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此情永驻时》 第1章 1·无忧公主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婺源镇上容氏医馆内却是忙得不可开交,全因最近婺县大多数人都染上了一种病症,但这病症之前却是从未见过,只有这近日刚来镇上的医馆内的大夫们没日没夜地研制出了药方,这不,染病的人都聚到了医馆来,望早一刻摆脱病症折磨。 虽然病人很多,医馆内分外嘈杂,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医馆内的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并未因为病人多了而手忙脚乱。 但这时却有一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狗奴才,给我让开……让你们大夫赶紧给我出来……“虽然声音断断续续往里传去,不过却并没有丝毫影响到里面的诊治,大家都仿若没有听到一样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而此时在外面吵闹的人并没有停歇,反而有越闹越大的趋势,他们的人越聚越多……虽然医馆有护卫守护,但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他们闯了进去。 他们人多,本来就没多少空地了的医馆一下被他们挤得满满当当,病人们看着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下意识地往角落躲,反而又给了他们一些空地,不过守在医馆外的护卫们却是被堵在外面无法进去,而医馆内的护卫本就不多,敌众我寡,看着似乎失去了气势。 医馆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掌事看着这些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后,眉头一皱,不得不出面迎上去。 “请问各位有何事?“李掌事语气并不太好,若不是多年秉性,恐怕这样的语气都没了。 “马上让你们大夫出来,随我们去冯大人府中问诊。“ “很抱歉,医馆现在十分繁忙,没有大夫能腾开身来,“李掌事语气不卑不亢,“若冯大人一定要鄙馆大夫诊治,可来医馆取号排队等待。“ “你知不知道冯大人是谁?“来人口气变本加厉,“马上让大夫出来,否则有你们好看。“ “不好意思,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现在很忙。“李掌事语气也变得不好了,“你们若没有别的事,请离开。“说完便转身欲吩咐大家各行其事,却不想这惹得对面的人十分不快,便欲出手教训,正当起手快要搭上李掌事肩时,说时迟那时快,李掌事拿住对方的手,一个过肩摔,对方便被摔到了地上,接着李掌事拉着那人胳膊,一个转身,便把那人扔到了他的同伴那边,那些人忙着后退,反倒把地方腾了出来。被扔的那人胳膊都要脱臼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爬起来第一句话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给我把这医馆拆了!“闻言,后面人正欲上前,此时楼上却传来声音:“我看谁敢。“听着只是一轻轻柔柔的女声,但众人却被震得生生往后退了两步,就连刚下马车站在门外的一青一紫两人也感受到了这气势,其中穿着紫色衣袍的男子叹到:“喔,不简单!“ 另一着青色衣袍的男子看了一眼才撑到头顶上的伞,淡淡说道:“看来此行也不简单。“ “唔,说得也是。“说罢,两人站就门外站着也不进去,其实现在他们也没法进去。 此时医馆内一穿戴素雅的娉婷女子面覆轻纱从楼上慢慢走下,看身量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那气势却是不容小觑,医馆内的人一瞬间都有些呆滞。其身后还跟着两男两女,脸色都十分不好看。只见她扫视了下面一圈,被她眼神扫过的人当即一怔,不敢动作,女子最后视线放在李掌事那里,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李掌事忙走上前去,道:“他们要大夫过府为什么冯大人问诊,属下已告知大夫抽不开身,他们便声称要拆了医馆。“ 女子听后,越过李掌事,走到那些人前面,冷冰冰说道:“这里的情况各位看不见吗?” 对面的人看到下来的不过是个小女孩,带着的也就四个人,当下也不再害怕,十分硬气地说道:“哼,你知不知道冯大人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跟在女孩一旁的女子却生气地开口打断:“我家小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们赶紧滚吧!“ 在这样人虽多但却十分安静的情况下,女子声音还不小,门外两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紫衣男子笑了一声,开口道:“这小丫头,可真是泼辣!“看了一眼一旁不动如山的青衣男子,继续玩笑道,“看来此行的确是十分不易啊!“ 一旁的青衣男子却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不作言语。 里面那人被这女子这么一呛,火气更是往上冒,正欲再开口,女孩却十分冷淡地说道:“扔出去。“只见女孩身后跟着的两男子道了声“是“,不过瞬间,进入医馆内的闲杂人等便被一个个的踢了出来,站在门外的两人忙带着身边的随从往旁边避去。等再抬头往医馆看去时,便看到站在医馆门口那如天仙般的女子,又加之其穿戴素雅,便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尘一般。紫衣男子愣了愣,青衣男子表面虽保持一如既往的镇定,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此时,那让青衣男子心中不再平静的女孩淡淡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请他亲自过来见见我。“说完,女孩欲转身离去,仿若又想起了什么,侧身道:“我叫姜可然。”说罢便进入医馆内。而医馆门口躺得横七竖八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后忙不迭地爬起来跑了。 姜可然是谁,当朝定国侯的嫡亲孙女、镇国大将军最疼爱的幺女,祖母是公主,上还有四个能文能武的哥哥,京中最煊赫的五大家族之首,深受皇家器重。至于为何那些人听到姜可然的名字便落荒而逃,只因姜可然本身更为传奇——她母亲正随其父戍边时生下了她,后来她便在战场上长大,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加之其家族奉行人人必习武的规矩,其武力值自是不必说,七岁时便已能随兄上战场,九岁便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其父出谋划策解决了当时的边境动乱。又因其母亲的缘故,在医术上天分极高,小小年纪已颇有造诣,两年前与其母一起研制出了解决瘟疫的良方,为边境避免了又一次动乱。当朝皇帝因这种种为其赐封号“无忧”,是第一个因战功而封为公主的朝臣之女,皇帝曾言:“得无忧,国无忧!”这地位,就连宫中的正统公主也不定能与之相比。 今天这些人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而站立一旁的青衣男子听到姜可然说出她的名字那一刻,表情开始松动。原本她覆着面纱,他只是有些猜测,却不想,原来真的是她! 第2章 2·药方 那些人慌慌忙忙地跑了,姜可然也已转身进入医馆中,不过之前她侧身时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那两个男子。两人一看就气度不凡,绝不是普通百姓,而他们又站在一旁不进医馆,也该不是来看病问诊的。姜可然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子说了一句话便上了医馆二楼,那接到命令的女子撑伞走到两男子前,躬身行礼道:“请问两位公子是要看病问诊吗?“ 紫衣男子看青衣男子的目光还未从医馆门口收回,便自己开口回道:“不是,我们听闻容氏医馆研制出了可解决这突发病症的药方,特地过来请教。“ “敢问二位为何想要这药方?“ 这次紫衣男子还未来得及回答,青衣男子便开口道:“可否与你家小姐当面商谈?“ “这,公子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告诉奴婢,奴婢代为转达。“ “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劳烦姑娘过去带个话,我们想要当面与无忧公主商讨。“青衣男子说着快速从紫衣男子腰间扯下一块玉牌,递到女子面前,“劳烦姑娘。“女子听他话中直接称呼小姐皇上赐的公主封号,又看他递过来的玉牌绝非普通物件,思考一瞬后接过玉牌,道:“那请公子稍等。“便作揖转身回到医馆内。 女子上到二楼来到姜可然房间,敲了敲门后便走了进去,走到姜可然身边,递上玉牌,道:“小姐,那两位公子给了这个,称想要与小姐当面相商。“ 姜可然放下在桌上撑着头的手臂,睁开眼拿过玉牌看着,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说当面与无忧公主请教药方问题。“ 姜可然看着玉牌未开口,倒是另一边为姜可然重新换上茶水的夏思开口道:“他们如何得知这药方与小姐有关?“ 之前见过两个男子的夏悠看了一眼小姐,对夏思摇了摇头。 姜可然把玉牌放在了一旁,道:“你去请他们两位上来吧。“ “是,小姐。“夏悠便转身下楼去了。待夏悠带两个男子进屋时,夏思已经为他们备好的茶水,请他们入座。还未入座前青衣男子对姜可然作揖道:“见过无忧公主。“ 姜可然看了他一眼后目光落到紫衣男子身上,说道:“三皇子需要我请安吗?“原来那紫衣男子便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三皇子瞿玉乔,之前夏悠送上来的玉牌便是他的。 “哎,不用不用,我们本是一样的人,况且出门在外不讲这些虚礼。“瞿玉乔忙摆手道,连忙拉着青衣男子坐下,“这是丞相嫡孙陈聿琛。“ 姜可然将玉牌递还三皇子,道,“我记得三皇子该在川庆门守城御敌,缘何会过来婺源镇?“川庆门虽说与婺县相邻,但中间群山环绕,快马过来也需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按理说守城的事不该一个倍受皇帝宠爱的皇子亲自前来,不过一年前川庆门外的羌族欲破门犯禁,守城将军英勇就义后,当时刚游学归来的三皇子便自请过来守城,还立下了不灭羌族不回京的誓言。皇帝感其豪言壮志,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这一番举动,在朝臣眼中恐怕又是别样意味。 “因为这医馆可治顽症的药方。“ “哦?“ “无忧可知这婺县急症缘何而起?“ “因为一个从崇山上下来的猎户所感染。“姜可然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但这药方,恐怕解决不了川庆门的问题。“ “这是为何?我看这里的病症与那边病发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去了川庆门多久?“姜可然没有回答瞿玉乔的问题,转而问道陈聿琛。 “已到一月有余。“陈聿琛淡定地回答到,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你们手伸过来,我把把脉。“ 虽然两人不知为何,但还是听从她所说,把手伸到了她面前,夏悠忙在两手手下垫上手垫。姜可然依次为两人把脉后说道:“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病症已然侵入你们体内了吧。“ “这……“两人对视一眼,疑惑地看着姜可然。 “这便是我说这药方对川庆门的情况无用的原因,婺县的病症是急发,感染者在短时间内会马上感觉到病痛,时间长的也不超过十天便会病发。而川庆门的病症虽说也是最近才开始有大量相似的病患出现,但他们却是慢症,至少在体内潜伏了三五年才开始病发,甚至会有些人在体内潜伏了十多年都未病发。而到了某个时刻,一旦病发,川庆门无人可幸免,“姜可然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他们两,“包括你们。“ “这怎么可能!“ “原本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刚才替你们把脉后,我确定了这个猜测。“世人皆知姜可然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却不知在大家看来她只是颇有造诣的医术已然炉火纯青。 闻言,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屋里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敲门停后传来“小姐,冯大人求见。“闻言,姜可然看了一眼夏悠,夏悠点点头后便出去了。这时陈聿琛开口问道:“那公主可有救治的办法?“ “现在没有,“姜可然看了他一眼,道,“由外感染入体的病症好治,但若这病症本身便在体内,想要拔出,十分艰难。“ “这是何意?“瞿玉乔被姜可然说的话有些弄懵了。 陈聿琛稍加思索后道:“群主的意思是这并不是病那么简单?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控制它病发或者潜伏?“ 此时姜可然才认认真真看了看这个丞相嫡孙,很聪明,见识也不浅。 “是的。对于这方面,光有医术并不行。而对于那,我并不擅长,得等我一位朋友到后才能确定如何处理。“原来姜可然早就打算要亲自去川庆门了,只是需要一个对这方面有独到研究的人一同前往。听她这么说,两人反而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原本他们以为此行需花不少功夫,却不想人家却早已摸清了所有情况,并做好了施以援手的计划。 姜可然看了看他们两人,最后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不要让人知道你们已经有所察觉,否则可能会逼对方提前催发病症。“ 两人相视一眼,都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也不再多做停留,起身便欲告辞。夏思送他们走到门口时,陈聿琛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姜可然说道:“那我,们在川庆门等公主到来。“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对此,姜可然却并未作多想。 不一会儿夏悠回来了,对姜可然道:“那位冯大人现在在楼下排队等候,还说因手下人今天影响了医馆诊治,会负责医馆这次诊治这场病症所需的一切费用。“ “既然冯大人如此财大气粗,你们就看着办吧!“姜可然淡淡道。 夏悠带着笑,还未来得及回话,夏思便接过话头:“小姐,那我去让他好好出出血。“笑得十分狡猾。 姜可然看着她,笑了,摇摇头道:“你呀,不要做得太明显了。“这就是同意了,夏思欢欢喜喜地回了一声“是“便跑了出去。 看着跑出去的夏思,夏悠也笑了,接着说道:“那冯大人还送来了很多摆件礼品。“ “这些个东西无用,让他自己带回去。“ 夏悠早知道小姐会这么说,也不多纠结这个话题,另外说道:“小姐准备何时去川庆门?“ 姜可然看着夏悠笑了,调侃道:“其实你是想问我齐休之何时到吧!“ 夏悠难得露出娇羞姿态:“小姐……“ 第3章 3·川庆门之乱 三日后,齐休之到了婺源镇姜可然的医馆,刚踏入医馆便冲医馆内的人嚷道:“快,快,给我杯水。“医馆内看着他,面面相觑。这时夏思刚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后转身便朝楼上跑回去,边跑边喊到“小姐,姐,他来了。“她口中的姐便是夏悠。 夏悠听到夏思叫喊声,忙拉开门走出来制止道:“你小声些,小姐难得睡下了。“跑上楼的夏思闻言忙捂住,转念一想拉着夏悠往楼梯口走去,边走边小声说道:“那位齐公子到了。“ 听此夏悠一瞬间有些紧张,“真的?“ “恩恩,不信你自己下去看。“说着夏思就把夏悠往楼下推。夏悠被推着往楼下走,一抬头就看到了还在问馆里人要水喝。 “齐公子。“夏悠一贯的温柔。 齐休之听到有人似乎在叫他,转头便看到了温温柔柔的夏悠,忙迎上去着急地说道:“夏悠姑娘,劳烦你赶快给我杯水。“ 夏悠看着他的确口干舌燥的样子,忙说道:“公子稍等,马上来。“说完便忙着去帮他倒水去了。而此时姜可然从楼上缓缓走下来,淡淡说道:“你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闻言齐休之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着急忙慌地要人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到已经走到面前的姜可然,继续抱怨,“我没日没夜的赶路,可是跑坏了三匹马!“ 闻言姜可然却是一点不同情,反而略带嘲讽道:“那还花了半个月才到?你这身子骨可是越发不中用了。“ “你……“齐休之从来说不过她,正好夏悠送水过来,齐休之接过水道:“懒得和你计较。“ 片刻后两人一起回到楼上,夏悠夏思去准备一些点心吃食送过来。 齐休之毫不客气地坐下,边倒水喝边说道:“你这里没什么病人嘛,在信里说得那么严重!“ 姜可然也坐下后慢慢说道:“严重的不是这里,而是川庆门。“ “川庆门?“ “恩,这里的病症只是表面感染之症,只要药方研制无误,处理起来并不难,这几天婺县的染病的人基本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而真正的病源在川庆门。“ “表面感染?你的意思是,蛊!“齐休之的语气十分惊讶。 “否则怎么会必须请你来。“姜可然看着齐休之严肃地说道。 齐休之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小然,你该知道,我不愿去那里。“ 姜可然当然知道,但,“师兄,我很抱歉,若我在信中说明,你一定不会过来,可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齐休之表情严肃地看着姜可然,时间仿佛很久,又仿佛一瞬,最后齐休之败下阵来,无奈道:“你这次欠我人情可欠大了。“ 闻言姜可然便知道齐休之答应了,玩笑道:“那我把夏悠送给你还人情怎么样?“ …… 次日,姜可然与齐休之准备出发前往川庆门,同行的还有一直在姜可然身边如影随行的夏悠、夏思,苏含、秦天。 三日后,他们到达川庆门见到了瞿玉乔与陈聿琛。刚到瞿玉乔府中落脚,齐休之便为他两把脉,而把脉过程中,齐休之的表情随时间流逝越来越严肃。 姜可然看着面上虽不显,但看着齐休之这严肃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些担忧,毕竟以前没见他何时把脉如此严肃过。 齐休之把脉结束后看了看姜可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出去,见此,姜可然也没说什么跟着走了出去。离开瞿玉乔的房间到了远些的一个小花园亭中,姜可然才问道:“很严重?“ 齐休之看了看姜可然,叹气道:“这川庆门的东西怕是都不能吃了。“ “恩,我们带了干粮。“ “可怜的我,为你劳心劳力,却只能吃干粮。“齐休之委屈地说道。 闻言姜可然笑嗤了他一声,知道他已然有了解决的办法。问道:“要如何解决?“ “方法不难,难的是要找到那以自身之血养蛊之人,以其人之血作引才能逼出蛊虫。“ “这按理说也不难,而你却觉得难,“姜可然略一思索,“难道这献血养蛊之人不止一个?“ “恩,这样的蛊虫均以血饲养,饲养十年以上才能稳定潜伏在人体内,也只有饲养之人才能驱动其发作。想要引出,必须集齐所有养过它的人的血作引。而按你之前分析,这里的所有人均被感染,有人体内也许还有潜伏十年以上的……“ 姜可然皱了皱眉,安静片刻后问道:“如果集不齐所有血源,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我还需要研究。“齐休之有些丧气,一瞬间亭内气氛有些压抑。 姜可然在回瞿玉乔为她准备的屋子路上,一直在想齐休之说的话,若所有的人都被感染,还有潜伏十年以上的人,那得需要多么庞大的蛊虫储备,而血源之人又何止一二,甚至也许有的人已经过世,那这血源如何集齐?姜可然想得认真,便没有看到站在她房屋门前等着的陈聿琛。待夏思拉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 “公主,冒昧打扰了。“陈聿琛玉树长立,温文尔雅地说道。 “陈公子客气,屋里说吧。“姜可然淡然说道,两人便前后脚进了屋,夏悠奉上茶后便出去在门外等候侍奉。 陈聿琛看着姜可然,原本想说的话却不想开口了,就这样看着她,陈聿琛感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未来已经被填得满满的。 “陈公子,很抱歉,我们没有办法马上解决问题。“虽然陈聿琛不说话,姜可然却猜到他过来的用意,开口道。 陈聿琛听到他说话,愣了愣才开口说道:“公主不用抱歉,你们能来,已经帮了很大的忙。“ “恩,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还需要陈公子与三皇子维持原状,方便我们私下研究。“ “这是当然。“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因三皇子去了营中,很多问题只得陈聿琛转达。话毕姜可然便欲送陈聿琛离开,却不想陈聿琛站起来停在姜可然面前,问道:“公主要亲自前去?“ 姜可然对他淡定点点头。 “那我与公主同行?“陈聿琛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 “不用了,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陈公子处理,况且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行动。“姜可然语气并无任何波澜。 陈聿琛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好地收起了这种情绪,然后道:“那公主一切小心。“ “谢谢。“ 说完陈聿琛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转身欲离开,走到门口后,还是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公主一定万事当心,我,会担心。“说完便转身急匆匆离开,仿佛后面有火在烧一般。 陈聿琛离开后,夏悠与夏思才进屋来,夏思靠近姜可然笑道:“小姐,那位陈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呀?“夏悠见姜可然心思不在他说话那上面,忙拉过夏思,“不要胡说八道。“ 夏思嘟嚷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此时姜可然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说什么?“ 夏思闻言忙靠上前去又问了一遍,却不想被姜可然推开了脑袋。 第4章 4·夜探路家 两日后,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姜可然带着苏含乔装打扮后悄悄出了川庆门,越过交界,来到了羌族境内。 他们先去到了一家酒楼落脚后便来到了酒楼大厅中吃饭,这样吃饭的酒楼,人来人往,最是容易听到消息。果不然,旁边的一桌食客开始侃侃而谈。 “你听说了没,路家上个月刚嫁过去的媳妇昨天又死了!“ “又死了?这路家怎么这么邪门?“ “可不是嘛,嫁过去的媳妇接二连三的死掉了,唉……“ “你说这都死了几个了,怎么还有人将女儿嫁过去呢?“ “这你还不懂,人家有钱呗!“ “造孽啊……“ …… 闻言,姜可然与苏含对视一眼后便已然有了打算。入夜后,姜可然与苏含换上夜行衣后,避开他人耳目,快速来到了所谓的路家。翻墙而入,两人对视一眼后快速分头行动。 因着路家正在举办丧事,到处都挂着白绫,再加之入夜后走动的人不多,显得整个府宅阴气森森。姜可然依着直觉行动着,来到了灵堂处,而灵堂内居然没有任何人在。既然来到了灵堂,姜可然自然想要去看看尸体,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姜可然走了进去,来到棺材旁,慢慢推开棺材盖,看到了里面躺着的女子尸体。因着已经死亡,女子脸色已然没有丝毫血色,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女子颇具姿色。姜可然没有马上上手触摸,而是先把女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个遍。 看来这家人对这女子并没有任何亏待,即便是尸体,穿着打扮都是上等,也可看出这家人的确非常富有,表面上似乎女子并没有任何与死亡之人不符的情况。姜可然仔仔细细地检查着,突然发现,女子的手上似乎不太寻常。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慢慢抬起女子的手,更为仔细的看着。 突然,外面传来说话声,姜可然往四周看了一眼,忙收敛气息,隐藏了起来。说话声慢慢变得更加清晰,首先传来的是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先生这边请,她就在里面。“ 话落后便传来一年老的声音,“已经入棺了吗?“ “是的,昨晚已经处理妥当入棺了。“ “步骤没错吧?“ “先生放心。“ 说话同时,两人已经走入灵堂内,来到棺材旁,年轻人将棺材盖推开后,退到一旁请年长者查看。年长者看了看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木制小瓶,让年轻人用帕子将棺中女子的手举起来后,年长者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慢慢将女子手腕割破,然后把木制小瓶接在手腕被割破的地方。 躲在横梁上的姜可然见此心中十分诧异,那女子手腕被割破的地方,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仿若水一般的液体,而且不过一瞬就没有了,仿佛把那小瓶装满后就自动停止流动一般。 那年长者在液体停止流动后便快速收回将瓶口塞住,同时从袖中取出一仿若香包一样的东西,将小木瓶放了进去。然后将一切恢复原样后,两人便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姜可然重新回到棺材旁,再次轻轻推开了棺材盖,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棺材内的女子尸体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姜可然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忙推上棺材盖,出了灵堂探析之前两人往何处而去。片刻后,姜可然往之前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好在两人不会武,也没有什么内力,姜可然很快便追上了两人,收敛气息后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想不到的是,两人绕来绕去,路越走越偏,最后从一条隐蔽的小路出了府,若不是跟着两人,姜可然恐怕无法发现这条出府小路。 想不到出府后迎面而来的是一十分茂密的森林,两人步伐也开始变快。夜晚的森林中一切更难看清,姜可然不得不提气加快速度以防两人跟丢。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似乎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两人在一十分巨大的树前停住了脚步,姜可然也被那树之大所震惊,横看甚至及得上一座城门之宽。 两人在树前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为了避免被发现,姜可然隔得有一段距离,故此看不清两人动作,正当姜可然想要上前一些查看时,两人却从姜可然眼前消失了!姜可然心中虽感疑惑,不过她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当下便走到树前仔仔细细地查看情况。 除了树本身很大之外,树的周围似乎一切正常,姜可然绕着树转一圈也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姜可然站回到之前两人所站之处,取出随身带的火烛点燃照明,蹲下身来细细查看着。 蹲下的姜可然仔细地查看着之前两人所站之处周围的情况,却不知那大树树干上悄悄开了一个小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姜可然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她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 而另一边与姜可然分开探查的苏含,在约定的时间内却迟迟未见姜可然出来的身影,心里开始隐隐不安。但是之前小姐吩咐过,若探查结束后没有等到她也不得轻举妄动,苏含只得先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抽身先回酒楼。自然,回到酒楼的苏含并没有看到姜可然,但却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苏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事情似乎不简单了,苏含疑惑地看着秦天。 秦天撇了撇嘴,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齐公子非说他要马上来见小姐,陈公子也起哄非要跟着来,我只得保护他们过来了。“苏含完全不信他是为保护二人而来,两人一向只对姜可然唯命是从,秦天这次没能一起跟着过来,心里本就放心不下,这不一有了机会就跟过来了。 此时齐休之却懒得理会秦天话中的调侃,一把拉过苏含问道:“小然呢?“一旁听到他称呼姜可然为小然的陈聿琛心里一阵讶异。 苏含见他如此着急,心里也越发担忧起来,难不成这路家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忙道:“今晚我与小姐一同去了路家,原本约好了一个时辰后便返回,但我出府后又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小姐出来。“ 闻言齐休之语气十分懊恼,道:“你们今夜去的那户人家是否正在办丧事?“ “是。“ 齐休之仿若一下子失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口说道着“完了,完了“。看他这样,向来冷静异常的苏含也有些暴躁了,蹲下拉着齐休之的领口吼道:“你这什么意思?“而一旁的秦天与陈聿琛也着急地看着他。 虽然来之前陈聿琛并不清楚情况,但当时看齐休之求秦天带他过来的模样也料想事情不简单,但是,现在他说“完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姜可然…… 第5章 5·羌族密府 苏含拉着齐休之的领口,表情凶狠,等着齐休之的回复,心里的担心表露无遗。齐休之想拂开苏含的手,奈何力气不敌,最后他也不再动弹,就这样坐在地上给大家说起他这两日的发现。 原来齐休之在这几日一直在川庆门查阅近十年的民志与民纪,功夫不费有心人,果然让他发现了端倪,而这端倪的源头就是路家。路家的每一代子孙娶妻,妻子都会莫名暴毙,没有人能检查出原因,最后的结果都是自然死亡,大家也都无可奈何。不过路家对于娶妻给的聘礼都十分丰厚,进门的女子若死去,路家也会给女子娘家很多的补贴,因此,即使路家在众人眼中都是一个不详之地,还是免不了一些人家为了钱而将女儿嫁过去。而在众人都知道的这些表面更深背后,齐休之经过多方打听与查证,发现了更为隐秘的东西,路家娶的每个女子,都是纯阴命格,即全都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而纯阴命格是养蛊最好的容器! 齐休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小然便是纯阴命格,而且是二月出生的纯阴命格!”古言,二月出生的纯阴命格,乃纯阴命格中至阴命格,若又恰为女子,更是纯阴命格中的极品,而姜可然满足了这一切条件!按理说这样的女子身体大多孱弱,不过姜可然自幼习武,身体素质是极佳的,可正因如此,她的危机反而更大,因为这证明她的身体可用于研究更为霸道的蛊毒! 苏含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他想要马上找到小姐,只一瞬间,苏含便已起身出门,极速离去。齐休之马上催促秦天,让他去拦住苏含,秦天心中亦十分慌乱,但此时他还是听了齐休之所言,忙出门追赶苏含。 另一边姜可然掉落到一个四周都是全黑的地方,根据掉落下来的时间,姜可然大概知道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在地下较深处。虽然此时四周一片黑暗,但是姜可然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或者说盯着这个空间,毕竟四周没有一点光亮,而自己又是一身黑衣。敌在暗自己在明的情况下,姜可然很清楚,暴露自己的位置是大忌,所以姜可然没有点亮随身带着的火烛,也没有丝毫移动,而是闭眼屏息,凭内力慢慢感知四周的情况。 监视着这里的人察觉不到房间里姜可然的动作,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一时间有些疑惑,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还是没有察觉到屋内有任何动静,心里更加疑惑,不小心发出了丝丝响动,就这一瞬间,他的脖颈已缠上一条缎带,呼吸困难。此时,他看到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姜可然,虽然他的位置光线微弱,近乎一片黑暗,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面前这个女子,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即使只看到一双眼睛,也足够动人心魄! 姜可然打开了火烛,此时他们都清晰地看到了彼此,原来是之前和那怪老头在一起的年轻人。在光亮下,少年被这双眼睛所摄,险些迷失,若不是脖颈处的束缚导致呼吸困难,恐怕他已然心智全无。姜可然看着这个年轻人,她在观察他,考虑如何处理他。定国侯曾这样评价姜可然:她有一种能力,一种分辨人心的能力,她能很快知道,哪些人可以得到消息,哪些人什么都不会说。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姜可然看来是属于前者,不过,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姜可然面纱下邪魅一笑,眼睛也染上了些媚色,把缠着年轻人脖颈的缎带微微放松,不至于让他逃脱,也不至于让他难受。姜可然更靠近年轻人些,轻声说道:“这位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脖颈得到放松的年轻人果然被姜可然所惑,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羌族密府。” “哦?那公子是何人?” “我……我是……路家人,行三。” 姜可然略一思索,行三,那便是这次路家丧妻之人,脑海中千思百转,姜可然继续问道:“路三少爷,这里要怎么出去呢?” 这次路三少爷还未来得及回答,姜可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苍老的声音说道:“姑娘,你出不去了。”姜可然手中缎带一拉,路三公子便站在了姜可然前面,而姜可然转了一个身,站在路三后面,面对说话之人,来人戴着面具,身边还跟着之前她跟踪的那个怪老头。姜可然看得出来此人很不简单,收笑说道:“还没有我出不去的地方。”声音冰冷。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姜可然没动,他继续说道:“在下当然知道姑娘不是简单之人,按理说,我也不敢得罪姑娘,不过姑娘乃天赐予我之人,我又岂能放姑娘走?”他说完这句话,眼中漏出了贪婪的光芒,那不是一种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贪婪,而是一种对物品想要占为己有的贪婪!对,在他眼中,姜可然就是一件上佳的容器! 姜可然也感觉到了他那如同实质一般的目光,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但她还是十分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那人见姜可然沉默不语,又向前走了几步,姜可然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分毫。那人边走边说道:“姑娘的身体乃千年难遇之极品,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十分珍视……”就在那人说话之间,姜可然已然想通了这之间的关联,原来如此。此时,那人已经就要走到姜可然面前,姜可然见状将手中火烛扔向那人,自己则朝后退去。就在刚才与路三说话之时,她发现了后面的一条通道,虽然不知是通向哪里,但总得先离开这里,那人,姜可然不确定自己是他的对手。 那人侧身避开火烛,回头姜可然已在他眼前消失。他身旁的老头上前说道:“大祭师,就这样让她走吗?” 那被称之为大祭司的男子嗤笑一声道:“放心,她逃不出去。不过……”却不想他话音一转,转身对老头冰冷地说道,“你家这个孩子,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了别人我们的信息?若非我赶到及时,他还会说些什么?” 老头忙跪下告罪:“大祭司,请饶恕他这一次吧,我这重曾孙这是第一次,请大祭司看在老头的面子上饶恕他这一次,老头一定督促他,绝不让他再犯。”原来这老头居然是路三的重曾祖父,但看上去却与那大祭司一般年纪,不过五六十罢了!如此看来,这大祭司的真实年龄也耐人寻味。 姜可然沿着那通道一直朝前走去,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她听到了前面似乎有断断续续谈话声,未免引人注意,姜可然收敛气息,慢慢靠了过去…… 而另一边,秦天好不容易追上了苏含,他拦住他说道:“你冷静一些!” 苏含杀气腾腾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小姐现在生死未卜,危在旦夕,怎么冷静!”说完便推开秦天的手,准备继续往前冲。秦天忙反手拉住他,大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担心小姐吗?但现在你这样又有什么用?你知道小姐在哪里吗?你忘了小姐之前是怎么嘱咐你的?”苏含顿住,他不知道小姐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去救小姐,心里无限悲凉!他想起了小姐说得话:“苏含,你该学学秦天,不要总是这么严肃。还有啊,苏含,即使是我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也要冷静,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只有冷静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秦天见苏含冷静下来后,拉着他回到客栈与齐休之他们商量对策。 第6章 6·大祭司 就在秦天出门去追赶苏含时,陈聿琛将齐休之从地上扶了起来,语气焦急地问道:“先生着急赶往此处,不知有何打算?” 齐休之就着陈聿琛的手站起来,表情十分复杂,叹了口气道:“如我所料不错,小然应该是被人引到了那里。” “那里?” “羌族密府。” 姜可然收敛气息靠近躲在暗处,听着那两人的交谈。 “你说,就这么个小虫子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哼,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让你长生不老,也可让你瞬间暴毙!” “你可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哼,这可不是我吓你,只要大祭司想,现在川庆门是谁的还未可知,包括这天下是谁的都未可知。” “那这虫子这么好用,为什么大祭司不用它夺了这天下?” “蠢,养这一个虫子就要一个女子的身体,还不能引人耳目,你以为这虫子这么好养活?况且,大祭司本身就用得不少,这剩下的就更少了!” …… 那两人边说着似乎边朝一个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后,姜可然才慢慢走到了刚才两人说话的地方,可是这里除了一个通道外,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姜可然在墙上四处摸索了一下,果然,让她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有一块石壁的触感与其它都不同,仿佛棉花一般软,又仿若钢铁一般硬,与她手中常用的万物帛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可然用内力轻轻驱动这块石壁,不出所料,石壁向里凹陷进去,慢慢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还在不断扩大,直至可容两人通过后才停止。姜可然将万物帛向里伸去,在她内力的驱动下,万物帛进入了这个隐秘的房间,在黑暗中发出的光芒照亮了这个房间,姜可然看到了这个房间中陈列着无数个冰棺,每个冰棺中似乎都有一个人! 虽然早有所料,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姜可然大吃一惊!她慢慢走了进去,就在她全身都进入这个房间后,身后打开的洞口一下子便闭合了,姜可然愣了一下,收回了万物帛,就在这一瞬间,姜可然感觉到身旁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还未等她出手,她便感觉到一阵晕眩,她能做的只是提气避开那向她伸开的手,退后一大段距离,半跪在了地上! “想不到你这样的年纪,内力已达到隔空控物的境界,倒是出乎意料。”这次在满室冰棺的照耀下,姜可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面容,看着不过二三十岁的年青男子,声音却十分苍老! 姜可然感觉晕眩感越来越严重,即便能清晰看到那人向她走来,她却没办法动弹!男子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道:“小姑娘,不要挣扎了!你越是提气想要保持清醒,便会晕得越快!若非未想到你的修为已到如此境界,此时你已然如同那些冰棺中的死尸般无法动弹。”男子蹲下看着姜可然,伸手想要触碰她,又仿若不敢,仿佛对待一件十分珍视的宝物,“多少年了,我等了多少年了,总算让我等到了!” 而越来越晕眩的姜可然,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另一边齐休之带着陈聿琛一行人到了那棵让姜可然掉落进去的大树前。除了齐休之,另外三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都被这样庞大的树所震撼! 齐休之走到树根处,众人虽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是清晰地看到了面前的大树底下打开了一扇门,如同一个地道入口。陈聿琛心里诸多疑问,看着齐休之的目光也充满疑惑,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解惑的时候。齐休之率先走了下去,陈聿琛紧随其后,苏含与秦天对视一眼后也依次跟着进入。 齐休之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带着大家左拐右拐,过了几道暗门,开了几个石壁门,然后众人来到了一个仿佛大厅一样的地方,迎面向他们走来的便是路家的曾祖孙。 “四位既然能来到这里定是本族之人,不知……”那老头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四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齐休之身上。齐休之也不多言语,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亮到了老头面前。谁知老头马上拉着路三躬身行礼,十分恭敬道:“见过大主,不知大主来此为何?” 齐休之也不管他们,直接说道:“我要见大祭司。” 闻言,路老头有些为难道:“大主,大祭司他……现在恐怕没法出来迎接。” “什么?难道他已经开始……”齐休之话未说完便朝老头身后跑去,路家两人完全来不及阻止,四人便一骨碌地全跑到了身后。 “大主,不可啊,这会影响大祭司的……”路老头忙回身想要阻拦,可四人哪里还会听他说什么,在齐休之打开石壁后,便忙不迭地都跑了进去。可是,他们进入的这个石室非常大,里面还嵌套着很多石室,即便齐休之对这里很熟悉,他也没法知道此时他们在哪个石室里! 