ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丽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5 章 飞机起飞之前,安子言接到了大学同学李松宸的电话,李松宸想约他见一面,聊聊之前讨论过的介绍录音师的事情。 “今天?今天也可以……不过得稍微晚一点儿了。”安子言估算了一下时间,“你下班了就到我公司去等我吧,顺便帮我听听最近的作品。” “好,看来生意不错啊,瞧给安老板忙的。”李松宸打趣道。 安子言苦笑,“那咱俩换换来。” 从首都机场接上安子言,这一路连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安总,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 “不用,我吃过药了。”安子言披着毯子半躺在座椅上,手里握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压在额头上降温,“布丁待会儿记得给她们送过去。还有,见到愿宁别什么都跟她说。” “可是……”司机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我真的没事儿。”安子言勉强抬抬嘴角,毕竟稍后要见的人非常重要,他决不能爽约。 和沈愿宁父亲约定的地点是幢别墅,石砌质感的外观看起来古典、庄严。和外观给人的印象一致,别墅内部豪华典雅,摆放着许多沈志章的个人雕塑作品,也有一些他个人多年来的珍惜藏品,这里被他改造成了近似于私人会所的存在。 “沈先生在楼下的酒窖等您。”侍者引导安子言来到电梯前。 首先进入的是酒窖的会客区,里侧沉重的木门敞开着,可以看到墙壁酒架上满满当当储藏着各式红酒。 沈志章坐在会客区的暗色丝绒沙发上,笑着让侍者为安子言倒了一杯红酒,之后他示意侍者离开。 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精致的高脚杯中,安子言却只感受到了厚重的压迫感。 他自知酒量浅薄,婉拒了这杯酒,“叔叔,其实所谓的八千万,只是让我和愿宁分开的另一种方式,不是吗?” 沈志章笑了起来,“你才明白吗?还好你没同意让愿宁出钱,不然我连见你都不会见。” “我之前相信我一定能完成,也许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点。”安子言垂下眼帘,“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是我低估了您的人脉。” 他不想承认,或许他同时也高估了他与沈愿宁之间的信任。 “子言,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喝红酒。”沈志章环顾将他们包围的满墙红酒,对安子言说道,“是因为别人都有红酒窖,所以我才布置了。” 安子言对此既感到意外又觉得这对于沈愿宁父亲来说是如此正常,毕竟他们也是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 “知道我为什么和愿宁的妈妈在一起吗?因为她那时候年轻漂亮,”沈志章的笑意转瞬即逝,“更重要的嘛……她家里条件好啊。” 安子言默默听着沈愿宁父亲说的话,这些事情沈愿宁并没有与他讲过,或许连她也不知道。 “我家里没有供我读书的条件,我就只能给一位雕刻系教授打杂。那时候我个子高长得好,他们学院里有好几个喜欢我的姑娘,但我就看上了别的系的愿宁妈妈……女孩子嘛,最怕也最喜欢受欢迎的男孩子。” 对此安子言可以想见,即使已人到中年,安子言也能看出沈愿宁父亲年轻时定是十分英俊潇洒,沈志章五官硬朗端正,沈愿宁眉宇间的英气应该是遗传自她父亲。 “年轻时候的她性格高傲,多少男孩追她,她连看都不看!不过……只要你对她流露出你的温柔,她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沈志章说完,视线犀利地落在安子言身上,但他很快又陷入了回忆中,“一个大学生,才十九岁就怀孕,放在现在都是大事,发生在那个时候,更是要了命的事。她家里气得要疯了,我被她几个哥哥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我还是没放弃,她感动得不行,为了我反抗家里,非要生下我们的孩子。” “她是系里成绩最好的,但她家里逼她退了学,因为这实在是太给家里丢人了。但她天生好强,刚生完愿宁没多久就和她哥哥去学做生意,然后出国上了学。之后她大哥出钱,也让我出国学艺术了。”沈志章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心里……是曾经害怕和后悔过的,我觉得我毁了这个姑娘。” 很快,沈愿宁父亲又拿起了红酒杯,“可是如果我当时没坚持和愿宁妈妈在一起,我又哪来的门路能出国跟那些名师学习呢?是我自己抓住了机会,要是我中途放弃了,现在怎么可能过上这种生活?” 安子言不想去理解沈愿宁父亲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所以……你以为我不懂你的心思吗?”沈志章盯着安子言,如炬的目光像是已经将他看穿。 “最一开始我和愿宁谈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安子言摇摇头,又对沈父说道:“即使她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我喜欢愿宁只是因为她是愿宁,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 沈志章恼羞成怒地将杯中的红酒泼向安子言,“你以为你是谁?!当然轮不到你来挑愿宁,你只是一个大小便都控制不了的残废,自己是什么德性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安子言闭上眼睛别过头,红酒顺着睫毛流下来。他用手拭去脸上的红酒,“但我从没想过利用愿宁。” “嘴这么硬?看来光是几部作品被封和几家公司解约对你们还构不成什么威胁啊?”沈愿宁父亲冷笑着站起来,“子言,还是不打算放弃吗?” “只要愿宁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安子言依然倔强地回答,“我来找您不是求饶,只是不想您用这样的手段来阻止我们。”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沈志章愤怒地大步离开酒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人怎么想的,想一步登天?想改变命运?你趁早醒醒,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说着,他踏上了面前宽阔气派的古典式扶手楼梯,沈志章站在楼梯上回过头对安子言讽刺道:“电梯关上了,我让他们都下班了。安子言,你再嘴硬又有什么用?没有电梯,没有人帮忙,你只是个连一层楼梯都上不了的废物!除了求我帮你,你还能做的了什么?!你一个穿着纸尿裤的残废,凭什么妄想和愿宁在一起?!你是在侮辱愿宁、侮辱我们,我们丢不起这样的脸!” 实际上沈愿宁父亲的话虽然刺耳,却并没有错。安子言曾无数次选择过逃跑与认输,但这次除非沈愿宁放弃,否则他绝不会先退缩。 安子言转动轮椅停在楼梯前,他双腿瘫痪,迈出一步对他来说都是肖想。那每一阶楼梯,都像无法逾越的大山一样隔在他与沈愿宁之间。 “我不会求您。”安子言背朝台阶刹住轮椅,他扶着楼梯扶手小心地后仰上半身,直到右手按在了楼梯台阶上,“上楼梯的事不会,公司的事也不会。” 安子言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抓着楼梯栏杆,另一只手拖着轮椅,小心翼翼将身体一阶一阶挪上楼梯。 由于腰以下的身体都没有知觉,安子言要不断低头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坐稳,才能重复下一次的动作。即使已经这样谨慎,他仍因右手旧伤复发而失去着力,半个身子还没着到下一级台阶就失去平衡歪斜着倒了下去,在两条腿的拖动下安子言又跌下了几阶楼梯。 “算了吧,你这是何苦?”沈志章制止安子言。 “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证明,我可以做到。”安子言咬紧牙关,忍痛重新爬上台阶。 直至坐到最后一阶台阶上,安子言几乎筋疲力尽。他本就体力不支强撑着来见了沈愿宁父亲,更是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费力地把轮椅拽上平台,回过头多次确认位置准备坐回轮椅上。可任安子言尝试多少次他都没力气再把身体高高拖起坐上轮椅,他一次又一次跌坐在地,狼狈的安子言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他眼前天旋地转,安子言闭上双眼。脑海里那些消极的词汇不停盘旋着,不管自己有多不想承认,也许这次是真的做不到了。 “不行就说不行,”沈志章走到安子言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接求我帮你不行吗?!” 安子言轻摇了摇头,“……叔叔,我自己来。” “那你就继续逞能去!”沈志章不耐烦地甩开安子言的胳膊,转身直接走开。 安子言整个人失去平衡,眼前一黑向楼下栽去,尽管他下意识想要用手抓住栏杆,却只能徒劳地任由身体翻滚下楼梯。 沈愿宁父亲听到响动赶紧冲回来,也已经来不及阻止这一切了。 “安子言?!”沈父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听见安子言有些挣扎着闷哼一声后,他终于放心地走了过去。 沈志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跑得太急,脚踝崴的那一下痛得要命,他只好倚着楼梯,把楼上的侍者重新叫下来帮忙。 ※※※※※※※※※※※※※※※※※※※※ 呜呜呜我好没主见,怎么你们叫我更我就更…… 第 126 章 沈愿宁也刚停好车,她欣喜地从司机手里接过布丁,开心地问他安子言为什么没一起回公司来。 “他……他有别的事情。”司机想起安子言的叮嘱,回答得支支吾吾。 “还是解约的事情吗?”沈愿宁问。 “可能是吧……他没告诉我。”这一点司机的确是不知道。 “制作部经理回来了吗?”沈愿宁来安子言公司就是特意想跟制作部经理打听情况的。 “哦,薛经理啊,回来了。”司机点点头,“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沈愿宁摆摆手,“子言忙完会回公司的吧?我上楼等他。” 虽然司机说他已经把安子言带给宁宁的那份送过去了,但沈愿宁不知道安子言有没有尝过这个布丁,她决定这次只吃一份。 正在犹豫她要吃哪一种口味,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是同学小诺。之前根据沈愿宁提供的消息,小诺专业而迅速地成立了专题抨击绑架案始作俑者的t公司,算是让沈愿宁报了仇。 “愿宁,再给我来点儿消息嘛……”小诺在电话里和沈愿宁撒娇求新闻,“我也可以跟你交换的。” “上次都让你升职了还不够?你这是想当主编嘛?”沈愿宁打趣道。 “那当然了,不想当军官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小诺说。 沈愿宁无奈地笑了起来,“我错了,是我小瞧了你。不过最近还真是没什么能给你透露的,都签过保密协议了。” “好吧,不过有什么新闻记得要第一个通知我哦。”小诺再次嘱咐沈愿宁,她挂断电话前也没忘上次的约定:“记得下次带你男朋友请我吃饭道谢啊,你可都拖了半年啦,我要滚利息吃一顿大餐。” 实际上她们总因为时间对不上而失约,沈愿宁当然是早就想拉着安子言见一见她的朋友们了。她连劝带哄地答应小诺:“一定,只要未来大主编您有时间,我这周末就带他见您去。” 果然制作部经理还在公司,并且不光是制作部经理,沈愿宁还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李松宸。 李松宸下班早,因为跟安子言有约,他便跟制作部的人一起听了听最新的作品。 沈愿宁单独叫走了制作部经理,她很想知道最近到底都有哪些公司解约。 听到制作部经理罗列的那三家电视台和机构,沈愿宁不自觉将这些单位和一个人联想在了一起。 出于感情因素,沈愿宁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但连续三次解约都与她父亲有关,沈愿宁再傻也无法不这样猜测。 公司里只剩少数几名周末加班赶制作品的员工,见到是沈愿宁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李松宸放下了耳机,他与沈愿宁简单打了个招呼,又感慨得摇了摇头,“真不愧是安子言,即使是电台作品,他也要做到业界最好。” 这一点沈愿宁这个外行人也很认同,即使安子言现在并不亲自参与制作,但他依然对公司的每一部作品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同时这也是这家公司短短一年就在业界站稳脚跟的根源。 “是呢,子言他自己本来就很喜欢做电台主持呢,在开这家公司之前他不是也是一直在国际电台工作吗?”沈愿宁笑着问李松宸。 李松宸一怔,视线冷冷地落回沈愿宁身上。 “你觉得他的梦想也是做电台主持么?”李松宸靠向椅背,手指戳了戳桌上的耳机,“沈愿宁,你知道安子言为了你放弃了什么吗?” 沈愿宁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松宸,她不知道李松宸为什么态度急转说了这话。 “子言之前……想做秦杉那样的主持人,为更多的人发声,改变不公正的舆论。”沈愿宁说完,忽感一阵遗憾。 安子言曾经为那个目标努力多年,在他快要触到梦想的时候,却还是选择了放弃。 沈愿宁抿抿嘴唇,她认为不管是做什么,安子言都可以做得很好,“不过子言的电台节目我都听了,很多是他参与的选题,同样很精彩,也很深刻。” “电视传播的力量与冲击比广播要强得多,相比我们,不光是形象上,安子言在专业上也毫不逊色,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他也能在电视行业有很广阔的发展。”李松宸摘下眼镜,用手指捏了捏鼻梁,“可他还是放弃了,你不好奇是为什么?” “我当然好奇,只是子言没说过……”沈愿宁摇头。 李松宸的态度十分严肃:“他为了一段录像,放弃了c电视台,放弃了电视行业,只是我也不知道那段录像具体是什么内容。” 这让沈愿宁立即意识到安子言当年并非主动放弃,“什么录像?!你怎么知道子言是为了录像?!” “你知道在c电视台法语频道有一个叫姜淼的男主持人吗?原本那年转正的应该是安子言,我们早就听说即使不留在法语频道,也有别的频道在随时欢迎他。但是安子言放弃机会离开之后姜淼就转正了,只是发展一直不太好,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李松宸给沈愿宁讲起姜淼这个人。 “之前听子言提起过,那人是个法语系的研究生,法语讲得很好。”沈愿宁依稀记得这个名字,那段时间他她常常为了看安子言的节目都播放法语频道,也对这个人有个模糊的印象,“跟他有关系?” 李松宸点了点头,“有几次我听到他非常肯定地跟别人说安子言是绝对不可能再踏足电视行业,这本身就很可疑了。后来我也算在电视行业混出了点名堂,有一次被我逮到他和频道的人说了安子言的坏话,我正愁没机会修理他!我这身肌肉能是白练的?那个怂货没背景没体格,吓得跟我说因为他手里有段安子言绝对不想被公布出来的录像。” 沈愿宁拼命回想,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录像能够威胁安子言甘心放弃梦想。 “姜淼并没跟我透露具体内容,他很清楚如果泄露出去,他就威胁不到安子言了。”李松宸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肯定知道——因为姜淼说,那段录像是他在你家小区地下车库拍的,是你和安子言的一段对话。” 犹如当头一棒,回忆像雪崩一样向她袭来。沈愿宁当然忘不了当年她和安子言在她家地下车库那次争执。那是安子言从她父母口中得知她是d之后的事情,她哭着恳求安子言原谅她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但崩溃的安子言毅然选择了分手。 原来自己的秘密曾差一点儿就被公之于众,是安子言折断自己的翅膀将这个秘密紧紧保护了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她们在一起是她沈愿宁在退让牺牲,殊不知安子言却已将自己的所有都付出给了她。 想到这儿,沈愿宁的身体紧绷着,震惊与内疚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沈愿宁?你还好吗?你知道那录像是什么吗?沈愿宁……?” 她忘记了面前的李松宸,也好像听不到李松宸叫她的声音。沈愿宁颤抖地拿出手机一次又一次拨打安子言的电话,却都没有人接听。 沈愿宁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脚踝缠着绷带的中年人是她父亲。 一进病房看到安子言,他的额头、颧骨和鼻梁全都有伤,右手腕缠着一圈又一圈厚厚的绷带,沈愿宁控制不住得哭着指责沈志章。 “你都对他做什么了啊?!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沈愿宁只敢轻轻握住安子言的手指头,“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 “愿宁……”安子言醒了过来,他想叫沈愿宁,声音却微弱沙哑, “我做什么了?他发烧住院能怪我?”沈志章皱起眉头。 “发烧怎么能烧得头都磕破了?!发烧能烧得手腕受伤吗?!”沈愿宁忍不住责怪她爸,“还有,n电视台那几家解约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怎么偏偏跟子言公司解约的那几个市的领导你都认识?!” 沈愿宁父亲严肃起来,“宁宁,有你这么和爸爸说话的吗?!从进门到现在,你除了指责,你关心我一句了吗?!那些单位要解约是安子言公司的问题,他们有他们的自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愿宁的语气弱了下来,“那为什么子言会去别墅那里,别墅有电梯,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这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你是怀疑我吗?”沈志章沉静思考了一会儿,他对沈愿宁平静地解释道:“因为公司的事情,子言来质问我。我们吵架了,他生气推了我,我和他都不小心摔了,我崴了脚扶住了扶手,他摔下了楼梯。” 安子言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朝沈志章用力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沈愿宁。 “我不信!”沈愿宁反驳她父亲,“子言不可能推你!” “那你是觉得我骗你?”沈志章红着脸驳斥女儿。 沈愿宁回过头来看着安子言,她用双手握着安子言颤抖的手指。“子言,真的是你推了我爸?” 安子言发声困难,但他一定要向沈愿宁澄清:“我没有……” “呵,”沈志章冷笑,“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沈愿宁别过身低下了头,又看到了她父亲包着绷带的脚踝,这时的沈愿宁才意识到自己不光是安子言的女朋友,更还是沈志章的女儿,那股内疚与羞愧愈发强烈。 她沉默了片刻,但在沈愿宁脑海中这片刻仿佛走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我明白了。”沈愿宁背对安子言,默默松开了他的手。 安子言红了眼圈,拼命伸出手去想触到沈愿宁。 “爸,我相信你。”沈愿宁再也没看安子言一眼,低着头扶着沈志章站起来,搀着他走出了病房。 ※※※※※※※※※※※※※※※※※※※※ 大概明天(也可能后天)就结局啦,这两天可能不定时更一更,看我脑子抽不抽了,不抽的话应该挺快的。 感谢大家陪伴 我终于不到一年就给发完了我进步了呜呜呜 第 127 章 “什么?!这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跟你动手?!”第二天才回北京的迟建芸听说了这件事,气急败坏地想要去医院找安子言追究责任。 沈志章劝住了她,“算了算了……!” “他算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让这种人进咱们家?”迟建芸也试图让自己冷静些,“……家里有一个焰远残疾了还不够吗?让他再来简直就等于让人看笑话!” 沈愿宁像失了魂一样坐在一旁,似乎正激烈指责安子言过错的父母不存在似的。她呆滞地看着手机里昨天安子言发给她的信息,一天过去了,沈愿宁都还没有回复他。 实际在安子言给她发送这条信息时,沈愿宁就站在病房门外。 安子言在信息里只说他没有做那样的事情,其实沈愿宁也不想听安子言向她解释什么。 「还记得那年施晓雯割腕,你们看到我抓着她的手腕,她说我拆开了她的绷带吗?记得你当时选择相信的是哪一边吗?」 「以后你的事情都跟我无关,不用再向我们证明什么了。」 「出院以后注意休息,别再给我发信息了。」 沈愿宁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安子言,她收起手机走到父母身边,“安子言对我爸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儿,还跟我撒谎,我以后都不会见他了。” 第一时间听见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沈愿宁爸妈竟然都没顾上高兴,因为她们实在是太意外了,意外到来不及露出笑容。 “你们别担心了,我放弃了,我的事儿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沈愿宁释然地深吸一口气,笑着转过了身。 “近三个月的订单数量持平,本来11月在计划目标里应该比之前要上涨的,制作部必须在这周给客户答复。” 安子言的视线落在投影放映屏上,但他总觉得自己看到的是沈愿宁发来的那三条信息。从出院以来,他常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这些信息。 “安总?” 有个声音把他从幻觉中唤醒。 安子言回过神来,原来销售部经理的汇报已经做完了。于是安子言按照各部门提交上来的计划和报告布置了一下任务,并且提出在下个季度以及明年的工作目标,他们已经在会议上确认明年会以手机应用的方式整合产品和市场。 但说到明年的盈利目标,安子言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意识到他对自己和公司施加的高强度压力,在沈愿宁那三条信息之后,竟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在桌下用力攥紧拳头让自己恢复平静,继续说完工作安排,结束了会议。 散了会,安子言回到办公室服了药。他庆幸只是周末住院,并没耽误公司的事情。虽然脸上挂着伤回公司免不了他们的一阵惊讶与猜测,但住院前遗留的那一批焦头烂额的解约、审查才更令安子言头疼。 沈愿宁当然会对他失望:他推了她父亲、害她父亲脚踝受伤、他撒了谎,而当年沈愿宁被冤枉时他却没有相信她。 果然自己只会让她失望。 安子言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沈愿宁,但让她这样放弃,也总比她心有不甘的放弃更好。他一个人在病房将这三条信息看了一整夜,安子言强装淡定出院回到了正常生活。 感冒在一天天恢复,安子言低头看着右手手腕缠着的白色绷带,又是这只手腕的陈年旧伤。 为了把脑海中那三条信息逐出去,安子言开始回想这只手腕的第一次受伤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实在是个糟糕的办法——因为安子言回想了半天,发现那次受伤还是跟沈愿宁有关。 那是他和沈愿宁第一次去看电影,他被旁边打闹的男孩儿撞到跌倒时戳伤的。 那天过后,安子言还和沈愿宁闹了好几天的别扭,直到施晓雯割腕住院,他们两个才重新和好见面。 但是就在那天,是他们都亲眼看到了沈愿宁抓着施晓雯的手腕,他们都亲耳听到施晓雯问沈愿宁为什么非要拆开绷带验她的伤。 【简单……你为什么非要拆开绷带看呢?我没装病……我没骗子言……我知道你讨厌我……】 【你说什么呢?!是你自己撕开的啊!我不拦着你你全给拆开了!】 【子言……你留下来好吗?】 【简单你先出去吧。】 【……你相不相信我?】 【简单,我昨天去晓雯家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她真的不是装的。】 【也是啊……咱们才认识两个多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晓雯……】 【你要是真的相信我,还跟我解释什么。】 安子言的手拄着额头,他眉头紧皱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安子言再次忍不住心疼回忆里那个强忍住委屈的沈愿宁,那时的她怎么会不心灰意冷? 那时候的他竟然选择的是相信施晓雯。 沉浸在回忆中的安子言喃喃自语:“为什么我那时候选择的是谎言的那一边……” 手机一阵嗡嗡的震动,来电人是林敬翔。 “听说你们又分手了?竟然还是沈愿宁提的?”林敬翔在电话里找安子言确认答案。 安子言只用鼻音“嗯”了一声。 “看来你俩这也没挺过去……你也别太难过了,别在愿宁这一棵树上吊死,你不是也劝过我试试找别人吗?”林敬翔开导安子言说,“就算跟我比你是难找了一点儿,但也不至于找不到。” “……”安子言没回应他。 “你可别想不开啊?”林敬翔听出了安子言情绪不好,“咱俩现在都是被沈愿宁甩了的人啦,愿宁向来薄情寡义,我早就习惯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愿宁她不是!”安子言这才有了反应。 林敬翔为自己申冤,“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安慰你呢。” 安子言也清楚林敬翔的意思,他如果真的相信沈愿宁薄情寡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慰他。 叹了口气缓了缓情绪,安子言问他:“愿宁今天跟你说的我们分手了?” “对啊,听说前几天你们就不联系了,今天她是找我有事才跟我说。”林敬翔一开始听沈愿宁说她和安子言分手这事还不相信,听到安子言的回答后才明白沈愿宁为什么找他要了那样东西。 餐桌上的菜都是沈愿宁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精心准备的,她以失恋为由,让爸妈务必今天晚上陪她吃一顿晚饭。 沈愿宁父母虽然都有各自的公事,但想到女儿好不容易放下了安子言,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喜事,沈志章和迟建芸这次还是非常乐意陪她一次的。 迟建芸因为开会的原因到家有些晚,不过沈愿宁还是十分高兴地请她入座。 “怪不得今天你要特意让张阿姨放假,原来是亲手做了菜?”迟建芸几乎没有吃到过女儿做的菜,上一次品尝是为了考察她和酒店名厨学习的成果。 沈愿宁点点头,一道一道为他们介绍自己忙活一下午的成果。这来之不易的一顿晚餐,是小时候的沈愿宁每天期盼的,她那时总想在餐桌上跟他们讲讲自己一天的见闻,想让他们问问她这一天过得是否开心。 可是他们都没有,若是难得一家人坐在了一起,他们唯一关心的是沈愿宁有没有惹祸、有没有考试、考试成绩好不好,如果她说自己表现很好,那就可以得到他们一句笑着的夸赞。沈愿宁喜欢他们夸赞自己时的笑声,她向来严格要求自己,只为换来父母的夸赞。 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像在高级餐厅里一样经过了精准烹饪与细致摆盘。 这让沈志章忍不住想起过去的事情来:“你从小学东西就是一学就会,那些叔叔阿姨总是说,你家宁宁学东西为什么那么快?你们是怎么教的啊?那时候我们别提多自豪了。” 这些事总让他们津津乐道,他们总像爱一只精美的布娃娃一样爱着她。 沈愿宁低头笑笑。只是从今晚之后,你们再也不会以我为荣了。 「帮我请一些大型媒体,越多越好,明天晚上七点按照我发的地址报警,会拍到新闻的。」 这是沈愿宁发给同学小诺的信息,后面附上了她父母家——也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房子的地址。 沈愿宁关掉信息页面,手机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 她从身边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有些白色的烟卷。这是沈愿宁从林敬翔那里要回来的,之前她把这些东西放在了那个待装修的房子里,林敬翔担心会被人发现,便拿回他家替沈愿宁代为保管。 沈愿宁从里面取出一只烟卷叼在嘴里,她划燃一根火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愿宁将烟草燃烧产生的气体吸入肺里,感受着它们缓缓流入身体,又将它们随着二氧化碳呼了出来。 迟建芸厌恶地指着沈愿宁手里的烟卷制止道:“你这是在干嘛?!一个女孩子抽什么烟?这些坏毛病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不是烟,”沈愿宁扬起嘴角,把盒盖推到他们面前,“是这个。” 盖子上是一些锯齿状叶子植物的图案涂鸦,这些叶子呈手掌状排列,由一个中心向外辐射。沈愿宁父母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植物,却也在各种新闻报导和科普宣传上了解过,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目前在许多国家部分地区有限制性地允许使用这种东西,但在中国使用仍是违法行为。 沈志章站起来把盒子一把扫在地上,声色俱厉地夺过沈愿宁手中的烟卷:“你这是疯了吗?!你抽这种东西是要毁了自己!” 沈愿宁抬起头笑着回答他:“是啊,我就是要毁了自己。” “你从哪儿拿到的这个?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还有什么人知道你抽这个?!”迟建芸脸色铁青,有太多的名人风光了半辈子,最后被自己的不肖子女搞得身败名裂,一生的声名全部毁于一旦。 “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得到卖这种东西的人,实际也不怎么贵。”沈愿宁耸耸肩,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现在只有你们知道我抽这个,不过马上就要有很多很多人知道我抽这个了。” 她走到落地窗边,这扇窗对着小区东门,在东门外那一条马路边,不断有车停在路灯下。平时这里很少过车,也极少有车会停在这里。可见她的计划正按部就班实行,沈愿宁开始进行她的赌注。 ※※※※※※※※※※※※※※※※※※※※ 明天再抽两章就完结啦 真心感谢追文到现在的各位 结局不完美也很正常 不要拍我么么 感谢在2020-03-05 20:25:39~2020-03-07 16: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170098 2个;t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28 章 “六点五十分的时候会有人报警举报咱们家,”沈愿宁又走回餐桌,“我会因为违法行为被拘留,你们会因为容留我在这里抽这个构成犯罪。” “不,你什么也没抽,你不会被抓的。”迟建芸抓起铁盒,迅速打开了垃圾处理机的开关。 “别费力气了妈,”沈愿宁回过头提醒她,“我在你们的书房都藏了一样的东西,警察来了会搜到的。” “快!快给那个公安局局长打电话联系一下!他要多少钱都行!”沈志章懒得跟沈愿宁多说,只想想尽一切办法搞定这件事。 “没用的!”沈愿宁也早就想到他们会这样做,“楼下至少有五家媒体在等着,其中一家和f酒店是长期友好关系,我猜他们一定很希望拍到s酒店的□□吧?” 迟建芸的脸瞬间煞白,又血脉喷张涨得通红,她用尽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沈愿宁脸上,“你怎么能做这种混账事情?!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害我的吗?!” 沈愿宁被扇得没站稳,撞在餐桌边沿上,左脸痛得像针扎一样,耳朵里一阵蜂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沈志章再也没了往常的风度与温和,他拿着熄掉的半截烟卷朝沈愿宁大喊大叫,“我们怎么会养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爸,子言其实没有推你,对吧?”沈愿宁盯着她父亲的眼睛问道。 沈愿宁父亲一怔,随即勃然大怒,“安子言……又是安子言!是不是安子言又来找你了?!早跟你说了他心术不正,满口谎话!他那种人的话不能信!他是个残废,为了改变生活什么做不出来?你就因为这个,因为他,你想害死我们吗?!” 沈愿宁低头拼命让自己笑,嘴角的拉扯让她的脸颊更如同火烧般的疼,“爸,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咱们三个人,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呢?” “我为什么要承认?!”沈志章喊得面红耳赤,“你不是说相信我吗?你不是说再也不见他了吗?你是骗我们吗?!” “我还能有什么脸见他啊?!我自己的爸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那种瞎话,你们让我拿什么脸再见子言?!”沈愿宁觉得这实在可笑,可笑到想哭,“爸你还不懂吗?!我那是给你留面子,你希望我当着子言的面拆穿你那些不知廉耻的谎话吗?!”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沈志章的手也举到了半空。 沈愿宁闭上眼睛,泪水倏地划过脸颊。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时间分明还未到七点。 没想到小诺已经提前报警了,这打乱了沈愿宁的计划,但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她绝没打算反悔。 沈志章放下了已经挥到半空的手,颤抖着走到门口。 “别开门!”迟建芸慌乱地哭着阻止沈志章,“我哥他们也会被连累的……!” 沈愿宁默默等在原地,她早就做好被逮捕的觉悟与准备了。 沈志章绝望地打开门,门外竟只有坐在轮椅上的安子言一个人。 “你来干什么?!”沈志章见来人是安子言,便冲到水池边把铁盒拿给他看,“是你干的吗?!是你教她这么做的?!” “不关子言的事——!”沈愿宁没有想到安子言会来,不知是羞愧还是悲哀,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安子言忍着手腕的疼痛翘起轮椅的前轮向前滑动进入沈愿宁父母家,他看了看沈父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沈愿宁红肿的左脸,便明白是发生过了什么。 “子言你回去!这不关你的事!”沈愿宁拼命摇着头,她回过头给沈志章和迟建芸指了指客厅的座钟,“爸、妈,还有五分钟,你们可以现在先报警举报我,这样……就没有你们的罪名了。” “我举报你……?我举报你管什么用?!你抽这个玩意儿对于我们来说一样是罪!我们在别人面前一样抬不起头!”沈志章气得将手中的铁盒丢向这个不肖的女儿。 安子言见状立即侧身把沈愿宁拉向身后,用后背替她挡住了掷来的铁盒。 “叔叔,愿宁她什么都没做!”安子言为沈愿宁解释。 “子言……不是的……我做了……”沈愿宁泣不成声地摇了摇头,“我、我确实抽了这个……我已经让小诺准备报警了,小区门口已经都是媒体……” 就在沈愿宁说这话的同时,迟建芸已经发着抖拿起了手机,她决定报警,“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 这是沈愿宁所预料之中的,她安排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个破釜沉舟的赌注。 她确实赢了,因为她猜到了她父母一定会为了自保而抢先报警。可同时她也输得彻底,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确相信了她已经做了这些事情,连半分的怀疑也没有便毅然将她举报。 安子言划着轮椅冲向迟建芸想要阻止她,“阿姨,不要——!愿宁她真的什么也没做!” 楼下传来了警笛声,从窗外可以看到有红蓝色的警灯闪烁着停在了小区门口。 “这就是你说的‘愿宁什么也没做’?!”沈志章听到警笛声,刚才的所有情绪便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他一把揪住安子言的领口气急败坏地将他拽下轮椅,“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怎么?来报复我吗?!你凭什么报复我?!” 安子言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身体砸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有一只脚还卡在轮椅踏板上,双腿无力歪斜地扭在一起。 “爸你干什么?!我都说了这件事跟子言没关系!”沈愿宁不顾一切冲到安子言身边,“你那天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吗?!你觉得我还怎么相信你?” “对,是我推了他。那又怎么样?你得到答案了,满意了吗?”沈志章终于说出了实话,他已经不想在女儿面前掩饰什么。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变态……”沈愿宁母亲崩溃地扶着餐桌,警笛声由远及近,楼下开始有闪光灯闪烁,她彻底感到了绝望,“你为了一个残废把我们的脸全都丢尽了……!” “我今天,是来带走愿宁的。”安子言艰难地坐起来,用手将那只卡在踏板上的脚拉下来。 沈愿宁知道他右手的伤还没好,便想扶他一把,可安子言轻轻冲她摇了摇头,自己费力了半天才挣扎着坐回了轮椅。 “带走她?就凭你?你除了负担什么都没有,你不过是一个只能拖累她的残疾人,你能给她什么?!”迟建芸歇斯底里地朝安子言喊道,“沈愿宁以前什么都听我们的,她原本应该嫁给多优秀的人?!你看看你现在把她变成什么样了?!她以后就是有污点的人!” 沈愿宁低着头咬住嘴唇,这一点她母亲并没有说错,她以后会永远带着那个标签被人批判,那是一辈子也洗脱不掉的污点。 “我的确配不上愿宁,因为在我眼里没有比她更完美的人。但同样你们也不配做她的父母,你们真的爱她吗?我从没见过有父母会这样威胁、伤害自己的女儿!”安子言把沈愿宁护在怀里,“叔叔、阿姨,那些烟卷里装的只是普通的烟丝,是我让人掉换了。愿宁没有做那些事,她也不是有污点的人。” 沈愿宁震惊地看向安子言。 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对她点点头,“嗯,我让他……把里面的东西换掉给你的。” 沈愿宁父母的眼中又闪现一丝希望,但他们却并不相信安子言:“你是说真的?!” 安子言不再解释,只是一手拉着沈愿宁,一手转动了轮椅,“愿宁,我们走。” 原来安子言一直没有放弃她,而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再一次默默守护了她。沈愿宁哭得一塌糊涂,泪水模糊了视线,跟着单手转动轮椅的安子言就往外走。 “安子言!”沈志章跟了上去,“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就爱她?你这是害了她、毁了她一辈子!” 安子言停下来回头再次看了看沈愿宁的父母,“你们所谓的爱才是真的毁了她,既然你们不知道怎么珍惜愿宁,我就把她带走了。” “安子言你给我停下!”沈志章怒不可遏地追过去拉住沈愿宁的手腕,沈愿宁从没见过她父亲这样暴怒,可他这样做却是为了自己:“沈愿宁,你不能走!警察已经来了,你这么跟他走了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办?!” “叔叔,我说过了,那里面只是烟丝。”安子言用力拽开沈父的手,重新牵起沈愿宁,“你们爱的只是自己,不是愿宁。” 【不怕!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坐着黑色轮椅来救我。】 沈愿宁的大脑被吓得一片空白,望着身边的人正用缠着绷带的右手费力摇着身下的黑色轮椅,却突然回忆起五年前的夏天撒了一身汽水的自己曾经对安子言说过的这句玩笑话。 自从摔下轮椅后,他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分明是这样的天气,安子言的额角却不停渗着冷汗却仍没松开紧紧牵着的手。沈愿宁哭得更加难以自抑,她无法回答她父亲,不过沈愿宁的内心早已做出选择。 唯有被安子言牵着的手才不再颤抖,她将身体全交由安子言支配,跟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泪水模糊了视线,现在像在梦里,可眼泪淡淡的咸与手心的温暖提醒着她现在是如此清醒。沈愿宁呆呆地坐上了车,安子言的出现让一切都彻底变了,她分明刚才正步入深渊,却有这样一只手,奋力将她拽出了悬崖。 “可是……小诺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来了……”沈愿宁呜咽着问身边的安子言,“那些东西……” 安子言扶着副驾驶的座椅侧过身体,从那一侧扯出安全带为沈愿宁扣上,“小诺没有报警,还记得你给过我的钥匙和门禁卡吗?现在你隔壁单元28层房子里住的人是袁音,明天的新闻不过是袁音报警家里丢了东西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要……”沈愿宁眼中的安子言随着泪水波动,她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顺着泪水变成碎影流了下来。 安子言的指尖划过那些眼泪,“你发给我的那些信息,是相信我保护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刚才的惊恐这才爆发,沈愿宁刚才在家里所有的佯装在安子言面前都变成了眼泪,在他面前的自己可以脆弱、可以没用,她知道安子言会包容她所有的不完美。 “好了,不哭了。”安子言将沈愿宁一把拉进怀里,“以后都不哭了。” 沈愿宁从没哭得这么难过、这么绝望、这么感动、这么幸福过,这些情感混合在一起,她好像把所有的理智都哭了出去。 “别怕,以后有我在。”安子言抚着沈愿宁的背安慰她,“以后别再做那种傻事儿,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沈愿宁欠身扑进安子言怀里,抬头吻住了他。 这一刻她比谁都要清楚,对于幸福的定义,这世界上有千万种。 但和安子言在一起,是沈愿宁唯一的答案。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经过小区东门时,前方警车边是一通闪光灯疯狂闪烁。那些镜头所对准的目标中心,站着目前国内话题度最高的女歌手。在舞台上的她时而热情,时而冷傲,不变的是她永远会是舞台的中心。不同于五年前的红色短发,现在的她每次造型都能引发一次讨论与模仿。尽管如此,人们还都没有见过这个站在警车旁道歉的她。 “警察叔叔,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刚才您在楼上的时候我不是说最近才搬到我朋友的这个房子住吗?”袁音尴尬地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鞠了个躬,“原来我报警丢了的东西是我朋友今天回家不小心拿错了,我知道之后特意追到门口向您道歉……真的很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跟过来的记者疯狂按下快门,一旁的警察不得不拦下记者的采访。 听完袁音的解释,警官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下次跟你朋友要确认好再报警!” 袁音乖乖点头。 警官看了看旁边的记者,又别过脸小声地问袁音:“我还有件私事得拜托你。能不能帮我给女儿签个名?她是你的歌迷……” 沈愿宁忍不住回过头从车窗继续看着那些令她父母紧张到发疯的警车与闪光灯,安子言却加速离开了现场。 ※※※※※※※※※※※※※※※※※※※※ 这其实跟结局差不多啦,晚上再更最后一章 最后一章字数不多,就是收收尾啦 过几天再把番外贴出来 你们期待的翻脸来了,不过其实也应该只算是她爸妈放弃她了而已 第 129 章 安子言闷头趴在桌上懊恼不已地叹了口气,“我不该那么说话的……!” 沈愿宁和林敬翔都被他突然的叹息吓了一跳,她们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怎么了?” “我顶撞你爸妈了……!”安子言抬起头怨念地看着沈愿宁,“昨天都想好了,只带你走……什么都不说。” “……”沈愿宁揽着安子言的肩,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林敬翔一脚,“你灌了他多少酒?!” “他喝一口,我喝一杯,他喝了最多也就两满杯红酒!这两瓶差不多都是我喝的!”林敬翔感到受了冤屈。 “对于子言来说算很多了!”沈愿宁嗔怪地瞥了林敬翔一眼,“你也喝不少,别喝了!” “愿宁……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安子言扶着桌子坐直身体,又软绵绵地倒向沈愿宁,“我决定了……明天要去你家赔罪。” 沈愿宁接住安子言,“你又没说错,有什么可赔罪的?再说了,我挺舍得的,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回去。” 林敬翔也在一旁笑安子言的醉话,“就是!你酒醒了再这么想吧……” “对不起……我顶撞你爸妈了……”安子言还是一脸懊悔,“可我当时真的太生气了!她们打了你……!我一看你哭成那样就实在忍不住了……我心疼你有那样的爸妈……” “子言……”沈愿宁抱着安子言的背,“不用道歉啊……” “以前是我做的不好……”安子言还是继续跟沈愿宁道歉,“是我条件太差了……如果我也有那种家庭……如果我不是残疾人……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你这就是胡思乱想了……!”林敬翔劝解道,他似乎也有些醉了,“那种家庭有什么好的……?每天心悬在嗓子眼儿上,连喜欢谁都不敢说……想什么做什么都是在给家里丢脸……” “对……我要是林敬翔就好了……我要是……俞智杰就好了……”安子言抬起头望着沈愿宁,眼睛里亮闪闪地快要哭出来了,“那样的话你爸妈是不是就不会反对咱们了……?” “你在说什么啊!!”沈愿宁看安子言这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又想哭了,她抱住安子言拍拍他的头,“就因为你是安子言我才喜欢的啊!” “我还想当你呢!”林敬翔倏地站起来,椅子被推得一阵响,“我还想跟晓雯结婚,想跟晓雯生孩子呢!来,来,咱俩换换来!” 林敬翔走到安子言身旁,拉着他的胳膊,“以后你当林敬翔,我当安子言!” 沈愿宁还带着哭腔把林敬翔的手扒拉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才不当你!愿宁说她还是喜欢我!”安子言摇了摇头,又冲着沈愿宁傻笑起来。 “是啊……喜欢你!”沈愿宁哭笑不得地捏捏安子言的脸,又把林敬翔拽到旁边,“你扶着他点儿,我去给你俩倒杯蜂蜜水醒醒酒。” “一杯就行,我又没喝醉。”林敬翔坐到沈愿宁的位置上。 “真是不该同意让你来……”沈愿宁嘟囔着走进厨房。 “你不同意也没用啊,我才是今天的功臣,没让你给我磕头就不错了。”林敬翔跟沈愿宁喊话。 沈愿宁当然非常感激林敬翔对安子言的帮助,是他换掉了铁盒里的东西,也是他帮安子言了解到报警的事情,没有林敬翔的话,她今夜恐怕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沈愿宁还是故意把杯子放得乒乓响,“我还没说你昨天偷看我手机的事呢!” 半天没听见林敬翔再回应她,沈愿宁拿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林敬翔正跟安子言抢手机。不比平时,安子言不光醉得厉害,受了伤的右手也不利索,根本抢不过林敬翔。 “你喝多了,我来给宁宁讲故事!”林敬翔从安子言手里夺过手机,高高举在耳边,“喂……喂?宁宁?” “你赶紧拿回来!”安子言的身体晃晃悠悠,伸长了胳膊管林敬翔要手机,“把手机给我……!我得哄宁宁睡觉了!” “我的天,你们俩都几岁了?!干脆一起跟宁宁再念一遍幼儿园算了!”沈愿宁被他俩这个架势吓着了,赶紧放下杯子跑过去。 沈愿宁先是扶住差点栽倒的安子言,又把手机从林敬翔手里猛地抽出来。当她看到通话对象是施晓雯父亲时,不免替安子言和林敬翔都捏了把汗。 “喂?喂?”沈愿宁叫了两声,才又听见施晓雯父亲的回应,“叔叔,子言今天跟朋友喝酒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估计没办法哄宁宁睡觉了。” 施晓雯父亲的电话另一头似乎已经要压不住怒气了,“我怎么听刚才那声音是林敬翔?!” “沈愿宁你让我听听宁宁说话!”林敬翔凑到手机旁,“我要问问宁宁想我没——” 沈愿宁松开安子言,一把捂住林敬翔的嘴,又好声好气跟施晓雯父亲解释,“哈哈……怎么可能啊叔叔?那只是子言的大学同学,都见过宁宁,他们喝多了闹着玩儿呢哈哈……” “哦,是啊,吓我一跳。”施晓雯父亲放下心来,“既然子言喝酒了就算了,你让他也早点儿休息,身体不好少喝酒啊。” “好的,那我先挂了,跟宁宁说明天子言再给她打电话。”沈愿宁匆匆挂断电话,赶紧托住了即将栽倒的安子言。 “林敬翔,去把蜂蜜水喝了。”沈愿宁提醒林敬翔,很明显他也喝多了,竟然敢在施晓雯父亲的电话里插嘴。 “愿宁,你以后都不回家了吗?”林敬翔端着蜂蜜水坐下来,又把另一杯拿给安子言。 安子言的确醉了,自己咕咚咕咚抱着杯子喝起来。 “不回了,反正见了面也是吵架,还不如不回家,我只是没有那个家了,又不是没地方住。”沈愿宁笑着叹了口气。 “真好……真好啊……”林敬翔嘴里重复着,他的手按在沈愿宁肩膀上,“我是真他妈的羡慕你啊……!我当初……我当时要是能像你一样,可能……” “喂……!你的手!”安子言在一旁提醒林敬翔。 “不,如果今天不是子言的话,我应该也和你一样吧……”沈愿宁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咱们只是没有勇气反抗,可今天我才知道,反抗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运气好,遇到了可以拯救我的人。” “对……”林敬翔用力点着头,环住沈愿宁的肩,“对!还好啊……!还好咱俩当初没结婚!” “喂!你别抱愿宁!愿宁是我女朋友!”安子言撇撇嘴,推了林敬翔一把。 林敬翔手里的蜂蜜水被晃得撒了多半在他和沈愿宁身上,可林敬翔醉醺醺的根本顾不上湿了的衣服,他偏偏故意笑嘻嘻地把沈愿宁抱得更紧,“我就抱了怎么了?她也是我前女友呢。” “林敬翔!你别闹了!”沈愿宁的衣服也湿了,她使劲儿想推开林敬翔,再这么抱下去,安子言可就不只是吃醋了。 “放手!”安子言抓着林敬翔的手臂,脸涨得通红,“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哈哈……你确实打不过我!要试试么?”林敬翔低头嗤嗤地笑,“算了算了,我不逗你了!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认真!” 安子言赶紧把沈愿宁拉回怀里,低声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不许离他太近,只有我能抱你。” 沈愿宁实在觉得安子言此时太好笑,她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离他远点儿。” “嗯,真乖。”安子言温柔地扬起嘴角。 沈愿宁在一旁暗笑安子言白痴,这时的安子言,和在她家斥责她父母的安子言,沈愿宁却都喜欢。 三个人各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天扯地,杯中的红酒也都变成蜂蜜水。酒意慢慢减退,这一晚的跌宕起伏却仍历历在目。 沈愿宁低头牵起安子言的手,“……真的不用道歉,是他们先放弃我了。” 安子言替她难过,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你预想中他们会报警吗?” “……我留了十分钟,因为我幻想也许他们相信我不会做那种事情,那我就可以在那十分钟让小诺不要报警。”沈愿宁苦笑,“很蠢吧?总以为自己下定决心了,可其实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蠢,”安子言默默摇摇头,在沈愿宁额头轻轻一啄,“……我确实不该回去赔罪。” 酒劲才刚褪下的林敬翔扯扯上衣,“我这衣服怎么这么黏……” “你洒了一身蜂蜜水能不黏吗?”沈愿宁白了他一眼,自己身上也是黏糊糊的不舒服。 “我这儿有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安子言朝卧室方向指了指。 “算了吧,”林敬翔摆摆手,“我回家去了。” “喂!你喝酒了别开车啊!”沈愿宁不放心地嘱咐他。 林敬翔不耐烦地打开了安子言家的门,“啰嗦死啦!我叫司机接我了。” “你什么时候叫的司机?”沈愿宁追问。 林敬翔边说边拿起了手机拨打司机的电话,“现在。” 两个人都不放心林敬翔这样醉醺醺地出门,可又都拦不住他,便只好跟在林敬翔后面陪他等候司机。 “你下次来别喝酒了。”安子言跟林敬翔说,他和沈愿宁每次都要为喝多了的林敬翔担心。 “喝醉之后睡觉会做梦。”林敬翔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但沈愿宁和安子言都能猜到他是为了梦见谁。 “你们说我当初为什么要听我爸的逃走呢?”林敬翔终于等到了司机,却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坐进车里,降下车窗看着外面的沈愿宁和安子言笑道,“当初没让你们放弃对方,大概是我这一生做过最好的决定。” 深色车玻璃又缓缓升了上去,藏起了林敬翔眼角快要滚下的泪,车子驶离了她们的视线之外。 白天刮过了风,深夜气温虽然骤降,空气却格外清凛。安子言的醉意褪去,他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注视着身边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愿宁时的样子,这买家长相美艳凌厉,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可她的眼神却纯净温柔,似乎能包容一切。 安子言在那天忍不住与她多说了几句话,看她意外地有些羞怯慌张,安子言暗自觉得这买家的反差颇有意思。 