而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一个石室中,已经昏迷的姜可然被大祭司放在了一张冰床上。大祭司从一个木盒中取出了一个纯冰打造的小盒,将冰盒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条仿若水般近乎透明的虫子,慢慢将盒子靠近姜可然的手腕,盒子中的虫子似乎感应到什么诱人的东西,拼命地想要触碰到姜可然…… “冰床,对,要用冰床!”一墙之隔的齐休之突然喊着朝石室一个角落冲去,想要打开那里的石壁,可机关似乎已经不是他知晓的模样了,他怎么也打不开。此时一旁的苏含一把拉过路老头,凶狠地吼道:“赶快把这门打开!” “不,不,我打不开,这门只有大祭司一人可开啊!”路老头似乎被吓到了,慌忙地交代。 那只透明的虫子靠近姜可然手腕后一下便钻入了姜可然的体内,从手腕处开始向身体四处游走。万物帛似乎感觉到了主人体内的异样,想要吸纳这种异样。之前,大祭司便是利用万物帛可吸纳万物这一特性,想将毒传入姜可然体内,不过没想到姜可然已然达到隔空控物的境界,还多花费了些功夫,不过对于大祭司而言,这都没有关系,这毒,只要接触一点,失去意识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一切不都是在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吗? 第7章 7·长生蛊邪 万物帛在静静地发挥它的特性,姜可然所中之毒也在渐渐消散,意识在慢慢恢复。她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冰窖之中一般,身体似乎已经被冻得僵硬,身体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取自己的精神。 大祭司看到那透明虫子已经快移动到了姜可然心脏的位置,忙拿起一旁盛满自己血的杯子准备喂给姜可然,却不想姜可然慢慢恢复了意识,即使在这样冰冷的环境待那么久,身体止不住地僵硬,她还是强撑着将那杯血一下拂开摔到了地上。大祭司看着颤颤巍巍坐起来的姜可然,不可思议道:“你居然,醒过来了!” 姜可然嘲讽地看着大祭司,“很出乎你的意料是吗?”姜可然虽然声音冰冷,却也掩饰不了身体的虚弱,尤其那透明虫子已经到了她心脏位置,仿佛心被人狠狠掐住,她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如同以前一般说出这句话,“你只知万物帛可吸纳万物,却不知还有下一句,可解万毒。”姜可然已经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是了,大祭司自己却是忘了,那万物帛能吸纳毒素让姜可然中毒,自然也可以将她所中之毒吸纳而出。况且,那万物帛乃是由天地万物所炼,终得一帛缎而已,那其中所包容的事物何止千万种,自然可将天地毒素分解,不过可惜,也只是分解罢了,要真的完全解毒,也怕是一时半刻无法完全除去。大祭司想到这里,突然有了底气,笑了起来,说道:“你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即便是旁人拥有万物帛,恐怕也不能如同你这般这么短时间就醒过来了。果然,你的身体真是千万年难遇的极品!”说着,大祭司又露出了那种势在必得的嘴脸。 姜可然在慢慢恢复自己的体力,一墙之隔的四人也还在努力地找方法想要打开那石壁。可是,姜可然却发现自己越是恢复体力,那种心被掐住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她的这一切反应自然都落在了大祭司的眼里,大祭司笑得更加大声了,“小姑娘,你就不要挣扎了,今天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那虫子已在你体内,你都逃不了了!” “是吗?”姜可然对他嘲讽一笑。虽然表面上装得镇定自若,但姜可然心里也有担忧,以自己现在的情况,能驱动那把剑吗?谁都不知道,姜可然的武器除了万物帛,还有一把让人闻风丧胆的软剑——夕颜,平时都是作腰带缠在腰间,基本无人能看出那居然是一把剑,一把出鞘便威力无比的剑!夕颜剑,剑如其名,出鞘后便是对方眼中最后的颜色了。只是这剑,没有高深内力却是无法令其出鞘的,这剑出世到现在,也只跟过两位主人罢了,众人都想不到现在居然在姜可然身上!而姜可然也在考量,当初拼尽全力才令这剑跟了她,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自己,但是此时的自己如此虚弱,能做到吗? 大祭司当然不知道姜可然心中的这一系列变化,只是慢慢朝姜可然走进,因为他知道,姜可然的万物帛近距离攻击是不易的,况且,以她现在的情况又如何做到出手呢? “那杯血被你打洒了虽然很可惜,不过这也让我知道,你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既然如此,那就跳过这一步,我们直接开始吧!”大祭司边说着边靠近姜可然,想要去抓住姜可然的手臂,却不想姜可然却避开了他的手,侧身的动作虽然不如以往迅捷,却依然灵活,在大祭司想要再出手时,姜可然已然拼尽全力拔出夕颜,大祭司只感觉眼前一亮,自己却已被震开撞到了身后的石壁上,紧接着石壁裂开了! 陈聿琛四人只听一声巨响,面前的石壁轰然倒塌,若非苏含与秦天反应快,恐怕他们此时已经被埋在了石堆下面。尽管如此,陈聿琛与齐休之还是被波及到,受了些皮外伤。倒是路家两人因为离得远,没甚大碍。 大祭司想从石堆上爬起来,可是很艰难,可以看出他伤得不轻,而用尽全力的姜可然已然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将夕颜收鞘后便摔倒在地。苏含忙不迭跑到姜可然身边想将她扶起来,秦天在一旁作防御状。可此时的姜可然体内被那透明虫子折磨,痛苦异常,完全无法自制,没有丝毫力气。苏含看出姜可然的异常,转头从齐休之喊道:“齐先生,请你快些过来看看小姐。” 闻言齐休之忙跑到姜可然身边,替她把脉,这一摸脉,齐休之脸上的震惊已然无法遮掩。 “齐先生,怎么样?”一同赶过来的陈聿琛自然看到了齐休之表情的变化,着急地问道。 齐休之却没有回答陈聿琛的问题,而是转身跑到艰难坐起来的大祭司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发疯地吼道:“你居然对她用了蛊邪,你居然对她用了蛊邪!” 身后的陈聿琛听了他的话,心里却是一凉!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对它的描述:蛊邪,蛊中之极品,无形,以身养蛊,以饰其型,成后,用之不老,养蛊之身消逝。他看着眼前痛苦的姜可然,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愤怒地跑到大祭司面前,一拳挥过去,将大祭司打到在地,悲愤地吼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众人都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陈聿修还欲再打,走上前来的秦天拦住了他,急忙说道:“陈公子你冷静些,我们还要从他那里找解药。”闻言陈聿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回到了姜可然身边,他想要将她扶过来,想要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可是看着一旁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的苏含,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大祭司却大笑了起来,看着姜可然笑到咳嗽,“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咳咳,你小小年纪,咳咳,居然有这样的能耐,咳咳,可惜,咳咳,可惜啊!” 齐休之一把扯过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咳咳”大祭司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你了解的应该不比我少。” 是啊,齐休之是很了解的,可是,“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你没有……” 未等齐休之说完,大祭司便接过了话头,“我没有,因为那没有必要,当初你不就是因为这才离开的吗?我的孩子。” 大祭司一句“我的孩子”,成功让众人呆愣当场,包括路家的两人都愣住了。而齐休之仿若脱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捂脸,悲伤地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停止,为什么要这样无休止下去,你为什么要用在她的身上!” 第8章 8·七日之期 齐家是羌族中最大的家族,齐家历代的家主,便是羌族首领,而历任大祭司在羌族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原是齐家第五代家主,齐家传到齐休之这里,已经是第十三代了。齐家第十三代家主原本定的便是齐休之,齐休之以前也不叫齐休之,而叫齐玉,寓意家族之宝。 最开始的羌族虽然也盛行养蛊,但是却没有到现在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以人身为容器养蛊。直到到了第五代齐全,也就是现在的大祭司这里,才开始逐渐走偏。当时全族对于齐全提出的以人身养蛊以求长寿的方式无人可接受,大家还出奇一致要让齐全罢免首领之位,迫于压力之下,齐全未到首领传位之时便提前让位于自己的儿子。大家都以为齐全已经打消了这疯狂的想法,殊不知,他只是将所有的事情由明处转到了暗处。后来为了方便行事,他还想出了自己假死一招,改头换面做了大祭司,同时私下找到了一些对于长生之法心向往之的人,譬如路家这样的人来帮助他实施他的计划,因此,他活到现在算起来,现在的年纪已经将近四百岁了! 而齐休之之所以会知道他的身份,全因齐休之乃羌族百年难遇的天才,他对于蛊术的掌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齐全研究了这么多年的长生蛊却再没有任何进展,他养的每只蛊只能使人延长二十年寿命,而且这也只是维持表面的年轻,内里还是无法控制的,譬如声音的变化、骨骼的衰老等,这些都只是减慢速度,却无法停止,同时每二十年都得再承受一次这长生蛊入体的痛苦!所以,齐全急需要齐休之这样的天才来帮助他改善这蛊的作用,他告诉了齐休之他隐藏了几百年的秘密,不过当时他还是有所隐瞒的,譬如这蛊是需要以女子身体为容器侍养的方式齐休之开始是并不知情的。可惜,后来他还是知道了,但是却已经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了,因此他才离开了川庆门,远走天涯,改名齐休之!但此时此刻,他多么后悔,看着痛苦的姜可然,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解药研究出来再离开呢? 此时的姜可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与火之间,冷热的交替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要炸裂了!她努力地想用内力压制,但是却是在做无用功,反而让她更加痛苦,而万物帛对于已经进入姜可然心脏的透明虫子效果也是微乎其微!苏含想要将自家小姐抱起来带走,但是身为下属的身份让他犹豫了,他没法这么做。 已经冷静下来的陈聿琛略已思索,他知道此时留在这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要是等那大祭司的手下赶来,他们一行人就更加难离开了,当机立断他将姜可然抱了起来,吩咐苏含与秦天将齐休之与齐全一起带走,回到川庆门后再做打算。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了川庆门三皇子瞿玉乔的府邸,而这一路上姜可然已然陷入昏迷,再没有醒来过。 刚一落脚,齐休之没有丝毫停歇便转身去了瞿玉乔之前为他准备的小院,这几日他也都是这边日夜不歇的研究,陈聿琛担心他的身体,若是他倒下了,姜可然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陈聿琛担忧地对齐休之说道:“齐先生,你还是休息一下再研究吧。” “不行,不可以,没有时间了!”齐休之没有看陈聿琛,而是看着姜可然被抬进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后便脚步飞快地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而身后被五花大绑的齐全却嗤笑道:“他说得对,若是七天之内无法将蛊虫逼出,那小姑娘必死无疑。”七天?原来只有七天的时间吗?闻言陈聿琛忙抬脚朝姜可然的方向走去,而齐全自然有三皇子的人会处理的。 三皇子身边的亲卫接过秦天手中的齐全,这就要将他押往地牢,却不想齐全突然大叫道:“你们都要死,你们全都要死!哈哈哈,终究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却依然眉头紧皱的姜可然,她身体上的痛苦无人能够体会与了解。赶过来的三皇子看着这样的姜可然,震惊地看向陈聿琛,陈聿琛却只是摇了摇头。 “要给定国侯传个信吗?”三皇子口中的定国侯便是姜可然的祖父。 陈聿琛摇摇头道:“先不要,这牵一发便动全身,我相信齐先生会想出办法的。”三皇子闻言心里也十分赞同,姜可然对于姜家来说,确实太重要了,作为姜家近三代唯一的女孩,若是定国侯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现在的状况,恐怕姜家会大乱,而姜家大乱,边境就无法保持安宁,那国将大乱矣! 三皇子看着面容倦怠的陈聿琛,让他先去休息,这里会有人守着,陈聿琛却执意不肯,即使经过那天他将姜可然抱出来的举动让苏含对他再三防备隔离,他依然坚持在她身边不远处守着,希望随时知晓她的情况。看着他的坚持,三皇子也只能无奈叹息,他竟不知,陈聿琛已用情至此。 三天过去了,姜可然依然躺着不动,但面色却似乎已接近透明,仿若随时会消逝在空气中一般。齐休之依然将自己锁在小院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期间,他只唯一出院门一次去见了齐全半个时辰。陈聿琛依然不离分毫地守着姜可然,仿佛将自己守成了一尊雕塑,除了三皇子来找他商讨一些事情外,他几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这三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三皇子在秦天的带路下,带军捣毁了羌族秘府,用从中得到的解药结合之前齐休之研究出来的方法,解了城中大部分中蛊较浅的人,而中蛊较深的人也得到了缓解,相信假以时日,大家都可以恢复正常。可惜的是所有的解药中,真的没有长生蛊的解药。 加上之前回程用了两天时间,现在姜可然只剩两天的时间了,大家表面上似乎都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姜可然会消逝的事实,但每个人只有自己清楚此时内心在受着怎样的煎熬!三皇子看着日渐消瘦的陈聿琛、面如死灰的苏含、再无笑容的秦天、几近疯癫的齐休之,他不知道,如果到最后,姜可然还是……他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无法想象大鄢将出现怎样的变故…… 第9章 9·解蛊 最后一天,就在大家都要失去希望的时候,齐休之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大喊道:“我有办法了,有办法了!”众人闻言忙向他围了过去,陈聿琛一把抓住齐休之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大家看着齐休之的目光都充满了希冀。 面对大家的希望,齐休之很不想说接下来的话,但是他必须说,因为必须让大家知道这方法的风险与后果。“只是,这方法的风险很高,而且后果……”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要说,齐休之还是有些忐忑,“即使成功,以后小然恐怕也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大家听他这样说都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下主意,最后还是瞿玉乔问道:“齐先生,你打算如何做?毕竟我们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替姜可然做主。” 齐休之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会先用罂粟强催小然的意识,让她先苏醒过来,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但是也足够让她了解情况并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了。”齐休之说完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陈聿琛先开口道:“现在阿然的情况想要靠罂粟催醒,这用量可不小,这罂粟的毒性可非常强!”大家都将重点放在了毒性强这一点上,反而没有人注意到陈聿琛对姜可然的称呼。 “是的,但相比什么都不做的后果,我想,即使是小然也会同意我这个决定的。”齐休之倒是没有想到陈聿琛对这东西也有了解,但是对于现目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在场的每个人自然也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样选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行动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但同样的大家也都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将来孩子的重要性,所以大家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瞿玉乔当机立断道:“齐先生,开始吧,后续想必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一步早晚要走,我们也没有再必要耽搁了。”作为皇子,瞿玉乔懂得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他也相信,姜可然能懂得这个决定的重要性。其实陈聿琛与苏含他们也懂,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齐休之将大量的罂粟熬制成一小碗药汁,当他端着这一碗药汁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势在必行,退无可退了,现在,只剩五个时辰了! 姜可然已经昏迷了六天多,现在喂食任何东西都异常艰难,这一碗罂粟汁足足喂了一个时辰才让姜可然全部喝了进去。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喝完药汁静静躺在床上的姜可然,生怕错过一点动静。就这样静待了近半个时辰,就在大家都以为没有效果的时候,姜可然呻吟了一声,痛苦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陈聿琛最先察觉到姜可然的反应,马上跑到了姜可然的床边,扶着她坐了起来靠着自己。时间紧迫,大家都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由齐休之告知姜可然现在的局面。 “小然,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现在你的时间已经只剩三个半时辰了,我很没用,想出的唯一能救你的办法非常凶险,”齐休之看着姜可然似乎想给他一些回应,忙说道:“小然,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我用了大量罂粟才让你暂时苏醒,这其中的凶险你是很了解的,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对你的身体伤害会更大。我需要用天仙子、草乌、附子、马钱子、夹竹桃、黄药子、相思豆、杜衡、雷公藤、艾叶等一起熬制成浴汤,然后需要你封闭自己全身各处穴位,只留心脏附近的气户与腹部的天枢两个穴位后进入浴汤浸泡七个时辰,接下来的,即便我不说,小然你也知道结果了。”齐休之说着便丧气地低下了头,“小然,对不起,我很没用,只能想出这一个办法。” 是的,姜可然自己也懂医,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更加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姜可然艰难地拍了拍齐休之的手,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在这个大家等待的过程中,姜可然得承受比之前更加痛苦百倍的折磨,而且只能生生的受着,同时她还必须保持自己意识的清醒,不能昏过去,否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大家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待了。唯独陈聿琛来到了姜可然屋外,隔着门与姜可然说着话,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姜可然,他一直都在! “公主,你能听到在下说话吗?” 姜可然感觉自己身体就要爆炸了,她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陈聿琛当然也知道姜可然现在所承受的痛苦,于是他说道:“公主,你不用说什么,只要听我说,偶尔应一声,让我知道你在听就好。” “嗯。” “其实公主对在下是有救命之恩的,三年前,在下曾孤身到岳城游学,不巧遇到了山匪,若非公主当时出手相助,恐怕在下已然命丧黄泉了。” “原来是你。”三年前,姜可然十岁,那时,岳城山匪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又赶上了那里的山匪劫了当时要送往赈灾急用的粮食药草。在那个当下,山匪胆敢劫持百姓救命的物资,简直胆大包天!镇国大将军听闻此事气愤不已,当下马上安排了当时已能独当一面的姜可然快马加鞭前去帮忙处理,这才顺手救下了当时被劫上山的陈聿琛。若非今日他提及,姜可然已然忘了这事。 “正是在下,那日在医馆见到公主,在下马上就认出了公主来,就想着如何能报答当年救命之恩。”其实陈聿琛并不是那日才知道救他的人是她,早在三年前,在姜可然救他时,他便已经知晓。但当时她身边跟着的人均称呼她为小姐,他其实无从得知她的身份,不过偶然之下他听到了那岳城城将恭敬地唤其“无忧殿下”,而这天下,只有一位女子能被称之为“无忧殿下”! “不必。” “这岂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陈聿琛是女子,他恐怕很想说以身相许,可惜他作为一个男子,这样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的。“公主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必不推辞。” “好吧。”姜可然痛苦异常,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说更多的话,只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公主后续应该会回到京都吧,现在这边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到时应该可与公主在京都相见。”其实陈聿琛更想表明心迹,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更何况,姜可然对他,并没有格外的关注。 “嗯。”是啊,等这边解决妥当过后应该是要回京都一趟了,否则祖父恐怕会亲自来抓她回去了。之前祖父已经来了不少信抱怨她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看看他,催促她赶快回去京都陪陪他,想到这儿,姜可然感觉似乎好受了些。 …… 第10章 10·各有心思 这七个时辰对于在外等候的人漫长的如同七个世纪,他们希望这方法能有效,又担忧有效后姜可然的以后。 终于,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大家忐忑地来到姜可然屋外,尤其是齐休之,他虽然知道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他也相信姜可然的意志力能做到,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刻,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姜可然的房门并没有关,有丫鬟从里面端水出来,看见众人,忙躬身行礼。瞿玉乔摆摆手让她们起身,询问道:“公主现在怎么样?” “回主子,公主已经睡下了。”其中一个丫鬟恭敬地回话道。闻言,齐休之、苏含与秦天都忙跑了进去,三皇子让两人退下后也跟了进去。进屋后却见陈聿琛坐在床边面带微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姜可然,而姜可然虽然如同前几日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面色已然开始恢复血色。齐休之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姜可然把脉,而后退回去查看那浴汤。 看着这样的陈聿琛,瞿玉乔十分惊奇,他从来不知道陈聿琛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包括前几日颓废的那个样子也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是之前川庆门的问题如此棘手都没有见过他前几日那个样子。在瞿玉乔的印象里,陈聿琛是清风朗月的,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内心也是拒人千里的,他自信、从容,无论任何事情他表现的永远都是那一幅看着亲切的面孔,但是谁也看不透他的内心。瞿玉乔与他相识多年,也始终是看不透他的,却不想,今时今日会因为一个人,而看到不一样的陈聿琛。瞿玉乔看着躺在床上的姜可然,心下了然,也默默地有了一个打算,不过现目前最重要的是让陈聿琛去休息,姜可然躺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现在陈聿琛的样子简直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 瞿玉乔走到陈聿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很好。” 瞿玉乔早知道他会这样回答,躬身伏在陈聿琛耳边轻声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不能看,你打算就这样等公主醒过来?”闻言陈聿琛一震,而后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去,一会儿再来看公主。”却不料一旁传来齐休之调笑的声音,“你不用那么快过来,小然恐怕要睡很久才会醒。” 他这句话说出来,陈聿琛、苏含等没听出他的调笑之意,反而又开始紧张起来,忙问道:“什么意思?” 看着他们这幅着急的模样,齐休之笑了,“没什么事,只是将那长生蛊逼出来花费了小然所有的精力,她需要多休息才能慢慢恢复。” 闻言众人长舒一口气,陈聿琛道:“那我先回去。”说完便先离开了房间。瞿玉乔也让苏含与秦天他们去休息会儿再过来,这边安排了人守着,不会有问题,他们也守了几天,等姜可然醒了,怕他们精神不济。苏含与秦天对视一眼,便也下去休息了。瞿玉乔安排了丫鬟守着,有什么问题随时汇报,便与齐休之也一起离开了,毕竟姜可然一个女子,那么多男子在她的房间守着也不好。 “齐先生,公主确定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姜可然作为姜家最重视的女孩,对于朝廷的影响也不小,瞿玉乔作为皇子,必须要确保这个问题。 “三皇子,草民还是之前那番话,小然的蛊毒已经完全逼出了,但是以后……”齐休之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瞿玉乔已然明白,恐怕很难有孩子了!两人心里都长叹了一口气,对于女子来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会是一辈子的缺憾。 一天后,姜可然醒了,丫鬟听到动静,忙让另一个丫鬟去禀报三皇子,她自己忙进屋照料。却不想,那去禀报的丫鬟前脚刚走,陈聿琛后脚就走了进来,看着靠坐在床边的姜可然,陈聿琛脚步飞快地走了过去,轻声询问道:“公主感觉可还好?” “还好,多谢陈公子关心。”姜可然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时,丫鬟端了粥过来,说道:“公主您才刚醒,不宜吃油腻的东西,厨房依照齐先生的吩咐准备了药粥,公主请用一些。”说着便欲抬起来喂姜可然吃点,却不想陈聿琛动作更快一步,“我来。”说着便用勺舀了一些,吹凉递到姜可然嘴边。 姜可然却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微微偏头伸手准备接过碗,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不料陈聿琛却避开了姜可然伸过来的手,“公主现在还十分虚弱,就让在下来吧。”语气简直不能更温柔。 姜可然抬头看向陈聿琛,不期然与他眼睛对上,她感觉今天的陈聿琛与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眼睛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此时他似乎不管如何也执意要亲自喂她。姜可然没再强求,只说了句:“有劳陈公子。”于是等瞿玉乔一行人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美景,两人一坐一站,男子面色温柔地喂着女子喝粥,分外和谐,仿若神仙眷侣般。 苏含看到这幅场景,只默默退到了门外,经过这几天,他已然看清楚了那位陈公子对自家小姐的心思,而他们之间,的确门当户对。一旁秦天看着心事重重的苏含,突然握拳捶了他一下,道:“你在想什么?”苏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人相识多年,秦天自然了解苏含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姐说得对,你就应该学学我,开心些,看淡些,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况且,小姐不仅是我们的小姐,还是姜家的女儿、大鄢的无忧公主。”秦天这最后一句话重重地砸在了苏含心上,他何尝不知自己与小姐的天地悬殊,他也从来没有过奢望,只是心里忍不住难过罢了。他看着面前的秦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应该向秦天学学。 经过几日的调理,姜可然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身体还不如之前灵活,但不过也是时间的问题了。至于这次解毒后的伤害,姜可然心里十分清楚,不过除了醒来的第一日齐休之不断向她道歉时有说到这个问题,其后她没有表现这件事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她还是以前那个理性淡然的姜可然。不过唯一让她觉得不同了的是陈聿琛每日必定会来看望她,若他无事,甚至会整日陪着她,这让她感觉十分异常也很不习惯。 第11章 11·同行南城 姜可然修养得差不多了,这日便来与瞿玉乔、陈聿琛等人告别,她还需要回到婺源镇确保一切问题已经解决,然后回到南城与自己的父亲镇国大将军回禀这次出现的一系列问题。而瞿玉乔等人也需要回京复命,一切已经开始安排起来了。不过没想到的是陈聿琛居然与瞿玉乔协商要与姜可然同行,更没想到的是瞿玉乔还同意了! “这不可,陈公子是奉命前来协助三皇子解决问题,怎能不回京复命就与我同行而去?”姜可然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陈聿琛看着姜可然拼命不想他同行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玩,淡笑道:“公主不必担心,这一系列的事情本是同根同源,在下自然得都了解清楚后才好回京复命。” “可……”姜可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瞿玉乔打断,“聿琛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如此吧,聿琛你与公主同行。”瞿玉乔转身对姜可然拱手作揖接着道:“这一路上还要麻烦公主对聿琛多加照顾了。” 他们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让姜可然无话可说,姜可然觉得经过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最终陈聿琛还是与姜可然同行了,可自从同行后,就出现了一个让姜可然感觉十分棘手的问题不知如何处理。 “陈公子,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你不必日日前来探望我。”姜可然略带无奈地说道,此时在姜子可落脚休息的院子中只有她与陈聿琛。姜可然觉得奇怪,以往无论何时,至少苏含都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现在却只要陈聿琛过来找她,就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何时变成了这种状况? 陈聿琛却不管姜可然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只是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说道:“今日我为群主带来了新出的茶点,群主尝尝。”边说着,边从食盒里拿出糕点摆在了石桌上。 “陈公子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日日往我这里送这些?”姜可然疑惑地问道。 陈聿琛闻言却是笑笑,“公主年岁也的确不大。” 姜可然有些郁闷,陈聿琛似乎油盐不进,无论她明示还是暗示,陈聿琛都装作不懂的样子,依然日日对她一如既往。偏偏他温文尔雅,又无任何越举之处,况且别人是打着探病的旗号而来,她也没法将人赶了出去,一向冷静自持的姜可然似乎都要被她逼入了死胡同。 “陈公子难道以后都要以探病的名义来我这里?”姜可然一向平静的语气染上了一丝火气。 陈聿琛似乎也听出了姜可然语气的变化,这一次他不再装作没有听见或者没有听懂,陈聿琛转头对上姜可然看过来的目光,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阿然如此聪慧,自然知晓我不仅仅是为了探病,”陈聿琛停顿了一下,“我只是为你而来。”若不是因为是你,谁值得我日日守候、夜夜惦念、时时不安呢;若不是因为是你,谁值得我用尽心机、费心打扮,只为求你多看一眼呢;若不是因为是你,我怎会与你相处的每一刻都盼望着就这样相伴到老就好呢……“我也不想以后还需要花费心思找理由来见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愿以身相许。”陈聿琛还是将心中一直压抑着想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半个月后,一行人处理好了婺源镇的事后来到了南城境内,按理说此行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不过大家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在婺源镇停留了几日,故而花费了较长的时间。又加之一路上姜可然身边的人总想为陈聿琛与姜可然创造机会,就走得更慢了,但他们却都不知,自那日陈聿琛说了那番话后,姜可然便有意无意地躲着陈聿琛。 到了南城后姜可然将这躲避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毕竟这里是她父亲的属地,她也算从小在此长大,她想在此躲避一个人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故此,到了南城后陈聿琛反倒没有机会再接近姜可然,一方面是因为姜可然的躲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毕竟是在镇国大将军属地上,他不能也不想过于放肆,要是因此得不偿失就更不好了。 这日一早姜恒来到了姜可然院中,姜可然看到姜恒这么早过来,猜想着这么几日过去了陈聿琛应该已经离开,不由得心里松快了些,看到姜恒都亲热了不少,迎上去挽着姜恒手臂说道:“爹,怎么这么早过来?”要知道姜可然聪慧非常,知事得也很早,因此自从六岁后就很少再向家人出现撒娇的行为,即便是一向疼爱她的家人,都很久没有再见到她这般略带娇嗔的模样了。 却不想姜恒却非常严肃地看着姜可然,虽然他也享受女儿难得的亲昵,不过,“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次川庆门之行是那般凶险的境地?你可险些就回不来了?” “爹,女儿现在不是没事吗?”姜子可当然知道自家父亲是在担心她,因此也更柔软几分,“女儿福星高照,无论任何危险都是可以逢凶化吉的!” 姜恒被她这般撒娇得无奈,抬手刮了一下姜可然的鼻尖,宠溺道:“你啊,爹知晓你能干,但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全,知道吗?所有的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但你若受伤受苦爹可不依。”得到姜可然的保证后,姜恒才转而开始说到正事:“你此行虽然解决了川庆门的隐患,但此事他们筹谋隐藏多年如今才爆发出来,恐怕仍有后患。” “爹说的是,所以为了边境稳定,南城也需做好准备与排查。”毕竟,川庆门与南城相邻,此次事件虽然在南城暂未发现有相似的情况出现,但此事既然能在川庆门隐藏十多年,难保南城没有隐患,不得不防。 “放心,自你写信告知我此事详情后,南城就已经全城部署,以防万一。”姜恒看着姜可然,“不过,爹担心的是京都那边。” 姜可然当然知晓姜恒担心的是什么,毕竟此事虽发生的突然,却是羌族部署数十年的计划,自当今皇上登基后,边境的羌族与酋族便屡屡犯境,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非姜恒一直镇守南城,威名响彻边境各部落,保边境安定,阻止羌族与酋族联手,恐怕大鄢无法有如今这般安宁。 “爹不用担心,三皇子已然回京,必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皇上,皇上也必然会有应对之策。”姜可然安慰道。 “皇上自然会知晓详情,不过,”姜恒看着姜可然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陈家那小子说得对,这件事毕竟主要是由你解决,若京中真的发现异样,恐怕还是有你在才更为方便妥当。” 此时,姜子可从姜恒提起此事开始的那种不详预感果然为真,陈聿琛居然说服了她爹来当这个说客。虽然姜子可早晚是要回京都看望家中长辈的,但是却并没有打算此时与陈聿琛同行,也没有打算回到京都后再与陈聿琛有任何牵扯,但现在…… “小夭,你不如明日与那陈家小子同行回京,若京都真出现什么情况,你也好与你祖父当机立断。”姜恒终究还是说了陈聿琛昨日与他协商的这个决定,虽然他知道那小子对他的宝贝女儿另有所图,不过他也不能否认他所说的的确是事实,无论如何,小夭即使现在不与他同行回京,等待皇上知晓详情后,一样会将她召回。 第12章 12·隐瞒 最终姜可然还是踏上了与陈聿琛同行回京的路途,虽然早知此行不可避免,但身边多了一个人却让姜可然百般不自在,尤其是陈聿琛对姜子可的不自在似乎毫无所觉,依然每日我行我素出现在姜可然眼前。姜可然身边的几人也依旧奉行陈聿琛出现必消失的原则,让姜可然心烦气躁,说他们两句,他们还称都是为了小姐的终身大事着想,让姜可然无可奈何。如此这般朝京都长途跋涉中,姜可然也慢慢习惯了陈聿琛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陈聿琛有一点让姜可然觉得很好的是他从来不会打扰姜可然做自己的事,若姜可然在做自己的事,他就静静待在一旁看看书或者其他,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姜可然慢慢放任他待着不管。 在姜可然的加快速度要求下,一个月后一行人总算由南到了北,抵达京都。自此,姜可然也与陈聿琛城门分开,毕竟两家一个在皇城东、一个在皇城西,着实是不同路的。不同于陈聿琛的依依不舍,姜可然却是毫不留恋地命人驾车朝定国侯府行去,这倒让陈聿琛哭笑不得。看着载着姜可然的马车离去,陈聿琛心里却是暗下决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姜可然刚到定国侯府下了马车,就见一行人站在门口,见她下车,站前的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忙迎了上来,拉着姜可然全身上下地看,“哎呦,我家小夭可受苦了。”这是姜可然的祖母,定国候夫人,当朝皇帝的姑姑安乐长公主,也是近几百年来唯一被赐婚嫁入姜家的皇家女子。姜可然还没来得及回话,站在她祖母身边的祖父就接着说道:“是啊是啊,我家小夭可受苦了,以后可不能再去那些要命的地方,要是真丢了性命……”却不想定国候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乐长公主拍了一下,“你说什么呢。”定国侯马反应过来,讨好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们小夭福星高照,才不会有什么事儿。”“这还差不多。”…… 姜可然看着关心自己的祖父祖母拌嘴,笑了笑,等他们说完了才说道:“祖父,祖母,你们看我不是都好好的吗?以后也不会有事的。” 这时站在定国侯身后的她二哥姜可言才接过话头说道:“是啊,祖父,祖母,我们还是让小夭先进屋吧。” “对对对,先进屋。”说着一行人这才朝府中走去,夏悠他们四人在后招呼着其他下人帮忙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收拾进姜可然的院子去。 一行人回到了厅中,大家心情也都慢慢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始慢慢聊到姜可然遇到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安乐长公主瞿素素先开口道:“三皇子三天前回京后登门说你在川庆门那边遇险,可吓坏我们了!” 定国侯姜峰接着忿忿道:“是啊,还好他说你已经无碍,否则我定要给这帮不可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看,居然让你一个小女孩去处理这么危险的事情。” 却不想此言却让姜可言笑道:“祖父你还说呢,那天要不是祖母在旁边劝着,恐怕你已经给三皇子好看了。” 此言一出,满堂低笑,姜峰也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姜可然心里舒然,姜家就是这么一个其乐融融的家族,即便历经几百年,家族的风气与规矩从来没变,姜家从来都是一个团结和谐的家族,他们从不害人,也不会让别人害自己的家人。 姜可然对他们的交谈重点却是在,“祖母,三皇子三天前才回到京都?” “应该是四天前,他是回来第二天才到府上的。”瞿素素和蔼地回答着姜可然的问题,“小夭,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在川庆门三皇子与我们是同时出发的,按理说我们还去了一趟南城才回来京都,三皇子断不应该只提前我们四天回到京都。”在座的都是自己可信任的家人,姜可然也就毫无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怀疑。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三皇子回京复命,应快马加鞭才是,怎么会反而拖延了时间?”姜可言说出了在座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祖父,二哥,三皇子回京复命后皇上有没有对京都做出什么调动与安排?”姜可然心中虽有猜测,但不想把事情朝坏的方向去想。 “没有,一切如常。”姜可言肯定地回答道,厅中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定国侯严肃地问道:“难道他还敢隐瞒了什么内情不成?” “祖父,那日三皇子过府与你们说了些什么?”