那时候的安子言绝没有奢望与这样耀眼的人会有任何瓜葛,可沈愿宁却一次又一次走进他的生活和心里。 此时此刻,她放下了曾经拥有的光环站在自己身边。 安子言无法忘记在那个家里沈愿宁几近崩溃绝望的哭泣,他看到了沈愿宁的脆弱无助,看到了沈愿宁宁可毁掉自己也不愿委曲求全的执着。 “干嘛……?舍不得林敬翔走?”安子言突然伸出手臂从背后搂住沈愿宁,抱她坐到自己腿上。 “啊呀!”沈愿宁吓得叫了出来,朝背后跌坐下去本是极没安全感的,可是坐进安子言怀里之后,沈愿宁又踏实地笑了出来,“我在想我是不是刚才应该坐他的车回去,我也喝了一点儿酒。” “你衣服黏糊糊的,别走了,你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安子言收紧手臂从背后环住沈愿宁,下巴枕在她肩上。 “我可是有豪宅住的人呢喂。”沈愿宁依偎在安子言怀里,苦涩地笑笑。 “想住豪宅的时候就住豪宅。”安子言的头靠向沈愿宁,同时握住了她的手,“想家的时候就住在我这儿,我这儿就是你的家。” 沈愿宁仰起头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那……你可要做好准备咯。我的衣服可多了,看来以后你的衣柜要装不下了。” 安子言认真思考了一番,“刚好那间空卧室什么都没放,全都留给你装衣服鞋子,这样够不够?” 安子言喝了酒,鼻息比平时要重一些,沈愿宁的耳朵被他温热的气息撩拨地发痒,她侧过头轻轻在安子言脸颊一啄,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星空。 “记不记得咱们之前在山里的别墅泳池边看流星雨?”沈愿宁问安子言。 “当然,”安子言笑起来,眼睛里的星空随之流动,“你那天许了什么愿望?已经实现了吗?” 【希望安子言能原谅我。】这是沈愿宁当年的愿望。 “嗯,已经实现了。”沈愿宁的视线无法从安子言眼中移开,“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当时只想着怎么能亲到你,没许愿。”安子言转头看向沈愿宁,星空也落在了她眼中,“你比所有愿望都重要。” 沈愿宁一愣,她记起在那片开阔的星空之下,安子言澄澈的双眸也如现在这般温柔地注视着她。 “那……如果再给你一颗流星的话,你要许什么愿?”沈愿宁回过头在夜空中搜索。 安子言也抬起了头,侧脸的线条一如既往地清利完美,他眼中的遗憾像流星一闪而过,“那就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有人会残疾了吧。” 安子言英俊清冷的面庞如同经过精准的计算,每一处都被精雕细琢得恰到好处。只是他这颗极夺目的星星坠落在凡间,被困在了轮椅中。 沈愿宁心疼地捏捏安子言的手,“啊……!安子言还真是个负心汉啊,你当时还说要许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愿望呢。” 安子言笑着与沈愿宁十指相握,“这件事情我很确定,不需要许愿。” ※※※※※※※※※※※※※※※※※※※※ 我终于……完成啦!!! 番外的事下周再说,这两天要是抽不冷更新的话就是我自己在捉虫,不用管我~ 中间有两章带肉番外没想好发在哪里,想好了群里跟大家说~ 上上章说结局不完美是因为这结局我自己觉得没写好,还一个是这也不算被父母接受的大团圆。 这篇文其实早就写好啦,只是一直在改,去年发出来之后又把后半部分大改了一下,原本是个我更喜欢的结局,也更现实一点,不过好像搞个类似be的话有点对不起追了这么久更的读者哈哈哈所以改掉了 总而言之,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追文~ 才想起来今天38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哟 番外6 演员篇(一) 电视里播放着一段娱乐新闻,多支话筒伸向戴着鸭舌帽的袁音,正等待着她回应前几天报警一事。 “……总之,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一时疏忽浪费了警力资源,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袁音在镜头前再次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大家似乎对于袁音诚挚的道歉很买单,节目中播报了截取自一些社交网站的网友评论,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反差的袁音,也很认可她面对警察时礼貌谦逊的态度,反而表示了对袁音的再一次肯定。 “你看我一直说吧,这事儿对我没什么影响。”袁音端起杯面喝了一口汤,“还有人夸我素颜好看,据说又收了一波粉丝。” 这个结果也是安子言未预料到的,不过好在没有影响到袁音,安子言还算松了口气。他又看了看这个脸都被面杯遮住的袁音,安子言无奈地摇摇头,“这要是被人看到你在我办公室偷吃泡面的样子,你说还能不能收到粉丝?” “反正是不能被公司的人看到,经纪人会说我的。”袁音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杯面,“让你用这个感谢我你还不知足?” 安子言低头笑了起来,“说真的,你帮了我和愿宁的大忙,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如果是让你和愿宁分手呢?”袁音忽然凑得安子言近了一些,歪着头对他坏笑。 “这个不行。”安子言干脆地拒绝。 “切,那你还说什么都会答应。”袁音笑着撇嘴。 安子言摆摆手,“算我说错了,除了让我跟愿宁分手,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袁音立刻又想到一条:“让你走路你做不做?” “我倒是想走呢。”安子言没好气地回答她,“是我话说太满行了吧?你提要求,我尽量答应你,这样行不行?” “安子言,”袁音的手托着下巴和他说,“其实我知道,你是相信我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认识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你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当然不会了,你哪儿有那么无聊。”安子言笑笑。 “这可不见得,人都会变的嘛。”袁音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变了吗?” 安子言知道袁音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外人只看到她成名的光鲜,却看不到她在人后无数的泪和汗,“你也说了人都会变,但我相信你是在往好的方向变。” “那你可能猜错了哦?我也许只是在演那个别人希望看到的袁音。”袁音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上冲安子言轻笑,她的笑中带着疲倦,“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分明以前只是喜欢唱歌而已……总有很多事情我没办法改变,我也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你一直都是你,其他人一定能明白的。”安子言明白袁音的身不由己。 “希望如此咯……现在大概就你能相信我了。”袁音的眼中有些闪烁,她偏过头笑了起来,“不过安子言,你可不要是个人都相信啊,不会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一直还是你相信的样子。” 安子言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拿我当傻子?我又不会是个人都这么相信。” “谁说得准呢?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当初结婚就是被骗了,信不信由你。”袁音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得走了,下午有排练呢。” “……就你想象力丰富,让你唱歌真是浪费了,哪有骗我这样的啊?”安子言轻笑,他没跟朋友们透露过施晓雯的事情,但只有袁音总是猜测安宁不是他的孩子,不过安子言也不打算向袁音坦白。 “当然可惜了,我最近还真是去演电影了,明年就上映。”袁音突然转身停下来,“我想起来让你帮我做点儿什么了,就帮我在你们的网站打打广告吧。” “行,到时候你让公司的人把资料给我。”安子言点点头。说到了拍电影的事,安子言这才想起晚上约了表妹吃饭,他要问问沈愿宁是否一起。 “没有电梯?”安子言在楼下看了看那直通二层的楼梯,和餐厅经理再次确认,“楼下没有座位吗?” 餐厅经理表示只有楼上是就餐区域,如果安子言身体不便,他们的服务人员会提供协助。 安子言短暂迟疑,想到表妹已经在楼上就坐了,这是她回国后点名要吃的餐厅,安子言也不想扫她的兴,便只好要麻烦服务人员协助他上楼。 轮椅停在楼梯口,高个子的男性服务员站到安子言前面,半蹲下来让安子言伸出手搭到他肩上。 楼上几乎已经坐了满桌,被背上楼的安子言引来楼上客人好奇的注视,他们毫不掩饰地盯着安子言看,却又也毫不掩饰他们脸上刻意回避的表情。 后面的服务员把轮椅也搬上来,背着安子言的服务员这才可以半蹲放下安子言。 安子言背朝轮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坐到了轮椅上,他只能松开一只手在身下摸索,安子言不得不向后面的服务员确认,“……已经坐上去了吗?” 后面的服务员被问得一愣,他只好指挥前面的服务员再向下蹲一点儿,“这回坐上去了。” 安子言这才放开另一只手,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自己把两条腿重新摆好。 “好可怜啊……可惜了这张脸。”即使是旁边桌上的窃窃私语,也能传到安子言耳中。 他向来习惯了这些评价,只是不希望连累和他一同就餐的表妹也被人指点。同时,安子言还是很庆幸沈愿宁来得晚些,不会跟他一起进门,不然连她也要接受那些鄙夷的目光。 “言言哥哥!”表妹成雨似乎没有看到安子言适才的窘迫,在座位上欢快地挥了挥手。 安子言朝她勾勾嘴角,划着轮椅停在了桌边。服务员跟上去撤掉了一把座椅,安子言坐在了成雨对面。他们这桌靠窗,是个景观很好的位置,这家餐厅因为优美的景观和特色的菜品非常有名。 “小雨又变漂亮了啊。”这是安子言时隔两年再见表妹成雨,虽然上次在新西兰已经见过一次成年后的表妹,而且之前也和她在网上视频过,但这次见到的她的确更为靓丽动人。 成雨晃了晃手指,“言言哥哥你说的不对吧?我不是小时候就很漂亮了吗?” 安子言笑起来,“是,不过女大十八变,现在更漂亮了。” “这才对呢。”成雨终于满意地笑了,“安庭哥哥说我一直都好看。” 安庭是安子言大伯的儿子,成雨从小就住在安庭家里,自然跟安子言关系也很近。 “你去大伯家了吗?”安子言问。 “回国了当然是先去的姑姑家啊,我在北京又没有家。”成雨耸耸肩。 安子言一顿,“谁说你没有的?我们不都是你家人么?” “嗯!你们都是!”成雨用力点点头,又向楼梯口张望了一下,“你女朋友呢?不是说一起来的吗?” 安子言看了看时间,“她公司今天开会,不过她也已经出发了,估计快到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叫她什么?要叫嫂子了吗?”成雨一连问了安子言三个问题。 “她叫沈愿宁,你叫她愿宁姐也行……叫她嫂子也可以……”安子言低头笑着继续说,“她很漂亮,看起来好像很难接近,可其实她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愿宁是个特别善良特别单纯的人,很会照顾人,她对宁宁也特别好。” 安子言没有注意到,他说起沈愿宁的优点时就变得滔滔不绝,连坐在他旁边那桌的人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回头打量着他。 成雨没有接话,因为她看到安子言说起现在这个女朋友来,一脸的幸福和羞涩,这与他谈起施晓雯时完全不同。 正说着沈愿宁,安子言的手机就响起了她的来电。 “这什么餐厅啊?一层不能吃饭,光有楼梯没有电梯……”电话里传来沈愿宁的抱怨,她已经到餐厅了,“你到了吗?跟你妹说咱们换一家餐厅吧。” 安子言向楼梯方向看了看,他对电话里的沈愿宁笑着解释,“没关系,我们已经在楼上了。” “嗯?你已经上楼了?怎么上来的啊?”沈愿宁边问边上了二层,她略微环视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安子言的位置。 和安子言同桌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儿,一定是他表妹了。这女孩子皮肤白皙、五官立体,脸型更是精致小巧,即使没化妆也显得格外清新靓丽、灵气十足。可因为他表妹选了这样一家没有电梯不方便安子言进入的餐厅,沈愿宁打从第一眼开始就对这个表妹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反感。 更让她反感的,是安子言对这件事的不以为然,他竟然为了这个表妹接受了这家没有电梯的餐厅,平时她们两个出去吃饭,自己都没有这样任性地要求过安子言。 沈愿宁藏起脸上的愠色微笑着走向他们,她站在安子言身旁停了下来,尽管心中有些不悦,沈愿宁还是非常礼貌地笑了笑,“子言,这是你表妹吗?” “嗯,我表妹小雨。”安子言小心地朝侧后方挪了挪轮椅给沈愿宁让出过道,同时也向他表妹介绍了沈愿宁,“小雨,这就是我刚跟你说过的,我女朋友,沈愿宁。” “沈愿宁?”旁边那桌的一男一女同时转过头看向沈愿宁,“真的是你啊。” 沈愿宁认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两个人是她的高中同学袁霖和何茜,而与他们同桌的还有另外两名高中同班同学。 “刚才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不敢相信。”袁霖又再次打量了一遍坐在轮椅上的安子言,他十分意外地问沈愿宁,“这是你男朋友啊?” “嗯。”沈愿宁看出了他们脸上的唏嘘与嘲弄,毕业后她碍于这些同学家里的资源多少还要维持着些表面上的关系。但随着年龄与阅历增长,沈愿宁对此却已不再在意。 “小雨,点菜了吗?等很久了吧?咱们先点菜吧。”沈愿宁拉着安子言的手,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安子言却有些愧疚地抽出了手,接着他自然地拿起菜单递给了沈愿宁一本,“你们俩一起点吧。” 毕竟在高中时也不算多好的关系,对于沈愿宁不冷不淡的回答,几位高中同学也不再与她攀谈,而是互相小声嘀咕了起来。 “你们说,她是不是现在觉得特别没面子?沈愿宁也有抬不起头的时候呀……” “嘘……袁霖,怪不得她当年会拒绝你,原来她就是个花痴,只看脸不看下半身的,这下你总该释然了吧?噗哈哈……” 袁霖并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却也无奈地跟着干笑了两声。 几个女人压低声音的窃笑在沈愿宁听来极其刺耳,她紧紧攥着菜单,几乎将整张纸捏碎。 “真没想到她挑来挑去给自己挑了一个瘫子哦……” “对啊,还以为她眼光多高呢,说不定是有什么怪癖,人家就喜欢残废的哈哈哈……” 沈愿宁忍无可忍,正当她想站起来跟昔日同学撕破脸皮时,安子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沈愿宁轻轻摇了摇头。 他操作轮椅转向袁霖那桌,“各位,你们的声音有点吵。”安子言又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得很清楚,如果还有什么话,倒不如直接跟我和愿宁说。” 那几位尴尬地停止了说笑,悻悻地装出没听见的样子夹起了菜。 成雨暗笑她们突然变得像哑巴一样,她若无其事翻着菜单给安子言看,“言言哥哥,这个你喜欢吃吗?据说是这家的招牌。” “好,你喜欢就点。”安子言回过身来对成雨笑着点头。 沈愿宁无法像他们俩一样笑得出来,她可以接受这些同学对她的奚落,但不能接受她们对安子言的讥讽。 成雨叫来了服务员,又问了问沈愿宁的意见,“愿宁姐姐,你还有没有要点的?” “我再加个冰淇淋吧,你要吗?我看有两种口味。”沈愿宁笑笑,努力让自己也忽略那些同学的存在。 成雨眼睛都放了光,“好!今天是我今年最后一次吃冰淇淋了。” “今年也不剩几天了啊,”安子言哭笑不得,暗自感慨成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了,小雨,这次回来怎么都没跟我说?要不是我爸昨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这次回来的急,北京这边的公司通知我面试,就赶紧过来了。”成雨兴奋地给安子言他们讲起来面试经纪公司的事情,表示虽然这次来的急,但是因为顺利签约,会在北京多待一段时间了。 随着每一桌都开始上菜,餐厅稍稍调高音响的音量,隔壁桌的说话声也逐渐被餐厅热闹的气氛遮盖了下去。 “那这一个月都要在北京呆着了吗?”安子言替人操心的毛病还是没改,“这些天你住哪儿?还是大伯家吗?” 成雨摇摇头,因为公司在艺术园区,离安子言大伯家有些远,长期住在大伯家多有不便,她明天就会搬到公司附近的酒店,过些日子再考虑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艺术园区……?”两个人同时发现小雨的公司离安子言的公司和家都太近了。 “嗯。”成雨点头,“昨天听安庭哥哥说你的公司也在那边。” 安子言答应着,“这也太巧了!原来你离我公司那么近,我平时就住那边。” “那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吗?”小雨问安子言。 安子言摇摇头,“不太经常,愿宁只是偶尔会住这边。” 沈愿宁抢在安子言之前主动询问小雨,“反正我家空房间很多,我就一个人住,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这段时间你就住我家里?” 成雨有些为难地看看安子言,“这样是不是太给愿宁姐姐添麻烦了……” 安子言也不赞成沈愿宁的提议,“是啊,怎么也不能麻烦你。反正我家离艺术园区那么近,干脆让小雨先住我这儿,反正我家还有个空房间。” 沈愿宁就是不想让安子言这么安排才提出让小雨住她家的,她气得伸手在桌下狠狠拧了安子言的大腿一把。 安子言并没有感觉到,还继续回头询问沈愿宁的意见:“我书房里那些设备明天让司机搬到公司去,之前答应给你衣服腾地方的事我没忘。” 沈愿宁的怒气又重新翻滚,这次是被安子言气出来的。她盯着安子言的脸看了半天,希望能因为他标致的五官减轻一些自己对他的责怪,不过这次这个方法貌似失败了。 沈愿宁只好安慰着想到那毕竟是安子言的妹妹,他关照妹妹也很正常,这才略微平息了她想反驳的念头。 “……行吧。”沈愿宁一脸假笑装出大度,从牙缝里挤出支持安子言的回答。 想到以后不再能跟安子言有独处的机会,心不在焉的沈愿宁不小心把酱汁滴在了身上。 “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啊。”安子言笑着拿了张纸巾,认真帮沈愿宁擦了擦污渍。 沈愿宁心里有气,她自己拿过纸巾抹了两下,发现并没有擦干净,“算了,我去洗手间弄吧。” ※※※※※※※※※※※※※※※※※※※※ 只是之前遗留下来的一点番外,延伸写了一段故事,跟小季那篇衔接了一下。 大概有个几万字,估计得更四五章,这几天有空就更新完。 而且最近会捉一下之前的虫,会不定时更新,不用在意哦。 明天默哀日,可能不能更新,后天继续更感谢在2020-03-07 18:51:44~2020-04-03 23:2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坑姐 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坑姐 2个;咲ちゃ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盛崖余老婆 3个;小夭qwq、love、24386042、t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6 演员篇(二) 餐厅的洗手间位于一层,沈愿宁用水浸湿油印,反复擦拭了几次,终于洗净了污渍。 正当她离开卫生间时,沈愿宁撞见了站在门口的袁霖。 “对不起。”袁霖抱歉地对沈愿宁说,“茜茜她们只是喜欢开玩笑,你也知道她们没什么恶意。” “知道。”沈愿宁敷衍着点点头,未作停留准备上楼。 袁霖挡在沈愿宁面前,“那个男的真的是你男朋友?” 沈愿宁抬起头肯定地回答他:“当然,如果不是他刚才拦着我,我一定会让何茜知道什么叫恶意,你最好提醒何茜今天都管好她的嘴。” “她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那不都是事实么?”袁霖依然没有让路,“我不想看到我以前追求那么久的女生最后和一个残废在一起,这不是打我的脸让我丢人么?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瘫子吗?” 沈愿宁之前虽然并不把袁霖视作可以谈恋爱的对象,但也从没想过袁霖竟然是个如此浅薄的人。 “你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沈愿宁正有一肚子的怒火没出发,她一把揪住袁霖的衣领,“赶紧让开,不然我真的打你的脸。” 袁霖也不解地看着沈愿宁,他所了解的沈愿宁是那个睿智优雅的斯文女生,“和那个坐轮椅的在一起之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叫安子言,你改改对他的称呼!”沈愿宁的手抓得更紧了,几乎勒得袁霖快要窒息,“我一直就是这样,是你不了解我。” 袁霖的脖子因为压迫涨红起来,这才给沈愿宁让开了路。 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被袁霖搞得更加糟糕,沈愿宁回到座位,她瞥到隔壁桌的何茜正瞪着她,想到何茜一定还以为她和那个袁霖还有什么纠缠,沈愿宁心底没来由地犯恶心。 “愿宁?”安子言看出了沈愿宁神色不对,“怎么了?不舒服?” “有一点儿。”沈愿宁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咱们回去吧,刚好也吃完了。”安子言说完,叫来了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见到是他们这桌准备离开,便把之前背过安子言的男服务生叫了过来。 “你和小雨先去车里等我。”安子言停在楼梯口,让她们两人先走。 沈愿宁叹了口气,她把车钥匙塞到小雨手里,告诉了她车辆的大致位置。 “愿宁,你也先下去吧,你朋友都还在。”安子言提醒沈愿宁。 “算不上朋友,我才不在乎她们。”沈愿宁站在安子言身旁,嘱咐服务生一会儿务必要小心一点儿。 后面有客人准备下楼,安子言侧了侧轮椅让开,等那两位客人完全走下楼梯。 安子言的手搭在小腹上摸了摸,面色愈发窘迫。他默默收回了手,拜托服务生能否改为直接搬轮椅下楼。 沈愿宁赶紧摇摇头,“那怎么行,太危险了,还是让他背一下吧。” 不光沈愿宁反对,餐厅经理也不得不上楼来跟他解释这种操作的危险性,可安子言还是坚持要让服务生抬下轮椅。 可毕竟当事人是安子言,沈愿宁再如何劝解也无用。她只能跟在搬着轮椅的服务生后面一再提醒他们小心,餐厅经理又多派了个人跟在下面保护,生怕出一点差错。 沈愿宁着实捏了把汗,幸好安子言被安全地抬下了一楼。 对餐厅的服务人员道完了谢,安子言便匆忙划着轮椅去了洗手间,沈愿宁这时才明白他刚才难以启齿的顾虑是什么。 洗手间分为男女单间和一个共同的洗手池,不巧的是,袁霖正在洗手台边整理衣领,他再次用好奇和鄙夷的眼神打量着安子言。 而洗手间内的状况同样对安子言很不友好,即使是这样的窄型运动轮椅也无法完全进入,他无奈退了出来,沮丧地回到了餐厅门口。 “这么快?”沈愿宁问他。 安子言颓丧地摇摇头,“进不去。” “不如我一起过去,帮你挡一下……”沈愿宁指指洗手间的方向。 安子言双唇紧绷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尽量小心一点。” 沈愿宁可以想象他的难堪,心疼地跟在安子言身边和他一起离开餐厅。 下次绝对不会再来这个破地方了。 她在心里咒骂道。 看到安子言表妹小雨竟然先行坐到了副驾驶座,沈愿宁忍着心里的不爽,守在安子言提醒正要转移上车的他,“慢一点儿……” 安子言谨慎移动,他只能尽量减小动作幅度以免压迫膀胱发生尴尬,这次转移比平时要费力许多。 “言言哥哥,我这是第一次坐你的车呢吧?”成雨有些兴奋地摸了摸手控手柄,“你用这个开吗?” “嗯。”安子言回应完表妹,准备低头收起轮椅。 “算了,这次就我来吧。”沈愿宁把轮椅折叠收到后座。 路上沈愿宁一直生着闷气,她说不上来自己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大概是让她不高兴的原因实在多的说不过来。 “昨天安庭哥哥跟我说你今年去美国做了个手术,他说有效果了,是什么手术啊?”成雨问安子言。 “哦,今年颈椎受了伤,就去美国做了个小手术。”安子言把那次赌注一般的手术说得轻描淡写。 成雨问得很直接:“手术有什么效果?我看你上车还是很费力啊……” 安子言苦笑道:“是我妈总是跟他们说要恢复了、要恢复了,实际上手术做完,手的功能确实恢复了,腿的话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还是有区别的吧?”成雨很为安子言开心。 安子言对此已经释然:“跟以前会有很小的不一样,恢复了一点儿肌力,遇到刺激的话会感觉有轻微收缩。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控制,也感觉不到。” “是吗?!那不也是恢复了嘛?”成雨还是以为安子言有所恢复,转身凑过去伸手在他腿上捏了捏,“……我怎么没感觉有轻微收缩啊?” 沈愿宁虽然没说什么,其实怒气已经憋到了嗓子眼儿。即使是他表妹,沈愿宁也要气恼有别的女孩儿摸安子言的腿。强烈的占有欲让她一个人在后座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把小雨轰下车。 “是很轻微的收缩反应,”安子言给她解释,“我腿上已经没什么肌肉了,反正也还是走不了路。” 成雨感到很遗憾,“我真的好希望你能恢复啊,不然都要忘了你走起路来是什么样子了。” “我自己已经快忘了。”安子言淡淡地说。 送走成雨,安子言问沈愿宁要不要坐到前面来。 “不了。”沈愿宁赌气拒绝。 安子言知道她心情不好,也肯定不想跟他说话。 他默默朝沈愿宁家开着车,沈愿宁在他即将拐出辅路时突然开了口,“……去你家吧。” 这倒是很让安子言意外。 车停在了安子言家小区,沈愿宁把轮椅拿了下来。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看到安子言正无奈地用纸巾擦了擦裤子上的湿渍。 两个人都有些沉闷地回到了安子言家,沈愿宁在客卫洗过澡,闷头躺在了床上。 她赌气不和安子言说话,却又不想一个人独自在家生气,结果搞得两个人现在气氛更加僵持。 沈愿宁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从与父母决裂那天之后都一直跟安子言住在一起,也不至于以后安子言家里多住个表妹来。可那是安子言的表妹,沈愿宁又觉得安子言帮她也不算出轨,照理说不该让她这么生气。 “我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沈愿宁躺在床上反省自己。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让自己有点儿太依赖安子言了,哪怕他被分出去一丁点的感情,都让自己焦虑不安。 可是她又想起自己根本不为他疼爱女儿而焦躁,沈愿宁为自己的情绪感到迷惑不已,根本睡不着觉。 安子言打开了浴室的门,划着轮椅来到卧室。看到沈愿宁背冲着他已经睡下了,安子言也悄悄转移上了床,关掉了卧室的灯。 他将身体侧过来朝向沈愿宁,脑海中又重现了今天在餐厅的一幕幕。自己毅然将沈愿宁带离了那个家,今天却仍让她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安子言小声对着沈愿宁的背影呢喃:“……对不起。” 黑暗中的沈愿宁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身靠进安子言怀里,环住了他的腰。 “还没睡?”安子言伸出手臂让沈愿宁枕着。 “干嘛道歉?”沈愿宁问。 “以后我在外面不会说你是我女朋友了。”安子言对此很内疚,“跟我在一起真的委屈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安子言?”沈愿宁腾地坐了起来,她打开了床头灯,“你想分手啊?!” “我不是要分手。”安子言摇摇头,“是我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了,还好是回来的路上裤子才……不然——” “你——”沈愿宁重新扑到他怀里,“安子言你怎么不长记性?!我早在过去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是那种人!他们说我什么我都不在意,我是心疼你,我心疼你因为我要受别人的侮辱。” “……”安子言怔住了,他以为沈愿宁今晚情绪低落是因为被那些同学嘲笑。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一家餐厅接我,我有几个同学看见你之后挺惊讶的,你问我下次你是不是别出现比较好。我那时候听你那么说完都气死了!”沈愿宁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又捶了安子言一下,“我当时不介意,现在也不会介意这种破事儿!自始至终这一点我没变过。” “可是你后来确实心情不好了。”安子言悄悄叹着气说,“原本你应该是让人羡慕的对象,因为我让你有了弱点,让你有了被人攻击的笑柄。” 沈愿宁看安子言还是在胡思乱想,只好承认了最主要的原因,“我心情不好那是因为你表妹。” “嗯?因为小雨?”安子言意想不到。 “她非要选那个破餐厅,知道你上不了楼还要麻烦你。要不是因为去那个破餐厅吃饭,怎么会碰上那些说风凉话的同学啊?那个破餐厅、破楼梯、破厕所……完全就是在欺负你,我真是……!”沈愿宁满满的心疼根本表达不完,她说着说着又来气了,“还有,你下回别让她摸你腿,经过我允许了么?我都还没摸呢她先摸了!你让她住你这儿,那还不成天对你摸来摸去?” 听完沈愿宁带着脾气的一通抱怨,安子言实在憋不住了,哧哧地笑个没完。 “笑什么笑!跟你说正经的呢!”沈愿宁皱起眉头。 安子言依然满脸笑意,他在被子里拉起沈愿宁的手主动往自己腿上放,“那让你先摸。” “不摸!摸腻了。”沈愿宁甩开安子言的手,“有什么好摸的。” 安子言还是握住了沈愿宁的手,“是啊,有什么好摸的?小雨当时不也就是为了看我恢复的状况吗?” “你也是的,谁让你跟她说那么多?那不就是等着她摸吗?”沈愿宁什么罪名都扣给了安子言,“何况那餐厅没电梯你让她换一家吃又怎么了?而且她在就让她坐副驾驶,你怎么就这么惯着她?还没见你这么惯着我呢……” 安子言噗嗤一声再次笑了出来,他像是发现了一件新鲜事,用手捏了捏沈愿宁的下巴,“不是真的吧?愿宁,我表妹的醋你也吃啊?” 沈愿宁纠结了一晚上不好意思承认,她打飞安子言的手,有些没底气地否认:“……不是。” “不是吃醋是什么?”安子言的手臂绕过沈愿宁肩膀把她圈进怀里,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小雨是我表妹,比我小七岁呢,小女孩儿不懂照顾人的事,她没考虑到那么多。小雨从小跟我和安庭哥就特别好,她都得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了,现在小雨刚毕业回来找工作,我不照顾着她点儿怎么行?” 见沈愿宁还是不说话,安子言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但是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只会把你排在第一位。” 沈愿宁当然知道表妹的醋没必要吃,原来她气了一整晚,只是想让安子言哄她而已。 她重新缩进安子言怀里,手指探进他的衣服,指尖挑逗地划过他身上有感觉的部分,“明天你又加班,可我后天得出差,大概要好久见不到了呢……” 沈愿宁的意思安子言自然是明白的,他捧着沈愿宁的脸低头吻了上去,要不是刚才看她心情不好,这个主动的人一定是他。 沈愿宁伸出一只胳膊,准备关掉床头的灯。 “别关灯!”安子言拦住她,“我又感觉不到,你关灯了我看不见,一会儿……什么都不知道。” 沈愿宁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如果我和小雨都掉水里你先救谁?” 沈愿宁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问的问题让安子言愣了一下,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都会游泳,干嘛让我一个两条腿都瘫痪的救?” “呵。”沈愿宁哼笑,这根本不是她想听的回答。沈愿宁按下开关,房间一片漆黑。 ※※※※※※※※※※※※※※※※※※※※ 摸个腿,不生气,嘻嘻 番外6 演员篇(三) 超市调味品区,沈愿宁按照清单从货架上取下几样调味料。 “小雨竟然这么会做饭?”沈愿宁推着购物车回到安子言身边。 “我也没想到,小雨做饭还挺好吃。”安子言向她夸奖表妹,他希望沈愿宁对小雨的印象能改善些。 沈愿宁立刻追问:“跟我比呢?” 安子言紧张得咽了一口吐沫,停下轮椅回过头看着沈愿宁沉下来的脸色。 “当然是你做的更好吃。”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安子言给出了让沈愿宁满意的答案。 沈愿宁知道他这话说得有水分,便冲安子言撇了撇嘴,实则她还是愿意听安子言偏向她说话的。 她继续向前推动购物车,可不料购物车转向不够灵活,前推时往安子言那侧一偏,狠狠把他握着轮椅钢圈的手背蹭出一条翻着皮的擦伤。 “怎么说你做的好吃也不行?”安子言立刻倒抽一口凉气抽回了手。 “我不是故意的……!”沈愿宁自责地凑到安子言身旁,小心翼翼吹了吹他的伤口,“真是笨死了……你就不会躲一下吗?” 安子言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这也太霸道了,我要是说小雨做的好吃我还能活吗?” 沈愿宁看这伤口在安子言白净的手背长长的翻出一层皮,里面正冒着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呢?!不疼啊?” “不疼。”安子言反而笑着握住了沈愿宁的手。 “傻了?”沈愿宁怕他这样会让伤口扯得更大,她皱起眉头让安子言放手,“快松开。” “我看得出来,你这是在心疼我呢。”安子言轻轻亲了一下沈愿宁的手背,“放心,真的不疼,早就习惯了。” 的确,安子言因为需要用手操控轮椅,手会受伤的概率本就比一般人要高上不少。沈愿宁理解他是习惯了手常受伤这种事情,但这也不代表他承受伤害的能力就比别人要高,“怎么可能不疼,你别乱动了,我来推你。” “那车怎么办?”安子言抬起头对沈愿宁笑笑。 沈愿宁叹了口气,只好又站在了购物车后。她们俩在超市没法并排前行,容易挡到别的顾客不说,轮椅的小轮也容易跟购物车的小轮碰撞,唯一能够避免刚才那种状况的只能是安子言跟她和购物车都别靠太近。 “嗯……剩下还有鸡蛋……”沈愿宁在小雨给安子言列的购物清单上寻找有没有漏下的。 “没关系,今天不用都买完,剩下的明天我让司机去买就行。”安子言看了看购物车里已经不少东西了。 沈愿宁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给小雨买了几套床上用品?” “一套,上次是买床的时候一起买的,想着下次带她出来的时候让她自己再挑喜欢的。”安子言给表妹留的卧室里目前只有些生活必需的家具。 “那就一会儿去楼上再买一套,虽说不一定在你这儿住多久,那也总得再有一套换洗的呢。”沈愿宁特意提醒安子言,“不许把你的换给她啊。” 安子言点点头,又停下轮椅拿出了正在响铃的手机。 “林敬翔?”沈愿宁瞥了一下来电人,“他现在怎么不联系我老联系你啊?” “不是你叫他没事儿少给你打电话吗?”安子言苦笑,接通了林敬翔的来电。 他本来是以为沈愿宁还在出差,便想约安子言一起吃饭。得知安子言和沈愿宁正好在他家附近那间商场的超市,林敬翔表示稍后就到。 “嚯,你买东西还列清单啊?”林敬翔从沈愿宁手里抽出那张购物清单看了看。 “他表妹列的,”沈愿宁朝安子言努努下巴,“我这是帮小姑子逛超市呢。” “你过门儿了么就叫人家小姑子?”林敬翔笑沈愿宁这称呼,他走到安子言身边,“你表妹已经住你们家了?” “嗯。”安子言前几天因为在忙着给成雨收拾卧室,所以已经推掉过一次林敬翔吃饭的邀请了。 “我上次都没来及问,”林敬翔问他,“你表妹几岁啊?好看么?” “22岁,刚毕业,学表演的,漂、亮着呢!”沈愿宁把“漂亮”二字特意着重说给林敬翔听。 “呵,那我今天得上你们家看看。”林敬翔的手搭在安子言肩上。 安子言把他的手掸下去,“看归看,别瞎逗啊,她还小,容易当真。” 沈愿宁白了安子言一眼,推着购物车去别处继续买东西。 “你俩这还要买多久?”林敬翔把清单上和购物车里的东西对比了一下,发现应该还有不少没买的。 安子言划动轮椅跟上沈愿宁,“差不多了,不然我俩拿不回去。” “沈愿宁扛轮椅都不成问题,还拿不了这些?”林敬翔见过沈愿宁替安子言收轮椅。 安子言摇摇头,“愿宁只是爱逞强,其实她力气根本不大。” “我看她打人的时候力气可挺大的。”林敬翔说。 回家路上,林敬翔主动分担了沈愿宁手中的购物袋,他本想把安子言放在腿上那袋也拿上,不过被安子言拒绝了,林敬翔便也懒得管他。 “我这袋这么轻你也拿?”沈愿宁就提了一小袋零食。 “你家安子言说你力气小。”林敬翔撇撇嘴笑道,“我怎么就不觉得你力气小?” “那是你不知道心疼我。”沈愿宁用手肘拱了林敬翔一下。 林敬翔就势往旁边一歪。 “你这演技不行,”沈愿宁把他揪回来,“你今天不许喝酒了啊。” 林敬翔今天确实也没带酒,他有些不情愿地点了个头,算是答应了沈愿宁。 门口有个大纸箱,安子言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他在前面先开了门,才进屋就被跑过来的成雨一把搂住。 “言言哥哥!”成雨明显很兴奋,正有什么开心事要说。 安子言却紧张得直冒冷汗,对于表妹突然的拥抱他也很意外,“怎么了小雨?!” 沈愿宁站在门外,每个细胞都仿佛要跳起来发作。 小雨在安子言家已经住下几天了,她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相处的。看见这一幕,沈愿宁似乎看到了每当安子言下班回来,都要被表妹热情拥抱一番的场面。 “明天我就有工作了!虽然只是拍广告。”成雨十分自然地放开安子言,跟他宣布这个好消息。同时她瞥到门口的沈愿宁和林敬翔,大方地向她们俩问了好。 原来是有了高兴事,沈愿宁也不再计较。她走到安子言身侧,用手搭在他肩上,低头边换拖鞋边问小雨:“这么快就可以拍广告了吗?确实是好事啊!” 正这么说着,沈愿宁搭在安子言肩上的手还是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你说是不是啊,子言?” 接收到沈愿宁暗示的安子言憋着笑握住了她的手,“当然啊。” “这是你朋友吗?”成雨看看紧随沈愿宁身后进门的林敬翔,又看了看她表哥。 “你就跟你哥他们一样叫我林敬翔就行。”林敬翔和成雨打了招呼,放下手里的购物袋后又去把门口的纸箱搬了进来,“你这订了什么东西啊?还不轻呢,这要是就你自己怎么拿?” “谢谢,就放这儿吧。”安子言并没有直接回答林敬翔的问题,他不是对林敬翔有什么意见故意无视他,而是里面的东西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林敬翔出于好奇,借着放下箱子的间隙仔细看了一眼快递单,上面写着成人纸尿裤几个字,他便沉默下来没有再问什么。 以前这个时候在安子言家都是喝着酒跟他们俩聊天,可随着林敬翔来安子言家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也开始不拿他当客人对待,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安子言边听着作品边看书,沈愿宁则在他旁边抱着平板电脑查阅报告。 本来还有个新来的成雨跟林敬翔聊天,此时她也钻回了房间。 因为没带酒来,安子言家的酒也找不到,林敬翔只好从冰箱拿了罐汽水喝。 沈愿宁听见林敬翔抠开拉环的声音,便放下了刚要拿起安子言水杯的手,让林敬翔给自己也拿一罐。 林敬翔这是才刚坐到沙发上,他忍不住调侃沈愿宁懒:“你也走不了路啊?” 沈愿宁比划着要扔花瓶,“我看你是不想走了。” 安子言伸手揉揉沈愿宁的脑袋,“我去给你拿。” 他把汽水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腿上,回到桌边给沈愿宁抠开拉环,递给她时不忘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把酒也都收起来了?” 沈愿宁憋着笑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知道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这次林敬翔发现没有酒,下次来他就会自己带了,只是能少让他喝醉一次也不算白忙活。 成雨从房间跑了出来,叫安子言跟她对一下试戏的台词。 安子言摘了耳机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成雨拿来的试戏剧本。 “这个女配的戏找我们去试,大概是后天吧,说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一下。”成雨跟安子言解释。 沈愿宁避免打扰他们,带着平板电脑坐到了沙发上。 听起来是一段现代戏,是女配角向男主角表示长达十几年爱慕之情却只能遗憾错过的一段表演。 成雨和安子言共看这一份剧本,她边念边把台词用记号笔标出来,沈愿宁和林敬翔都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她们俩对词。 “……如果是我先告诉你,你会不会选择我?”成雨念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看向安子言,即使只是对词,眼神中的情绪也十分丰富饱满。 相比之下安子言就显得敷衍了些,他继续念着男主角的台词:“不会,根本没有如果。” 沈愿宁和安子言都觉得这话好像似曾相识,有一种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这是这段戏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剧情不多,但的确已经让人想象出前后许多剧情,也有非常大的表演空间。 “这个女配角戏份应该也很多吧?”安子言转过头来问成雨。 成雨这才从剧本中回过神,“啊……嗯,所以还挺希望被选中呢!” “好好准备,你演什么角色肯定都能演得很好。”安子言安慰她不要压力太大。 林敬翔在沙发上围观过他俩对词后对安子言提出了批评:“安子言你这个演技也不行,没点儿情感啊。” 沈愿宁在心里白了林敬翔一眼,她才不想看安子言情感真挚饱满地跟成雨说这种话,不过她对于小雨这段台词表演也挺认可,沈愿宁倒也不吝惜她的夸赞:“小雨你这段比你哥演得好呢。” “我比他认真嘛!”成雨转过头笑起来,“言言哥哥念台词认真起来应该比我要好的。” “小雨,你学表演专业是受你爸爸学校的影响吗?”沈愿宁想起安子言说过他大伯开了一家艺术类培训学校,想必小雨是受了他的熏陶和指点。 “我爸?”成雨一愣,笑着摇摇头回答沈愿宁,“我爸没开学校,他做物流的。” 安子言这才反应过来沈愿宁指的是什么,他笑了好一会儿才跟沈愿宁解释道:“赖我,赖我没跟你说清楚。小雨叫成雨,虽然从小在安庭哥家里长大,但其实她是安庭哥的表妹,我得管她爸叫舅舅,我大伯是她姑父。” “所以小雨是……”沈愿宁被绕晕了,“小雨是你舅舅的女儿,但是她管你大伯叫姑父……?” “我怎么也觉得有点听不明白了。”林敬翔也被绕进去了。 沈愿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安子言看沈愿宁皱着眉头掰扯亲戚的模样实在有趣,忍着笑帮她一个亲戚一个亲戚得梳理了一下:“嗯……小雨是我爸爸的、哥哥的、老婆的、哥哥的女儿。” 沈愿宁这下终于弄明白了,“那小雨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啊?” 这回换成安子言愣住了,他恍然大悟地看向成雨:“是啊?原来咱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言言哥哥,你不会才知道吧?”成雨并不像安子言一样意外,“我跟安庭哥哥是真的表兄妹,你是因为跟安庭哥哥一样管我爸叫舅舅,其实咱俩不算表兄妹。” “还真是!我是管你爸爸叫舅舅叫习惯了。”反应过来的安子言笑个不停,“哈哈……要不是今天愿宁问起来,这么久了我都一直没意识到这件事。” “你可真行,自己叫着叫着还当真了。”林敬翔调侃他。 沈愿宁可一点没觉得好笑,这一下安子言和成雨突然变成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心里怎么琢磨都不是滋味。 “既然这样以后可不能动不动还跟小时候一样说抱就抱了啊……”安子言正和成雨讨论着两个人的相处问题,他倒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和她说清楚一些,“毕竟都长大了,就……男女有别了。” “干嘛?”成雨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反而凑得离安子言更近了一点儿,“言言哥哥,你是发现咱俩没有血缘关系就不好意思了吗?” “才不是,”安子言的手按在成雨头上把她推远了些,“我拿你可还是当我妹。对了,跟你们那些男同事男演员也是啊,保持点距离,不然吃亏的是你。” 成雨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啦……你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安子言笑笑。 “嗳,你是不是该回家了?”沈愿宁突然转过头问身边的林敬翔。 “我这才……”根本不给林敬翔否认的机会,沈愿宁捂住了他的嘴。 成雨本来还拉着安子言再跟她对一遍台词,可安子言的余光却被沙发上举止亲密的两个人吸引,台词都念得断断续续。 “我应该不会……”安子言光念了半句话,视线控制不住地移向在沙发上打闹的沈愿宁和林敬翔。 沈愿宁捂着林敬翔的嘴不让辩驳,他只好抓住沈愿宁的肩膀,把她压在臂弯里牵制住,林敬翔在沈愿宁耳边小声说道:“你这是你不高兴也不让别人舒坦!” “是又怎么样?”被说中的沈愿宁却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 “林敬翔你干嘛呢?”安子言忍不住叫住了正搂着他女朋友肩膀的人。 “他说他要回去了。”沈愿宁把林敬翔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也回去了。” 安子言本以为今晚沈愿宁会留下来,赶紧转动轮椅到她身边,有些不舍地看着沈愿宁问:“你要回家……?” 沈愿宁只是“嗯”了一声,连看都不看安子言一眼,便穿上外套跟林敬翔一起出了门。 情况不妙。 这是安子言的第一反应。 “时间不早了,干脆留下来吧?”安子言跟上去,尽力挽留沈愿宁。 沈愿宁根本没理会安子言的挽留,而是从玄关的柜子上拿起车钥匙,“我俩都没开车,先开你的回去。” 这再次印证安子言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便赶紧转动轮椅跟上她俩。 电梯里的沈愿宁依然视安子言如空气,故意只跟林敬翔说话。 沈愿宁走出电梯,电梯厅通往地库的门回弹很重,她这次根本不管安子言方不方便,一个人开门后便松开了手走在了前面。 林敬翔和安子言被她留在身后,“她怎么了?” “吃醋了……”安子言既苦恼又内疚,“估计刚才知道小雨不是我表妹就生气了。” “哦,原来你知道啊?”林敬翔笑起来,“哎呀……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有这么貌美一个没血缘关系的表妹天天黏着你,沈愿宁能不吃醋么?” 安子言这也就是够不着,不然他一定也会像沈愿宁一样捂住他的嘴,“你可快别说了……!愿宁本来就因为这事儿不高兴呢!” “干脆你让小雨住我家算了,大家都高兴。”林敬翔走在安子言前面帮他拉开了地库的防火门。 安子言知道林敬翔只是玩笑话,便也不当真,“除了你高兴我是想不出来还有谁高兴。” “沈愿宁啊,她肯定高兴。”林敬翔回答。 “得了吧,愿宁吃醋归吃醋,她才不会放心小雨住你家。”安子言相信沈愿宁这不过是一时的小情绪而已。 沈愿宁一个人坐进车里,收起手控手柄。 安子言在驾驶座那侧的车外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愿宁,沈愿宁把车窗降下来,“怎么不回去接着对台词了?” 安子言实在是哭笑不得,他的胳膊伸进车里拉住沈愿宁的手,“我也是刚发现我俩不是表兄妹啊,可我真就一直拿她当我妹,一丁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 沈愿宁甩开他的手,“小雨什么时候搬走?” “等她在这家公司稳定下来吧,元旦我有空了帮她找找房子。”安子言只好把手搭在车门上,“小雨肯定不会常住的,只是她……” “等到元旦?”沈愿宁都不知道该不该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俩还要一起住到元旦?” 沈愿宁想升起车窗,可玻璃碰到安子言手便又停了下来,她只好持续操作按键升起车窗。 安子言的手随着升起的玻璃不断向上抬,过程中他还在继续向沈愿宁解释:“愿宁,小雨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就算不是她哥我也——” 眼看着玻璃就要夹到安子言的手,林敬翔赶紧劝沈愿宁,“差不多得了!” 沈愿宁却并没松手,她不信安子言会傻到自讨苦吃。 不过她还是猜错了,安子言屏住呼吸握紧玻璃,心甘情愿被玻璃夹住了手。 “我靠,你俩都是狠人。”坐在副驾驶看完这一幕的林敬翔心服口服。 “你傻啊?!”沈愿宁这才降下车窗,“不知道这能夹手吗?!” 安子言收回手低头看了看,又一脸委屈地跟沈愿宁说:“我还以为你最后会停下来啊……” “……给我看看你手。”沈愿宁朝他摊开手。 安子言乖乖把手伸过去,中指虽只是被夹了瞬间,却也已经有些红肿,而手背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划伤,也是今天被沈愿宁弄伤的。 想到这儿,沈愿宁的语气软了下来,她看着衣衫单薄的安子言坐在寒冷的车外,便也不想再难为他,“你挡着车门,我怎么下车?” 安子言这下可笑了,立刻向后转了转轮椅给沈愿宁让出位置。 林敬翔无奈也跟着沈愿宁开车门下车,又绕到驾驶座侧再重新上车,他怨声载道地升起车窗:“你们俩折腾自己就算了,还折腾我!” “路上小心。”安子言有些抱歉地冲林敬翔笑笑。 ※※※※※※※※※※※※※※※※※※※※ 大概就是以番外的形式又讲一段故事吧…… 日常拌嘴文 番外6 演员篇(四) 虽然好不容易把沈愿宁劝了回来,可她依然闷闷不乐,抱着平板电脑看了一整晚的资料。 安子言用行走支具走到客厅,刻意在沈愿宁身边笨拙地晃悠来晃悠去,沈愿宁就像没看到一样。 反倒是从房间出来的成雨看到之后十分激动,蹦蹦跳跳跑到安子言身边问个不停。 “前几天才说快要忘了你走路的样子,这就要给我看了?”成雨问。 这话说的让安子言又担心起来,他怕沈愿宁又要多想,就板着脸催成雨去睡觉:“我天天练,谁给你看了。你明天不是拍广告吗?不赶紧睡觉瞎晃不怕明天黑眼圈?” 成雨倒是不以为然,凑到安子言面前抬起了头,“言言哥哥,你好好看看,我哪儿有什么黑眼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过黑眼圈。” 安子言赶快别过脸,“那也快睡觉去,不然早上起不来。” “哇……”成雨像是屏蔽了安子言说的话,而是用手从自己头顶比划到安子言鼻梁,“言言哥哥,是你变矮了还是我变高了?” “当然是小雨长高了。”这倒是令安子言感慨颇多,他小心松开一只手比划到成雨耳边,“我出事那年,我记得你应该……也就这么高,这么多年没站着看你,都不知道你长高了这么多。” “我看看,”成雨笑了起来,抓着安子言的手放在他肩膀下方比了比,“我长个儿晚,那时候也就才到你这儿!” 仅仅是这一点点受力,安子言便有些失去平衡,尽管另一只手还握着助行拐杖,上半身还是摇晃着往后仰。 成雨吓了一跳,立刻抓住安子言的手臂扶好他,“……好险!” 安子言的确是吓出一身冷汗,但他却是因为想到沈愿宁还在旁边。 “行了,你别捣乱了,快点儿去睡觉!”安子言两只手都重新扶好拐杖,再次提醒成雨。 “知道啦,那我洗澡睡觉了。”成雨努努嘴,转身走进了客卫。 安子言暗暗松了口气,偷瞄了一眼沈愿宁——她还在盯着平板电脑,只是那一页幻灯片她已经看十几分钟了。 “愿宁,还不休息吗?”安子言调整方向,开始往卧室行走结束今晚的锻炼。 沈愿宁只是摇摇头。 看来是还没消气,安子言悻悻地回到卧室坐上轮椅,他边想着后面的对策边脱支具,准备先冲个澡再找沈愿宁好好说说。 沈愿宁却紧随着他也回到卧室,抢先一步打开浴室的门,“我洗澡了。” “嗳……”安子言正刚准备脱掉t恤,这下也只好松开了抓着t恤下摆的手。 “怎么?你也要洗澡啊?”沈愿宁当然看出来刚锻炼完出了汗的安子言要去洗澡。 以往要是赶上两个人都要洗澡的时候,沈愿宁会为他让出这个有淋浴椅的浴室而去客卫,可现在成雨住在次卧,临近的客卫自然也是留给她用,这多少造成了些许不便。安子言很清楚沈愿宁为什么偏偏挤在这时候也要洗澡,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不着急,你去洗澡吧。” 沈愿宁见安子言吃瘪的模样,这一晚上的气可算出了些,她得意地哼着小曲关上了浴室的门,脱掉衣服开始冲澡。 淋浴间的玻璃门蒙着一层水雾,沈愿宁却模糊看到安子言划着轮椅出现在外面。 “愿宁,我有话想跟你说。”安子言的声音从玻璃门外传来。 “说。” 他拉开淋浴间的门,忿忿地向沈愿宁宣告他的决定:“我想好了,小雨确实得赶紧搬走。” “哟?终于想通了?”沈愿宁用手抹去脸上的泡沫,虽然她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却表现得十分淡定,甚至还抱怨起来:“想通了就快点儿把门关上,你一开门都冷了。” “想通了,再这么下去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女朋友就得气跑了。”安子言伸手把沈愿宁往旁边拉了拉,自己则欠身够到了安装在墙上的淋浴椅。 “你干嘛?没地儿啦!”沈愿宁见安子言这是要转移进来,“何况你也没脱衣服啊!会淋湿的!” 实际上淋浴间空间并不小,安子言还是把自己移进去,并拉上了玻璃门。温水冲在他身上,t恤湿透贴着身体,连头发也都被打湿垂了下来。安子言一把将沈愿宁圈到怀里,他对着跌坐在自己腿上的沈愿宁勾起嘴角,“现在还冷不冷?” 沈愿宁想起身,却再次被安子言抱紧。 “……其实小雨她挺不容易的,我只是想多帮帮她。”安子言用手指给沈愿宁梳去头发上的泡沫,“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爸爸一直在新西兰工作,后来在新西兰成了家,才把小雨接过去。小雨小时候是个特别乖特别听话的好孩子,我相信她现在也一样。” 听起来成雨也是从小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孩子,也许是这让沈愿宁联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她多少对成雨有了几分同情。 “她去新西兰的时候才11岁,我舅舅当初是卖掉了房子移民的,小雨现在在北京没房子没朋友,那天听说她公司就在这附近,我才想着让她先住下来。”安子言向沈愿宁解释原因。 “那就在新西兰生活呗……”沈愿宁嘟囔道。 “现在不是国内机会多一点儿吗?而且……”安子言叹了口气,“而且我舅舅在那边也成了家、有了孩子,小雨不想跟她们生活在一起。” 沈愿宁其实很理解成雨的处境,听到安子言这么说,她更是不想与一个自己出来打拼的小姑娘较什么劲。 “嗯?还在生气?”安子言的脸凑得近了些,他轻笑一声跟沈愿宁保证,“不骗你,我明天就帮小雨找房子。” “得了吧,看你年底都忙死了,你别给自己再找事儿了。”沈愿宁没好气儿地说道,“元旦之后再说吧。” 安子言有些欣喜,也有些意外,“你不生气了?” “我才不是生气,我就是有点儿吃醋了,吃醋不正常吗?”沈愿宁垂下眼帘,缩在安子言怀里努了努嘴,“你俩这是青梅竹马,谁能受得了自己男朋友每天跟一个那么漂亮的年轻姑娘住一起腻歪?你要是能找到一个能接受的,我保证是因为这人根本不喜欢她男朋友。” “那看来你是非常喜欢你男朋友了?”安子言笑着用鼻尖蹭蹭沈愿宁的脸颊,“你说谁那么漂亮啊?小雨吗?我家愿宁不是更漂亮吗?” 沈愿宁白了安子言一眼,“这你还用问我?” 安子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嗯,确实是你更漂亮。” “行了,现在捧我也晚了。”沈愿宁掐了他一把,“我看你就是算计我!先说让小雨搬走,然后就卖惨,等我一松口就借坡下驴。” “我可没算计你,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别让你误会我真的对小雨有什么别的想法。”他更加亲昵地抱紧沈愿宁,嘴唇在她耳边划过,又故意停下来用轻吻撩拨着她,“唯一让我有想法的,只有我家愿宁。” 被安子言凉凉的鼻尖蹭过脸颊,耳边却又是一抹柔软的温热,沈愿宁的醋意早已被安子言的挑逗替代,她靠向面前的人,环住了他的腰。 安子言贴紧沈愿宁的身体,有些强势地吻住她的唇。温水顺着花洒冲在两个人身上,水汽氤氲的环境让沈愿宁和安子言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她们之间的第一次。 “你以为只有你会吃醋吗?”安子言的额头抵着沈愿宁的额头,突然向她发问。 “嗯?”沈愿宁疑惑地眨眨眼睛。 “……我说过只有我可以抱你,林敬翔不可以。”安子言一手环着沈愿宁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再次吻了过去。 对另一半的占有欲,他们两个都是同样的强烈。 沈愿宁回应着安子言的吻,双手从安子言肩头逐步下移,手指从那湿透的t恤衫下抽开安子言运动裤的抽带。 “……谁让你穿着这个就进来的?”沈愿宁的手一顿。 安子言这才顺着沈愿宁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立刻臊得满脸通红,“我刚才太着急了……” 安子言拉沈愿宁站起来,抬手关掉了花洒。他颓丧地别过脸,如同戛然而止的水流,所有的□□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要是能提前处理掉纸尿裤,也或者根本不进来与沈愿宁耳鬓厮磨,都不至于搞得如此难堪。一个大小便都感觉不到、控制不了、还正穿着纸尿裤的男人,想着那事实在是有些可笑。 “你羞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撕下来脱掉就行了嘛。”沈愿宁再次把手伸过去。 安子言拦住了她,“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看到我穿着这个,即使那个人是你。” “别着凉了,你先洗澡吧。”安子言重新打开花洒,自己则回避着别过了头。 沈愿宁很清楚安子言的脾气,他若是介意起来,劝便没有用。不过沈愿宁也不会作罢,她好端端洗个澡,被安子言撩起了兴致,当然不会由着安子言因为面子问题就停下来。 “我不管,反正你得对我负责!”她不由分说扯起安子言的t恤,拉着他的手臂强迫他脱掉。 “愿宁、愿宁!”t恤被脱到半截,安子言有些拘谨地收起手臂,“我……” “你……你怎么跟大姑娘似的!”好像是她上赶着一样,沈愿宁顿时没了耐心,她把花洒掰向自己,重新开始洗澡。 安子言把两条腿拉向一边,给沈愿宁多让出了些空间。 可沈愿宁想要的根本不是让他做这个,她故意把水甩得老远,明明两个人隔得不近,安子言还是被溅了一脸的泡沫。 沈愿宁冲完澡拉开玻璃门走出来,又重重把门撞回去,这才披上浴袍用浴巾擦了擦头发。 这时她听到里面的安子言偷偷叹了口气,他开始脱衣准备冲澡。 隔着有水雾的玻璃,沈愿宁依稀看里面的人有些费劲地脱去了衣物,又撕去原本包在他身上的纸尿裤,犹豫许久不知道放哪儿,只好给扔在了淋浴间的地上。 在外面看着这些的沈愿宁暗笑他自讨苦吃,又悄悄走过去把安子言停在淋浴间外的轮椅推远。 没想到竟然被安子言看到了:“你推那么远一会儿我怎么出来?” 沈愿宁没有做贼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原来你会说话啊?还以为哑巴了。” 安子言这下猛地拉开玻璃门,气哼哼地盯着沈愿宁看。 “怎么了?这样就可以给我看了?”沈愿宁用脚尖指了指地砖上被安子言丢弃的东西。 看他一脸羞愤气得半天说不出话的时候反而是沈愿宁觉得最解气的时候。 “沈愿宁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安子言单手扶着墙上的扶手,一把将沈愿宁拽了进去。 “嗳!”沈愿宁一惊,她没想到安子言会这样做,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拽得跌坐进他怀中。 “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缺德?”安子言用两只手臂把沈愿宁扣在怀抱里,“我出不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从头发到浴袍,又重新被打湿,沈愿宁狼狈不已地蹬了蹬脚,“安子言你干嘛?!又都湿了!” “那你倒说说干嘛要把我轮椅推走?”安子言的脸逼近沈愿宁。 “那是因为我想看你求饶啊……”沈愿宁小声嘀咕。 沈愿宁这话愣是把安子言活活气笑了,本想着好好教训一下沈愿宁的他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 “……盯着我干嘛?”沈愿宁这回反而有些心虚,眼神闪烁避开安子言的注视。他要是说些什么倒好,可安子言偏偏只是嘴角带着坏笑不说话,这让沈愿宁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如果他因此真生气了,沈愿宁倒觉得这报复得不偿失。 安子言轻笑一声,有些强硬地凑上去将他唇间那一抹坏笑印给了沈愿宁,“你刚才说谁像大姑娘?” “矫情……!”沈愿宁红着脸指责安子言非要兜个大圈子才回到刚才未进行的事情,“现在这跟刚才到底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看你气我,我才不会拉你回来。”安子言解开沈愿宁湿掉的浴袍,手掌也不老实地在她身体滑过。 视线下移,沈愿宁看安子言白净的右侧大腿上有一块淤青,“你这儿怎么了?” “不知道,吃饭那天就有了,可能是在上楼的时候磕了一下。”反正也从不觉得疼,安子言现在全然没心思关注这个淤青。 听他这么一说,沈愿宁才突然想起来了:这哪儿是上楼的时候磕的,这是被她掐的。 沈愿宁装得很愤慨,“哎,那个破餐厅以后都别去了。” 沈愿宁侧身坐在安子言无法活动的双腿上,揽着他的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他身上包括双腿都湿湿滑滑的,两条腿没有什么肌肉,随着沈愿宁移动便晃了晃,搞得她很难稳稳坐在上面。可越是这样,沈愿宁越兴奋。安子言温柔地亲吻抚摸着她的身体,沈愿宁体会着双重的快感,更是比他还按耐不住。 “你今天进入状态比上次还慢……”沈愿宁皱眉抱怨安子言。 “我已经很……”安子言薄唇紧绷,他想看看状况,可那里被沈愿宁压在身下,他也不知道状态如何,“要不等我吃一颗……” “哈哈……吃什么吃!”沈愿宁改为跨坐,握住安子言身体早已开始觉醒的那一部分坐了上去,“瞧你紧张的,脸都白了。” 安子言又羞又恼,“要早知道你这么坏,你说什么我都不该信!” “子言,别分心!你一分心那都要……”沈愿宁有些娇嗔地提醒安子言。 安子言知道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本就不如正常人,就算是兴致高昂也不一定能保证的了有所表现,若是有些分神,就更是很难保持状态。他担心刚才说话间便失了状态,“没分心……我又不是真生气,只是怕表现不好……” 沈愿宁“噗嗤”一笑,除了紧紧抱住安子言,她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你可真好骗……!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沈愿宁……!”安子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为情地闭上双眼把脸埋在沈愿宁颈间,“你哪儿是喜欢我,你是喜欢骗我!” 要是能提前想到今天早晨起床会这么难,沈愿宁昨晚一定不会跟安子言较那么半天劲。 “愿宁……再不起来真的要晚了。”安子言用遥控拉开窗帘,天还没亮,也能看得出窗外阴沉沉的,“一会儿可能要下雪,小心路上会堵车,今天不是开董事会吗?别迟到啊。” “我是董事,谁还要记我迟到吗……?我大舅真讨厌,这么早开会……”沈愿宁迷迷糊糊环住安子言的腰,又靠着他的腿睡了过去。 他特地从轮椅上转移回床上来叫醒沈愿宁,这下反而让她当成抱枕了。安子言拉开沈愿宁的胳膊,侧过身体尝试想抱她坐起来,可身后没有靠背、身旁没有扶手,安子言不好发力也只好作罢。 他用手指头蹭蹭沈愿宁的脸颊,找了个话题让她赶快清醒一些:“昨天的提案看完了吗?有没有觉得很好的?” “……一个都没有,”沈愿宁连眼皮都懒得睁,“没一个提出来要卖掉s酒店的……” “愿宁,快点儿醒醒,你又说梦话了。”安子言笑起来,轻轻拍了拍沈愿宁。 “啊——”沈愿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安子言,你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会不喜欢你么?” “知道,不就是叫你起床的时候吗?”安子言笑着撇撇嘴,欠身够到轮椅,“不许再赖床了,一会儿出来吃早点。” 沈愿宁挽着安子言的手臂坐起来,又趴在他肩上醒了会儿盹儿,“你们上班晚,干嘛也起这么早?” “阴天,睡不着了。”天气不好的时候安子言总觉得整个后背都不舒服。 沈愿宁这才不再压着他,“那你还不多躺会儿?” “躺着怎么给你们准备早点?”安子言转移回轮椅上,“不许再赖床了,一会儿出来吃早点。” “你这么早出去,又是拍一天,吃这么少怎么够?”安子言见成雨只挑了一小片火腿吃,“你容易低血糖,再吃点儿吧。” 成雨连果汁都只喝了一半,“言言哥哥,我真的不吃了。拍的是饮料的广告,人家要的就是瘦子。” 安子言觉得成雨看起来比沈愿宁还要瘦,“你不就是瘦子吗?!” “啊呀反正今天不能再吃了。”成雨摆摆手,匆忙拎起了背包。 “你们去哪儿拍?公司来接你吗?”安子言问她。 “我又不是大明星,公司怎么可能接送?”成雨苦笑,“昨天查过地址了,影棚离这儿不太远,我自己打个车去就行。” 安子言看外面天都没亮,让成雨自己出去打车也并不放心,他便穿上外套和成雨一起出了门,“把地址给我看看,我送你上车。” 沈愿宁在客厅和厨房都转了一圈,不光安子言不在,连他表妹成雨也不在。 她拨通了安子言的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还在家里。 “上班连手机也不带……”沈愿宁正琢磨一会儿是不是要先把手机给安子言送到公司,他家的门就开了。 安子言的鼻尖都有点冻红了,他边擦轮椅边提醒沈愿宁,“今天真冷,你出去多穿点儿。” “你干嘛去了?”沈愿宁这才坐下吃早餐。 “送小雨打车。”安子言说起这事又笑了,“还好跟她一起下去了,小雨把地址搞错了,前几天换的现金也不够了。真是小孩儿,要是没发现她可能就去错地方还没钱付车费了。” “你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当的可真负责。”沈愿宁瞥了安子言一眼。 “你这个话听着可有点儿酸。”安子言笑她,“还不是因为一会儿得让司机送你。” ※※※※※※※※※※※※※※※※※※※※ 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有病一个番外咋更了四章了都??? 番外6 演员篇(五) 自从听安子言说了成雨的成长经历,沈愿宁对她渐渐放下了成见。毕竟她才二十出头的岁数,正是没心没肺又心高气傲的年纪,做事不够周到也正常,当然也会特别依赖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 想到这些,沈愿宁反倒是觉得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反感和醋意才不正常。 晚上约好三个人一起吃饭,可是安子言还在公司,沈愿宁便在园区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去找他。步行走回安子言公司的路上,经过了另一栋楼。虽然已至深冬傍晚,但楼下圣诞装饰灯都亮着,这让沈愿宁认出大堂的玻璃门外站着的人是成雨和一名男子。 “我说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站在成雨面前的男人似乎在向她提出什么条件,“女主角我保证不了,但是你去试戏的女二号我肯定能给你安排。” 虽然只有这一小段话,沈愿宁也能猜出大概是个什么事情了。她停下脚步没有上前,在挂着灯带的松树边继续听她们的对话。 “不用了,是女主角不希望我演女二号,除非我能挤掉她。”成雨没有接受男人承诺她的好处。 “那我可以给你生活费,我在这附近也有房子,你不用住在别人家了。”那男人抬头看向园区附近住宅的方向。 成雨拒绝了他开出的条件:“是我想住在那儿,我现在跟我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不用你费心了。” 沈愿宁一怔。 “你是和男朋友住一起?你不是没有男朋友么?”那男人提高了音量,被成雨多次拒绝让他有些折了面子。 “喜欢的人不一定是男朋友。”成雨说。 那男人有些不悦,但又说不出什么,只让成雨再好好考虑他开出的条件,然后转身匆匆离开。 或许成雨那么说只是为了打发那个男人而已,沈愿宁回过神,却正对上了成雨的视线。站在沈愿宁这个位置,自然是可以听得清刚才成雨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刚才的话,是为了打发他吧?”沈愿宁笑着问成雨。 成雨只是看着沈愿宁,虽然这几秒间她什么都没回答,沈愿宁竟然已经从成雨眼中看到了答案。不光是对于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更是她这些天来那些没来由的焦虑和烦恼的答案。 “……你喜欢他?”尽管沈愿宁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却还是问了出来。这个“他”,代指的安子言,沈愿宁抱着一丝侥幸,她希望成雨听不懂她的问题。 成雨点了点头,“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言言哥哥了。” “他是你哥,小女孩儿都会喜欢自己哥哥,你只是把那种喜欢哥哥的心情错当成喜欢了。”沈愿宁不知自己说这话是想骗过成雨还是只不过在自欺欺人。 “我从小时候就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成雨戳破了沈愿宁最后的期望,“言言哥哥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回国以后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 “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是一直把你当妹妹。”沈愿宁严肃地提醒成雨。 成雨对此很坦然,“我知道的啊。” “……”沈愿宁忽然觉得自己不能理解年轻人的脑回路了。 “言言哥哥和你在一起太辛苦了。”成雨见沈愿宁不说话,便继续跟她说,“其实你不就是因为言言哥哥对你百依百顺才和他在一起吗?你觉得言言哥哥是残疾人低你一等,你不过只把他当消遣,你和那个林敬翔才——” “我没有!”沈愿宁不等成雨说完便反驳道,“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和子言之间的感情。”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那为什么你因为他被朋友嘲笑就那么不高兴?是什么感情你自己知道。”成雨指责沈愿宁,“反正每个人都只是在演一个会让别人喜欢的自己而已,就好像你也只是在演一个很喜欢言言哥哥的角色。你一点儿也不了解言言哥哥,他受伤之后不过是在努力演一个被人需要的角色,他痛苦脆弱的时候、任性幼稚的时候你见过吗?那样的他你可以接受吗?” “我见过,我当然也可以接受。”沈愿宁冷笑着问成雨,“既然你觉得我们都是演员,那你又在演什么?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小表妹?” “……是,”成雨笑着点点头,“我就是在演这样的人,大家希望我是这样的人,言言哥哥希望看到我变成这样。我说了,每个人都只是在演一个会让别人喜欢的自己。没人喜欢最真实的人,难道你希望我跟言言哥哥说我根本没把他当哥哥、我对他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安子言也才结束工作,所幸沈愿宁父亲在关系决裂后就已罢手,今天白天才终于完全解决上一次因他阻挠而失掉的最后一笔订单。 “晚上吃什么?”沈愿宁把便利店的袋子放到安子言桌上,从里面拆开了一包软糖吃,“我在那边楼下碰见小雨了,她被几个同事叫走了,晚饭不跟咱们一起吃了。” 安子言这才看了看手机,果然有一条成雨发来的信息,成雨在信息里告诉他晚饭另有约,晚上会晚些回去。 “什么同事啊?男同事?”安子言问沈愿宁。 沈愿宁用鼻音“嗯”了一声,刚才和成雨在楼下差点儿起了争执,刚好她遇到同事便匆匆和他们离开了。 “怎么老是和男的……”安子言有些担心地回复成雨保持联系,尽早回家。 穿上外套,安子言把没看完的书放在腿上,和沈愿宁一起离开公司。 一阵狂风卷过,他们旁边的一对情侣立刻依偎得更近了些,男人伸出手臂把女朋友揽进怀里,抱着她快速向前走。 “好冷啊……”沈愿宁下意识凑到安子言身后取暖,不过安子言坐在轮椅上,也没能为她挡住什么风。 安子言从身后拉起沈愿宁的两只手搭过他的肩膀,他拉开外套拉链让沈愿宁把手揣进里面,“这样会好一点儿吗?” “好多了。”沈愿宁收紧怀抱环住安子言,紧紧从背后贴着他,推着他的身体带动轮椅一起前行。 “我应该把车开到门口等你。”安子言的话里带着遗憾和愧疚。 沈愿宁顺着安子言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他看着的是前面那对相依偎着小跑的情侣。 “我们这样不是也很好嘛?”沈愿宁低头对安子言笑笑。 安子言唇角微勾收回目光,他单手转动轮椅,另一只手则收拢外套把沈愿宁的手捂得更紧了些。 眼看今晚安子言不知第多少次拿起手机,沈愿宁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走到安子言跟前抽出他手里的手机,“你要是担心你就给她打电话,你要是不打电话你就把手机放好了!练站立的时候总来拿手机,也不怕摔着。” 安子言这样也实属无奈,“我老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家不是管得太宽了么?” “你也知道呀?”沈愿宁气得直翻白眼,“人家爸爸都还没管呢,你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假表哥操哪门子心?” “不早了啊,我给她发消息,她就只回个‘好’,可人又不回来,要真有什么事儿我怎么跟她爸交代?”安子言苦笑。 沈愿宁看了眼时间,她和安子言吃完饭到家都这么久了,如果成雨是就吃个饭,再堵车也该回来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虽然她今天傍晚跟成雨聊得并不愉快,但沈愿宁也看不得安子言这个担心的样子。 沈愿宁用安子言的手机拨了电话给成雨,她开了公放。电话接通,两个人都发现成雨那边的环境乱哄哄的。听到是沈愿宁的声音,成雨那边有些还难掩的失望。 沈愿宁问她还有多久回家,成雨只说她们去了体育场那边的夜店。 站在一旁听见这话的安子言忍不住催促成雨:“快点儿回家!都——” 沈愿宁的手指压在安子言嘴唇上示意他不要插嘴,“好吧,你注意安全,太晚了就叫司机去接你了。” 挂断电话,安子言果然更不放心了:“跟一堆男同事去夜店,你怎么还让她去?” “人家是年轻人,晚上想去夜店玩儿玩儿也很正常啊,你以为都要像你一样提前过老年人的生活?”沈愿宁不以为然,“何况去夜店怎么了?去夜店就不是好人了?假如你和女同事去夜店,你就是对她图谋不轨?” “我就算想图谋不轨又能对女同事怎么样?”安子言低头看看身下的行走支架,“她的同事又不是我这样的,万一真有什么想法小雨不就吃大亏了?” 沈愿宁气鼓鼓地把手机拿到桌子中间安子言够不到的位置,“就没见你对我这么不放心过。” “你不在我身边,我才会不放心,你当然见不到我不放心你的时候。”安子言嘀咕。 “行了,不用担心小雨,她才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傻。” “也是,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挺有分寸。” 这让沈愿宁想起了今天成雨的话,“……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这不是废话?”安子言以为沈愿宁是在开玩笑,他想把沈愿宁拉到身边,却又没把握能掌握好平衡,便只对她的背影问道,“你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在一起?难不成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非要找个残疾人体验一下生活啊?” “不许胡说。”沈愿宁从桌上拿起安子言今天从公司带回来的那本书若无其事地翻了翻,“那你呢?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喜欢被我需要?” “嗯?这不是你先胡说的吗?”安子言抓着助行拐向前挪动身体,带动两条腿前进靠近沈愿宁,松手伸出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我喜欢你,自然希望被你需要。这是很正常的感情啊,并不对立。” 沈愿宁的手握住了安子言的手臂,“不是勉强自己在迎合我吗?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这是安子言第一次这样拥抱沈愿宁,他情不自禁将另一只手也从拐杖上松开,站在她背后紧紧将沈愿宁搂在怀里。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安子言小声感慨着,又低头在沈愿宁耳边轻轻一啄,“被你需要的时候我能不高兴吗?大部分时候都是我需要你,我能为你做的实在太少了。何况你又不是让我去死,我有什么可勉强的?” 沈愿宁抬起头来,正对上安子言的笑,“可惜有的人不明白这种感情呢。” “有的人?”安子言问。 沈愿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是林敬翔?”安子言笑着摇摇头,“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吗?他说的你不用当真,他都是开玩笑的。” “哎。”沈愿宁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她撇开安子言的手臂,从他怀里跑开,“不想跟你说话了,洗澡去了!” “嗳……”安子言赶紧俯身扶住桌沿,现在身体离餐桌太近,助行拐伸展不开,他又无法后退,只能原地扶着餐桌自己调整。 他转动上半身,带动腰部也转向,可这样转身双脚很难找到平衡,安子言重心不稳,两腿直直地歪向一旁险些滑倒。 他狼狈地用手臂支在餐桌上勉强撑住身体以防倒下去,尽管用上半身提扯多次,可双脚只能保持支架的站立形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着安子言的想法稳稳着地。 “愿宁……!” 沈愿宁模糊听见安子言叫她的声音,她放下吹风机匆匆跑到客厅,只见安子言身体歪向餐桌,侧身支着桌面和助行拐,正低头努力让身体站直。 她本以为安子言刚才是一个人在客厅练习行走,想不到她头发都快吹干了安子言还在原地没动过。 沈愿宁难以置信地过去抱着安子言的腰,稍微用力帮他调整了一下身体让双脚同时着地,安子言这才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她一边稳住安子言,一边把助行拐杖从两把餐椅之间撤出来摆到他身前。沈愿宁看到安子言额角都流了汗,“这么半天你就自己较劲呢?”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但安子言不能控制自己的下半身移动,光是在狭小空间原地转身站直都不能做到,花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越弄越糟。沈愿宁瞧得出来,安子言刚才已是迫不得已才会找她求助,再多耽误片刻估计就要摔倒了。 “本来以为我自己能行……”安子言的声音没什么底气。 “我把轮椅给你推过来吧?”沈愿宁建议道。 “没关系,我自己走回去。”安子言沮丧地摇了摇头,又重新开始练习行走。 沈愿宁在他身后跟着他一步一步前进。 安子言停下来回头看了看沈愿宁,苦笑着叹了口气,“……刚才是意外,现在这个我还是可以的。” “那你小心一点儿啊……”沈愿宁看出了安子言的低落,自己如果一直站在旁边保护着,反而更让他难堪。 她藏着自己的不放心回到卫生间继续吹头发,这次沈愿宁把吹风机档位调至最低,好能及时听见安子言那边的动静。 没等安子言走回房间,他被沈愿宁放在餐桌中间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子言匆忙扶着拐杖改变前进方向,想折返回去接听电话。 沈愿宁猜着等他“走”到餐桌边,电话肯定早就挂断了。何况他这么急匆匆走过去,保不齐要摔倒。 “我去拿。”沈愿宁小跑出来,从安子言身边超过去,到餐桌边拿起手机。 来电人是成雨,沈愿宁帮安子言接了电话并打开扬声器递到他面前。 电话里成雨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她说朋友叫来的几个男人总是要强迫她喝酒,让她很不舒服,现在只好躲在洗手间里问安子言什么时候可以来接她。 可成雨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里,只能说得出是体育场外的一家夜店。 听到成雨说电话快没电,安子言让她别再喝酒,自己到了体育场再给她打电话。 挂断通话,沈愿宁不满地问安子言,“干嘛不叫司机去?” 安子言也很无奈,“她喝酒了迷迷糊糊的,而且小雨和司机都没见过面,万一待会儿她手机没电了不是更麻烦。” “可你也不知道在哪儿接啊。”沈愿宁提醒他。 “待会儿我到了叫小雨出来等我。”安子言对此也是苦恼不已,“这孩子真是不让人放心。” 沈愿宁把轮椅推到安子言身后,等他松开卡扣坐下帮他脱下了支架,“我陪你一起去吧。” 安子言听了这话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沈愿宁的头,“傻不傻?头发都没干,你出去肯定要感冒。” “那你等我再吹一会儿。”沈愿宁说着就要去吹头发。 安子言把沈愿宁拉回身边,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呢,就乖乖在家睡觉,我可不能因为小雨的事情让你感冒。接个人而已,用不上两个人都去。” “那等你回来我再睡……”沈愿宁拉住安子言的手。 “我肯定尽快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别等我。”安子言算着时间应该也会太久,便答应了沈愿宁。 ※※※※※※※※※※※※※※※※※※※※ 番外就准备好瓜子板凳笑着看就好啦 请放心,下一个番外一定不搞这么长了…… 番外6 演员篇(六) 在体育场外圈开车转了一圈,安子言都没见到成雨的身影。最让人着急的是她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安子言只好下车换上轮椅,在每家店门口寻找成雨。 夜晚的这两条街热闹非凡,还没靠近店门就已经能听见各家夜店酒吧的音乐声。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在街上来来往往,都对划着轮椅出现在这儿的安子言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里的每家店都没有无障碍设施,也没有店家会费心特意增加无障碍设施,这似乎是一种默认的规矩——毕竟用得到无障碍设施的人极少会出现在这里。 安子言大学时曾被周岩和李松宸他们强烈邀请来过一次,那家店虽然入口的几级台阶需要有人帮忙抬轮椅,里面倒是可以通过电梯上下楼。 店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儿,她们精心打扮、衣着靓丽。不同于在生活和工作中的拘谨,在这个以社交为目的的暧昧场合,她们会接受搭讪,也会主动搭讪。周岩和李松宸当然是冲这个才去的,毕竟酒在哪儿都能喝,几个大学生一晚上花这么多钱可不止为了喝点儿酒。 那天晚上还因为一个女孩儿,他们被旁边包厢里的男人找了麻烦。当时虽然把他们都吓坏了,但事后回想起来倒算个有趣的经历。 想到这儿,安子言不自觉有些想笑。 可尽管如此,除去出入的不便,安子言也还是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从这一点看来,他也总认为自己的确是个无趣的人。 “言言哥哥!” 安子言听见了成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成雨从一家店推门出来跑到了他身边。 “还好你来了,我手机没电了……”成雨终于松了口气,又张望着问安子言把车停在哪儿了。 “那边的停车场。”安子言说完,看到有三四个男人也走出那家店,很明显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这几个人看起来明显不像是她公司里的同事或是演员,有个人走过来顺势搂住了成雨的肩膀,“怎么?这就是你哥?你哥是残疾人?那你更应该好好拍戏挣钱养家了啊?” 成雨有些内疚地看着安子言,她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跟着她出来。她讨厌身边这个轻薄的大老板,却又不敢反抗。 “你放开她。”安子言把那只手从成雨肩上拿开,又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这反而激怒了那些人,他们本就喝醉了,更将安子言这个行为视为挑衅,男人用力推了安子言一下,“你什么意思?” 安子言扶着旁边的车前盖才没栽倒,他不想跟醉鬼起争执,并没回应那人的挑衅,只是转动轮椅准备带成雨离开。 “你不能走,”带头的男人扯住了成雨的胳膊,“你得留下陪我们,你哥可以走。” 说完,他却又笑了起来,“不对,你哥也不能‘走’啊,他要是能走干嘛还要坐轮椅?” 这句嘲弄让这几个人都笑了,成雨实在忍不下去,便想甩开那个人。 “干嘛?你还敢跟我甩脸子?还想不想拍戏了?”那男人用工作威胁成雨。 安子言抓住那人的手腕使了力气,“你是什么人?她演不演戏用不着你来管,你把她放开!” 男人身边的两个人见状,分别抓住了安子言的手臂按住了他,“轮不到你来打听我们大哥!” “你哥力气还不小……”拉着成雨的男人甩甩被安子言抓痛的手腕,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时男人突然嗤笑一声,“哟——你哥虽然是个瘫子,但是‘那个’还蛮大的啊?” 说着,他便朝安子言伸出手去。 “你要干嘛?!”安子言慌乱得挣扎双臂,他扭动上半身想要挣脱开控制着他的两个人,但手臂被按住的安子言根本无力反抗,即便他拼命摆动身体,摆在轮椅上的双腿也不过随上半身稍微晃动了一下。 安子言穿着一条面料柔软的运动裤,那个部位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和他消瘦的下半身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惹得这几个人都愈发好奇起来。 “你别碰我!滚远点儿!”安子言涨红了脸发疯般挥舞手臂,却被那两个人死死钳制,不论他花费多大力气挣扎,无法行动的下半身只能乖乖坐在轮椅上等待被羞辱。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啊!”那人当然不顾安子言无用的反抗,上手扯住安子言的裤腰用力一拽,使他的运动裤被半扒到□□,连包着的纸尿裤都被扯开了边。 或许是没想到扯开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他们还没来得及嘲笑,全都怔了一怔。 情急之下,成雨趁机高喊着救命扑上前推开那男人的手臂,原本抓着安子言的两个人也迅速松开他转而去拉成雨。 安子言猛烈挣脱瞬间失去束缚,身体后仰连带着轮椅后翻仰倒在地。 周围有人因为成雨的高声呼救而凑了过来,那几个男人不想惹事上身,便只好作罢。离开前,恼羞成怒的他恶狠狠地威胁成雨和她公司那些演员以后都别想再演戏。 安子言难堪不已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躺在地上将裤腰扯了回去。 “言言哥哥……!”成雨吓哭了,蹲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帮他。 安子言单手撑地,用另一只手抓着靠背,在成雨的帮助下重新把轮椅拽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低头调整姿势把两只脚摆回踏板,淡淡地跟成雨说:“回去吧。” 成雨很害怕,但更多的是愧疚,她抽泣着跟在安子言身后,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搬动双腿移进车里时,安子言才发现到裤子上已有了些湿迹,刚才那么猛烈地挣扎还摔倒在地必然造成失禁,纸尿裤又被扯破,难免会弄湿裤子。 他恼怒自己这副不堪的身体,稍稍将车窗降了一些,以免被成雨闻到味道。 成雨其实已经早就看到了安子言裤子上的一片水印,这让她又想到刚才那一切,当安子言抬起手操纵汽车时,成雨才发现他手上搓出好几处擦伤,已泛起了红肿。 “言言哥哥,你手都破了……”成雨挂着眼泪慌忙找到车里的湿纸巾,替安子言擦了擦伤口。 “没事儿。”安子言拿过纸巾自己胡乱擦掉血污,眼睛依然只看着路况。 车里响起了安子言的手机铃声,蓝牙连接了车内音响,是沈愿宁的来电。 “小雨,先别哭了。”安子言等成雨不再抽泣才按下了接听键。 沈愿宁在电话中问安子言是否接到了成雨,得知一切顺利他们即将到家后,沈愿宁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成雨看着安子言若无其事地与沈愿宁告别,知道是安子言不想让她担心才会如此。 “……那些人干什么的?”安子言问成雨。 “……”说起这个,成雨又忍不住委屈得哭了出来,“是我们同事叫来的投资人,我也不认识。” “下次这种聚会别去了,戏没得拍不要紧。”安子言轻叹了一声,“以后有的是机会,别为了拍戏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成雨哭得却更厉害了,这些天来她已经试了好几部戏了,但几乎每部戏的女主角甚至女二号都被内定。也有很多人像今天这样要求她以身体交换拍戏的机会,成雨都表示过了拒绝,但她没想到这个人刚才还会找安子言的麻烦。 “言言哥哥,对不起……”成雨哽咽着跟安子言道歉。 “不用道歉。”安子言摇头,又特地提醒成雨,“刚才的事情,回去别告诉愿宁,知道吗?” “嗯……”成雨答应他,实际她也不希望被沈愿宁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以为沈愿宁应该已经睡下了,安子言和成雨回到家中,沈愿宁马上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小雨,下次还是早点儿回家吧,不然你哥这么晚去接你,第二天还有工作,他这样太辛苦了。”沈愿宁这是暗指成雨今天说她的话。 成雨知道今晚是她不对,便默默点了点头。 安子言深灰色的运动裤上有些深深浅浅的湿痕,沈愿宁虽然看到了,但碍于成雨在场,她并没问安子言。可是她分明看到擦着轮椅的安子言正刻意藏着两只手上不同程度的新擦伤,这让沈愿宁不能坐视不管。 “手怎么了?”沈愿宁拉起安子言的袖子,这才看清这些伤,翻了皮的伤口里还有泥污,还有些肿了起来。 安子言收回了手,回答含糊敷衍,“下车的时候摔了一下。” 沈愿宁心疼地看着安子言,他上下车向来顺畅,竟也有摔倒的时候,“怎么下车还能摔到啊……?” 安子言敷衍一笑,“忘了把轮椅手闸锁好,下车的时候没扶住。” 在一旁的成雨虽然答应过安子言要向沈愿宁隐瞒,可她在听到安子言撒谎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几个龌龊男人按着安子言手臂羞辱他的情景。 “……到底怎么了?”沈愿宁这下觉得事情不会是安子言所描述的那样,“小雨,发生什么了?” “小雨喝醉了就爱哭。”安子言匆忙跟沈愿宁解释道,他拍拍成雨的背,“小雨,快点回去睡觉。” 成雨啜泣着点了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安子言的话往房间走。 见沈愿宁不再追问,安子言放心地拉下拉链正准备脱掉外套,却没想到,这恰好被沈愿宁看到他t恤下露出的一截白色纸尿裤都扯开了边。 “等会儿!”沈愿宁叫住了他,视线定在安子言腰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真的没什么。”尽管百般掩饰,没想到沈愿宁还要追问,安子言疲惫地摇摇头,他长长地叹了声气,“……别问我了。” “没什么怎么会这样?!”沈愿宁觉得这一定跟成雨有关,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安子言,到底发生什么了?没什么你瞒我干嘛?!” 成雨转过身来质问沈愿宁,“你干嘛对我哥那么凶?” “小雨!”安子言呵住成雨,“没你的事儿,你回去睡觉!” “我凶?”沈愿宁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你,会发生这些吗?既然子言不说,那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了啊?” 成雨一顿,话顶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们两个这副口径统一的模样让沈愿宁更为恼火。 “……都不说就算了,我真是受够了。”沈愿宁绕过安子言,打开大门径直走了出去。 “愿宁!”安子言见沈愿宁只穿着睡衣,赶紧划着轮椅追过去,“愿宁你去哪儿?!” “回家。”沈愿宁走进电梯。 安子言用手挡住电梯门,沈愿宁却不停按着关闭按键。 “这么晚了,别闹了行不行?”安子言只好划着轮椅一起进入电梯,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沈愿宁身上,又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愿宁,我现在真的很累了,跟我回去吧。” “我不累吗?”沈愿宁所有的委屈却在一刻全部爆发,“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了,你们两个串通好了谁都不说,所以这是我太凶了吗?是我在闹是吗?!” 电梯到达一层大堂,沈愿宁大步走出电梯。 “愿宁,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雨也不是那个意思。”安子言跟上沈愿宁。 “安子言,我可以接受你帮施晓雯养孩子,我可以接受跟家里断绝关系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接受你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住在你家。我只是不接受即使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你连这么一点小事儿都想要瞒着我!”沈愿宁的理智被这些情绪侵占,那些不经考虑的气话也脱口而出,“小雨说的多对啊,我也只不过是扮演了个很喜欢你的角色而已,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对我百依百顺,我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你,我受够了,分手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安子言明知道沈愿宁这是气话,两个人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她的感情到底如何安子言心知肚明。可即便他明白,在听见沈愿宁说出口时还是忍不住难过,“……你现在说的是气话,我不会当真。” 沈愿宁咬咬嘴唇推开了一楼大堂的楼门,“不是气话,我已经决定了。” 一股冷风贯了过来,安子言上身只身穿了件短袖t恤,他冷得发抖,却还是拉住了沈愿宁的手。 “放开我!”沈愿宁想甩却甩不开安子言,气急的她说了更过分的话,“你再拉着我,我就去告诉林敬翔宁宁是他的孩子!” 这瞬间,安子言怔住了,他失望地望着沈愿宁,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沈愿宁,你很清楚林敬翔的脾气,你很清楚如果他知道宁宁是他的孩子之后会做什么。”虽然是气话,安子言也不希望沈愿宁说出这样的话,“他父母当年宁可让他出国也不接受晓雯,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宁宁吗?!你让林敬翔以后怎么办?!我一直以为你懂我,看来我是错了。” 这些道理沈愿宁当然明白,不然她不会帮安子言也瞒下来。只是在气头上,她只想找些安子言不爱听的说,这让沈愿宁忽然感觉自己也已变成她父母那样的人。 “好,你不是就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么?”安子言撩开t恤,露出了那截扯破了的纸尿裤边,他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里却只有失望与难堪,“就是有几个男的扯开我的裤子,想看看一个瘫子的裤子里面是什么样——事情就是这样,你还要我再具体描述一下么?还是说你要看看被扯成什么样子才踏实?” 沈愿宁呆呆地愣在原地,之前所有的愤怒一瞬之间转为羞愧和心疼,可偏在这个时候,她却又无法像刚才气头上时那样说出那么一连串的话来。 越是此时,沈愿宁越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安子言,她转过身,继续向外走去。 深冬的夜晚气温零下十几度,安子言身上只有单衣,他的身体已经快到达忍耐低温的极限,手冷得不听使唤,实在无力再跟上沈愿宁了,“车钥匙在外套兜里,车停在地上了,你开车回去吧。” ※※※※※※※※※※※※※※※※※※※※ 所以在气头上也不要说气话哟小沈 番外6 演员篇(七) 这两天来都没有再见过沈愿宁,甚至也没听安子言提过她,成雨知道原因是那天晚上的争吵,但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状况。 “言言哥哥,你们分手了?”成雨转过头问安子言。 “好好试镜去,”安子言只是摇摇头,“我们的事儿别瞎猜。” “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见你们联系?”成雨追问。 这个问题安子言也在考虑,分明知道那天晚上沈愿宁是在气头上说的话,他却还是当了真,“……我不知道愿宁是不是真的想分开。” 成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安子言开口了:“怎么又是你迁就她?连分手都要听她的安排……你不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辛苦吗?” 【小雨说的多对啊,我也只不过是扮演了个很喜欢你的角色而已,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对我百依百顺,我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你,我受够了,分手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辛苦?和我在一起,愿宁付出了太多太多……和她的付出相比,我这点儿付出根本算不上辛苦。”安子言陷入回忆,给成雨讲了就在不久前沈愿宁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其实不止这些,愿宁为我承受的东西还有很多,只是一般人看不到罢了……” 这让成雨重新认识了一次沈愿宁。 安子言看了看沉默的成雨,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呢,只是还没经历过。如果有一天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大概才能明白感情其实很简单。要是权衡付出和得失,愿宁有大把的选择,她绝对不会选择我。” 成雨顿了顿,不论是她父母之前的婚姻、又或者是她父亲后一段感情,更不必提工作后的利益交换……那种不计较付出得失的感情,她总是很少能体会的到,但这也正是她会喜欢安子言的原因。成雨总会在安子言身上找到她所寻找的温暖,那或许是她早就失去的情感,这次她发现,沈愿宁对待安子言,也是同样的方式。 车子到达了目的地,成雨拉开车门下了车,这下有些事情她想通了,她也希望安子言能想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分开?” “干嘛这么早一直给我打电话……”沈愿宁再次拒绝了迟建芸的来电。 手机是安子言昨天让司机送回来的,他虽然把手机给沈愿宁送了回来,却并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 每次一回想起自己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沈愿宁就悔得肠子发青。 可每当她想要向安子言道歉时,又总是认为这件事安子言分明也有错,但实际上沈愿宁只是为自己感到羞愧,那些话都并非她本意,尤其是在安子言向她坦白后,羞愧的感觉愈发强烈,那一点不知所谓的面子让她绷到了现在。 穿好鞋子打开家门,沈愿宁愣住了。 安子言坐着轮椅靠在门边,听见她打开门,便驱走困意抬头看向她,“这么早就上班?” 这是她最想见到的人,而这个人就正守在她家门口等她出现。 沈愿宁竟有些鼻酸,她不自觉对安子言笑了出来,“……不然呢?” “按照你以往的作息,应该是至少半小时后才能看到你。”安子言看看腕表。 “心情不好,想早点儿出门,不行吗?”沈愿宁收起笑意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你干嘛这么早在我家门口等我?” 她的故作冷淡反而是消气的反应,安子言这下松了口气,他向前探身伸出手臂把沈愿宁揽进怀中,“……因为天气太冷了,你又不还我外套,只能自己来找你要了。” “已经扔了。”沈愿宁的话虽冷,手臂却紧紧抱住了安子言。 安子言笑着撇撇嘴,“那就从你欠我的八千万里扣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出那句道歉,但两个人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沈愿宁侧身窝在副驾驶座里看着安子言,指了指他搭在身后座椅上的外套,“不是有的穿吗?” “没你穿走这件暖和。”安子言嘴硬。 沈愿宁偷笑,“车能还你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来找我要外套。” “你故意只给司机车钥匙,不就是等我来拿外套吗?”安子言勾勾嘴角,说着又愤愤地问沈愿宁,“而且林敬翔昨天非要打电话跟我闲聊,也是你让他打来吓我的吧?” “那你有没有吓到?”沈愿宁想笑又不敢笑。 “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所以没被吓到。”安子言挑挑眉毛。 自己被安子言信任着,沈愿宁心底是温暖的,“那要是我冲动了,真的告诉林敬翔了,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想办法解决呗。”安子言笑着回答。 “我是问你会不会怪我?”虽然只是假设,沈愿宁还是想知道答案。 安子言撇嘴,“那我可能会过几天再找你拿外套……” 沈愿宁低头嗤笑,这个回答非常安子言。 手机“叮”的一声,这是提醒来了一条信息。 沈愿宁的手伸进背包,“今天啊,我妈特别早就——” 她边说边点开那条迟建芸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几个字。 安子言听出沈愿宁的异样。 “不会吧……”沈愿宁看完信息立即给她母亲回了电话,“……妈,俊扬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病危?!现在怎么样了?!” “肝出了问题,医生说肝衰竭了,昨天晚上昏迷被送进医院,现在都没醒……”迟建芸哽咽着说。 沈愿宁完全没想到平时活蹦乱跳的表弟迟俊扬会突发这样的疾病,分明前几天在公司还看到过他,现在竟然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问清病房地址,沈愿宁挂断电话,却紧攥着手机没有说话。 不等沈愿宁开口,安子言已经驶入最外侧车道,改变方向朝z医院开去。虽然沈愿宁还没跟他说,但安子言也从对话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别害怕,他还那么年轻呢。”安子言安慰紧张的沈愿宁。 “……”沈愿宁哽了很久,才终于让情绪平复,“对,肯定没事儿的……听说是喝酒闹的……肯定不会那么严重的……” 车停在z医院楼下,安子言握了一下沈愿宁的手,“我在楼下等你。” 沈愿宁迈着沉重又焦急的步子上了楼,她怕那楼上的一切。 她害怕听到表弟迟俊扬的噩耗、害怕看到他昏迷被抢救后的惨状、害怕看到亲人一片悲伤的脸,还害怕见到她父母。 自从上一次离开家,沈愿宁总是很刻意在公司避开迟建芸,而对于当时朝她歇斯底里的父亲,沈愿宁更是连想都不敢再想。 还是清晨,重症监护室外已有多位家人在等候了。 大舅迟建明双眼红肿、满面愁容,z医院院长的手搭在他肩上,正和他说着什么。 沈愿宁冲过去通过监护室的玻璃望着里面的迟俊扬,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悄悄揩去泪水,转过头问迟建芸:“医生怎么说?” 她母亲先是看了看沈愿宁,才走过去冷冷地跟她解释了迟俊扬的病情和目前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必须尽早进行肝脏移植,但目前并不能立即找到匹配□□。 沈愿宁很庆幸目前还有可以医治的办法,“我愿意移植!” 沈志章立即走向她,沈愿宁却吓得下意识躲了一下。 她父亲略显尴尬,只是压低声音跟沈愿宁说:“移植手术也有风险!你别随便就答应!” 迟建芸在一边叹气,“你是ab型血吗?如果不是你就不用去做检查了,你想移植也移植不了。” 沈愿宁瞬间失望,她连血型都不匹配,而ab型血本就是所有血型中人数最少的。刚刚才产生的一点希望又被熄灭,沈愿宁更焦虑了。 看着这走廊等候的家人,沈愿宁突然想到了人选:“爸,你不是ab型血吗?!” 迟建芸扯了沈愿宁一把,也压低了声音,“你爸身体虚,不适合做移植手术,你难道希望你爸也把命搭进去?” 沈愿宁又一次为自己是她们的女儿而感到羞耻,她无力地继续问道:“家里还有谁是ab型血……?” “你大舅和焰远,”迟建芸说,“他们已经去做了检查,如果抗原匹配、身体状况也合适才可以移植。” 沈愿宁冷笑,“呵,连焰远都适合做移植手术,我爸就不适合?” “焰远和俊扬是兄弟俩,他们匹配的可能性高,你质疑什么?”迟建芸又恢复了严厉,“倒是你,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是不是还不接我的电话?!难不成为了安子言那个残废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沈愿宁很想直接离开,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爸,你去检查一次,那总归是为了让俊扬活下来多一点儿希望!”沈愿宁坚持要她父亲检测配型,“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当着全家人、当着大舅的面说你是ab型血。你觉得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迟建芸和沈志章的眼神由愤怒转为无奈,她们盯着沈愿宁,却又没办法在这儿斥责她。 “我们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威胁我的!”沈愿宁父亲竭力压着音量对沈愿宁说,“宁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变成哪样?你指的是……我学会威胁了?我这不还是跟你们学的吗?”沈愿宁的手揣在兜里,指甲紧张得掐在掌心。 面对父母无可奈何的注视,她后退了一步,转过身走向迟建明。 “……就算你和俊扬配型符合,可你有中度脂肪肝,你的肝脏也不适合移植给他。”z医院的严院长是迟建明的故友,他也是清早特地为此赶来为迟建明提供建议的。 迟建明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那难道还得让焰远做手术?!” “如果焰远符合,而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供体,就只有这个办法能救俊扬。”严院长的心情也很沉重。 “你知道我就这两个孩子,焰远本来就……”迟建明哽咽得话只说了一半。 他见到沈愿宁走来,便低头稳了稳情绪。但看到迟建明强忍悲伤却让沈愿宁更为难过,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大舅,也或许安慰都是徒劳的。 沈愿宁没有上前打扰他和严院长的对话,只是站在一旁听着。这之后才从崩溃的边缘缓过来的大舅妈也走了过来,硬让自己强撑着意识听他们分析病情。 直到严院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迟建明夫妇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问了两遍,他们才终于沉默下来。 已经在尽可能动用关系去寻找可移植的供体,既要符合配型、还要供体适合手术,这不是光靠金钱就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即使是这样,他们仍保持着冷静,大舅妈忍住泪水跟每位到来的亲人解释目前的状况,也恳请他们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从迟建芸口中得知沈愿宁父亲也进行了配型检测后,迟建明激动地不停向他表示感谢,而沈愿宁父亲也非常忧虑恳切地表示自己不为任何回报,只希望能真帮得上忙。 也许只有沈愿宁能看到沈志章一定在暗暗祈祷配型不符合,若论演技,沈愿宁相信在她父亲面前,成雨这个科班毕业的演员也得自愧不如。 她父亲演得越诚恳,沈愿宁越感到恶心。她爸妈不过将那不得已去做的检测又换做了筹码,全然不是为了病床上命悬一线的迟俊扬。 沈愿宁一个人躲进楼梯间,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长长地叹了口气。 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沈愿宁怕被看见,索性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可这个进来的人偏偏也不赶紧走,沈愿宁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这个人便开口了:“想哭的话回车里哭吧,别一个人藏在这儿哭,怪可怜的。” 沈愿宁抬头带着哭腔反驳他,“没哭,我大舅他们都还没哭,我哭什么?” “忍着的哭也是哭。”安子言朝她伸出手臂,“在我面前可以哭。” 沈愿宁也不再忍着那些早已抑制不住的泪水,站起来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知道你害怕见到她们……”安子言抱住沈愿宁,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就到外面陪着你了。” “都听到了?”沈愿宁抽泣着问他。 “听到一部分。” “听到哪部分?” 安子言苦笑着回答:“听到阿姨问你难不成为了安子言那个残废——” 不等安子言复述完,沈愿宁被气得又哭了起来,“该听的没听见,不该听见的怎么记这么清楚!” “其他的也听到了。”安子言替她擦掉眼泪,“至少我看叔叔已经去做了检查,找到合适配型的机会也大了一点儿不是吗?” “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自私……!都什么时候了……!”沈愿宁吸吸鼻子,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毕竟要割自己的肝,总归有风险,不想去做手术是人之常情,这你不能怪他们。”安子言开解沈愿宁。 “可是焰远就同意了……”沈愿宁嘀咕道。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俩可是亲兄弟啊!”安子言看沈愿宁就是钻了牛角尖,他轻笑着又透过防火门的玻璃看了看外面,“你家里人都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看沈愿宁一直处于焦虑状态,安子言便一直陪她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一上午。成雨的试镜地点也在附近,结束后就正好到咖啡厅与她们汇合。 “试镜结果怎么样?”安子言问刚落座的成雨。 成雨知道沈愿宁心情不好,只是很平淡地说了这个对她来说的大好消息,“今天就定下来了,是女主角。” “真的吗?太好了啊!”沈愿宁很为成雨高兴,也不再计较那天晚上的争吵。 成雨点点头,“不过是个网剧,听说只会在网上播……” “那也很好了!”沈愿宁收起忧虑笑着鼓励她,“好好拍,只要是好剧,在哪里播都会火的。” 沈愿宁的反应在成雨意料之外,她反而被沈愿宁的笑弄得不知道应不应该表现出开心来,但尽管如此,成雨倒是终于有些喜欢沈愿宁了。 她悄悄看向安子言,安子言的目光却总是只在沈愿宁一人身上。 “这倒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呢。”沈愿宁靠向安子言的肩膀跟他说。 安子言低头笑笑,“不会的,不是说医院都在帮着找供体了吗?没准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我要是ab型血就好了,至少还有资格去做检测……”沈愿宁说着又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本来ab型血的人就少,还要在今天就找到配型,根本来不及找到那么多人检测。现在做检测的就没几个,如果都没有匹配的……” “愿宁姐姐,是要做什么配型?”成雨问沈愿宁。 沈愿宁给她解释了迟俊扬的病情和目前面临的问题,如果没有匹配的供体,迟俊扬只有等死。 成雨这才明白沈愿宁的困扰所在,“我可以试试,我是ab型血啊。” 坐在她对面的沈愿宁和安子言都愣了愣,随即沈愿宁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是女孩子,又是演员,那个手术很危险,做完要恢复很久,还会留疤……” “但如果我是那个匹配的,我就可以救你表弟。”成雨说出这个事实。 陪成雨做完检测,安子言和沈愿宁都忍不住再三向她确认这并非一时冲动。 成雨无奈地笑起来,她低头问安子言,“言言哥哥,如果你也是ab型血,你的配型刚好符合,你愿意捐这一半的肝吗?” “当然。”安子言坚定地点头。 “你看,咱们只是做了一样的选择。”成雨扬起嘴角。 “还是不一样的……”安子言是为了沈愿宁,但成雨并没什么理由这样做。 “如果现在生病的是我,我也希望有人能奋不顾身地愿意救我。”成雨垂下眼帘,“大概我也只是想尝试一次不求回报的付出而已。” 安子言担心是他早晨的话让成雨产生的这种冲动,“小雨,其实……” 话音未落,成雨的手机来了电话,公司需要她立即回去签那部网络剧的演艺合同。 成雨向经纪人多次解释她必须等晚上检测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是否参演那部电视剧,但经纪人表示这是剧方的要求,尽管成雨百般恳求,经纪人还是拒绝替成雨协商,表示如果她不立刻回公司签合同,便视作放弃参演。 “那我不演了。”成雨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见沈愿宁和安子言惋惜又为难的样子,成雨反而笑了,“你们俩干嘛这副表情?救命比出名要重要吧?他们不找我演,这是他们的损失。何况言言哥哥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愿宁此时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感谢成雨,她轻轻点了个头,“那一定是他们的损失。” 可惜事与愿违,晚些时候检测结果出来,成雨与迟俊扬的抗原配型匹配度远不及季焰远和迟建明的高,尽管成雨已被列入候补名单,但那只是在季焰远体检不合格的情况下才考虑轮到她。 经过严密的身体检查和多方会诊,最终还是确定了由季焰远作为肝脏供体进行手术。 沈愿宁带着律师刚下车,她就得知明知在第二天早晨要进行手术的季焰远竟然要跑去香港。 “这个节骨眼了,你去香港干什么啊?!”沈愿宁在电话里大声朝季焰远喊道,“你是想当逃兵了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电话里的季焰远并没生气,“我明天就回来。” “有多重要的事非要你今天过去?”沈愿宁质问他。 “对我非常重要,做手术之前必须要去。”季焰远回答得十分平静。 沈愿宁没好气地挂了他的电话,自言自语地甩了句话:“我看季焰远这当初是把脑子也摔坏了。” 真是没一个让她省心的,沈愿宁叹了口气,和律师乘坐电梯来到成雨所在的公司。 当沈愿宁告诉前台自己和律师前来的目的时,前台显得十分讶异:“成雨她哥正在里面,可能也是为这件事来的。” 这也出乎沈愿宁的意料,“她哥?她哪个哥?也为了签约的事情?” “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老板和经纪人都在里面。”前台只说了一个关键词,沈愿宁就知道来的是谁了,“那个男的坐着轮椅,说是成雨表哥……” 沈愿宁和律师走进会议室,才发现安子言也带了两位律师前来谈判,而坐在一旁的成雨见到沈愿宁也掺和进来,脸上写满了加倍的无奈。 沈愿宁和安子言的目的是一致的,在得知成雨现在的经纪人只是在利用职权把成雨的角色安排给公司另一位女演员后,他们都认为不能让成雨白白被这样对待,也不舍得让成雨白白失去了机会。 “你来干嘛?”安子言问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沈愿宁。 “跟你一个目的。”沈愿宁对他撇撇嘴。 “都谈完了,”安子言藏起嘴角的笑意,“正好一起回去。” 虽然两人目的一致也已经达成,但离开成雨公司,沈愿宁却和安子言在楼下休息区互相挤兑起来。 “只是这么小一件事,你竟然请个那么大的律师来,还让人白跑了一趟。”安子言拉起沈愿宁的手。 “钱我可也付了……”沈愿宁撇撇嘴,“那你呢?我好歹只请了一个,你请了两个。” “袁音说这两位擅长的都是这方面的合同纠纷,索性就都请了。”安子言苦笑,“可是就是因为有两个律师,特别快就解决了啊。” “是,赶在我前面就解决了,害我准备半天白跑一趟。”沈愿宁嘀咕着瞥了他一眼。 听着这两个人分明都是在沾沾自喜,成雨实在受不了了,她刚才在会议室的坐立难安这两个人完全视而不见。 “啊——谁让你们俩来的啊?”成雨埋头捂着脸跟他们两个抱怨起来:“以后公司该怎么说我?拍的戏还是靠律师谈来的,一部戏都还没拍就把经纪人踢走了……” “但你就是遭到不公平对待了,我们哪儿能坐视不管。”沈愿宁实际也是对成雨抱有愧疚。 “可别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啊……”成雨刚才难为情的劲头还没过去。 “你就负责拍好你的戏就行,这才是正经事。”安子言笑她,“有戏拍还不好?想那么多干嘛?” 成雨偷偷从手指缝露出两只眼睛来,“那你之前还跟我说戏没得拍不要紧呢。”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安子言摸摸成雨的头,“行啦,高兴就笑出来,别以为捂着嘴我就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是演的?”被看穿的成雨低头嗤嗤地笑了出来,“其实看到你俩替我出头,我高兴都来不及。” “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就这样没变过,我还不了解你吗?”安子言笑着撇撇嘴,他看了看时间,“我公司还有事,我跟愿宁先回去了。” 成雨点点头,在沈愿宁走之前,又拉住她小声说道:“……嫂子,你表弟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沈愿宁怔了一下,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安子言问沈愿宁:“你不觉得这几天……小雨好像长大了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沈愿宁暗暗吐槽安子言迟钝。 安子言很认真地给沈愿宁解释,“她最近不再装出高兴的样子来了,反而真实多了。” “呀,挺聪明呀,你能看出她以前是装出来的?”沈愿宁停下脚步。 安子言见沈愿宁停了下来,便朝后转动轮椅回到她身边,“小雨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她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学校里的同学也欺负她。可是小雨怕我们担心,慢慢就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很高兴,其实我们都知道她那是演的。” “但你们没拆穿过吗?” 安子言摇头,“那可能是小雨保护自己的方法吧,我们不想拆穿她。”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那你们到底是喜欢真实的她呢,还是喜欢表演着的她?”沈愿宁疑惑地问。 “都可以,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安子言的脸上扬起笑意。 “既然你都能看出她是扮演出来的高兴,你还能看出她还有什么是演的吗?”沈愿宁试探安子言。 “别的?没了吧,她还能有什么可演?”安子言划动轮椅继续向前。 “安子言,你是不是在装蒜?你不会才是个演员吧?!”沈愿宁追了上去。 安子言哭笑不得,“那你说说,她还演什么了?” 可说到这里,沈愿宁又像吃了哑炮,“你……你还真不能算偶像派,就你装蒜的功力,你得算演技派的。” “啊?你到底说什么呢?”安子言被沈愿宁的话搞懵了。 沈愿宁甩头大步向前闷头走开,“烦死人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对于沈愿宁的反复无常,安子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划着轮椅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沈愿宁。 今年马上就结束了,安子言在心底为明年的决定暗自做了打算。 ※※※※※※※※※※※※※※※※※※※※ 这章字数略多,时间点是跟小季那篇尾声的地方衔接了一下。 终于把这个番外整结束啦,和解篇敬请期待哟 番外7 和解篇(一) 在安子言书房的书柜中,仍有一排摆放着许多法语书籍。 “语言确实很久不用就生疏呢……我应该趁咱们春节去法国之前再恶补一下。”沈愿宁的手指从那一排书脊上划过,停留在一本法语诗集上。 “我也生疏了不少,”安子言看到沈愿宁拿出的那本书便笑了起来,“不过……那你也不应该看诗集恶补啊。” 沈愿宁翻开诗集,找了第一篇抒情诗来轻读: 「一只色彩斑斓的孤鸟, 落在一个女孩肩上,可她 竟拔去它漂亮的羽毛, 用这件华丽的彩服制造了痛苦。 柔软的绒毛,还带有身体的余温, 残忍的嘴一口把它吹散。 这鸟,就是我的心;那恶作剧的女孩 就是我提起来就忍不住要流泪的那人。 她喜欢这玩法,我却心情沉痛, 我伤心地望着心中的美 被她取乐,吹去苍茫的天空。 她爱扬起头,用嘴中的气息 吹去我的梦……」 “子言,离开c电视台之后,你后悔过吗……?”沈愿宁自责地合上那本书,她还记得安子言在镜头前沉稳专业说着流利法语的样子。 “……”安子言并不知道沈愿宁另有所指,“我也不怎么适合做电视主持,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没什么后不后悔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沈愿宁想从安子言眼中看到他的反应,但同时她现在又不敢直视安子言,“是那个姜淼,他偷拍了咱们在我家地库吵架的视频,以我的名誉威胁你放弃电视主持,对吗?” 安子言似乎顿了顿,他轻笑着叹了口气,“什么视频?我自己辞职,和姜淼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见他装蒜,沈愿宁只好把李松宸摆了出来,“又不需要多少想象力,连李松宸听完都能猜得到。” “是李松宸告诉你的?”这下安子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 “那天你去找我爸,我在你公司碰见李松宸了,他跟我说姜淼告诉他了视频的事。” 安子言转动轮椅把沈愿宁手中的诗集拿回手里,这些法语原版书籍被他摆在不算好够到的搁层。他稍稍欠身,举起手臂把诗集塞了回去,又找出一本用词简单的法语小说拿给沈愿宁。 “你要是怕生疏了,要不看看这本?这几年才出的,这个作者是两个残障儿的父亲……我看过之后还挺感慨的。”安子言把手中的书推荐给沈愿宁。 “……”安子言回避了离开c电视台的话题,沈愿宁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见沈愿宁不接,安子言只把书放在了她身后的书桌上。 “我去接电话。”刚好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安子言摇着轮椅离开了书房。 看来今天安子言是不会承认了,沈愿宁只好拿起了那本书。 她听见外面的安子言语气有些焦急,似乎是女儿生病了。 “怎么了吗?宁宁病了?”沈愿宁走过去问安子言。 “嗯,我妈说宁宁发烧了。”安子言点点头,匆忙从玄关摘下外套,“愿宁,我回去看看,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我陪你一起去。”沈愿宁跟在安子言身后,披上外套跟他一起出了家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柔和的暖光投在沈愿宁脸上,映出她好看的轮廓。安子言女儿安宁躺在床上睡得很沉,两只小手还拉着沈愿宁不放开。 还好女儿只是在幼儿园被传染了感冒,这几天吃药休息,精神已经恢复许多。安子言连着在家住了几天一直陪着她,沈愿宁只要有空也会过来一同照看。 “宁宁现在越来越黏你了。”安子言的声音很轻,却能听出他的笑意。 早在夏天的时候,女儿就曾悄悄对他说过,她希望沈愿宁当她妈妈。那时候安子言只是笑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 在暖色灯光的映衬下,安子言从侧面看着沈愿宁低头微微蹙眉的模样,一种家的归属感格外强烈。 “今天好像一点儿都不烧了呢……”沈愿宁坐在床边,摸了摸安子言女儿的额头,小声回过头跟他说。 看安子言正盯着自己发呆,沈愿宁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脸颊,“子言,别紧张啦,真的没事儿了。” 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轻声对她说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沈愿宁愣了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顺序错了吧,还没结婚呢。” “当然会结。”安子言把沈愿宁拉向自己怀里,“结婚之后,再生一个属于咱们两个的孩子。” 沈愿宁的下巴抵在安子言肩头,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子言,是我没办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到公平……我很怕我也是个偏心的后妈。”沈愿宁从小见了太多季焰远在迟家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她不希望这种闹剧在她这里再度重演,“归根结底我也只是个凡人……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怕我会对宁宁不好。” 安子言轻笑,“我们都是凡人啊,都还没经历过,你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对宁宁不好?” “你跟我可不一样……我比你要自私多了……”沈愿宁这话里又掺了几分嫉妒,“你对施晓雯那么好,说结婚就结婚。对她和……那个谁的孩子也那么好,请问你哪儿自私了?” 安子言偏过头,轻轻顶了一下沈愿宁的脑袋,“咱们不是说好不提这个了吗?” 沈愿宁推开安子言坐直身体,“不提了,你也别跟我说话。” 安子言偷偷叹气,他转动轮椅靠近床边,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翼翼地把女儿的小手从沈愿宁手里拉开,宁宁还是迷迷糊糊睁了睁眼。 “爸爸去送皮皮阿姨回家。”安子言让身体低下来,他俯身在安宁额头啄了一下,“很快就回来。” 沈愿宁直接站了起来,“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太晚了。”安子言摇头,他划着轮椅抢在沈愿宁之前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安子言的父母正在看电视,只是电视的音量很低。 安子言让他们先照看一会儿女儿,他送沈愿宁回家之后就会回来。 安子言父母家离沈愿宁的住处不算远,又已过晚高峰,路上十分通畅。 如果从前面的匝道开下桥左拐,驶进那条安静路段,就能到达沈愿宁过去与父母同住的小区。 “春节要回家吗?”经过这里,安子言想起问身边的沈愿宁。 “不回。”沈愿宁说完才又反应过来,“都说过了,别跟我说话。” 安子言轻笑,“那好,你就当我自言自语。” 五年前的深冬,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安子言和施晓雯吃过晚饭回家的途中,他们两个怀揣着各自的痛苦做出了共同的一个决定。 “我当初会和晓雯结婚的原因你已经知道了,毕竟她一个人生个孩子,要承受太多非议。”安子言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车里是车载香薰的木质玫瑰香调,这是沈愿宁喜欢的味道,但说起这段回忆时,安子言却仍好像闻得见当年那股冷空气中掺杂的冬季味道。 “可是和她结婚这个决定,我也不算是被迫的。”他继续说着,“那年和你分手之后,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即使不是你那样的家庭,我也很难被接受。恋爱结婚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也不该增加另一个人的负担。” 沈愿宁不认同他的话,但安子言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如果不是在林敬翔妈妈那儿得知你和他订婚的事情,我应该这辈子不会再见你了。我一辈子不结婚也没关系,只是……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说着,安子言笑了笑,“其实哪个爸妈不是这么希望的啊?他们什么错也没有,错只错在有我这个儿子。” “这不是你的错……”沈愿宁说。 “前两天拿给你的那本书你看过了吗?虽然我和作者那两个残障孩子不一样,可是如果自己的孩子是残疾人,天底下所有父母的痛苦都是一样的……和你分手以后我挺消极的,我爸妈都看得出来,也替我难受、替我着急,至少在这点上,这的确是我的错,我总是让他们担心。”安子言顿了顿,沈愿宁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我也想让他们过正常人父母的生活,看着自己的孩子结婚、生孩子,这样我爸妈心里也能踏实一点儿。但是我那方面的身体状况……你很清楚。就算是我想要个孩子,可能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安子言沉默许久,“所以……结婚生孩子这件事,看起来是我帮晓雯,实际上也是她帮了我。我结婚之后,我爸妈开心多了,虽然后来晓雯还是离开了,但是因为宁宁,他们也算有个寄托。” 沈愿宁听完安子言娓娓道来的这一切,良久没有开口。 安子言稍稍偏过头看了沈愿宁一眼,又重新望着前方路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包括想和你生孩子这件事。你和晓雯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在这件事情上,我考虑的只有我自己。” 像有只小虫在心口钻来钻去,它钻进沈愿宁心底最怕疼的地方折磨她,又钻到她需要抚慰的心头为她止痛。 她失去的、渴望的,都只会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一一找回。 车缓缓停在了沈愿宁家的地下车库,安子言揉揉她的头发,“好了,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沈愿宁转身扑过去紧紧抱住安子言,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失去他的那四年补回来一样,“对我……你可以再自私一点儿。” ※※※※※※※※※※※※※※※※※※※※ 番外就是无意义的、不干扰主线的……所以可以写得又臭又长哈哈哈哈 稍微估计了一下,貌似有个5w字,简直能单开个文了 日常番外,感谢支持。 七夕快乐感谢在2020-04-06 14:07:15~2020-08-24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笑而过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ssie 6瓶;踏雪寻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二) 距离把户口本扔在安子言家已有半个月了,可他也没提出什么时候领证,沈愿宁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又失忆了。 “小雨现在一个人住,春节去哪儿过啊?”沈愿宁这个问题刚问出来,就感觉自己已经被安子言传染上瞎操心的毛病了。 “她回新西兰,这次回北京她没带什么东西,正好趁着春节回去都搬过来。”安子言给沈愿宁解释。 既然她聊到了春节,安子言主动询问沈愿宁,“愿宁,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这话说出来,沈愿宁就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你先说说。” 安子言有些忐忑地邀请沈愿宁:“今年除夕,你……要不要到我家一起过?” 若只是这件事,他犯不着问得这么紧张,沈愿宁不说话,等安子言继续说。 “自从晓雯离开之后……我们家都会请晓雯爸妈来家里一起吃年夜饭。”安子言向她坦白,“不过如果你介意,今年我就跟他们说分开过年了。” 沈愿宁故作思考状,“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安子言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 “我如果说我介意……”沈愿宁憋着笑说。 “我理解,晓雯爸妈也理解。”安子言赶忙又点了点头,“没关系,今年就——” 沈愿宁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着急点什么头?我说介意了?我只是说‘如果’,又不是说我真的介意。” “……我那天真是没说错,你这人的确是挺坏的!”安子言明白了沈愿宁的意思,他伸出手臂一把将沈愿宁搂到腿上,气得在她腰间轻掐了一下,惹得沈愿宁边笑边叫,却又被安子言紧紧扣在怀里无处躲藏。 沈愿宁怕痒,只好手臂夹着腰缩进安子言怀里求饶,“我错了、我错啦!” 安子言停了下来,无奈地对沈愿宁扬起嘴角,“……真够傻的,哪儿是你错了?分明是我错了。” “嗯——?什么意思?”沈愿宁还是警惕着安子言对她的报复。 “笨蛋,我说你人坏可是大错特错。”安子言轻笑着收拢怀抱,“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其实沈愿宁根本不介意今天施晓雯父母会不会也来过年,自从得知施晓雯不在了,沈愿宁对于她父母也不再有任何的敌意,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而和他们一起过年,沈愿宁发现施晓雯爸妈不光对安子言很好,对她竟然也格外友善。 虽然今年除夕不像往常和家里人在一起,对于沈愿宁来说的确是有些想家,可安子言爸妈和施晓雯爸妈都待她如自家孩子一般,身边还有安宁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时时黏着她,沈愿宁在这里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那些稍瞬即逝的失落与思念便不值一提了。 一晚上外面都在放烟花和鞭炮,即使现在早就过了零点也未有减轻,沈愿宁早早躺下却直到现在都睡不着。 让她失眠的原因倒不光是因为吵,而是自从安子言陪父母送施晓雯爸妈下楼,再回来后就一直情绪不对劲。 本来安子言今天心情一直很好,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年夜饭时施晓雯妈妈还调侃他比宁宁还像小孩子。但再回家之后他便冷淡了许多,沈愿宁猜是跟他爸妈闹了别扭。 安子言洗过澡打开房门,沈愿宁等他躺下之后,突然转向安子言身边把他抱住,“新年快乐——!” 安子言先是被她吓了一跳,之后便笑了出来。 “哎,终于又笑了。”沈愿宁松了口气,“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一起过年,不要苦着个脸啊。” “没有,今天有你在,我很开心。”这是安子言的真心话。 “那怎么刚才回来之后你就不跟叔叔和阿姨说话了?你们在楼下吵架了?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沈愿宁连续问了安子言好几个问题,“是不是我——” 安子言打断了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他用手揉揉沈愿宁的脑袋,把她揽进怀里,“……我爱你。” 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这样直白的表达让沈愿宁感到了意外和害羞,“……诶?” “就是因为你,”安子言用手臂圈着沈愿宁,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因为你太好了,我爸妈只知道偏心你,他们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我吃醋了。” 沈愿宁傻笑,“瞎说,不可能是这个理由,你别糊弄我,认真说。” “真的,我也只是……想任性一次而已。”安子言没有像沈愿宁一样笑出来,而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别瞎想了,睡吧,明天还得一起去我大伯家呢。” “知道啦,”沈愿宁枕着安子言的肩,嘟囔着闭上了眼睛,“早就想睡了,鞭炮太吵了啊……” 安子言轻笑,把手掌覆在了沈愿宁的耳朵上。 “子言,能和你、和宁宁、和你的家人一起过年,我也很开心……”沈愿宁依偎到安子言身边准备入睡前,偷偷抬起双眼看着他利落的下颌线和起伏有致的侧脸,忍不住满足地一笑,“我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能一起过。” 安子言怔了怔,喉咙一阵发紧,他赶紧闭上了双眼,嘴里呢喃道:“……可我连给你这个承诺的机会都没有。” 沈愿宁只见他动了动嘴,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就拉开安子言捂在她耳朵上的手,“嗯?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要关灯了。”安子言勾勾嘴角,背过另一只手在身后的墙面摸索了一下,关掉了床头灯。 安子言大伯家在市区外的别墅区,由于安子言的公司有时会向他大伯的培训学校借些学生帮忙配音,平时联系很多,外加安子言大伯还算是他父母当年的媒人,两家人常串门走动,关系十分近。 其实早在几年前,安庭两口子就已经见过沈愿宁了,当年他们也很为两人分手而惋惜,现如今见到安子言和沈愿宁能重新在一起,他们也替安子言感到高兴。 堂哥安庭给沈愿宁拿来了他家里的相册,给她翻看有安子言的那些照片。 “小时候他就是我跟屁虫了。”安庭翻到他四五岁时的照片,从那时起他的照片里开始常有小安子言的出现了。 小时候的安子言跟在大他三岁的堂哥身边显得像只小奶猫,模样很是乖巧稚嫩,沈愿宁看看照片又看看安子言,“你跟小时候还是挺像的呢。” “变化分明挺大的吧?”安子言还有些不服气地说。 突然,沈愿宁翻到一张安子言表情非常复杂地照片,照片里的他脸上挂着眼泪坐在钢琴边,对着镜头气鼓鼓的,却又想勉强挤出笑容,光是看这照片就把沈愿宁逗得哈哈大笑。 安子言的脸唰一下红了,“你怎么还留着这照片呢啊?!” 安庭给沈愿宁介绍照片的来历:“哈哈哈,这是他小时候非要出去玩儿,结果被我叔硬给按到琴凳上,正哭呢,刚好让我一进门给拍着了。” 沈愿宁实在是觉得安子言这张的表情好笑,拿出手机来打算把照片拍下来。 “你拍这个干嘛?”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腕,另一只手捂在照片上。 “多可爱呀,我想留下来以后看。”沈愿宁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安子言赶紧把相册合上,“有什么可爱的,真是不该让你看。” “你合上它干嘛?我这给愿宁看呢,也不是给你看的。”安庭重新给沈愿宁翻开相册,又小声跟她说道:“一会儿我直接把他这张送你。” 沈愿宁笑着点点头,后面有一张安子言和安庭站在院子里的照片,两个人一左一右在晾好的床单旁傻笑。 “你俩这是在干什么呢?”很少有人会跟床单合影,沈愿宁疑惑地指着照片问。 “哦,这个啊,言言——不是,子言尿床了,我妈让我帮他洗床单。”安庭抢先解答。 安子言反驳他:“少来了你,那个岁数我不尿床,是我陪你洗床单。” “我比你还大三岁呢,你要是都不尿床,我就更不可能了。” “当时你裤子可是湿的。”安子言也摆出证据。 “我、我那是床单弄湿的。”安庭打了磕巴。 安庭的老婆冲他们两个撇撇嘴,偷偷跟沈愿宁说:“他俩幼稚死了,每次看见这照片都要争一次。” 安庭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算了算了,谁叫我比你大呢,看你女朋友还在,这事儿帮你扛了,就是我尿的。” 安子言哭笑不得,“本来就是你啊……” 沈愿宁和安庭老婆相视一笑,继续向后翻阅相册。 后面的照片里又多了一个小女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沈愿宁一眼就认了出来,“啊!这是小雨吧?” 安子言看了看照片,“嗯,她从一岁的时候就在安庭哥家住了。” “小雨今年要是也在北京过年就好了,”提起小雨,安庭有点遗憾,“老觉得这次回来都没怎么见着她呢。” 几个同辈人正聊着小雨的事情,安子言女儿和安庭的儿子兴致冲冲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她们俩岁数相近,每次见面都能立刻玩到一起。 “天天,你慢点儿跑!”安庭提醒他,“下楼梯的时候看着点儿妹妹。” 安子言这个小侄子这才想起要慢下来,扶着楼梯扶手回头等安宁一起下楼。 看见天天,沈愿宁忍不住感慨起来,“记得上次见到天天,他还只是这么小的小婴儿呢。” “是啊,”安子言嫂子点着头回答,“小孩子长得好快,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可有时候又觉得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这么大了。” “小叔,你女朋友真漂亮。”安子言的侄子天天害羞地趴在安子言轮椅边跟他说着,说完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说的是悄悄话,实际上大人们都听清了,安庭和他老婆偷笑着看向安子言和沈愿宁。 安子言笑着把他抱到腿上,手指头点了点天天裤兜里露出的红包,“嗯?是不是谁给你发红包你就夸谁啊?” 天天当然不懂安子言只是在逗他,还非常认真地跟他解释,“不是,皮皮阿姨不发红包也漂亮呀。” 这下大家都笑出声来,安子言比自己被夸还开心,“嗯,不愧是我侄子,跟我一样有眼光。” 安子言母亲从厨房走出来,见他们正聊得高兴,心里也踏实了些。 “嗳,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正好他俩给你俩当小花童了。”安庭坐到沙发扶手上跟安子言说。 安子言脸上的笑容又落了下去,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堂哥的这个问题。 沈愿宁看到了他表情的转变,当初在她面前安子言答应得那么快,现在却一句表示都没有,这让沈愿宁大为光火,恨不得立马问问安子言到底怎么打算的。 “皮皮阿姨,什么是花童?”宁宁听安庭这么说,好奇地问身边的沈愿宁。 看沈愿宁愣神,安子言嫂子替她回答了宁宁:“花童呀,就是在婚礼上给新郎新娘撒花瓣的小朋友。” “我去过婚礼,没有撒花瓣的小朋友呀?”宁宁歪着头回想自己上次去过的那场婚礼。 “是嘛?宁宁去的谁家婚礼啊?”安庭笑着问正努力回想的宁宁。 “唔……姥姥带我去的,我还认错爸爸了。”宁宁想来想去都没想起花童什么样,“那儿有好多花,可是我没见过小朋友撒花……” “愿宁,”安子言母亲朝沈愿宁招了招手,“来厨房帮帮我们,好吗?” “是要拿什么东西吗?我来吧。”毕竟是在自己爸妈家,安庭自告奋勇。 “愿宁昨天想要露一手做道拿手菜,可是没来得及,今天刚好时间够呢。”江敏笑着解释。 沈愿宁想起来昨天她们总是舍不得让她忙活,都没给她机会做点什么,便点了点头跟随她进了厨房。 看到台面上放着一盘虾,沈愿宁刚好昨天也是想做一道宫保虾球试试,便提出由她来做这道虾。 “愿宁长得漂亮、又能干,还这么会做饭,”安子言大伯母眼中带笑望着沈愿宁处理虾球,又拉着江敏夸赞道,“我就说咱们言言还是有福气。” 安子言母亲笑了一下,找了些借口让她帮忙找上次来忘记带走的东西,把安子言大伯母从厨房支开了。 “把这个系上,别弄衣服上。”见沈愿宁准备开始炸虾球,江敏帮她系上了围裙。 看着渐渐热起来的油锅,她又担心地提醒沈愿宁:“愿宁,要不我来炸?一会儿下锅可能会溅出油,我怕烫到你。” 沈愿宁忍不住笑了,也难怪安子言总是替她操心,他家里人都是这样的。 “没关系的阿姨,我之前做过饭。”沈愿宁笑着摇摇头。 她想起刚才安子言的沉默,现在厨房里只有自己和安子言母亲,还是开了口。 “子言他……”想不到她们俩异口同声说了这样的开头。 江敏笑笑,“你先说。” 沈愿宁用筷子夹起一颗虾球放进锅里,“子言他……可能不打算跟我结婚。” 安子言母亲顿了顿,继续听沈愿宁说了下去。 “他说想结婚生孩子大概也只是敷衍我……”沈愿宁说起这个就有点恼,一股脑把心里的抱怨都说了出来,她知道安子言母亲总是站在她这边的,“我知道他是怕我不高兴,其实我也不在意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可是……他既然没这么打算,就别随便许诺啊……!您也看到了,刚才安庭哥问他,他都不说话了……” 抱怨归抱怨,沈愿宁却还是希望江敏能帮她劝劝安子言。 “愿宁,子言他其实……”听完沈愿宁的话,江敏说出了她刚才未说完的话,“他是打算在法国跟你求婚的。” ※※※※※※※※※※※※※※※※※※※※ 七夕快乐呀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其实安子言女儿说的上次去婚礼认错的爹是小季哈哈哈哈哈哈哈 番外7 和解篇(三) 沈愿宁愣住了,这与安子言这两天的举动刚好相反。 “昨天晚上我们送晓雯爸妈下楼,子言跟我们说,他想在法国跟你求婚,不是在跟我们商量,是他自己已经做了决定。”说到这里,安子言母亲脸上浮出一丝短暂的笑容,“他能这么想,我们很高兴,晓雯爸妈也很乐意。只是……是我和他爸爸不同意子言这么做。” 这同样与沈愿宁所预想的相反。 刚下锅的虾球在滚烫的油里缓慢翻滚,倒和厨房里这两个人的内心不谋而合。 “如果子言能娶到你,我们一定会比他还要开心。”早在几年前,江敏心里就已经是这样想的了,“其实我明白,和子言在一起,本来就是委屈你了……” “阿姨,我没这么想过……!”沈愿宁立即否定她这个想法。 “是啊,就是因为你没这么想过,我才会和你说这些。”安子言母亲看出了沈愿宁脸上的惊讶,“其实我们知道……为了和子言在一起,你和家里闹僵了。都是做父母的,你爸妈的心情我们都懂。结婚是件大事,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和子言在一起,我们也不能这么卑鄙地委屈你这样和他结婚。” 安子言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发现大伯母一直没有回到厨房,现在厨房里只有他母亲和沈愿宁两个人,安子言总觉得有些担心。 “你做什么菜了?”安子言划着轮椅来到厨房。 沈愿宁突然晃过神来,才夹起的炸虾又掉了进去,溅起几滴油来,吓得她慌忙躲开。 安子言紧张地把沈愿宁拉到一旁,“烫到没有?” “没事儿。”沈愿宁心里乱成一团,这才注意到锅里的虾球有许多都炸焦了,她匆忙把剩下的都盛出来,沈愿宁发现这一盘虾球都做砸了,沮丧地叹了口气,“完了,我没炸多久啊,这怎么都糊了……?” 安子言苦笑着拿起筷子,“看着还行,我尝尝。” 沈愿宁嘴唇紧绷盯着他吃下炸虾球,十分忐忑地等待安子言的评价,“是不是苦啊?还是太咸了?” “……没有啊,不咸,很好吃。”安子言满意地点了个头。 安子言说谎了,这虾球不光外面炸糊了,调味也不够,剩下里面虾肉腥腥黏黏的口感着实谈不上好吃,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是嘛?!我也尝尝。”沈愿宁惊喜不已,要拿回安子言手里的筷子。 “就这么几个,你还是别尝了,你再尝完没的吃了。”安子言把盘子直接拿走。 “我得尝一下味道才知道一会儿炒的时候加多少盐啊!”沈愿宁哭笑不得。 安子言把盘子放在腿上,冲沈愿宁摆摆手,“还炒什么?不用炒了,现在就很好吃了。” 江敏笑着叹了口气,“反正菜都上的差不多了,既然子言说这样好吃,就端出去你们先吃吧,炸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愿宁叫住正出厨房的安子言,“那你给阿姨先尝一个啊!” “我妈不爱吃油炸的。”安子言只甩下一句话就把炸虾球带出了厨房。 因为早知道安子言一家会来,再加上这是大年初一,大伯家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在这些菜里,沈愿宁那卖相谈不上好的炸虾球看起来并没有太显眼。 可是偏偏他们听说沈愿宁做了菜,一个个全都吵着要尝一口。 “哪道是啊?”安庭已经准备好筷子了。 最后一颗虾球终于被安子言吞了下去,他又猛灌下一口饮料,“……太好吃了,我不小心都给吃光了。” “怎么一个都没剩啊?!”沈愿宁捶了安子言的手臂一下,“你好歹给别人也留一点儿啊……!” 家里人当然不会跟安子言计较这些,嘴上揶揄着他因为是沈愿宁做的就吃独食,却又都高兴得很。他们为沈愿宁的到来而开心,更为这个因沈愿宁的出现而变回从前的安子言而开心。 大家有些遗憾没能吃到沈愿宁做的美味虾球,纷纷夸赞起了她的好手艺。 “我下次注意……”安子言在桌子下偷偷挽起沈愿宁的手,低头小声向她道歉,“你做的是真的很好吃,下次还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让大家都尝尝。” “其实我一共就做过两次,还好你觉得好吃!”沈愿宁抬头对他露出笑容,“看起来我还是有点儿天分的!” 虽然很想反驳,但安子言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又吞了一大口饮料,朝沈愿宁点了点头。 安子言没有想到,春节的旅行计划竟然最终被这几颗没炸熟的虾球击溃了。 “愿宁,你在家陪着宁宁,我让我爸开车送我。”安子言拉住沈愿宁的手腕让她停了下来。 经过半宿的折腾,他浑身无力根本直不起腰来。安子言努力抬了抬眼皮,让自己勉强能在轮椅上坐稳。 光是看他这个样子沈愿宁就担心不已,安子言从晚上开始呕吐不止,又发起高烧,她很了解安子言的脾气,除非是非常不适,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去医院的。 他本来只说在家吃点药睡一觉就好,却突然改变主意又急着要去医院,还硬是不让她陪同。这个时候让她在家等,沈愿宁实在是做不到,“可是——” “放心,去打个点滴也就退烧了……”安子言无力地抬抬嘴角,“没事的。” 并不像安子言所预料的,安子言高烧不退被安排了住院,他们一夜未归。 沈愿宁放心不下,一早就把安子言女儿送到了施晓雯父母家,等她赶到医院,安子言却只让她先回去。 沈愿宁会乖乖听话就怪了。 “发着烧哪儿能还这么开窗户呀……”沈愿宁走到窗边关上换气窗,又愤愤地坐下,让安子言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让我留在这儿?” 安子言脸色很差,连呼吸也很重。躺在病床上的他双手在身侧紧紧压着被子,他苦笑自己早该想到沈愿宁不会回去,“我不让有什么用,你不还是坐下了?” 光是看他眼中的红血丝和眼底的青色,沈愿宁就知道安子言昨夜一定几乎未合过眼。 “肯定难受坏了吧?”沈愿宁心疼地摸摸他的额头,“怎么突然就胃炎了……” “嗯……总是久坐就容易有胃病。医生说只要今天能退烧,就可以出院,不用担心。”安子言倒是自己什么都担心,“宁宁呢?有没有闹?” 沈愿宁摇头,“宁宁可乖了,我本来怕她会因为没法出去玩儿会哭,结果她挺担心你的,还叫我带她一起来医院呢。” “她要是怪我,我反倒觉得心里还舒服点儿。”安子言叹了口气,眼神里尽是抱歉,“对不起……本来现在咱们应该在机场的。” “都这时候了,还道什么歉啊?你能赶紧退烧我就很开心了。”沈愿宁拉住安子言的手,“反正法国就在那儿,这次去不成,下次也能去。有些事情……即使不是现在做也没关系,我愿意等……” 沈愿宁回忆起昨天与安子言母亲在厨房的一番对话。 【……阿姨,虽然我爸妈是反对我们结婚,可结婚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做主。】沈愿宁也不再遮掩,向安子言母亲承认了她爸妈的态度,【我已经决定不再回去了,所以我嫁给谁也不需要她们来同意。】 【愿宁,结婚不是你和子言两个人的事情,别因为子言和家里闹成这样……】江敏的苦涩与为难都写在脸上,【如果今年你爸妈还是不能同意,我们绝不会让子言耽误你的时间……】 安子言望着沈愿宁的双眼,其中的期待与美好反而让他心中的那两股情绪相互冲撞得更加猛烈。 话还没来及说出口,身体又传来一阵抽痛让他直冒冷汗,安子言皱了皱眉,赶紧松开沈愿宁,“我爸一会儿就回来,你快回去吧……!” 看着他松开的手,沈愿宁顿了顿,“叔叔和阿姨都陪了一宿了,肯定很累啊,现在阿姨回去了,不如我留下,让叔叔也回家睡一会儿吧。” “不用,你快点儿回去,你在这儿我没法休息……!”安子言的语气开始急躁,两只手用力压在身侧,别过头不再看沈愿宁。 沈愿宁也实在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她站起来没好气地扔下句话:“好吧,回去就回去,说的好像我愿意在医院待着一样。” 安子言父亲本想给他们两个多些独处时间,还特意取完药在走廊多待了会儿。可没想到沈愿宁才进去没多久就气呼呼地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个倔脾气的儿子干得好事:“愿宁,不用管他,昨天晚上你也没休息好,回去休息休息。” 沈愿宁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头,同时还嘱咐安子言父亲也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 安子言父亲走进病房,“愿宁刚来没多久,你怎么才这么会儿就轰人家走?” 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未构成烦恼的问题,在安子言身上却总是无限放大。他那样做也实属迫不得已,安子言的视线转向身下,难以启齿地说出了他的无奈:“爸,我可能又……” 虽然是离开了病房,可想起安子言糟糕的脸色和并未完全降下的体温,沈愿宁自然没法真正放下心来。 她找到负责的医生专门去问了问情况,却发现医生的诊断与安子言所告诉她的大相径庭。 “食物中毒?”沈愿宁对这个诊断表示难以置信,“什么食物?我们一起吃的都是一样的,可我们都没……” 正说着,沈愿宁脑海里浮现起一样昨天只有安子言吃过的食物。 “根据描述的话应该是没做熟的虾,他这个身体状况,吃东西还是应该小心一点儿。现在主要先把呕吐、腹泻的症状控制住,体温降下来之后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查看着病例记录,“因为他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我已经跟家属说了护理的时候多注意一些……” “你这么瞒着愿宁,她还以为你是不想见她,这不是让她心里更难受么?”这是安子言父亲的声音。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样。”安子言难为情地闭上双眼。 老安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他想起来除夕夜那晚他在楼下对安子言的劝告,不免沉默了下来。 他帮安子言整理好那些狼藉,轻轻把被子盖了回去。 听到病房里没了声音,沈愿宁攥着诊断书走到门口,可还没进门就被安子言喝住了。 “你站远一点儿,别进来……!”安子言躺在病床上朝沈愿宁有气无力地喊道。 “子言……!”老安提醒他注意语气,拎着垃圾袋出了病房。 沈愿宁叹了口气,还是径直走向了病床。 “怎么昨天不说那个虾球没炸熟……?”她满怀愧疚地再次坐到床边,如果不是问过医生,她根本不会想到是因为昨天那些虾球导致了安子言食物中毒。 安子言不敢随意移动身体,依然平躺着紧紧压住被子,窘迫地别过了脸将目光避开沈愿宁,“你别离我这么近。” “我不介意……”沈愿宁反而牵起了他的手,“怎么这么傻,还说是胃炎……!你身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之前我又不是没见过,我要嫌弃早嫌弃了,还用等今天?” 沈愿宁的话说得安子言满脸通红,他当然记得多年以前自己那次不堪回首的狼狈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安子言已不想再有一次同样的经历了。 “我没法控制……那会很恶心……”安子言依然难堪地别着脸,“我不想被你看到……” 实际上即使身体无法控制,但那不适的感受还是存在,安子言偷偷咬着嘴唇,继续在沈愿宁面前硬撑着。 “……”见安子言一直没回过头来,沈愿宁故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那这么说的话,我做的那些没炸熟的虾球才更恶心吧。” 安子言苦笑一声,“也没那么糟……” “那你为什么怕别人吃到,故意抢着吃掉了一整盘?”沈愿宁今天才明白安子言昨天的反常行为。 “……”安子言艰难地叹了口气,光是提起炸虾球,他现在就又一阵反胃,“你说一共就做过两次,第一次做的成功吗……?” 沈愿宁开始变得含糊其辞,“也、也算是吧……” “也算是?”安子言终于回过头来反问沈愿宁。 “我说的第一次,是我看中餐厅的主厨做的……我觉得我已经看会了……”沈愿宁越说越小声,“昨天其实是我第一次做,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要是早知道她心里还有点数,安子言就不必为了维护她的面子强忍着吃下那一盘黑暗料理了。一想到昨天沈愿宁那信心满满自诩有天分的表情,安子言就又想气又想笑:“我还以为那真是你的拿手菜……” “会是的,”沈愿宁手托着下巴对安子言眨了眨眼睛,“哈哈,但愿你没对炸虾球留什么心理阴影。” 安子言苦笑,“……你做的其他菜都很好吃,不用勉强自己非学会做这一样。” “你对我有点儿信心行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做呢,你就好好当小白鼠就行。”沈愿宁努努嘴,“不过千万别再像这次似的搞这么严重了。” 沈愿宁所说的“以后”,安子言也很想拥有。 “是我不好,不过就几只虾,竟然弄成这样……”安子言无奈地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咱们难得的假期,因为我都泡汤了……” 沈愿宁不以为然,“怎么又道歉?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玩儿。再说了,叔叔、阿姨的假期出游也泡汤了啊,他们也没怪过你。” “可是你不一样……”安子言对沈愿宁说。 今天是大年初二,原本应该躺在飞往巴黎头等舱的沈愿宁,此时却顶着熬红的双眼陪他待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房里。在这种时候,总让安子言对沈愿宁的挽留产生质疑。 沈愿宁垂下眼帘,自嘲地叹了口气:“不一样在哪儿?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家人吗?因为……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外人,所以你就觉得愧疚,就要不停向我道歉。” “愿宁,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子言听出了沈愿宁的失落,那并不是他想传达给她的。身体的不适和无力让安子言更加焦急地解释起来,“只、只是你为这次假期准备了那么多——” “准备?”沈愿宁话里有话,“你不是也准备了吗?何况你准备的不是比我更多么?” 安子言立即明白了沈愿宁所指的“准备”是什么。在今天之前,安子言还在不甘心自己那个决定被父母否决,但现在躺在病床上连身体都不敢挪动的他确实胆怯了。 他曾经那么轻易地就决定与施晓雯结婚,可轮到沈愿宁时,安子言却发现自己变得这么没出息,他一次次鼓起的勇气永远又被自己的犹豫击垮。 “……与其将来让你失望,可能我们这次没去成才是对的,”安子言又赌气得别过头去,“也许你该有个心理准备,我们以后的生活就会是这样。” 沈愿宁沉默良久,她不禁失笑道:“咱们经历了那么多,真正让我失望的是你现在还是会认为我只是一时冲动。安子言,分明你才是没准备好的人。” 沈愿宁的指尖划过安子言的掌心抽了出去,“反正我也只是个外人,一直在这儿坐着打扰你休息了吧?大概我还是回家更好一点儿。” 其实沈愿宁很清楚自己说的是反话,她担心安子言,想留在他身边,更希望他能在此时坐起来把她拉回身边。 可安子言什么都没做,他连头都没有回,任由沈愿宁愤然离开。 ※※※※※※※※※※※※※※※※※※※※ 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感谢在2020-08-25 22:44:22~2020-08-26 22:2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ibeibei02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四) 季焰远停下来回了一条信息,接着又划动轮椅钢圈向前跟上沈愿宁的脚步。 “你还是高中生吗?信息发个没完,一路上为了回信息停几次了?”沈愿宁开始不耐烦起来,这短短一路上她停停走走好几次,都是因为季焰远需要停下发信息。 季焰远朝她晃晃手机,“没办法,是贺贺发来的,我不回信息的话她肯定要担心。” 肝移植手术做完才三个月,作为供体方的季焰远自认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便又开始时不时回到香港的公司处理公务。好不容易才跟贺蓝和好,季焰远当然对她放心不下,见不到面的这几天只好以聊天软件和她联络。 “看起来你俩感情不错啊。”沈愿宁嫉妒得撇撇嘴。 “看起来你跟安子言感情不太行啊。”季焰远觉得这次见到的沈愿宁似乎有些心事,目前能让她如此心不在焉的恐怕也只有安子言那家伙了。 沈愿宁才不想什么都跟季焰远这个叛徒说,“没有啊,我俩挺好的,不然今天我今天为了什么来取手表?” “难道不是因为上礼拜安子言刚送了你一块?”季焰远的视线落在沈愿宁的手腕上。 “别提这个。”沈愿宁把手腕藏到身后,“当时是想气气他,所以故意挑了一块贵的,我当时也没想让他买。” 季焰远把话题绕了回去:“那你俩还是有矛盾了?” “没、没那回事儿。”沈愿宁继续狡辩。 “安子言不是说今年生日礼物他来决定吗?