姜子可认真地问道。 姜峰回忆了一下,一五一十地说道:“那日他带了很多东西上门,进屋就先向我与你祖母道歉,说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川庆门受了伤。然后说的就是与回禀皇上的情况一样,简单说了一下川庆门现在的情况,称羌族问题已经解决,只要另派守门将士去就可以了,皇上这两日也已经安排了将士出发前往川庆门。” 姜峰说完姜可然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低头兀自思索着:三皇子为何要向皇上隐瞒齐全的事?在川庆门姜可然是知道三皇子是要将齐全押解回京将由皇上亲自审问的,可为何三皇子在路途中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还隐瞒了齐全? “小夭,怎么了?”姜峰见姜可然发着呆,开口问道。 闻言姜可然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三皇子在路途上为什么会耽搁那么长的时间。”姜可然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大家齐全的事,毕竟现在她不知道三皇子是否单独告知了皇上详细的情况,还是等她打听清楚了再说。 “这也并无大碍,三皇子毕竟年岁不大,路上贪玩耽搁些时间,也是人之常情。”瞿素素笑着说道,毕竟三皇子今年不过十八岁,看他们看来的确还是个孩子。 “祖母说得是。”姜可然也顺着话头往下,心里却是疑窦未消,虽然之前与这位三皇子相处不多,但姜可然一向擅于看人,这位三皇子可不像他表现得那般喜爱游玩赏乐,即便姜可然听说他到川庆门驻守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游学,但作为一个皇子,游学归来后最先想到的却是驻守边境,而不是承欢膝下,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皇子会有的行为。 这些姜可然没说,大家也就无法从姜可然的表现看出些什么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被揭过。作为全家最为受宠的小女儿回府了,当天姜府自然是热闹不已,晚饭准备的全是姜可然爱吃的菜,一家其乐融融地用饭聊天。 第13章 13·保命承诺 用过晚饭后姜可然便回到了自己院中,却不想不一会儿姜可言也来到了姜可然的院中,夏悠向她通传后便将人带了进去,然后退了出去。 “二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姜可然是真的疑惑,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姜可言这么晚过来。 姜可言当然知晓她的疑惑,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姜可然,“这是之前三皇子过府私下让我一定要亲自交予你手。” “三皇子?”姜可然顺手接过,她倒是疑惑了,有什么事值得瞿玉乔如此郑重其事地嘱咐自家二哥一定要交予自己手上? 姜可言并不知姜可然之前与瞿玉乔的交集以及她们之间发生的事,见自家小妹这个样子便调侃道:“这三皇子不会是在追求小夭你吧?” 闻言姜可然却没有一丝扭捏害羞,十分平淡地说道:“怎会,该是旁事。”说完当着姜可言的面若无其事地打开了三皇子给的信笺,展开后信上却只有四个字“不休,不全。”姜可言虽不知这四个字是何意,不过见自家小妹对此并无任何异样,对于之前自己随口所提的三皇子追求之事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姜可言这才定下心来,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便安心地转身离开。如果姜可然今日不是这样的反应,恐怕姜可言要就此事与姜可然好一番商讨。 那日三皇子私下交代他这封信一定要由他亲自交到小妹手上时,他心中就担忧不已,又加之三皇子言语间对小妹毫不掩饰的赞赏,让姜可言心中甚感不妙。要知道,姜家从立族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姜氏女子嫁入皇家的先例,这也是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姜家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保持煊赫地位的一个很重要原因。还好今日看来小妹对那三皇子并无意,否则凭借姜可然在姜家的地位,这定将是一个大难题! 姜可然对三皇子当然无意,对于姜家的族规,她从会记事起就牢记于心,莫说现在的姜可然没有心思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就是她有日会想了,在姜家族规从小的潜移默化下,也不会让自己对皇族中人起什么心思,姜可然就是一个这么理性自持又显得有些无情的女子。不过,这封信倒是对姜可然之前一些心中的不解进行了解惑,齐休之终究是姓齐的,她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之前在川庆门与瞿玉乔告别时,齐休之主动向姜可然与瞿玉乔提出自己与三皇子一行人同行,一则他本有一趟去往京都的行程安排,二则也是为了避免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当时瞿玉乔对此是十分赞同的,原本他就在想如何请齐休之与他同行回京,毕竟他能想到,回京后也许还有很多地方需要齐休之的帮忙,现在齐休之自己提出来了,他当然欣然同意。不过姜可然可不是瞿玉乔,她认识齐休之如此之久,加之姜可然本身便擅于看人,即便齐休之伪装得再好,她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之处。当时离别时,姜可然还特地对齐休之说了一句“希望你们顺利入京。”,她相信,齐休之一定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可惜,她付出的信任还是让她换来一个意料之中却又不想看到的结局。 次日一早,姜可然便让苏含和秦天一同出行去找寻齐休之与齐全,尽快将两人带回,两人领命而去。姜可然以医者身份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有她的势力,而苏含与秦天从小混迹于江湖,自然也有他们的门路,此次让他二人一同前去,定能很快将人找回,这也才能让姜可然心安。不过站在姜可然身边的夏悠却有些担忧,即便她尽量不表现出现,还是被姜可然发现了。 “你在担心他?”姜可然看着夏悠问道。 “小姐,我……”夏悠欲言又止,她想说不是,但她知道,在小姐面前一切的隐瞒都是徒然,所以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无论如何,我与他也相识多年,还是同门师兄妹,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姜可然语气淡淡地给了夏悠一个保证。 “可三皇子那边……”虽然姜可然的保证是绝对有力度的,可夏悠依旧心有忧虑,毕竟上头还有皇家啊。 姜可然却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如果皇家真要将他问罪,你会如何?” “我……” “说实话。” 夏悠仿佛下了决心,以从未在姜可然面前出现过的严肃语气回道:“我不会做让小姐为难的事,但我会随他而去。” 她这坚定的语气倒是让姜可然十分诧异,“我竟不知,你对他已用情至此。” 却不想这一句话却让夏悠跪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姜可然,眼中泛泪道:“小姐,从三年前他以身为我挡下那一刀起,我就在心中发誓,这一生,除了小姐,唯一能让我付出性命的人便只他一个。我知这次是齐公子对不住小姐,但我还是冒昧求小姐原谅他这一次,毕竟齐公子一向对小姐有求必应,从没有做过违小姐心的事啊。” 难得见夏悠如此声泪俱下地说这么多话,姜可然叹了口气,起身将夏悠扶了起来,“我何时说话不算数过?我既已说不会让他有事,他就一定不会有事。”姜可然何尝不知夏悠为何会如此担忧,虽然姜可然如今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但夏悠了解她,姜可然从来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亲和好说话,尤其是对于背叛之人,她的手段从来不留情,从她小小年纪便在如狼似虎的军中建立了如今此等威信便可见一般。 不过夏悠同样知道,一旦姜可然做出了承诺,便一定会将承诺兑现,“谢谢小姐。”夏悠总算安下心来。 姜可然倒了杯茶递给夏悠,待夏悠接过才又说道:“夏悠,你对他用情如此,若有朝一日他娶了旁的女子,你,”姜可然顿了一下,“你该知晓,我是绝不会让我身边的人去为谁做妾的。” 夏悠当然知道,小姐从小在如此干净的姜家长大,姜家儿郎从无一人会纳妾,也从不会把自家女郎嫁给那等腌臜复杂的人家,小姐从小在这样的环境耳濡目染,加之小姐护短的性格,她是绝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任何委屈的。不过,这些夏悠却并没有考虑,对于这个问题她回答得很快:“我绝不会离开小姐身边的。”她从没想过要嫁人,即便齐休之当初以命救她,她下的决心也不过是自己会以命相报而已。齐休之救了她,她选择以命相报;但姜可然却给了她重生,她只有选择一生跟随守护。 第14章 14·齐休之的过往 时间飞逝,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现已接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早已开始准备年货,宫里也不例外,各宫各司都在忙碌地准备着,而皇后尤其忙,不止要准备自己宫里的,还得为除夕夜每年惯常的盛宴做好准备。 这样的盛宴当然少不了定国候府,也少不了姜可然,不过还好在盛宴开始前,苏含与秦天给她带回来了好消息。姜可然约了三皇子瞿玉乔在姜府别院相见,很快,两人就在姜府别院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齐休之与气若游丝的齐全。 随姜可然过来的是夏悠与夏思,苏含与秦天向她禀报了详细情况后姜可然便让他俩留府休息,这马不停蹄的一个月,他们也着实劳心费力。而三皇子这边唯一同行的人是陈聿琛。 姜可然站在齐休之面前,齐休之抬起头来看到是她,便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姜可然看了齐全一眼,淡淡说了句:“他要死了。”这句话仿佛是打开齐休之嘴门的开关,他突然拉着姜可然裙摆,抬头乞求到:“小然,求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你留他一条性命。” 姜可然蹲下身将齐休之扶起,“我从来没有问过你来到容家学医之前的经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齐休之指的是齐全。 “你知道他不会死的,只不过受些身体折磨罢了。” “可他……” “师兄,我是看在母亲和我们多年相处的情分上,否则,苏含他们完全只需要将齐全带回来交给三皇子就可以了。”姜可然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近人情,这是齐休之从来不曾见过的姜可然,他下意思地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才想到,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姜可然,杀伐决断的姜可然,否则,她在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战场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姜可然的这一面也让瞿玉乔和陈聿琛心中吃惊,即便之前在川庆门相处的那一个多月,他们也从来不知道姜可然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而这一面,似乎才是她在战场上真实的面目。 齐休之顿了一下,平复了心情,开始慢慢说道:“从小大家就说我是天才,我也的确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在羌族的立足之本——蛊的研究上,我的成就从来都超越所有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断接近我的原因。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会是我的先祖,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对蛊痴迷的大祭司而已。”齐休之叹了一口气,“直到我十一岁那边,我听到他和一个人的谈话,他们在商讨如何秘密使用女子的身体作为容器来养蛊,当时我十分震惊不敢相信,他对于我而言,像老师,像家人,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但我却不知道他心里居然有这样残忍的想法。后来我质问他,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将我带到了他们秘密修建的羌族密府,告诉我他这样做的目的,告诉我他的秘密,企图让我也变得和他一样。”齐休之语气变得悲哀,“我做不出来这样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我选择了离开。可他毕竟是我的长辈,是我的家人,也曾教会我很多东西,如若不然,之前我也没办法能救你啊,小然,离了那长生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这样慢慢死去而已,我只是不想他连死,都死得那么悲哀!” 闻言,在场的众人都略有动容,毕竟对于一个只是想要保家人一命的人来说,任何人听闻都不会无动于衷,夏悠甚至还上前一步,“小姐……”却不想姜可然却抬手止住了夏悠想要说的话,反而看着齐休之道:“师兄,你在骗我。”完全肯定的语气让所有人怔愣当场。 姜可然向齐休之走近了两步,“师兄,当日在川庆门我解蛊后昏睡期间,蛊邪何去?” “这……” “师兄也不必再想如何骗我,之前我与陈公子闲聊时听他提起,这蛊邪乃蛊中之极品,无形无态,可从身体催离却无法使其消逝。”姜可然侧身看了陈聿琛一眼,“陈公子,对吗?” “的确如此。” “我昏睡那日,唯一接近那药浴的便只有三皇子府中的丫鬟和你,若丫鬟接近,不懂如何回避,定会被那蛊邪侵体,但三皇子府中却并没有任何人出事,那便只有你了,师兄。”姜可然重新看回齐休之, 齐休之与姜可然相识多年,当然知道在姜可然面前撒谎是作茧自缚,原本他只是想要赌一把,却不想依旧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齐休之叹了口气,无奈开口:“是,那蛊邪是被我取走的。” 闻言三皇子却突然变得激动,“你为什么这么做?枉费我们如此信任你,难道你也与那齐全一样企图祸乱大鄢?” “不,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齐休之一口否认。 “那你为何取走蛊邪,又与我同行途中带走齐全?”三皇子声声质问。 “我……”齐休之不知如何作答,只看了姜可然一眼。 对此姜可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行至躺在地上的齐全身边,蹲下给齐全把了把脉,然后起身便开口道:“他就交给三皇子了,夏思,将齐公子带回府中休息。” “是。”夏思回了一声便上前准备将齐休之带走。 却不想被三皇子伸手拦住,没有姜可然的吩咐,夏思也不好对他动手,便只得看向姜可然。三皇子也看着姜可然开口道:“无忧公主,你就这样命人将他带走,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语气已不再有之前那般的温度。 “三皇子想要我给什么交代?一个齐全给你还不够?”姜可然给了夏思一个眼神,夏思领悟,推开三皇子拦着的手,直接带着齐休之离开了别院。 作为皇子,且是备受宠爱的皇子,瞿玉乔何曾受过这样的冤枉气,他看着姜可然满眼怒火,“你什么意思?” 姜可然却是波澜不惊,“三皇子殿下,我为您抓回了丢失的逃犯,且亲自交予您手,你现在却以这样的口气质问我?” “你!”瞿玉乔正欲上前与姜可然好好辩论辩论,却不想被陈聿琛拉住,他靠近瞿玉乔低声道:“三皇子,姜家世代忠烈,绝不会做任何危害朝廷社稷之事的。” “可她……” “殿下,公主既然保下他,证明他并不影响大局。” “聿琛,你可不能被她迷了心窍!” “殿下,臣是这般的公私不分吗?” 瞿玉乔当然知道陈聿琛不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他俩从小相识,彼此再了解不过,无论何事,都不能影响陈聿琛的原则与底线,而他的原则与底线便是国泰民安。 第15章 15·真情表白 经过陈聿琛这番分析,瞿玉乔也冷静了下来,虽然他与姜可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不可否认,姜可然与陈聿琛都是一样以大局为重的人,他们都绝不会因为一些私人情谊而导致国家祸乱的。既然姜可然所做之事无碍大局,他也的确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与她如此针锋相对。想明白这点后,瞿玉乔唤人进屋将齐全带走,然后向姜可然拱手作揖后便转身离开。 见状姜可然也欲提步离去,却不想这次被陈聿琛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在下有话要说。”见状,夏悠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留他俩单独谈话。 “请说吧。”姜可然很直接,她猜测他是想要单独询问她关于齐休之的事。 可却不想,陈聿琛开口说的却是:“公主,在下之前所说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事,不知公主考虑得如何了?”陈聿琛这话让姜可然措手不及,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若公主无异议,改日在下请家父过府商议,我们可先定亲,待公主及笄后再行成婚。”陈聿琛却是将一切都打算好了,这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如果姜可然不愿向前走一步,那就由他来走近姜可然。 “不可能。”姜可然断然拒绝,且不说姜可然现在对陈聿琛并无意,即便有,姜可然也断不会让这样的心思生根发芽。她姜可然不会嫁入皇家,也自然不会嫁给与皇家牵扯颇深的皇亲国戚。要知道,他陈家可有一位贵妃在宫中,而刚刚离去的三皇子是他的血亲表哥,在皇帝看来,他陈家与三皇子已然是一体,无论三皇子是否有那份登大位的心思,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京都世族大家中的地位陈家虽较之姜家势弱几分,但陈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怎么会让朝中这样的两大势力联合在一起呢,历来皇帝最讲究就是势力平衡。姜家之所以能够延续几百年屹立不倒,与陈家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姜家从无女子嫁入皇家,若非皇帝赐婚,姜家儿女娶妻嫁人也从不会嫁娶朝中皇亲国戚家的子女,大鄢历代皇帝对姜家只信任重用却从无打压,全因姜家这一系列的举措。又加之姜家历来只听皇命,只忠于皇帝,绝不允许姜氏族人参与任何党争的族令,使其更加得皇帝信任。但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想要拉拢姜家的人,不管明里暗里,一旦被皇帝察觉了这心思,都不会好过。当皇帝的人,大都多疑,若姜可然真与陈聿琛议亲,恐怕这一刻陈府的人上门,下一刻皇帝便要思索如何整治姜家了。 姜可然如此决绝的回答让陈聿琛感觉有些受伤,他何尝不知两家想要联亲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可若姜可然有心,无论多么困难,陈聿琛都有勇气和信心去走这条万分艰辛的路,可她毫不犹豫的回绝了,陈聿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以后这样的话陈公子就不要再提及了,否则,不得安宁的可不止你我二人。”决绝的说完这句话,姜可然便抬脚离去,独留陈聿琛在房中思绪万千,他当然知道出生在世家大族,婚事向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可他陈家并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世家大族,虽然地位煊赫,但在婚事一事上一向讲究的也是子女遂心遂愿,只要品行无碍,家人断不会为难阻止的。除了不似姜家那般明确表示不与皇亲国戚有牵扯外,在这一点上其余还真相差无几,可今日姜可然的话,明显她是误会了。陈聿琛心里叹了口气,恐怕不是姜可然误会,这样的现状,京都中的人谁又不会误会呢,而这样的误会他还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 姜可然回府后便马上去见已经修整一番的齐休之,尽管知晓齐休之所为之事不是为了影响社稷百姓,但事情既然发生,她还是需要了解清楚。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情了吗?”接过夏悠奉上的茶,姜可然开口问道。 “是师父让我将其带回百草谷的,”齐休之低头喝茶不敢看姜可然,“当时还在川庆门时我收到师母的一封来信,不知为何师母早已知晓你在川庆门发生的事,然后嘱咐我一定要将蛊邪带回百草谷,她好与师祖一起研究看看是否有能恢复你身体的法子,可蛊邪在你体内待过又被强行逼出,加之你的万物帛对它多少产生了影响,我已无法通过外物的方式将它完好带回,如果不让它寄存在人体内,很快它就会变成死物,也就没有了能研究的意义了,”齐休之顿了下才接着道:“我又不能随便找个无辜的人来寄存,这本就是因为齐全才出现的,我就只能将蛊邪寄存到他体内,然后将他带回了。” “那蛊邪现在如何了?”淡淡开口问道。 “师父已将它从齐全体内取出,用了法子将它封存在百草谷了,恰好这时苏含他们找来,师父就让我带着齐全跟着苏含回来了。”齐休之还是觉得对姜可然有些愧疚。 “母亲倒是动作快,我在南城时她还一直在我身边,那么快就回到百草谷与你见面了。”齐休之口中的师父便是姜可然的母亲,镇国大将军的夫人,容氏医家的嫡女,姜可然与齐休之的医术都是她教授的,所以姜可然才会称齐休之为师兄。“那母亲有没有向你提及是何人告知她川庆门的事?” “师父未曾提及。”齐休之摇了摇头。 “好吧,”姜可然喝了口茶才道:“以后做事切莫再如此冲动了,否则可再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小然,只是此事师母也是为你身体着想,加之师母当时不让我告诉你此事,怕你担心,我一个人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齐休之求饶地看着姜可然,姜可然笑了笑,不再与他纠结此事,他当然知道齐休之不会有什么坏心,他一向醉心医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十分正常,且他向来尊师重道,唯师命是从也情有可原,只是,母亲是如何那个时候就得知这些情况,还能立即将信送到齐休之手中命他将蛊邪带回?更重要的是,母亲怎么会特别嘱咐齐休之不要告诉她?这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 第16章 16·金牌赏赐 很快宫里的除夕盛宴来临,宫中的宴会一向都是极尽奢华,这一次也不例外,处处彰显皇宫贵气,宫女也都较平时打扮得更为珠光宝气,似乎生怕别人不知宫中人的奢靡。这也是如姜可然一般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人不喜欢这样场合的原因,若非逼不得已,定国候一向不参加这样的宴会,而姜可然难得回京,通常回到京都也都是常伴在祖父祖母身边,更是很少参加这些宴会,但这一次皇帝钦点姜可然一定要参加,她是避无可避。 戌时,被邀入宫的朝臣携其家眷三三两两地都已来到了宴会殿中,虽然大鄢并无男女大防,但在这样的场合女子也不宜与外男邻坐而食,故男女按照品级依次分坐两边。上位自然是皇上、太后与皇后的位置,官员的位置中定国侯自然是位于首位,其次是宰相之位;女眷这边因姜可然的特殊身份与地位,她的位置仅次于定国侯夫人安乐长公主。原本她的二嫂是要与她一起入宫赴宴的,不过今儿一早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请大夫过府问诊后才知道二嫂有孕了,这样一来,二哥是坚决不允许她跟着入宫了,连姜可言自己都留在了府中陪自家媳妇,姜家长留京都的人本就只有定国侯与定国侯夫人,及任职禁卫军统领的二孙姜可言与二孙媳妇几人罢了,因此定国侯位置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虽然定国候只有一个人在位置上,但上前来攀谈的人可不少,大家都知道姜家儿郎娶妻娶贤且从不纳妾的规矩,这是多少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最希望将女儿嫁入的人家,而且现在姜家还有两位儿郎仍未定亲,自然吸引众人上前攀谈。安乐长公主这边也不清闲,很多夫人也上前与其聊天,连带着坐于一旁的姜可然也不得空闲。姜可然作为姜家近三代唯一的女孩,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又加之其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知不觉就成为了话题中心人物。 姜可然一向不喜这般的应酬式交谈,但当下她也不能离开,只能淡笑坐于一旁。还好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的声音,大家这才各归各位,姜可然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清静了。随后朝臣与女眷均起身站立等待皇帝们的入场,待皇帝携太后与皇后走到上位后,大家屈膝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一声“众卿平身”,皇帝、太后与皇后入座后大家便也依次入座。皇帝接着说:“今日朕与众爱卿一同辞旧迎新,这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尽可随意些。”这样的话皇帝每年都会说,但从没有人会让自己在这样的场合真正放松。很快皇帝就将目光放到了姜可然身上,笑着说道:“无忧今年可算入宫了,几年未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姜可然起身回话道:“谢皇上夸奖。”此时众人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姜可然,虽才十三岁,却已是十足的美人,重要的是她那淡然出尘的气质,生生地将自己与别的贵女区分开来。 “朕听乔儿说了川庆门的事,无忧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告诉朕,朕都应允。”皇帝心情不错。 “身为大鄢臣民,无忧又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这本是无忧分内之事,无需皇上再行赏赐。”好听话谁不会说呢,但姜可然用这清清淡淡的语气说出来,丝毫未让旁人觉得她是在拍马屁,反而觉得事实本就该如此。 “好,这才是我大鄢的无忧公主!今日当着众爱卿的面,朕应允你一个要求,无论何时,只要你提出来,朕便应你所求。”说着皇帝手往一旁一伸,侍从忙递上一块金牌,“这块金牌朕赏赐予你,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出示这块金牌,便如朕亲临。”马上有侍从将金牌送到姜可然手中,姜可然行大礼谢恩。 这可让在场的人不光女眷、连官员们都红了眼,这得是多大的殊荣啊!六年前,皇帝赐封其为公主,享受皇族公主同等待遇;四年前,皇帝再下旨赐其封号“无忧”,言“得无忧,国无忧”,让她成为了史上第一个享受超一品辅国公主待遇的正一品外封公主;两年前,皇帝又下旨赐其封地与府邸,让她一个朝臣之女成为了真正有实权的公主,比真正的皇家公主更有实力与威严;而今天,皇帝又赐了她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从此,她可以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样的身份,当朝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又有几人如今能拼过她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境遇,如何能不让人眼红!不过皇帝可不会管这些,谁能帮他解决问题,他就可以给谁无上荣耀,他只要他们忠于他的皇权就好。 这个插曲虽很快过去,但现场众人却心思各异,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姜可然往后的日子可再难得到清闲了。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姜可然放在心上的问题,今日的宴会她着实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在等待一个回复、一个答案。可姜子可还未来得及等到宴会结束后的答案,意外便先发生在了姜子可眼前。 宴会现场此时正是歌舞升平,在场众人也都看得津津有味,至少表现得是津津有味,这时一个侍从却悄悄来到皇帝最信任的应总管身边,窃窃私语,这一幕落在姜可然眼中,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很快那个侍从传完话后退到一旁等待,而应总管来到皇帝身边,轻声说道:“启禀陛下,绾心宫传来消息,说惠妃娘娘突然晕倒了。” “什么?”大家都没想到皇帝会突然起身,然后便匆忙离开了宴会现场,徒留现场众人都面面相觑,大家一时莫名,不知该作何反应。皇后见状忙安抚众人,说道:“无碍,大家可尽情听歌赏舞,陛下只是去更衣罢了。”虽然众人都对皇后的话持怀疑态度,但现下也只能听从皇后所言,继续坐下等待。皇后见众人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宴会上后,便使眼色让她身边的贴身侍婢前去打探情况,虽然刚才应总管说得小声,但皇后就坐在皇帝身旁,还是听到了一些,果然又是绾心宫那个小妖精在作怪! 第17章 17·风暴开始 皇帝到绾心宫时,太医正在为惠妃诊脉,皇帝免了众人行礼,直接问道:“惠妃如何了?”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着急。 太医忙回话道:“回陛下,微臣无能,不能为娘娘施药。” 闻言众人一滞,皇帝直接发怒道:“连娘娘都救不了,朕要你们何用!来人啊,……”匆匆赶来的大皇子刚进绾心宫便听到皇上发怒的声音,未等皇帝说完,赶忙上前劝到:“父皇息怒,不如听太医说了原因再行判断。”看着大皇子那双与躺在床上的女子别无二致的眼睛,皇帝暂时压下了怒火,坐到上位,道:“你说,朕倒要听听你这庸医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太医忙上前回话:“回陛下,娘娘晕倒并非疾病引起,而是被人下了长生蛊。” “长生蛊?”皇帝有些印象,听乔儿说之前无忧在川庆门便是被人下了这种蛊后九死一生,想到这儿,皇帝向身边的应总管看了一眼,道:“去请无忧公主过来为娘娘看看。” “是。”闻言应总管马上亲自去办。 很快,姜可然被应总管从宴会上请到了绾心宫,姜可然进屋后还未来得及行礼,皇帝便说了免礼,让她直接去查看惠妃现在的情况。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座传说中皇帝把这儿当家的地方,第一次见到了那位皇帝放在心尖上的美人。 惠妃不愧是名动京都的大美人,即便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眼前还被长生蛊所缠,她的美貌依旧让人窒息!她的美与姜可然不同,姜可然的美,是让人虽感觉亲和却不可接近,是一种让人无法亵渎的美;而静妃的美是具有侵略性的,身份低的人不敢逼视,身份高的人便想占为己有! 片刻后姜可然诊脉完毕回到皇帝面前,回话道:“陛下,娘娘的确是被人下了长生蛊。” “无忧可有办法解蛊?”之前皇帝已经从太医那里得到了答案,再次从无忧这里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心里更是着急。 “回陛下,无忧对蛊毒并不熟悉,之前也是一位朋友救了无忧一命,无忧可立即命人传信给那位朋友前来为娘娘诊治,确保娘娘无虞。”姜可然回道。 皇帝闻言,忙道:“好,无忧你快去,务必请你那位朋友速速赶来,只要确保惠妃无碍,朕重重有赏!” “是,陛下。”姜可然说完便退着出去,退出去前不期然抬头与大皇子瞿玉承的目光对上,姜可然的目光仿若实质般落到瞿玉承身上,瞿玉承先撇开了眼,见状姜可然毫不停滞地转身离开。 慢慢冷静下来的皇帝回想起之前三皇子从川庆门回来后对羌族这一役的禀报,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应总管道:“去把三皇子请过来。” “是,陛下。” 而另一边宴会上,皇后身边的人回来回话,听了回话后,皇后心里暗喜,但面上不显,只是朝众人说道:“陛下多饮了几杯,已经歇下,大家随意,”转头朝一旁二皇子说道:“你替你父皇招待一下众臣。” “是,母后。”二皇子求之不得,忙招呼众人去了,大家即便心中不信,面上也得维持皇后想要的平静。 姜可然自然不会再回到宴会上去,命夏悠带着令牌快速去将齐休之带入宫来,她则带着夏思沿着宫道慢慢散着步等待。天气很冷,这个时间大家不是在宴会上听歌赏舞,就是在各自宫里过节,宫道上几乎没有人,难得的清静。却不想,没走多久便看到路边的一座假山旁站着一个人,那人转头也看到了姜可然,便抬步向她走来,见此,姜可然立住不动了。 待人走到姜可然面前,夏思先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陈大人。”这毕竟是在宫中,夏思平时再随意,也懂得不在这里让自家小姐落人话柄,即便周围都没人。这也是无论何时,面对何种情况姜可然都完全相信夏悠与夏思会处理好交给她们任务的原因。陈聿琛抬手免礼,然后向姜可然作揖道:“臣有话要与公主说。”夏思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只听自家小姐的吩咐,显然,陈聿琛也知道,所以话是对着姜可然说的,他就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姜可然。 姜可然对夏思点了点头,然后夏思便走到了宫道路口旁,站着这里不会影响他们交谈的同时她还可以望风。待夏悠走开后姜可然才回头看着陈聿琛,示意他有话直说。 陈聿琛还是不习惯姜可然的冷漠,毕竟之前虽然她保持距离,但至少是亲和的,可现在,她对他除了冷漠,就是毫无表情。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一切,开口道:“三皇子被皇上召至绾心宫。” “这样的事你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没有必要知道。”姜可然现在对陈聿琛的确是漠不关心、冷淡至极,“陈公子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行离开了。”说着,姜可然便欲抬脚离开。 陈聿琛明显看出了姜可然的意图,抬手拦住姜可然的去路,“公主,何必如此,至少我们还能做朋友不是吗?” 见他如此,姜可然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陈聿琛,等你不再对我有除朋友以外的其他心思时,我们就可以继续做朋友。”说完,姜可然不再管他,直接从一旁离开。陈聿琛呆愣原地,姜可然的语气似乎恢复往常,但她的眼神却变得十分冷漠。已经走到几步开外的姜可然顿了一下还是背对着陈聿琛留下了一句:“惠妃中毒蹊跷。”便再不停留。 很快齐休之被夏悠带进宫中见到了姜可然,姜可然马上便带他来到了绾心宫,禀报皇帝后齐休之便开始为惠妃诊治。 此时宫中的宴会也已结束,很快宴会当晚发生的事大家也听说了,虽然皇家的事不宜讨论,但却避免不了大家私下的交头接耳。在齐休之的诊治下惠妃已经醒来,毕竟惠妃此次所中之蛊毒性实在不重,加之蛊虫刚入体惠妃就晕倒了,因此诊治得很及时,惠妃身体也已无大碍,但这场宫廷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18章 18·血洗羌族 宴会当晚,三皇子被皇帝召去询问,虽然三皇子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皇帝所有的问题,但帝王生性多疑,并未完全相信,私下派了人去重新调查。而姜可然离开宫中回府后,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之前姜可然保下了齐休之,但并代表她完全相信齐休之所说的话,当时次日就让苏含与秦天分头快马加鞭赶往百草谷与南城,而齐休之这边则让夏思十二个时辰暗中观察,虽然结果已经确定,可惜,姜可然这边还是迟了一步,他们的行动早已开始。 此时已是夜深,但姜可然还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定国侯的书房,一个时辰后,姜可然与定国侯才先后离开书房,回到各自房中。 按理说除夕后皇帝封印七日,朝臣同样休沐七日,但次日定国侯还是入了宫,并且在上书房与皇帝商谈颇久才离宫。这样反常的举动自然引人注目,大家都猜测定国侯定是因为除夕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而进宫,只是不明所以的不知道为什么是定国侯进宫,而谋划这一切的人心里却有兴奋亦有担忧,兴奋在于他们原本就想要把姜家拉下水,定国侯进宫正合他们心意,担忧的是以姜家的实力,恐怕不是这么好牵扯的。 就在大家猜测事情将要如何发展的时候,一切却变得风平浪静,皇帝依旧封印,朝臣依旧沐休,就连事件主角也毫无动静,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的现实是无法改变的,表面一切的平静不过是暗藏波涛汹涌。果然,复朝后的第一日早朝皇帝就直接颁布了三道圣旨,其一:令大皇子闭府思过,其母惠妃褫夺封号降级为嫔,移居清漪苑,皆无旨不得外出。谢家在朝为官者,官职皆降两级,妇人品级封号皆褫夺,罚俸三年。其二:皇后身体不适,需闭宫修养,后宫事务以后皆由怡贵妃主理;令二皇子至乌城清心寺为母祈福。其三:令无忧公主姜可然为主将带兵征伐羌族,三皇子瞿玉乔为副将从旁协助,凡羌族中人,杀无赦。 结果到最后,原本大家以为是受害者的惠妃反而被罚,还害了自己的娘家谢家;反而是大家以为要大难临头的三皇子却绝处逢生,否极泰来,还蒙皇上钦封他跟随姜可然上战场,这下等三皇子征伐羌族回京后,这身份可就大不一样了。至于为何没人对姜可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担任主将提出异议,则是因为其七岁便已在战场拼杀,她这显赫的身份地位从何而来,不就是靠战功累积的吗?谁还能就此提出异议来呢?除非,你能比她还熟悉战场,比她还会打仗。 既然已受皇命,姜可然也没有耽搁的道理,三日后便与瞿玉乔领兵出发前往羌族,大军一路快进,很快便到了川庆门,集结川庆门将士,毫不拖滞地开始进攻羌族。 先前羌族已受过一次瞿玉乔的大面积蛊毒清洗,羌族的主要战斗力基本被毁,这才不过几个月,羌族元气还未恢复,此时受到姜可然与瞿玉乔的征伐,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作战,而是单方面的血洗!不过十日,羌族内已然无一人生还,羌族境地成为了一座死城,这就是意图颠覆皇权的下场。 这场战役在姜可然的行军生涯中只是很普通的一笔,毕竟,这真的连两军对战的级别都没达到,姜可然的这个主将的作用更多是监督。不过对于瞿玉乔而言,这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毕竟,作为皇子,即便他之前镇守过川庆门,整治过羌族,但如此血腥的屠城场面对于他而言却是第一次。 直到踏上了回程的路途,瞿玉乔才慢慢缓过神来,也有了心思与姜可然交谈。 “之前一事多谢无忧出手相助。”瞿玉乔递过酒壶,真心感谢道。 姜可然顺手接过,却只是淡淡说道:“我并没有要帮谁,只是告诉皇上事实而已。”是的,当日定国侯进宫,的确只是向皇帝详细禀报事实始末而已,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这一系列的事件作任何评判,也没有对任何人有所偏颇,甚至后续验证这一切的部署他都完全没有参与,全部由皇帝一手策划,自然最后得到的结果皇帝也不得不信。 姜可然还记得当日宴会结束后回府,苏含带回一名女子到她面前,这人便是之前在百草谷协助齐休之骗过苏含两人的女子,她是谷中一名很普通的伺俾,可就是因为太普通,普通到没人发觉原来她也是羌族人。之前就是她在苏含与秦天两人面前传话说姜可然的母亲正在闭关研究蛊邪,让苏含两人直接带走齐休之两人即可,因此掩饰蛊邪其实一直在齐休之身上的事实。齐休之也并非为了保全蛊邪才带走的齐全,他只是为了救他而已。而齐休之,一直都是大皇子的人,那封所谓师父给的信件,也只是他编造的谎言罢了,去年一整年直到现在,姜可然的母亲都没有空出一丝时间回百草谷一次。虽然这一切姜可然早有猜测,不过为了确定,为了心中的那一丝不敢置信,她还是让苏含与秦天又劳累了一番分别去往百草谷与南城确定,可结果真是让她失望透顶。 姜可然打开酒壶喝了一大口,从确定齐休之真的参与到这一切的那一刻开始,姜可然心中就一直压着一股气,这股气让她十分不痛快。不过姜可然掩饰得很好,好到身边无一人发现她的异样。 “既然此事是大皇兄一手谋划,怎么二皇兄与皇后也被责罚呢?”瞿玉乔向姜可然问出心中疑问。 姜可然看了他一眼,语气更淡:“三皇子身在皇家,自然知晓得比我清楚,你若不知,我又从何得知?”说完也不管瞿玉乔是什么表情,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瞿玉乔看着姜可然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还真是无情呢。他当然知道二皇子为何遭此巨变,因为这就是他的手笔,若非顺势将二皇子牵扯其中,同时牵扯出二皇子背地的一些谋划,他如何能有今日这个结果?现在形势已然对他十分有利,连皇上都命他与姜可然合作,这难道不是默认让他与姜家交好吗?他想要的未来指日可待!可姜可然的态度似乎表示,他若一日未能登上那个位置,她姜家便一日不会对他的示好有任何回应。果真不愧是屹立几百年不倒的世家大族,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人事物而改变原则。瞿玉乔见姜可然已然走远,他心里叹气,也回了自己营帐。 第19章 19·表象皆非真相 姜可然与瞿玉乔顺利班师回朝,皇帝自然大加赞赏,论功行赏,不过姜可然什么赏赐都没要,只求皇上让齐休之在天牢中了却残生。皇帝思索片刻后应她所求,将齐休之打入了大鄢最深处的地牢,永不见天日,了此残生。 回府后姜可然将齐休之的结局告诉了夏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夏悠却心怀感激:“多谢小姐,他如此心怀鬼胎接近小姐,小姐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夏悠,为他求得这个结局,一半确是因为我与他相识的情谊,一半则是因为我对你的承诺,保他一命。”姜可然拍了拍夏悠的手,“我并不想你再为了这样的人伤怀丢命。” “小姐,我明白。”夏悠整理了一下心情,有些忐忑地开口:“小姐,我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可以,后日我带你去。”姜可然早知她会有此一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其实即便她不说,她也会带着夏悠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谢谢小姐。”夏悠是真的感激,无论如何,他做了这样祸乱朝纲的事,对于向来忠义的小姐而言,能顶着皇命压力留住他一条命在已是万难。 这日,姜可然如约带着夏悠来到了地牢,不愧是打造在地底最深处的地牢,阴冷潮湿,暗无天日。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不多,但若被关押到此处,便都是罪恶滔天、十恶不赦的人。夏悠跟着姜可然慢慢走着,路过一些被关押在里面的人,他们不吵不闹,只安静的待着,时不时有人抬头看她们一眼,那眼神都是阴冷恐怖的。她们走到最里间的一间牢房前停住了脚步,里面的人抬起头来,不过短短数日,齐休之已变得十分落寞。 他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她们便低下了头去,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来了。”他知道只要他不死,她们一定还会来见他一面的。 姜可然看了衙狱一眼,衙狱心里了然,打开了关押齐休之的牢门,便先离开。夏悠将带来的东西提进去,放在了齐休之面前,齐休之看夏悠一一摆出自己往常最爱的吃食与酒,轻笑了一声,“夏悠姑娘一向细致体贴,多谢。” 夏悠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一切妥当后便退回到了姜可然身后。齐休之也随着她的步伐看向了姜可然:“不进来吗?”转念一想,颇自嘲地说道:“也对,这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你。”顿了一下才又道:“你既来了,不说点什么?” “你想我说点什么?”姜可然看着他这才冷淡开口。 “你想必对我失望极了,就连话语都变得和对陌生人一样冷淡了。”齐休之语气不知怎的,有些叹息,“虽然我所做之事对你不住,但这些年相处的情谊却一点不假。” “若非如此,你现在也没命与我说话。”姜可然语气变得更加冷漠。 “也是,”齐休之叹了口气,“小然,今日感谢你来看我,我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表象皆非真相。”对此姜可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最后看了齐休之一眼便带着夏悠离开了地牢,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府中。 他们这边的气氛略显寂寥,定国侯府却一片热闹非凡,姜可然带着夏悠刚回到府中,见大家讨论热烈,便淡笑道:“何事大家如此开心?” 定国侯看到她回来了,忙将她叫到自己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再过三日就是上巳节了,到时京都定然十分热闹,你有没有约谁一起出去游玩啊?” 听祖父这么一问,姜可然就猜到了定国侯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除夕宫宴后,祖父就总是在自己面前提到一些优秀的京都公子,刚开始姜可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来祖父提得多了,她想不明白都难。 “祖父难道不想要孙女在家陪您吗?”姜可然难得撒娇地说道。 “哎,陪祖父的时间很多,上巳节一年可只有一次,你还是约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回来再告诉祖父你们那些好玩的事。”定国侯仿若哄骗地说道。 “祖父,我一年待在京都的时间那么少,可没认识几个人,我还是待在府中陪祖父祖母吧。”姜可然笑眯眯地说道。 闻言,定国侯有些着急,忙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安乐长公主知道定国侯的意思,拉过姜可然笑道:“小夭,那天祖父祖母都不需要人陪,我们老两口一起过节呢,至于你二哥,自然是要陪你二嫂的,你正好可与三皇子他们一同出行游玩,三皇子已经把请帖送过来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可比和我们在一起有意思多了。”边说着边把请帖放到了姜可然手中。 姜可然听自家祖母已经把所有都安排好了,她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借口,只得无奈点点头。 上巳节这日,三皇子早早派了人来传话,告知姜可然各自在家中用过午饭后,未时在雾灵湖边雾灵亭见面,白天可以游船,晚饭安排在云楼,等夜市开始后还可以出行游逛一番。 姜可然知道此行定会见到陈聿琛,不过她向来干脆,况且以后两人定还会相见,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纠结与尴尬。但是,这并不代表姜可然愿意与陈聿琛单独待着!是的,此时便只有姜可然与陈聿琛到了这雾灵亭,她不知道三皇子还约了哪些人,但是现在确确实实只有他们两人!姜可然不想说话,陈聿琛想说却不敢说,两人就这样枯坐着,连身边的侍从都感觉了气氛的微妙。 姜可然给夏悠、夏思、苏含、秦天都放了假,所以这次跟姜可然出来的是祖母身边的一个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祖母指示,没过多久,亭中就只剩下姜可然与陈聿琛两人!姜可然此时分外庆幸平时自己有带一本书在身边的习惯,不过那丫鬟可能要懊恼自己忘记把书一并带走了!姜可然就这样一语不发地开始看书,她有察觉到陈聿琛想说点什么,但是她装作不知道。此时的雾灵亭表面上看去分外平静,俊男美女坐在其中,仿若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 第20章 20·情意萌动 可惜总有不识好歹的人破坏美景,很快,有人看到这亭中只有两个人坐着,其中还有一位娇柔美人,而一旁的男子看上去一幅书生样,实在不像能动粗的人,几个纨绔子弟见此便走了上去。 “美人在此独坐多无聊,不如与我们同去游湖可好?”说话这人看上去应该是那一帮人的领头,他说完这句话后,跟着他的一帮人都开始笑着起哄:“是啊!”“对啊!”“美人跟我们走吧!”“哈哈哈……”可惜,姜可然完全不打算理会他们,依旧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倒是陈聿琛听着他们这些污言秽语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们一眼。 姜可然常年不在京都,即便回了京都,也大多待在府中很少外出,而陈聿琛之前游学在外,去年回京后便到了川庆门协助三皇子,所以即便他俩威名在外,这些纨绔子弟却不认识他们本人。 众人刚开始被陈聿琛那一眼有些震慑住,但随后想到自己人多,他一个人,看上去又是个书生样,能如何?便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反而挑衅道:“你看什么看!小白脸!”其他人又跟着起哄:“哈哈哈……”“对啊,小白脸!”…… 陈聿琛平时十分理智冷静,今日不知是否因为姜可然近段时间对他一直十分冷漠所刺激,他猛地站起身来,朝那群纨绔子弟走去,而身后的姜可然表面对此似没有任何反应,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她已经顿住,她手中的书已经不再得到她的关注。 那帮人看着陈聿琛朝他们走来,大有干一架的架势,众人也不善地朝陈聿琛围了过去,“不识好歹,今儿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英雄救美不是谁都能干的事情!”闻言,姜可然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没有任何动作。她之前总听旁人夸赞宰相嫡孙文武双全,不过也有人对此不以为然,嗤之以鼻,文她是见识过了的,名符其实,今儿也正好看看他武的境界。 按理说陈聿琛武虽不如文那般出彩,但要教训几个纨绔子弟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惜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与这帮纨绔子弟同行的有一位真正的军中将士,他一直站在最后并未上前去掺和他们对姜可然的调戏,但看着那一帮人连陈聿琛一个人都打不过,他却不能看着不管不顾…… 姜可然早注意到了那独自站在一旁的男子,她知道其他人对于陈聿琛而言都不足为惧,就是不知道若与这男子交手,谁胜谁负? 那男子眼见陈聿琛一拳就要打在那帮领头人的脸上,他快速出手拦下了陈聿琛的拳头,冷冰冰开口道:“适可而止。”闻言姜可然心里默了一下,这人,冷冰冰的样子倒是和苏含有得一拼!可陈聿琛似乎已经打红了眼,并没有在这男子的警告下停手,反而与这男子交起手来,很快,陈聿琛就明显落了下风。陈聿琛自己也意识到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手,反而从腰间抽出了软剑,与对方兵戎相见。见状,姜可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居然没有注意到陈聿琛随身带有武器!刚开始那男子手中的长剑一直未出鞘,陈聿琛还可勉强应对,可陈聿琛如此步步相逼,那男子无奈,在避开陈聿琛的一刺后,手中的剑也出了鞘,这样一来,陈聿琛便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姜可然眼见那男子手中的剑就要刺到陈聿琛! 姜可然一下拿起桌上的杯子朝那剑扔去,那剑被弹开,险些从男子手中脱落,姜可然冷淡的声音传入男子耳中:“住手。”那男子堪堪握住手中的剑,心中一震,朝姜可然看去,难道她是? 此时三皇子一行人也到了,站在亭外看着亭中这混乱不堪的场景,瞿玉乔讶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男子看着三皇子一行人,即便其他人他们都不认识,三皇子瞿玉乔他却是识得的,他心中开始担忧,这次恐怕是真的惹了大麻烦了! “钱殊,你怎么在这里?”三皇子也看到了他,瞿玉乔觉得奇怪,他从来不喜欢外出游玩,一有时间就自己独自待着练武看兵书,这次不知为何……他再往一旁看去,看到了钱斌,这下是因为什么他都大概猜到了。五皇子朝姜可然看去,却不想姜可然完全没有看他们,而是走到陈聿琛身旁,细细地查看着他有没有受伤,见此,五皇子瞿玉修心中一黯。 钱殊单膝跪下行礼道:“见过三皇子。”三皇子闻言,朝一旁抬手说道:“这是五皇子、四公主与七公主,”再看向姜可然说道:“那边是无忧公主与丞相司直陈大人。”那一帮子纨绔子弟闻言,全部瘫倒在地,完了!不长眼地调戏了无忧公主!一帮人来不及行礼,全部朝姜可然跪下喊道:“无忧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恕罪啊!”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姜可然。 姜可然却全然不理会他们,而是朝三皇子问道:“不是说未时?”闻言,三皇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接话。五皇子却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因为瞿玉乔告诉他们的是申时。终究是经不住姜可然这样盯着,三皇子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公主看如何处理他们好?”那一帮纨绔子弟闻言都战战兢兢起来。 姜可然还未说话,倒是七公主开了口:“皇兄,你还问什么,直接关进大牢,永远不放他们出来不就行了,以绝后患。” 五皇子闻言,看了七公主一眼,不赞同地说道:“七妹不得胡说。”这一帮人虽然都是纨绔子弟,但也都是高门子弟,怎能将他们永远关在大牢中去!却不想姜可然却淡淡说道:“我倒认为七公主说的办法不错。”闻言,五皇子看向姜可然道:“七妹不懂事,公主该知晓这是不行的。” “怎么不行呢?况且,我比七公主还小一岁呢,怎能说七公主不懂事呢。三皇子,你觉得呢?”姜可然就这样用那清清淡淡的语气将球抛给了瞿玉乔,一帮纨绔子弟就这样听着他们如此这般随意地讨论着自己结局,大气都不敢出。 瞿玉乔与陈聿琛对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姜可然的意思,瞿玉乔转头对身边跟着的侍从说道:“你去京兆尹处,让京兆尹大人来一趟,请各位公子去喝杯茶。”侍从领命,飞奔而去,而一众纨绔子弟又开始哭天抢地。 雾灵湖与京都本就有些距离,待侍从将京兆尹带到,京兆尹将一干人等带走后,已经过去了一时辰,此时再去游湖也不合适,众人便直接移步到了云楼,坐着聊聊天,待用过晚饭后便直接去放灯。经过刚才姜可然赞同七公主的主意后,七公主就缠上了她,一路上都挽着她说话,姜可然又不好拒绝。三皇子因为今日约定时辰的事,也一直在姜可然身边赔礼道歉,就这样,五皇子、四公主与陈聿琛自然就只能跟在他们身后。陈聿琛看着走在前面的姜可然,想着刚才在雾灵亭她关心自己的举动,心里偷笑着,看来她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 第21章 21·长街夜游 待来到三皇子订好的包厢后,五皇子总算问出了困扰自己这一路的问题:“就这样将那些高门子弟关起来,真的稳妥吗?” 对此姜可然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窗边的桌旁坐下,瞿玉乔与陈聿琛对视一眼后,瞿玉乔笑着说道:“五弟,关他们可不只是为了关他们。” “那是为何?” 陈聿琛接过话头解释道:“五皇子有所不知,每年冬天过后,云河到青河一带冰冻灾害严重,开春都无法播种,每年都需要朝廷拨款拨粮援助,但这款粮却年年无法悉数到位,百姓们也只能勉强度日。今天出了这事,今年他们应该不敢假公济私了。” “聿琛说得对,而且,还可以为朝廷减轻一些负担。”三皇子接着说道。 他们这样一说,虽然没有明确道明其中的关系,但是五皇子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五皇子虽然不理事,平时只是一名闲散文士,但这改变不了他身为一个皇子的事实,很多事情,该知道的他总会知道。贪污受贿是每朝每代都没办法杜绝的事情,百姓受苦之时,便会给那些官吏加以利用的机会,拨款这事向来由户部处理,户部也历来是富得流油的所在,而今日那钱斌之父便是户部尚书,这下,可够他喝一壶了。想到这里,瞿玉修看向坐在窗边默默饮茶的姜可然,又扫过陈聿琛,他们可真默契,一下就想到了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再向瞿玉乔看去,作为皇子,自己这皇兄,的确比自己合格多了! 安静了一瞬后,瞿玉修走到姜可然一旁,向她作揖说道:“还是公主棋高一招,请公主原谅玉修之前的鲁莽。” 闻言,三皇子也走了过去,作揖笑道:“五弟说得对,还是公主反应迅速。” 姜可然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道:“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哎呀,你们不要再说这些破坏气氛的事情了,今天是难得的上巳节,我们应该开心地玩才是。”七公主听他们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些朝政大事,嘟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众人对视一眼,笑道:“公主说的是。” 接下来一行人这才真的开始有了些出门游玩的意思,此时已经接近酉时中,到了晚饭时间,大家一致决定赶快吃了晚饭后好出去长街游逛夜市,其实,所谓的一致决定,也就是七公主的决定。在三皇子的安排下,大家算是愉快地用完了晚饭,此时已经戌时,天已经黑了,但外面却是越发热闹了起来。七公主一向活泼,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拉着四公主就往外面跑去,四公主平时温温柔柔的性子,此时也被感染地有些激动,就由得七公主拉着她走了。两位公主就这样跑出去肯定不妥,三皇子与五皇子无奈,只得跟着出门照顾自家妹妹。结果到了最后,又只剩下姜可然与陈聿琛单独落在了后面。 经过下午那一场意外后,陈聿琛算是重新找到了方向,温文尔雅、体贴关怀、含蓄内敛什么的方式对自己喜爱的女子都没用,似乎反而是使用苦肉计,让对方来关心自己更有效果。陈聿琛默默地自己在心里下了决心,如果她不愿意让我靠近她,那我就想办法让她走近我好了。这决心一下,陈聿琛算是彻底要开始走上腹黑的道路了。 长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应接不暇,热闹非凡,姜可然与陈聿琛刚开始还能看到三皇子一行人的身影,可只不过一转眼,那几个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无奈,姜可然只能与陈聿琛慢慢走着逛着。几次姜可然想与陈聿琛保持距离,可陈聿琛又马上靠了过来,人越来越多,姜可然避无可避,无奈,她只得顺其自然与陈聿琛肩并肩走着。 两人就这样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一大帮人围着不动了,大家都堵在那里,人无法过去,姜可然与陈聿琛无奈也只能停下脚步。侍从挤过去打听回报,大家才知道了个大概:原来是一位小姐看中了另一位小姐手中的一盏兰花琉璃灯,非要从那位小姐手中买下,可那位小姐也不愿让出,两位小姐看着也都像是有身份的人,身边一大帮人跟着,旁人也不敢上去劝,就这样两人谁也不让谁,争执不休,把路给堵了起来。 姜可然倒是露出些好奇的神情:“什么样的琉璃灯,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刚前去打探的侍从忙回话道:“回禀公主,那琉璃灯看着的确精美非常,样式更是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 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啊”的一声,然后围着的人开始往外散,其中有人喊着:“不好啦,打起来了!”姜可然与陈聿琛站在原地未动,那些人往四周跑去,将两位主角的地方空出来不少,他两人也一下子变成了站在前面,将中间发生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原来那提着琉璃灯的女子一直不让,另一位女子恼羞成怒,命自己的随从动了手。那提着琉璃灯的女子身后随从也毫不相让,一时两边剑拔弩张。 姜可然看着那盏琉璃灯,轻叹了一句:“的确无与伦比。” 虽然姜可然说得小声,陈聿琛还是听到了她的话,问道:“公主喜欢?” 姜可然侧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就不要想着掺和一脚了。” 闻言,陈聿琛轻笑了一下,“还是阿然懂我。”如果姜可然喜欢,他的确不在乎去掺和一脚,把这琉璃灯夺过来送予她,不过他也知道,姜可然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而姜可然现在对于陈聿琛时不时地唤她一句阿然的事,也不置可否,只是心里难免腹诽。 “这位小姐何必咄咄相逼,我已经说过了,这盏琉璃灯是我要送人的,不能转让给小姐。”那提着花灯的女子温柔的声音悠悠传来,虽然温柔,但语气里都是不能相让的坚定。 “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你敢拒绝我,以后别想好过,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赶快把灯给我,我还是照之前说的,给你五百两。”另一位小姐刁蛮地说道。 在场的众人闻言,都深吸了一口气,五百两啊,只为了一盏琉璃灯,那都可以买一楼的灯了,这小姐,看来真不能惹;而另一位小姐对她所说的五百两却毫不在乎,看来也惹不起啊!就不知道这两位小姐谁的身份更高些。 看着那两人争执不下,姜可然站在一旁完全没有丝毫打算上前帮忙的意思,对于这种小女儿家的争执,姜可然从内心深处是看不上的。陈聿琛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毕竟,如姜可然一般上过战场、活在官场的传奇女子,是不可能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的。 第22章 22·重逢杜秋伊 不过他们不管,却总有人愿意管管闲事,英雄救美的,这不,一穿着奢华的男子走出来说道:“这位小姐已经说了这盏灯无法相让,小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那位刁蛮的小姐见有人出来多管闲事,当下也不再客气,直接命手下的人动手,这下,场面变得更为混乱不堪!却不想那穿着奢华的男子功夫也不差,一个人周旋在两拨人之间毫发未伤还能抽出精力去护着那女子与琉璃灯。不知怎的,那男子发现了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姜可然与陈聿琛,将那拿着琉璃灯的女子护到他们身边,留下一句:“请二位照料一下。”便转身又进入了那混乱之处。 却不想那女子来到他们身边后,抬头看到陈聿琛惊喜地说道:“聿琛,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陈聿琛则是一脸疑惑,看着姜可然,眼神拼命表示自己不认识她,你不要误会。 那女子见陈聿琛不理她,只是看着姜可然,带了些着急地说道:“聿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杜秋伊啊,你曾经说过我的制造手艺独一无二,这次来京都正值上巳节,我特地做了这个兰花琉璃灯送给你。”说着将手中的琉璃灯递到陈聿琛面前。闻言,姜可然朝后退了几步,给他们二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看着退到一旁的姜可然,生怕她误会的陈聿琛抬步便想向她走去,却不想被杜秋伊拦住,她又叫了一声道:“聿琛,你记起我了吗?”语气里带了些着急。而另一边的混乱在那穿着奢华的男子助攻下,已经逐渐趋于平静,那刁蛮女子留下一句:“你们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周围的人见没有了热闹可看,也都纷纷离去,最后这里只剩下陈聿琛、杜秋伊、姜可然与那穿着奢华的男子。 陈聿琛频频看向姜可然,他面前的杜秋伊着急又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就在陈聿琛与杜秋伊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三皇子一行人回来了这边,看到了他们,忙向他们走了过来,不过对他们这局面,有些看不懂。七公主朝姜可然走去,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姜可然心里有些微怪异的感觉,不过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轻轻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三皇子倒是大大咧咧地走到了陈聿琛一旁道:“聿琛,这位是?”此时的陈聿琛感到非常无奈,他已经想起来面前女子是谁,他想要走开,走到姜可然身边去,向她解释,希望她不要误会他,但看着面色平静的姜可然,丝毫没有看他一眼的姜可然,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用什么身份去解释。 杜秋伊看到三皇子一行人,想着现在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便不再逼问陈聿琛,转而向三皇子与五皇子等人行了一礼,道:“杜秋伊见过各位公子、姑娘。” “杜秋伊,难道你就是邯城杜家的大小姐杜秋伊?”闻言,三皇子有些意外地问道。 杜秋伊微微一笑,欠身道:“这位公子认识我?” 三皇子拱手道:“杜小姐的灵心巧手天下闻名,玉乔如雷贯耳,母妃对杜小姐设计的宫殿也赞不绝口。” 他们这一来一去,大家都知道了这位杜小姐的身份,邯城杜家,建造世家,大到修建房屋、小到装饰亭宇,巧夺天工,精美无匹,闻名天下,就连皇家宫廷之类的诸多设计也皆出自杜家之手,叹为观止。而这个杜家大小姐杜秋伊,对于设计方面独有心得,现在宫中怡贵妃所居的长乐宫便是出自她的设计,因此还被皇帝称之为“德艺双馨”,赐了牌匾。 三皇子一句话,杜秋伊也大概猜到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她偏头看向姜可然,这位姑娘与其他人都不同,只是不知她的身份?杜秋伊向众人行礼道:“不知秋伊能否与各位同行游玩?” “相请不如偶遇,当然可以。”三皇子笑着答应,而陈聿琛却是沉默不语,姜可然不置可否。 不管如何,最后的结果是杜秋伊与大家同行了,不过她一直跟着陈聿琛,大家原本的搭档因此产生了变化,杜秋伊与陈聿琛一起,三皇子还是保护着四公主与七公主,五皇子却跟在了姜可然身旁。陈聿琛与杜秋伊是走在最前面的,他一直转头去看走在最后的姜可然,却看到五皇子不知道与姜可然说了什么,姜可然笑了一下,陈聿琛转过头来心中无比苦涩。而他身旁的杜秋伊一直想把手中的琉璃灯送给陈聿琛,但看陈聿琛心不在焉,频频往后看去,她也跟着转头看去,看到的便是那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刚才在杜秋伊面前姜可然并没有自我介绍,所以杜秋伊还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根据大家对她的态度猜测一定身份很高。 而对于姜可然而言,不管是和陈聿琛一起,还是与瞿玉修一起,都是尴尬的,不过因为安乐长公主的关系,加之姜可然与瞿玉修幼时便见过,相比而言,姜可然表现得没有和陈聿琛在一起时那么僵硬。而瞿玉修虽然不理朝政,但他涉猎甚广,又懂得投其所好,说了个有意思的事情便把姜可然逗笑,也消弭了那丝尴尬。 三皇子看着他们这样的情形,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大家各有所思。离别前,七公主邀请大家一个月后来参加她的生辰宴,特别郑重地邀请了姜可然,姜可然无奈,只得答应。直到此时,杜秋伊才知道了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那位地位尊崇、备受皇帝宠爱的无忧公主!杜秋伊目光落在一直看着姜可然的陈聿琛身上,最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琉璃灯,无奈地移开了目光。 待姜可然回到府中,免不了定国侯的一番追问,姜可然不欲多言,只说自己累了,便回到了自己房中。静下来的姜可然,回想陈聿琛与杜秋伊站在一起的画面,她不可否认,自己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不过这一丝异样的感觉,还不足以让她想到什么或想做什么。 第23章 23·七公主生辰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七公主生辰这天,七公主生怕姜可然不去,一大早就派人来定国侯府请姜可然,希望姜可然早些过去陪她,姜可然无奈,只得早早地带上备好的礼物进宫去了。却不想她不是最早的,杜秋伊与陈聿琛来得更早,她到时,陈聿琛与三皇子商议事务去了,只看到杜秋伊陪着七公主在院中坐着。无聊的七公主抬头看到姜可然来了,忙跑过去开心地拉着她说道:“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姜可然无奈道:“我看上去很像爽约的人?” 七公主笑嘻嘻地说:“才不是,只是你是大忙人,做的都是大事,我怕你嫌我生辰宴无趣呢。”见姜可然无言以对,七公主接着道:“今儿皇兄与陈聿琛有事商量,进宫得早,我之前也邀请了杜小姐,正好杜小姐近日借住在陈府,便早早一起进宫来了。”杜秋伊住在陈府倒是意料之中,她父亲与陈聿琛父亲乃多年好友,她此次来京都也是为了陈聿琛,自然是要住进陈府的。 杜秋伊待姜可然走近了便屈身行礼,姜可然看着她简单点头示意后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七公主拉着她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待姜可然落座后杜秋伊才在姜可然对面坐下。姜可然偏头对夏悠道:“把礼物给公主看看是否喜欢。”。 夏悠回了声“是”,将礼物递给公主身边的侍女,由侍女奉到七公主面前打开。 如姜可然所料,七公主看了礼物后开心地扑向姜可然,兴奋地说道:“哇,小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杜秋伊朝礼物看了过去,是一条做工非常精细的长鞭。 姜可然淡笑道:“之前上巳节游玩时,你一看到那些兵器、鞭子什么的,就两眼放光,谁都看得出来你喜欢了。” “嗯嗯,我真的太喜欢了,不过,”七公主突然黯然,“母妃一定不准我用,之前我悄悄买的那些都被母妃收起来了,她说我连琴棋书画都学不好,更不能学这些了。”七公主不好意思地看了姜可然一眼,接着道:“我还用你做例子向母妃反驳呢,母妃却说我幼稚。”姜可然很理解怡贵妃这样做的原因,身在皇家,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 “在宫中你带着那些刀枪剑戟的的确不方便,不过这只是一条简单的鞭子,平时也可作腰带使用,相信贵妃娘娘不会再给你没收去了。“说着姜可然还亲自给七公主演示了如何将鞭子以腰带的模样带在身上,还方便快速取下。 在姜可然的演示下七公主仔细观察研究这条鞭子,待学会如何快速在腰上束上又解下后,七公主便拿起鞭子准备让姜可然教她两招,却不想她身边的侍女来到她身边告知怡贵妃请她过去一趟。无奈,七公主只得先去自己母妃那里,这下,院中只剩下姜可然与杜秋伊相对而坐。 姜可然气质本就偏清冷,加之她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人,不言不语时更显得十分威仪、不易接近,即便杜秋伊不是那等常年困于闺中的女子,面对姜可然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莫名地被震慑。不过这些都不是姜可然在意的,即便她注意到了,也并没有想要去改变的想法,毕竟,她一向不是一个会主动与他人攀谈的人,再者她与杜秋伊并不熟悉,上次在上巳节见过一面两人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不过,姜可然不打算开口,杜秋伊却是有满腹疑问,她斟酌良久,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谨慎地朝姜可然开口道:“无忧公主,草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可否得殿下一解?” 闻言姜可然看向杜秋伊,淡淡道:“请说。”虽然姜可然气质清冷,但她性子却是亲和的,从不会仗着身份而作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无论面对的是谁,她的态度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草民在陈府偶然看到一幅画像,画中人与公主殿下别无二致,不知殿下与陈家大公子是否已有,”杜秋伊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是否已有默契?” 闻言姜可然倒是有片刻的怔愣,在陈府偶然看到一幅与我别无二致的画像?恐怕不是偶然,而是刻意打听吧,否则,以姜可然对陈聿琛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将一幅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画像随意放置。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杜秋伊怎么知道的也不重要,至少她来主动询问,比起那些背后使些下作手段的人可好太多了。这些思索在姜可然心里过去不过一瞬,她淡然回了杜秋伊两个字:“没有。” 对于姜可然的回答,杜秋伊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她早就听说过姜可然的一些事迹,这些日子也打听了姜可然不少为人处事的性格,她知道,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只是,她在陈聿琛书房瞥见的那幅画像并不是作假,甚至陈聿琛将其放置在十分珍视的位置,任何人不得触碰,现下这样的情况,即便姜可然没有那份心思,恐怕,却也是无人可撼动她在陈聿琛心中的位置。想到此处,杜秋伊心中十分落寞,不过分别了区区数年,却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寥寥数语,两人便再无言语,院中再度安静了下来。坐着的两人各有所思倒是对此现状并没有什么观感,反倒是院中伺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七公主气冲冲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姜可然身边,口中直说着“父皇和母妃真的太过分了,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看着七公主这个样子,姜可然反倒笑了下,她边倒了杯茶递到七公主面前,边说道:“这是怎么了?不过出去片刻就变了个样儿回来。” 七公主接过姜可然递过来茶一口喝掉,正准备回答姜可然的问题,不过一抬头看到正跨过她院门的两个人,也顾不上回答姜可然了,气呼呼地起身跑过去,十分气愤地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说道:“你们赶快给本公主出去!以后都不要跨进本公主的宫门,本公主可不是个物件,由得你们随便安排摆设!想要随随便便把本公主嫁出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什么?”七公主面前的人受了公主这一番怒火还未来得及开口,反倒是坐在姜可然对面的杜秋伊听了公主这一番话后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七公主和站在七公主面前的陈聿琛,她显然误会了七公主话语中的意思,慌忙走到七公主身边,语气急切地问道:“七公主,难道,皇上要为你和聿琛赐婚吗?”可见杜秋伊是真的急了,连敬词都忘了。 姜可然原本是背对着院门而坐的,见七公主气呼呼地起身跑过去这才转过身来,这一转身便看到了正跨进院门的三皇子与陈聿琛,加之七公主一番气话脱口而出,姜可然大概猜到了些所为何事,不过,应该不是杜秋伊所想的那般,否则七公主不会两个人一起怪罪。 第24章 24·赐婚风波 姜可然旁观者清,看了眼站在院门口大眼瞪小眼的四人,淡淡打破僵局,开口道:“我想,大家还是坐下说话吧。” “无忧说得是,好了,七妹,不要胡闹了!”三皇子借着姜可然给的台阶下,拉过七公主坐到姜可然的旁边,陈聿琛与杜秋伊便也依次坐了过去。今日此事确实突然,原本他与陈聿琛正在御书房与皇帝议事,长乐宫却突然传来消息请皇帝过去一趟,而皇帝听闻后还挺高兴,便带着他俩一起过来了长乐宫,一路上他们还在心中猜测是何事让皇帝龙颜大悦,却不想是怡贵妃准备为七公主选婿。皇上一向宠爱怡贵妃,爱屋及乌也十分疼爱怡贵妃所出的两个孩子,既然怡贵妃让人去请他,他自然乐得陪着自己爱妃观看观看。若非七公主以自己今日生辰为由请皇上满足愿望一心拒绝,恐怕今日七公主与那新科状元的赐婚圣旨就直接下来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在姜可然身边坐下的七公主向姜可然抱怨道:“小然,你说父皇与母妃是不是糊涂了,居然想把我嫁给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文弱书生,还说什么会是我的良缘,简直气死我了!” 三皇子听到七公主这一番话,忙严肃道:“七妹,不得胡言!”七公主收到警告后不敢再随便说话,只拉着姜可然的手撒娇不放。而另一边杜秋伊闻言却是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要将七公主嫁于陈聿琛。偏头看到一直平静淡然的姜可然,转而想到刚才冒冒失失的自己,杜秋伊心中一阵惭愧与落寞,果然,自己终究是比不上她的。不由地杜秋伊又看向陈聿琛,却不想陈聿琛一直看着他对面与七公主说着话的姜可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杜秋伊探寻的眼神。见此,杜秋伊心中岂止落寞,一颗心仿佛被藤蔓狠狠困住,还越捆越紧,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姜可然当然察觉到了对面那道一直不曾挪开的目光,不过,她的确没打算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反而看着七公主淡淡道:“七公主既然不喜欢,想必皇上与娘娘也是断然不会强迫于你的。” “哼,如果他们强迫我,我就离家出走!”七公主就这样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然,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我,带我走得远远的,我可不想嫁给那样的文弱书生,他们只会舞文弄墨,为人又迂腐古板,我可不想自己被活活闷死、烦死、气死!” 闻言姜可然却是勾唇一笑,“到时候我可不敢帮你,违抗圣旨可是欺君大罪,包庇可是会同罪论处的。”姜可然喝了口茶才慢悠悠接着道:“不过,你可以去看看那位新科状元到底是何模样,说不定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闻言一旁的杜秋伊也道:“无忧殿下说得是,七公主大可寻个由头看看,三皇子与陈公子该是见过这位状元郎的,既然他们并不反对此事,想必这位状元郎该是位良配。” 闻言瞿玉乔接过话头道:“原本父皇母后今日便准备直接下旨赐婚的,算是贺七妹生辰,不过看在七妹坚决不同意的姿态上便暂且押后了,不过,再推也是推不过明年及笄的。”他偏头看着七公主道:“七妹,那位新科状元为人的确不错,气度也很好,不如三哥寻个机会让你见上一面,届时相信你定不会再反对。” 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七公主突然就恼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不喜欢,你们非要让我嫁给那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说完七公主便气冲冲地跑走了,独留一桌人面面相觑。 七公主跑了,这生辰宴自然是无法再办不下去,今日七公主的生辰宴算是不欢而散了。既如此,姜可然便起身准备出宫了,却不想这时皇帝身边的一名随侍太监过来请姜可然过去御书房一趟,皇帝在等着。 姜可然来到御书房后,应总管将所有人都带了出去,里面便只剩下皇帝与姜可然。皇帝让姜可然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朝姜可然伸出手臂道:“无忧精通医术,也为朕把把脉吧。” 皇上开口,姜可然自然不能拒绝,回了声“是”后便探上皇帝的脉搏,不过片刻,姜可然有些吃惊地看向皇帝,“皇上,您……”后面的话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皇帝知道她已经都知晓了,收回手臂淡笑道:“你想得都对。”闻言姜可然不再言语,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 却不想皇帝再开口就是一个致命的问题:“无忧觉得朕的这些儿子,哪个堪当大任?” 姜可然依旧淡然如水、平静无波,淡淡道:“皇上,您这个问题着实问错了人,无忧常年随父居于南城,连京都的好多人都不识得,更不用说向来无甚交集的皇子们,如此遑论了解呢。” 皇帝当然知道姜可然说得都是实话,而且,这也不是他今日唤她来的重点,所以她的回答是什么皇帝都不在乎,皇帝今日真正的目的是:“无忧,朕为你与乔儿赐婚可好?” 这下姜可然是真的被惊住了,他猜到皇帝也许是要告诉她一些事情,也许是要暗中嘱咐她一些事情,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要她暗地完成,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有这个想法!姜可然当即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姜可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独自出神,夏悠看着从御书房出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小姐,她不知道皇帝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虽然小姐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甚区别,但夏悠跟在姜可然身边近十年,她又一向心细,自然能分辨出姜可然的不同,此时的小姐似乎有些无奈,还带了丝落寞。而此时姜可然心中所想的确与夏悠所看到的相差无几,有些事情,若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若没有所求便不会有所失。今日皇帝的这个打算她可以理解,但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若无法改变,便只会成为永远无法迈过去的坎。 姜可然回府后就与定国侯进了书房,虽然姜可然脸色不是很好,但两人在书房内并未待很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出来了,出来后姜可然与定国侯都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开饭。 第25章 25·赐婚姜陈联姻 既然定国侯与姜可然什么都不说,大家自然也不会多问,不过,即便不说也不问,次日,大家也都知道姜可然这般是所为何事了。 次日一大早,圣旨便到了定国侯府,定国侯府上下都集合到了正厅外跪拜领旨,想不到来宣旨的居然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应总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定国侯姜峰之孙女无忧公主姜可然秉文兼武、娴雅大方、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宰相之孙陈聿琛年已及冠(18岁),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姜可然待宇闺中,与陈聿琛堪称郎才女貌、天设地造,朕为成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陈聿琛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吉日完婚。”应总管宣读完后,便笑着将圣旨递到姜可然面前,“无忧公主,请接旨。” 姜可然看了眼递到自己面前的圣旨,默默吸了口气。那日,皇帝称要为姜可然与三皇子赐婚,姜可然随即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道:“皇上,臣不敢有所欺瞒,臣对三皇子并无意。且之前在川庆门,臣身受重伤,坏了身体根本,此生再难孕育子嗣,若为三皇子妃,三皇子府恐怕再难得以安宁,还望皇上为三皇子另择贤妻。” “朕还以为……”姜可然一向高冷不与人亲近,今日能来参加七公主小小的生辰宴,皇帝还以为她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今日看来,姜家还真是一如既往啊,从不愿沾惹皇家半分。不过,既然皇帝现在心中已有所打算,自然姜家也就可以随他心意有所偏颇。“罢了,论文采,乔儿是不及聿琛的,朕看着你们倒是更为相配。”结果,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的一个局面。 姜可然抬手接过圣旨,叩头谢恩:“臣遵旨。”至此,一切已成定局。而同一时间,陈府自然也收到了相同的一道圣旨,陈鸿与陈文风知道这一道圣旨代表的是大鄢的天要变了,陈聿琛当然也知道,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兴奋,平时不动声色的一个人,此时却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欢喜。 陈府的主子们来到厅中依次坐下后,大鸿胪陈文风一个眼神,他的夫人齐依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这时,陈文风才看着自己的长子问道:“子渊,这是你向皇上求的?” “不是的,”陈聿琛忙开口否认,深怕姜可然都还没有进门自己家人就对她有些什么不好的猜测,“爹,我是心仪无忧公主不假,不过对于姜家一贯的作风您是了解的,她从来都与我保持距离。” 见他这般,陈文风与在座的另几位长辈反而笑了,宰相陈鸿也调侃道:“子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人人都道你似冰块般不易亲近,倒难得见你如今这般喜形于表、手足无措。” 陈文风也接着道:“爹评价得真是再恰当不过,难得也能看到子渊这个样子,生怕我们欺负了别人,看来我们还沾了无忧公主的福。” 而他们身边的两位夫人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地都笑了起来,看着陈聿琛一脸戏谑,陈聿琛着实没想到一向严肃的祖父和父亲竟然会拿他开玩笑,当下颇有些无地自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道:“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无忧公主的声望在大鄢谁人不知,他们本就不会反对这样的一桩婚事。再者他们两家虽因一脉大多从文、一脉大多从武,看着似乎水火不容,但两家的父辈、祖辈却都是好友。只是到了陈聿琛这辈,陈家没有女儿,姜家的这一辈儿女又大多不常住京都,他们能接触到的也只是常年待在京都的姜家老二姜可言罢了。加之陈家在宫中有位身居高位且有皇子的怡贵妃,两家的交往就更加谨慎了些,不过这并不代表两家关系的疏远。现在皇帝这样一道圣旨下来,姜陈两家更多的都是欢喜,当然,除了满心无奈的姜可然之外。 陈鸿恢复表情道:“既然皇上下了这道圣旨,那局势就算是定了,应该也就是这两天就会宣布了。” “嗯,爹说得是。”陈文风接着道:“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奇怪,三皇子与子渊年岁相当,也还未曾娶妃,皇上何必越过他呢。” “嗯,你说的也是。”皇上若想要保三皇子万事顺遂,直接将姜可然赐婚于三皇子不是更好吗?为何要跳过最好的选择呢?陈鸿看着下位的陈聿琛道:“子渊,你可知为何?” 陈聿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祖父,之前在川庆门时,孙儿告诉过三皇子孙儿的心意,想必三皇子是为了成全孙儿。” “原来如此。”