所以他说今年生日想要的礼物就是那块表?”要是被姑姑知道,季焰远担心安子言又要和“小白脸”这三个字联想到一起了。 “不是,是他一直都没告诉我想要什么礼物,我怕最后一天来不及准备。今年的生日他应该自己重视一点儿的啊……”沈愿宁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不管季焰远怎样绕圈子把话题转到她和安子言之间,沈愿宁都用些不咸不淡的话应对过去。 实际上她并非对季焰远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一个多月来她和安子言的确进展得并不顺利,沈愿宁担心这些情况又被季焰远转述给她父母。 因为安子言对于求婚的退却,沈愿宁故意冷淡了他这么久。同时在这段期间,安子言也的确更忙了些,两个人无形之中产生了微妙的隔阂,这才是让沈愿宁真正烦恼的。平时都是安子言为她让步,沈愿宁希望这次冷淡一阵之后安子言也可以向她妥协。 季焰远陪沈愿宁取回给安子言的生日礼物——装在精致木质盒子里的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看起来跟安子言的气质很适合,这是沈愿宁在他的推荐下做出的选择。 沈愿宁也觉得这块表与安子言很相衬,她开始忍不住期待安子言收到礼物的时刻了,“怪不得你不让我买我这块表的男款,还是你推荐的好,子言肯定也很喜欢。没有你我可能都买不到这块表,到时候我应该也让他谢谢你才对。” 这个时候的沈愿宁才终于有了笑意,但季焰远还是选择了泼她冷水。 “那就不必了吧,”这次是季焰远把沈愿宁甩在了身后,“安子言当初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怀疑过他对你的感情。” 沈愿宁欣慰地笑着跟上季焰远,“那是当然啊……” “……皮皮,你看这块表。”季焰远的轮椅停在一家店外,他抬起头注视着橱窗里面展示台上的一只腕表。 射灯的光线聚在这只表上,有着同样复杂经典工艺设计的表盘满布钻石,映着灯光闪闪发亮,厚重的表壳外圈雕有精致的装饰花纹,透露出品牌的精致古典与气势非凡,引得无数客人为此驻足进店。 用钻石装饰的三问表盘的确是极致的精巧与震撼,沈愿宁也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漂亮啊……不过——” “嗯,我觉得这块表更适合一些年长、阅历更丰富的人,手腕也要粗一些……不然撑不起这块表。”季焰远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沈愿宁,“也许每个人都觉得这块表好看,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沈愿宁顿住了,她听出季焰远话里有话,心头一阵不甘,“你觉得你就适合贺蓝?” “我没这么说,可最起码我能给贺贺更好的物质生活和完整的家庭。”季焰远略微停顿,继续对沈愿宁说道,“自从和安子言在一起,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 沈愿宁把手提袋重重地扔到季焰远腿上,“和得到的比,失去的也不算很多吧。” “嗯,得到一个后妈的称号、得到过年只能偷偷回家的机会、得到一堆烦恼,还真是得到了不少啊。”季焰远笑着回应她。 “真是不知道贺蓝怎么忍得了你的!”沈愿宁急了,大步往前走把季焰远甩在身后。没走出几米,她又折返回来,一把拎起刚才放在季焰远腿上的手提袋,再次转身绝尘而去。 季焰远早知道自己的话会让沈愿宁生气,可如果她生气之后能冷静想想,那他也不算白白讨嫌了。 “明天几点到机场?”安子言在电话里问沈愿宁。 沈愿宁故作冷淡:“干嘛?” “我去接你。”安子言回答。 “不用了。”电话那边是沈愿宁的拒绝。 安子言那边默默叹了声气,“那我就从明天第一班飞北京的航班开始等吧。” “随便你。”沈愿宁偷偷勾起嘴角。 “愿宁,我真的会等的。”安子言却还是一本正经。 沈愿宁收起笑意继续说:“有人会去接我的。” 安子言面色一沉,“谁要去接你?” “当然是司机啊,你以为是谁?”这时电话的那头传来沈愿宁的嗤笑,她的略施戏弄点到为止,听到安子言有些着急了,她便说出了明天的落地时间。 安子言这才松了口气,“嗯,我知道了,明天让司机别去了,我会提前到,你早点儿休息。” 等他挂断电话,周岩咂咂嘴:“你啊,被她吃得死死的。” “这有什么不好?”安子言不以为然地笑笑,“反正上学的时候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是啊,你可不就是活该。”周岩拿起酒杯点了点头,“既然都这样了,还不干脆就结婚算了?” 说到结婚,安子言不禁失笑,“……光我想结婚有什么用?” 就在今天白天,安子言才刚刚又去找过了沈愿宁父亲,他的态度一如从前,却又略有些不同。 …… 沈愿宁父亲的工作室外,有人等候多时。 学生顺着窗外望去,又回过头向沈志章汇报:【老师,他好像要回去了……最近他总是来找您。】 【不用管他。】沈志章脸上的表情一闪而过,他继续翻阅着画册,似乎工作室外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与他毫不相干。 【老师,最近咱们不是在招实习生嘛?我觉得他也许是想来实习的吧……?】正月刚过没多久,工作室重新忙碌起来,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个学生倒是希望赶快多招些人来。 沈志章皱着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一个残废能干得了什么?】 学生被沈志章的眼神和话语吓得噤了声,在他眼中,沈志章即使对徒弟们都十分严格,但向来都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他没想到从如此德高望重的沈老师脸上也会流露出这般厌恶的表情、口中说出这般粗俗的用词。 沈志章有些烦躁地快速翻动画册,纸张被他翻得啪哒响。从春节过后,安子言就总是打电话约他见面,不过都被沈志章一次次拒绝了。 【老师……!】没过一会儿,学生又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保安说您停院儿里的车被撞了……!】 沈志章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怎么回事儿?】 他随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探身望过去,看见了那辆车尾蹭在他车头的白色轿车。 【这个混小子……!】他认出了这是谁的车,本就正在气头上的沈志章这下忍无可忍,终于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安子言依然坐在车里,沈愿宁父亲一脸阴沉地走上前来,他绕到后面看了一眼两车相蹭的地方,摆摆头打发走了守在车外的保安,【行了,你们回去吧。】 保安散去,沈志章站在驾驶位外压低声音质问安子言:【安子言,你目的达到了?】 【叔叔,对不起,车损我会赔偿的。】安子言一副诚恳地模样向他道歉。 【用不着!】沈志章刚才看到车并没有蹭伤,便更不想再与安子言有什么纠缠,【赶紧说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见你吗?!】 安子言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叔叔,我一直约您见面,是想通知您一声,我要跟愿宁求婚了。】 沈愿宁父亲瞪着他没说话,只是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他的视线扫过放在车子后排折叠后的轮椅,然后移向了安子言那总是瘫软无力的下半身,最后定在了在方向盘右侧,有一个手柄代替腿来操控刹车和油门。 所有的这些,都让他不满意,都让他为自己女儿的选择感到耻辱。 安子言转过头看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爸妈知道你们不同意,所以他们也不同意我娶愿宁,他们要我得到你们的同意才可以跟愿宁求婚。】 【我和她妈妈当然不可能同意!】沈志章提高了音量,【我告诉你安子言,没有我们的同意,你休想!】 【我来见您,不是找您商量的。】安子言垂下眼帘藏起眼眸中的忐忑,【……我只想要征得愿宁一个人的同意。】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来气我的?!】要不是现在还在工作室的范围内,沈志章恨不得现在把安子言拖下车打一顿泄愤,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男人。 【愿宁不是你们的附属品,她可以替自己做决定。我只是觉得求婚这件事,至少该让你们知道。】安子言说话的声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 【……如果她同意了嫁给你这副德性的残废,我们就当没这个女儿,她不嫌丢人我们嫌。】沈愿宁父亲紧紧攥着拳头,他咬着牙甩下这句话,愤然推开车门离开。 直到沈愿宁父亲的身影消失进工作室,坐在车里的安子言这才靠向座椅长吁了口气。实际每次面对沈志章都让他紧张不已,一想到自己今天要说的话,安子言这次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要是脸上挂了彩,就把原因都都推给今晚见面的周岩。 沈志章回到工作室,才看到会客室有两大袋咖啡,其中有许多杯已经被取走了。 【这谁买的?】老沈问。 学生助手捏了把汗,犹犹豫豫地回答:【他买的,他每次来都给我们买……】 【为什么不跟我说?】沈志章脸色更差了。 【之前您都没在,今天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学生有些委屈,他之前只要提起这个坐轮椅的人来过,沈老师都要不高兴,今天更是还没给他机会汇报。 沈志章见这学生怯懦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正将对安子言的怨气迁怒与学生,实在不是良师该有的样子。他缓了缓情绪,坐下来从桌上的纸袋里取出一杯咖啡,【……他都买了什么?】 【只有一种,加了很多杏仁糖浆的拿铁。】对于这一点,学生倒有些牢骚想要抱怨一番。 沈志章听完反竟哼笑一声,他撕开杯盖的封条,小声嘀咕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学生没想到沈老师会是这个反应,他张了张嘴,那些吐槽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沈志章才将咖啡递到嘴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瞥了学生一眼,又清清喉咙放下了纸杯,【不喝了,都凉了。】 …… 周岩推推安子言的肩,“怎么啦?沈愿宁不愿意?” “……我不知道。”安子言其实也很迷茫,他怕结婚只是自己拖累沈愿宁、怕一时头脑发热想要结婚的沈愿宁会后悔,但他也怕就这样不结婚拖下去,不过是在浪费沈愿宁宝贵的青春。 “所以才有求婚这回事儿啊!你不问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周岩往另一只杯子里倒上酒,把酒杯推给安子言,“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生日那天。”后天就是安子言生日,迫在眉睫的日期让他这几天都紧张不已,“其实我爸妈和她爸妈都反对,但是我知道愿宁在等我开口。” 周岩用力点了个头,“这还差不多,用不用我们帮忙?” 安子言轻笑着摆了摆头,“我打算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问,我不想她是因为气氛和鼓动才答应。” “你老是说相信沈愿宁,那你就该相信她的选择。在我看来她的段位可比你高多了,你还不如替你自己多操操心——别像大学的时候似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周岩倒觉得安子言该担心的不止是求婚被拒。 褐色的液体顺着冰块滑至杯底,回忆也慢慢被稀释。 安子言使劲摇摇头,“那时候又不是愿宁的错。” “你觉得沈愿宁能吃亏?她啊,有的是退路,大不了以后继续回家当她的大小姐。”周岩晃了晃玻璃杯里的冰块,大口喝下剩下的酒,“这些年我算看明白了,女人玩儿起男人来,比男人要狠心多了。” 安子言笑着拿开他手里的酒杯,“别说得好像你被玩儿过了一样,据我所知你这两年可是潇洒得很。” “什么据你所知?”周岩撇撇嘴,“我倒听说那个音乐公司的美女经理最近可总是——” 安子言赶紧让他打住话题,“那是因为她跟我们公司有业务啊……” 周岩嗤嗤地笑了起来,“沈愿宁又不在,你着急解释什么呢?干脆啊,你也别求婚了,多看看身边这些可能性吧。” “我只考虑愿宁这一个可能。”安子言笑着白了他一眼,“又扯这些有的没的,明天马老师的聚会你去吗?” “去不了啊,明天周六,有工作。”周岩叹着气说,“帮我跟马老师带个好,其实我还挺想去的,不是秦杉老师也会去吗?” 安子言点点头,当年马老师本就对他照顾有加,公司创立之时也为他提供了很多建议和资源。听说他目前想要联系某两家公司的业务,这次更是特意举办聚会叫来了相关行业的人。 说来也巧的是,明天沈愿宁的朋友也为了庆祝乔迁举办了聚会,两个人顺路都会前往同一小区。 见周岩又拿起了酒瓶,安子言看了一眼时间,把杯子挪到远处,“不早了,你明天又有工作,不能再喝了。” “嗳……”周岩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现在也有了很高的知名度,难得能有空闲与朋友在外面单独小聚,他本还想多呆一会儿,“你哪儿是担心我的工作,你是怕一会儿跟我喝多了,明天来不及去接沈愿宁。” 被戳穿的安子言忍住笑意,划动轮椅把鸭舌帽递给周岩,“知道就好。” ※※※※※※※※※※※※※※※※※※※※ 等小季番外的,要不就拿客串先凑合下……我这剧组太穷了,这边让他先客串着,那边的戏还拍不动呢。 番外7 和解篇(五) 从机场前往朋友小区的路上,沈愿宁侧目偷瞄正在开车的安子言:“明天就是生日了,还是没想到要我送你什么吗?” “已经想好了。”安子言的嘴角微勾。 “是什么?你快说,这样我今天还来得及准备。”沈愿宁有些紧张地问他。 “不用,明天也来得及。”安子言摇头。 “真是的,干嘛非要拖到明天?”沈愿宁抱着手臂看向安子言,“先说好,不用帮我省钱,贵也没关系啊。” 安子言轻笑,“是很贵,你别到时候舍不得送。” “才不会。”估计也不会有那块手表贵了,还不知道安子言想要的是什么,沈愿宁就已经暗自和放在行李箱中的腕表比较了起来。 车子驶入别墅区,沈愿宁把电话调成扬声器模式,由朋友为开车的安子言指路。 在别墅区绕了半圈,沈愿宁看到前方院落门口的朋友正举着手机朝她们挥手。亚楠与沈愿宁从小学就已相识,在那些同学里,沈愿宁最喜欢的便是她。 “你来的真早,是知道我中午准备了好吃的吗?”亚楠笑着问车里的沈愿宁。 “可不是吗,我一大早赶飞机就是怕错过你家的午饭。”沈愿宁与亚楠虽然平时联系不多,但只要见面便能恢复到亲密的状态。 安子言从驾驶座和亚楠互相打了个招呼,亚楠悄悄朝沈愿宁挤了挤眼睛,“你男朋友好帅呀,你俩快点儿下车,一会儿赶紧给我们好好介绍一下啊。” “对了,忘了跟你说,子言得下午才能过来了,他今天来找他老师,也是在你们小区。”沈愿宁给她解释。 “这么巧啊?!你老师住在哪栋?”亚楠问安子言。 安子言告诉了她门牌号,想不到亚楠立刻就反应出了房子的位置。 “原来那是你老师家啊!他家房子外墙重新装过,可漂亮了,我们看到都会感叹呢。”亚楠给安子言指了指方向,“你看,从前面的岔口左拐,大概三四百米就到了,他家离中心花园也近,环境特别美。不过他家那边车道比较窄,你不如把车停我家车道这儿,从这边走过去更方便。” 安子言顿了顿,还是婉拒了亚楠的提议,“……没关系,我开过去就好。” 沈愿宁看出了安子言在担心什么,她赶紧重新和他确认:“你老师那边下午结束了你会过来的对吧?” 安子言笑笑,他轻握了一下沈愿宁的手,“当然,之前已经答应你了。” “是一定要来啊,”亚楠在一旁补充起来,“而且最好是早一点儿来,晚上咱们吃烧烤,还需要你来帮着搬东西呢。” “谁要给你帮忙啊?”不等安子言回答,沈愿宁就抢先说道。 “你看看你,我还没让他干活呢,这就开始心疼上啦?”亚楠拿沈愿宁打趣,“你还不快点儿下车,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沈愿宁下车前,还是又欠身凑到安子言身旁小声叮嘱他:“记得一定要来,亚楠和上次那些同学不一样,我们从小无话不谈,之前你可都说好了今天来见见我朋友的……” “嗯。”安子言摸摸她的头,再次答应了沈愿宁。 果然如亚楠所描述,马老师家的房子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地中海风格的外墙与拱形门窗给这栋现代感的别墅带来了十足的浪漫主义气质,整栋房子以白色为主,也让室内显得更加宽阔清爽。 现代与古典,二者巧妙融合,如此和谐却又新颖,的确值得品评。 因为马老师家也是去年也重新装修完工,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参观时也纷纷表示了对马老师品味的赞许。 “楼下才是我最满意的呢。”马老师带领大家走到楼梯口,又招呼两位男学生过来,“你们帮一下子言。” 安子言不是不给老师面子,只是他不想给人添麻烦,“没关系,马老师,我在这儿等就好。” “那怎么行?”马老师笑着摆摆手,“来都来了,当然要一起看看。” 这两位师兄安子言也算比较熟悉,他们一个人帮忙背起安子言,另一个人帮忙把轮椅抬了下去。 马老师将地下绝大部分空间做成了一间影音厅,与一般别墅影音厅不同的是,这间影音厅的屏幕足有普通家用影厅屏幕的两倍宽,连音响也是按照电影院效果布置的,观影效果与正规电影院别无二致。 很少有人能做到在家中装修牺牲如此多的空间只为换取锦上添花的观影体验,所以这才是马老师作为电影发烧友而言最得意的一处设计。而且他为了今天的聚会,特意提前将这些昔日学生在读期间的播音录像剪辑起来,大家一起在影音厅互相看到了对方最青涩也最值得回味的影像。 借此机会,马老师这些原本不同届的学生也都立刻熟络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了安子言的播音片段,更是对他表示了成倍的赞许,但他们的赞许中总伴着一丝惋惜的意味。 午餐时间,安子言和坐在他旁边的师姐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是马老师特意安排的座位,师姐目前的公司管理着市面上将近三分之一的音像版权。现在正是抢占市场的关键,版权问题如果能解决,一切必然事半功倍。 “小飞,你吃完饭也要乖乖坐好,不然就自己去玩儿,不要打扰其他人吃饭。这个道理妈妈没教过你吗?”师姐看她儿子总是在安子言身边跑来跑去,便拉回儿子小声提醒道。 “小飞没打扰到我,我喜欢小孩子。”安子言笑着摇摇头,“他几岁了?” “到今年夏天就该四岁了,也到了该懂道理的岁数了,”师姐低头看了看儿子,“可总是这么淘气。” “那刚好比我女儿小一岁,小男孩儿淘气也正常。”安子言朝小飞摊开手掌,“是不是想坐上来试试?” 小飞用力点点头,立刻抓住了安子言的手,安子言便扶着轮椅,单手把他抱到了腿上。 “你都有孩子了吗?!还都快五岁了?!你看起来可还很年轻啊。”师姐和邻座的师兄都惊讶地问安子言。 安子言轻笑,“……本科毕业那年就结婚了。” 他们眼中的同情与遗憾这时终于减了几分,师姐对安子言笑着说道:“那你还是有福气哦。” “我家这位一听说你今天也会来,可是激动得从昨天就一直念叨呢。”亚楠瞥了她老公一眼,又和沈愿宁说道,“他朋友后来也经常说起婚礼那天的伴娘呢。” “少瞎扯啦,哪儿能美得过你?”沈愿宁摆摆手,“尤其是你穿那身敬酒服的时候,我可都不想站在你旁边。” “那是当然,”亚楠老公赶紧点头,又把亚楠搂进怀里,“我的眼光能差吗?” 亚楠嗔笑着靠向他的肩,“你使劲儿在这儿找补什么?想夸我朋友就大大方方夸呗,你不是之前还老想着把你那些兄弟介绍给她吗?一会儿下午人家男朋友来了你就服气了,长得可帅了。” “男的光长得帅有什么用?”亚楠老公反驳上了,“何况我也有长得帅的兄弟啊。” “他就是嫉妒。”亚楠挤了挤眼睛,偷偷朝沈愿宁用嘴型说道。 “你们看吧,说到他,他还真就到了。”亚楠老公拿起突然响铃的手机,朝大门外走去。 沈愿宁略作犹豫,还是决定先向亚楠透露一下安子言的身体状况。可根本还没等她开口,亚楠的注意力全被进门的客人吸引过去。 “天呐,你这是怎么啦?!”亚楠震惊地站起来。 亚楠老公也笑起来,“我刚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膝盖这是老伤了,昨天打球又弄伤了。” 沈愿宁转过身来,她脸上的震惊并不比亚楠的少。 俞智杰见到转过来的沈愿宁,同样也是一愣,立刻尴尬无措地把左手握着的腋拐往身后藏了藏。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又遇到你。”俞智杰的左脚稍用力点了点地,又痛得他偷偷咬紧了牙关。 “你行了吧,赶紧好好撑着吧。”亚楠老公一边暗笑一边让俞智杰好好拄拐,“你俩认识?” “嗯……”沈愿宁点头解释,“以前……他工作的银行和我们有过项目合作。” 当年她无数次拒绝了俞智杰,后来甚至为了能让他早些断了念想而刻意无视了他的所有联络,但沈愿宁没想到,两个人还会在这里想见。 沈愿宁脸上没了笑容,连俞智杰也不说话。 “行啦,你赶紧坐下吧。”看俞智杰有些呆滞地盯着沈愿宁,亚楠赶快给他拉开一把椅子,抬头跟她老公开起玩笑来,“都说了晚上烧烤要搬东西,没想到你还叫来个‘残疾人’,估计还得靠咱俩自己。” “我哪儿知道他非要昨天去打球。”亚楠老公笑着拍了俞智杰一下,“你不会是听说晚上有活儿干就装瘸吧?” 俞智杰这才回过神来,“我这负伤了还来捧场就不错了,你们俩缺不缺德?请人吃个饭还得让人卖体力。” 沈愿宁坐在一边和亚楠继续说笑,刻意将视线回避开拄着拐的俞智杰。 ※※※※※※※※※※※※※※※※※※※※ 这回真残疾人和假残疾人都凑齐了 万年配角备胎俞智杰回来了真不容易啊 番外7 和解篇(六) 今天所被邀请到的学生皆是从事着行业相关的工作,多多少少在工作上会有些交集,所以午餐过后,大家也都十分熟络地聚在客厅区域聊着天。 当天只有师姐带了孩子,小飞自己在大人之间跑来跑去,倒也玩得开心。 她总有些担心自家这个淘气的儿子玩闹时磕碰到马老师家的摆件,更怕他磕碰到自己,师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想把小飞带到身边。 “这里是怎么回事……?”师姐看到小飞正在玩耍区域的白色地毯上有一片黄色水渍,她马上想到是儿子闯了祸,既尴尬又窘迫地把小飞拽住责问,“小飞,你想上厕所不能跟妈妈说吗?!你干嘛要尿在地毯上……?!” 小飞被妈妈气急的语气直接吓哭了,他委屈地辩解:“我没有……!” 这是马老师之前带她们参观时介绍过的地毯,这块地毯是他亲自从欧洲带回来的,设计与工艺都是一流。现在这地毯被尿浸湿,边缘都是黄色,实在难看恶心。 “你还说没有?!这地毯上的都是什么?”师姐更加生气,指着地毯上明显的水痕继续质问,“犯了错误就要承认,都跟你说过不许撒谎了……!” “啊……这没什么的,小孩子嘛……”马老师走近过来看了一眼,虽然他还是有些心疼自己这块白色的手工地毯,但实在也没必要跟自己学生的孩子计较什么。 安子言仔细看了看那片污秽,立即觉察到了什么。那是他刚才停留过的地方,安子言低头看到那摊水渍已经延伸到了轮椅踏板下,他的裤脚也已有了大片湿痕,只是这么长时间他对此毫无知觉,以至于漏得地毯和地板上都是。 即使不用确认他也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安子言此刻无比羞赧,他当然不想在老师和前辈面前暴露自己难以启齿的身体缺陷,可他更无法放任自己把过错甩给一个小孩子。 “不是我!我没有尿在地毯上……!”小飞哭得越来越厉害,却依然不承认自己犯了错。 “哎呀,算啦算啦,小孩儿总有憋不住的时候,他哪儿懂这些啊,别再说他啦。”其他几位师兄也围过来劝说。 他们有些嫌弃地站在污秽之外,又为这块洁白的手工地毯感到惋惜,但同时他们也明白这种情况令师姐很没面子,她才会如此责怪儿子。 “师姐,你错怪小飞了,”安子言的手指紧握着轮椅钢圈,他咬了咬嘴唇,平静地当着在场所有人承认:“地毯是我弄脏的。” “子言,不用你替他道歉!你一个大人怎么可能会——” 师姐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聚在安子言身上,在看到他裤子上的痕迹和轮椅下那摊水迹之后又尴尬地回避开。 那些目光如此灼热,却又如此冰冷。他们在心里揣测了许多问题,却没有一个人问的出口。 “马老师,我用一下洗手间。”安子言始终没能有勇气抬眼触及他们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他此刻只想逃跑。 恐怕是刚才被背着上下楼期间不慎导致尿袋口松脱,安子言在洗手间清理了一番那些令他难堪的狼狈,他懊恼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却扔不掉这副毫无尊严可谈的身体。 没想到亚楠还邀请来了许多昔日的同学,沈愿宁懊恼自己早该提前想到的。早在上学的时候亚楠就以幽默开朗的性格在同学中颇受欢迎,即使是沈愿宁应付不来的同学,亚楠也可以跟她们相处得极好。 “这是你家小女儿吗?真是可爱。”沈愿宁蹲下来,对初中同学任颖的女儿比划着打了个招呼。 她女儿坐在儿童车里对沈愿宁伸出小手,沈愿宁笑着让她握住手指,“你几岁了呀?” 任颖让老公把女儿抱了出来,“来,你跟阿姨说,你两岁啦。” “你儿子呢?”沈愿宁问任颖。 “还在上钢琴课,”任颖看了看时间,“我爸妈今天来我家,让她们帮着陪一天。” “阿姨的腰好一点儿了没?”沈愿宁想起去年迟建芸说起过这件事。 “好多了,她这一年都不太管公司的事情了,平时跟我爸去打打球。”任颖感慨着对沈愿宁说,“我妈经常说啊,小芸阿姨不光酒店做得好,身材脸蛋还保养得那么好,她可是羡慕得不行呢。” 沈愿宁淡然一笑,“这些话我妈听到肯定很开心。” “我妈不止是夸小芸阿姨,小时候我妈还老是拿我跟你比,沈愿宁这好、沈愿宁那好……”任颖无奈地耸耸肩,“你呢?最近怎么样?” 亚楠坐了过来,“她啊,眼光可是高着呢,男朋友帅得很。” “果然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啊。”任颖说着又用朝俞智杰的方向挑挑眉毛,“怪不得你这么久都没结婚,原来兜兜转转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看来任颖是误会了,还没等沈愿宁解释,亚楠老公便过来请院子里的几位男性帮忙搬些东西。 恰好任颖看女儿有些冷得流鼻涕,便要先带她进室内加件衣服。 亚楠老公提了两把椅子出来,“你俩不帮忙要不就到旁边坐会儿?” “知道啦。”亚楠接过椅子,拉沈愿宁到一边去坐,“你家那位呢?是不是也快过来了?” 沈愿宁把椅子搬到院墙边,这里离其他人远一些,“子言来之前,我觉得我还是先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什么啊?”见沈愿宁吞吞吐吐的样子,亚楠更好奇了。 虽然马老师一直说让安子言别放在心上,可他还是坚持付了清洗费。马老师勉强收下了费用,他也明白,如果让安子言真的什么都不做,反而会加深他的内疚。 离开马老师家的庭院,秦杉老师追了出来。 秦杉是国内外著名的主持人、制作人,这是安子言学生时代崇拜不已的榜样,正是因为秦杉,才让他有了做主持人的梦想。 “子言,这就回去了吗?”秦杉问他。 安子言停下轮椅,默默点了点头。他有很多话和很多想法都想对秦杉老师说,可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当初不留在c电视台?”秦杉的手搭在了安子言的肩上,“我问过台长,他说有人早向他推荐过你,可是是你执意选择离开的。” “嗯……实习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也许我还是不适合电视主持。”安子言苦笑。 “是因为身体原因吗?”秦杉似乎叹了口气,“就像刚才的事情,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轻视你。你能坦白,我反而对你很佩服。” 安子言抬头看向秦杉老师,有些话虽然还没有说,但安子言相信他已经懂了。 秦杉笑着拍拍安子言的肩膀,“好了,回去吧。我的名片也给你了,有需要就联系我。” 刚刚的困窘被秦杉老师的几句话化解,安子言划着轮椅找到亚楠家的别墅。 他鼓足勇气向那边靠近,还没到达正门,他已经能听到院子里的一派热闹气氛。安子言略作犹豫,决定还是拿出手机先问沈愿宁的意见。 “……我说的是真的。”沈愿宁向亚楠说明了身体状况,只希望她一会儿见到安子言时别表现得太惊讶。 亚楠不解地问她:“……可是双腿瘫痪不是很严重的残疾吗?” “……他可以自理。”沈愿宁看出了亚楠眼神中的不理解与震惊。 “就算是……你也不该……”亚楠欲言又止,后半句话并没说出口,她满脸遗憾地摇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俞智杰身上,“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觉得你还不如和俞智杰好了呢。” 这些话沈愿宁也早就听够了,她故作轻佻笑了笑:“我就喜欢残疾的呗。” 看沈愿宁这语气,亚楠自然是不信,她也跟沈愿宁开起玩笑,“那你更应该考虑考虑他,他这不是也瘸腿嘛?” “怪他不够严重吧。”沈愿宁还假装叹了口气。 “哈哈……让人听见以为你是变态呢。”有朋友走过来布置桌椅,亚楠嗔怪地戳戳沈愿宁,压低声音拉走了她。 与她们一墙之隔的安子言只觉得呼吸停了一瞬,他向后挪动轮椅默默离开,删掉了刚才还未发出的文字,重新编辑了一条新信息发给沈愿宁。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将来吧,我不是歧视残疾人,但哪儿能跟残疾人结婚啊。】 沈愿宁坐在餐桌的一角,脑海里不断浮现亚楠对她说的这句话。 话题突然又转回沈愿宁这里,大家纷纷询问起她的近况。沈愿宁简单回答了几句,又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重看安子言的信息。 安子言在信息里说马老师那边还有事情,要晚些结束,没办法来沈愿宁这边了。 “他来不了也好,”亚楠悄悄对沈愿宁说,“我都能想象出他来了以后任颖她们要怎么说你。” 沈愿宁自己也能想到,她敷衍一笑,站起来表示已经吃饱了,想到外面转转。 ※※※※※※※※※※※※※※※※※※※※ 沈姐,你同学俩孩子都有了,你男朋友还在别人家尿裤子,你可咋整啊,我都替你着急 番外7 和解篇(七) 天色渐暗,沈愿宁一个人朝中心花园走去。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幢漂亮的白色别墅,与众不同却也与整体环境相得益彰,不用想沈愿宁也猜得到那应该就是马老师的家,便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在亚楠家让沈愿宁有些疲于应对,但她能想象得到安子言现在在马老师家也并非完全乐在其中。跳出舒适区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易事,忍受好奇的打量和同情的目光是安子言出门在外的必修课,沈愿宁也很理解他不愿意去亚楠家的原因。 四下无人,沈愿宁靠在长椅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干嘛自己躲在这儿唉声叹气?”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身边。 沈愿宁抬起头,才发现是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俞智杰,“你怎么也出来了?坐吧。” 俞智杰皱皱眉,费力地坐了下来,“看你一个人出来,不太放心。” “该让人不放心的是你吧?”沈愿宁看了看他的左腿,“他们说的老伤,是当时咱们在苏梅岛骑摩托摔得那次吧?” “真是没想到你还记得,”俞智杰笑起来,“不过更没想到的是又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亚楠之前没跟我说。” 说完,沈愿宁和俞智杰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这都是咱们俩第几次碰巧遇到了?”沈愿宁抬头问他。 “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了。”俞智杰放弃了回想,而是认真地看着沈愿宁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在跟安子言在一起吧?” “你怎么知道?”沈愿宁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跟俞智杰联系过了。 “能让你心甘情愿自讨苦吃的恐怕也只有他了。”俞智杰说。 “没有自讨苦吃……”沈愿宁的反驳也没什么底气,“和子言在一起不算自讨苦吃。” 听到这话,俞智杰忍不住想笑,“你真是没变,还是这么不坦率。既然不觉得是自讨苦吃,那今天任颖问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你只回答了工作的问题,却没提他的残疾?” “……子言今天说他来不了,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提。”沈愿宁说完顿了顿,一阵晚风吹拂,她将外套拢得紧了一些,接着自己也干笑一声,“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对于其他人来说,不管子言做得有多好,他身上好像就只剩下‘残疾’这一个标签而已了。” “那是因为除了你,她们根本不会把‘残疾’当做加分项。”俞智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愿宁身上,“她们只是用很正常的眼光看了你这段感情,谁会想到沈愿宁会想要和一个残疾人结婚呢?” “喂……你们别小看了我啊,你们以为跟残疾人结婚就很简单吗?”沈愿宁想当句玩笑话来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几年为了他,你已经牺牲很多了……可即使你坚持不下去了,我也会理解。” 连沈愿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俞智杰说完,她的眼泪就突然涌出来。 “不用你理解……”沈愿宁哽咽着别过脸,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 一个人坐在车里的安子言看了眼时间,他刚收到的信息已经是沈愿宁早在半小时前发的了。 原来沈愿宁那边也已经准备回去了,安子言赶紧发动汽车,同时给沈愿宁拨了电话。 “不开心的话就哭出来吧,纸有的是。”俞智杰苦笑着递给沈愿宁一包纸巾,“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本来就是啊……你平白无故说那种奇怪的话干嘛啊……!”沈愿宁呜咽着接过纸,又羞又气地辩解道。 一阵铃声响起,沈愿宁才发现是安子言的来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挂断。 “怎么不接?”俞智杰问。 沈愿宁连眼泪还没顾上擦掉,就抬起头带着重重的鼻音反问他:“你说我现在这个声音怎么接?” 俞智杰默默侧过了脸,“真傻……其实你和安子言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是残疾人,你会不会也这么喜欢我?”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会这么想的人,才真是傻得可以了啊。”沈愿宁轻笑着叹了口气。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她把纸巾还给俞智杰,站起来重新拿出了手机。 “要回去了吗?”俞智杰抬头问她。 “嗯。”沈愿宁边说边准备给安子言回电话。 一旁的俞智杰正要站起来,刚一用力,左腿膝盖就让他吃痛地叫出来。 “……手给我。”沈愿宁心软了一下,暂时放下手机朝俞智杰伸出手去,但也不忘揶揄他两句,“既然都疼成这样了,干嘛不好好拄着拐出来?” 俞智杰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站起来,脸上有些难为情地坦白:“这不都是因为你喜欢残疾人吗?我就故意这样走过来的。” 这种幼稚的理由把沈愿宁逗得破涕为笑,“那你可错了!你要是拄拐我才会喜欢,你拄拐的时候比现在要好看。” “是吗?”俞智杰嘟囔道,“那我这不是白受罪了……” 望着这两个人手牵手前行的背影,安子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唯一能听到的似乎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安子言把车开到她们两个身旁,降下车窗叫住了沈愿宁。 一见到安子言,沈愿宁立即下意识甩开了俞智杰的手,可才甩开半秒,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反而像是心里有鬼。 是啊,自己不是和俞智杰没什么吗?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该心虚,她故作镇定准备向安子言解释。 相比起沈愿宁的反应,俞智杰倒是淡定许多,他对上了安子言的视线,“安子言,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安子言的目光却只落在她们刚松开的手上,“你的腿怎么了?” “他打球的时候撞伤了。”沈愿宁抢先俞智杰回答,她给安子言笑着指指中央花园的方向,“我刚才出来散步,正巧遇到他,就帮他一把。” 这话也不算撒谎,但俞智杰实在觉得沈愿宁演技拙劣,连他都看不下去了,“是我拜托沈愿宁扶我一下的,你不会吃醋吧?” 安子言没有回答俞智杰的问题,“还走得回去吗?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沈愿宁直接替俞智杰拒绝,“他自己走回去就行。” “嗯,你和安子言先回去吧,我让亚楠她们来接我。”俞智杰点点头。 安子言把放在副驾驶的外套顺车窗递出去塞给沈愿宁,“穿我的吧。” 沈愿宁这才想起身上还披着俞智杰的外套,她慌忙把外套还给俞智杰,匆匆交代他转告亚楠,便绕到车子右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子言简短地跟俞智杰告了个别,便升起车窗驱车而去。 “……你们才结束吗?秦杉去了吗?”沈愿宁装作若无其事随意问了问安子言聚会的事情,“聚会了这么久,应该是跟他们谈得很顺利吧?” “……嗯。”安子言只回了这一个字,之后他随便选了一个广播台,调大了车内音量。 沈愿宁按下静音,暗笑他这个反应,于是就轻轻扯了扯安子言的袖子,“怎么了?吃醋啦?” “没有。”安子言否认得很冷淡,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他又调大音量,车里只剩下广播里的电子音乐声。 “没吃醋你干嘛不理我?”沈愿宁再次按下静音键,转过身面朝安子言继续解释,“我都说了那是因为他膝盖受伤,我只是碰巧遇到他,就扶他走回去。” “……我知道了。”安子言顿了顿,说完再次调大了音量。 沈愿宁鼓了鼓嘴,她也知道安子言爱吃醋,不过再过几个小时,沈愿宁相信,看到她早已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安子言那些醋意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下车后,沈愿宁一定要安子言陪她上楼,她很想在零点送出礼物,可没想到安子言上了楼就要走。 “……今天起那么早,晚上早点儿休息。”安子言在玄关停留片刻,并不打算在沈愿宁家多待。 “我肚子饿了……”沈愿宁找了个借口留住安子言,“晚饭都没怎么吃。” 其实安子言也没吃晚饭,但他实在没有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安子言现在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那你吃吧,我要先回去了。”安子言无视了沈愿宁挽留他的借口。 “陪我吃完再回去吧。”沈愿宁只好直白了一些。 安子言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沈愿宁一把拽住正要转动轮椅离开的安子言,“你到底怎么了?!还在生气?” 再也按耐不住情绪的安子言抬起头盯着沈愿宁:“……为什么今天要帮俞智杰?”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膝盖受伤了,我看他连站起来都费劲就伸手帮一下有什么问题?”沈愿宁也开始没了耐心,“假如你过不去前面的门槛,有个女的帮你推了一下轮椅,我就应该觉得你们关系不正常?” “如果你们真的没什么,为什么和俞智杰坐在一起的时候要挂了我的电话?” 沈愿宁一怔,“你那时候就看见了?” 安子言垂下眼帘,“……我那时候正想去找你,刚好看见你们坐在长椅上聊天。” “所以你就觉得我和俞智杰有什么?”沈愿宁讨厌被怀疑,不甘和委屈同时涌了上来,“安子言你难道不明白?我要是真能跟他有什么,还会有你什么事儿?” 这次换安子言怔住了,他望着沈愿宁愣了很久,又不禁低头对着双腿失笑道:“……是,我当然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要是明白就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沈愿宁不耐烦地反驳他。 “……今天看见俞智杰瘸着腿你不是也挺喜欢么?”安子言嘴角只剩一抹惨笑。 沈愿宁呆住了,她没想到安子言会这么说。 “是不是……就算是看起来像残疾人的,你都会喜欢?”安子言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轮椅钢圈,“看来我当时就不该去打扰你——” “啪”的一声,沈愿宁一巴掌扇向安子言的脸。 “安子言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沈愿宁羞愤不已,眼泪倏地从眼眶滑下,“都到现在了你就还是这么看我的?!” “……”安子言沉默片刻,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依然只有今天下午沈愿宁在院墙里所说的话。 【我就喜欢残疾的呗。】 眼前不断闪回沈愿宁握着俞智杰的手与他说笑的身影,他睁开双眼想要忘掉那些脑中的画面与声音,可玄关的镜子里映出他困于轮椅上的身体,在马老师家那窘迫的一幕也随之浮现。 “‘就喜欢残疾的’,这话不是你今天说的吗?”看到沈愿宁满脸的不解,安子言告诉了她自己下午在院墙外听到的对话。 “你没听完整,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沈愿宁气得发抖。 “其实你说的对,要不是因为遇到我这种残废,你恐怕早就应该跟俞智杰在一起了。”安子言冷笑着抬起头,“我还应该感谢自己是个残疾程度更严重的瘫子了是吗?” 沈愿宁的手再次举起,望着安子言同样湿润的眼眶,她紧紧掐着手指将挥到半空的手收了回去,“……你知道今天收到你说去不了亚楠家那条信息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 不等安子言回答,沈愿宁自己给出了答案:“我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安子言的嘴唇抖了抖,可还是沉默着听了下去。 沈愿宁在一旁的换鞋凳上坐下来,“我还记得几年前俞智杰跟我说,选择你就意味着我的下半生永远都只能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度过,我永远要照顾你的身体和情绪……那时候我跟他吵了一架。” 说完,沈愿宁的视线落在前方安子言的轮椅踏板上,“可今天在中心花园,我在他面前可以坦然地讨论着残疾,我们可以肆无顾忌地说起我喜欢残疾……而不是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我总在担心你的感受、你的自尊。就好像刚才,你因为你的自卑,才会跟我说出那种话。”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沈愿宁的话击穿,安子言激动地转动轮椅面向她。 “我不用你照顾,也不用你担心!”安子言的手按着裤兜,里面那个盒子变得如此冰冷与多余,“既然你觉得和俞智杰这么合得来,倒不如就和他结婚算了!” “好啊,我今天还真是有点儿犹豫了。”沈愿宁咬着牙回应道,“她们每个人都在向前走,只有我还在你这儿原地踏步!我想明白了,我确实不该这么委屈自己。反正在你眼里,只要像个残疾人的男人我都会喜欢?我倒应该向你证明一下,如果能选,我怎么也不会选一个残疾人去喜欢!” 安子言当然早就考虑过沈愿宁会后悔与他在一起,但他也没想过会是在今天。 “……你以为我不想向前么?”安子言也有太多无奈想抱怨,可到了嘴边又全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今年就要三十岁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停滞不前吧?就让我自私一次怎么样?”沈愿宁轻笑,眼角却又滑下了泪水,“我们暂停一下吧。” ※※※※※※※※※※※※※※※※※※※※ 小沈你在心虚个啥啊 感谢在2020-08-31 22:05:37~2020-09-01 18:1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170098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八) 知名网络社交平台上爆出一条热搜视频,一天之间被连续疯狂转发讨论引起社会热议。内容是一位人气博主偷拍了国内十几间豪华酒店保洁员对于房间卫生的打扫经过,令人瞠目的是,这十几间房价动辄上千的国内外品牌酒店在卫生方面十分堪忧,擦过马桶的抹布甚至还被保洁员用来擦漱口杯。 视频中的大部分问题酒店均为国外知名品牌,唯独s酒店,作为其中唯一一家国内品牌显得更为突出,一时之间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绝对不可能。”沈愿宁对此十分笃定,“虽然我已经不在s酒店工作了,但是大家都很清楚,s酒店在卫生监管方面上对员工培训和奖惩制度都极其严格,从来没有一次在这方面出过问题。” 俞智杰点点头,“这点我是相信,可是视频里那的确是s酒店客房,镜头中保洁员露出的衣物也是s酒店的工服,网友不信啊。” “这下可好了,我妈更有的忙了,估计也懒得管我了。”沈愿宁嘴上幸灾乐祸,可虽然她确实说过应该卖掉s酒店的业务,实际上沈愿宁并不能否认,jm集团有相当一部分盈利都来自s酒店。 “说的就跟s酒店出了事儿跟你无关似的。”俞智杰笑她,“不知道是谁还发了一条动态说‘我相信s酒店’啊。” “那是因为我知道s酒店的彻查结果了,从视频爆出来就一直有人问我这件事,我发一条动态算是回应她们了。”沈愿宁走出宴会厅,“而且刚才s酒店也发了声明,跟我态度一样。” 俞智杰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果然,s酒店在网站上已经对视频事件发布了声明。声明中只是强调了s酒店对客房卫生的一贯严谨与重视,并保证视频中的情况绝无可能发生。 与其他还在沉默的酒店相比,s酒店的回应算迅速的;而相比那些已经就视频发表道歉声明的酒店,s酒店的态度强硬了许多,再一次激起了评论的热浪。 绝大部分网友更愿意相信负面的消息,他们对于s酒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态度并不买账,一边倒地批评起了s酒店拒不认错的行为,甚至开始呼吁抵制s酒店,话题再度上了热搜榜。 “其实客房保洁这种基础岗位,确实很难管理……”俞智杰委婉地提醒沈愿宁,“也很难证实是哪名保洁员进行的客房打扫,只凭她们的一面之词的确难以作为证据。” 沈愿宁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并不想在这里和俞智杰理论。已经在英国考察了两个礼拜,难得碰上俞智杰也来这边出差,就这两天时间见面,俞智杰还专程陪她出席了今天的酒会和晚宴。他乡遇故知怎么也算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沈愿宁不想闹得不愉快。 “也许是s酒店得罪什么公司了,恶意抹黑倒是常事。”沈愿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出去转转吧?”俞智杰见沈愿宁情绪不高,便提议一起离开会场出去透透气。 两个人在酒店下面的街上溜达,虽然穿着礼服的他俩和行人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样穿梭在沿街的奢侈品商店间却犹如电影中的画面,着实相称得很。 “没有再联系过安子言吗?”俞智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沈愿宁。 刚巧,俞智杰说这句话的时候,二人经过一家表行,橱窗中正展示着一款与那未送出的生日礼物相似的腕表,这让沈愿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 【愿宁,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子言红着眼眶问她,【什么叫暂停一下?】 【就字面的意思,我们各自都再想想吧,等想通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今天你那边其实早就结束了对么?你答应过我要去亚楠家你忘了对么?我想要的不是永远是我一个人!我想要的不是浪费那么多时间到头来还是被你怀疑!】沈愿宁的语气很强硬。 【……浪费时间是吗?】安子言别过脸,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沈愿宁的话。 他的担忧和顾虑,今天一一成真。可原来真的到了这一步,安子言也无法像自己所预想的那般无私与释然。 【给我点儿时间吧。子言,今天看到她们的生活,我觉得我该再考虑考虑了。】沈愿宁蹲下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准备好的那只腕表拿给安子言,【……不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礼物,所以还是提前准备了。】 没想到沈愿宁还是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安子言怔了怔,并没去接下那只表。他别过脸哽了很久,那个他最想的生日礼物,终归没能有机会开口向沈愿宁要。 【如果你现在已经开始犹豫了,不如……也别暂停了,反正你爸妈也不同意,还是就算了吧。】安子言始终别着脸,他的手指紧紧压在腿侧。 【……这是你说的。】沈愿宁愤然把手表甩在旁边的柜子最上层,【……你不要就算了。】 安子言抬起头,对着搁板上的腕表不禁失笑,他坐在轮椅上伸出手臂去够,指尖却都没能触到那只表。 【你看见了吧?我没办法站起来,能够到的也只有这么高,所以……可能很多事情我永远也够不到,我就不该去争取,倒不如别再有所期待。】安子言收回了手,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我也折腾不起了。】 …… “没有,这次是真的不联系了。我和他说了,会去尝试别的可能性。我想要考虑一下,但是子言不愿意再等我考虑了。”沈愿宁将视线从腕表上移开。 “你是赌气做的决定吗?”俞智杰问。 “一半一半吧,”沈愿宁苦笑着摇摇头,“生气他不信任我,也确实怀疑了我们的未来,我提出考虑,是因为我发现……我的确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定。” 她和安子言经历了谎言的考验、父母明枪暗箭的阻挠、绑匪、失忆和手术那些几近生离死别的威胁,最后却被生活中那一点点琐碎的小事击败。 见她步伐放缓,俞智杰牵起沈愿宁的手,“牵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鞋跟太高,感觉你走累了。” 沈愿宁没有拒绝,她的眼神扫过两人牵着的双手,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 “如果是我们在一起,大概会很不一样。”俞智杰就好像猜到了沈愿宁脑子里在想的事情似的。 沈愿宁暗笑,“那你说说,会有什么不一样?” “你爸妈很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话,他们不会反对的。”俞智杰稍稍收紧了左手,“那样的话,你就不会为难了。” 沈愿宁没有接话,她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 “和健全人在一起,一切都会方便很多吧。”俞智杰说到这里,也顿了一下,“只要你需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不会再有人质疑你、取笑你,这一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似乎她的每个烦恼,都被俞智杰看穿一样。沈愿宁沉默了一会儿,又哼笑一声,“你这岂止是‘一点儿自信’?我看你分明自信得不得了。” “不自信才会怀疑另一半,”俞智杰话里有话,“你的‘爱好’,不会是你选择结婚对象的唯一标准,这一点,我就很相信你。” 和俞智杰牵手拐过街角,前方的店铺刚刚打烊,橱窗的灯光瞬间灭掉,玻璃上映出了沈愿宁和俞智杰二人的身影。 俞智杰很高,即使她穿了高跟鞋,站在俞智杰身边依然显得他高大健朗。 也许最终的某一天,她还是会穿着婚纱,在亲友的祝福声中,和这样的另一半走过礼堂。她们两家人会互相扶持,共同将事业做得越来越大;她们会有一个甚至更多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孩子,一家人站在一起,大家都会夸赞沈愿宁的好福气。 那些别人眼中的幸福与完美理应如此,沈愿宁望着玻璃中的两个人出了神。 她忽然低头轻笑一声,绕了许多弯路,如果不是此时站在俞智杰身边,沈愿宁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一会儿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许冲动。”安子言叮嘱随他一同来赴约的赵轩,这是他从公司销售部带来的年轻人,身体健康酒量好。其实晚上的饭局是私人目的,无奈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饭局约在一家高档日料店,门外的石灯散着暖暖的淡光,很典型的日式装修与服务。 还未进入餐厅,安子言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 “你相信的话……我就相信。”安子言回想起了沈愿宁发布过的那条动态,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守在门前的服务员先行拉开了餐厅的门,她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安子言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后才是鞠躬问好,引导他们进门。 店内地板都是榻榻米,进入餐厅需要脱鞋,当然也无法使用轮椅。 “不如让客户换家餐厅吧……?