这下倒是解释得通了,姜家一向对皇家敬而远之,即便之前三皇子随姜可然一同出战羌族,但依姜家人一贯的性子,恐怕三皇子与姜可然并无过多接触。而陈聿琛又早与三皇子明言了自己的心意,依三皇子与陈聿琛的关系,他既知晓,自然也不会做出那等夺人所爱之事,既如此,皇帝也自是不好强人所难。 可惜,他们并不真正了解皇上,若非姜可然明言她如今难以孕育子嗣,皇帝为了将来的大统稳定着想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否则,他哪里会如他们所言在乎每个人心中的爱慕心思。而且,皇帝看得出来,自己这个一直宠爱着长大的儿子对姜可然并非无意,若非,唉,若非那般,除了依托姜家的权势地位,他也是想要全了这个心爱儿子的一片脉脉情意啊。 陈家能想到的一切,姜家的人自然也会想到,不过他们在姜可然这里对于皇帝为何是赐婚陈聿琛而不是三皇子却没有能够得到答案,毕竟姜可然没有陈聿琛那样一个心仪对方的理由,也不愿告知真实的情况让家人担忧,现在在姜家这个大厅中,知道真相的只有定国侯姜峰一个人而已。虽然那日在书房姜可然与姜峰只待了一刻钟的时间,但也足够让身经百战的姜峰了解清楚一切来龙去脉。不过既然小夭不愿意让大家都因此事担忧伤心,他自然也不会违了她的心意。 “好了,圣旨已下,已成定局,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办事了。”姜峰杜绝了他们想要刨根究底的念头,直接朝姜可言吩咐道:“二小子,你派人快马加鞭去南城传消息,告知此事,无论如何,这是皇家亲赐的婚事,你们娘亲应当回来操办才是。”然后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定国侯夫人温柔道:“在大媳妇回来这段时间,还要辛苦夫人操劳了。” “说什么呢,这是小夭的婚事,我自是要为她好好操办,我们姜家唯一的女郎出嫁,自是一切都要最好的才行。”瞿素素嗔怪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心中却是满满的欢喜,谁说武将都是莽夫,不懂心疼人呢,自己选的这个就不能再好了。 第26章 26·长生蛊邪后患 姜可言一向观察入微,早察觉自家小妹有些异样,不过既然她与祖父在大厅时都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开口询问,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会任由此事埋在心底不闻不问,这不,姜可然前脚刚从大厅回到自己的院子,姜可言后脚就跟了过来。 姜可然早看出了姜可言的疑惑,在他踏进自己院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对此作出任何解答,反而开口道:“二哥,你不用安排人去南城了,明日我亲自去。” 原本姜可言是想要询问的,可听了姜可然这话,自己想要问的都暂时抛诸脑后,不赞同道:“这怎么行,皇上已经赐婚,也钦赐宫中各部各局办理婚事,此时你怎么能离开呢。” “二哥你也说了,宫中各部各局会办理婚事,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还不如出去走走。”姜可然淡淡说道,她不可能就此一直呆在府中,而且,有些事情,她还需要提前与自己的母亲商议才是。 “可……”姜可言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姜可然截过了话头,“二哥,我想出去走走。”姜可然目光炯炯地看着姜可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唉,”姜可言叹了口气,“好吧,京中若有什么事情,我会传书给你的。” “谢谢二哥。” 待姜可言走出了姜可然的院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想问的问题一个都没有问,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一进院子小夭就转移话题,想必也是不想说什么。罢了罢了,自己这小妹一向十分有主见,既然她不愿说,那他也就不问了,总而言之她做事有分寸,总不会让家族置于险境的。 次日一大早姜可然就带着苏含四人出府离京去往南城,按理说姜可然此行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完全可以信步游庭,可姜可然一行人却快马加鞭往南城赶,原本需要一个月的行程,他们却十天不到就入了南城,进了镇国大将军府。他们这一入府让姜恒与容秀兰惊讶不已,他们惊讶的不是姜可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是她们这一身看上去着实风尘仆仆,显然是快马赶路而来,现在南城与京都都并未有何大事发生,何事值得让姜可然如此这般风尘仆仆而来呢。 姜恒与容秀兰走上前去,容秀兰拉着姜可然问道:“小夭,你这是?” 姜可然屈身行礼,“父亲,母亲。” “你怎会突然过来?还,搞成这副模样?”姜恒微皱眉头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姜可然安慰般地笑了笑,“爹娘放心,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女儿想你们了,所以就快马加鞭赶来见你们呢。”姜可然娇嗔地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知道,每次只要她撒娇,家人就不会再过多刨根究底。 果然,姜可然这么一说,容秀兰嗔怪地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啊。”便让她赶快回房间收拾整理,有什么事都休息好了再说。姜可然也没有推辞,不光她自己,苏含、夏悠她们也劳累了一路,姜可然直接让他们都下去收拾休息去了。不过姜可然并没有耽搁很久,她沐浴洗漱完毕,换了身衣裳就直接来到了容秀兰的房中。这时只有容秀兰一个人在,姜恒已经去军营巡视了,这正合姜可然心意,否则,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娘亲。” “怎么不好好休息,这就过来了?”容秀兰听到响动抬头看着走进屋来的姜可然。 “我不累,”姜可然走到容秀兰身边坐下,“母亲在看什么?”姜可然进屋时就看到容秀兰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一本书。 闻言,容秀兰顺手将手中的书籍递到姜可然面前,微笑道:“这是我偶然所得的古籍医书。”却不想姜可然也并未翻看,反而将自己右手轻轻伸至容秀兰眼前,“娘不如替我把把脉。” 闻言,容秀兰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小夭重来不会随便提任何要求的,当下也没有什么犹疑,抬手探上姜可然的脉搏,不过片刻,容秀兰震惊不已,“小夭,你……” 见状,姜可然知道母亲已经知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便收回了自己的手腕,“娘,十天前皇上为我赐了婚,”口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无奈,“赐婚于宰相长孙,陈聿琛。” 闻言,容秀兰思索片刻道:“看来,皇上已经做出了决定。” “嗯,说不定我在路上的这些日子,京都已经有新的消息了。” “你身体的情况,那位陈公子知晓吗?” “知道,当时在川庆门发生此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容秀兰了然,虽然她不十分了解当朝的这位皇帝,但位居高位者往往都是从利益出发,之所以将自己的女儿赐婚给宰相之孙,恐怕也是因为小夭如今身体的缘故,否则,这桩婚事现在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此事,家里人都还不知道?” “除了娘亲,我只告诉了祖父。” 闻言,容秀兰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抬手抚上她的头发,满眼心疼。小夭自出生便不太平,她生在战火纷扰的时候,加之自己一直劳累奔波,导致小夭出生时身体并不好。她其实一直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像她的哥哥们那般习武上战场,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这般的聪慧能干,终究免不了走上了这条路。现在,她才十四岁啊,又遇到了这样的磨难。“小夭,虽然解长生蛊毒导致的后患十分严重,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治疗的办法,你放心,娘一定会把你的身体调理好的。” “娘亲不必忧心,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数。”姜可然安慰着容秀兰,“虽然女儿医术比不上娘亲,但这样的调理之法还是会的,此次让娘亲了解我的情况,就是希望以后那位公子若再娶别人,娘亲能少些伤心,也能帮忙安慰父亲和家中长辈。” “你啊你,每次都给母亲出难题。”容秀兰抬头点了点姜可然的额头,面上显得轻松了些。但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上天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的女儿呢,世人都道无忧公主荣宠无限,是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可谁又知道她的这些荣宠都是用命换来的呢?哪次战场拼杀不是九死一生,自己女儿身上都不知留下了多少伤疤。身为女子,哪个不是对自己的每寸肌肤爱重不已,舍不得一丝一毫伤痕,就自家女儿,从不把这些放在身上,却不知道婚后丈夫见了有何想法。这次,女儿身体又受到此般伤害,即便是皇帝赐婚,恐怕时间长了夫妻间也难免貌合神离啊!越往后想,容秀兰心越沉,身为女子,无论你如何聪慧能干,有些事情,总是过不去的坎! 第27章 27·婚期已定 容秀兰又想到自己女儿刚才说的话,心里更加心疼,旁人平日看着小夭表面上冷漠淡然、理智自持,却不知她心中十分重情重义、为人着想。这桩赐婚,无论对于皇室还是对于两个家族,都是绝对双赢的结局,但对于两个孩子,却是都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尤其,现在女儿的身体即便调理也很难有孕,这对于对方来说,更是难以弥补的牺牲,而女儿也已经十分明白这样的结果,她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都表明了以后她将会采用何种方式弥补对方吗? 这时的容秀兰还不知道陈聿琛对于姜可然的用情至深,如果知晓,相信她的担忧会减轻很多。不过也正因为姜可然知晓陈聿琛对她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即使对对方有好感,但绝对不及对方重视她的程度,所以,无论是为了陈家的子嗣绵延还是为了不辜负陈聿琛对她的深情,以后,有些事情,她不想做,也得做。 “娘,来之前祖父说这毕竟是赐婚,您还是应该回去主办才是。”姜可然一向心细,她不愿母亲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便岔开了话题。 果然,容秀兰随着姜可然的话语转了话题,“这是当然,我的宝贝女儿出嫁我自然要亲自操办。等你爹回来了我就和他商议,看看是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还是他一起回去。” “谢谢娘。” “傻丫头。”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话后容秀兰便让自己女儿赶快去休息,她们快马加鞭而来,说不累肯定是假的。这次姜可然也不推脱,乖乖回房休息,她也的确有些累了,这几日,她们可以说几乎没有休息。姜可然这一睡便睡到了戌时,容秀兰心疼她劳累,便没有差人叫醒她,只是让小厨房备着饭菜,如果姜可然醒了就送过去。待姜可然用过饭后已经很晚,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了睡意,便独自悠闲地在月光下漫步,就这样悠闲地走着走着,姜可然倒是想起了在川庆门自己中长生蛊后的一些事情。 那时,虽然自己处于昏迷状态,但是周围的人在她身边说了什么她还是能知晓的。那几天,待在她身边时间最多的就是陈聿琛,姜可然耳边总听见他的絮叨,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当初岳城他初见自己的心动,婺源镇再见自己的激动……姜可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边挂着笑,此时的她站在月光下微微笑着,真就如一个仙子。 三日后,容秀兰随姜可然启程回京都,至于姜恒,作为镇守南城的主将,肯定是不能随便回京都的,还得先上请旨奏折获皇帝批准才可。 这次回程她们倒是没来时那般着急,一路游山玩水地慢慢往京都赶,而且路途中姜可然还带着自己的母亲去了一趟自己的封地岳城游玩,自从四年前在岳城除匪后她也再没来过这皇帝钦赐的封地了,顺便还可以看看皇帝命人修建的公主府邸到底是何模样。这么一来二去,一行人直到六月中旬才回到京都。 刚跨进府门,姜可言就赶忙迎了上来,看着他们满脸无奈道:“娘,小夭,你们总算回来了!” 容秀兰见他这表情,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副表情干嘛,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处理好的?”也不怪容秀兰这么说,她对她的这几个孩子可是非常有信心,个个都是非常有本事的。想当初这些个孩子小小年纪便能独当一面,否则,容秀兰也不可能如此心宽地自己陪着丈夫在南城一待就是十几年,三儿子和四儿子常年在外也丝毫不担忧了。 “娘,这事儿子还真不能处理,难道我还能替小夭试嫁衣吗?”姜可言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的母亲虽说医术高超,性情却像个小孩子,而自己的妹妹明明是个小孩子,性情却比他还老成。 听他这么说容秀兰与姜可然都有些惊讶,对视一眼后容秀兰问道:“嫁衣这么快就送来了?” 姜可言边带着一行人往里走边说道:“皇上亲自下旨督办,宫中各部各局自然万分尽心,而且妹妹不在,只能依照以前的尺寸稍作修改制作,这试过后肯定还得改,如何能不快呢。”姜可言停顿了一下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没收到我送去的书信吗?” “什么书信?”容秀兰问道,他们这一路一封书信都没收到。反倒是姜可然笑了笑,解释道:“二哥把书信都送到南城了吧,我和母亲这一路可走了很多地方,自然来不及收到二哥的信件。” “唉,也罢,还好你们是回来了,礼部确定好了日子,皇上已下旨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现在就等小夭试过嫁衣后一切也就算妥当了。” “怎么定得这么急?”姜可然问道,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内厅,下人奉茶后便退下去了,此时厅中只有容秀兰和两个孩子,而定国侯陪着自家夫人入宫操办事宜去了。 容秀兰也接过话头:“是啊,小夭都还未及笄,为何如此着急?” “宫中近日有些消息传出,称皇上身边每晚都有御医守候在旁。”姜可言说到自己最近听说的消息。 “三皇子……”姜可然话还未说完,姜可言就纠正道:“现在是太子殿下了,上个月已经下了明旨。” “原来如此。” “好了,不要纠结这些已经是事实的事情了,现在你重要的事情是先回自己院中试试自己的嫁衣。”姜可言无奈说道,“试过后才好尽快更改才是。” “你二哥说得对,我们先去看看你的嫁衣。”就这样姜可然被容秀兰拉着回她院中看嫁衣去了。 日子既已确定,接下来的事情便都是礼节性的,再加上诸事宫中皆有人负责,姜家的确并不需要多么劳心劳力,所以这段时间姜可然过得甚是悠闲,每日有许多时间与母亲讨论医道,与苏含等人切磋武艺,这倒是让她医术武术又增进不少。 反倒是陈聿琛这段时间倒是挺忙碌,原本诸事有宫中各部各局办理,他并不会有什么繁忙的,但是他想要给姜可然一些惊喜,也想要姜可然嫁过来后能过得舒适开心,便将自己的院子按照姜可然的喜好重新整理修饰,每一事每一物均由他亲手置办,十分上心。他这一系列举动还曾被家人调笑,从不见陈聿琛对何事如此这般上心呢,如此,倒让他们对这位无忧公主更加好奇了。 第28章 28·大婚 时光飞逝,很快便到了九月,时间越近,姜可然反倒越感落寞。这些日子她有很多空闲时间,也有目的地研究了各种蛊毒,可惜却丝毫没有长生蛊毒的详细记录,能看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这让一向理智淡然的姜可然心里多少有些无奈。不管这桩婚事是从何而来,现在都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情,而她以后要做好的不止是无忧公主的职责,还有为人妻的本分,可偏偏,为人妻最重要的本分她可能真的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到了! 九月初十,寅时末,姜可然依礼起了床,定国侯府也早已人声流动,容秀兰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来到姜可然院中为姜可然梳妆。平时姜可然衣着打扮十分简单,也不费什么时间,今日日子不同,容不得一丝一毫怠慢,光是打扮就要花费一两个时辰。辰时,前来为姜可然添妆的人络绎不绝而来,姜可然也不需要做什么,就安静地坐着就好,只是身上的东西越添越多,就算是姜可然这样常年征战习武之人也渐渐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他们没有再继续往姜可然身上添什么东西了,否则姜可然恐怕真要出声阻拦了。此时已经到了巳时,容秀兰带着各位夫人前去用早饭,用过早饭后待陈府迎亲的人一到,就得一同跟随迎亲队伍而回,此在大鄢谓之送亲。历来大鄢嫁女的一方只会有本家亲戚与各府女客到场,待用过早饭后,便随着迎亲队伍一同送亲去往男方观礼,而各府参加宴会的男客会直接到娶妻男方家等候迎亲。 女客们倒是都去用饭了,姜可然就没这么幸运了,按例,此时的她已经不能吃任何东西了。不过好在姜可然常年行军打仗行医,对此也并不会有太多不适。待大家都用过早饭后已经近午时,下人回禀,迎亲队伍已经到了五里地外,就快要到侯府了。如此,容秀兰与几位亲近的夫人回到姜可然的院子中准备着,待下人来报称迎亲队伍已经进府后,容秀兰才为姜可然做最后的整理,并带好红盖头,等前边按习俗闹亲结束后再带姜可然过去。 等到她们来到前院时,陈聿琛已经被姜可然的几位兄长“难为”了好几番,场面气氛欢快不已。姜可然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叩拜行礼后,便由她还未娶妻成亲的三哥背着她上花轿。按理说大鄢平常公侯之家娶妻嫁女,花轿不能超过八抬、嫁妆不能超过158抬,但这次婚礼是皇帝钦赐,加之姜可然特殊的身份,皇帝特准迎亲花轿可以用到12抬,并为其嫁妆添至188抬,这已经是大鄢皇家迎娶皇后的最高规格了。由此大鄢臣民又再一次领会了姜可然的无上盛宠! 直到坐上花轿后,姜可然才突然有了一种恍惚感,自己就这样嫁人了吗,就这样要嫁给陈聿琛了吗?花轿内的姜可然开始恍惚,花轿外的陈聿琛却得意洋洋,此刻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止不住地溢出来的模样,平日里谁见过呢。但陪行在他身边的瞿玉乔面上虽带着笑,心中却满心失落,终究还是只能错过。 酉时,踢花轿、跨火盆、拜天地父母、送入洞房,全程陈聿琛都是带着笑的。平日的陈聿琛是真正的公子世无双,但此时笑起来的陈聿琛才是真正的温润如玉。进入洞房后陈聿琛还得行最后一步才算礼成——揭盖头,当他缓缓将姜可然的盖头取下,盖头下美目顾盼、花容月貌的姜可然映入眼中。 平日的姜可然大多着白色或淡青色的衣裳,装扮也十分简单,今日这身红衣加盛装打扮不仅丝毫未减其风姿,反而让姜可然越发明艳,陈聿琛直接看呆住。还是最后姜可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声他才反应过来,“外面宾客还在等,你出去吧。”姜可然保持淡定说道,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陈聿琛这才反应过来,温和地看着姜可然说道:“那我先出去招待一下,你也饿了一整天了,先吃点东西。” “好。” 陈聿琛出去后夏悠夏思才进来,顺便也带了些点心吃食进来,将吃的放在桌上后,夏悠夏思走到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的姜可然身边,帮忙整理她身上繁重的衣服首饰。 夏思笑嘻嘻地说道:“当初就觉得小姐与陈公子般配,今儿还真的成亲了!” 夏悠也笑着接话道:“是啊,陈公子对小姐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可是天大的喜事呢,老爷夫人、侯爷和老夫人都非常开心呢。” 闻言姜可然只是笑笑没说话,她们不提这些还好,提起这些,更让姜可然对陈聿琛有一种愧疚,不管这桩婚事因何而来,如今,她都已经是陈聿琛的夫人了。 “小姐,我们以后怎么称呼陈公子呢?总不能一直叫他陈公子吧?”夏思边收拾着首饰盒,便笑问道。 姜可然没回答,倒是夏悠接过话头,“按理说小姐是公主的身份,那我们就该称陈公子为驸马才是,不过,我想小姐和陈公子恐怕都不会喜欢这样的称呼,那我们就随陈府唤公子为少爷,可好?” 夏悠一向心里细腻,姜可然觉得这样很妥当,便点了点头。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姜可然倍感轻松,夏悠道:“小姐先吃点东西,累了就休息下吧。” “嗯,你们也下去吃点东西吧,不用留在这里候着。”今天姜可然没吃东西,一直陪着她的夏悠夏思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姜可然一向是即便苛责自己也不会苛责身边人,何况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让她们饿肚子她更是不忍心。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位嬷嬷带着两个丫头,显然她们也听到了姜可然最后的那句话,领头的嬷嬷笑着说道:“少夫人说得是,两位姑娘自请下去用点吃食,这里有我们照顾呢。”见此,夏悠看了姜可然一眼,见姜可然点头,便带着夏思退了出去,“那这里劳烦嬷嬷照看片刻。” “姑娘放心。” 待夏悠夏思离开后嬷嬷才走近姜可然,笑着说道:“少夫人,老奴姓王,这两个丫头叫春桃与秋菊,我们都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夫人担心今日少夫人这边会照料不过来,特地让老奴带两个丫头过来帮忙打打下手。”王嬷嬷不亏是齐依依身边的心腹,表情滴水不漏,即便面对姜可然这个新妇,说话也十分尊重。 第29章 29·新婚 姜可然不知道的是,即便她在陈府是新妇,但在整个大鄢,她可是无忧公主,享受的可是超一品辅国公主的待遇,在整个陈府,她的地位也无人能及,加之她们现在还不了解姜可然是何种性情,她们只是区区下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有劳嬷嬷了。”她们自我介绍结束后姜可然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多的激动与惊喜,只是淡淡问道:“少爷府中没有伺婢?” 因姜可然表情实在太过淡漠,王嬷嬷着实看不出来姜可然此时是何种心情,只得越发尊敬地详细禀报:“回少夫人,之前少爷院中只有侍从与小厮伺候,前段时间夫人也提醒少爷来着,说等少夫人过门了这样可不太合适,让少爷选些丫头进院伺候。但少爷担心选进院中的丫头不合少夫人心意,所以说等少夫人过门后再亲自挑选呢。” 王嬷嬷解释了这么一通姜可然才了解,怪不得长辈要安排她们过来帮忙了,不过其实姜可然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人照料,因此也直接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需要,嬷嬷带着两位姑娘去前面照顾少爷吧。” “这,这少夫人这没人照顾可不妥啊!”王嬷嬷有些为难,今日她不仅仅是要来照顾姜可然,也是要来了解这位少夫人的脾性啊。虽然在少夫人入府前全府上下都十分清楚少爷的心思,但要入府的毕竟是位公主,还是位会打仗的公主,当然需要了解脾性以便日后相处啊。 “没事,去吧。”姜可然淡淡地,她平时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靠近,再说了,她现在也的确没什么需要。 虽然姜可然语气淡淡的,但她自带的气势让人不敢违逆,当下王嬷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春桃与秋菊退了出去。在离开的路上,春菊向王嬷嬷问道:“嬷嬷,你说这位少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此时的王嬷嬷也有些疑惑,无奈道:“我也不清楚。” “平日只听闻无忧公主如何威风、如何受宠,却着实不知公主性情如何。”这是秋菊开口说道。 “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却靠累累战功,成为这大鄢最为尊贵的女子,无论性情如何,自个做事好生谨慎着。”王嬷嬷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只能如此提醒道。当然,此时还不了解姜可然的王嬷嬷心中自有她的担忧,入府的是如此尊贵的女子,虽然她还未及笄,虽然这桩婚事更多的是大局,虽然陈姜两家也算几代交好,但往后陈府的局面,依旧未可知。 而姜可然这边用了两块点心后也就没有了胃口,命人打水来自行沐浴后便上床歇息了,她还未及笄,不用特意等陈聿琛回来。因此,陈聿琛摆脱劝酒的宾客回房时,姜可然已经睡着了。察觉到这点后,陈聿琛便十分注意着不弄出动静,他知道行军打仗之人都十分敏锐,为了避免把姜可然吵醒,他十分小心,就连洗漱沐浴的动静都非常小。 正如姜可然所想,她还未及笄,陈聿琛什么都不会对她做,仅仅是如愿抱得美人归就足以让陈聿琛心满意足。陈聿琛轻手轻脚地过去躺在床外侧,躺在姜可然身边,虽然姜可然是侧躺着背对着他的,但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侧颜就觉得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次日,姜可然依旧在平日习惯的卯时醒来,睁开眼却感觉腰间搭着一条手臂,她动了一下身体,那条手臂却将她梏紧,不让她挣脱。姜可然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成亲嫁人了。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平日若有不熟悉的气息靠近她,即便她在睡梦中都会察觉,但她却丝毫不知昨晚陈聿琛是何时回来的,自己何时变得如何大意? 姜可然微皱了下眉头,就在这一瞬间,陈聿琛也醒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陈聿琛先笑着开口道:“你醒了。” “嗯,你起吗?”姜可然暂时压下心中的那一丝疑惑与意外,淡淡问道。 “好。”虽然陈聿琛给了肯定答复,但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趁姜可然不注意靠近她快速地在姜可然额头上亲吻了下,然后才笑着起了床。 不可否认,姜可然的确被陈聿琛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不过她毕竟是经历过生死大浪的人,尽管心中波涛骇浪,面上却没有表现太多,跟在陈聿琛之后起了床。 外面听到动静的下人端着水进屋伺候,平日姜可然早起梳洗除了院中端水的下人外,其他都是自己动手,因此夏悠夏思并不在进来伺候的行列中她也丝毫不觉得奇怪,进来的两个人都是伺候陈聿琛惯了的,因姜可然之前并没有特别的吩咐,他们也只依礼为姜可然准备了水。两人洗漱完毕后陈聿琛看着姜可然的装扮,笑道:“我们新婚第一天,你穿得如此素净,就不怕长辈们觉得我们感情不睦?” 姜可然一瞬间还真被他问住了,她的确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依照自己平常习惯装扮,倒是忽略了自己刚刚新婚的现实。“如此,那你等我换身衣裳吧。”说着姜可然便准备转身进入内室换身衣裳,却不想陈聿琛却阻拦她,“倒不用换衣裳,”然后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魔术般变出了一个盒子,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支发簪,将发簪戴到了姜可然的发间。 姜可然从镜中看到戴在自己头上的玉发簪样式十分别致,而且是由整玉雕琢而成,打造这样一支发簪可十分费工夫,当下姜可然也不由得有些动容,对镜中看着自己的陈聿琛淡笑了一下,“谢谢。” “这支发簪很配夫人。”见姜可然笑了,陈聿琛更加开心。 姜可然有些不自在地轻推开陈聿琛,然后站起身道:“那我们现在去敬茶吧。” “好。”虽然姜可然推开了他,但陈聿琛却上前拉住姜可然的手,然后不由她拒绝地直接拉着她出门往正厅走去,在外等候的夏悠夏思看到自家小姐是被陈公子牵着出来的,跟在两人身后偷偷笑着。不止夏悠夏思,去往正厅的一路上都惹来不少下人羡慕的目光,这下,府中上下更加确定了自家少爷对这位娶进门的少夫人的喜爱。 第30章 30·疏离的周到 待陈聿琛拉着姜可然来到正厅时,陈家上下主人都已经在厅中正坐,看到陈聿琛拉着姜可然的手进来,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相视而笑。姜可然被看得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从陈聿琛手中挣脱自己的手,陈聿琛也不再拉回来,毕竟,接下来就要给长辈们敬茶了,他也不可能一直拉着,虽然他心里很想如此。 姜可然与陈聿琛一同依礼给陈家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敬茶,最后才与坐于一旁的陈聿霖打了个照面。陈聿霖是陈家近几代以来唯一一个在军中谋职的儿郎,且恰好在姜家军中,此次也是姜恒得陛下恩准回京参加小女的大婚而带着他回来的,待姜可然三日后回门,姜恒便得回到南城,届时,陈聿霖也得一同离开了。 这并不是姜可然与陈聿霖第一次见面,陈聿霖既谋职在姜家军中,姜可然又多次领军参战,两人自然曾有多次照面,且皆对对方行军布阵的才华彼此欣赏。姜可然对陈聿霖微笑点头,陈聿霖也回以笑容,然后一家人依礼落座用早饭。在大鄢,无论何处,落座讲究的都是依品级高低落座,如此,在陈家姜可然的品级最高,便该是坐在最高主位。不过这毕竟是家宴,加之姜可然对于这些从不在意,当下便直接落座到小辈该坐的位置,如此,陈家各位长辈对她倒是更多了几分满意。 因姜可然与陈聿琛的大婚,姜家与陈家有职在身之人都得了三天假期,如此便于姜可然三日回门,也算是皇帝贺两家之喜。若非如此,今日陈府的早饭人可不会到的这么齐,毕竟,他们日常卯时正就要入宫早朝的。 用过早饭后陈家上下儿郎都去了书房,大鸿胪陈文风夫人齐依依与姜可然陪着宰相陈鸿夫人穆雅云坐着说了会儿话,穆雅云便嘱咐齐依依陪着姜可然去挑几个合心的伺婢放在院中,否则姜可然身边只带有夏悠与夏思两个丫头,陈聿琛院中也没有伺婢,实在不像话。如此,姜可然虽然觉得没有需要,也不好弗了长辈的关照,只得跟着齐依依去了。 路上,齐依依笑看着姜可然问道:“小然与子博之前就相识吗?”齐依依昨晚听了王嬷嬷对姜可然的评价,不过她倒是不觉得姜可然会是那般仗势欺人之人,加之今早相处,齐依依更是对姜可然十分喜爱。她看出来姜可然的性子显然是不喜欢平日无聊闲谈之人,但刚才她却一直端坐陪着她们,虽然没说什么话,却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显出丝毫不耐烦,反而时不时淡笑着回几句话,那态度、那气质,齐依依可从未遇到过如此聪慧懂事、风华气度的小姑娘。而且,她看得出来母亲对这位进门的孙媳妇也十分满意。 “是的,在南城与陈参军见过几次。”姜可然态度平常,对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陈聿霖在她大哥姜可明手下任六品参军,虽说交流不多,但肯定是见过的。 “我看着子博十分欣赏小然的样子,想必在军中他向小然学到不少东西。”齐依依虽依旧笑着,但都是她生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她十分清楚,她这两个孩子,虽说一个从文一个从武,但性子却都不是待人温和之人,今日陈聿霖却对姜可然笑颜相对,倒让齐依依心中有些疑虑担忧。不过她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毕竟军中之人性情直爽,两人也许只是互相欣赏的朋友。 接下来姜可然的话也让齐依依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陈参军擅长排兵布阵,反倒是我受益良多。”姜可然这话说得平淡,仿若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算是让齐依依打消了疑虑。 一路上齐依依又问了姜可然一些关于她与陈聿琛之间的事情,姜可然也如实答了,不过她的语气依旧稀松平常,倒让齐依依起了新的担忧,看来姜可然对子渊并没有子渊对她那般上心啊! 待姜可然选好入院的伺婢回到院中时,陈聿琛也已经回来了,看到姜可然进来,他忙迎了上去,不过表情却没有以前面对她时那么温和了,姜可然奇怪,问道:“出了什么事?” “嗯?”陈聿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将疑虑表现在了脸上,“哦,没有什么事。”其实就像齐依依了解她的孩子们一样,陈聿琛也了解自己的弟弟,毕竟,子博算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同时,他也已经十分了解姜可然的脾性,正因为了解,他才产生了疑虑。 既然陈聿琛不说,姜可然也不是那种追问不休的人,况且,她着实不会想到因为早饭前的一个笑,会让陈聿琛如此疑虑。姜可然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她初进府,虽然陈府中没什么事情需要她费心,但在这个院中的事情她却得梳理清楚,而且,她还要为自己准备一个书房才行。 “你们去与木青商量一下如何安置新进院中的伺婢。”姜可然吩咐夏悠夏思道,木青是一直帮陈聿琛打理院子的侍从,也是陈聿琛的心腹,夏悠夏思刚到这里,很多事情还得向他请教才是。 “是,小姐,苏含与秦天已经回来了,小姐要现在见吗?”夏悠问道,毕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们也还不确定小姐与陈公子今后的相处模式,故而有此一问,否则依照以前,苏含与秦天会直接来到姜可然跟前的。 “嗯,稍后让他们去侧厅等我。”待夏悠夏思退下后,姜可然才向陈聿琛开口问道:“我想辟一间屋子出来作为书房,可否?” “当然,院中所有的事物你想要怎么安排都可以,不用特意问我的。”陈聿琛心里有些失落,姜可然将一切都处理得太恰当、太周到了,无论是今早的敬茶用饭,还是后来对母亲与祖母的陪伴,亦或现在对他的周到询问,都万分周到恰当,倒让陈聿琛觉得疏离。他在南城是见过姜可然与家中父母兄长相处的,那种周到,是一种体贴关怀与亲密无间,与今日的这种恰当的周到是完全不同的。“不过,你不用费心重新安排了,之前我已经都帮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再改。”陈聿琛在心里吸了口气,终究还是软下心来拉着姜可然去看他为她准备的书房。 第31章 31·滨海国作乱 姜可然倒是真没想到陈聿琛居然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当下心中被触动,也就由得他拉着自己往前走。待到了姜可然才发现,陈聿琛为她准备的书房就在他自己的书房旁边。陈聿琛打开门让姜可然进去,“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命人重新改制。” 姜可然进去一看,设计十分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事物,倒是十分合她心意,“谢谢,很好。” “你喜欢就好。” 既然该有的一应事物陈聿琛都早已安排妥当,姜可然也没有什么需要费心的地方了,当下也就准备直接到侧厅去见苏含与秦天。陈聿琛自然也知道她接下来的去处,也就没有继续陪着,回了自己书房。 “情况如何?”到了侧厅,姜可然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回小姐,都已经处理妥当了,祸乱已经解决,源头也查出来了,”苏含依旧面无表情地叙述着,“岳城、淹城、石城三城城守均已写好了奏报传回京都,应该不日就会到皇上手中。” “三城?”之前姜可然带着自己母亲到岳城一游,却不想正好赶上了岳城暗流涌动、祸乱频起,她当时在岳城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带着母亲离开回京都了,但留下了苏含与秦天处理后续,想不到,此事居然让他们在那儿呆了近三个月。 “是的,小姐,三城中,岳城祸乱其实是最轻的,而淹城与石城十分严重,几乎可以说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也是因为淹城与石城的百姓受不住了逃往岳城,才致使岳城也引发了祸乱。” “怪不得你们待了这么久,那这祸乱源头为何?”姜可然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询问苏含二人他们调查的缘由。 “祸起滨海国。” “看来他们又开始不安分了。”姜可然冷冰冰道。 “是啊,因为这滨海国,淹城与石城换城守的频率十分高,我还记得四年前随小姐去岳城除匪,当时这滨海国也是参与其中的。”秦天虽说一向漫不经心,但对于姜可然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四年前姜可然岳城除匪,后经调查后才发现滨海国居然也参与其中。也多亏去的是姜可然,知晓缘由后她顺带着就给了滨海国一个狠狠的教训,杀了他们三个主将,让他们安分了四年,也让淹城与石城平静了四年,却不想这才只过去了四年他们就忘记了教训,又开始有所动作了。 “小姐放心,我们已经灭了此次祸乱主将,将滨海国之人统统赶出了大鄢境内,暂保淹城与石城太平。”苏含见姜可然动怒,出声安抚道。 姜可然叹了口气,“终究只是暂保,滨海国常年不安分,这边境永难安宁。” “小姐是想……”苏含没有说出口,倒是秦天接过了话头,“废话,小姐当然是想灭了滨海国,永绝后患。”苏含瞪了秦天一眼,他当然知道。 “罢了,你们先去休息吧,这件事也得皇上先收到奏报后再说。”姜可然对刚走进来的夏悠说道:“你帮他们安排一下房间吧。” “是。”说着三人便退了下去,只留夏思陪在姜可然身边。 夏思端了杯茶至姜可然身边,递过去的时候说道:“小姐不要烦心,等皇上收到奏报后,小姐若请缨出兵征伐滨海国,他们定会被一举迁灭的。” 闻言姜可然笑了下,“你倒是高看我。” 夏思笑嘻嘻道:“才不是高看,小姐本来就有这样的实力。”在夏思的笑脸下,姜可然倒真舒心了不少。 俩日后,陈聿琛陪着姜可然回门,可他们刚入了定国候府不过片刻,宫中就传来皇上口谕召姜可然与姜恒入宫。无奈,姜恒只得带着姜可然赶忙入宫觐见,让姜可言招待着陈聿琛。 果然,皇帝如此着急地召见姜恒与姜可然,就是为了滨海国之事。尚书房中,皇帝简单地给他们二人说了一下情况,然后询问姜可然父女俩的意见。皇上果然还是老了,若是放在以前,皇上何以会询问他们的意见,他会当机立断选择讨伐滨海国。姜恒没有说话,只是与姜可然对视了一眼,然后姜可然开口说道:“皇上,臣请缨带兵征伐滨海国。” “无忧,可你刚成亲三日。” “皇上,国若不宁,何以为家。况且,臣身为将士,职责便是守卫大鄢疆土。”姜可然行军士之礼,半跪着说道,“滨海国作乱,难保酋族不会趁机添乱,父亲须回南城镇守,而征伐滨海国,臣是最合适的人选,毕竟,曾经臣与他们交过手。” 皇帝甚感欣慰,他最欣赏的就是姜家事事以国为先的气魄,即便姜可然身为女子,却着实比很多儿郎都更加优秀,她受得起她所拥有的一切。“好,无忧,朕便命你率十万大军,三日后启程前去歼灭滨海国。”转而看向姜恒道:“爱卿,你也需尽快回南城才是。” “臣遵旨。”姜可然与姜恒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姜恒向姜可然问道:“你早知此事。” “也就提前两天知道的。” “你这丫头,刚才路上丝毫不提。”姜恒表面是责备,语气却是十分宠溺,“还直接就请缨出兵,你是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安危?” “爹,我又不是第一次领兵打仗了,不会有事的。”每次家里人反对她的决定,她就来撒娇这一套,偏偏全家上下都吃她一套。 “爹当然相信你的本事,只是你娘又要担心了。” “娘恐怖早就习惯我东奔西走了,况且娘有爹陪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姜恒刮了一下姜可然的鼻子。 姜可然安抚好了姜家这边,但更难安抚的是陈家啊!毕竟姜家已经习惯了姜可然常年在外且征战沙场,虽说心里担心,但更多是对其作为姜家子孙的欣慰;但陈家不一样,陈家是文臣,也从没有经历过家中女郎领兵出战的情况,虽然早听说无忧公主的威名与功绩,但当真的亲身面对时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况且,姜可然过门才不过三天啊,可她却在过门第六天就要出战,这让第一次经历如此情况的陈家如何能够立刻接受呢。 第32章 32·子博同行 齐依依平时面对姜可然都是笑容满面的,但最近两日却是满面愁容,一边帮着姜可然收拾出行所需物品,一边嘴中念叨着:“怎么刚成亲就要出战呢?”“干嘛一定要让你去呢。”“这才成亲小两口就要分开了,这要分开多久啊?”……这样的话这两天里无论是姜可然,还是姜可然身边的人,耳朵就要听出茧子来了。反倒是陈聿琛十分平静,对于此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每天只看着姜可然有什么需要就帮她准备着。 事实上,其实姜可然是不需要他们帮忙的,毕竟这些事情夏悠夏思、苏含秦天都是做惯了的,一应需要他们都知道。不过姜可然心中十分明白他们对她的关怀,因此也没有拒绝,对于齐依依的反复念叨也总是淡笑面对。其实,这一次请缨出征,姜可然不仅仅是为了征伐滨海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陈聿琛。这几日,她发现陈聿琛对她变得十分亲昵,常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便亲吻她,似乎因为她对新婚早上那次亲吻的默许,他便养成了习惯。可对于姜可然而言,这是一种不好的趋势,所以,她需要找个机会暂时与他分开。 临行前一天,未与姜恒一同回南城的陈聿霖来到姜可然院中找她,这还是自姜可然过门后他第一次过来这个院子,“明天就出发吗?” “是的,”姜可然看着陈聿霖笑道:“一直没问你,你怎么没有与大将军同行呢?”姜可然回门后次日,姜恒便启程回南城了。 看着姜可然笑,陈聿霖也跟着笑道:“我明日与你同行,可好?” “真的?你愿意去帮我?”姜可然略感惊讶,虽然他俩关系不错,但陈聿霖从来不是擅作主张之人,反倒是姜可然,看着遇事淡然处之,却时不时会有出人意料之举。 “当然,难得有此机会,我们也很久没有切磋交流了。”陈聿霖见姜可然对她的同行表现惊喜,心下欢喜,语气也欢快了几分。 “好啊,的确是好久没有向你讨教了,恐怕你排兵布阵之法又精进了吧,此行有你相助,定会一举成功。”他们曾经同在军中时,时不时便会相互切磋排兵布阵之法,两人也有共同话题,几年下来,即便姜可然与人交往是慢热的性格,他们的关系却已是很不错的了,否则,今日夏悠夏思也不会未经禀报就让陈聿霖进去了。在家人与好朋友面前,姜可然的性子要柔和很多,笑容也较平日多些,这对于陈聿霖而言算是常态,但对于此时在门外的陈聿琛而言,却是意外。站在门外的陈聿琛看着屋内相谈甚欢的两人,把原本要跨进屋内的脚收了回去。 当晚,姜可然安排好一切后回到房中,却看到陈聿琛枯坐在桌前发呆。作为妻子的本分,姜可然走过去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她这一出声,似乎让陈聿琛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看到是她,才说道:“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一个人呆坐着?”姜可然重新问了一次。 “没,没什么。”其实陈聿琛已经坐了很久了,但始终没有理清思绪,心烦意乱。 姜可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哪个人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呢,她也不再多问,只道:“那休息吧。”姜可然转身欲去往内室,却不想陈聿琛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下了脚步,“夫人觉得我去军中历练可好?”这是成亲后陈聿琛第一次唤姜可然为夫人,之前他都是唤她阿然的。 姜可然转过身来看着她,微皱了一下眉,道:“你为何想去军中?”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不好吗?” 闻言,姜可然回到桌前坐在陈聿琛一旁,为他与自己分别倒了杯茶,“这倒是奇怪了,你居然也会产生重武轻文的想法。保家卫国固然十分重要,但稳固国家朝局、保民生安稳同样必不可少,少年英才可不是只有战场上可以施展抱负。你如此聪慧才智,不该只谋划在军中,毕竟,百姓心中期望的并不是硝烟四起,而是安稳度日。” 陈聿琛倒是没想到姜可然会坐下来对他说这番话,但同样,这也代表,“你不愿我与你同行?”终究,陈聿琛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他这一问,姜可然何等聪慧敏锐,马上便知道了他为何会突然有了这个想法,看来,下午并不是她的错觉,当时她与陈聿霖交谈时,陈聿琛确实就在门外。这种情况,姜可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不是对敌打仗,这也不是平灭祸乱,他们一个是她的朋友,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且这两人还是亲兄弟……同时,姜可然也不明白陈聿琛为何会因此产生这样的想法,毕竟说到底,无论姜可然多么聪慧、多么厉害,在情之一事上她毕竟还未开窍。 姜可然这一停顿,反倒让陈聿琛确实了心中的疑惑,他心中酸楚,不知还能说什么,若早知道,若早知道,可就算早知道他愿意放手吗?不,他不愿意!陈聿琛觉得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与邪恶,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法面对姜可然,起身准备离去。却不想姜可然伸手拉住了他,“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陈聿琛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可然起身站到陈聿琛面前,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并不是不愿你与我同行,但是,百姓更需要如你一样的人为他们排忧解难、谋取安定生活。我刚说的话并不是敷衍你,我不希望你将你的才智只用在战场上。”姜可然看人一向很准,当初初见陈聿琛,她便觉得他以后会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因姜家声势烜赫,大鄢人一向重武轻文,但姜家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否则,姜家人又怎会与陈家这样的世代文人交好呢。而且她知道,陈聿琛也并不是这样的人,“若你只是为了想要与我同行,如此实无必要。况且,此行我保证,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我就回来了。” 姜可然此番安抚总算是起了作用,虽然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得到答案,但依姜可然一贯的脾性愿意说这么多话安抚他,他已经心满意足。陈聿琛顺势抱住姜可然,柔声道:“好,我听你的,我等你回来。” “嗯。”陈聿琛却不知,因他今晚这一系列举动,姜可然心中的那个想法更加坚定了。 第33章 33·腥风血雨 半月后,姜可然领兵到达滨海国边境。这一路从京都过岳城,再行至石城与淹城交界,无忧公主的大旗竖了一路,滨海国之人早已逃窜回国,全国上下忧患重重,他们都没有忘记四年前无忧公主是如何整治他们,让他们元气大伤的。待姜可然将十万大军驻扎在滨海国边境之时,滨海国上下人人自危,竟无一将领敢出面对阵。姜可然给滨海国下了战书,三日后攻城! 原本南方边境有三国,滨海国、羌族、酋族,这三国人一向互相合作,侵扰大鄢不断,不过南城世代由姜家镇守,旁边的川庆门也有姜家威名,只有滨海国距离远些,难免鞭长莫及,所以石城与淹城是南方边境几城中祸乱最易频发之地。不过去年川庆门外的羌族被姜可然灭了,川庆门边界也延伸了不少,皇上便把一直随父镇守南城的姜可明移了过去,由此也完全切断了滨海国与酋族的联系。现在,姜可然领兵驻扎滨海国边境,姜恒也回到了南城,因此,滨海国与酋族算是直接被姜家人包围了,不止滨海国人心惶惶,酋族也同样担忧不已。 三日期到,姜可然与陈聿霖在滨海国城外排好兵阵,准备攻城。却不想滨海国城头上却挂起了降旗,派使臣送上了降书。四年前,十岁的姜可然已让他们无将能战;四年后,灭了羌族的姜可然,他们已经无将敢战!三个多月前,姜可然途径岳城,便让原本准备祸乱岳城的滨海国人退了回去,不敢作乱;现在,姜可然带兵打过来了,他们谁都无法忘记四年前面对姜可然的惨痛经历。因此,滨海国上下都劝国主投降求和,由此才有了今日结局。 姜可然将滨海国呈上的求和降书命人快马加鞭传回了京都,半个月后,陈文风带着归顺条陈到了姜可然军中,将归顺条陈告知滨海国使臣后便静待滨海国详细的降书条陈。同时,在滨海国城外的列兵布防姜可然并没有收回,反而日日与陈聿霖在其城楼下训兵。 三日后,滨海国送来具体的降书条陈,其中对于大鄢提出的要求一条未减,反而还增加了一条——滨海国将送公主至大鄢和亲。陈文风对滨海国增加的这一条丝毫不觉奇怪,从古至今,议和都免不了两国和亲,来之前他也早预先告知皇上滨海国许会提出和亲,皇上对此并无异议。 十日后,陈文风将一切办理妥当便启程回京,同时滨海国和亲公主随行,姜可然派了一万人同行护送他们回京。但姜可然自己却还不能回京,石城与淹城常年祸乱不断,这不仅仅有外因,还有内因,现在外因她已除去,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内因。 漆黑夜晚,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屋外风声吹过树间唰唰作响,屋内却仿若十分安详。几道黑影划过窗边,门栓被匕首轻轻扒开,屋门慢慢打开,黑影滑进屋中,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床上之人。同时,在另一间房中,同样的场面也在上演。两间屋子中的黑衣人同时将手中的刀剑砍向床榻,“不好!快撤!”床上并没有人!可他们想撤已经来不及了,屋外亮起火把,两间屋子都被包围了! 次日,淹城守将王守成、石城守将谢南丘分别被姜可然与陈聿霖控制了起来。姜可然这边还好,毕竟她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王守成不敢有任何反驳;但陈聿霖这边,谢南丘就没那么听话了,即使已经证据确凿,他依旧反抗叫嚷着:“你敢抓我?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想要造反吗?”他说的也没错,在皇上未下判决之前,谢南丘还是正三品安南将军,而现在的陈聿霖还只是从四品威武将军,他的确没有权利能抓捕谢南丘。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陈聿霖又岂是那等会被他威胁之人,二话不说便将他关了起来。 四日后,两封奏报分别从石城与淹城快马加鞭传到了京都皇帝案前,皇帝大怒,快马传书命姜可然直接斩杀有过之人,重新整编石城与淹城防御。姜可然得令后立即斩杀了淹城守将王守成,命苏含与秦天暂守淹城整编防御,后便快马赶往石城。毕竟,陈聿霖作为从四品官员若斩杀正三品官员恐民心不服。淹城守将王守成死后的第三日,石城守将谢南丘随之而去。 那晚,王守成与谢南丘之所以不顾一切想要暗杀姜可然与陈聿霖,皆因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查明了王家、谢家与滨海国的渊源。大鄢建国后第一位皇帝——元宗皇帝登基,百废待兴,王家祖辈王求成通过武举进入朝堂,那时,他是以一介平民百姓的身份参加的武举,又因当时处于刚刚立国境况,很多人的身份无法核查,由此竟无人知晓这位王求成竟是当时滨海国的王亲。后来王求成为救还未登基的永兴皇帝而逝,永兴皇帝为报其恩,娶其女王如珍过府,并在登基后立其为皇后,由此,王家进入了大鄢世家行列,成为了大鄢第四大世家。同时,在王家的帮助下,谢家也步入了大鄢朝堂,此时王如珍的兄长王正成已经成为了从二品吏部尚书,在其掩护下,竟隐瞒下了当时入朝的谢恭是滨海国将军之子的事实。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正值及冠的瞿正十分喜爱谢恭之女谢釉静,谢恭在之后也成为了从二品刑部尚书,由此,谢家竟一跃成为了大鄢第五大世家。 两人刚查明这一切的时候,震惊不已!怪不得淹城与石城常年祸乱不断,从不太平,想不到小小滨海国居然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而且,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局布得很成功,若非四年前至岳城除匪的是姜可然,恐怕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被当时的王谢两家联合给挡回去;若四年前去阻拦的不是姜可然,当时滨海国的人已经暗中犯乱到了岳城,等他们暗中攻过岳城,便可以直指京都!每每想到此,众人都庆幸不已。 如此,也怪不得皇帝会如此动怒,直接下令斩杀,任何高位者都容不得一丝一毫威胁自己江山的人事物存在,即便是自己喜爱的女子与孩子。原本皇帝一怒之下欲命姜可然直接灭了滨海国,不过好在被陈文风劝住了。毕竟,滨海国刚递上了求和降书,且送了公主入京和亲,若此时大鄢灭滨海国,世人只会言大鄢言而无信,届时史官手上的笔恐怕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不过此事一起,不止石城与淹城,京都同样血雨腥风,而且,恐怕这血雨腥风还将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就此,王家与谢家彻底消逝在大鄢前进的历史洪流中,大鄢世家又变回了最初的姜、陈、钱三足鼎立。 第34章 34·委以重任 姜可然花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总算重新整肃清楚淹城与石城的兵防部署,这也是她第一次没能回京都陪祖父祖母过年。姜可然将整肃结果奏报皇上,并建议此次同行的陈聿霖管制石城、钱殊管制淹城。十日后,皇帝圣命传到姜可然手中,同意了她奏报所述,并升从四品威武将军陈聿霖为从三品云麾将军,正五品校尉钱殊为正四品武威将军,令姜可然妥当安排好一切事宜后速回京都。 收到这封圣命时,其他的都很正常,唯独最后皇上命她速回京都这一条让她诧异,若皇上有要事交办于她,为何这圣命十日后才到她的手中?从京都到淹城,快马加鞭只需三日而已;可若皇上无要事交办于她,为何最后要加“速回”二字呢?不过不管如何,既然皇上已明文下令,她也只能尽快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回京。 等到姜可然安排好一切快马加鞭回到京都后,才知道皇上为何要她速回京都了。年前因为王谢两家的事件,朝堂中进行了好一番大清洗,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空缺了近一半,吏部与兵部至今都未能定下主事之人。每每想到此,皇上都要大动肝火一通,若非此次姜可然查出此件隐秘之事,恐怕等到大鄢下一代君主时,大鄢朝堂中的人大多都要变成王谢两家的党羽了!届时,即便姜、陈、钱三家合力,恐怕有些事情也无力回天了!而此次事件后,文官空缺倒还好兼顾,毕竟陈家与钱家本就都是文官世家;但武将这边却让皇上为难不已,武将世家的姜家只有定国侯与姜可言在京,很多事情实在难以兼顾。故此皇上才在知晓姜可然已处理好边境之事后考虑再三还是命她速回,毕竟,现如今在武将方面,无忧公主的声望更加有用。 姜可然入宫觐见皇上时,皇上便直接开口命姜可然暂管吏部与刑部,将两部事务尽快理清。皇上刚说完,即便淡然如姜可然也不由得有些讶异:“皇上,臣一向只擅长于征战沙场,对于六部之事未曾有涉及,何况同时看管两部,臣恐有负皇恩。” “无忧,朕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做好。”皇上笑看着姜可然,如今他的身体每况日下,她回来他就安心多了,“况且,你怎会不懂?此次你对于淹城与石城的安排不就很好吗?这些年,岳城你也管得很好,莫要再推辞。” 皇上将话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姜可然也无法再推辞,只能领命。于是,姜可然紧赶着便去了吏部与刑部了解当下现状,连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一连三日,姜可然都奔波在吏部与刑部之间,未曾能离去半步。在这些事情上苏含与夏悠四人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在旁见缝插针地让姜可然能吃些东西、休息片刻。 待姜可然总算将两部事务理清头绪,处理了一些紧要事务,确定接下来的应对方案时已经过去了五日,姜可然将对策呈到皇帝面前时,连皇上都一眼就看出姜可然较五日前见面时瘦了一大圈。说实话,皇上不可否认自己心中是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的,但是,他是皇上,朝局为重,当下也未就此多言。 “皇上,现在朝中最大的缺失便是人手,臣已统计完毕,缺失人员最多的便是吏部、刑部、工部三部,户部算是最完整的。而其中缺失的大多是中阶职位的官员,臣接下来会对各部低阶人员进行评估,从中挑选可用之人;同时,事急从权,臣希望皇上能下旨昭告将今年的科举考试从九月提前到六月举办,以便广纳人才。” “嗯,不错,现在吏部由你管理,这官员升迁调动之事,你完全可以做主。至于这提前科举时间不是不可,不过,朕不希望再发生之前类似的事。”皇上果然没有看错,无论姜可然年龄几何,她值得他的信任。 “臣明白。”既得了皇帝恩准,姜可然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落实实施。姜可然正欲退下,皇帝却叫住了她,“无忧,先回府休息一下吧,这些事,可以明日再继续办。”终究,皇帝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信任的小姑娘如此劳累。 “谢皇上。”既然皇上已经发话了,姜可然也的确应该回府看看,今年过年没能陪祖父祖母,他们心中一定很挂念她,想到此,姜可然便直接出宫往定国侯府赶去。 不出所料,姜可然刚到家门安乐长公主与她的二嫂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拉着姜可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仔细细地都查看了一圈都才拉着姜可然进门,边走还便说道:“哎呦,我的小夭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快进屋,祖母给你做好吃的。”果然还是姜可然熟悉的场景。 姜可然笑嘻嘻道:“祖母,孙女很好呢。” “哪里好了,都瘦得脱样儿了!” 结果到最后,姜可然还是在安乐长公主的监督下吃了很多东西。临近傍晚,姜峰与姜可言才回到府中,见姜可然已经回到府中,也忙迎了上去。后来祖父三人就当前朝政现状聊了很久,定国侯姜峰也给了姜可然一些很有用的建议。直到戌时,祖孙三人才分开,姜可然正欲回之前自己的院子时,被姜可言出声喊住:“妹妹,你回陈府看过了吗?” 若姜可言不提起,姜可然都忘了,她现在不只是姜可然,她还是陈家的媳妇。姜可言看姜可然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忘了,他抬手轻敲了一下姜可然的脑袋,“你啊,这样做人家媳妇可不行。你们分开了这么久,你可给他写过只言片语?你回来这些日子可有见过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姜可然突然觉得,自己连人家名义上妻子的职责都丝毫未做好,这样的她,心不能全心全意地对待,连该做的本分都空缺了半年多,而且回来京都了居然没有丝毫想到对方,自己实在是太失职了! 姜可言见自家妹妹突然变得凝重,他知晓她这半年多以来也十分劳累,未得片刻安歇,今日难得片刻休息,他也不愿再徒添她的烦恼,只得开口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改日抽空回去看看就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想必接下来你会更劳累。” “嗯,二哥也早些休息。” 第35章 35·难得一心人 即便姜可言特地安慰了一番,可终究姜可然既想起了这份她该尽的责任,又如何还能睡得着呢。今夜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她独坐廊下就这样看着一片黑暗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怎么在这儿坐着?”苏含有一个习惯,只要在姜可然身边,他总会半夜起身查看姜可然的情况,却不想劳累了多日的小姐却没有休息。 姜可然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苏含,她淡淡笑道:“我睡不着,便出来看看,可惜却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小姐想看星星?”苏含站在姜可然身边,看着面前专注看着夜空的小姐,一眨不眨。 姜可然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苏含,你帮我办件事吧。” “小姐请吩咐。” “你去邯城帮我看看杜家杜秋伊小姐的近况,若是,她还未定亲,也没有意中人,便告诉她,我请她来京都做客。”姜可然这句话说得停停顿顿,似乎在犹豫,似乎在矛盾,最后却下定了决心。当初皇帝赐婚后,杜秋伊便离开京都回去了邯城,而姜可然成亲六日便领兵出征,当初成亲前想要做的事都没来得及做。现在她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些该做的事便应该张罗起来。 一向冷漠的苏含听完姜可然的这句话却震惊了,“小姐,难道你……”他没有说完,但是他知道,小姐懂。 姜可然闭了闭眼,最后只道:“去吧。”既然姜可然已经决定了,苏含也不再多言,他知道,多说也无益,便应诺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姜可然依旧忙着官员调配之事,同时她还得着手安排科举之事,并要保证此事顺利进行,不出任何纰漏,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更加忙碌了,完全没有时间回陈府看望。不过她倒是在评估工部低阶人员期间见过陈聿琛两回,不过说的都是公事,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来不及开口,也来不及回应。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份,大鄢的京都也开始有了些凉意。姜可然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总算稳固了朝中各部,顺利让各部各司其职,朝局也稳定了下来。姜可然也能日日回府,无论陈府还是姜府,都有了与家人相聚的时候。同时,苏含也将杜秋伊从邯城接到京都两个月了,她让夏悠将她安置在了陈聿琛院子旁边的院中居住。 之前姜可然曾向皇上提出收回两部监管之权,但不知为何,皇上却没有同意,只让姜可然继续管着,而一向对姜可然所选之人毫无异议的皇帝,却对这两部姜可然所选的尚书人选一直未批复。一时间,不止姜可然,连朝臣们对此也是猜测纷纷,却又不敢轻下判断。 这日,姜可然回府总算能与杜秋伊坐下来好好聊聊了,两人相对坐于桌前,姜可然倒了杯茶递给杜秋伊,杜秋伊接过,道了声谢。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请你入京都的原因。”姜可然一向开门见山。 “草民心中的确有所猜测,但对此,也十分疑惑,不知公主为何如此。”杜秋伊也算是了解了姜可然的脾性,没有拐弯抹角。 “真心相待的人应该获得真心。”无论原因如何、过程如何,她只需要这最后的结局如她所愿便好,“你知道,我还未及笄,所以,一起都是开始。”姜可然喝了口茶,才接着道:“当然,你若不愿,我定不会强求;你若愿,自然会有你该得的位置。” “可公主有没有想过,即便草民愿意,聿琛是否愿意?”其实,杜秋伊从小认识陈聿琛,加之她曾经对他很是上心,自然十分清楚陈聿琛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他若对谁上了心,定然再看不到旁人。“公主没有想过对吗?” 姜可然没说话,杜秋伊却自己接着说道:“看来公主对自己的夫君还不够了解,”杜秋伊喝了口茶,“我与他从小相识,他若对我有心,绝不会等到现在。”此时的杜秋伊已不再自称草民,“聿琛虽面上看着对任何人都淡淡的,不上心的样子,但若他对某个人上了心,便绝不会再看到旁人,也不会看到我。公主,你可了解?” “如此,你为何依旧依约前来?”姜可然此时倒是真糊涂了。 杜秋伊认真看着姜可然,“公主,我依约前来相见,并不是为了依约行事。这两个月来,你难得回府,给我留了很多机会,但我与聿琛却一面都未曾相见。” “你们居然……” “公主,难得一心人,该当白首不相离才是。而我,也只想遇到一个对我一心一意之人。若聿琛真因公主与我的设计而转而对我好,那我会看不起他;而我若应了公主之约,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如此,姜可然还能说什么呢,最终只开口说了四个字:“我很抱歉。” “公主当用心感受身边人的心意才是。”杜秋伊说完便行礼退了下去,留姜可然独坐院中。 杜秋伊走出院子后看到守在外面的苏含,她看着他展露笑颜,可苏含只是呆愣瞬间后便越过了她,进入院中去到姜可然身边。杜秋伊看着苏含进院的背影,在他身后落寞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去,因此,她也没能看到苏含回过头来看她的那一眼。 苏含来到姜可然身边后并没有说话,倒是姜可然发了会儿呆后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小姐如此自有自己的原因,属下无法言其对错。只是,小姐,若事情真朝小姐预想的方向发展,小姐真的会开心吗?” “真的开心吗?”姜可然苦笑了一下,喝了口手中的茶,“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说开心或是不开心呢?” “不,小姐当然可以,只要小姐愿意。”苏含说得十分肯定。 “罢了,再说吧。”姜可然突然觉得很累,累到不想思考任何东西,“你让夏悠去前面说一声,晚饭我就不吃了。”姜可然说完就回屋了。 当晚,姜可然感觉自己深陷梦魇,浮浮沉沉,不知身在何处,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却又仿若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在面前。她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什么,可那想要抓住的东西却仿佛越来越远,怎么都抓不住……这半年多来一直劳累不断的姜可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所谓医者不自医,她是医者,能医尽天下人,却医不了自己。 第36章 36·打开心防 直到第二日傍晚,姜可然才迷迷糊糊醒来,醒来便看到守在一旁的陈聿琛。他原本是睡着的,可姜可然轻微一些动静,他就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姜子可想要起身,陈聿琛忙上前将她扶起,“你一直守在这儿?” “我,我不放心你。”见姜可然看着他,他忙道:“你别生气,我知道朝中事忙,我不该这样放着不管的,但我也没办法放着你不管。” 姜可然其实没因为此事生气,她只是突然想到昨日杜秋伊对她说的“公主当认真感受身边人的心意才是。”,因此才认真地看着他。她虽然一直知道陈聿琛对她的上心,但她从来没有过多在乎这种感觉,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把陈家媳妇当做一种身份,面对他们时她更多的是一直责任,但现在,她想她也许可以如杜秋伊所说尝试一下。 “聿琛,”姜可然的突然出声让陈聿琛愣了下,这是她第一次叫他聿琛,“当初发生在川庆门的事你我都很清楚,所以……”姜可然还没有说完,陈聿琛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阿然,我不在乎那件事,我在乎的只是你愿不愿意在我身边。”从两个月前苏含将杜秋伊接进府中,并安置在自己院子相邻的院中,那时他就隐隐猜到了姜可然心中的打算。他没法阻止姜可然的打算,所以,这两个月他便只能选择一直避着,他不想、也不愿如姜可然所想。现在姜可然突然开口,他以为她要说的是杜秋伊的事,才会如此反应打断了姜可然的话。 此时的姜可然显然没有料到陈聿琛心中所想,她只是顺从本心行动,第一次,姜可然抬手回抱了陈聿琛,慢悠悠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好吗?” 闻言,陈聿琛简直太激动了,浑身被幸福的感觉填满,这不仅仅是姜可然第一次回应他的拥抱,还是第一次给了他们之间关系一个确切的承诺,陈聿琛笑得很开心,连说话都有些激动地语无伦次了,“不用不用,你不用努力,你只要站在原地,不要后退,我会向你走来,会一直围绕在你身边的。这样,你也就一直在我身边了。”手下也把姜可然抱得更紧了一分。 此状,姜可然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反而顺着陈聿琛的力道朝他怀里更进了一分,笑道:“好。” 最近这些日子,陈府中的人明显感觉小两口之前的氛围不一样了。之前看着陈聿琛与姜可然站在一起时,只是觉得他们郎才女貌,看着很是相配,但两人之间却总是感觉隔着距离;但现在看着两人站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心有灵犀。 一转眼,又到了除夕之夜,依照惯例,皇上钦点的大臣与其家中有品级的夫人小姐们都将入宫赴宴,姜陈两家自然不会少。至于姜可然,她既在京都,就定不能缺席。虽然姜可然已嫁为人妇,不过她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反而因为近两年她的种种功绩更上了一层楼,加之现在皇上有意无意透露出他要让姜可然管理前朝二部的意思,这身份就更加不一样了。因此,在今日的宴会上,姜可然的位置居然相比以往更加向前,而且,皇上并没有将她的位置安排在女眷那边,反而安排在了朝臣这边,这意味,众人一见,不言而喻。 其实,在之前姜可然向皇上请旨收回监管吏部与刑部之权时被皇上拒绝,她与姜家众人就已经意识到皇上这是想要把姜可然留在京都了。姜家人自然不会对此提出任何异议,毕竟,不论天家降下的是恩还是威,他们作为臣子的都只能受着。况且,现在这情况明显是皇上对姜可然的重视,无论姜家人多么希望姜可然能如她自己所愿自由自在地安然生活在南城,但既得了皇上青睐,他们就不能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今年的除夕晚宴是由怡贵妃一手安排的,现在皇上的后宫中,除了怡贵妃,再没有人比她更尊贵了,大家也都可以看出,皇上对怡贵妃的安排十分满意。当下,觥筹交错,一片祥和,这还是姜可然成婚后第一次入宫赴宴,因着姜可然已经成婚,上前攀谈的宗室妇人是少了不少,但却时不时有些前朝官员前来交涉。 在姜可然三两句话再次送走一位官员的时候,上位之上不知怡贵妃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突然高兴起来,点了点头后便开口唤太子瞿玉乔上前,同时被唤上前的还有庄太傅的孙女庄家懿。如此情况,在场众人谁还不明白皇上将要做什么呢,就连淡然旁观一晚的姜可然都变了脸色。 果然,太子与庄家懿刚行至御前,怡贵妃便笑道:“皇上,您看,这两个孩子可真是郎才女貌。” “嗯,贵妃说得极是,趁着今日良辰佳节,朕便赐庄太傅孙女庄家懿为太子妃。”皇上笑道,他这简单一句话,却让瞿玉乔与庄家懿齐齐愣住,两人不自觉地都微偏头看向一个方向,那便是姜可然所在之处。 虽然姜可然不常在京都,但并不代表她在京都没有一个好友,这庄家懿便是姜可然在京都的唯一一个好友,而且……姜可然不敢想,若他知道此事该如何!此时见庄家懿看向她,她微微皱眉,因心中担忧,倒是忽略了同样看向她的太子目光。 姜可然正欲起身,却不想坐于她一旁的庄太傅却先她一步起身,并快步行至御前,“臣叩谢皇上隆恩。”庄太傅为人处世一向正直公正,虽不至于迂腐,却也对皇家十分忠心,从不会对皇命说不。此情此景,他更不会允许意外发生,他就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家女儿与姜可然的对视,才会如此快速动作,避免生变。 姜可然自然也明白了庄太傅此举的意思,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心思,端坐位上。立于皇上跟前的太子与庄家懿也在庄太傅的这一声领命下回过神来,连忙叩谢皇恩。如此这般,宴上众人都开始向庄太傅与太傅夫人道喜,只有姜可然端起面前桌上一晚上都未饮下的酒一口喝下。 第37章 37·天意难违 好不容易挨到除夕晚宴结束,姜可然都未来得及等陈聿琛同行便快步离去,直到出了太和殿到了长安门外见到苏含才停下脚步。因入宫赴宴不便带着随从,历来姜可然入宫身边都只带有稳重的夏悠跟着,苏含都是等在长安门处,此时见自家小姐如此急促,苏含忙迎上前去,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苏含,你马上去把四哥找回来,你亲自去,要快!”姜可然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道。她这四哥,比她那在外游学的三哥更难找。按理说他是在外经商,总有定点,但也正因如此,有太多定点能抹去他的痕迹,寻人十分困难。此事若不让苏含亲自去办,她还真不放心,若非正值年节,她都要自己去找了。 “小姐别着急,属下马上去,一定尽快将四少爷找回来。”苏含安慰了姜可然两句,便快步转身离去,好在他有姜可然给的通行牌,独自离去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拦他。姜可然看着苏含离去,她却站在原地等待。不过片刻,她要等的人还未来,倒是姜峰与陈鸿并肩行来,后面跟着瞿素素与穆雅云,再其后便是陈聿琛陪着其父其母跟着,姜可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多么失礼,忙迎上去行礼告罪。 “见过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姜可然行礼道罪:“孩儿方才先行离席,在此向长辈请罪。” 几人对视一眼,倒是笑了,姜峰与瞿素素自不用说,他们知道自家孩子的性子,若非有要事要安排处理,小夭是断然不会如此失礼的。至于陈鸿与穆雅云等人,虽然姜可然嫁入陈府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他们对这媳妇的脾性也是有些了解的,自不会因此而对她有什么不满。陈鸿笑道:“无碍,现下你是否与我们同行回府?”之所以会有此一问,陈鸿也是想到姜可然在此处等待的人应该不是他们。 “还请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先行回府,”姜可然对长辈向来恭敬,尤其此时在她面前的又都是十分疼爱她的长辈,“孩儿稍后再回。”说着便往一旁退了些,让出了路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姜可然不是一般的女孩,也不能如同一般的女子那样管束,况且,大家都知道姜可然是一个做事十分有分寸的人,所以他们对姜可然还要停留此处并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觉得她违背礼教。反倒齐依依十分体贴理解地说道:“如此,让子渊陪着你可好?苏含现下也不在你身边守着,子渊陪着你母亲也更放心些。”齐依依十分喜爱姜可然这个儿媳,这番话也是真切的关心。 姜可然当然也能分辨齐依依的真心,当下感谢道:“谢谢母亲,不过,媳妇并不去别处,也只在此处停留片刻罢了。时间不早了,还是让聿琛陪着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身边,媳妇才放心。” 也罢,既然姜可然坚持,他们也不强求,毕竟,姜可然的本事大家都知道,若真有事,陈聿琛还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当下众人也不再多做强求先行离去。只是一直未说话的陈聿琛看着姜可然的眼神倒是让姜可然一怔,那眼神,姜可然只在陈聿琛眼中看到过一次,就是一年多前姜可然同意陈聿霖同行征伐滨海国的当晚出现过,那今夜又是为何? 不过姜可然对此并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庄太傅与庄家懿随后而至,行至姜可然身边时,两人屈身行礼:“见过无忧公主。” 姜可然也对庄太傅回了一礼,庄太傅敬她,敬的是身份,而姜可然敬他,敬的是长辈,“太傅有礼,我想与太傅借婉婉片刻,稍后我会亲自送婉婉回府的。”婉婉是庄家懿的小名,这也表明姜可然与庄家懿关系的亲密。 “如此,公主请便。”庄太傅自是知晓姜可然的,也知这位公主与自家小女关系友好,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得提点一句:“只是,公主该知,天意难违。臣告退。”说完,庄太傅便先行离去了。 姜可然与庄家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颇多无奈,尤其是庄家懿,她叹了口气道:“我们难得在京都见面,想不到这一见面就是这种情况了。” 闻言,姜可然心中更加无奈,两人边走边说道:“婉婉,你若不愿,我可以……”可不待姜可然说完,庄家懿便接过了话头,“小夭,我知道,只要我说我不愿,你定会为我设法免去这桩事。可我爹说得对,天命难违,我们既享了常人没有的尊荣富贵,自然也得受着所有不如心之事。尤其,小夭,你的身份更为特殊。”到此,庄家懿不用再说什么,大家都已明白,姜可然的确可以为了庄家懿的不愿而用自己的功绩为她求得恩典,可这样的恩典背后,代表的却是数不尽的猜忌与怀疑。庄家懿既视姜可然为挚友,自不会将她陷入那般境地,尤其,若真如此,不止姜可然,危险的还有姜家、庄家。 “如此,你的心意可就要枉费了。”姜可然向来不会如此多愁善感,也只有在面对真心好友的不如意时,才会跟着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忧思。 “他从未回复过我的心意,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想再见他一面吗?” “罢了,见了又能如何呢?不过再被拒绝一次。”庄家懿叹息,她还记得去年她及笄后写给他的那封带有情思的书信,可惜,却未得一字半句回复。从那时她就知道,他心中并没有她,既如此,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此事上,姜可然不擅劝慰,最后只拉着庄家懿的手道:“婉婉,若你有任何不如意,只管告诉我,我定会尽全力为你周全。” 待姜可然将庄家懿送回府再回到陈府时已经过了子时,但她回房后陈聿琛却还未歇下,独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见此,姜可然想起之前陈聿琛那让她意外的眼神,她走过去在陈聿琛一旁坐下,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陈聿琛似是突然被她问话惊醒,转头看到是姜可然,才舒了口气道:“你回来了。” “嗯,你在等我?”姜可然回看着陈聿琛道:“有话要说?” “没,不,有。”陈聿琛三个字转了一个大弯,姜可然倒是没有意外,“你说。” 第38章 38·心有芥蒂 姜可然如此淡然,反倒让陈聿琛顿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姜可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想问我为何如此在意今晚的事?”换做以前,陈聿琛若不开口,姜可然是不会主动开口猜测他的心思的,不过,既然她已经决定慢慢了解陈聿琛的心意,自然就会更上心些。 闻言,陈聿琛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这虽不算是他真正想问的,但就从这个问题进入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我在意今晚之事,在意的只是庄家懿,担心这并非是她心所愿。方才,在长安门外我也是在等庄家懿。”虽然姜可然没有说明她为何知晓这非庄家懿所愿,但就如此的解释,依照姜可然的脾性,解释得已经十分仔细,可这并不是陈聿琛想要的答案。虽然他心里十分明白姜可然对太子绝不会有任何心思,但,身为一个男子,即便他多么忍耐、多么冷静,他都做不到看着别的男子默默将自己的妻子放在心里。平时有苏含秦天跟在姜可然身边,他们是姜可然的心腹侍卫也就罢了;可他的亲兄弟也爱慕她,他们还是可以谈心的朋友;他的表兄弟也爱慕她,他们还是共筑国本的君臣……最重要的是,即便这些人在姜可然心中无关情爱,可在陈聿琛看来,他们在姜可然心中的分量都比他更重! 陈聿琛时常会觉得,他是姜可然最不在乎、最容易忽视的一个。就像今晚,她可以因为庄家懿而完全忘记与她一同赴宴的自己;就像后来他们在长安门相遇,她也更在乎各位长辈,甚至自己的父母都比他更受重视……人总是这样,在没有得到的时候,只要她好就万事满足,可一旦得到了,就只希望得到更多!自从姜可然给了他那个承诺,他就总想独占姜可然的一切关注,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聿琛突然一把握住姜可然的手腕,握得十分紧,他看着姜可然以从未有过的决绝语气,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在不在意我!”这样的陈聿琛是姜可然没有见过的,让姜可然一时怔愣当场。 换做以往,陈聿琛绝不会向姜可然提任何让她感到为难的问题,即便提了,在看到姜可然为难的时候他都会自动带过,他是即便为难自己也不愿让姜可然有丝毫不快的。可今晚,陈聿琛却丝毫不让,即便他看到了姜可然的怔愣,他也没有放手,今晚的他就只想要一个答案。 姜可然并没有愣住多久,虽然她不清楚今晚的陈聿琛为何有这样的变化,为何突然会有此一问,但她还是看着陈聿琛认真说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在意的。” 陈聿琛听了姜可然这句话却苦涩一笑,同时松开了姜可然的手腕,起身离去。姜可然只从离开的陈聿琛口中听到一句话:“原来因为我的身份是你的夫君你才会在意。”姜可然慢慢起身看着离去的陈聿琛的背影,这一刻她真的迷惘了,她说错了什么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自从她决定以真心回馈陈聿琛真心的这两三个月以来,府中上下包括她自己都十分满意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他十分疼爱她,她也真的像对待夫君一样真心对待他,姜可然还以为,只要等她及笄,他们的关系便会变得更加顺理成章。可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是没有能做好妻子的这个角色。 这一夜,是很多人的不眠夜,可彻夜不眠又如何呢,天亮后便是大年初一,是各家各户相互拜年的日子,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得清静。在忙碌的时候还好,大家对一些小变化还一时难以察觉,可一旦闲暇了下来,陈府上下,包括姜府的人都发觉姜可然与陈聿琛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种状态。哦,不对,不是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种状态,毕竟,那时虽然姜可然冷淡些,陈聿琛对姜可然的热情关切大家还是看在眼里的;现在,他们是相互对彼此都彬彬有礼,却少了之前的亲密,甚至陈聿琛对姜可然的关切都变得内敛了许多。 细心如姜可然自然察觉到了陈聿琛的变化,也察觉到了阖府上下每次的欲言又止,可她却无能为力,毕竟,这次与陈聿琛产生矛盾的缘由她都毫无所知,也无法对症下药。 明顺20年正月初八,皇帝开印复朝,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姜可然为刑部与吏部尚书,统管两部事宜。对此,朝臣心中早有猜测,也不算惊讶,只是猜测是一回事,落实却是另一回事。只四百多年前的靖朝出现过设立尚书令统管朝堂六部的情况,自那后,朝堂上再未出现过任何一人统管朝廷两部以上的情况出现,而且还是一名女子统管,这又将在姜可然的传奇人生中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既是早有预料的事,姜可然并没有感到多么惊喜与意外,此时她心中烦扰的却是另有其事。她正兀自思索着什么,却不想身旁出现一宫中侍从唤停了她,“无忧公主,太子殿下请您移步东宫,有事相商。” 按理说,姜可然作为女子,是不该单独入东宫的;依礼,太子殿下也不该请她一个女子入东宫议事。不过,姜可然的身份地位从来都表明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自然很多规矩对她来说都不能以常理论之。加之她现下已明确在朝中任要职的身份,自是更不会有那么多束缚。既是太子之令,她作为臣子自然只能听从,便让侍从带路前去。 到了东宫见到太子,姜可然行了一个文臣之礼,然后便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唤我来有何要事?” 瞿玉乔自是知道姜可然脾性的,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前两日外祖母入宫看望母妃,我恰陪伴在侧,听外祖母偶尔提起你与子渊。” 话至此,姜可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当下也不再多言,说了句“原来太子殿下不是有政务相商,如此,微臣告退。”,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第39章 39·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瞿玉乔忙唤住她,人也直接来到了姜可然身侧,“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忧你过得不好。”姜可然却并不想与他谈论这些事情,就算要找人倾诉,也不该是他。对此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看着瞿玉乔,但那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见姜可然这般眼神,瞿玉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最后他还是将唤姜可然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是不是因为住在陈府上的杜秋伊的缘故?若你不喜欢她,我可以将她纳入我宫中,如此你也眼不见心不烦。” 瞿玉乔这句话成功让姜可然皱了眉头,她冷淡地问道:“殿下心悦杜姑娘?”见瞿玉乔摇头,姜可然的语气一下变得十分冷冽,“若殿下并不喜欢杜姑娘,还请莫要如此为之。您以后大可美女环绕,但那却是她的一生。” “你……”瞿玉乔话未说出口便直接被姜可然打断:“我与陈聿琛之间如何,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殿下万莫如此行事。再则,殿下与陈聿琛幼年便相识,对于他的品行,殿下该比我更了解。”说完,姜可然再不管瞿玉乔,直接行礼告退出了东宫。此般,姜可然总算对陈聿琛除夕夜的反常有了些眉目。 瞿玉乔看着毫不拖沓离去的姜可然,苦涩一笑,叹了口气,到底是他鲁莽了,关心则乱,他如何能不了解陈聿琛的品行呢?不止他的品行,他更对他在乎姜可然的程度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次算是他想岔了,反倒让姜可然对他生了嫌隙,还得想办法弥补才是。 自东宫出来后姜可然便准备直接回陈府,却不想才刚出宫门就看到在外等候的苏含。自除夕那日姜可然让苏含去寻四哥,到现在已经八日,总算等到他回来了。苏含见到姜可然出来,忙走上前道:“小姐,属下不负所望,已寻回四少爷,现下四少爷正在侯府中。” “好,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侯府见他。”姜可然略一思索,便做了决定,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还是此事更为要紧些。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苏含,姜可然也知道这些日子他是多么劳累,便直接让苏含回府休息。 “小姐上朝,身边没有带人,属下还是跟着小姐吧。” “无碍,没什么要紧的,你回去休息,后面还有你劳累的时候。”姜可然自然知晓苏含的忠心,淡笑一下,还是没有让他跟随。如此,苏含也不再强求,小姐是去侯府,况且又是在京都,当不会有事。 待姜可然回到侯府时,姜可礼刚洗去一身风尘。原本他是逍遥自在在外游玩,却不想苏含见到他二话不说便带着他往京都赶,他又打不过他,问什么他又不说,真是累死他了!眼下见到姜可然,气势汹汹地便上前告状:“小妹,你说你身边的那个苏含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说就逼着我赶路回京都,真是没上没下!” “四哥,说到底,你只是个普通的经商之人,苏含身上可有正六品的军职,你说他没上没下?”姜可然自是知晓姜可礼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而且,他一向对苏含的高超武艺十分佩服,姜可然也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当下也乐得调侃他一句。 “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是你的下属,我是你的四哥,他自然应当尊重我才是!” “苏含一向只敬重真正有本事之人。”姜可然怼了他一句,当下也懒得再继续和他贫,她此次寻他回来可是有正事要说,“好了,四哥,我们去你书房。” 虽然苏含不知晓姜可然寻姜可礼回来的缘由,但姜可礼却知道,这个苏含是只听自家小妹的话,其他人休想能差遣他,既然他来寻自己,自然是自家小妹找自己有事。现下姜可然这样说,姜可礼自是没有不允的。待两人来到书房只剩两人后,姜可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四哥,你可还记得庄太傅家小姐,庄家懿?” “庄太傅家小姐?”姜可礼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哦,她啊,你喜欢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她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着急找我回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其实姜可礼这一番话姜可然已然明白姜可礼对庄家懿恐怕真的无意,但事关庄家懿,姜可然还是想要真真切切地问一句:“四哥可喜欢她?” “啊?”姜可礼似乎被姜可然这句话吓到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何时对旁的女子有过什么心思!”在姜可然炯炯目光下,姜可礼停顿了瞬息,终究还是老实交代:“是,前年你结婚前我回来京都,那时她是有写过一封信给我,但我不是无意,就没有给她任何希望嘛,其后为了避嫌,我不是连着两年的除夕都没回家陪祖父祖母。” “唉!”姜可然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是了,以往姜可礼无论多么散漫,在外多忙,每年的除夕与年节还是会回府团聚的。原本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年他没有回来,原来是为了避开年节拜年时与庄家人碰面。 姜可礼走到姜可然一旁,弯身看着姜可然道:“你让苏含千里迢迢把我抓回来,就为了问我这么个问题?” 姜家兄妹的关系一向很好,姜可然对姜可礼如此靠近的距离也不会有什么奇怪与反感的,只是淡淡点头道:“嗯,原本我以为若你也对她有些情谊的话,我总能想到办法,可现下,唉……”姜可然又叹了口气,她想着庄家懿那般娇柔美丽,自家四哥应当不会毫无情谊。只要他有那么一丝情意,姜可然就有办法改变庄家懿无奈的现状。可惜,自己四哥居然完全无意于庄家懿。 “想什么办法?”姜可礼倒是被姜可然这一通说得有些迷糊了。 “除夕夜宴上,皇上下旨赐婚庄太傅之女为太子妃。” “哎,我还说什么事儿!”闻言姜可礼一屁股坐在姜可然一旁的椅子上,“这不是挺好的嘛,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庄小姐并不是贪恋权位之人。” “那就只好祝她所托良人。” 姜可然目不转睛看着姜可礼片刻,最后只得作罢,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第40章 40·不相见,唯相念 姜可礼见姜可然起身,忙跟着起身道:“你这就要走了?” “嗯,我该回去了。”姜可然有些有心无力地回答道。 却不想姜可礼拉着姜可然不让她走,抱怨道:“哎,我说,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就不关心关心我?” 以往姜可礼也时不时这样向她抱怨,姜可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无奈道:“四哥,你这不是好好的嘛,还需要我过问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表面上的好可不代表真的好,我脆弱的心灵还需要你关心安慰嘞!” 姜可然无奈,“好了好了,我们今晚便陪祖父祖母一起用饭吧,也弥补你除夕都不回来的过错。”姜可然只当是自家四哥害怕因除夕未回之事被祖父责骂,要她留下来为她求情呢,并未多想,便差人回陈府回报了一声。 果不其然,当晚姜可礼被姜峰好一通教训,亏得瞿素素和姜可然在一旁劝拦着,否则这一顿晚饭还不知道大家伙儿何时才能吃上呢。只是,等姜可然在定国侯府用过晚饭后回到陈府,却被告知陈聿琛午后时分便领旨出发前往鲁城督办建造水利工程,快则三月,慢则可能半年才归。刚听到夏悠报上这个消息时,姜可然难得地因为陈聿琛的离府皱了眉头。夏悠知道自家小姐最近与陈公子有些矛盾,当下见状也只得轻声安慰道:“小姐不必多心,大少爷只是因为公事离府。而且,大少爷向来心系小姐,定会很快回府的。” 姜可然没有多言,只是挥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回到房中,可却没有在房中看到熟悉的信笺。以往陈聿琛若需外出多日,只要她在京都,定会当面向她告别;实在不行,也定会给她留下一封详细说明的信笺告知予她,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姜可然苦笑一下,看来这次陈聿琛是真的生了她的气,还生了大气。 明顺20年正月十五,上元节,京都的男男女女长街游玩赏灯,姜可然巡视时却形单影只,陈聿琛依旧未送回只言片语。 明顺20年二月初二,姜可然生辰,也是姜可然的及笄之日,可惜,陈聿琛没有回府,只派人送了及笄之礼,连书信都没有一封。姜可然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桌上那支做工与设计都十分精巧的整玉发簪,无奈一笑。 明顺20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姜可然与过完年又回到京都的杜秋伊长街游玩,想起两年前与陈聿琛在此的种种,姜可然只觉物是人非。而此时的陈聿琛,依旧在鲁城,依旧未送回任何书信单独给予姜可然。 明顺20年五月初五,陈聿琛二十岁生辰。在大鄢,二十是男女成年后第一个整十生辰,按理是要大办的,可惜陈聿琛仍在鲁城督办建造水利工程,家中也只能简单操办表示庆贺。姜可然的礼物与书信早两日已经送到了陈聿琛的手中,但陈聿琛并未回信。 明顺20年八月初三,太子瞿玉乔迎娶太子妃庄家懿入东宫,皇家大喜,普天同庆。姜可然亲自为庄家懿送嫁,十里红妆入皇城,京都贵女无不羡艳。 此时的姜可然已经习惯了陈聿琛的无声无息,她仿若回到了成婚前的状态,只是所居之所从定国侯府换到了宰相府罢了,其他几乎没有改变。不,也有改变,她不若以前那般自在了,毕竟,身上担的责任太多,甚至多到她都险些忘了当初与陈聿琛的矛盾。 一晃,又过了一个除夕,又到了新的一年。今年是陈府第一次过如此安静的年,陈聿琛在鲁城督办建造水利工程一直未回京都,陈聿霖镇守石城也不能回京都,连陈文风都出京公干了。府中的主子少了一半,除了姜可然,其他都是长辈,也没有比姜可然更小的小辈,因此过得颇有些寂寥。不过不仅是陈府,今年的这个除夕,京都中各大世家府中都热闹不起来。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能继续冷清上几日。明顺21年正月初四,宫中收到鲁城传来的急报,陈聿琛督办的水利工程因连日暴雪坍塌,伤亡惨重!一干重臣连夜被宣召入宫,姜可然自然也在其中。当姜可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震惊不已,连一向淡然的表情都有些破裂。她袖下的手握紧又松开,一瞬后才镇定地接过皇上让人递过来的奏报。她逐字逐句地看完奏报,生怕看错一个字,片刻后才合上奏报,却并未言语。 但宰相陈鸿就没有姜可然如此淡定了,他自听到消息后便一直在向皇上请命亲自前去鲁城处理此番天灾意外,但皇上并未对此有所回应,只静静听着连夜被召进宫中的几位相关的重臣在下面讨论着解决方案。可终究这些人的年龄都大了,无论想出何种解决方案,终究都得安排一个有威望的人前去镇场才行。在场的人除了宰相陈鸿,竟无一人愿意请缨前往。但陈鸿却是这些人中年龄最长的人,还是皇上的长辈,皇上自然不会同意他前去。 太子瞿玉乔看姜可然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有些发愣,他看得出来姜可然心中是担忧的,当下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愿前往鲁城处理此次天灾祸乱。” 但太子此话刚毕,便立马有朝臣出言反对,“不可,太子乃国之根本,怎可前往如此凶险之地。”“是啊,万万不可,急报上言,鲁城的暴雪现在一直磅礴未停,太子怎可去如此险境。”……皇帝也皱了皱眉,显然也是不同意瞿玉乔的提议的。 此时,姜可然仿若才回过神来一般,上前一步道:“皇上,各位大人所言极是,太子的确不宜前去鲁城。祖父陈大人也上了年纪,更不合适前去。请皇上允臣前往。” 闻言,皇上也是有些犹豫的,毕竟,现下京中的局势也并不是很好。京都的雪虽不如鲁城那般严重,但也导致祸乱不断,姜可然作为前朝六部中重要的两部尚书,此时怎能轻易离开呢? 第41章 41·忧心忡忡 聪慧如姜可然自然也知晓皇上犹豫的原因,接着道:“京都有皇上坐镇,太子与各位大人处理诸事,吏部与刑部也有可堪大任的侍郎主事,臣前去鲁城,乃为最合适的人选。” 姜可然话毕,殿中一下便安静了下来,无人言语。仿若过了很久,又仿若只过了片刻,终究皇上叹了口气道:“令无忧公主为正一品司空,前往鲁城督办水利工程事务,鲁城一切事宜皆由无忧公主全权酌情处理。”皇上宣布完调令后才对着姜可然委以重任,“无忧,好好用你手中的公主宝印和朕赐你的金牌为朕平和天下。”皇上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衡量着。但此时的姜可然暂时没有心绪思索这些隐喻,当下她更想赶快去到鲁城。 姜可然与陈鸿一同回府后,便立即命夏悠与苏含四人准备出行物件与马匹连夜出发。至于需带去的随行部队,则次日由从三品兵部侍郎卫维带领前去。在夏悠等人收拾东西时,陈鸿来到姜可然院中。陈鸿与姜峰几十年朋友,对姜可然自然也是真心看做晚辈来疼爱的,虽然心中十分担忧陈聿琛的安危,但对姜可然此行同样忧心。 “此行你须当心,平安归来。”陈鸿向来言语不多,此时也只嘱咐了这么一句。嫁入陈府几年,姜可然自然也是了解家中诸人脾性的,当下应诺一声后也并不再多言。 夏悠等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一切就安排妥当,姜可然告别府中众人,带领四人策马飞奔而去。虽说雪天路滑难行,但姜可然依然不过十日便已经到了鲁城,至于卫维所带的随行部队,则晚了五日才到。 姜可然初到鲁城时,虽然鲁城守城与下属的各位县令竭尽所能控制局面,但过了这么些日子依旧一片狼藉。其中还有鲁城的两位督办大人与随陈聿琛同来的一位工部侍郎与陈聿琛一同失踪,这么些日子一直都还未找到人。姜可然刚到就听到鲁城守城上报如此情况,心中不可谓不心惊担忧。但她却不能表现出丝毫慌张失措,现在不是她表达忧思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主持大局。 姜可然的到来的确安定了民心,毕竟姜可然的威名在大鄢民众心中是根深蒂固的,众人心中天然对她就有一种信服,这种信服甚至常常让人忘记,她今年也不过是一个还差半月才满十七岁的少女。当然,姜可然不表现对陈聿琛的担忧,却并不代表她真的不担忧。她昼夜不歇地带领相关人员恢复鲁城,苏含与秦天也在不断奔波为其寻找陈聿琛。 好在天公作美,姜可然到达鲁城的第三日,暴雪便在慢慢变小;等到六日后,雪几乎已接近停下,这也为姜可然处理天灾的后患便行很多。就连鲁城百姓都言:无忧公主乃天降福星,她一来到鲁城,暴雪都为她而停。不过这些姜可然都无心在意,她来到鲁城已半月有余,暴雪的后遗症在慢慢恢复,就连失踪的工部侍郎都找到了,但陈聿琛却依旧了无音讯。 夏悠端着茶步入姜可然房中,姜可然正看着面前的报书低眉思索。夏悠放慢脚步行到姜可然一旁,将茶轻轻放在姜可然手边,看到姜可然眼下的青黑,夏悠心疼地开口道:“小姐,您休息下吧。这些日子以来,你每日小憩都不足一个时辰。” “无碍,”姜可然连头都未能抬,但依旧询问道:“苏含那边有消息了吗?” 夏悠无奈摇头,“还没有。” 姜可然一顿,才接着往下看手中的报书。夏悠见状,心中叹息,这些日子,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她与苏含等人都知道小姐心中的忧虑,否则,小姐何至于每日都有此一问,且每次得到失望的答案都会顿住一瞬。来到这里半个多月了,小姐每日都无法安睡,安知没有担忧陈公子的原因呢。 夏悠正欲退出去,却抬头看到秦天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喜色。夏悠见状有些猜测,还未待她提醒姜可然,秦天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小姐,小姐,我们找到了,陈少爷找到了!” 闻言,姜可然骤然起身,放下手中报书快步走向还未踏进房门的秦天,“在哪里?他怎么样?”还来不及让秦天喘息片刻,便示意秦天前面带路,她要去看看他。 秦天当然了解姜可然的意思,当下也不拖沓,直接转身带路前往陈聿琛所在之处,边走边回禀道:“小姐放心,陈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苏含正在那边照料者。因为陈少爷恰好昏迷在一个隐蔽的小洞穴中,很多当地的人都不知道那地儿有个洞穴,加之连日暴雪又封闭了洞口,这才让属下们一直未找到。” 苏含与秦天安置陈聿琛的房间离姜可然刚才所居之处并不远,不过瞬息功夫两人便到了陈聿琛那边。阔别一年多的日子,姜可然总算又见到了陈聿琛。不过此时的陈聿琛因遇暴雪天灾,又昏迷数日,昔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着实憔悴狼狈。姜可然进屋时,正有随行而来的太医在为陈聿琛把脉诊治,见姜可然进来,忙欲起身行礼,不过被姜可然制止,让他专心诊治。 待太医诊脉结束,姜可然忙问道:“情况如何?” “回公主,陈大人在低温环境下昏迷数日,身体四肢僵硬,受损严重,需慢慢调理或能恢复。”太医恭敬地回答道。 “可否痊愈?”姜可然追问。 太医依旧低头拱手谨慎道:“陈大人身体底子好,只要苏醒便当无大碍。” “只要苏醒,”姜可然喃喃低语,然后才接着问道:“何时可苏醒?” “这……”太医却是不敢答了,毕竟被冰冻数日的人,能否苏醒,谁又能保证呢。见太医犹疑,姜可然叹了口气,她自己是懂医之人,即便没把脉,也能猜到一些陈聿琛现在的情况。当下也不再难为太医,“你下去准备诊治药方吧。” “是,臣告退。” 姜可然转身看跟着她身后的苏含与秦天,“你们也去休息吧,劳累了这么久,辛苦了。” “小姐才是最该休息的人,属下不累。”苏含说得也没错,这些日子以来,姜可然的确是最辛苦的人,每日睡不过一个时辰,还忧心伤神。 第42章 42·美梦成真 姜可然摆摆手,让他们直接下去休息,不再多言。苏含还欲说什么,却被秦天一把拉走了,夏悠也跟着退了出去。待陈聿琛身边的贴身侍从木青将陈聿琛收拾妥当退出去后,屋内就只身下站着的姜可然与躺着的陈聿琛了。 姜可然走近陈聿琛,伸手探了探陈聿琛的脉,然后长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似乎时常叹气,比她活过的这十多年还多。看着躺着的陈聿琛瘦了很多,姜可然心中滋味难言,他们这一年多来没有丝毫联系,姜可然逢年过节给他的书信他也从未给姜可然回复,姜可然了解他的情况都是陈家祖母与母亲告知,颇为无奈。 姜可然也只是坐了片刻便离开了,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处理,不管她多么想如当初陈聿琛守着她那般守着他,现状都无法允她这个想法。不过,不管姜可然多么忙,每晚她都会风雨无阻地前来探望陈聿琛。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鲁城此次天灾祸乱已处理完毕,鲁城的水利工程建造也重新走上了正轨。大鄢各地,包括京都的小祸乱也都基本平息了下来,春暖花开,一片祥和。鲁城的男男女女们也出门沿水游玩,采花抒情。姜可然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了不少,至少每日能睡上三个时辰,精神也好了不少。唯一让姜可然忧心的,便是陈聿琛还一直未醒。 陈聿琛还未苏醒,不便挪动,皇上又还未安排新的督工大人前来,姜可然只能担下这督工的担子,暂留鲁城。不过,虽然他们人还未回京都,皇上的赏赐却流水般地入了陈府与姜府。不过这些姜可然并不在意,真正值得让姜可然高兴的是她收到庄家懿的来信,信中告知,她已有孕两个多月。这算是这段时间唯一值得姜可然一展笑颜之事了,她迅速给庄家懿写了回信,并让夏悠与夏思亲自带回,替她照顾好庄家懿,直到庄家懿顺利产子。 不过,夏悠却并不同意姜可然的安排,“小姐,若我和夏思都走了,你身边便没有婢女伺候了。苏含和秦天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照顾好小姐呢。” “无碍,你们帮我照顾好太子妃就行。” “小姐,太子妃身边自然有贴心的人伺候着,若小姐实在不放心,我一人前去就好,就让夏思陪着小姐吧,若小姐有什么吩咐也能方便些。” 但无论夏悠和夏思如何劝说,姜可然依然坚持她的想法,“夏悠,我自是知晓你向来稳妥,不过太子妃性子十分温婉,身边的人也都不似你们这般习得武艺,只有你们两人同去,不仅可以帮我照顾她,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这样我才放心。” 见劝说不下,夏悠夏思也只得从命,不过终究依依不舍。但姜可然的命令大于天,她们二人终究还是快马加鞭赶往京都,入了皇城东宫来到庄家懿身边陪伴在其左右。 明顺21年五月初五,陈聿琛生辰日,虽然陈聿琛依旧未醒,不过姜可然知道,他早已恢复神智,身体也已调理康健,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未能醒过来,或者说,是他不愿醒。姜可然不知道为何,或者说,她知道原因,却不愿相信。虽然陈聿琛未醒,但姜可然还是重新布置了一下他们在鲁城居住的院子与房间,她想着,去年陈聿琛双整十的生辰她没有能陪他过,那今年就当是补偿吧。 姜可然搬了张桌子摆在陈聿琛床前,此时她面向陈聿琛的方向立于桌前,准备画画,就当是送给陈聿琛的生辰礼。姜可然一边画着,一边嘴里不自觉地说着:“自相识后,无论你我各自人在何处,我的生辰礼你都不曾落下。不过,今年你可欠了我份礼物,等醒了可得双倍补偿才是。”姜可然低头认真的画着,嘴里兀自嘟嚷着,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床上的如玉公子已然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陈聿琛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他梦到姜可然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每天都用很关切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仿若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这个梦让他感觉十分幸福,幸福得让他完全不愿醒来,如此这般,已是他毕生所愿。刚才,他又梦到姜可然站在她床边作画,嘴里还念叨着让他补偿她生辰礼物。那画面太美好,太真实,仿若陈聿琛只要开口答应补偿她生辰礼,她就会万分开心地展露笑颜。那一刻陈聿琛拼尽全力睁开眼睛,只为看看那副如此真实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是否真实存在在他眼前,他想要告诉她,“好。” 突然出现的沙哑声音让姜可然作画的动作顿住,但手中的笔却有些微微颤抖,一瞬间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生怕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床那边重新传来动静,姜可然才抬头望去,这一望便看到陈聿琛正在挣扎着起身。姜可然忙丢下笔,快步走到陈聿琛身旁,扶着他起身做好。四目相对,两人一瞬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没说话,但陈聿琛的手却缓缓扶上姜可然的脸,轻轻摩挲,仿佛在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实。“你怎么会在这儿?”几个月未开口说话的嗓子十分沙哑,不似曾经的清朗。 听到他开口,姜可然这才反应过来,“我给你倒杯水来。”说着便欲起身去桌边倒水。却不想陈聿琛一把拉住了姜可然不让她动,仿若她一离开便会消失不见一般。姜可然无奈,只能朝门外开口唤人,“苏含,进来一下。” 一直守在屋外的苏含听到召唤快速进屋,“小姐,有何吩咐?”苏含自然看到了苏醒的陈聿琛,以及他拉着姜可然不放的手。 “帮我倒杯水过来。” “是。”说着苏含便麻利地倒了杯水递到姜可然面前,姜可然顺手接过,喂陈聿琛喝下。一杯尽,姜可然问道:“再喝一杯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便递回杯子让苏含再倒一杯。如此这般反复三次,陈聿琛才感觉自己嗓子算是恢复了正常。见陈聿琛不再需要,苏含便收回杯子退了出去。 第44章 44·变天 庄家懿现在有孕在身,姜可然倒是不担心太子对她不好。不过,另一个问题倒是可以过问一下,“东宫可又添了新人?”当初两人大婚三日后,东宫便一并入了些女子,当时得知庄家懿有孕,姜可然也是担心那些人不安分才会让夏悠与夏思去庄家懿身边照顾。 “还是那些人。不过多谢你让夏悠姐妹俩来照顾我,让我安心不少。” “要的就是你安心,须得一切顺遂才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后庄家懿得休息了,姜可然便顺势起身出宫。不过出宫前她听夏悠告诉她,之前庄家懿的确发生过一些意外,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姜可然就知道会如此,吩咐夏悠与夏思继续好好照顾庄家懿,直到顺利生产。 因夏悠夏思都在庄家懿身边,姜可然又没有用新的侍婢,所以陪同姜可然而来的是苏含。但以苏含的身份是不便入东宫的,所以此时姜可然独自在宫人的陪同下出宫。也因此,当在廊下姜可然被太子瞿玉乔拦下,对方吩咐宫人先行离去后,便完完全全只剩她一人了。 姜可然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有事?” 瞿玉乔却显得热情许多,“几个月不见了,你可还好?”太子身边的王檀十分懂得看眼色,在太子让陪着姜可然的宫人离去时,他也一并退下了,所以此时只有太子与姜可然两人。 姜可然却略有些无语,“太子殿下,我们早朝时才见过。” “话虽如此,但总要亲自问过才能放心。”瞿玉乔倒是一点都不掩饰,说得十分直接。 既然瞿玉乔直接,姜可然也就直话直说了,“太子殿下,我与您并不是什么多年的挚交好友,有些话,太子殿下是不该问的。君臣有别,而你我不只是君臣,还有男女之别,请太子殿下以后莫在做出这般举动。”姜可然抬脚欲走,在瞿玉乔准备伸手拦她之前,姜可然再次开口道:“太子殿下,请您照顾好太子妃,告辞。” 看着姜可然离去的背影,瞿玉乔无奈一笑,低声道:“还真是无情。” 这时,王檀也回到了瞿玉乔身边,低头劝慰道:“殿下,公主毕竟已经嫁为人妇。” 瞿玉乔叹了口气道:“你说,若三年前父皇为她赐婚时,我争上一争的话,现在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那时,听闻父皇为陈聿琛与姜可然赐婚,他虽莫名伤感,但更为陈聿琛得偿所愿而欢喜。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已将心遗失在她处,现在,只能空留叹息罢了。而此时的瞿玉乔还不知道,若非姜可然当时直言自己难以成孕,皇上确实是要把姜可然赐婚给他的。 明顺21年十月十一,太子妃产下太子瞿玉乔的嫡长子,皇室上下举城欢喜。此时的皇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这不,太子成亲不过一年,嫡长子都出生了;但看姜可然与陈聿琛已成婚数年,却仍旧毫无所出。由此可见,当初姜可然也并不是为了推辞婚事而不顾一切想出的说辞。 明顺22年3月十九,皇上久病缠绵病榻,对朝政心力不足,遂传位予太子瞿玉乔,自己任太上皇。因太上皇仍在世,故未改年号,任唤大鄢明顺。次月,瞿玉乔登基大典,同时册立庄家懿为皇后,府中一干旧人或为嫔,或为贵姬。不过即便太上皇仍在世,这天,依旧是要变了。但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是,瞿玉乔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居然是同意姜可然所请,免她刑部与吏部尚书之职,可同时却又任命她为正一品太师。 太师此职虽从古自今一直存在,但以往只会赐封予有功的老臣,算是让其颐养天年的一种举措,就如庄家懿的祖父庄太傅一般。可现在皇上这一举动倒让所有人有些摸不到头脑。按说姜可然虽然对大鄢已有无数功劳,但她年纪着实很小,怎么也不到颐养天年的时候;若说皇上是因为姜可然请辞两部尚书之位而给予补偿,这更是没有必要,毕竟,太上皇已经给了姜可然享受超一品辅国公主的待遇,还有御赐金牌傍身,又手握兵权,她即便不任任何官职,以她的实力,又有谁敢开罪她呢?所以,皇上这一举动倒让所有人迷茫了,就连姜可然自己都迷惘了。 因着这旨意,姜可然又进了一趟宫,可却无功而返,即便是太上皇,也让姜可然受着就好。不过,太上皇倒是给了姜可然另一道圣旨,履行了他明顺17年除夕答应姜可然的那一个条件。因着姜可然一直未曾向他提任何请求,也为了让姜可然安心担着这太师一职,他便给了姜可然这样一道圣旨,无论何时,只要她拿出这道圣旨,即便是皇帝,也得顺从她之意。 从宫里出来,姜可然感觉整个世界都不美好了,即便手握太上皇圣旨,却让她丝毫没有一丝松快,瞿玉乔到底想要做什么? 连着一个月姜可然没有去上朝,同时,大臣们也都习惯了新帝的每日必问:“无忧何在?”虽只四个字,但连着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新帝对这位新晋姜太师的重视。恐怕,这位年轻的无忧公主担着这太师之职可不只是为了享受荣光的。由此,不少人都想到了几百年前的太熵朝,虽然太熵朝在盘龙大陆只存活了短短三十四年,但却出过一位比丞相更有实权、更得圣心的太师! 终究,瞿玉乔还是不得已下旨命姜可然进宫,尚书房觐见。王檀公公将姜可然带入尚书房后便退了出去,一时,尚书房中便只有瞿玉乔与姜可然。姜可然行了君臣之礼后便站立着不发一语,还是瞿玉乔主动递给了姜可然一封奏折让她看看。 姜可然虽然心中对瞿玉乔的一些心思不满,但身为臣子,既然站在这里,她也须得做好臣子的本分,伸手接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看完了奏折,姜可然微皱眉道:“黑釉国要派使臣来贺新帝登基?” “若非因为此事,我也不会扰你清静。”转身端起案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姜家世代镇守南城,你该知道,那可不是为了什么曾经的羌族、酋族之流。”姜可然注意力在黑釉国上,倒是一时忽略了瞿玉乔在她面前居然自称的是我。 瞿玉乔说得对,姜家世代镇守南城,从来不是为了那已经覆灭在姜可然手上的羌族与岌岌可危的酋族,而是为了一直与大鄢对峙的黑釉国。 第45章 45·黑釉国求和 自盛朝灭,大鄢立,盘龙大陆在瞿氏子孙的努力下,十之六七都收复归大鄢所有。像滨海国之流,除了能小面积搞一些小动作之外,完全不足为惧;唯一让大鄢有所忌惮的,只有黑釉国。黑釉国擅机巧之术,加之黑釉国与大鄢交界的边境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即便大鄢兵强马壮,也是不敢擅攻的。但同时,黑釉国也不敢随意兵犯大鄢,除了因为两国人力的悬殊,更因为大鄢有姜家,世代镇守在南城的姜家。 因此,两国世代对峙,几百年了却从未有过交好之举。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封算是交好求和的奏疏,又怎能让人不起疑呢。“此奏折既然能到皇上面前,必然过了南城一关,大将军应该有消息给皇上吧?”姜可然恢复淡然,静静说道,她想知道父亲还带了什么消息到京都。 瞿玉乔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伸手从案上拿过另一封奏折,递给了姜可然。姜可然伸手接过打开看完,“果然如此。”姜恒送来的奏折上清楚表明,黑釉国遇到百年难遇的大旱,国中所有水源都已干涸,现在唯一寄存希望的便是源起大鄢,能通往黑釉国的忘忧河,这是他们能获得的最后水源。黑釉国当然也知道,此状必定会引来大鄢的觊觎与手段,但他们已别无他法,为了国中数万百姓,他们只能选择退步求和。 “无忧意下如何?”瞿玉乔见姜可然收起奏折,开口问道。 姜可然拱手行了一个武将礼,“皇上,虽然臣为武将,但若能避免生灵涂炭,臣从不主战。一将功成万骨枯,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 “看来我还是算了解你的,”瞿玉乔拿过王檀送进来的茶,端起一杯递给姜可然,“既然别人想要求和,那我们也至少该看看人家的诚意再说。” “皇上说得是。”姜可然虽然接过瞿玉乔递给她的茶,但她并没有喝,顺手便放到了一边,“既如此,臣告退。” 瞿玉乔却开口唤住她:“等一下,无忧,我希望黑釉国使臣由你作为主使来接待。” “接待使臣或是两国交涉,都自有相应官员负责。”姜可然下意识拒绝,“这样的事情,若臣参与,恐怕反倒让原本固有流程手忙脚乱。” 瞿玉乔却没有再给她任何理由,只是简单地要求:“我要你去。”直到此时,姜可然才反应过来,瞿玉乔一直对她自称的是我!姜可然默了瞬息,然后拱手应“好”,退出了尚书房。 次日,新帝总算没再问“无忧何在”四个字,因为姜可然今日上朝了。由此,大家即便不知道昨日皇帝为何下旨召姜可然入宫,却也知道今日定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黑釉国要派使臣来求和了!更重要的是,负责主理此次事务的官员皇帝钦点了姜可然!如此,朝臣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果然啊,姜家的人怎么可能消寂,皇家怎么可能让这般家族中的人消寂! 明顺22年六月十八日,黑釉国大王子邱腾作为使臣到达大鄢京都,陈文风、姜可然带着人在京都城门处迎接。到了城门口,大王子下了马车,后面跟着的轿子里也下来一位妙龄女子,走到了大王子身边。姜可然站的位置是在陈文风身旁偏后的,但大王子与那女子走上前来却是先向姜可然打招呼:“好久不见,将军。” 虽然大鄢与黑釉国对峙却不对战,但并不代表双方没有互相的试探。尽管一直没有真正的实战,但并不代表姜可然的名声没有传入黑釉国。此时,便可见一斑。 既然对方先与姜可然打招呼,姜可然自然没有再躲在后面的理由,上前一步向对方点头示意后,介绍道:“这是我朝大鸿胪陈文风大人。”在姜可然的介绍下,两人也向陈文风致礼并自我介绍:“本王邱腾,黑釉国大王子,这位是内妹邱美珠,行六。” “欢迎大王子与六公主来到大鄢京都,已在使馆准备好各位下榻之所,本官将带领各位前往。”陈文风不卑不亢地说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对待使臣自然懂得把握该有的态度,姜可然可以依旧高冷,他可不行。 因着陈文风说的是他带他们去使馆,却没有提到姜可然,故邱腾问了一句:“将军不同行?” “稍晚入宫后会与公主相见。”陈文风没有顺着邱腾的称谓称呼姜可然,反而用了大鄢公认的称谓。 如此,邱腾也不再多言,返回马车后一行人跟着陈文风去到使馆收拾小憩。傍晚宫中设宴招待使臣来客,酉时,邱腾带着邱美珠与几名献礼侍从在京都官员的引导下入宫赴宴。今日,新帝没有再如太上皇一般将姜可然的位置安排在官员一边,而是将姜可然安排在了女眷一边。这一举动倒又让大家迷惑了,这明摆着皇帝是要在政事上重用姜可然,可为什么却又在宴会上以无忧公主的名位将姜可然安排在女眷首位呢? 原本姜可然是无所谓坐在哪里的,但这段时间瞿玉乔的种种行为却让姜可然不得不深思新帝这样安排的深意。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下重要的是与黑釉国使臣的谈判。宴会的氛围终究是歌舞升平的,可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两国虽处于谈判交和的境况,却依旧免不了互相试探实力、相互比较的,无论是女子的琴棋书画,还是男子的刀枪剑戟。不过,这些都还不到姜可然出手的地步,她只需安安静静坐着旁观就好了。 相互的试探与比较结束后,宴会就来到了真正的高潮,两国谈判的交好措施——联姻。从白天黑釉国六公主邱美珠出现的那一刻,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这邱美珠就是要嫁入大鄢和亲的。 黑釉国乐曲响起,随着鱼贯而入的舞伴,六公主邱美珠缓缓而入。乐曲悠扬、舞姿妖娆、美人娉婷,一时间,引得殿中众人心驰神往。一曲舞毕,邱腾从座位上站起走出,“皇上,这是家妹六公主邱美珠,将嫁与皇上。” 第46章 47·所谓自由 姜可然淡笑了一下,“皇上疼爱娘娘,希望这些美景能为娘娘消减些思乡之情。” 邱美珠倒是不在意这些,转而拉着姜可然说道:“公主以后可否时常进宫陪我聊聊天?我在这宫里着实不认识什么人,那些人也都不太愿与我亲近。” 姜可然自然知道为何宫中的那些人不愿与邱美珠亲近,不过,“娘娘,臣虽为女子,但亦是外臣,无法时常入后宫。你若觉得孤单,可以时常去找皇后娘娘聊天,皇后娘娘是这宫中最好的女子。” “皇后娘娘?”邱美珠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我见那皇后娘娘似乎不怎么管事,我入宫这几日她从未召我请安觐见,甚至我将这宫殿整个翻天覆地变了个样,她也没有出面说过一句话。” 姜可然笑了笑,“所以我说,皇后娘娘是这宫中最好的女子,只要你不违反宫规,不影响皇上政事,你还是可以像在黑釉国中一样自由。”姜可然轻拍了一下邱美珠的手,虽然,在这皇城后宫中从来就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好吧,那我信你。不过,你若有时间,一定要进宫多来陪陪我。” 安抚好了邱美珠,姜可然才离开百花宫,出了百花宫,姜可然想着反正都已入宫,不如就去看看庄家懿,便转道去了永和宫。依旧如往常一样,姜可然人刚到庄家懿宫门外,庄家懿便迎了上来,“我听下人说你入宫了,想着你一定会来我这里,果不其然。” 面对好友,姜可然的笑容多了许多温度,“这是当然,都入了后宫如何能不来看看你呢。”入了殿中两人相携而坐,“入宫后你可还好?” “都好,后宫诸事有怡贵太妃教导我,我也不费什么心神。现在皇上的后宫中也没几个人,也算清静。”庄家懿倒是一如既往地看得开,她既不与怡贵太妃争权,也不与那些后宫女子争宠,更不与朝臣勾结参与朝政,对她而言,只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所以日子反倒过得安宁。 “你看得开就好。”姜可然喝了口茶道:“原本黑釉国公主入宫,我还有些担心你。” 庄家懿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从我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会是皇上身边唯一的女人。这些事情,我早有准备。而且,”庄家懿顿了下,再开口却是,“况且我知道这涉及到你们在前朝处事,我不会多言的。” 姜可然自是察觉到了庄家懿的那一瞬息的停顿,也知道她后面真正想要跟的话是什么,不过,彼此也都清楚,那些话,是不能说的。那件事一直是姜可然心中的叹息,事到如今却也无能为力。 庄家懿转了话题说道:“我倒是有些想念夏悠了,之前她做的点心我十分喜欢,现在都有大半年再没能吃到了。”自庄家懿诞下嫡长子后,夏悠夏思就回到了姜可然身边。夏悠手艺一向很好,庄家懿这样说,姜可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你若喜欢,我就让她入宫再陪你两日好了,也让你吃个够。”姜可然调笑庄家懿的贪吃。 “这自是很好。若不是知道夏悠不会离开你,我定要向你讨了她来。”庄家懿也不介意姜可然的调笑,反倒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我身边就这么两个可用的人,我也是舍不得她离开我的。” 话说到这里,庄家懿突然挥手让殿中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殿中只剩姜可然与庄家懿两人。姜可然略疑惑地看着庄家懿,不知她为何突然有这一举动。庄家懿也不待姜可然开口询问,直接道:“其实,若你真心舍不得夏悠,倒也不必为了我而让她进宫来。” “难道,夏悠替我照顾你的时候发生了何事?”姜可然有些猜测地问道。 庄家懿叹了口气,然后才详细说道:“小夭,你知道吗,夏悠的气质与你十分相似。在东宫时,自夏悠来到我身边,皇上每每来看我,都会多看夏悠几眼,与她单独多说几句话。”庄家懿喝了口茶接着道:“刚开始我以为皇上是看上了夏悠,但后来我才知道,皇上每次单独与夏悠说话,问的都是你的事。” 自庄家懿提到皇上,姜可然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头也皱了起来。当庄家懿说完,认真看着姜可然的时候,姜可然才无奈地回道:“婉婉,我不知他何时……唉。”也只有在庄家懿这样的好朋友面前,姜可然才会将心中的叹息叹出声来。 庄家懿拉住姜可然的手,“小夭,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紧的是,不能因为这事影响到你和陈大人的生活。若你看重夏悠,还是不要再让她入宫了,免得,免得他得不到你却对夏悠……”庄家懿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夏悠一直跟在姜可然身边,加之她性子不如夏思那般活泼,天长地久便越发气质类似姜可然。庄家懿这是担心,皇上得不到姜可然,若看到气质与姜可然相似的夏悠,难免把她当做替身纳入后宫。 “我明白你的意思,”姜可然无奈一笑,“看来,以后你想吃点心只能我另派他人帮你送进来了。”姜可然说的是另派他人帮她送来,却不是她亲自送来,这就代表,以后她也会更少入宫了。 庄家懿闻言却只是一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口腹之欲不过只是一时念起罢了,只要你我及家人安好便是最好。” 再坐了会儿姜可然便起身准备离开了,却不想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唱势。姜可然与庄家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微皱了下眉。但无论如何,现下也是避无可避了。最后,在皇帝的强势要求下,姜可然不得已又在庄家懿宫中用了晚膳才得出宫去。 姜可然才刚上朝了没几日后便又开始不上朝了,但皇帝却不像之前一般每日询问“无忧何在”,反而日日命人带着要紧的政事到陈府传召姜可然,若她不愿入宫,就让宫人守着姜可然写下政事处理方案,然后带回宫中。 第47章 48·流言难止 就这般又过了月余,陈家众人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定国侯姜峰却上门来了。大家都知道姜峰此趟前来是为了姜可然,所以陈鸿简单与姜峰聊了几句后,就让他们祖孙俩单独聊天了。 姜峰随着姜可然来到陈家花园小亭中,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退下后,姜峰才开口直接问道:“小夭,你可知道最近京都中关于你的种种流言?” 姜可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道:“听说了。”因着姜可然一个多月不上朝,但皇帝却日日将重要政事传入陈府寻求她的意见,满京都的人都在传皇帝对无忧公主异常看重。又不知是谁传出了宴请黑釉国使臣那晚,皇帝居然询问无忧公主黑釉国的公主能不能入宫为妃,而不是询问皇后,一时间,京都上下都在盛传,皇帝对无忧公主十分不一般,说不定想要将其娶入宫中替了皇后的位置。就这样,这一个多月,满城上下都在传这事儿,说什么本来皇后的身份就不及姜可然的身份尊贵,就算被顶了位置也只能认命的闲话。 “皇上是何时对你有了那样的心思?”姜峰问道。姜家历来奉行的是韬光养晦、家族安定,不涉皇家权利之争,这也是为何无论朝代如何变化,姜家女郎从不嫁入皇家的原因。但现在,无论满京都上下的流言是如何传出,都不可否认皇帝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姜可然无奈,自从自鲁城回来后,一些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她的掌控,毕竟,人心如何掌控?“之前,太上皇为还是太子的皇上赐婚后便有所察觉,但那时并没有想到会到如今的境地。” “那你想要如何处理?” “孙女准备请旨回南城,或者回岳城也行。”其实这几日姜可然每日都上书请旨,却日日都被驳回。 “恐怕皇上不允。”姜峰自是也料到了皇上不会允准,皇家之人历来如此,只要他们想要,想方设法也要得到,无论阴谋还是诡计。 其实,这些日子姜可然是有些担忧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困局中,这不比战场厮杀,她没法用战场谋略却对付难以预测的人心。“祖父,你看该如何是好?”可惜现在太上皇缠绵病榻,除了太医,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觐见,她即便想要寻求权势与人道孝义上的帮助,都无能为力。 “太上皇不是给了你一道圣旨吗?天下任何人都需听从的圣旨。”姜峰直接说道,他知道,小夭不是没有想到这个解决之法,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浪费那样一个可以发挥更大作用的机会。 “可祖父,那不应该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 姜峰却轻抚姜可然的头说道:“小夭,姜家儿女的平安顺心,便是姜家最大的事。” 姜峰没有多留,与姜可然聊了会儿后便离开了。晚上,陈聿琛回到院中来到姜可然的书房,看到的就是姜可然看着摆在面前的一道圣旨发呆。陈聿琛皱了下眉,难道宫中又传来了什么旨意?是何旨意让阿然如此为难?竟连他推开她书房的门都没有察觉。 “阿然。”直到陈聿琛唤她,姜可然才反应过来,看到陈聿琛进来,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你在想什么?” 姜可然等陈聿琛走近,才无奈地指着面前的圣旨道:“在想要不要用它。”随着姜可然所指,陈聿琛看向桌上,这才知道,这并不是皇上传来的什么旨意,而是太上皇给姜可然的权利。陈聿琛自然知道姜可然为何考虑要不要用它,毕竟,最近满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想清楚了吗?”陈聿琛站在姜可然身后,搂着姜可然说道。 姜可然靠在陈聿琛怀里,无奈一笑:“总觉得可惜了。”其实姜可然不仅是因为觉得可惜,更重要的是,即便这道圣旨出,皇上虽一时会忌惮,但天长日久若皇上此念不消,恐怕会出更多事。 “觉得可惜那就不用它了。”陈聿琛伸手将圣旨收起,“我们另想它法处理。” 闻言,姜可然偏头看着陈聿琛笑道:“夫君有何良策?”自圆房后这一年多来,姜可然与陈聿琛的关系的确亲昵了许多。陈聿琛一如既往地疼爱姜可然,姜可然也在陈聿琛面前放下了很多心防,偶尔还会如同这般与陈聿琛撒撒娇。 “也算不上什么良策,只是,我今天在宫中与皇上促膝长谈。这不,才回来晚了。”听陈聿琛这么说,姜可然才意识到今天陈聿琛的确比往常晚回府一个时辰,她自己也枯坐发呆了一下午。 姜可然离开陈聿琛怀抱,脸色平淡,“你们说了什么?” 见姜可然离开自己的怀中,陈聿琛心下一跳,忙拉过姜可然的手,“小夭,不要担忧。毕竟,我与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又是表兄弟,他断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现在这样还不算糟糕吗?”姜可然皱眉看着陈聿琛,“虽然家里人都相信我,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为了不让我担心,每日在我面前都是强颜欢笑。” 看着姜可然如此,陈聿琛心下一沉,不由道:“小夭,一开始,皇上就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今日,皇上也对我直言,他的确十分看重你,但他绝不会做让你不愉之事。”见姜可然蹙眉看他,陈聿琛接着道:“近日京都发生的这些事情,皇上的确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小夭你不愿上朝,不愿见他。” 话说到这里,姜可然一下甩开了陈聿琛握着她的手,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聿琛,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面前的陈聿琛好陌生。姜可然没有大吼大叫,反而保持着语调平缓,但却冰寒彻骨,“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上朝,去见皇上?虽然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却任由这些闲言继续流传?” 陈聿琛着急起身,想要拉回姜可然的手,却被姜可然避开,他慌忙道:“小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害怕,害怕雷厉风行的当今皇上不顾你们的亲戚血缘关系出手打压;你只是害怕,害怕如今你蒸蒸日上的权势地位因此而失;你只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情谊,不相信我的选择。”姜可然冷冰冰地打断陈聿琛的话,她是多么聪慧敏锐的女子,一眼就看穿了陈聿琛心中所想。 