不然……怎么进去……?”赵轩试探着问安子言。 安子言摇摇头,“这是他选的餐厅,换了就没意义了。” 他低头提起小腿,握住脚踝脱掉鞋子。安子言暗自感慨这倒是个很没意义的行为,他又不能走路,脱鞋不过是为了看起来不那么特殊而已。 餐厅安排了一名男性服务生蹲到轮椅前,背着安子言进入包厢。安子言别无选择,比起自己拖着两条瘫痪的腿挪进包厢,这已经算是最体面的方式了。 餐厅经理拉开包厢的和纸木门,今天的招待对象都已经落座。昔日同窗于朔阳坐在主位,他带来的两位下属见到被服务生背着的安子言,全都惊讶地张了张嘴。 服务生走进包厢蹲下来,将安子言无力的双腿先行放下。那两条腿顺势歪斜着垂下来,安子言慢慢松开一只手臂撑着榻榻米稳住身体,当手背感受到下半身落地时,他才又小心翼翼放开了另一只手臂。有了上次在马老师家的前车之鉴,安子言这次还不忘偷偷确认了一下尿袋的安全。 桌下是中空设计,这保证了客人可以平坐,安子言转了个身坐过去,又捞起双腿摆至桌下。餐厅为了让客人就坐榻榻米能更舒服,在每个餐位都放置了一个软薄的坐垫。安子言感觉不到下半身,虽将身体挪了上去,但连坐垫折了角被压在屁股下也不知道。赵轩想帮他整理一下,却又觉得总归算是隐私部位,他一个大男人不该直接上手,犹豫了一下,赵轩选择小声提醒他。 经过赵轩提醒,安子言才注意到坐垫正被折着压在身下,他单手提起一侧的身体,用另一只手去整理放平坐垫,光是能在这个位置坐好,就让他费了好一番工夫。 “安子言,咱们老同学有几年不见了?”于朔阳看着安子言用手忙活的模样,哂笑着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腿还没好,不然就不选这餐厅了。” 随安子言一同前来的赵轩有些不快,说是老同学,可这人的语气不像道歉,倒像是奚落。上来就是个下马威,看起来这恐怕不是什么好搞定的客户。光是想想赵轩都觉得这感觉难堪,可偷偷瞄着自家老板,才发现他脸上并没有挂不住,这份从容的确令赵轩佩服。 “不会好的,过几年再见还是这样。”安子言整理好坐姿后,抬起头嘴角微勾,“倒是你,变化挺大的,这次我们公司的单子还得拜托你啊。” 于朔阳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句实话,就这点儿配音的小活儿,交给哪家公司做都是一样的。一般我们也都是要找合作过的公司,要不是这次你主动联系我,我们就随便安排一下了。” 说罢,于朔阳朝跟他同来的下属挑了挑眉毛,“你们说是不是?” 他们还没从震惊和好奇中抽回思绪,只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哦,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安子言。”于朔阳得意洋洋地用下巴指了指安子言,“以前一个班的,上大学的时候成绩比我好得多,可惜成绩好也没什么用……他是瘫子,又做不了主持人,就在现在这家公司做配音。” “这是——”赵轩话都没说完,就被安子言暗中拉住,安子言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纠正于朔阳。 “嗳,对了,你现在还需要穿纸尿裤吗?”于朔阳突然直白地向安子言发问。 安子言顿了顿,用轻笑压下那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窘迫,“……现在不用了。” 于朔阳才不是想看安子言这样的回答,他便继续补充道:“我就说嘛,以前看他书包里就装着纸尿裤。而且上课的时候啊,我们还见过他尿裤子呢哈哈。” 在场的几个人都尴尬地看向安子言,包括赵轩在内,他虽然也来公司一年多了,但安子言在公司向来注意这些,连赵轩都不知道他还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这的确是安子言最羞于示人的一面。上大学时被于朔阳从书包里揪出纸尿裤来当众取笑羞辱的场面,使他至今对穿纸尿裤都还有抵触。 “……”安子言的耳朵通红,他硬挤出笑容回应于朔阳,“想不到你还记得,只是饭桌上再聊这个恐怕要影响大家的胃口了。” 他拿起菜单递给于朔阳,“不如先点菜吧。” 于朔阳也觉得再提下去,尴尬的人反而是他,只好接下菜单开始点菜。 菜品一一上桌,两边公司的人互相介绍了一番,赵轩这才了解到,今天的客户都就职于一家内容孵化公司,目前社交平台上好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博主都属于他们旗下。 说到公司的实力,于朔阳免不了要借机贬低一下安子言,“这是大势所趋,音频就快没市场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现在订单难接,老同学嘛,自然得给你们个机会争取一下。” 赵轩浑身冒火,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已经喝了太多的酒。每当他想反驳的时候,都要先看一眼身边的安子言。老板还没翻脸,那自己也只能把不甘往肚子里咽。 ※※※※※※※※※※※※※※※※※※※※ 瘫子文最爱榻榻米,我终于有机会写啦。 顺便找机会解释了下为啥大学时候的安子言为啥胆大包天连纸尿裤都不爱穿。 番外7 和解篇(九) 顶级食材、顶级酒水,这顿饭看起来确实诚意满满。 服务员进来跪着为他们添上了第二瓶酒。这极品清酒虽然入口温和,但又不是白开水,喝到位了照样会让人醉。 安子言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开始模糊,即使大部分的酒都是赵轩替他挡下的。 可他自己也的确喝了不少,安子言很清楚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买醉和签约,机会就这一次,他不想因为自己不胜酒力而误事。 所幸的是,在场的人都已有醉意,于朔阳也开始端着酒杯大谈行业发展。安子言觉得时机到了,小声附在赵轩耳边嘱咐了一下。 “怎么不喝了?你可是我们当年的年级第一呢,就这点儿酒量啊?”于朔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对面,他拱开赵轩盘腿坐到安子言身边,用手按住了安子言的肩膀,“有时候啊,我还经常会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好多事情值得反复回忆,你说是不是?” 安子言并不觉得于朔阳会对他的大学时光有什么美好回忆,他当初自暴自弃,留级之后整日与校外无业青年厮混,最后因为想要对沈愿宁动手还落得了停学的处分。 于朔阳今天的趾高气昂,不过是对过去挫败的掩饰。 安子言挑起醉眼看向于朔阳,只觉得替他惋惜,“……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喜欢向前看。” “哈哈哈……是嘛?看来还得靠我帮你回忆一下?”大瓶的清酒被分在小酒壶里冰镇,于朔阳从冰桶里拿起小酒壶,直接从安子言头顶全数浇下,“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时候?”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赵轩更是按耐不住怒火拉开了于朔阳,“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只是看安子言忘了以前我们上学时候的一些事情,帮他回忆了一下而已。”于朔阳扶着桌子耸了耸肩,又扭过头问安子言,“安子言,你说是不是这回事儿?” 这一壶清酒都没浪费,安子言用手揩掉顺着额头流下来的酒,冰凉的酒水顺着脖领滑进衬衫,让安子言确实回忆起了大一那年的冬天,他被于朔阳浇下一桶冰水的记忆。 要说不生气必然是假的,可这一切说是他自讨苦吃也好,忍辱负重也罢。既然决定进了这家餐厅,便就没有他后悔的余地了。 安子言低头咬了咬牙,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能生气,若是他生气了,身边这个年轻人只会比他更冲动。 抬起头时,安子言还是选择勾起唇角,“……是,没什么,我们在开玩笑。” 他的这副反应才是于朔阳想看到的,他要安子言在他面前卑微、要安子言无可奈何、要安子言收起他所有的锋芒向他屈服。于朔阳满意地哈哈大笑,他甩甩手站了起来,给赵轩指了指安子言湿透的衣衫,“我要去上个厕所,你还不赶紧给你同事擦擦?” 他们是甲方,对于乙方自然不必太客气。不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似乎也不算是刁难。于朔阳的男下属见他脚步有些摇晃,便赶紧随他一起出了包厢。 还留在包厢里的女下属倒是动了些恻隐之心,她给安子言递出一张纸巾,“我们总监平时不是这样的……你擦擦吧……” 赵轩先接过纸巾,帮安子言在脖领处擦了擦酒。一想到自家老板在这里受这种屈辱,血气方刚的赵轩忍无可忍,他把纸巾团成一团狠狠扔向于朔阳的餐位,按耐不住怒气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真他妈受不了了!安总,这种小破订单,咱们有必要这么求他么?!我见不得你这样!” 说着,赵轩拉开纸门拔腿就走。 不知道赵轩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安子言的酒意立刻全无,他顾不得叫人帮忙,自己用手拖动下半身拼命跟上赵轩。 “赵轩、赵轩你回来!”安子言探出半个身子喊住他,“之前嘱咐你的话都忘了?!” 赵轩忿忿地止住脚步,紧握着的双拳不甘地松开,“我没忘……可我真是气不过!” 安子言又往包厢外挪动了一些,身体偏转时左腿扭搭在右腿上,这姿势看起来有些怪,但安子言现在感觉不到也顾不上摆正两条腿。 “刚才你提醒我坐垫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要是那样坐这么久对我来说就要有大麻烦了。”安子言低头笑笑,这才看见自己此时的姿势。他腾出一只手想拉开左腿,但喝过酒的安子言身体发软,还没搬起左腿,身体已经险些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赵轩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方面责怪自己老板为个小订单这么没骨气,可另一面又替他惋惜不值,尤其是看他现在身上湿着半趴在地,赵轩作为一个男人也都于心不忍。 “我来。”他走近蹲下来,帮安子言把左腿拉开放平。 “谢谢,”安子言扬起头对赵轩笑了一下,“你看,今天的关键都得靠你呢,别忘了咱们来这儿的任务。” 如果真要跟那个嚣张的于朔阳动手,的确能解一时之怒,但赵轩还是不明白,安子言今晚交代的那个任务到底到底值不值得他们的一再忍让。 “……关于撤下热搜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迟建芸在楼梯口停了一下,让今天招待的行政部门领导先行。 他们一行人走下楼梯,目光都被旁边包间门口坐着的人吸引住了。 安子言也恰好抬起头看到他们,他与迟建芸短暂对视,却只是略点了个头,便又立即收回了目光。 虽然迟建芸本来就想装作不认识,可竟然被安子言抢了先。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些抱怨,对于安子言那个若有似无的问好选择了无视。 领导在进门处坐下穿鞋,看到了门口停放的那架黑色轮椅,“这是不是刚才坐地上那个小伙子的。” “可能是吧。”迟建芸勉强笑着回答。 “残疾人来这里吃饭可真是很麻烦啊。”领导穿好了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迟建芸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里面的安子言,他衣服湿着,狼狈不堪地靠在门边,这个男人竟是她女儿宁愿放弃一切去喜欢的人。 是啊,他岂止是在这里添麻烦。 这话现在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她冷冷地坐下来,视线不过在那架轮椅上停了一秒。 “哟!怎么啦?你也要去上厕所?”于朔阳从洗手间回来,见安子言用手撑着身体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的模样便讥讽了两句,“厕所在二楼,你恐怕是要爬很久啊。” 赵轩才刚下去的脾气又顶了上来,他本来也是准备去找于朔阳,这下他正好回来自己讨打。 “赵轩,”安子言轻轻摇着头,“于总喝多了,你快扶他进来。” 的确,于朔阳说话时已经听出他也有些酒意上头,语气愈发张狂。 见赵轩也服了软,于朔阳果然更为盛气凌人。他享受昔日比他优秀的安子言低头妥协的模样,更享受这种权利压制的感觉。他甩开赵轩的手,自己略显踉跄地走进包厢,“松开,我没醉。” 他的脚踩到了安子言手背,不知是他的确喝多了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于朔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安子言吃痛得轻皱了一下眉头,幸而于朔阳也没穿鞋,安子言懒得跟他计较。 几个人都依次坐回座位,安子言才用手拖着下半身背过来,慢慢挪回坐垫。 服务员进来换了一拨新的热毛巾,安子言故意提起那个话题:“最近才知道,很多五星酒店还拿客人用过的毛巾做保洁。” “你说的是这两天我们公司那个旅游博主发的酒店偷拍视频吧?”于朔阳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恶心得很,那些大牌酒店的毛巾还都混用。” 安子言把手机从桌下递给赵轩,等赵轩开启了摄像模式,他才装作刚知情的样子跟于朔阳讨论起来,“当然看了,原来他也是你们公司旗下的?他的视频最近可是大热门,到现在都还在热搜榜上。” “那是当然,没有我就没有这个视频。”说到这个,于朔阳脸上满是掩藏不住的成就感,“从提案到执行,都是我在指导,可以说这个视频算是给国内酒店行业来了一次大地震啊。” “确实,今天已经有不少酒店发了道歉声明。”安子言说,“不过我看到s酒店倒是独树一帜,因为声明里没有道歉,可是被骂惨了。” “哈哈,他们要是承认了才怪呢!”说到s酒店,于朔阳更是难掩得意,“你没看出来吧?这条视频里,只有s酒店是国内品牌酒店,其他的都是国外品牌。” 安子言没说话,只是等着于朔阳继续解释。 “这视频是我们收了大价钱制作的,”于朔阳得意之余,不惜说出隐情博取安子言的羡慕,“其实这都是因为s酒店上面的集团这两年在亚太其他国家扩张太快,每个新建的商业中心都会配套建设s酒店,威胁到了有个国外品牌酒店的地位。” 这件事情,连正在偷拍的赵轩都为之震惊了一下。在这之后,安子言继续发问,不断引导着于朔阳说出这其中商业斗争的内幕。 直到两名下属担忧于朔阳实在透露过多,刻意打断了他的话,这个话题才终于翻了过去。 即便如此,安子言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这里的座位没有靠背,喝醉的安子言得轮换用手臂撑着地面或桌面以维持好平衡,若非这个原因,他也不想让赵轩来做那个偷拍的人。 还好一切顺利,这些折磨没有白受,他放心地朝赵轩点了点头,示意他任务已经完成。 ※※※※※※※※※※※※※※※※※※※※ 这章小沈竟然没有戏份啊 下章再来,下章就好啦 番外7 和解篇(十) 午睡才起,今天家人都不在,家里静得无聊。听见楼下餐厅有餐具器皿磕碰的细微动静和男女谈话的声音,迟俊扬走下楼梯,见是季焰远和沈愿宁正在吃饭。 “你们这吃的是什么饭?”迟俊扬看了看时间,才刚到下午四点。 “据说这算她的早饭,”季焰远给迟俊扬解释,“她刚下飞机,顺道想来看看奶奶。” 看来她是扑了个空,迟俊扬笑沈愿宁:“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奶奶这几天都不在家。” “你还笑呢,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不接啊。”沈愿宁气鼓鼓地让迟俊扬看手机。 他的通话记录里果然有沈愿宁的未接来电,“我正睡觉呢,你直接上楼找我来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没上楼?”沈愿宁朝楼上方向翻了翻眼皮,“看你睡得正香,所以把焰远叫回来了。” “你这个时间睡觉是又不舒服吗?一起过来吃点儿东西吧。”季焰远招呼迟俊扬坐下。 做完移植手术不到半年,正是迟俊扬身体恢复的关键期,一丁点不适都需要留意。 但他本人已经厌倦了这种特别关注。 迟俊扬也走到餐桌旁坐下,话里带着些抱怨,“不睡觉怎么办?什么都不让我干。” “废话,你现在就得好好休息。”沈愿宁说完,却开始指挥上迟俊扬,“去拿瓶酒来。” 迟俊扬屁股都没坐热,“大白天喝什么酒?” 沈愿宁当然有她的理由:“……壮胆。” 迟俊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他绕到季焰远旁边悄悄俯身问:“她又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时差没倒过来脑子还不正常。”季焰远也压低声音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打到怕了,兄弟俩对于沈愿宁的反抗只敢停留在嘀咕阶段。 迟俊扬开了瓶红酒,但只给她拿了一个杯子,“你是为了s酒店的事儿回来的?” “不是,那有我妈处理,她联系过相关部门的领导了。”沈愿宁自斟自饮,“何况不是都发声明了吗?” “但是你也看到网友的反应了,s酒店为了维持高标准服务,运营成本比大部分国际酒店还要高,现在不光多年经营的好口碑直线下滑,前几天还被抵制,真是冤枉。”季焰远补充道,“其实目前也还在调查,只是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证明s酒店的清白。” “听说总公司还去联系过了发布视频的博主?”沈愿宁问。 季焰远点点头,“对方根本不回复,这时候他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人家又不傻,提供了入住时间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信息。” 在目前的舆论风向下,尽管s酒店已进行内部彻查了每个环节以自证清白,但此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都要沦为网友攻击的对象。 迟俊扬饭没吃几口,眼看沈愿宁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忍不住在桌子下偷偷踢了踢季焰远。 见他没反应,迟俊扬才想起季焰远根本感觉不到,踢了也是白踢,便只好作罢。 “皮皮,你能不能稍微慢点儿喝?这可是喝一瓶少一瓶的酒。”季焰远虽然没接收到迟俊扬的暗示,却也同样替沈愿宁担心,“一会儿要去干嘛?怎么还需要喝酒壮胆?” 沈愿宁白了他一眼,“别想套我的话啊。” 一瓶红酒见底,两个人确实谁也没从沈愿宁嘴里撬出话。 沈愿宁也已经进入微醺状态,她摇晃着杯底最后一点红酒,“你俩再忍一会儿,喝完我就走。” “不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迟俊扬伸了个懒腰,转过头问旁边的季焰远,“她是不是还因为那个残废的事儿没跟姑姑和好啊?” 季焰远皱皱眉头,“你能不能别叫这么难听?” “那你说怎么叫?”迟俊扬的视线移向了季焰远的腿,“要不就瘫子?” “……”季焰远的脸色只是更差了。 “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换几个。”迟俊扬掰着手指头给季焰远列举,“瘸腿的、残疾人、截瘫患者、行动不便者、残障人士,哪个你爱听?” 季焰远气得抿了抿唇,“……随便。” “你看,不是都一样么?也不知道你矫情什么。”迟俊扬耸耸肩。 沈愿宁这次也站在迟俊扬这边,“就是啊,反正你都不喜欢,还计较叫什么干嘛?” 作为这桌上唯一一个残疾人,季焰远跟她俩说不清道理,硬要掰扯下去反倒像我弱我有理的架势。 想不到这种时候,季焰远忽然有了“要是安子言也在就好了”的想法。但根据他所了解到的安子言来看,真要有什么争辩,安子言也一定是向着沈愿宁那一边,想来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 季焰远向后转了转轮椅移了出来,他这才看见自己的左脚歪斜着几乎要掉下踏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谁刚才踢我来着?” “我可没有。”沈愿宁摇头。 迟俊扬顺着季焰远的视线瞟过去,赶紧跟在沈愿宁后面否认道:“……我也没有。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俩踢你了?” 季焰远瞥了一眼迟俊扬,低头重新把脚摆正,“你下次撒谎的时候别那么多废话。” 因为跟迟俊扬站了同一战线,原本答应好送她一程的季焰远自己先回去了,沈愿宁只好让迟俊扬顶替上。 “你真没醉吧?”迟俊扬不知道为什么沈愿宁给他指的是拐向艺术园区那边的路。 “一瓶红酒还不至于。”沈愿宁努力睁了睁眼。 “可你知道那一瓶你才喝了多久么……”迟俊扬嘟囔了一句。 根据沈愿宁的指示,迟俊扬把车停在了艺术园区附近的一处小区,“这是哪儿?你搬家了?” 沈愿宁困得连话都不想多说,索性就摆了摆手,“我走了。” 本来在饭桌上觉得自己状态正好,可下了车沈愿宁才发现这酒劲有延迟,她使劲儿想了半天自己之前编好的那些台词,直到走到安子言家门口,沈愿宁也没想起来半句。 虽然算好了时间,沈愿宁发现她还是到的有些早。这个时间安子言的公司还没下班,恐怕她还要在门口等上许久。 安子言家门槛前有一小段平缓的坡,而且他向来不在门前摆地垫,现在也是。看起来他家一切如常,不如常的是她与这家户主的关系。 气不过安子言先她一步提了分手,沈愿宁当天就把他家大门的钥匙扔进了垃圾桶。 只是看着这电子门锁,沈愿宁鬼使神差地尝试把手指压在门锁的指纹识别区,门锁竟然发出识别通过的音效,她按下门把手,推开了安子言家的大门。 门只开了一半,就撞到了屋里的人,确切的说是屋里的人的轮椅。 两个人明显都吓了一跳。 安子言也才刚进门,他并没比沈愿宁早多少到家,正在玄关擦轮椅。 他回身探头看了看开门的人,压住了那份激动,故作冷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愿宁没回答他,而是提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安子言向前转动轮椅,给沈愿宁腾出空间开门,又低下头继续擦着轮椅,“……晚上约了饭,提前回来准备一下,马上还要出门。” “约谁了?” “……客户。” “男客户女客户?” “……”安子言停了下来,抬起头问沈愿宁,“都分手了,问这些干嘛?” “是啊,都分手一个月了,你干嘛不把门锁里我的指纹删了?”沈愿宁反问。 安子言把抹布扔到鞋柜上,“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沈大小姐还会上残疾人家里闯空门。” 沈愿宁被噎得一顿,“那你的确错了,我就喜欢残疾人,我今天来不光是准备闯空门,还要等残疾人回来看看他。” 安子言脸上染了一抹绯色,他别过头划动轮椅,“看吧,看完赶紧走。” 一个月没见,重新看到安子言的这一刻,沈愿宁就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当然是英俊的、温柔的、勤奋的、优秀的,若是让沈愿宁列举安子言的优点,她可以一整天说个不停。可是他的残缺、他的自卑、他的优柔寡断,这些缺点不可忽略,却也成为沈愿宁最难以忘却安子言的无数理由。 “一会儿别去跟客户吃饭了,”沈愿宁快步走到安子言面前拦下他,“我陪你吃饭,我有话想跟你说。” 其实并没有什么客户,客户不过是躲避沈愿宁的借口。 安子言低头改变轮椅方向绕开沈愿宁,“推不掉。” “有什么推不掉的?让销售部、制作部去啊,少了你订单就签不成的话,你还发工资给别人干嘛?!干脆所有的事情你都干了不就得了?!”沈愿宁这次又张开手臂拦住了安子言的去路。 “沈愿宁,那你有什么非要今天跟我说的?”安子言躲不开沈愿宁,只好跟她对峙,“分手是你提的,你现在又来找我有什么意义?” “我是要暂停一下,是你当时说的算了,我本来没想分手!”沈愿宁不甘心地朝安子言喊道。若不是那晚安子言说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真的想要放弃。 “你就这么自私吗?”安子言抬起头盯着沈愿宁的双眼,“你的感情可以说暂停就暂停、说重启就重启,可我不行。” 沈愿宁的双手按住安子言的肩膀,“我说要暂停,就是因为我舍不得咱们经历了这么多的感情!” “所以你现在是怪我当时提分手么?难道我必须等你考虑完毕,等你来宣判我们要不要继续在一起?!”安子言将沈愿宁的手撇开,同样向她宣泄了自己的那份不甘,“你舍不得的是咱们经历的感情?你舍不得的不就是残疾么?!” “既然你是这么想,那我就承认呗。”沈愿宁冷笑道,“我喜欢的就是你残疾,这话你满不满意?!” 安子言又羞又恼,他嘴唇抖了抖,却什么也没说。 她靠近的这一刻,安子言闻到沈愿宁身上的酒气,这也便解释了她现在来胡闹的原因。 ※※※※※※※※※※※※※※※※※※※※ 我是不是有病,一个番外十章还没更完 酒壮怂人胆,但是小沈你胆壮过了吧。 番外7 和解篇(十一) “你喝多了,”安子言避开了她的视线,握着沈愿宁手臂把她轻轻推开了些,“这才几点,就喝了这么多。” 沈愿宁呼出一口酒气,是裹着果香的酒精味道,那的确算是好酒,被自己不经品味囫囵灌下实属浪费之举。 今天来,是为了挽回安子言。可从见到他的那瞬间起,沈愿宁才觉得他比酒精更容易上头,那些憋在心里的话不经大脑夺口而出,自己拼了命要用这一剂猛药来试探安子言对她的在意。 “吃饭的时候喝的,没喝多,一瓶而已。”沈愿宁嘴上说没喝多,却浑身发软想往安子言身上倒,她身体前倾凑近安子言,坏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腰间,“你不想知道我和什么人一起吃饭吗?” “不想。”安子言别过了脸,说完却又偷偷瞄了沈愿宁一眼。 “和残废。”这个词好像刚才在哪里听过,沈愿宁顺嘴就说了出来。 安子言的脸冷了下来,“……我都说了不想知道。” “那就算了,”沈愿宁的手慢慢向安子言的腰下移动,“既然知道我喜欢残疾,还不让我摸摸腿?” 安子言故作不在意,依然冷冷地别过脸,“要摸就摸,反正我没感觉。” 沈愿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故意更加凑近安子言的脸,“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这么说我反而会更兴奋啊。” 安子言羞愤地甩开沈愿宁的手,“你真就拿我当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么?!” “你不就是这么认为我的么?”沈愿宁站直俯视安子言,“反正只要是瘫子、是残废,哪怕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像残疾人,我都应该喜欢是吧?跟你分手的这一个月,我跟好多不同类型的残疾人都约会过,最后发现我还是更喜欢截瘫一些,不然也不会再来找你。” “沈愿宁……!”安子言盯着沈愿宁,决定让她知难而退,“我明白了,你是想来过瘾的?好,我满足你。” 说罢,安子言一把将沈愿宁拽进怀里,强硬地吻了过去。 “不就是摸腿么?”安子言握住沈愿宁的手按在自己腿上,“还想要什么?” 当触到安子言的腿时,沈愿宁心里不由一惊——裤腿有些潮湿,安子言对此却一无所知。 不知是由于那股欲望被激发,亦或是出于心疼,沈愿宁并没戳穿,而是更加疯狂地吻住了安子言的唇,与他缠绵厮磨。 这份专属的悸动,果然除安子言外无可替代。 触到他双腿的无力与柔软,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就在身边,沈愿宁偷睁开眼瞄着面前这张棱角分明、清秀俊朗的脸,不完美就这样巧妙地融为完美,让醉意正浓的沈愿宁意乱情迷。 她正用舌头撬开安子言的牙关继续深吻下去,安子言那边却停了下来。 “摸够了么?”安子言的呼吸屏了一瞬,他轻蔑地扬起嘴角,“来找我的目的达到了么?” “不够,我还想要更多。”沈愿宁低垂眼眸,一点一点轻吻安子言的唇角,同时用另一只手解开安子言衬衫的纽扣,“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她垂下的睫毛、轻启的唇瓣,甚至委身靠近时的体温,都像无声的诱惑。沈愿宁的每一个挑逗,都让安子言难以自持。 他努力放缓呼吸使自己冷静,安子言怕自己沦陷在沈愿宁的撩拨中,更怕这又只是沈愿宁的一时兴起。 “那天我就说过了,别再给我什么期待,我折腾不起了!”安子言讨厌自己的不争气,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竟还是对沈愿宁动了欲望。为了压制这种欲望,安子言赶快拉开沈愿宁,却摸到裤腿上的一片潮湿。 脸颊迅速升腾一股炽热,他翻开沈愿宁的手,她的掌心也是湿的。刚才本要让沈愿宁难堪的举动,现在不过都是他自取其辱。安子言难堪不已,羞恼地咬咬嘴唇,“……你明知道是脏的为什么还要摸?!” “……”这个问题沈愿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没办法实话实说,“我不介意。” 安子言崩溃地笑了一声,“也对,你就是来找这种乐子的,你想让我回到你身边,不也就是因为别人没法满足你这个么?” “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残疾!”沈愿宁哽咽着质问安子言,“其实你就从没相信过我不是吗?你要是相信我,那天怎么还能说出那种话?!你迟迟不愿意跟我结婚,不也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好不容易跟我分手,你能不能就乖乖找个好男人结婚去,别再回头?!不是说要证明不喜欢残废么?现在还来干嘛?!”安子言的声音同样激动,“你纠结的是我不相信你?你觉得我不想跟你结婚?那你觉得我生日那天打算管你要什么礼物?难道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一块表吗?!” 随着他情绪的激动,失禁的情况竟也愈发明显,沈愿宁才想开口,看到安子言的窘境,不禁让她顿了一顿。 “别再看了!”终究还是这样狼狈不堪,安子言低下头用手臂遮住了渐渐洇湿的裤子。 因为近期办公场所会有变动,下午开会提前处理了许多事务,安子言无暇顾及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本以为今天能早些回家也就安全了,没想到都被沈愿宁搅乱。 即使安子言想控制、想掩饰,失禁的状况也不会随之消失。 他放弃了在沈愿宁面前伪装所谓的自尊与骄傲,向她坦诚自己那些不愿示于人前的懦弱,“……其实那天在马老师家,我的尿袋漏了,所有人就这么看着我的尿弄得地毯上到处都是。我他妈就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看见你和俞智杰牵着手走在一起,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儿来的勇气想要跟你求婚?!” 沈愿宁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你那天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觉得我有什么脸再告诉你这些?”安子言干笑一声,用手揉了揉眼角,“我就是个逃兵,你的犹豫是对的,我们分开对彼此都好。我不用总担心会失去你了,也不用去费心琢磨讨好你爸妈了。门在那边,你自便吧。” 根本不等沈愿宁回答,安子言划着轮椅冲进了浴室。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看来是真的醉得厉害,沈愿宁使劲闭上眼睛缓了缓,好让酒意褪下去些。 她跟到浴室门前,听到了里面窸窣的动静。 沈愿宁开了门,安子言的裤子半褪,本正单手撑着身体准备扯下撕开了半边的纸尿裤,见是沈愿宁闯进来,他匆忙间下意识用手遮挡了一下暴露出的身体与那接近饱和的纸尿裤,“……你先出去。” 沈愿宁走近安子言身边,“我说了不介意……” 话虽这么说,靠近他的身体时,沈愿宁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安子言的脊髓神经损伤使他无法感知也无法控制排泄,平时通过规律饮水和定时导尿倒也能让他保证接近正常人水平的体面。纸尿裤能替他免除在人前失禁的尴尬,但在人后的这些污秽与繁琐安子言仍要来面对。 耽搁和疏忽仍不可避免,瘫痪所带来的不便远不止不能行走,真正折磨人的是大小便失禁会令他永远无法像普通人一样肆意自如。 其实安子言很清楚,他慌忙穿好裤子盖住那些狼藉不过是自欺欺人,那捂了许久的味道早已弥散开来,他能闻得到,走到他面前眉头轻皱的沈愿宁也能闻到。 她嘴上没说嫌弃二字,但已经用身体告诉了安子言那味道有多令人作呕。 “……只不过是一下午没来及换的纸尿裤,”安子言的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惨笑,“这就是你喜欢的截瘫,你确定能和这种人过一辈子么?” 其实沈愿宁的反应当然不是嫌恶,只是她本就半醉,她刚才虽然顺从着酒劲口不择言,生理上却正拼命与酒精做着抵抗。 老实说,排泄物的味道并不好闻,激得她干呕起来。沈愿宁咬紧牙关摇摇头,强迫自己忍受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安子言嘴唇紧绷别过了头,“不用忍着。” 她看得出安子言脸上的窘迫,沈愿宁坚持要解释清楚自己这副反应的原因:“是我……喝醉了。” 安子言默默向后转动轮椅,他当然知道沈愿宁喝醉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是不管她是不是喝醉了,自己这副残废身体仍会叫人恶心。 牙关一松,那股强烈的干呕又开始了。若是真的在他面前吐了出来,简直就是给他加倍的羞辱,沈愿宁不想让安子言更加尴尬,她立即捂着嘴逃出了浴室。 沈愿宁屏住呼吸,快步离开安子言家,强烈的生理反应终于在她下楼之后减轻了一些。 她在小区门口打到一辆出租车,才刚上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安子言公司的司机打来的。 他受安子言委托询问沈愿宁是否需要送她回家,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还特意为难地嘱咐沈愿宁道:“安总说……请您以后不要去找他,公司、家里,都不要去……” 这到底是关心她怎么回家,还是在驱赶她?沈愿宁不想去猜。 “……嗯。”沈愿宁闷闷地回答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不会有人永远在原地等她做好决定,即使是安子言也一样。 路上走走停停,沈愿宁再也忍耐不住,她喊司机停了车,自己则跑下去吐了个痛快。 “姑娘,这才刚几点呐,就给自己喝成这样?”司机师傅给沈愿宁递了张纸。 沈愿宁擦掉嘴边的污秽,却又不停有温热的眼泪滑过指尖。她也已分不清是剧烈呕吐时受压力挤出的眼泪,还是自己在哭。 ※※※※※※※※※※※※※※※※※※※※ 小沈你真富二代,马桶就在旁边,你还打个车跑大马路上吐亏不亏啊 裤子都没脱……jj大哥手下留情行吗?啥时候尿裤子也成违规了?卑微求情,别再审不过了,真的 番外7 和解篇(十二) 今天晚间,c电视台主频道一档新闻评论、时事追踪节目就上周网络上引发极高讨论度的酒店客房偷拍视频做出了专题报道。 这期节目的不同寻常光是在主持方面就能体现:主持人是许久不露面的秦杉。国内著名主持人秦杉近几年将工作重心转为节目制作,除非特大专题与活动,他已很少到台前主持节目。 节目的内容更是令人瞠目。 节目不仅就网络博主视频中出现的十几间豪华酒店都进行了调查,还播出了一段从未公开过的偷拍视频:视频中镜头所对准的人在饭桌谈话中透露了那段网络视频背后的肮脏交易。 国际品牌f酒店与视频博主所属公司达成协议,以视频形式曝光其他国际品牌酒店客房打扫中的不合规行为。更为恶劣的是,他们枉顾法律与道德,竟安排自己员工使用与酒店同样的清洁工具,通过特定拍摄角度与恶意剪辑等方式编造出s酒店客房保洁行为不当的视频。 这样的恶性商业竞争会给行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通过这条线索,节目经专业手段鉴别,确认了情况属实。秦杉在镜头前就此行为进行了深度讨论,对编辑视频的公司与涉事酒店都提出了警示。 “皮皮,刚才c电视台主频道的专题节目你看了吗?” 这是沈愿宁接通电话后,季焰远的第一句话。 她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原来自己在床上不过才睡了十分钟。沈愿宁坐了起来,她真希望刚才在安子言家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没有……我刚睡着了。什么节目?说什么了?” 季焰远只好在电话里给沈愿宁重复了一遍节目的内容,并告诉她s酒店和集团高层都已经得知了。 听完季焰远的讲述,沈愿宁这才清醒过来,她松了口气说:“太好了,我就知道s酒店绝对没问题。” “是啊,看来姑姑应该早就知道了,”季焰远却叹了口气,“还好真相被曝光了,不然海外这边新建的酒店也有麻烦。” 沈愿宁笑笑,“看来还都要怪你这一年的海外业务成绩太好呢。” “我也没做什么。”季焰远略作谦虚,“不过这次可真是靠姑姑联系了相关部门的领导,才会有秦杉亲自出马做了这期节目。” “今天是秦杉主持?” “嗯,很难得吧?看来姑姑联系的领导面子很大啊。” “每年在这些关系上都没少花钱……”沈愿宁心中感慨着迟建芸的不易,这次请这样的领导出面,恐怕又搭了不少财力与精力。而提起秦杉这个名字,沈愿宁又不由自主想起了安子言,想起了当年说起秦杉时他眼中的光,想起了他为她放弃的梦想。 “是啊,而且姑姑这次肯定累坏了,你记得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季焰远始终希望沈愿宁能尽快修复与家里的关系,至少对他来说,家的温暖无比珍贵。 “……”沈愿宁沉默不语。 “你在跟皮皮打电话啊?”电话的另一端出现贺蓝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愿宁问季焰远,“你正跟贺蓝在一起呢吗?” “嗯,”季焰远连声音也带了笑,“难得我们俩都在北京。” “能不能……请贺蓝接电话?”沈愿宁询问季焰远。 贺蓝接过季焰远递来的手机,枕在他腿上侧躺下来。 季焰远腿上的肌肉很少,枕上去并不算舒服。贺蓝只好自己调整了一下他腿的位置,好让自己枕得舒适些,“喂?皮皮你找我啊?” “嗯。”沈愿宁笑着应了一声。 每次听到贺蓝的声音,沈愿宁都会怀疑她是否不曾有过烦恼。她羡慕贺蓝的年轻活力,羡慕她总是看起来无忧无虑,更羡慕她有选择喜欢的人的自由。 “上次你推荐我的吹风机,我买到了,真的很好用。”沈愿宁说。 “啊,当然啦,一般人我不会推荐的。”贺蓝听得高兴,手还在季焰远腿上捏了捏,“毕竟那个吹风机还挺贵呢。” “还是很值得的。”沈愿宁走到浴室,视线从吹风机移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长途飞机的疲惫和醉酒呕吐的折磨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已,“……你觉得和残疾人恋爱……会很辛苦吗?” “啊?”贺蓝被问得一愣,她翻身仰面仔细端详着正把她揽在臂弯中的季焰远,“啧……这么一说,的确挺辛苦啊。” 季焰远低头看了看贺蓝,“嗯?” “又麻烦、又讨厌,一起出去永远要找电梯、找无障碍厕所,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就这样还老是瞎逞能让人更担心,其实他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贺蓝有一堆话要抱怨,“而且啊,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看见我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了,他还自己跟自己生气。” “嗯?!”季焰远惊讶地盯着贺蓝,他不知道沈愿宁跟贺蓝说了什么。 “可是……谁叫他长得帅呢。”贺蓝对季焰远眨眨眼睛,又更加亲昵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这个温柔的怀抱里,有她依恋季焰远的一切,“他这人脾气不怎么好,可打架又打不过别人。离开他的时候,还要担心他这副样子是不是会在外面受委屈受欺负。你知道嘛?他真的太笨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个女的丝袜剐了都要怪他!当然也试过和正常人在一起啦,可是总觉得不是他就不行。一想到他身边会有别的女人,我都要嫉妒得睡不着觉。” 说着这些抱怨,贺蓝自己的嘴角却勾起一条弧线,“有时候也觉得我是疯了吗?明知道会辛苦,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自讨苦吃。和他在一起时候的喜欢,怎么比那些所有的讨厌加起来还要多啊……总的来说,只要他在我身边,那些辛苦都不算什么啦。” 沈愿宁莫名其妙笑着落下泪来,贺蓝的心情,她又何尝不懂,“……才不是疯了,是因为你爱他啊。” 她轻轻拾起那只仍未送出的生日礼物。将近一个月没有动过这只表,表针也已静止——就像她和安子言现在的关系。 万分懊恼自己从没真正体谅过安子言的苦衷,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礼物。 要是那天晚上没有动摇过该多好,沈愿宁在衣帽间蹲下来喃喃自语:“……是我太自私了。” 通话结束,贺蓝翻了个身舒展身体坐起来,沙发坐垫由于她的大幅动作回弹明显,季焰远的身体随之歪了过去。 她赶快跨坐到季焰远腿上,紧紧将他抱住,“真笨,坐都坐不好。”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啊?”季焰远拿起手机看了看沈愿宁已挂断的通话。 “这都听不出?我们骂你呢。”贺蓝闭上眼睛嘟囔。 “是吗?”季焰远用鼻尖蹭蹭贺蓝的脸颊,“听起来倒是觉得你很爱我。” “既然你说s酒店保洁管理很严格,那视频里面s酒店的镜头是怎么拍的?”这个声音经过了特殊处理,并不能听出提问者是谁。 偷拍视频对准的是饭桌对面的男人,画面加了马赛克,同样认不出是谁,“这个容易嘛,先拍一段s酒店真员工的保洁画面,然后我们自己拍一段不合规的画面,剪辑之后就是视频里那样了呗。” 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沈愿宁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沈愿宁第二天才从网上找到了昨天的节目来看,当看到那段从未曝光过的偷拍视频之后,愤怒与释然你追我赶地搅和着她的情绪——她愤怒有人会如此恶意诋毁向来恪守行业高标准的s酒店,释然这样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 果然,她所相信的是对的。 接到电话提醒开会时间快到了,沈愿宁开门走出了办公室。大型会议室在楼上,得乘一层电梯前往。 电子屏显示电梯上升,随着“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沈愿宁看到里面站着迟建芸和她的助理。 她助理见到外面的是沈愿宁,便立刻点头问了声好。 给她犹豫的机会没有了,沈愿宁只好做了个浅浅的回应,硬着头皮走进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闭,轿厢里只有她们三个人,背景音乐播放着一首古典唯美的小提琴曲,本该是让人平静舒缓的乐曲,沈愿宁却如此心绪难平。 金色镜面门板映出她们三人的身影,沈愿宁不想与她母亲对上视线,只能默默盯着电子屏上的楼层变动。 “视频的事情,做得很好。”迟建芸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像是种肯定。 沈愿宁怔了一下,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确实很厉害,你们辛苦了。”沈愿宁想起季焰远昨天晚上电话里对她的嘱咐,便表示了对迟建芸的赞许和关心。 迟建芸费解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已经在着手起诉f酒店和那家公司了?”对于这件事,沈愿宁确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一会儿开会商量。”到达楼层,迟建芸先走出去,“你要是能早点儿跟我说,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准备起诉了。只是这事儿太危险,以后别做了。” 这话在沈愿宁听来只有责怪,她跟上迟建芸追问道:“我昨天才知道啊,还要怎么早点儿告诉你?而且我做什么危险的事儿了?” 听完这话,迟建芸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问沈愿宁:“他没告诉你?” “什么?”沈愿宁也是一头雾水。 “……”见沈愿宁一副听不懂的模样,迟建芸就不再多做解释,“没什么。” 穿过走廊,她们各自进入不同的会议室。沈愿宁还在思索刚才她妈所说的话,助理把会议材料递了过来,她立即将思绪重新落回这次的会议上。 ※※※※※※※※※※※※※※※※※※※※ 母女俩跨服聊天。 番外7 和解篇(十三) “没关系,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让司机去处理,你们就别出面了。”安子言在电话里安慰行政主管。 公司的自动门禁和半侧玻璃墙被砸了,物业报警之后通知了公司的行政人员。 这倒是不出意外的事情了,至少比安子言预想得还好些。 所幸赶进度的制作部目前在去年年底新租的录音棚,其他人员都不在公司,所以并未遭受危险——这也是昨天安子言之所以给公司放假的原因。 节目一经播出,于朔阳若是没作出什么冲动之举,安子言才真是会感到意外。 万一碰上了于朔阳一定免不了遭他找茬,不想给自己惹不痛快,刚好有几家工作室递来了些作品要听,安子言权当是放了个假,安排交代司机去对接派出所和物业。 于朔阳不会傻到亲自出马来做这种蠢事,自然也找不到理由向他索赔。反正稍后联系装修公司做个加急,这两天也就能立刻恢复正常办公,对公司没造成什么损失,安子言只当让他泄泄愤,并不打算追究。 一辆墨绿色高档轿车停在艺术园区楼下,古典优雅中不失气势,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这里不缺名牌车,但如此奢华的车型的确少见。 虽然早就知道安子言公司地址,但迟建芸这次是头一回来。 s酒店已经决定诉讼维权,不仅是为了维护自身多年经营打造的好口碑,更是能给搞这种恶意竞争的f酒店来一记致命打击。 诉讼涉及海外,怕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这次若是没有这期曝光内幕的节目,恐怕s酒店无法这么顺利从这个视频事件中脱身。 商场之间,绝大多数东西都明码标价,人情你来我往是常事。人情免费,却又比什么都贵。迟建芸本就不喜欢亏欠人情,能够用钱解决最好不过。 手中银行卡里的金额是当年安子言向她开的价,但愿这次私下见面,他本人可以接受这份“酬劳”。 迟建芸循着地址找到安子言的公司,入眼即是满地的碎玻璃。 保安、物业、派出所民警都围在公司门前,由公司司机来代表行政人员签字。 “还好你们及时赶到啊,要是里面的设备被砸损失就大了。”司机一边给物业签字,一边感谢道。 “可惜砸玻璃的那几个人没抓到,”物业经理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你们今天没人,设备都是小事儿,要是有人被砸了才是真的损失啊!” 司机把处理确认单递给物业经理,“昨天老板给放假了,所以今天都没来上班。” “这不年不节的,你们放的什么假?”民警警觉地问道,“是不是早知道有人来寻仇啊?” “现在这行业竞争这么激烈,说不好是哪家公司看我们眼红嘛。”司机答。 迟建芸在一旁听出了个大概,看来今天安子言不在公司,她这一趟是白跑了。不过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否则若是真出了什么危险,这个人情可就难还了。 “……迟董事长么?”有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从对面走廊靠近迟建芸,他的语气带些疑惑,而更多的是挑衅与激动。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在迟建芸反应过来的瞬间,男人已经从外套里迅速掏出一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间。 …… 就在刚刚,艺术园区发生了一起持刀挟持人质的事件。 嫌疑犯于朔阳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昨天c电视台一档节目中的关键人物,网络平台上那条酒店客房保洁问题视频由他策划;而被挟持人质的身份更为特殊,她是s酒店的董事长迟建芸,近日因视频事件被卷入漩涡的中心。 若是以公众的眼光看,这两个人发生纠纷倒也有理可循。节目播出后,参与制作视频的嫌疑犯与他的公司必定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他此次挟持迟建芸,想必是出于报复或谈豁免条件。 可事件发生后,被于朔阳刺伤的却另有其人。他是在这家艺术园区某间音频制作公司的老板,而且是一名坐着轮椅的残疾人。 因被于朔阳突然袭击刺到左腹部的安子言已经躺在了担架上,即使腹部做了简单的包扎,依然血流不止。 “安子言,会没事的!你要挺住啊……马上就能到医院了。”迟建芸焦急地跟到急救车外,她轻轻拍了拍安子言的手背。 安子言咬紧牙关以降低呼吸频率,被刺伤后左腹部迟来的疼痛随着每一次呼吸加重,分明是被刺到了知觉模糊的感觉平面交界处,竟也会有如此剧烈的痛感。 “等等……”他突然抬起手扯住了抬担架人员的袖子。 他们以为有什么情况,也立即停了下来。 “阿姨……”安子言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 迟建芸凑得近了一些,“你说。” 随着失血加剧,安子言的脸色愈发惨白。他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几乎是用气息说出的这句话:“能不能……把愿宁嫁给我……?” “都什么时候了,这是想拿命要挟我吗?!你得活下来我才会考虑!”一听是这件请求,迟建芸只觉得这孩子荒唐,赶紧催急救人员把担架抬上救护车。 由于需要配合警方进行一些基本问题的回答,迟建芸将会乘警车前往医院。望着疾驰而去的救护车,她又一次陷入莫大的纠结。 沈愿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得到通知的。 她和母亲一起坐在急救室外,听完整件事的起因、经过,沈愿宁才发现她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竟不知道在分手的这段时间,安子言还在为证明s酒店的清白以身犯险,更不知道安子言为了她的安全而拒绝再见面。 尽管节目中已经给他的脸打上马赛克,可一旦s酒店追究责任,于朔阳必定成为行业内的过街老鼠,甚至背负刑事责任。而他也只会将过错推给引导他说出真相的安子言身上,于朔阳从不认为他做错过什么。 于朔阳的冲动沈愿宁早在六年前就见识过了,但她还是没想到于朔阳这次会因为节目曝光后变得如此疯狂。 挟持事件发生后,安子言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也正是于朔阳用刀挟持迟建芸的主要目的——他唯一的目标只是安子言。 面对警察的层层包围,于朔阳的情绪更加激动,他在意的不是迟建芸的妥协谅解,而是安子言有没有受到惩罚。 安子言主动上前道歉安抚他的情绪,于朔阳看似买账放弃了挟持,可就在他收手推开迟建芸的同时,于朔阳直接冲向安子言,将他连人带轮椅都扑倒在地。 整个下半身都只能瘫在轮椅上的安子言根本无力闪躲,尽管警察第一时间控制住了于朔阳,却发现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刀已经从安子言的身体中拔出了。 光是听到这些描述,就足以令沈愿宁战栗。她的眼睛直直盯着抢救室的门,好像下一秒医生就会走出来对她点点头,告诉沈愿宁手术很成功,病人一切平安。 “他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于朔阳……!”沈愿宁的手紧紧掐在一起,指甲都抠进肉里,似乎只有这种疼痛才能提醒她要保持清醒。 她母亲把沈愿宁的两只手拉开,“那个于朔阳简直就是个疯子,谁也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 对于安子言来说,恐怕这也是他所预料过的最差结果。 “……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那期节目是子言提供的视频?”沈愿宁这才想明白上午迟建芸在电梯跟她说过的话。 “那天我也在那家日料店,我见到安子言了。”沈愿宁母亲并没有再继续给女儿形容当天她所见到的安子言。 沈愿宁这时很想反过来质问迟建芸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她,可她更气的是自己也从没想到安子言会为她做了这么许多。 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沈愿宁抬起头,见到闻讯赶来的安子言父母。他父亲把孙女安宁从怀里放下,得知目前的情况后,安子言母亲江敏只觉得眼前一黑,连站都没了力气。 恐怕是过度紧张造成的昏厥,沈愿宁赶紧和安子言父亲扶住了她并立即喊来医生去做检查,临走前,她把安子言的女儿交给了迟建芸照顾。 小安宁虽然并不完全理解他们所说的危急情况,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爸爸出了危险,眼前的一切混乱状况都让安宁感到无助,她被吓得望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大哭不止。 只剩下迟建芸和安子言女儿留在抢救室外,她把这个小姑娘抱到椅子上,不停跟她说着些安慰的话,可她还是哭得厉害,小脸憋得通红。 迟建芸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儿,她自己在还是个孩子的年龄就生下沈愿宁。生下沈愿宁后,全家人都来帮忙照顾女儿,她忙于学业和事业,似乎也很少尽过什么母亲应尽的责任。 这孩子长长的眼睫毛哭得湿漉漉,其实她长得秀气漂亮,五官还有几分安子言的模样,可惜这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安子言结过婚,还有个孩子,如果不是这样,迟建芸总觉得自己大概还能对他宽容一些。 想到这儿,迟建芸叹了口气,她轻轻把小安宁揽到怀里,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任这孩子把眼泪、鼻涕和口水都哭在她的真丝衬衫上。 小孩子有股独特的能量,你安慰了她,同时她也能给你安慰。这个小小的身体依偎在迟建芸怀里,竟也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现在还害怕吗?”听着安宁逐渐平稳下来变为啜泣,迟建芸低头问她。 小安宁摇摇头,又点点头,仅是摇头或者点头都不足以表达她现在的感受。 “你也叫宁宁?”沈愿宁母亲低头对这小女孩儿轻声询问。 安宁吸了吸鼻子,又用力点了个头。 眼神不自觉柔软下来,迟建芸用手指拢了拢安宁的头发,“别害怕,你爸爸一定会没事儿。” 如迟建芸所说,抢救结束,由于送医及时,安子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幸而左肾只是轻微刺伤,于朔阳那一刀没有刺及动脉,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今天艺术园区的挟持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有不少记者闻讯赶来,既然安子言已脱离危险,为了不打扰安子言和他家人,迟建芸提前离开了医院。 “阿姨,子言的手术很成功,虽然刺到了一小部分左肾,但是幸好没有刺到动脉……”沈愿宁气喘吁吁地跑到休息区来转告安子言母亲手术成功的消息。 江敏刚才惊吓过度,经过平躺和输液治疗已缓和许多。 沈愿宁握住她的手,“还好已经基本脱离危险了,不过医生说需要住院两周。” 尽管浑身无力,安子言母亲还是坚持坐了起来,她连眼角的泪都无暇去擦,心绪像被剪开的死结,本该感到松了口气的她却觉得连精神都已吓得七零八落,捡都捡不起来。 “愿宁,其实我看得出来,之前你们俩吵架了吧?”江敏拒绝了沈愿宁的搀扶,自己走下病床,“不如你们还是分手吧……” 这是她第一次对沈愿宁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说完这话她自己都开始于心不忍,只好别过视线不再看沈愿宁:“我们只有子言这一个儿子,从他车祸以来,我们悬着的心就没放下过。这一年来他为了你差点儿丢了两次命,我和他爸爸岁数大了,禁不起这么惊吓,我不求子言再成家或者挣多少钱,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够了……” 沈愿宁在一旁跟上安子言母亲,握住她的手臂不停恳求道:“阿姨!我知道是我总是给子言添麻烦,可是我绝对不会让子言去做这些事儿……”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让子言去做的。”江敏摇摇头,打断了沈愿宁的话,“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沈愿宁手中,“可是子言做这些,不是为了你家里的钱。” “阿姨,这是……?”沈愿宁不明白为什么江敏要给她一张银行卡。 “这是刚才你妈妈给我的,她说只是想补偿一下。其实今天子言已经给公司放假想要避开于朔阳,因为你妈妈去公司找他,才会让那个混蛋刺了一刀。”安子言母亲无力地扯扯嘴角,“上次我就说过了,这种补偿我们高攀不起,你拿去还给她吧。” 沈愿宁愣在原地,只觉羞愧难当。 麻醉剂的效果一过,安子言就已苏醒。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麻醉剂的作用,安子言脑袋发沉,只觉得身体像在不断陷入床下,眼前虚晃着许多身影,他凭着模糊的意识回答着医生的问题,又转过头在他们之中想要搜寻另一个人。 得知安子言醒过来的消息,沈愿宁真正松了口气。 陆续有安子言家人到达医院,自然会问起事情发生的原因。安子言父亲只回答说是公司业务的纠纷,并不提及与s酒店的关系。即使没人会怪罪于她,沈愿宁仍如坐针毡。 她不知自己还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越看到安子言家人担心的神情,沈愿宁越是自责。 “愿宁,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再通知你。”安子言父亲走到沈愿宁身边如是说道。 自己再留下来也许只会让他们心烦,沈愿宁识趣地默默离开。 ※※※※※※※※※※※※※※※※※※※※ 嘻嘻你们猜对了 毕竟不让于朔阳撒撒气他也难受哈哈哈 比起嫁女儿,沈妈妈还是决定破财免灾,不过虽然钱送出去了,但是也不算完全不同意嘛。 番外7 和解篇(十四)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恢复,安子言已由重症监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伤口拆了线,左下腹留下一条粉色的疤痕。只要护理得当,随着时间推移,这疤痕也会慢慢变淡,不经细看便不会再被发现、被想起。 【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块被忘掉的伤疤……】 去年沈愿宁躺在他的病床上,昏昏欲睡时喃喃地对安子言说出了这样的话。 “能忘得掉就好了……”安子言默默盯着天花板,暗自生着闷气。 病房的门被拉开,安子言完全没有心思去看是谁。反正也不可能是沈愿宁,住院这段时间,她从没出现过。 来访的人是林敬翔,其实他早就知道安子言受伤了,只是之前听说他精神状态不好,一直不方便来打扰。 没想到他才进病房,就看到安子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对他的到来一点儿动静和反应都没给。 “安子言——?!”林敬翔大喊一声,声音震得护士都跑了过来。 安子言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他见到是林敬翔,又舒了口气问他:“你叫什么大声干嘛?” 护士见状也松了口气,她提醒林敬翔保持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我以为你死了!”林敬翔显然没怎么把护士的话挂在心上,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 “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安子言刚想半撑起身体,可伤口处仍隐隐作痛,他只好作罢,“你见哪个死人还搭理你的?” “你刚才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我能不喊么?”林敬翔嘟囔着坐到病床边,“行了,你就好好躺着吧,别因为我一来害你又严重了,沈愿宁还不得要了我命。” 这的确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沈愿宁的名字。 安子言瞥了林敬翔一眼,“别提她,分手了。” “你看我信么?”林敬翔哼笑一声,“你俩都分几次手了?不是最后还得和好么?” “这次是真的。”安子言话里有些赌气。 “哦,这样啊,那我转告愿宁一声别过来了。”说着,林敬翔还装模作样拿出手机来。 “你别说!”安子言赶紧拦住他,“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干?!” 其实林敬翔连手机都没解锁,见安子言这个反应,他嗤嗤地笑个没完,“怎么了?这是等着沈愿宁来看你呢?” 又上了林敬翔这家伙的当,安子言懒得理他,只把头别向一边, “行啦,你以为谁看不出来?你要是真烦她了,何必费那个劲去替s酒店伸张正义。”林敬翔边说边用手指了指上有输液袋下有尿袋的病床,“啧啧……最后还给自己落个这样的下场。” 安子言没好气地自嘲道:“是我自己闲得没事儿干行了吧。” “少来,你要是闲得没事儿干,就赶紧给沈愿宁打个电话叫她过来。”林敬翔索性把手机递到安子言面前,“其实沈愿宁每天都到医生那儿打听你的情况,就是没敢进来。” 安子言怔了怔,这些天来,他无数次期待着下一个走进病房的就是沈愿宁,没想到那无数次的失望背后,沈愿宁或许就在走廊听着他的声音。 “……她要是想进来,谁还能拦她么?”安子言怏怏地闭上眼睛。 一想到这两个人明明还有机会在一起而不珍惜,林敬翔就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俩但凡有个人肯先低头,没准儿现在你俩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说到孩子,林敬翔这才想起他来找安子言的目的,他赶紧拍了拍安子言:“对了,下周末你能出院吗?我听你爸说宁宁她们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又要办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让安子言头疼不已,他头疼的是不光没法陪女儿参加亲子运动,而就连出席这种场合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单身残疾父亲——仅是他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女儿被同学和老师特殊看待,安子言叹了口气,“你有时间吗?” “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林敬翔等的就是安子言来问他,“我去吧。” “谢谢。”安子言对林敬翔浅笑一下,他当然要感谢林敬翔肯来帮忙,只是每当此时,安子言总会质疑自己将安宁留在身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你那天要是能出院,就过来一起看看吧。有时候是你担心得太多了,实际上宁宁更在意的是你的陪伴,只要你能参加,她就会特别高兴。”林敬翔话里有话,“对于沈愿宁来说也是一样。” 挂掉电话,沈愿宁扔下没收拾完的行李就跑出家门。 林敬翔今天下午去病房探望了安子言,刚才在电话里跟她说起离开时安子言又开始发烧的事情,沈愿宁几乎未作思考,径直赶到了医院。 英国的项目在着手启动,前期仍需要多次调研,这次沈愿宁会带其他董事一同前往考察。或许又会去个把礼拜,项目拖延不得,可安子言的伤势本来正平稳恢复,若是这次突然反复,沈愿宁根本不可能放心离开。 病房门关着,安子言母亲只在门外接待了她。 “阿姨,我听说……子言发烧了?是什么原因?”沈愿宁接近小跑地来到病房前, “可能是昨天开窗吹风着了凉,今天小林又带他下楼转了转,所以有点儿感冒……伤口没事儿,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安子言母亲看出沈愿宁担心得紧,向她轻声解释了一下情况好让她放心。 “子言睡了吗?现在烧退一点儿了吗?”沈愿宁总忍不住想朝病房里望上几眼,可安子言父亲在病房里,他母亲又站在门外,沈愿宁什么也看不到。 “在休息了,别担心。”江敏的回答很简略,并没有请沈愿宁进入病房的意思。 可是没看上安子言一眼,沈愿宁怎么都不放心。她怕这个请求被拒绝,紧张得说话都打了磕巴,“阿姨,明天、明天我就出差了,我……我想看看他。” 要说江敏没有犹豫,那肯定是假的。谁看到沈愿宁现在的一脸担忧,都会明白她心里有多着急。她和安子言的感情不假,只是两个人如果太过在意对方,反倒不是件好事。 “愿宁,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安子言母亲安抚了一下沈愿宁,“子言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你们的事情,等你出差回来再说,好吗?” 沈愿宁想冒然冲进病房,想在门口大吵大叫引起安子言的注意,想耍无赖让安子言母亲拿她没办法,可这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能做这种无理的举动,那份急切被压抑成一股眼泪,猛地涌在眼眶里打着转。 “阿姨,我就看一眼……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不放心他……”沈愿宁无措地用手蹭掉泪水,哽咽着向江敏哀求。 病房外是窸窣的呜咽声,随后安子言模模糊糊听到他母亲的声音。 “……他真的没事儿,只是你在这儿他没法休息。” “回去吧……你妈妈的态度我们已经了解了,你们彼此别再浪费对方的时间了。” 声音停了下来,随后江敏也疲倦地拉开了病房的门,拒绝沈愿宁,她心里也不好受,但安子言屡次为沈愿宁以身犯险,她作为母亲更难心安。 “妈,刚才外面的是谁……?”安子言忍着身体不适强撑着半坐起来,“是不是愿宁来了……?” 江敏不想撒谎,“嗯,我跟她说你没事儿,就让她回去了。” “她想进来为什么还要轰她走?!”安子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脾气,竟跟江敏嚷了起来,“你怎么能轰她走?!” “你快躺好……!”安子言父亲拦在病床边扶住他。 他刚才分明听到沈愿宁在哭,想到她就那样委屈离开,安子言心急如焚地用手臂把身体拖至床沿边,眼睛只盯着墙边的轮椅,“爸,把轮椅推来。” “你别胡闹了!你伤都没好别乱动!何况你还在发烧你不知道吗?!”老安按着儿子的肩膀,想让他赶紧躺下。 伤口里面的微弱钝痛的确正在重新转为刺痛,安子言不顾父亲的劝阻,仍执意把双腿搬下了床,连在手背的输液管和挂在床边的尿管胡乱缠着,安子言无心去管,只是对老安重复了一遍他的请求:“爸,轮椅……!把轮椅推给我……!” 安子言父亲不为所动,反正他知道,没有轮椅安子言就没法下床,那些任性最终都会在这里屈服。 “我自己拿……!”见他父亲依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安子言又向外挪了挪身体,把下半身几乎都挪出了病床外。他本就浑身乏力,现在更是难以维持平衡,安子言摇晃着扶住床头柜,使劲欠身去够那根本就够不到的轮椅。 “行了,就给他吧……!”江敏又气恼又不忍心,走到墙边把轮椅推到安子言身下。 安子言近乎是把自己的身体栽进轮椅里,尿袋的一端还挂在病床边,导致尿管被牵着别在腿下,他完全没精力去理清楚这些东西,只是赶紧扯掉手背的输液针,又拎起尿袋随便往腿上一扔,划着轮椅跌跌撞撞冲出病房。 走廊竟已见不到沈愿宁的身影,安子言暗暗懊恼,光是他从病床转移到轮椅上这段时间,就足够沈愿宁下楼了。 安子言体力不支,只能在电梯间稍作停留。 “真的就这么回去了吗……”安子言盯着电梯面板上下变动的数字喃喃自语,却想起了沈愿宁的一个习惯。 视线都开始模糊,掐了掐鼻梁让自己打起些精神,安子言慢慢划动轮椅钢圈,欠身用力顶开了旁边楼梯间的防火门。 那个纤瘦的背影独自贴墙坐在楼梯台阶上,听到开门,她下意识把头转了过来——沈愿宁双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亮起欣喜。 见到眼前的人是沈愿宁,烧得浑浑噩噩的安子言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话都无需言语表达。 沈愿宁正要起身,安子言却对她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他一手顶门,一手转动轮椅,磕碰着进入了楼梯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沈愿宁背过脸偷偷抹掉眼泪。 “我猜的,你想哭的时候老是躲起来。”安子言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我妈不让你进来,她只是……想让我好好休息,所以今天连宁宁也没带来。你别怪她,她没有针对你。” “我知道,”沈愿宁咬咬嘴唇,眼睛舍不得离开安子言——他简直就像是个打了败仗的伤员,狼狈地窝在轮椅里,连尿袋都顾不得藏一下,“这都怪你逞能,非要去找于朔阳那个疯子。” “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些……”安子言苦笑,他停在楼梯口,刹住轮椅费力把自己跌下来。 “这是干什么?!”沈愿宁扭过身来伸出手臂挡在安子言身前,生怕他没扶稳摔下楼梯。 “我只想离你再近一点儿。”安子言笨拙地把自己挪到沈愿宁身旁,他本想把垂下楼梯的两条腿捞起来像沈愿宁那样踩着台阶,可脚上只穿了袜子,双腿刚摆好,便又无力地滑下去直直地垂在台阶上。 他挨近自己时,沈愿宁就感觉到了安子言身上正在发烧,那热度传过来,好像把沈愿宁也烧得迷糊。 她不愿再看安子言这么折腾那两条腿,沈愿宁紧紧环住他的腰帮他稳住上半身,委进安子言怀里。 伤口痛得安子言咬紧了牙,可他还是同样伸出了手臂把沈愿宁圈在怀中,好像只要能这样抱住她,一切疼痛都可以不复存在。 ※※※※※※※※※※※※※※※※※※※※ 节前太忙啦,这两天更一更 感谢大家催文呀 小沈啊你俩赶紧和好吧,林敬翔都来官方吐槽了 番外7 和解篇(十五) “偷拍视频那天,于朔阳怎么会那么好心告诉你那些?”沈愿宁突然发问。 “他觉得我跟s酒店也没什么关系,就当做炫耀似的告诉我了。”安子言说着笑了笑,“你也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做事情不过脑子。” “就你过脑子啦?你要是有脑子就不该去做这种事儿!”沈愿宁记得那家日料店的地面都是榻榻米装修,仅凭这一点,她就能猜到那顿饭于朔阳绝不会让安子言好过,“你怎么也不想想,于朔阳怎么可能不难为你?怎么可能不报复你?!” “他没难为我,吃个饭而已……于朔阳最多只是说话不好听,我当听不见就算了。”安子言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他用下巴轻轻在沈愿宁头顶蹭了蹭,“至于报复……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不过你没被连累就不算报复。” “我宁可他来找我!”沈愿宁心有余悸,她抬起头捧住安子言的脸,“我不想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当年丢了工作,去年连手都废了,这次连命差点儿也丢了……!” “只要是为了你,这些都不重要。”安子言这才发现,沈愿宁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傻瓜,哭什么?为你付出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所以你就更应该理解,我也是一样啊!”沈愿宁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和你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再推开我了行不行?!” 为一个人不计结果地付出,听起来确实傻得可以,在遇到沈愿宁之前,安子言也没想过他会做这些傻事。 他之前总是害怕沈愿宁的牺牲与付出,沈愿宁拥有太多,却飞蛾扑火般将自己交付与如此不值一提的他。可是又正因如此,安子言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愿宁的心意。 望着她哭红的双眼,安子言轻笑着抵住沈愿宁的额头,“是我不好,我应该再勇敢一点儿的。” 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沈愿宁收住眼泪,心疼地拥住安子言,“安子言,你的勇敢就体现在发着高烧出来乱跑是吗?!” “唔……可是我怕你再也不想见我了……”他现在浑身发软,上半身无力地倚着沈愿宁,如果能一直赖在她身边,安子言愿意当那个无赖,“愿宁,求你别去英国……” 这可是沈愿宁等了半天的话,她憋着笑回答安子言,“没办法,那是工作啊。” 听完安子言只是更加不舍,他的挽留不过是无理取闹,一想到沈愿宁要离开那么久,安子言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知道,可是……” “要很久见不到面,你希望我去吗?”沈愿宁故意问他。 “当然不希望……我根本就舍不得你去,今天听说你明天就走,我真是后悔死了!要是我能早点儿跟你说清楚,也许你就不会决定去了……”安子言说着又叹了口气,“你放心,等我出院之后,就会去看你……!” 沈愿宁实在忍不住了,她在安子言怀里嗤嗤地笑出声来,“那你要快点儿出院啊,不到三个礼拜我可就回来了。” 安子言听完一愣,“……这么快就能回来?” “不然呢?只是再带其他董事去考察一次,还应该去多久?”沈愿宁抬起头来,对于安子言刚才的回答,她很满意。 “可林敬翔下午跟我说你会在那儿待三年,所以我才拜托他带我——”安子言说到一半,看到沈愿宁那个坏笑着的表情,他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气得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和林敬翔下楼是想找我去?”沈愿宁问。 安子言懊恼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换了衣服溜出去,谁知道半路上突然发起烧,林敬翔又非要把我送回来。” 沈愿宁自责不已,这样说来,安子言发烧这件事,她也有责任。 “是昨天我说想要透透气,开窗吹风太久着凉了。”安子言好像看出了沈愿宁的自责一样,开始为自己的发烧找理由,“我不该吹那么久的……” 但楼梯间也并不暖和,沈愿宁这才想起得赶紧让安子言回病房去。 可安子言尝试了一下挪上轮椅,他才稍稍用力,伤口内就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好像……起不来了……”安子言有些难为情地瞄了沈愿宁一眼,“愿宁,去叫——” 沈愿宁替安子言擦掉额角的汗,俯在他身前张开了手臂,“我也可以。” 安子言犹豫着环住了沈愿宁的肩,“……如果要摔倒了,你就压在我身上,千万别往后面倒。” “知道啦……”沈愿宁嫌他啰嗦,撇撇嘴协助安子言挪上轮椅。 过程比想象中要困难不少,安子言发着烧,使不上力气,也实在是没办法把自己的下半身拖上轮椅。沈愿宁更是随着安子言的跌坐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安子言身上。 安子言被她的手肘压得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我是不是压到你伤口了?!”沈愿宁见他表情痛苦,赶紧起身撩起安子言的上衣查看,“这儿不是没有感觉的吗?” “我哪儿知道……?”安子言勉强一笑,却并没有责怪沈愿宁的意思,“还是叫护工来吧,你别弄伤自己。” 沈愿宁也犯了犹豫,她并不是怕弄伤自己,而是怕这样逞强下去,会真的再弄伤安子言,“那我还是去叫人吧……” 看着她一脸的愧疚,安子言还是拉住了沈愿宁的手,“要不……再试一次?” “那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抱紧我。”沈愿宁再次向安子言伸出双臂,这次换她来发力。 安子言听话地搂着沈愿宁,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身体。视线看不到身下,虽然现在感觉不到沈愿宁是如何做的,但安子言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全身心地依赖着怀里的她,这种依赖的感觉……竟并不那么糟糕。 沈愿宁连拖带拽地把安子言拉到轮椅上,低头替他整理时,才发现他适才从病房追出来的时候有多么冲动——输着液的手背还流着血、下半身也因为尿管剧烈的牵拽松脱而造成了小面积的失禁和出血。 “……是跑出来太着急,我也不知道搞成这样了。”安子言松开手闸,赶紧调转轮椅回避沈愿宁的视线。 沈愿宁拉住他的左手,看见上面的血迹还没干,还蹭得袖口上都是,又生气又心疼地责怪安子言冒失:“不该有感觉的地方能觉得疼,该觉得疼的地方没感觉!下面没感觉不知道,手也感觉不到?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当时怕你走远了……”安子言怏怏地想收回了手,却抢不过沈愿宁的拉扯。 沈愿宁的心一下子软了,她轻轻在那伤口上吹了吹,“……其实今天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我躲在这儿,也是想等晚上的时候偷偷溜回去看你……” 安子言低头对着自己这一身狼狈不禁苦笑起来,他不光小瞧了沈愿宁的执着,更小瞧了他与沈愿宁之间无法割舍的羁绊。 回到病房免不了一通身体检查与父母的唠叨,沈愿宁站在病房一角看着安子言多挨了这许多的折腾,心中难辞其咎。她不得不承认安子言母亲方才说得很对——她的确影响了安子言的休息,也的确总让安子言陷入危险。 “你忘了自己几岁了?还当自己现在是十几岁的孩子吗?能不能成熟一点儿?”老安想发脾气,可又拿儿子没办法,他坐在病床边又检查了一遍输液针这次贴得是否牢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站了起来,“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只是别再让你妈担心你。” 安子言愧疚地看看他母亲,每次自己的冲动,都让她们承受加倍的担心,“你们回去吧,放心,医生不是也说没什么大事儿吗?” 说完安子言还是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笑的时候,但他并不想父母再担心。 “医生还说你别下床乱跑,你怎么不好好听着?”安子言母亲也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招呼沈愿宁到跟前来,“愿宁,干嘛自己站那么远?快过来。” 沈愿宁抿抿嘴唇,“阿姨,是我又害子言生病了。” “他自己乐意,我们有什么办法?”江敏现在对安子言骂也不是、夸也不是,只好随他折腾,“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刚才不该拦着你,谁知道他就这么一根筋……” 沈愿宁默默和躺在病床上的安子言相视一笑,“放心吧阿姨,晚上我好好说说他。” 她陪着安子言父母下了楼,安子言母亲临别时又和沈愿宁确认好明天她离开的时间,不免担忧她把行程安排得太过紧凑。 “没关系,行李有人替我整理,到飞机上补个觉就好了。”沈愿宁摇头道。 “愿宁,你也看到了,子言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是为你,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们劝过、拦过,结果呢……你也看到了。子言他现在还在发烧,有什么情况你就尽管给我们打电话。”江敏有些无奈地干笑一声,她拉起沈愿宁的手,像是交出了重要的嘱托,“今晚……和今后,都要麻烦你了。” ※※※※※※※※※※※※※※※※※※※※ 真的,这番外真快完结了,我保证。 我怀疑下一章又要被审,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哈哈哈哈哈 番外7 和解篇(十六) 安子言睡得并不安稳,喉咙一阵灼痛使他醒了过来。意识清醒那一刻,他立即睁开双眼,果然沈愿宁还在病房里。她只开了一盏阅读灯,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电脑。暖黄色的灯光将她包围,安子言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愿宁,我想喝水……”安子言侧过头轻声唤道。 沈愿宁放下平板电脑坐到病床边,半托起安子言的肩膀,把水壶吸管递到他嘴边,“怎么又醒了?” “渴。”安子言简略地回答。 难得见他喝水这么积极,沈愿宁笑笑,“那就多喝几口吧。” 待安子言喝够水,沈愿宁又小心重新放平他的身体。医生特别嘱咐过,现在正是伤口恢复的关键期,要安子言尽量减少身体的活动,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你才睡了不到一刻钟,是不是难受得睡不好?”沈愿宁又摸了摸安子言的额头,依然烫手。 “除了腿,哪儿都不舒服。”安子言勾勾嘴角,他现在无心开玩笑,这是实话。浑身上下除了感觉不到的下半身,全都各有各的疼痛。 “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沈愿宁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以往安子言发烧,她也只负责叮嘱他吃药喝水即可,剩下的除非万不得已,安子言从来无需让她过多参与。 “什么都不用做,”安子言注视着沈愿宁殷切的双眼,“你在这儿就够了。” “……”沈愿宁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她想为安子言做些事情,哪怕就像刚才扶他起来喝水也好,“我光在这儿坐着管什么用?” 安子言笑着撇撇嘴,“真的想做点儿什么?” 沈愿宁用力点着头。 安子言朝她举起手臂讨要拥抱,“那就抱抱我吧。” “这算是什么啊……”沈愿宁对于安子言的撒娇哭笑不得,却还是俯下身回应了他的拥抱,“刚才忘了跟你说,这才一个礼拜,你就又瘦了,抱着硌得慌。” “你那天喝那么多,还能记得我的胖瘦么?”安子言话里带了些奚落,嘟囔着问沈愿宁了一个萦绕他心中许久的问题,“那天到底和哪个……残废喝的酒?” “哈哈……我都快忘了我说过那话!”沈愿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记得啊?” “……你觉得我能忘么?”安子言可笑不出来,“还是你希望我也能忘了?” 沈愿宁瞄了瞄安子言,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行啦,告诉你呗?那天我在大舅家,跟焰远和俊扬喝的酒,不过他俩没喝,都是我一个人在喝。” 安子言暗暗松了口气,却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还管自己表弟叫‘残废’?!” “不是我说的,是俊扬先说的啊。”沈愿宁辩解道,“谁叫你那时候不理我,我才不想帮你们反驳呢。” “那你其实也想管我叫残废呗?”安子言脸色更沉。 沈愿宁本想跟他再理论一番,可想想确实理亏,她便不再提那天的事情。 “算了,谁知道你们这是什么家庭文化。”安子言没好气儿地把沈愿宁从怀里拉开,抓着床沿尝试翻身,可自己折腾了半天也没成功,窘得他闭上眼睛指挥起沈愿宁,“……帮我翻个身。” 沈愿宁才不想帮他闹脾气,坐在一旁表示拒绝,“不会!” 于是安子言又开始自己瞎折腾,才把腿扒拉过去,一松手就又随着上半身平躺回来。本来只是闹闹情绪的他被这副不争气的身体搞得烦躁起来,安子言别过涨红的脸,自己生起闷气来,“叫护工来吧。” “你别乱动又压到伤口!”沈愿宁的手伸进被子,托着安子言的腰帮他先把腿推过去,又抱着他的肩膀让他侧过身来。 “是不是刚才心里就想说我是‘残废’了?”安子言背对沈愿宁,闷闷地问道。 “我怎么舍得这么说?!”沈愿宁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她还想解释点儿什么,但想到安子言现在确实需要休息,解释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打发,“……你再睡一会儿吧,我还有报告要看。” 再次醒过来,安子言是被翻身的动静弄醒的。沈愿宁帮他翻身平躺,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没有晚上摸着烫手了,沈愿宁不再那么紧张,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稍后替安子言清理干净后就去休息。 安子言眨眨眼睛适应了一下床头的灯光,之后对上了沈愿宁的视线。 “我把你吵醒了?”沈愿宁问他。 安子言摇摇头,迷迷糊糊地提醒沈愿宁:“沙发上有被子,你快去睡一会儿……” “嗯,帮你换完纸尿裤就去睡。”沈愿宁说做就做,她准备好了护理用品,着手进行第一次的尝试。 这说与外人听都不相信,她从六年前就和半身瘫痪的安子言谈恋爱,这却是第一次帮他换纸尿裤。就像是生病时一样,安子言在这方面向来不用沈愿宁插手帮助,他受伤位置不高,绝大多数情况都能自理。与残疾人在一起会遇到的护理照料工作,沈愿宁其实很少碰到。 “不用……!”与沈愿宁的平静不同,本还迷糊的安子言听完立刻急切叫住她,“愿宁,护工会来帮我换的。” “我刚才让他回去了。”沈愿宁笑着安慰安子言,“东西他都给我拿来了,我来帮你。” “真的不用!”安子言才看见被子都被掀开了,他羞赧得满脸通红,急得用手去阻拦沈愿宁,“我自己来就行……!” “你别捣乱!”沈愿宁按下安子言的手腕,“医生说了不让你乱动,要是真的伤口破裂你说怎么办?!” 可安子言还是要挣扎着半坐起来,“那也不用你来换……!” “我来又怎么了?你干嘛就这么拗呢?!”沈愿宁一把抓过安子言的手腕,他一下失去支撑躺了回去。刚好床头放着电脑充电线,沈愿宁索性用充电线把安子言的两只手捆在一起拴在了病床围栏上。 “沈愿宁!”安子言的手不能动,就也坐不起来,他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气地朝沈愿宁喊起来,“你这是干嘛?!你把我松开!” 沈愿宁慌忙捂住安子言的嘴,“就换个纸尿裤而已,别喊这么大声,一会儿该把护士和医生都喊进来了!” 安子言盯着沈愿宁,用眼神再次向她恳求不要这样做。 “安子言,你有心理障碍你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会失禁,也见过你换下来的纸尿裤,这些我都可以接受……你现在要尽量减少活动,所以我来帮你换,我没有勉强,这和那些‘爱好’也无关,你不用觉得难堪。”沈愿宁俯身上前劝说安子言,“这真的没什么!我是你女朋友,该看的我不是也看过了么?” 安子言难堪地闭上双眼,他无力反抗,只好不再面对。 忍耐与克服,安子言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切,他该适应这种情况,未来和沈愿宁厮守的日子,这种情况不可回避也不该回避。 沈愿宁慢慢松开了手,她根据护工之前的指导和操作,先搬起安子言的双腿在他臀下垫了一张隔尿垫,又褪去裤子,撕开了纸尿裤两侧的不干胶。 “……不,让护工来、让护工来……!”安子言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他忙扭动上半身挣扎起来,“愿宁,这太恶心了,你别弄了!” 沈愿宁知道安子言为什么此时反应这样激烈,她也回忆起了那天在安子言身边闻到的糟糕气味,所以她这次并没开口回应安子言,而是屏息拉开了这已吸满液体的纸尿裤。 幸好及时开始更换,若是再耽误一会儿,恐怕又要弄湿裤子和床单。更幸好的是,安子言今天的饮水和输液量很大,脏纸尿裤里味道并不重。 沈愿宁不理会安子言的阻拦,她继续撤下脏纸尿裤,用湿巾给他把皮肤擦拭干净。可安子言还是不停挣扎,下半身随着上半身的动作有小幅活动,又出现了失禁的状况。 “你别乱动了!”沈愿宁手忙脚乱地又抽出湿巾来擦,“才刚擦干净又漏出来了……!” 听到这话,安子言的脸更红了,他这才安静下来,别过脸躺好不再反抗。 “好了。”沈愿宁替他换好纸尿裤后,又耐心给安子言整理好衣裤、盖上被子。她把脏了的护理用品包起来扔进卫生间,满意地舒了口气,这第一次尝试比沈愿宁想象中难一些,但算是很成功。 她洗干净手,猛然想起来安子言的手还被他捆在床边。沈愿宁赶紧冲到病床边给安子言解开双手,又查看了他手背的伤口,“我看看有没有弄破伤口!” “都说了不用你换,你宁愿把我捆起来也要换是不是?!是想看失禁还是想看我难堪?!”安子言抽回了手,话里带着羞愤。 “捆起来是因为你乱动……”沈愿宁解释。 安子言红着眼睛转向沈愿宁质问道:“这次恶心么?还想吐么?!纸尿裤换得这么熟练,是分手那一个月拿别的残废练手了么?!” “什么别的残废……?”沈愿宁说着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天自己喝多了所说的话,“分手那一个月我根本没有找别的残疾人!我不是随便哪个残疾都喜欢的!我那天那么说,是想看你分手之后是不是还在意我!” “我倒想不在意!”这让安子言更加窝火,“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是因为残疾,可你那天跟瘸着腿的俞智杰算是什么?!” “……”这次,沈愿宁沉默下来,她背对安子言在病床边坐下,声音也弱了许多,“……我承认,那天我确实心虚了。” 病房里陷入寂静,好像连空气都在催促她坦白。 沈愿宁继续说了下去:“在遇见你之前,我是考虑过和俞智杰在一起的……那天看见他拄着拐,亚楠她们又一直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心里特别乱……!后来你问起来,我就……” 安子言冷笑一声:“就跟我说要暂时分开是吗?” “当时我被你问得又气又慌,连我自己都在犹豫,我还怎么面对你那些问题?”沈愿宁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可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你那边也发生那么多事情,不然我不会跟你说那些……!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真的想跟我分手……” “沈愿宁,你有时候……是真的特别气人!”安子言气不打一处来,眼泪竟然莫名其妙涌上眼眶,他赶紧用手臂遮住眼睛,“关灯吧,我想睡了。” “不行!你先说明白,我哪儿气你了?”沈愿宁偏要安子言说个清楚。 安子言放下手臂,两只眼中已看不到泪水,“你希望我听见你亲口和朋友说你就喜欢残疾人的时候应该什么反应?你希望我看到你和俞智杰手牵手之后应该什么反应?就因为我是残疾人,我就该忍着是么?!” “子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愿宁想拉起安子言的手,可他偏把手收进了被子里,她急得没辙,直接掀开被子爬上床躺到了安子言身边,“我当时怕你误会……我以为、我以为你收到礼物之后会原谅我……” 提起礼物,安子言正想跟沈愿宁掰扯一番,可他没想到沈愿宁会突然在自己身边躺下,她一凑近,安子言那些情绪全都柔软下来,“恢复记忆那天我就很清楚,你和我在一起,不只是因为我的残疾。其实没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是跟我想要的礼物比,你就拿个破手表打发我,我当时能不生气么?” “那不是破手表!那表可贵得要命啊……”沈愿宁还在辩解。 安子言想转过头看看这个大言不惭的沈愿宁,可他知道只要他转过头去,便什么话都能忘了。 “那也不会有我想要的那个礼物贵……”安子言说着又脸红起来,关于他打算在生日那天求婚的意图,他早就多次暗示过沈愿宁。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礼物啊?!”沈愿宁急了,用手把安子言的脸掰向自己。 安子言无语地盯了她两秒,“沈愿宁,你这个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p大的?” “怎么了吗?”沈愿宁一脸疑惑地追问。 “……我想要你余生所有的时间,”安子言认真注视着沈愿宁的双眸,“我是想要向你求婚。” 沈愿宁怔了许久,“……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 “当然不是,我不能在病床上向你求婚,而且我手边也没有戒指。”安子言无奈地对沈愿宁笑笑,嘴角却满是温柔。 “如果你要向我求婚,我的答案会是这个——” 沈愿宁望着安子言的脸,抬起头闭上双眼吻向了他温热的唇。 ※※※※※※※※※※※※※※※※※※※※ 小沈你玩捆绑play把人气哭了都哈哈哈哈 这不是完结其实…… (刚才自己捉了个虫) 番外7 和解篇(十七) “没关系,我把康复课先取消,”其实安子言人都已经在康复治疗室门口了,没想到沈愿宁的归期提前到了今天,“你回家等我一会儿,我去你家找你。” “你敢——!” 沈愿宁在电话里突然冲他大喊,振得安子言不得不把手机移开耳朵一些。 而沈愿宁之所以这么生气,也实在是因为安子言太胡闹,两个礼拜前又偷偷溜出院了两次,不光回公司开会,还参加了个什么互联网行业的会议,生生把自己从普通感冒合并感染搞成了肾炎。 “医生让你出院了么?!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第一次溜出去就发高烧,第二次回来伤口感染外加肾炎,现在你竟然还想要溜出去?!别人不记教训在一个门槛摔两次,你呢?你这是还打算摔多少次?!”沈愿宁才下飞机就忍不住在电话里大发脾气,连声音都激动得抖了起来。 她是气得发抖,也是怕得发抖,安子言前几天才在病情好转之后向沈愿宁坦白了实情,身在国外的她又气又急,匆忙结束行程赶回来见面,想不到安子言还是不长记性,沈愿宁怕他今天真要偷跑出来。 “我现在真的好了……”安子言小声替自己辩解。 “好了就老老实实去上课!”沈愿宁恨不得现在就能赶到医院,“我到了就去病房里等你。” 沈愿宁这个安排让安子言停顿了一下,他像是做了个决定,“……没关系,你到了的话,就直接来治疗室找我。” “我可以去?”沈愿宁问。 “当然。”安子言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电话外的他还是暗自忐忑了一番。 “那你就别乱跑,一会儿我要是没在治疗室看到你,这辈子也就不用再见了!” 电话戛然而止,安子言悻悻地低头看了看显示着“通话结束”的屏幕,乖乖收起手机划着轮椅进入了治疗室。 挂断电话沈愿宁才注意到路人的侧目,她收了收神色,继续快步赶路想尽快出关。 “真是气死我了……”沈愿宁一路怎么想怎么生气,她拍拍心口,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她也明白,安子言第一次溜出去是为了挽留她,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为了公司。他住院那么多天,肯定会耽搁很多事情,安子言胡闹归胡闹,溜出去的初衷沈愿宁还是理解的。今天他又想溜出来,说白了也是想让沈愿宁少折腾些。 事情做得任性,可沈愿宁也知道当初安子言是为了s酒店才住的院,想到这里,沈愿宁不禁反思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暴躁,暗暗决定一会儿见面时要对他温柔些。 路上拥堵得厉害,沈愿宁匆匆赶到医院时,治疗课时早已过半。光是路上走走停停耽误的这段时间,沈愿宁那点儿怨气早就磨没了,反倒是被这两周以来的思念占了主导。 由于卧床太久,下腹又受过伤,安子言身体长时间得不到适当活动,不光是上肢力量减退,其他各项机能指标都略有下降。所以医生建议他进行专业的康复治疗,既能保证合理的机能恢复,又能保证伤口平稳愈合。 没想到他今天就能进行行走锻炼了,沈愿宁才刚探了个头进来观察,就看到安子言正穿着支架练习行走的背影。两周不见,他的头发又长了些,人也更白了些,身型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挑清瘦。 也顾不上旁人会怎么想,沈愿宁兴奋地跑过去,从背后给了安子言一个大大的拥抱,“子言!” 只是抱住他的一瞬间,沈愿宁就发现不管是从体香还是手感,怀抱里这个人都如此陌生。 “你干嘛啊?!”从一旁走来一个女孩儿,她立刻紧张地将沈愿宁拉开,同时小心扶住刚才被沈愿宁抱住的人。 当她的视线转向那个男孩儿时,刚才眼中对着沈愿宁的嫌弃与责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一丝微妙的嫉妒。 “……愿宁。” 从治疗室的一角传来了安子言叫她的声音,沈愿宁循声看过去,有几名实习医生模样的人本来围在一张软垫边,他们侧身让出空来,被围在中心的安子言坐在垫子上正使劲憋着笑,“我在这儿呢。” 沈愿宁又赶紧瞧了一眼她刚抱错的人——那男孩儿二十出头的模样,体型和安子言相似,脸蛋白净匀称,倒也真是个十分帅气的少年。 这一抱,细细琢磨起来不算亏。 整个治疗室里都传来了窃笑声,沈愿宁的脸火烧火燎红得不行,她匆忙跟身边这两个人拼命道歉解释,得到她俩的谅解后,沈愿宁赶紧捂着脸跑到了安子言那边。 “丢死人了……!”她难为情地跟安子言小声求安慰,“是真的有点儿像你……” 安子言这下终于不再忍耐笑意,跟旁边的医生一起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觉得挺可爱的。”安子言伸出手去,像摸小猫一样揉了揉沈愿宁的头,“那是小范,比我可帅多了,你这么抱上去也不怕人家女朋友吃醋。” “那我还是觉得你更帅。”沈愿宁偷偷朝安子言努努嘴,“锻炼得怎么样了?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医生一起?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只是被当成教学工具了。”安子言苦笑。 “是这样,这都是我们科室的实习生,安子言因为下腹刚受过伤,康复训练的时候有很多动作需要额外留意,我带他们示范学习一下。”主治医师收起方才的笑,认真给沈愿宁解释起来。 沈愿宁也跟在他们之中学习了一些注意要点,她陪在安子言身边,看他缓慢移动身体,艰难在高低几个软垫间转移。 对于常人来说,长时间卧床后的恢复也需要些时间来适应,而对于截瘫患者来说,恢复的过程只会更加痛苦而漫长。 这些平时完成起来得心应手的动作如今也略显吃力,天气并不热,可安子言的t恤背后都已经被汗浸湿。他要锻炼恢复上肢力量,复习自理的动作,甚至连转移这种简单的小事都在他的复习范围内。 沈愿宁又想起去年刚做完神经手术的安子言,也是要这样重新学习,不停练习抓握、平举,为的不过是将身体恢复至截瘫能够自理的水平。 有时候沈愿宁并不认为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谓康复治疗,对于有些病人来说,他们的终点是恢复健全;而对于安子言来说,康复治疗不过是让他能以目前还有功能的部分躯体去代替失去功能的那部分。即使付出加倍的努力,他的终点之于常人,还是连及格线都碰不到的残疾。 不知道那个叫小范的男孩子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情况,沈愿宁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年轻,沈愿宁猜他俩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男孩子白净帅气,他的女朋友也相当漂亮可人。如果不考虑到男孩子的残疾,谁看到他们都会发自心底夸赞一句般配。女孩子站在他身边看他用上半身带动不能活动的双腿前行,心中一定也在期待着他康复痊愈。 “累不累?要试着练一会儿站立么?”医生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富余,便询问起安子言的意愿。 安子言先转向了沈愿宁,发现她的注意力全被那边的小范吸引。 在沈愿宁回过神之前,安子言也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用手在小腹和裤腿附近摸索确认了一下情况,才放心地对医生点了点头,“……好。” 站立架的原理是利用固定装置将截瘫患者的关节等位置加以固定,使其强制保持站立体位。安子言的臀部和双腿被绑带扣在软垫托架之间,他的身体随着托架竖起也“站”了起来。 “这个可以‘走’吗?”沈愿宁这次需要抬起头问安子言, 安子言对她苦笑一声,“不能,只能站在这儿。” 剩下无需医生再指导什么,他们便去查看了其他病人的锻炼情况。在这个宽敞的治疗室内,有各种各样的病人正进行着不同的康复锻炼。 有人情况严重,从平躺到坐起来都需要辅助;也有人情况乐观,可以独立完成缓慢行走。有一位双腿截肢的男患者第一次穿上假肢,正架着双拐尝试行走。尽管步伐谨慎而笨拙,可他脸上还是有藏不住的欢欣。 “小心啊!慢一点儿走。”从治疗室的另一端传来小范女朋友的声音,她时刻跟在小范身边,生怕他因动作幅度太大而摔倒。 “我这不是握着拐呢么?”小范又逞强地向前方摆动一条腿,然后挺身提起另一条腿。 “这拐我看也不怎么靠谱。”他女朋友仍然不放心。 “那你来。”小范勾起嘴角,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身前的位置,他小心翼翼放开了一只握着助行拐的手,“你拉着我走,我看看你是不是能比这拐靠谱。” 他这举动把女朋友吓了一跳,女孩儿立即紧紧握住了小范的手,“你最不靠谱!摔倒了怎么办?!” 挨了斥责,小范反而笑起来,他低头小声地和女朋友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便都羞涩地扬起嘴角。 沈愿宁望着他们甜蜜的模样出了神,看见他们俩,让沈愿宁脑海里浮现了许多回忆。 “真不该让你进来,”安子言突然把沈愿宁揽近身前,气得又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简直就是老鼠掉进米缸里。” 沈愿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嗔怪地捶了一下安子言的胸口,使劲压低声音反驳:“胡说八道……!我可不是什么样的残疾都喜欢!” 安子言撇撇嘴,他已经观察沈愿宁许久了,分明她的视线都落在了别人身上,“……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残疾?” “我喜欢帅的。”沈愿宁不暇思索地回答。 “我是说,是喜欢截肢、截瘫……还是……”安子言想起了沈愿宁父母提起过她之前那任单耳失聪的男朋友孟博凌,“还是聋哑什么的……?” 沈愿宁把手臂搭在站立架前侧的横架上,下巴则抵在了安子言的锁骨间,她仰着头对安子言坏笑,“安子言,我听出来了,你吃醋咯。” 安子言闪躲了沈愿宁狡黠的目光,“没有,随口问问而已。” “哦,这样啊。”沈愿宁也故意转头看向别处,“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小范还真是挺——” 安子言突然捧住沈愿宁的脸面向自己,略带强势地低头用一个吻压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我想让你只看着我。” 治疗室外,沈愿宁父母正透过玻璃寻找安子言和沈愿宁的身影,他们很快看到了站在里面的这两个人——站在他们女儿面前的人正是安子言,这样的情景让他们不禁多看了几眼来确认。 原来安子言站起来时也是这样修长挺拔,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下那些束缚着瘫痪身体的康复装置,沈愿宁父母也会恍惚赞同女儿的眼光。他们总是无法承认沈愿宁要为了一个残废,不顾他们千般阻挠,像走火入魔般抛弃她应有的一切。 可同时他们非常清楚,安子言也在以同样的执着回应着沈愿宁的感情。沈愿宁父母这次来,是特地再次感谢安子言这次为s酒店洗刷污名,只是他们的感谢有一条底线——沈愿宁。 “……但凡他能走能跳,我都不会再反对了。”迟建芸说出这话时面无表情,因为她知道这也只是假设。 ※※※※※※※※※※※※※※※※※※※※ 番外就是瞎写的意思,哈哈哈哈,什么小范啊不存在的真不存在 感谢在2020-10-07 23:46:40~2020-10-18 23: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米妮200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十八) 上次来这幢别墅时,安子言并没机会仔细看过这里面的藏品。那天沈愿宁父亲约他至此,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当然也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去介绍什么收藏。以致对于安子言来说,这幢别墅在他印象中只如那间地下酒窖一般阴冷沉重。 可今天对他而言,别墅一如往常,但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女儿安宁兴冲冲地跑来安子言身边,要让他看自己刚刚发现的“乐园”。 “爸爸,沈姥爷这儿有好多好玩儿的!”安宁挥着两只沾满墨水的小手,兴奋地拉扯安子言的胳膊,“你快来看我画画!” 安子言衬衫的肘部立刻染上了好几个黑色小手印,他哭笑不得地把女儿拉到面前,“画什么了?你别乱动沈姥爷的东西,爸爸在跟皮皮阿姨的妈妈说话,一会儿跟你去看好不好?” 安宁满脑子还是画画,等不了安子言跟她一起,便点点头又跑回了画室。 目送女儿跑上楼,安子言想起自己刚才的承诺或许无法兑现,他晃了晃神,才又回过头来和沈愿宁母亲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剩下的都是秦杉老师团队的功劳,很多证据是他们搜集到的,我只是提供了一些线索而已。” 迟建芸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你谦虚了,没有你那段视频,那期节目也不会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我也只能做这些。”安子言不是谦虚,这次确实是他运气好,从那个视频博主的关系网中发现了幕后团队刚好是他认识的于朔阳,否则他也没办法触及视频事件的核心关键。 “你之前没想过节目播出以后会被报复吗?”迟建芸问。 安子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个腹部的伤口刚刚愈合,他顿了顿点头道,“……想过。” 沈愿宁母亲却回以沉默。 “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不需要补偿。”安子言像是看穿了她沉默背后的盘算。从那天她前往艺术园区、送出的那张银行卡、到今天的邀请,无不是为了换回她内心天平的平衡。 迟建芸脸上的惊讶一瞬即逝,她不介意被安子言看穿目的,只是没预想到他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那你今天还要来,是想做什么?”沈愿宁母亲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别墅的电动门突然开启,一阵引擎轰鸣,沈愿宁的车急转驶入车库门前,又是一阵急刹的摩擦声。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沈愿宁已经出现在了安子言面前。 她先是快步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沙发上的安子言,视线定在了他衬衫袖子的污渍上,沈愿宁心里一紧,朝那块墨渍努了努下巴,“衣服怎么脏了?” “哦,这个啊,”安子言抬起胳膊笑了出来,“宁宁弄的。” 沈愿宁松了口气,她从包里拿出一件皮质小熊模样的钥匙环放到迟建芸面前的茶几上,“还你,我已经给宁宁又买了一个。” “愿宁。”安子言让沈愿宁先坐下来好好说,便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原来沈愿宁的手还在颤抖着。 安子言将它紧紧握住,好给沈愿宁一些安慰。 他那只略带薄茧的大手握上来,沈愿宁便有了勇气与底气。 “不是跟你说了别来吗?!”沈愿宁又回过头质问安子言,“跟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安子言向她解释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那天在医院是阿姨陪着宁宁的,我也应该带她来感谢阿姨。” 迟建芸并没去拿那个钥匙环,“这是我给子言女儿的,给她这个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她哭得厉害,想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先谢谢你,咱们扯平了。”沈愿宁站得离安子言更近了些,又冷冷地对她母亲问道,“宁宁在哪儿?我们要回去了。” “我正在跟子言聊聊怎么感谢他帮了s酒店这个大忙,你不想听听吗?”迟建芸让保姆给沈愿宁也倒了杯茶,又示意安子言继续刚才的话题,“子言,那张银行卡里的余额你还没看,那可是当年你开出的价格,确定不收下吗?” “阿姨,我想要的,那天上救护车之前就说过了。”安子言的双眼对上了迟建芸的视线,他还记得那天提出这个请求之后沈愿宁母亲的回答,但安子言仍要再尝试一次,“我活下来了,希望您能考虑我的请求。” 不用问,沈愿宁也能猜到安子言向她母亲提了什么请求。一想到那时衬衫都被鲜血浸透的安子言还要为这件事执着,沈愿宁忍不住偷偷掐了掐安子言的掌心,暗示她的心疼与责怪。 迟建芸无奈地笑着摇头,她竟不知道是该说安子言幼稚还是固执,“……你知道我的答案。” 这答案沈愿宁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刚才浮现的那一丝不该抱有的期待。 “回去吧子言,我饿了!”沈愿宁用力拉了一把安子言,力道大得差点儿把他从沙发上拽倒。 “饭正在做,一起吃吧。”迟建芸的邀请并不热情,她也知道女儿的性格,在拒绝安子言之后这顿饭便吃不成了。 沈愿宁果然一脸的不耐烦,“有什么好吃的?!” 安子言苦笑,他用另一只手撑在沙发边稳住身体,为匆忙离开找了借口,“阿姨,我们已经订了餐厅,时间快到了,得先赶过去了。” “没订餐厅,就是不想在这儿吃而已。”沈愿宁偏偏要揭穿安子言的借口,她把轮椅往安子言身边推了推,又在一层寻找安宁的身影,“宁宁去哪儿了?” “好像去画画了。”安子言边回答沈愿宁边把自己往轮椅上挪,他只知道女儿跑上了二楼,却也并不知道这幢别墅的二楼什么样。 迟建芸也不得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不想再看安子言拖着那两条瘫痪无力的腿以明显的残态移上轮椅,每多看一分,她心里的烦躁就更多一分。 “……估计在二楼画室,我带你去找她。”迟建芸毫不避讳地叹了口气,她没等安子言调整好坐姿,就已先行走在前面领路。 沈愿宁远远就看见电梯未处于运行状态,心里的怨怼瞬间快要冲破胸腔。 “愿宁……”安子言注意到了沈愿宁掐紧的手指。 她把那口气狠狠咽下,转身笑笑让安子言别再跟上,“就在这儿等我吧,好好想想一会儿带我们去吃什么,想不出来就不许说话。” 安子言也知道自己即使跟上她们,也只能在楼梯口停下,便轻点了个头以示答应。 沈愿宁跟在迟建芸身后走上楼梯。s酒店每年都是行业慈善榜样企业,每座城市的s酒店都从没落下过无障碍设施的建造,迟建芸甚至还曾亲自过问过残障客人的入住体验。以旁人的眼光来看,董事长迟建芸虽然做事雷厉风行,善心却有目共睹。而作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沈愿宁只感受到了母亲对安子言的残忍。 “你心里真的感谢过他么……?”沈愿宁对着迟建芸的背影低声发问。 “当然啊。”迟建芸回答得也很坦然,“子言对你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 “……那你们还这么对他?”沈愿宁竭力压着音量。 “因为你。” 沈愿宁母亲认为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回答的必要,若是手下员工问这种毫无逻辑地愚蠢问题,她绝不会去答。 沈愿宁停下来,她无力反驳什么。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只好继续抬脚赶上。 画室在别墅二层最里侧,与一层会客厅一样有宽阔的落地窗。不过二层没有庭院围挡,可以看到整片园区的景观。 她们停在画室门口往里望去,沈愿宁看见安宁踩着椅子站在她父亲沈志章怀里,借他的手握着一只毛笔,正边笑边往宣纸上画着什么。 “你看,这就是它的羽毛。” 沈志章低头对安宁说着,又握住她的小手多蘸了蘸笔,教她在纸上多画了几笔,“好——对,就这样……这是它的尾巴。” 两三笔之间,一只活灵活现的猫头鹰便跃然纸上。 “哈哈……好看!沈姥爷你真厉害!” 初夏的阳光被安宁的笑声浸染,这幢别墅终于有了温度与生机。沈愿宁和母亲不约而同在画室外停了下来,本来是要叫安宁下楼的她不自觉选择了等候。 “其实可简单了,想学吗?”沈愿宁父亲问。 “想!我还想画!” “那这次咱们画个什么呢?” “还画这个。” 沈志章又笑了,“宁宁喜欢猫头鹰?” “喜欢,猫头鹰白天睡觉,晚上是警察。”安宁非常认真地跟他说道。 显然沈志章也觉得这个理由幼稚得可爱,他附和地点点头,“那咱们就再画猫头鹰——宁宁摸过猫头鹰吗?” 安宁摇摇小脑袋,眼神里却充满期待。 沈志章的声音里带着对安子言的责怪,“你爸怎么也不带你去动物园玩儿?” 沈愿宁没忍住,还是开了口:“动物园的猫头鹰也不让摸啊。” 她父亲被沈愿宁这突然接下的话吓了一跳,他放下了笔,但并没放下护在安宁身边的那只手臂,“什么时候上来的?” “有一会儿了。”沈愿宁朝迟建芸那边偏了偏头,示意偷窥是在她的默许下进行的。 “皮皮阿姨!”安宁见到沈愿宁,站在椅子上高兴地伸出手去。 沈愿宁稍蹲下来把安宁抱起,让她的两条腿夹在自己腰上。 “你看沈姥爷刚才教我画的猫头鹰!”安宁在沈愿宁怀里扭过身子,让她看自己的画作。 “真好看!”沈愿宁连连称赞,“宁宁有当画家的天赋啊。” “皮皮阿姨才是画家!”安宁的眼睛亮闪闪的,“沈姥爷这儿有你画的画儿,画得好漂亮!你也是沈姥爷教的吗?” 沈愿宁看了看她父亲,沈志章只是低头把镇纸拿起,轻轻捻起了安宁的画作。 “……我可没有宁宁这么好的待遇呀,”沈愿宁用鼻尖蹭了蹭安宁的小脑门,“我小的时候你沈姥爷都没空教我画画儿呢。” 沈志章这时才说道:“那时候我自己都在学画儿,哪儿有时间教你?” 沈愿宁回以沉默,当年父母确实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他们的学习与事业上,多年来被牺牲掉的家庭温暖换来了她优渥的物质成长环境。也正因如此,他们把自己摆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高到足以践踏安子言的尊严与感情。 适才那虚无缥缈的错觉消失了,这别墅在沈愿宁心里又恢复了冰冷。 “……我们要回去了。”沈愿宁抱着安宁转了身,“子言还在楼下等呢。” 沈志章只当听不懂她话里的责怪。 安宁在这里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她搂着沈愿宁的脖子撒起娇,“皮皮阿姨,我可以在你家多玩儿一会儿嘛?” “是啊,不如就留下吃个晚饭吧。”沈愿宁父亲这才又开口。 “这儿没什么好玩儿的,别让爸爸等咱们太久,好吗?”沈愿宁也不想让安宁扫兴,可她一想起楼下的安子言就一刻不想在这儿多待。 不等安宁反对,沈愿宁抱着她快步走出画室。沈志章和迟建芸跟在她俩后面,一再提醒沈愿宁小心脚下,“愿宁,你慢一点儿,走这么快下楼容易摔倒。” 沈愿宁满腹怨气:“那你们倒是把电梯打开啊。” “这和电梯没关系!”沈志章语气强硬起来,“你先把宁宁放下,你这么赌气把她摔着怎么办?!” 安子言划着轮椅停在楼梯口向上张望,听着楼上的□□味渐浓,他又开始担心沈愿宁与父母的关系再度恶化。 他终于在楼下等来了沈愿宁的身影,安子言明白,她的不悦与愤怒,并不是因为沈愿宁任性,而是为了捍卫他在这个家里的一丁点尊严。 “愿宁,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安子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半开玩笑似的朝她求饶,“我还没来得及想好一会儿去吃什么。” 见到安子言,沈愿宁也好像是找到了慰藉与依靠。温柔是一种柔软的力量,像安子言的拥抱一样能给她支撑。 “不是说了没想好就不许说话嘛?”沈愿宁脸上浮起了笑容,她迎着安子言走下楼,把安宁抱到他怀里。 安子言只是笑笑,他拉住沈愿宁没让她直起身,用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颊蹭了蹭,又小声安慰着沈愿宁:“是我不想上楼的,和电梯开没开没关系。” 沈愿宁不敢去看他现在的眼神,她怕看到安子言那种忍耐与克制的眼神,那只会让她更愧疚。 她走到安子言身后调转了轮椅方向,推着他直赴门口,根本不给安子言去道别的机会。 沈愿宁打发走了司机,让安子言和安宁先上车等她,自己则重新回到了室内。 其实虽然安子言并未与她谈及,但开发应用和购买版权都不是一笔小费用,更何况从去年年底开始公司新租了录音棚,采购设备和扩大办公场所都花了不少钱,不用安子言说,沈愿宁也知道公司今年的运转比去年需要更多资金。 沈愿宁把那张银行卡拿在手里,“如果你们真的想道谢就有点儿诚意,犯不着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我们的诚意就在这儿。”沈志章用眼神指向银行卡,“这是他应得的酬劳,他最好收下,我们可不想欠他的人情。” “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我和子言结婚,可你们也知道我不会和他分开……”沈愿宁所指的诚意并非这些钱,“既然结果都一样,就让过程都好受一点儿吧。” “爸爸,沈姥爷刚才教我画了猫头鹰。”小安宁在车里手舞足蹈地向安子言描述着刚才在楼上的所见所闻,她喜欢这里的陈设收藏,也喜欢沈志章耐心的教导。“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呀?” “……等下次有机会,好不好?”安子言回过头对女儿笑了笑,这个回答略显敷衍,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今天沈愿宁母亲再次表明了拒绝的态度,安子言知道这次来访又是无用功,沈愿宁夹在他与父母之间的日子恐怕还很漫长。沈愿宁父母的态度不会影响他的决定,只是没有父母的祝福,安子言总觉得自己是委屈了沈愿宁。 轮椅被司机收进了后备箱,安子言只能继续在车里等待沈愿宁。刚才的沙发对于他来说并不舒服,安子言靠向车座,偷偷用手揉了揉感觉模糊的后腰,至少在沈愿宁父母面前,安子言不愿显露出疲惫与不便。 好巧不巧,沈愿宁父母竟在这时候出现,安子言赶紧收回了手,客气地向他们道别。 安子言这才发现,她们的视线都落在后座的安宁身上。迟建芸笑着和安宁挥手道了再见,才又转向安子言。 她收起了刚才的笑,脸上故作冷淡地对安子言说道:“以后……带宁宁常来。” 这句邀请安子言始料未及,可他从中听出了转机。也顾不上迟建芸一副冷脸相待,安子言赶紧用力点头大声答应下来:“一定……!” 在外面吃过晚饭把女儿送回家,安子言又陪沈愿宁一起下楼。 “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吗?”车门开着,安子言的轮椅停在驾驶室外,也许现在让沈愿宁下车还来得及。他知道沈愿宁稍后还有约,自己只是还想再和她多呆一会儿。 沈愿宁突然探出身来,她双手按在他腿上,旁若无人地俯在安子言身前吻住了他。 “唔……?”安子言当然喜欢与沈愿宁亲吻,只是沈愿宁这个亲吻来得有些意外。 沈愿宁趁着安子言还没回过神,示意他把轮椅后移关上车门,“好了,我先走了。” 安子言扬起嘴角,不舍地在车外和她挥了挥手,“路上慢点儿开,到家给我打电话。” 沈愿宁这才发动引擎,她降下车窗,见安子言果真什么都还没发现,也不知是不是该为他下半身的毫无知觉感到高兴。 “嫁妆给你了,”沈愿宁用手指了指安子言的裤腿,“你现在已经收下了,不娶不行了啊。” 说罢,沈愿宁挂上前进挡,扔下安子言的疑惑扬长而去。 “到底什么意思……?”安子言的手在裤腿上胡乱摸了摸,这才发现沈愿宁父母的那张银行卡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裤兜里。 ※※※※※※※※※※※※※※※※※※※※ 小安宁妥妥工具人,讨好岳父母串门必备。 最近在大力群看文看得好愉快……自己都顾不上更新了哈哈哈哈 下章番外7就完了(终于能完了……),后面会有点少儿不宜情节,我尽量和谐一点写,争取能放在jj上。 感谢在2020-10-18 23:18:05~2020-11-15 21: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叮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十九) 内测期结束,应用即将正式上线,安子言承诺公司的团建也终于得以实现。 碰巧沈愿宁有个投资管理进修班在郊区一间高端度假村进行,为了能赶上给沈愿宁过生日,安子言就把团建也安排在了同一度假村。 进修班下午的安排是投资大咖的分享论坛,结束后有一段时间自由活动的休息时间,沈愿宁给安子言发了信息,他却迟迟没回。 “晚餐bbq,你会不会去?” 说话的人是刚才论坛中进行过分享的周墨,作为资深投资人,他眼光独到,管理能力更是非凡,由他参与管理的项目均在行业中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今天见到本人,沈愿宁确实有很多经验想与他讨教。 “会,而且很希望能和您坐同桌。”沈愿宁点了点头,她对周墨的发言表示了赞赏,“刚才的分享很棒,有几处见解让我受益匪浅,如果晚餐时间有机会,还希望能和您继续探讨。” “其实你刚才的提问也令我印象很深刻,如果你开口晚一点儿,那邀请同坐的人就是我了。”周墨笑着递给沈愿宁一张名片,“叫我周墨就好,不用这么客气称呼‘您’。” 沈愿宁笑笑,与他交换了名片,“刚才听你说是第二次来这儿,我在找运动场,你知道在哪儿吗?” 周墨微微偏头看向室外,“正好我也想转转,我带你去吧。” 安子言不是故意不回沈愿宁信息,只是团建游戏进行到最后两个环节,其中一队有人实在体力不支下场休息,员工们便趁机撺掇着让旁观的他加入其中,一同参与游戏。 每队轮流派两人一起上场接下发球机射出的网球,安子言所在这队前阶段已经丢了不少分,轮到他和赵轩最后上场时,成绩仍处劣势。 这是安子言第一次坐在轮椅上打网球,单手持球拍操纵轮椅并不自如,挥拍时也很难掌握好平衡。安子言接球的速度和动作不光比不上正常人,移动时甚至连他自己平时的水平也比不上。 前四球安子言全没接到,赵轩发挥同样一般,若是再不得分,两队分差在下一轮游戏都难以追评。 随着对操作的熟悉,球落在甜点那“砰”的一声也激起了他的成就感与胜负欲,安子言开始逐渐进入状态。在他看到靠近球场的人是沈愿宁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时,斗志更是被激发得一发不可收拾。 发球机又朝安子言这侧射出一球,他单手转动轮椅奋力跑位,右手拼命伸向落点挥拍,全然不顾整个身体重心都移出了轮椅之外。 击球点并不完美,但挥拍有足够的力量,球同样被击回对侧。虽然安子言使用的一直是运动轮椅,但明显比不上专业运动轮椅的可操控性和稳定性。根本顾不上庆祝自己获得了一分,重心侧移和力的反作用使安子言在击球的同时失去平衡,他的上半身带动轮椅翻倒,自己也横向摔出了轮椅。 “子言!” 才刚走到球场外,沈愿宁都没能来得及打个招呼,正巧就看到安子言跌落轮椅这一幕。她惊叫一声跑进球场内,和其他员工一起围到了安子言身边。 “做个游戏而已,这么拼命干嘛啊?”沈愿宁立刻注意到他右臂外侧,上面搓破了一排伤口,从破皮中缓缓渗出血来。 安子言在大家关切的眼神下半撑着上身坐起来,他勉强翻转手臂看了一眼那片挫伤,忍着痛低头笑了一声,“替补上场也得全力以赴啊……” 原来他也就是个替补队员,沈愿宁听完实在哭笑不得。她小心地在安子言手臂的伤口上吹了吹,忍不住心疼起来,“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小擦伤,没事儿的。”安子言装作不以为然。 其他人扶正了轮椅,又伸出手来想要帮安子言坐回去。他苦笑着向员工摇摇头,示意无需帮助。 周墨随后赶了过来,他见沈愿宁对这个摔出轮椅的男人如此紧张而亲密,就猜着两人关系不一般。 “真的不用帮忙吗?”周墨觉得任一个残疾人在自己眼前这样费力挪动爬上轮椅显得他十分不道德,就也弯下腰来询问了一声。 忽然,他的视线定在安子言从左侧裤腿里垂出来的透明袋子上,里面有些黄色液体,周墨愣了一会儿,也忘记了这样一直盯着是不礼貌的行为。 沈愿宁挡到安子言身前,匆忙替他扯了扯裤腿遮住露出来的尿袋,才抬起头婉拒了周墨的帮助,“谢谢你,不过他自己可以的。”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挪上轮椅多少有些不自在,可若是他介意,还不如干脆永远躲在家里。安子言压下那份尴尬与羞耻,锁住轮椅轮胎,双手握着两侧前架用力抬高臀部拖起下半身,多次尝试之后终于在轮椅上坐稳。 周墨的目光也终于从安子言身上转回到沈愿宁那里,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沈愿宁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这样的残疾人。 沈愿宁也注意到了周墨的目光,她能想象出周墨在想什么,便向大家——主要是向安子言介绍了一下周墨,又给周墨着重点明了安子言的身份,“这是我男朋友——安子言,刚好他们公司也在这儿团建。” “我怎么觉得不是刚好呢?”平时制作部那几个小伙子凑上来跟安子言打趣,“还是得谢谢沈姐在这儿开会,听说这次团建预算可没打算来这么贵的度假村啊。” 安子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有心思开玩笑啊?我们队刚才可快把比分追平了,下轮就能赢回来。” “这不还差一分吗?”他们倒也不服。 沈愿宁跃跃欲试地问安子言,“你们队还落后呢啊?加我一个行不行?” 其他人当然都表示同意,还起哄让沈愿宁和安子言一组。 不过负责安排团建活动的行政之前没想到安子言会上场,她拿出下一轮游戏的道具,为难地介绍道:“下一轮是两人三脚……” 大家的起哄声戛然而止,安子言脸上的笑容也顿了一顿,很明显他没办法参与这个游戏。 “周先生有空吗?介不介意替我上场?”安子言见周墨没离开,便开口询问他的意见。 周墨看向沈愿宁,答应下来。适才尴尬的气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焦灼的对战。 如果可以亲自上场,谁又想让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搭档呢?沈愿宁后悔自己非要凑这个热闹,比起做游戏,她真正期待的是能和安子言一起为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 尽管沈愿宁和周墨那组胜利为队里拿下一分,却依然没能挽救败局。不过比赛的设立本来也是为了娱乐和增进默契,奖品差别不大,没人真的计较输赢。 大家这才突然发现安子言不见了,沈愿宁静静站在原地没动,提议按照刚才游戏里得分最多的选出mvp,额外还有奖品送。 提议一出,大家自然又忙着核算得分。 “你男朋友呢?”周墨走到沈愿宁身边问。 沈愿宁没办法回答他,被她踩在脚下的那一小片水渍便是理由。虽然安子言离开时并没告诉她,可光凭地上这片水渍,沈愿宁也足以猜到原因。 “一会儿就回来。”沈愿宁应付了一句,又和他闲聊起了刚才论坛会议的感想。 但于周墨而言,他更好奇的是沈愿宁为什么会选择和安子言在一起。在他看来,沈愿宁是他在这会场上唯一留意到的女性,实际上说是这会场唯一给他留下印象的人都不过分。她在jm集团身居高位,有着清醒的投资思路与前卫见解,更不必提她过人的形象气质。 只是这个身上几乎闪着光的沈愿宁,却选择一个下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的残疾人作为伴侣,周墨和许多人一样,对此不解且好奇。 安子言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黑色裤子看不出明显的湿痕,他从洗手间返回运动场给两队和mvp颁了奖,在簇拥下笑着让大家先回房间休息,换身衣服好去吃晚餐。 大家游戏玩儿得很开心,又都得了奖,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准备回房间稍作休息。 安子言转动轮椅,小声叫住了走在人群边缘的小江。 小江是制作部新来的员工,经他制作剪辑的作品水准很高。但他性格木讷、沉默寡言,与同期入职的另一个男孩大相径庭,以至于入职两个月仍没什么存在感。在刚才的游戏环节,他也是那个没有存在感的陪衬,由于并不擅长运动,小江没为团队得到几分。他默默拖着疼痛的右脚走在最靠边,没有参与热烈的讨论,不善言谈的小江似乎就这样被其他人遗忘着。 “安总,您叫我?”小江略显无措地转身停下来。 安子言指指他的右脚,“看你做游戏的时候怕撞到婷婷,是不是那时候崴到了?” 小江愣得几乎说不出话,只是支吾着点了个头。 “崴了脚当然影响发挥,本来就是游戏,输了也不用内疚。”安子言轻笑着安慰他,“回去找行政要点儿药喷喷,洗澡别用太热的水。你万一严重了请假,没有你这个月制作部可就又要赶进度了啊。” 小江羞涩起来,他笑着点点头,又无措地摆摆手,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出该说什么:“……谢谢安总。” 站在一旁的沈愿宁和周墨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俩看着小江慌张害羞的模样不自觉乐了一声,这孩子不善言辞,但也可爱得很。 “……他就是这样的人,”沈愿宁的目光追着安子言,话却是对周墨说的,“他能留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去用自己的方法帮到他们。” 周墨怔了怔,他没想到沈愿宁会突然和他说这些。 沈愿宁抬头回应了周墨疑惑的眼神,“其实你刚才就很想问吧?想问我为什么要和子言在一起。” “我……”这回轮到周墨支吾起来,他当然很想问,只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冒犯。 “不稀奇,好多人都问过我。”沈愿宁的目光又回到安子言身上,“他是我遇到过最温柔的人,能和他在一起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 为了不月更所以赶紧来更新了哈哈哈 下章尽快更新哈,肯定不月更,肯定能完结。 额外的片段下章看看要不要发jj,希望不和谐。感谢在2020-11-15 21:57:26~2020-11-22 18:2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来来吃西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7 和解篇(二十) 一路都是沈愿宁在说话。她给安子言讲着上午的论坛内容、讲着昨天来度假村路上目睹的两起小车祸,根本不给安子言开口说话的机会。 为了给沈愿宁过生日,安子言订了间独栋区的花园房型。而沈愿宁的客房是由论坛主办方统一订的,房间都集中在酒店主楼的高层,和安子言的房间并不在一个区域。 安子言送沈愿宁到了楼下,拿出房卡递给她,“这是我的房卡,你取完行李直接进门就行。” 沈愿宁抓住他的手,“不行,你陪我一起上楼。” “……”安子言陷入沉默,他紧盯着自己的左腿裤脚,把手从沈愿宁手里抽出。 沈愿宁也不说话,再一次拽住安子言的手腕。 有人才从会场回来,进门经过他们二人身边时和沈愿宁打了个招呼。 沈愿宁简单地回应了她一声,她的眼神忍不住瞥向沈愿宁正在拉扯的安子言身上,之后她又难以置信地再看沈愿宁一眼,最后在被他们注意之前迅速收回。 “……愿宁,我裤子是脏的。”安子言并没抬头,待那人进了大堂,他终于决定把这件事说开,“刚才摔倒的时候把尿袋蹭破了。” 她扯了那么多话题想让安子言忘记这件事,可他还是自己主动提了起来。 “我知道。”沈愿宁说。 安子言似乎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知道。” 他从洗手间回来时,就已经发现沈愿宁一直站在那片污秽之上,替他遮挡住那份羞耻。 “楼上难免又遇到你的熟人,”安子言顿了一顿,“……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会议论你。” “如果我怕被他们的议论,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么?其实周墨刚才就知道你裤子脏了,可那又怎么样?难道他不知道,你的裤子就不是脏的?”沈愿宁毫不客气地戳着安子言的痛点,“你又要因为自卑退缩么?要是这么怕我被人议论,你现在就当不认识我算了,何必还为了我跑这个度假村来团建!” 安子言嘴唇紧绷,他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道理他都懂,不过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我没自卑。”安子言别过脸反驳道。 他不怕被轻视被鄙夷,可每次当他和沈愿宁一同出现,那种目光便会从他身上一直延伸向沈愿宁。 “好吧,没自卑。”沈愿宁这下甩开了安子言,又把他递来的房卡也一并扔回他身上,“是不是要再像上次从马老师家回来那样闹一遍?” “……不是。”那次吵架让两个人差点儿真的分手,安子言当然不愿重蹈覆辙,他叹了口气,收起房卡转动轮椅进入酒店大堂。 两个人一路不再说话,沈愿宁知道现在安子言只是对她做出妥协,其实心里并不情愿上楼。 客房走廊铺着厚地毯,安子言行动的速度慢下来,走在前面的沈愿宁停下脚步转过身,安子言这才又开了口,“你先走,我慢慢跟上你。” 沈愿宁也就悻悻作罢,继续朝房间走。她先行走到客房门前,正刷开房门时,对面客房的门就打开了。 沈愿宁对门住着另一位与会男嘉宾,他拿出一个珍珠头绳交予沈愿宁:“这是昨天晚上你落下的吧?” “哦,是我的!谢谢你啊。”沈愿宁高兴地接过头绳,昨晚她觉得空调有些冷,就解开头绳披散头发,回去时忘了发圈这回事,“早上我还找来着,以为就这么丢了呢,原来是你帮我收着了。” 安子言在走廊就已经听到动静,他加速转动轮椅赶来,“怎么了吗?” “听说今晚去吃饭的人很多,”男嘉宾轻蔑地扫了安子言一眼,无视他的存在直接邀请沈愿宁,“不如我们单独去餐厅吃?算是谢谢你昨晚帮我。” 根本不等沈愿宁开口,安子言就直接替她拒绝了这个男人,“不用了,她晚上有约了。” 男嘉宾不屑地皱皱眉,嗤笑着问安子言:“有你什么事儿?” 沈愿宁终于有机会说话:“这是——” “我是她男朋友。”安子言从沈愿宁手里拿过房卡重新刷开房间。 男嘉宾似笑非笑,他当然不信这个残疾人的话。这人并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上下打量了一遍安子言——这轮椅上的残疾人穿着件t恤和黑色运动裤,一看就不是参加这次投资论坛的同行,何况两天的会议下来,他也没见过有什么残疾人出入。 他忍不住向沈愿宁去确认:“这人干嘛的?” 沈愿宁只是欣喜地盯着安子言笑,她现在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安子言用手臂替沈愿宁顶开房门,拉着她的手让她先进去,又不客气地提醒那男人:“你没事儿别再来找她。” 说罢,他也费力调转轮椅进入客房,安子言一言不发,阴沉着脸扣上了房门。 “哎呀——”沈愿宁故意拉着长长的尾音,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咂咂嘴道,“不是怕别人看见咱们在一起么?不是说怕别人议论我么?你这又是表明身份又是挑衅,人家能不议论我嘛?” “他自己什么德性好意思议论你吗?”安子言的脸色更阴沉了,他瞥向沈愿宁放在桌上的头绳,“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他哪儿?怎么还是昨天晚上落下的?” 沈愿宁可不忙着解释。难得安子言刚才主动向外人表明身份,肯定是心里着急了,这可是稀罕事,沈愿宁恨不得现在沏杯茶坐下好好看一会儿。 “不说算了。”安子言当然相信沈愿宁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事,更何况她即使要做,也不会选对门那种货色。沈愿宁心虚的模样他见过,现在她大摇大摆拿这事开玩笑,反倒说明什么事也没有。 逻辑上都说得过去,可安子言还是觉得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划着轮椅上前,把那头绳扔进了垃圾桶。 “你干嘛给扔了啊?!”沈愿宁这倒是一惊。 “看着心烦,”安子言暗恼,“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攥了一宿。” “哈哈哈……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沈愿宁再也绷不住了,大笑着圈住安子言的脖子往他身上凑,“我这个头绳可不便宜啊。” “我再给你买还不行吗?”安子言亲昵地拢了拢沈愿宁的头发,忽然又难堪地顿住,他连忙推了推沈愿宁,“……别离我这么近,我裤子……还脏着。” “傻不傻?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裤子已经干了,都是你自己心理作用。”沈愿宁抱怨着将他抱得更紧,“要是早知道一个头绳就能让你变勇敢,我应该批发一大箱,每个男的发一个。” 不提还好,这一说安子言更来气,“你们这是什么投资论坛?我才来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遇到两个男的围着你转了,这是开讨论会还是开联谊会啊?” 沈愿宁收紧手臂勒了安子言一下算是警告,“当然是讨论会,昨天晚上光是帮对门临时改稿就废了我不少脑细胞呢。” “他找你帮忙改稿?”安子言哼笑,“纯属找借口想泡你,没准还想占你点儿便宜。” “你可真庸俗!我们是在楼下咖啡厅讨论的好不好?那儿怎么占便宜啊?”沈愿宁这下真动了气,她推开安子言,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在你眼里我就只有□□可让人惦记么?凭什么人家就不是真来请教我问题的?”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别人有可能真来请教,但对门那个肯定不可能。”安子言想想就担心,“他捡了你头绳,什么时候给你不好,偏要等你回房间开门的时候给你?” 沈愿宁也不是傻子,这么巧合的事情哪儿能连续发生两次?昨晚本想出去转转,刚巧遇到对门也出来,刚巧他还正是想咨询有关jm集团三年前投资的案例,沈愿宁虽乐意帮忙,但还是婉拒了在他房间讨论的建议。今天要是安子言不在,她肯定也会直接跟这人讲清楚的。 “那我哪儿知道,就这么巧呗。”沈愿宁嘴上不服气,偏要嘴硬。 听她这话一点儿警惕心没有,安子言是打从心底的害怕。和沈愿宁认识这些年,她可是把流氓、变态和罪犯都遇了个遍,虽说最后勉强能算是化险为夷,可要是能不遇上当然更好。 就像这次,安子言算是看明白了,与其惹人非议,还不如就依着沈愿宁的意思出双入对,省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招惹她,“下次这种一个人参加的活动,我尽量都陪着你。” “得了,不用。”沈愿宁这话是百分之一万的赌气,“回你房间去吧!我不收行李了,今天就自己住这儿。” “愿宁,今天可是你生日,”安子言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让你自己过?” 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年生日之后,年龄就要从三字头计算了。“三十岁怎么还没结婚”这种话最近越听越多,沈愿宁本来就头大。 再一听安子言这儿还惦记着给她过生日,沈愿宁恨不得现在把他扔出门去,“我本来就不想过,我巴不得现在还是24岁呢,今年谁爱过谁过吧。” 这话沈愿宁倒是常说,两个人虽然曾经约定以后过生日只摆18岁的蜡烛,可她最希望回到的年纪却是24岁。 原因不言而喻。 要是真能回到那一年,自己绝对不会再放开沈愿宁的手。想到这儿,安子言也觉得是在妄想。 这样看来两个人都幼稚得半斤八两,谁也别和谁计较了。他勾勾嘴角,好言好语对沈愿宁一通相劝,最后磨得嗓子都沙哑了,才终于把这倔脾气说动。 “水……能不能给我喝一口?”安子言清了清嗓,指了指沈愿宁手里那瓶水。 沈愿宁赶紧把水塞到他手里,这才想到问安子言这个问题:“多久没喝水了?!” “有一会儿了。”虽然出门特意用了留置导尿,可毕竟不如平时方便,安子言还是尽量控制了饮水量。 他克制地只喝了两口润了润嘴唇和嗓子,便把水瓶放下了。 “再喝点儿吧。”沈愿宁感觉自己像劝酒似的。 安子言摇头笑笑,“回房间再喝吧,刚才我把尿管撤了。” 他的话点到即止,沈愿宁明白他担忧的是什么。 “就会卖惨,知道我心软呗。”沈愿宁捏捏安子言的下巴,抓紧跑去收拾了行李。 安子言松口气之余又苦笑道:“这算哪门子卖惨?” 酒店烧烤餐会在户外草坪举办,安子言公司团建聚餐也选择了晚上的烧烤餐会,好在草坪场地足够宽敞,酒店人手也足够,两边互不干扰。 公司上半年走得不算顺利,幸而音频应用也算磕磕绊绊熬过了内测期,马上在七月正式上线全面推广。 整个七月只会面临更多忙碌与复杂的工作,这次团建算是犒劳,也算是补偿,安子言看着他们今天尽兴放松,也算尽了做老板的责任。 一轮一轮的敬酒和祝酒下来,安子言也跟着喝了点儿酒,为此他频繁出入洗手间,只为保证不在人前尴尬。 其实场地边也有室内洗手间,只是空间不够轮椅进出,安子言不得不返回酒店大堂处理个人卫生问题。 沈愿宁看了看时间,才不过一个小时,安子言已经去了两次卫生间。她默默感慨安子言以这副身体融入社会的不易,可每当这样想着,沈愿宁却又同时会产生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 日落时分,餐会很快就要结束,酒店侍应陆续开始供应甜品及酒杯塔,背景音乐也由音响换成了爵士乐队的现场演唱。 橘色与深蓝过渡,夜幕逐渐降临。爵士歌手在点点暖色灯光下哼唱着,会场染上一丝暧昧的格调。 这种时候,沈愿宁突然后悔自己之前偏不赞成安子言要为她过生日的提议,这个一年中只属于她的日子,她果然还是更希望和安子言共同度过。 ※※※※※※※※※※※※※※※※※※※※ 妈蛋字数太多了 ,分两章发吧(信用是个啥玩意儿,能吃吗?) 下章修修改改看看过两天再发,我错了。 23:55这是捉了个虫…… 番外7 和解篇(二十一) 安子言是被员工起了哄轰过来的——因为他们说沈愿宁一直在偷偷看着他。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每当他看向沈愿宁时,总能对上她的视线。 微醺状态下的安子言也借着起哄大胆了些,暗自叮嘱自己忘掉那些不该有的忐忑与自卑,在周围的侧目下摇着轮椅停到了沈愿宁身边。 由于刚才沈愿宁就已经为他们介绍过了安子言,这些人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在他出现时并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反倒是作为女朋友的沈愿宁更惊讶一些,自己正想着安子言呢,他就来到身边了,沈愿宁脸上写满欣喜,可毕竟是事关工作的场合,她只悄悄在桌下扯了扯安子言的手。 “手这么凉啊。”安子言摸到沈愿宁的手指冰凉,山间的夜晚温度比市区低上不少,沈愿宁只穿一件无袖连衣裙,难免会冷。 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了,安子言这么懊恼着,把自己身上的浅蓝色亚麻衬衫脱下来给沈愿宁披在肩上。 他肩膀平宽,人虽然看似清瘦,细瞧之下发现他上半身匀称结实,身材与常人无异。他和沈愿宁同桌的几位问了好,大家也收起好奇礼貌回应。若是只从桌对面平视,完全想象不到这个温润如玉、举止得体的男人竟是重残。 与沈愿宁坐在同桌的周墨像其他人一样,以并不明显的目光偷偷观察着安子言。他右侧手臂露出的那道挫伤上了药,是下午那场游戏时弄伤的。 周墨下午和安子言公司一起玩了场游戏,也算是熟悉了些,便加入其中和他聊起了公司业务。 “原来‘宁听’这应用是你们公司的?!”听了安子言的介绍,周墨突然激动地提高了音量。 本来晚餐过后大家走动就多,他这一激动,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我知道还没正式上线,但我已经注意这个产品很久了。”周墨擅长的正是互联网领域投资,在他过往经历中绝对算是最辉煌的一笔。 他对安子言公司目前现状做了一番简单却深入的分析,朝他递出名片,并直截了当点出主题,“……不管是哪种盈利方式,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庞大的用户量。但是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规模和运营管理的支撑,我知道目前市面上有已经面世的同类产品,但如果你愿意把产品做好,我个人、和我公司都能给你最专业和最有价值的支持。” 此言非虚,只要在行业说起某项目由周墨所在机构投资,就等于挂了金字招牌;而他本人同样在业界享有盛名,周墨看中的项目,几乎都未有过失手。 果然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沈愿宁替安子言欢喜之余,却又数次想打断他们的对话。毕竟她早在周墨之前就已经向安子言提出过这样的建议,以她名下投资公司的名义作为投资人给予资金支持,可安子言并未接受。 周墨话音刚落,还不等安子言给出任何回复,周墨和他背后公司的影响力就已经显现了。多人走向安子言身边攀谈,先看到他身下轮椅时,眼中的质疑一览无余却又一闪而过,之后全都堆起笑脸递来名片。 他们无一不是知名投资机构,有人的名气也并不在周墨之下。不管以他们哪家作为背书,都会是发展的有力保障。沈愿宁知道自己不该为一己私欲阻拦安子言,她给前来攀谈的人让出位置,起身去取了杯酒。 “我觉得周墨今天有句话说得很有趣呢。”一位女性投资人走到安子言身边弯下腰,紧身裙包裹下的性感身材呼之欲出,她伏在安子言耳边带了些挑逗的笑意说道,“他说投资人和企业之间,并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安子言的脸竟然都红了。看着安子言略显拘谨与她谈话的模样,沈愿宁气不打一处来地咬了咬牙。可她又偏不想显出那么在意,沈愿宁故意别开视线,与昨天刚认识的女经理闲聊起来:“昨晚睡得怎么样?” 女经理笑道:“当然是不错,我就说嘛,只要不跟我老公睡在一张床上,都能睡个好觉,我这全靠出差补觉呢。” 想起她昨天的玩笑话,沈愿宁跟着笑了两声,将杯里的调制酒一饮而尽。 “这么放心让男朋友和褚经理聊天么?”女经理朝安子言那边努努下巴,“褚经理可是典型的‘以结果为导向’啊。” 有着美艳外表的褚经理是投资行业新秀,手头的热门优质项目多得让同公司的男同事都望尘莫及。这句“以结果为导向”于她而言更多是讽刺,只要项目到手,褚经理并不计较过程中的那一点手段。 “有什么不放心?我倒想看看她能用什么方法把这个项目抢下来。”沈愿宁故作镇静,其实心里早就开骂了。这么些专业投资人向他抛出橄榄枝,安子言不选她也算正常了,可他要是胆敢选那个姓褚的,沈愿宁活剥了他的心都有。 “……我知道刚才有很多人都给你推荐了自己,不过我呢,比他们更优秀的一点是我很有爱心,不介意男朋友有残疾哦。”褚经理听出安子言话里的婉拒,便伏在他耳边使出“大招”——没有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她的娇嗔耳语,更何况是这个恐怕连女人都没碰过的残疾人。 安子言看了眼手表,全然没心思再听她说话。可她冷不丁在耳边吹着气说这么句话,安子言更是汗毛都竖起来了。 上一首歌演奏结束,会场周围的灯光又熄灭了几盏,环境更加昏暗。这样突然安静又黑暗的转变让周围有不少人惊呼一声,以为是酒店设备出了问题。 幸好乐队又继续奏起下一首歌的前奏,大家也就在引起骚乱之前恢复如常了。 “好黑啊!”褚经理凑近挽住安子言的手臂,“你要去哪儿?在这儿陪陪我吧。” 安子言本来就急着去找沈愿宁,手臂这样被她拉住根本移动不了,他也急躁起来,毫不客气地甩开了褚经理的手,“我有女朋友!而且我真的已经选好投资人了,别拉着我!” 安子言的话引得周围人全都侧目来看笑话,他本人倒是不以为然赶紧逃走,全然不顾褚经理的面子。 褚经理对着那个费劲在草地转动轮椅的背影嗤之以鼻,“一个瘫子而已,就没见过对我这么不温柔的男人……!” 沈愿宁第二次撇开了安子言的手,故意走进聊得正热闹的人群中。 “愿宁……”安子言委屈巴巴地坐在人群之外,他没法跟沈愿宁一样轻巧地进入聚集的人堆里,就算硬要挤进去,他操纵着轮椅多有不便,难免剐蹭别人或碰洒别人手里的酒水。 悠长的前奏过后,乐队歌手缓慢慵懒地开了口。这首歌经过爵士唱腔的翻唱,多了几分性感与陌生,以至于沈愿宁直到听见歌词才认出这首歌。 随着这首歌带来的回忆蔓延,沈愿宁的心也柔软下来,她愣了愣神,根本听不进眼前的人在和她聊着什么。 因为她眼前浮现了那个停电的夏日集市,漆黑校园的远处广场上,那里的乐队正卖力唱着这首歌。 沈愿宁转过身,朝安子言走近,“是那首歌……!” “嗯,可真巧。”安子言勾起嘴角,也向前转动轮椅靠近她,“不生气了?” 沈愿宁对安子言挑挑眉毛挤兑道,“安先生真是一点儿不绅士,刚才怎么跟褚经理说话那么冲啊?不怕人家生气?” 安子言真想大喊冤枉,他对别人客气不行,不客气也不行,沈愿宁刁难人的本事没人能比得了。 还好这里够暗,他偷偷扯扯嘴角苦笑,“不这样,我女朋友不就真要生气了么?” “我才不像你这么小心眼儿,怎么可能随便哪个女的都能让我生气?”沈愿宁狡辩,“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听得脸都红了?” 安子言伸手把她拉到身边,“还说我小心眼儿?我看你更小心眼儿。既然这么想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刚才干嘛非要自己躲那么远不回来找我?” 沈愿宁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安子言明知故问。 她索性都坦白了:“他们都比我有经验,背后的公司也都是专业机构,可我这边……说到底也只是小白,又是我自己出钱,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投资也很正常。我这比不过人家,坐在旁边听着又不甘心,所以就上一边儿躲着去了呗。” 她这偃旗息鼓主动认输的模样倒也少见,安子言低着头嗤嗤笑个不停。 “谁说你是小白?真真那个公司要不是有你那笔钱,现在恐怕都不存在了。再说了,你在jm集团经手了那么多项新投资,怎么还能算小白?”安子言安慰她说。 “可是——” 两人说话的工夫,乐队的上一首歌也演唱完毕,键盘手按出几个熟悉的音符,随着生日快乐歌的旋律响起,一颗一颗的光亮从湖畔腾地而起,在夜空爆炸绽放。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哇——好漂亮!这是谁过生日啊?!” 停了电的盛夏,乐队唱出的生日快乐歌,照亮夜空的烟花——像一阵风吹得日历回翻,时光穿梭回到了六年前。 “这也是巧合……?”沈愿宁呆呆地指着乐队和烟花的方向。 安子言眼角含笑,“愿宁,生日快乐。” 【希望我能和安子言永远在一起。】 这是沈愿宁24岁时在m大露台向烟花许下的愿望,想不到六年后的同一天,安子言用他制造的时光机,让时光倒流带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那时候还在上学,没钱给你买更大的钻石……”安子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闪耀的钻石耳钉,造型和六年前那对完全一样,钻石却大了一倍还多,“去年是我把耳钉冲走了,今年我去找师傅订做了更大的还给你。” 他取下耳钉背后的耳钉托,“上面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你戴在耳边,就是我一直在对你说……‘我爱你’。” “俗得要死。”沈愿宁嘴上吐槽着,盈了满眶的泪水却倾泻而下,她坐到安子言腿上依偎在他怀中,让他给自己戴上这对新耳钉。 绽放的烟花也比六年前更多更大,只是眼前的人依旧。 “傻瓜,别哭啊。”安子言笑笑,替她揩去眼泪,一如从前笨拙地把耳钉穿过沈愿宁的耳垂,“刚才褚经理跟我说……” “说什么?”沈愿宁哽咽着,还要急忙追问。 “她说今天周墨说了句有趣的话——投资人和企业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老板和员工,更像是‘夫妻’。他们互相牵绊束缚,却又彼此信任支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直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无论最终成功还是失败,对双方来说都是共同成长。”安子言把另一只耳钉也为沈愿宁戴好,又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宁听’这个应用的名字本来就是为你取的,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候做一点改变了。” “你是说……让我来做公司的投资人吗?”喧闹的人群,振聋发聩的烟花,沈愿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了安子言所说的话,“你说的关系,是我和公司,还是我和你……?” “都是。”安子言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枚钻戒,他小心翼翼把戒环捏在指尖,“也许某一天,投资人和企业在达成目标之后会分手,可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不会。不管是投资人沈愿宁,还是这个傻瓜沈愿宁,我都想和你做夫妻。” 分明是该笑的时候,沈愿宁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个不停。她努力抑制着哭腔按下安子言捏着钻戒的手,害羞地用眼神暗示他周围人太多了,“你现在求婚,我们会被围观的……!” 安子言低头笑了笑,他悄悄把戒指套进沈愿宁的中指,望着她的双眼用法语说出了那句话:“veux-tu m'épouser(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求婚,又不是魔法咒语,可沈愿宁真觉得自己被安子言施了法术,这个期待已久的场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没出息地愣在当场哭得不能自已。 “说好了今年复习一下法语的,怎么都忘了啊?”安子言哭笑不得,双手捧起沈愿宁的脸给她擦掉眼泪,他苦恼地笑起来,只好作了个弊:“如果你忘了,就只回答我‘oui,bien sr.(好的,我愿意)’吧。” “是你忘了,我说过如果你向我求婚的话,我的答案是什么。”沈愿宁用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与安子言十指相扣,俯身向前吻了上去。 脸颊划过一丝湿热,分明她脸上的泪刚才都被安子言擦干了。不用睁眼,沈愿宁也知道是哪个傻瓜也偷偷哭了。 这句求婚,这个答案,她和安子言都等了太久。 周围的人群都抬头看向稍纵即逝的烟花,沈愿宁和安子言却只望着彼此,在人群里紧紧相拥。 “……愿宁,我得去趟洗手间了。”短暂的拥吻过后,安子言不舍地松开沈愿宁,小声在她耳边解释着。 “不许去,”沈愿宁抱怨着再次抱紧他,“真是浪漫不了一分钟,哪儿有人刚求完婚就想着这个的?”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坐在这儿等着尿裤子吧?”安子言眼神中有几分沮丧,“……这就后悔了?” 沈愿宁拉开安子言的肩,盯着他这张俊朗的脸苦恼地笑笑。 是啊,还能怎么办?这就是自己任谁阻拦也都要选择的那个人,和他在一起该面对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安子言被她盯得发慌,想着下面是不是已经出了状况。偷着摸了摸裤子,他发现也没事,这才更猜不出沈愿宁的心思:“怎么?真后悔了……?!” 沈愿宁被他这一番瞎猜逗乐了,她摆了摆手,钻戒也在烟花的光灿下一闪一闪,“算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 这下好了,是个像样的结局了对不? 哈哈哈哈我觉得咱们似乎都忘了三十章前这文早就完结了。 开车的下章再说,我先把文标个已完结去哈哈哈 番外7 和解篇(终) “你看到织女星了吗?三角形里最亮的那颗。” 庭院泳池边的两张躺椅并在一起,沈愿宁枕着安子言的肩膀,伸出手臂给他指出夏季大三角。 安子言顺着沈愿宁的手指望向星空,直角顶点那颗星格外明亮,“嗯……看到了。” “三角形里离它远的那颗就是牛郎星,它们两个中间就隔着银河。”沈愿宁用食指和拇指比量着那一条璀璨星云,“16光年那么远,在我手里变得只有16厘米这么近了。” 安子言把沈愿宁揽得更紧了一些,“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喝多了吧?”沈愿宁抬起头来,笑着像只小狗一样凑在安子言嘴边闻了闻,“也没什么酒气啊,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不管是16厘米还是16光年,我都不想和你再分开。”安子言的嘴角勾了勾,手掌压在沈愿宁头上揉了两下。 浩瀚星河间,所有痛苦本该都不值一提,可那段难熬的时光里,望向星空总让安子言想起沈愿宁,那片星空下,她仍只是那个无意之中闯进他生活的简单。 “和你分开太难受了,就像那场车祸之后醒过来,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再走路一样难受。”安子言说着,目光也无限放远。 即使未曾经历,沈愿宁也能想象出被宣判终身残废时的安子言会有多绝望。她唇间的笑意渐落,不自觉握紧了安子言的手,“那怎么能比得了呢……?” 这比喻的确沉重了些,看来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沈愿宁,安子言回过神来,语气也轻松许多,他把沈愿宁搂进怀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现在没关系了……不过这两样确实比不了,你更重要一点儿。” “这肯定是瞎说。”沈愿宁坐起身,她侧过视线看着身旁安子言那两条瘫软细弱的腿。若不是那场车祸,他现在该有更广阔的一片天地,“如果可以在遇不到我和不会出车祸之间选,你难道不希望这辈子都遇不到我吗?” “又没有如果。”安子言笑她总是爱举这些不切实际的假设。 沈愿宁用鼻音哼了一声,其实她心里知道安子言的答案,他当然会选择不出车祸,他不回答,只是怕说出来不好听罢了。 “其实你说了我也不生气,”沈愿宁回过头来,朝安子言努努嘴抗议他小瞧了自己的气度,“你会这么想很正常——” “要听实话?”安子言突然问。 沈愿宁不做声,等着他继续开口。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安子言说着不自觉笑了笑,“要不是那次卖轮椅,也不会认识你。” 沈愿宁没跟着他笑,这件事只让她想起自己的谎言与欺骗。 “可是那之后你也不这么想了吧。”沈愿宁干笑一下,别过脸匆匆站了起来,“嗯……不早了,我去洗澡。” 安子言撑起身来,他看看沈愿宁逃进房间的背影,视线又落回了停在躺椅旁的轮椅上。 果然,耳钉托上刻着她们二人的拼音缩写,中间以一个心形连接。 这句表白,安子言把它刻在耳钉托上戴在沈愿宁耳边,沈愿宁觉得俗归俗,却又俗得可爱。 她会心一笑,把另一边的耳钉也取了下来。 安子言拉开了浴室的门,划着轮椅靠近沈愿宁。她晚上就说过这个礼物俗,又正见到她急着摘掉,安子言心里略有些忐忑。 “干嘛跟过来?还在怕我反悔?”沈愿宁把耳钉妥帖地收在洗漱台的置物盘上。 “愿宁,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安子言认真地给沈愿宁解释自己为何而来,“我很感谢你那天撒的谎,不然我们也不会认识。” 沈愿宁愣了愣,刚才的心事被安子言戳中,她暗暗在脑海中嘀咕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 安子言紧张地瞥了瞥那对被沈愿宁取下的耳钉,“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沈愿宁点点头,“当然喜欢啊。” “其实……”安子言的手下意识在轮椅钢圈上握了握,“我还准备了另一个礼物。” “是什么?”沈愿宁好奇地凑近安子言,两只手直接伸进了他的裤兜摸了摸,“还藏了什么礼物?” 安子言抬了手臂环住她的腰,仰头对沈愿宁勾起嘴角,说话时连眉眼中都夹带了暧昧情调,“今晚就放心地以d的身份和我做吧……我全都满足你。” 轰的一下,沈愿宁只觉得全部脑细胞都爆炸开来,脑壳被炸得发痒,脸憋得通红也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 “说……说什么呢……”沈愿宁被安子言圈在怀里,身体也僵在原地,她又羞又尴尬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拒绝安子言,“不必了呃……” “你可以不用回避、不用担心,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就做你自己。”安子言垂下眼帘向她道歉,“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介意……我不想让你为了考虑我的感受压抑自己。” “我没……”沈愿宁连连推脱,“不用非要那样……” 安子言也不再征求沈愿宁的意见,他正了正神色,慢慢拉着沈愿宁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一字一字认真跟她说:“……我的两条腿瘫痪,动不了也没有感觉,你可以随便摸。”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亏你还是m大播音系毕业的,说话跟念稿似的!”沈愿宁难受得整个人都从他身边弹开,自己坐在浴缸边羞恼地踹了踹地砖,冷眼瞅着安子言。 腿的确是她喜欢的腿,人也的确是她喜欢的人,可沈愿宁就是觉得一言难尽浑身不得劲儿。他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礼物,说是处刑还差不多。沈愿宁庆幸自己心脑血管没什么毛病,否则安子言现在这一通操作,简直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长得帅有用吗?反正这时候没用,顶着这张俊脸还做得出这种蠢事儿更惹人臊得慌。 “安子言,你别再胡来了啊,不然我现在真就回客房去睡。”沈愿宁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瞪才发现,安子言其实和她一样,也不习惯做这样的事,还没怎么着,耳根都红透了。 “你不是喜欢这样的吗……?”安子言这边也是难为情得不行,“与其让你看那种瞎编的小说,还不如我自己来。” 沈愿宁更听不懂了,“什么瞎编的小说?” “就那个什么‘吃死你’的,我敢保证那作者从没了解过截瘫。”安子言撇了撇嘴,说着还朝浴缸方向冷笑一声,“就他写男女主角在浴缸里那什么,男主角还能说再深一点儿就有感觉……整个下半身都没感觉,插的深就能有感觉?这不瞎编吗?” 那么多年前看过的小说他还记着,沈愿宁倒有点儿小偷被抓个现行的感觉,亏心得要命。 “脊髓损伤不是什么可能都有么……”沈愿宁偷看他一眼,嘟囔着顶嘴,“我看你没准儿是嫉妒,你自己没感觉就嫉妒人家小说里面的有感觉。” 安子言脸都气红了,“哈?我嫉妒个瞎编的假人干嘛?” “反正你以后别管我看什么小说!”沈愿宁愤愤地白了安子言一眼,“你当年不就是因为看了那小说,才非要跟我分手的吗?我能分得清小说是小说、真人是真人,我看你才分不清!” “……”提起当年那件事,安子言忽然就没了气焰。 当年配音工作室接下了那本小说的制作任务,他才刚好看到了这本被沈愿宁藏在书柜里的小说。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到d对于残疾人的看法,那种对于残缺身体的描写和爱慕,让安子言当时彻底否认了沈愿宁对他的感情,对自己的残疾也厌恶到极点,才导致了两人当初的彻底分手。 沈愿宁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她不再理安子言,自己拉下裙子背后的拉链,褪去衣物准备洗澡。 “……对不起,是我不该提这个。”安子言知道自己搞砸了这个夜晚,他对此懊恼不已,垂头丧气地向后转动轮椅,“唔……你洗吧,我先出去。” 沈愿宁收回了搭在淋浴间玻璃门上的手,她走到按摩浴缸旁,旋开了出水龙头,水流从瀑布龙头倾泻而下砸进浴缸,她捎带把缸底的灯也按亮了。 “礼物不送了?”沈愿宁叫住了安子言的背影。 安子言一顿,停下来迟疑地回过头。这可是沈愿宁给的台阶,他下不了也得下的台阶。 “……送。” ※※※※※※※※※※※※※※※※※※※※ 嗯……礼物有合适地方再发…… 《如果有如果》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