第48章 46·心有所思 大家都知道这黑釉国六公主是要嫁给新帝为妃的,但却没想到这黑釉国大王子说话如此直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坐于高位的皇帝与一旁的皇后。大鄢历来后宫中想要入人,除了皇上的心意,还有皇后的决定。大家都在等着皇上与皇后开口,却不想皇上弗一开口却不是对皇后说的,而是对姜可然说的:“无忧觉得如何?”一时间,满朝哗然! 倒是黑釉国不知道大鄢的这一规矩,大王子邱腾没有觉察任何异样,反而顺着皇帝的目光转向姜可然,说道:“将军历来看重百姓民生,想必也会认为这是一桩好事。” 一时间,震惊的、不可思议的、担忧的、期盼的……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可然的身上。姜可然起身向皇上拱手行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六公主貌美如花,才艺双绝,皇上与皇后娘娘定会十分喜欢。” 姜可然话刚落,瞿玉乔便直接接过话头,“好,那便册六公主为愉妃,交由皇后安排。”此话便算是确定了两国谈判交好之实。不过不知为何,自姜可然说了那番话后,皇上反而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了。 宴会在大部分人欢喜的目光中结束,姜可然与陈聿琛正欲同行出宫,却不想王檀过来拦住姜可然,“公主,皇上尚书房有请,有要事相商。” 姜可然皱了皱眉,现在时间不早了,宴会又刚刚结束,皇上这个时候请她,着实奇怪;但她是当朝太师,前朝官员,皇上召她议事,无可厚非也无法推脱。姜可然与陈聿琛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让陈聿琛先行出宫,令王檀前面掌灯带路去尚书房。 又如之前一样,王檀将姜可然引进去后便退了出去,殿中永远只有瞿玉乔与姜可然两人。姜可然拱手行礼道:“皇上此时召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瞿玉乔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可然,却不发一语。直到看到姜可然有皱眉头的趋势时,他才站起身走到姜可然身边,幽幽问道:“无忧今日在宴会上所言可是真心话?” 他这话真让姜可然皱了眉头,但姜可然还是谨遵臣子本分回答道:“两国交好,百姓安定,臣自是真心实意。” 瞿玉乔突然转到姜可然身后,一把抱住姜可然,“阿然,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从来都不想娶任何人,我只想要你!” 姜可然顿了一下,忙挣脱瞿玉乔的怀抱,转身距瞿玉乔老远,“皇上,请自重!臣已为人妇!” 瞿玉乔却一步一步走近,“那又如何,若朕想要你,自然有的是法子!”瞿玉乔一点都不想忍了,他不想再忍受这样每日连见她一面都难得的日子,他不想再忍受这样日日看到她与陈聿琛郎情妾意的日子,他不想再忍受这样他们只是君臣的日子…… 姜可然看着瞿玉乔一步步走近,皱眉喝道:“皇上,请自重!臣与聿琛的婚事乃太上皇所赐,皇上是想要做那不孝不仁、无情无义之人吗?” “阿然……” “皇上,还记得去年在东宫臣与皇上所说的话吗?”姜可然眼神冷厉,“臣希望皇上好好对婉婉。”这次,姜可然直接称呼了皇后的小名,以此表明了自己与皇后的关系,也希望以此打消皇上这无妄执念。“天色已晚,皇上若无要事,臣告退。”说完再不管瞿玉乔,也不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瞿玉乔看着姜可然离去也无法再拦,只是心中执念却更深,“终有一日,你一定是我的!”此时的瞿玉乔对姜可然已然疯魔,长久压抑在心底的心思一旦被打开阀门,喷涌而出,就再也无法抑制住。 姜可然走出宫门时,却不想陈聿琛还在外等着她。姜可然舒了口气,走向陈聿琛所在的马车,淡笑道:“不是让你先回府吗?怎么还在这儿等着。” 陈聿琛也说得十分直接,“我担心你。”说着伸手拉姜可然上马车。 姜可然也顺势将手递给陈聿琛,上了马车后坐在陈聿琛身旁,“没事。”说着看了陈聿琛一眼后才接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嗯,不多想。”陈聿琛面上笑着应了姜可然这话,但心里却有自己的猜想。他知道姜可然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的阿然多么聪慧,当初他离府去鲁城,收到姜可然每月一封书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阿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前段时间姜可然一直避不进宫,想必是皇上说了些什么让姜可然不得不避开他。只是,如今的境况,陈聿琛却不得不担忧,他竟不知,何时皇上对姜可然的心思已这般深沉。 邱腾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过十日,便启程返国,皇帝特地给了邱美珠恩典,准她出宫送邱腾,毕竟,以后她想要再见她本国之人就十分困难了。姜可然作为皇上钦定的主理黑釉国议和的大臣,自然也在送行邱腾之列。 邱腾临行前向姜可然最后行礼道:“将军,再会。”姜可然淡淡点头,“大王子,一路顺风。”邱腾离去,邱美珠自有人护送其回宫,姜可然自不用管她。可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却被邱美珠唤住:“公主,稍等一下。” “愉妃娘娘,有何事?”姜可然转身淡淡问道。 邱美珠走到姜可然身边,毫不见外地拉着姜可然的手道:“公主可否送我回宫?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人,只与公主相识。” 姜可然看着邱美珠拉着她的手,看了邱美珠一眼。说起来,这邱美珠也不过刚十六岁而已,却要从此离开故土,再也回不去了。从古自今,无论是两国交好,还是帝王之家稳固朝局,都总是建立在牺牲女子的幸福上。姜可然看着邱美珠,想到庄家懿,心中叹了口气,答应了邱美珠的要求。 一路上邱美珠话说个不停,一直拉着姜可然进了后宫。因为姜可然本就是正一品无忧公主,又享着超一品辅国公主待遇,无人阻拦,也无人敢拦。就这样,姜可然将邱美珠送回了她所居的百花宫。 邱美珠倒是天真灿烂,“你看皇上赐给我的这宫殿如何?你看院中,有许多花,就如同一个小花园。” 闻言,邱美珠身边的丫鬟笑着道:“公主与娘娘有所不知,百花宫之所以命名百花,就是因为这里养殖了许多种类的花,虽不如御花园涉地广阔,其他可都不比御花园差呢。” 第49章 49·心寒 姜可然心寒,自她对陈聿琛真正放下心防,将自己真正交托予陈聿琛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因为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陈聿琛会如同她父亲对母亲那般信任、尊重、爱怜。可今日陈聿琛这一番话,才让姜可然意识到,或许这次她真是看错人了!她一向看人眼光十分准,殊不知,这次因心中本对陈聿琛就有些许偏颇,让姜可然一时晃了心神,看错了人。 姜可然冰冷的眼睛失望地看了陈聿琛一眼,转身离开书房,出了府。苏含、夏悠四人跟在姜可然身边,四人见自家小姐心情不虞,都没有上前打扰,只默默跟着。姜可然慢慢走着,心中思绪万千,自认识陈聿琛第一天起,他在她面前就表现得十分温文尔雅。他对其他女子拒之千里,却只对她一人殷勤;他是那般在乎她,在乎到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会吃醋,对跟在她身边的苏含都会吃醋……可到面对真正的压迫,他无法与之对抗的权势时,姜可然没想到陈聿琛首先选择的居然是退缩!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姜可然没有回定国侯府,直接去了自己在京都置办的别院。夏悠猜到姜可然要去别院,已经带着夏思先行到别院收拾,待姜可然到时,一切都收拾好了。不过,姜可然的心情却不太好,虽然她一向冷静理智,可面对真心相付之人的不信任,难免心伤。 次日,姜可然上朝,不过通身气质却比以前更为高冷难以亲近。就连姜可然身边较为亲近的人都明显察觉,近两年性子变得温和许多的无忧公主又变得十分冷淡,甚至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皇上今日心情倒是不错,宣布了皇后有孕的喜讯后便散朝了。整个早朝皇上甚至都没有与无忧公主说上一句话,这倒让之前有些相信那些外界流言的大臣中有些迷惑了。姜可然懒得管他们怎么想,既然庄家懿有孕,姜可然便得去看看她。 但这次姜可然到了永和宫却感觉整宫上下的氛围都怪怪的,姜可然心下一凝,快步朝庄家懿所在内室走去。刚进入内室,姜可然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庄家懿。姜可然一惊,快步上前来到庄家懿床边,“婉婉,婉婉。” 庄家懿悠悠转醒,看到眼前坐着的是姜可然,虚弱一笑:“小夭,你来了。” “不过月余未见,你怎会如此?”姜可然语气中的着急显而易见。 庄家懿咳嗽着虚弱起身,姜可然忙扶着她坐起。庄家懿拉着姜可然的手道:“小夭,我没事。咳咳,你不该入宫来的。” 姜可然轻抚庄家懿后背,“今日早朝,皇上宣布你有孕的消息,我特地来看看。” 听姜可然这么说,庄家懿却苦涩一笑,“咳咳,我是有孕了,可惜,可惜,咳咳,这个孩子注定是保不住的。” 闻言,姜可然搭上庄家懿的脉,一探,震惊不已!“难道是……”庄家懿忙制止姜可然说下去,偏头一个眼神让所有人退下后,才说道:“小夭,他太狠了!咳咳,他不是太上皇,没有那份甘于取舍的心。咳,为了逼你出府相见,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姜可然心疼地看着庄家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若今日我不来看你,不光是你腹中的孩子,搭上的还有你自己啊!” 庄家懿看着姜可然惨然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婉婉,你……” “小夭,不必多言,你快出宫吧。” “不行,我要把你带出宫去照料。”姜可然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声音,“无忧这是要把我的皇后带到哪里去?”姜可然转身,便看到一排宫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却不知瞿玉乔是何时进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不过,不管他听到多少,在这件事上,姜可然都不会让步。姜可然站起身来,直视着瞿玉乔,“皇上,你答应的照顾好婉婉就是这样照顾的?” 瞿玉乔却不觉得姜可然无礼,反倒向姜可然走近两步,温柔道:“阿然若觉得我照顾得不好,不如你亲自进宫照顾皇后?” 这一次姜可然没有退后,反而眼神冰冷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瞿玉乔,他每走近一步,姜可然的眼神就冰冷两分,直到瞿玉乔走到距离姜可然不过一臂距离停下时,姜可然才直视瞿玉乔冷冰冰地开口道:“皇上,一直以来,臣的意思都说得很清楚,也表现得很明白,皇上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伤害身边亲近之人,得不偿失。” 无论姜可然的表情多么冷淡,眼神多么冰寒,语言多么冷冽,瞿玉乔都保持着微笑,“阿然,今日你愿意来上朝,不就是因为对子渊失望了吗?所以,只要你愿意,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姜可然却不想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她往后退了两步,侧身看着庄家懿,对瞿玉乔说道:“今日,我一定要带婉婉出宫调养,皇上允还是不允。”这次,姜可然不再自称为臣。 “阿然……” 姜可然转头直视瞿玉乔,霸气侧漏,“皇上,允还是不允!”这一瞬间,皇上不再笑着,脸色严肃,与姜可然对视着一语不发,满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仿若过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最终,还是瞿玉乔做了让步:“皇后出宫,不合礼数,公主若不放心,可派心腹到皇后身边照料。这宫中一应事务,也随你安排。”说完,瞿玉乔便拂袖而去。 待瞿玉乔出门后,姜可然转头直接回到庄家懿身边,“婉婉,你此般都是因为我。你放心,你和你的孩子我都会帮你调养好的。”姜可然郑重保证。 “谢谢你,小夭。”庄家懿温婉笑着,无一丝责备。庄家懿是眼明心亮的人,她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姜可然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姜可然一心照顾着皇后,即便姜可然不在,姜可然身边的夏悠夏思也一定在庄家懿身边照料。这期间,皇上却再没进过后宫,一心扑在前朝政事上,虽依旧很多事情都一定要与姜可然相商,却是公事公办。甚至这期间瞿玉乔还灭了个北边小国,拓宽了大鄢领土。不过这段时间,姜可然却是再没与陈聿琛见面,即便回陈府,也是为了看望府中长辈。陈府与姜府长辈们有心相劝,却不知从何着手。 第50章 50·苏含喜事 明顺23年3月5日,皇后庄家懿早产诞下长公主。因着皇后当初怀孕时身体虚弱,加之长公主又是早产诞下,因此长公主身体羸弱,需万分小心照料。再说瞿玉乔这大半年来虽难进后宫一次,但对庄家懿诞下的这个长公主却是十分喜爱,一出生便册其为永乐长公主,要知道,一般公主都是要出嫁时才会为其册立封号的。 这近一年来,皇帝醉心政事是很好,但皇上脾气却越来越不好,以前清风朗月的太子登基后却变得雷霆手段,朝臣的一点不当便会引得瞿玉乔大发雷霆,朝臣遭殃。所以,虽然瞿玉乔雷厉风行、朝政清明,是百姓心中的明君,但朝臣们每日面圣却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逆了龙鳞。 多亏姜可然的细心照料,庄家懿的身子算是调养回来了,可惜,长公主身体羸弱,终是姜可然心中一难解的心结。庄家懿与姜可然也很清楚,长公主一出生皇上便给了封号,不是因为皇上真的多么喜欢这个公主,而是因为他心有愧疚罢了。毕竟,这个孩子曾经是被他放弃的孩子。 这些日子姜可然一直居住在自己的别院,每半月她会回陈府与姜府看望长辈,以尽孝道。但每次去陈府,姜可然都会避开陈聿琛,即便陈聿琛常常有心与她相遇,姜可然也不会与他说什么,反而会找借口迅速离去。看到他们这样,两家长辈都深感无奈。可陈家长辈们也无法责备姜可然什么,毕竟,当初陈聿琛的那番说法,也是家中每个人默许的。毕竟,陈家不是姜家,姜家最看重不是权势,而是家中每个孩子的幸福与真情实感;但对陈家而言,只有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个人的感受。 至于为什么姜可然没有直接提出和离,或让皇帝直接下旨免除婚约,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是因为太上皇仍在人世,二是姜可然不想因此如了瞿玉乔的意。但以太上皇现在的情况,恐怕最多不过两年,姜可然与陈聿琛终究会分开。 这段时间唯一值得姜可然真正开心的恐怕就是苏含的喜事了。自知晓杜秋伊对苏含的情意,待庄家懿顺利生产后,姜可然便准备启程亲自去一趟邯城为苏含提亲。在此之前,姜可然还为苏含在京都谋了官职,开了府邸,免得杜家长辈不愿将杜秋伊嫁给苏含。原本苏含在军中就是正六品军职,这次又是难得的姜可然亲自向皇上开口,瞿玉乔直接大手一挥,任命苏含为正四品禁卫中护军,在姜可言手下任职。 姜可然别院中夏悠们正在为姜可然收拾行装,苏含来到姜可然身边,拱手行礼道:“小姐,其实你不用亲自走这一趟的,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 姜可然看着苏含温和一笑,“这样的喜事我怎么能不去呢?邯城离京都也不近,这次过去,最好就在那边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等回了京都,我们在这边再办一场。” “小姐,你不用如此费心的,我去接她过来就好了。”苏含倒是一心为自家小姐着想,这段时间小姐又要照料皇后,又要为皇上处理政事,陈府又不安宁,小姐是身心俱疲。 姜可然想的却不是苏含所想之事,“苏含,秋伊可是杜家大小姐,虽说杜家无人在朝中为官,但这样的世家大族自有底蕴,就算是为了给你撑面子,我也得走这一趟。况且,我可没有丝毫勉强哦。” “小姐,我不在意这些,杜小姐也不会在意的,否则,她也不会看上我的。” 姜可然站起身,拍拍苏含的肩膀笑道:“你啊,我当然知晓你和杜小姐不在意这些,但我总要给别人家里人体面啊。”姜可然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苏含,“这份礼物等到了邯城后你记得送给秋伊,其他的聘礼自有流程,但属于你的心意对她而言是不一样。” 苏含打开锦盒,看到的是一对精致小巧的玉耳坠,眼中有些意外,“小姐,这不是……”他记得当初小姐让他去邯城将杜秋伊接回京都的途中遇到了一点小意外,当时杜秋伊耳上戴的便是这样一副耳坠,只是混乱中丢了一只。 虽然苏含没有说完,但是姜可然还是笑了,“看来你也是记得的。”姜可然重新坐下,“之前秋伊偶然与我提起过那事,也给我看过那剩下的一只耳坠,我便让人打造了这一对。你将它送给秋伊,她定会开心。” “属下没用,还让小姐费心这样的小事。” 姜可然今天心情的确不错,还有精力调笑苏含,“你啊,向来是不擅长这些事情的,在这方面,你倒是真该与秦天多学习学习。”顿了一下,姜可然出言提醒苏含道:“苏含,以后,你不要再唤我小姐了,以后你在禁卫军中任职,也是官员大人了,可称呼我的官职或者唤我公主都可以。” 闻言苏含却突然半跪在姜可然面前,“小姐,属下永远是你的随从侍卫。” 姜可然顿了下,终究抬手扶起苏含,“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日后,姜可然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京都出发。因为还带着聘礼,所以姜可然特地从军中调了人手过来护送,姜可然本就手握兵权,加之也并没有调动大部队,旁人也置喙不了什么。更让姜可然想不到的是,当她到了邯城杜家时,皇上也赏赐了礼物到杜家。这下,苏含的这桩婚事可谓体面得不能再体面了。 在邯城为苏含与杜秋伊举办了婚礼后,姜可然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踏上京都的路途。这次,杜家父母也在同行之列,毕竟,作为父母,还是得亲自去看看女儿将来生活的地方才能放心。当姜可然一行人刚到京都城门口时,却没想到,陈聿琛带着人等在城门口处。不过姜可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毕竟,杜家与陈家是世交,杜家父母来京都会告知陈家也不奇怪。当下杜家父母与陈聿琛相谈甚欢时,姜可然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只命一行人直接将杜家送来的嫁妆送入苏含府中。 在京都姜可然还会为苏含再举办一场婚礼,杜家父母自是要等到参加完婚礼后才回邯城的。陈聿琛借此相邀杜家父母入陈府暂住,杜家父母欣然同意,姜可然也没说什么,只命人一定将他们安全送过去,而苏含这边准备带着杜秋伊直接回姜可然为他们开的府邸。姜可然想着苏含这边需要人手帮忙,便让此次同行的所有人都去苏含那边帮忙,而她身边带着夏悠三人准备回自己别院。 第43章 43·花好月圆 姜可然由着陈聿琛拉着她,轻声询问道:“你可想吃点什么?” “若是你做的,什么都好。”两人都仿若忘记了一年多前分开时的矛盾,相处一如往昔,陈聿琛甚至比之前更粘姜可然了些。姜可然只当他是刚醒,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这些东西我是不会的,我让厨房做些易开化的吃食过来。”说着,姜可然示意陈聿琛先放开她。 可陈聿琛却是不允的,“既然是吩咐厨房准备,让别人去吩咐一声就是。”这意思就是要耍赖了。姜可然无奈,这陈聿琛昏迷一场醒来,小性子倒是多了不少。但病人最大,姜可然只得再吩咐苏含去厨房跑一趟。 “你感觉如何?还有没有什么不适?”姜可然吩咐了苏含后,又转而向陈聿琛关切道。 陈聿琛拉近姜可然,“只要你陪着就很好。” “你……”姜可然感觉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你说陈聿琛性情大变吗?那也不是,毕竟,以前陈聿琛在姜可然面前也是差不多如此这般,总是甜言蜜语的。但你说陈聿琛没变吗?那也不对,现在陈聿琛给姜可然的感觉和曾经大不相同,以前,陈聿琛对姜可然是不会出现任何反对或阻止的言语举动的,现在却懂得使小性子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不过看在陈聿琛现在是个病人的情况下,姜可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适或排斥,反而由着陈聿琛,只要他不过分。 就这般陈聿琛调理恢复了几日后,姜可然便着手安排准备回京都了。之前因不确定陈聿琛何时醒来,所以在上个月的时候,皇上已经安排了新的工部侍郎前来督办建造水利工程,至于姜可然与陈聿琛,他们本就是六部尚书之一,自当回到京都主事。 回程就没有来时那般仓促了,姜可然这次悠闲很多,也有闲心看看路上的风景了。当初陈聿琛来时心中思绪万千,虽然没有像姜可然来时那般赶路,但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心情看风景,这次正好如愿,与姜可然一同观赏了。两人在路上都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一同从南城回京都的景象,此时,虽然两人的关系改变了,但陈聿琛对姜可然的殷勤丝毫未变。 回到京都之时,陈聿琛的身体已然完全恢复,不过这使小性子的毛病却越发严重了。当晚回到府中打理好一切后,姜可然对陈聿琛提到次日她要进宫看望庄家懿的事情,姜可然才刚说完此事,陈聿琛便马上靠过来说他要和她一起进宫。 “东宫虽不算后宫,但太子妃所居之所你身为外臣男子如何能进?”姜可然没有恼怒,只是有些讶异,这回京都的路上,陈聿琛便总想尽一切办法整日不离她半步,这如今连她去看望庄家懿他都要跟着,着实奇怪,“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些时日你是怎么了?” “我,我哪有怎么啊?”陈聿琛心虚地装作不知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姜可然顿了片刻,才淡淡开口道:“无论19年的除夕晚宴之后你有何猜想,无关权势地位,旁人只是旁人,而我,只是你的夫人。”说着,还主动拉住了陈聿琛的手。 陈聿琛顺势回握住,终究还是说出了让他困惑近两年的心结,“在你身边的人总是那样多,我除了占着一个无忧公主夫君的身份之外,其他却毫无优势。” 闻言,姜可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聿琛,“我们成亲到现在,也快三年了,我却不知,你竟是如此不得心安。” 陈聿琛却苦笑一下,“人总是贪心的。曾经,我以为只要能娶你为妻,我便心满意足;可真当你嫁给我后,我却又想要你的心。” 姜可然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休息吧。”说完便命人准备洗漱。待洗漱完毕后,姜可然便先行上床躺下了。 陈聿琛又坐了片刻才跟着上床躺在了姜可然身旁。姜可然没有说话,只手腕微动,放在两人中间的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姜可然这才轻声开口道:“这几年,我娘一直在为我的身子费心,我自己也一直在调养着,虽说不如常人,但还是有些许机会可以有孕的。” 陈聿琛震惊地偏过头去看着姜可然,“你……” 姜可然身形未动,只镇定开口道:“我去年已经及笄。” “阿然,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陈聿琛握着姜可然的手又紧了几分。 姜可然这才偏头与陈聿琛对视,“我这一生,只婚嫁一次,只会有一个夫君。”话音刚落,双唇便被封住,陈聿琛很用力,仿若要吃了姜可然。片刻后陈聿琛才微微隔出些距离,“阿然,你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姜可然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陈聿琛,只说了句“我们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吧。”,接下来便是毫无保留的狂风暴雨。 亏得姜可然从小习武,次日才能依旧如往常的时辰起身,否则,真要让满院的人看笑话了。昨日回府后姜可然就吩咐了院中人今日要入宫看望庄家懿的事,因此今日她一起身,下人便来回禀,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不过,姜可然与陈聿琛是要先去上朝的,便吩咐苏含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晚些到皇城门外等她,届时再一并带入东宫。 等姜可然忙完政事去看望庄家懿时,便看到带着一群人等在宫门口的庄家懿。见状姜可然忙快步走上前去,道:“你怎么站在这宫门风口处?”说着便扶着庄家懿往里面走去。 “哪儿就这么娇弱了,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六月,正是热起来的时候。”庄家懿孕像明显,倒显着发福了些许。 待两人进殿中坐下后,姜可然才问到庄家懿的近况。庄家懿也是一五一十地答了,初初有孕时的确十分痛苦,每日翻来覆去地吐,可光吐了却吃不进东西,原本就单薄的人儿又瘦了一大圈。不过最近这一个多月却胃口大开,眼见着人就丰满了起来。 第51章 51·所求为何 却不想姜可然还没来得及离去,便先被杜家父母唤住,“公主,我们与您同行回府吧。”杜家父母并不知道姜可然与陈聿琛这近一年来从不同行,只知道姜可然是陈聿琛的夫人,故有此一语。 姜可然顿了下,礼貌淡笑道:“杜老爷与杜夫人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要回别院处理。”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杜夫人倒是发自真心地关切道:“公主才刚回到京都就如此忙碌?可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见姜可然淡笑点头道谢后,又转向陈聿琛念叨道:“聿琛啊,你作为男子,该多为公主分忧才是,不能让自己的夫人如此劳累啊。” 姜可然见陈聿琛顺着杜夫人的话点头称是,看向她正准备说什么,姜可然不待他开口,先说道:“多谢杜夫人关心,我已安排好护卫随行护送你们,我先行一步。”说完,为了避免杜夫人再挽留,或陈聿琛说出什么话来,快速转身离去。自然,姜可然也没有看到她转身后杜夫人的错愕与陈聿琛的无奈。 这一趟去邯城来回,加上又在邯城为苏含两人举办婚礼,此时的京都已经到了最热的七月份。苏含为了有充分的时间准备京都的这场婚礼,也为了到时候婚礼上众人能舒适些,将婚礼时间安排在了不冷不热的十月底,这样也好让杜家二老多待些时日,杜秋伊也能多陪陪自己的父母。 不过,苏含既已经领了禁卫军中的职务,自然不可能日日待在府中陪着杜秋伊张罗婚礼的事情,好在姜可然已经安排好了相应的人去为他张罗,也不需要他们费多少心思。如此,杜秋伊与杜家二老倒是轻松很多,每日只要负责过目与发话就好了,这样杜秋伊也有时间陪自己父母在京都多游玩几番。不过,也正因为姜可然的周到,杜家人着实空闲的时间太多,竟让陈家父母寻着时机,希望他们能帮陈聿琛与姜可然和好,这反倒让姜可然多了不少烦忧。 这日,姜可然刚从宫中议事回到别院,就看到杜秋伊在院中坐着。姜可然笑了笑,“来多久了?”自从那次让苏含将杜秋伊接到京都,姜可然与杜秋伊一次长谈后,两人反倒成为了好友。 “没多久,”杜秋伊也笑着起身迎她,“你这院子倒是舒服,清静闲雅。” “怎么,是要抱怨我这人少,照顾不周?”姜可然调笑了一句。 “怎会,这方面我和你倒是差不多,都不喜身边人太多。”杜秋伊见姜可然今日心情不错,也就试探着开口道:“你真打算一直住这儿?” 姜可然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笑意淡了下来,“怎么,连你也要来做说客?” 闻言,杜秋伊倒是有些哂哂,“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姜可然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吃过饭了吗?一起?” 杜秋伊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了,我想等苏含回来后一起吃,每日就这个时候能和他在一起了。”话中难掩甜蜜。 姜可然也如有同感,重新温暖地笑着,“也好。” 送走杜秋伊后,姜可然也没了用饭的心思,直接去了书房。就这样又在书房待到临近子时才在夏悠强烈要求下回房休息。可就算回到房中,姜可然依然没有任何睡意,其实,自从离开陈府来到这别院后,她一直都没什么睡意,每日都睡得很少。夏悠夏思看着本就单薄的自家小姐就这么日渐更加消瘦下去,每日还要在一些人面前强颜欢笑,心中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想尽办法照顾好姜可然。 姜可然倚窗看着外面的月亮,今天十五,十五的月亮果然很圆,在整个院子撒下一片银光。可惜,再圆每个月也只有这么一天罢了。姜可然苦笑一下,想起白日杜秋伊走前说得最后一句话:“世间万事又哪能尽如人意呢?能求得自己最想要的,便心满意足了。”是啊,杜秋伊求得了她最想要的,一位愿意真心待她的良人。可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呢?从来不是所谓的相夫教子、一世一双人,而是真正的信任与自由。否则,没有信任的一世一双人只是相互折磨罢了。 姜可然承认,她之前是欣赏陈聿琛的,也是喜欢陈聿琛的,更是信任了陈聿琛的真心。可正因为这份欣赏、这份喜欢、这份信任,在他说出那样的话时,她才会心寒彻骨,才会意识到,自己竟从未看清过眼前这人。虽然她生性淡漠,不擅言语,但她以为他们都是可以为了家人、为了情义、为了彼此争取一切、抗争一切的人。可没想到,即便姜家与陈家几代长辈都是好友,却终究心中所求所重还是有所区别的,当处于那般威胁到自身地位的时候,终究还是舍弃了最易舍弃的情意。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底,苏含的婚礼如期而至。虽然苏含在京都中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名禁卫军,但他作为姜可然的心腹,便足以让京都所有煊贵之家派人送来贺礼。这一天,苏含的府邸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苏含自己没有长辈,姜家留在京都的人也没有能适合主理苏含婚事的,不过好在杜家父母在此,由他们主理招呼着宾客,一切倒是井井有条。 为了走礼仪流程,杜家父母与陈家相商,让杜秋伊在京都从陈府出嫁,对此,陈府欣然同意。一来,陈家与杜家本是世交,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二来,这是苏含的婚事,若能因此让对苏含十分重视的姜可然缓和与陈聿琛的关系,便是大大地值得。如此,他们又怎会不同意呢。 这日姜可然本是打算早些到苏含府中帮他镇镇场子的,可朝中突发情况,姜可然必须入宫议政,这一耽搁,等她从宫中出来已经到了婚礼晚宴之时了。姜可然让秦天快速驾着马车赶往苏府,因此也没发现身后换了便服骑着马跟着她而行的瞿玉乔。待姜可然在苏府门前下了马车,听到后面同时叫停马匹的声音,往后一看,才发现了瞿玉乔与如影随形的王檀。 第52章 52·偏爱无忧 姜可然微皱了一下眉,不过还是走上前问道:“皇上为何来此?”看着瞿玉乔这一身便装,明显是早有准备,之前在尚书房议事之时他却只字未言。 瞿玉乔倒是面色平静,淡笑道:“听闻今日苏护军大婚,我来凑凑热闹,无忧不允?”除了早朝外,无论身处何处,瞿玉乔一如既往在姜可然面前自称我。不过他倒是也知道姜可然不喜他唤她阿然,所以自从姜可然搬出陈府住进自己的别院后,瞿玉乔一直如最初相识般称呼她为无忧。 这一年多以来,姜可然也习惯了瞿玉乔的作风,只要他不过分,姜可然随便他如何称呼,不过,她自己却是谨守臣子本分,“臣岂敢,皇上请。”说完侧身往一旁退让。 此时,苏府中守在门外的人也看到了他们,虽然这些人不认识瞿玉乔,但是姜可然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可是他们主子的主子,怠慢不得。门口守卫慌忙上前行至姜可然面前行礼道:“公主,您来了。” “嗯,”姜可然看了瞿玉乔一眼,然后吩咐道:“去请护军大人出来吧,就说有贵客到。” 那门卫也是机敏之人,听姜可然这么说,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姜可然身边的瞿玉乔一眼,慌忙应了声“是”后便转身朝府中跑去。不过一会儿,苏含便带着杜家父母来到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位世家公子。见状,姜可然淡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苏含是聪明之人,定会猜到她所说的贵客是谁。 苏含快步上前,不卑不亢地半跪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跟着苏含出来的人也跪了一地。 瞿玉乔虚扶了一把苏含,苏含顺势起身,然后在瞿玉乔说了句“平身”后,所有人才起身。瞿玉乔淡笑道:“朕听闻苏护军今日大婚,来讨杯喜酒喝,不介意吧。” “岂敢。”苏含说着便让到一边将瞿玉乔往府中指引,同时站到姜可然的身后,其他人自然只能依次跟在苏含身后。一行人回到厅中,上位自然得让出来给瞿玉乔,姜可然居于瞿玉乔之下,其他人依次而坐。此时,众人心中对瞿玉乔的到来十分疑惑,虽说这苏含是姜可然的心腹,但也不值得皇上亲自到场吧?不过也有心思玲珑的人在刚才看到瞿玉乔是与姜可然一起出现在苏府门外的,心中另有想法。 果然不出姜可然所料,瞿玉乔并非一时兴起,居然连贺礼都是准备好的。他这么一赏,原本苏含的升迁就颇受非议,如此,更是要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了。 不过好在苏含的婚事顺利办完了,其他会出现的什么流言蜚语,现在姜可然也都不在乎了,当下更重要的是白日他们在尚书房所议之事。太上皇病情日益严重,虽说瞿玉乔已经继位一年多了,但出自谢氏的大皇子与出自王氏的二皇子却始终没有死心,甚至还沆瀣一气,企图颠覆皇权。就在姜可然去邯城为苏含提亲的那些日子,瞿玉乔前前后后被刺杀了三次,七公主在后宫也几次遇害,虽然都未成功,但瞿玉乔显然是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王氏与谢氏的那些孩子,虽然是皇子公主,但的确与姜可然没有什么关系,姜可然也着实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但既然如今瞿玉乔已经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无论平时的瞿玉乔处事多么雷厉风行,在对付自己的同胞兄弟与姐妹上,太过狠厉终究有伤德行。姜可然既然作为臣子,自然需要尽力劝解君主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今日姜可然在尚书房与瞿玉乔始终争论不下的事情。当时瞿玉乔在场的几位心腹大气都不敢出,现如今在朝堂政事上,也只有无忧公主敢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地劝谏了。毕竟,只有无忧公主说的话,皇上才不会责怪,反而会认真思索一番。 可是这次在处理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事上,虽然对于无忧公主的直言劝谏皇上从始至终没有生气责骂一句,但皇上也丝毫不肯退让一步。否则,若似往常一般议事,他们今日是不可能耽搁那么久的。可惜,今日终究没能议出个结果,明日,姜可然还得想想怎么劝服瞿玉乔才是。 次日,早朝除了陈聿琛禀报了工部近期的一些工程进度与申请调配外,其他人都无事禀奏,毕竟,真正重大之事也不可能放在这里商议。下了朝,还是昨日那些人来到了尚书房。姜可然依旧保持昨日观点不变,“皇上,太上皇毕竟还在,若皇上对自己的兄弟处置太过,不仅伤了父子兄弟之情,也会惹来朝臣百姓非议,届时引起朝局不稳,得不偿失。”其实,在场的其他几位瞿玉乔的心腹也大多持与姜可然相同的意见,只是他们没有姜可然那样的胆量敢在瞿玉乔面前如此直言。毕竟,虽然都是心腹,可没谁能像姜可然一般得瞿玉乔的偏爱。 虽然瞿玉乔知道姜可然说的都是对的,她的一切担忧也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他如何能忍,他们刺杀他就算了,居然还去刺杀前往邯城途中的姜可然!若非姜可然本事过硬,恐怖姜可然还能不能从邯城回来就另当别论了。 在去邯城路上发生的两次突袭事件,姜可然当然也知道与那两位皇子脱不了干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既然如今那些人已经被打入天牢,为了朝局稳定,又何必非要取了他们的性命呢? 姜可然见瞿玉乔虽一直沉默不语,也没有对她发脾气,但他的表现明显是在别扭着,不愿应承她的话。姜可然无奈,心中叹了口气。昨晚两人从苏府分别,瞿玉乔特别对姜可然说了一句话:“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那时她才知道,为何瞿玉乔对大皇子与二皇子揪着不放。不管瞿玉乔是要为她报仇还是以此作为借口来讨好她,至少他在任何场合从来没有以她之事作为借口来发落谁,这次对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发难也始终围绕着刺杀帝王与公主的罪名,从来没有提过她。但姜可然却相信,瞿玉乔昨晚的话不是为了借机讨好她,而是出自真心的想要为她出气,否则,此时此刻他不会是这样的表现。因为,依照以往瞿玉乔的行事作风,虽然他雷厉风行,处理朝政干脆利落,但从不会无故伤人性命。就连对曾经是二皇子一派的刘府众人都能继续一视同仁委以重任,她相信瞿玉乔不是那等凶狠残暴之人。 第53章 53·四公主病入膏肓 终究,姜可然还是退了一步,“皇上,既然他们已被关押天牢,不如处置暂且推后,毕竟,就算是为了太上皇,现在也不宜出现血光。”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尤其是陈聿琛,这是姜可然对皇上第一次让步啊!以往,若皇上与无忧公主意见相左,基本都是皇上退后一步与无忧公主相商。 不过,她这一让步倒真是瞬间满室回春,皇上心情好了,除了陈聿琛越发心情沉重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即便他们与皇上意见相左,但若皇上执意那般处置,即使他们都知道不妥,但谁也没法真的去阻止。现在,无忧公主愿意退后一步,即便是缓兵之计,也好过这大鄢帝王与这大鄢第一尊贵公主继续剑拔弩张啊! 瞿玉乔笑了笑,道:“好,就如无忧所言。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无忧没有意见吧?” 姜可然一滞,不过她瞬间就反应过来皇上想要做什么,但此时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退了一步,皇上也退了一步,若一点惩罚都没有,只是让那些人关在牢中,恐怕就算她不计较,怡贵太妃那边也不好交代。因此,姜可然只好回道:“臣无异议。”如此,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在离开尚书房后,姜可然便欲去永和宫探望庄家懿与永乐长公主,却不想路上遇到一个宫女慌慌忙忙地赶路险些撞上她。夏思一把拦下那宫女教训道:“你怎么回事儿?走路不看路吗?知不知道险些撞上我家小姐!” 原本那宫女在听到夏思对她主子的称呼是小姐,心里想着也许是哪家世家的小姐入宫,便准备告罪一声就赶快往前走,却不想一抬头看到的是姜可然,这一下没稳住,直接跪在地上告饶道:“公主恕罪,殿下饶命,奴婢只是着急去为主子请太医,这才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请公主恕罪。” 姜可然抬手止住了夏思欲继续教训那宫女的举动,开口询问道:“你是四公主身边的宫女?” 虽然姜可然的语气平淡,但那宫女还是战战兢兢回道:“回殿下,奴婢的确是四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 “刚听你说要去请太医,四公主怎么了?” 姜可然这么一问,那宫女突然泫然欲泣,声音都变得哽咽:“回殿下,我家主子身子一向虚弱,这段时间天气开始变冷,越发不好了。” 闻言,姜可然想起几年前那次上巳节游玩,四公主虽柔柔弱弱的,但性情温婉,知书达理。话不多,但开口每句话都能说到人心坎上,让每个人都十分舒坦。虽然后来两人再未如那般相约游玩过,但姜可然还是十分喜欢这位公主的,否则,姜可然怎么可能认识眼前这只见过一次的小宫女呢。 姜可然转头看着夏思道:“夏思,你去请风延川太医过来为四公主看看。”风延川是容秀兰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姜可然的大师兄,现在是太医院的正四品院判。 那宫女听到姜可然的吩咐,喜极而泣,忙不迭地磕头,“谢谢殿下,谢谢殿下。”也不怪她如此激动,虽然四公主是皇家贵女的身份不假,但她的母亲卫氏曾经只是太上皇身边一个不受宠的正五品贵姬,随着四皇子早夭而逝后,独留一个不争宠的四公主在这后宫中漂浮挣扎。又加之四公主曾经历了一次定亲驸马意外逝世,现在已经二十五岁的瞿玉绯在京都更加不受人待见。所以,以四公主现如今的身份,若没有上面的人发话,想要直接请太医院院判来为她诊治的确是不可能的。 夏思领命去太医院找风延川,那宫女在姜可然的要求下,在前领路前往四公主处。等姜可然到了,才知道那宫女还是说轻了,四公主躺在床上已经连地都下不了了。姜可然上前为四公主诊了下脉,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那宫女问道:“四公主这样多久了?” “回殿下,已经近十天了。”宫女老实回答道。 “可否禀报了皇后或怡贵太妃?”姜可然有些讶异,庄家懿若知晓了此事,不可能放任不管;况且,怡贵太妃以前对四公主也不错,应该不会就这样看着四公主病入膏肓才对。 “这……”却不想姜可然这一问,反倒让那宫女吞吞吐吐起来。 姜可然一个“说”,让那宫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终究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回殿下,十日前我家主子应七公主之邀前往宰相府中为陈老夫人祝寿,回来后第二日就说身体不适,当时主子觉得并无大碍,便没有差奴婢去请太医,可谁知道,主子却越病越重。三日后主子已经神志不清、不能下床了。奴婢当时便禀报了皇后娘娘与贵太妃娘娘,娘娘们也差了太医前来诊治,但主子却丝毫没有好转。”说着说着,那宫女潸然泪下。十日前的陈老夫人寿辰,姜可然当然有到场为其祝寿,但她不过待了片刻便离去了,竟不知,当时四公主也去了。 这时,夏思带着风延川到了,姜可然免了风延川的行礼,往旁边让了一些,好让风延川为四公主诊治。而退到一边的姜可然招手让夏思附耳过来,她轻声吩咐了几句话后,夏思便退了出去。 风延川诊脉结束后,一本正经地向姜可然回话道:“回公主,四公主这是中了尸毒蛊,再有两日,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果然如此,虽然姜可然对蛊毒之术不甚了解,但是诊脉判断是否为蛊毒她还是能做到的。在她为四公主诊脉时,她就猜到是蛊毒了,只是没想到是尸毒蛊。姜可然看着风延川,认真问道:“所以,现在你是有办法的,对吗?” 风延川微抬头看了姜可然一眼,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去,“公主是知道微臣的本事的,若是刚中之时便诊断出来,微臣的确有办法,但现如今,除了……”风延川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恐怕无人能治。” 姜可然当然知道风延川停顿的原因,她的母亲容秀兰只有三个徒弟,大师兄风延川医术精湛,可生白骨医死人;二师兄齐休之解毒高手,天下之毒,没他不能解的;而姜可然相比两位师兄就弱了些,她只能算是懂些皮毛。但正如前面所说,在解毒方面,三人中,齐休之才是真正的高手,尤其是在蛊毒方面。 第54章 54·尸毒蛊 屋子中一时间就这么沉寂下来。终究还是风延川打破这寂静,“若公主能与他见上一面,即便他不能为四公主诊脉,臣也能有个更具体的方向。” 姜可然当然知道风延川的意思,既然已经知道了四公主所中之蛊为何,也知道她所中时间多长,只要她能向齐休之问上一问,风延川就必定有法子能救回四公主。对此,姜可然倒是没有犹豫,无论如何,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条人命,其他事,就可以容后再议。“我知道了,师兄,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可要尽力保住四公主才是。”姜可然看着风延川郑重地嘱咐,虽然现在她还不确定四公主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但就宫中的人任由她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姜可然也知道,恐怕是有人想要就这般听之任之地要了四公主的命。 “臣明白。” 得到风延川保证的姜可然忙往宫外走去,关押齐休之的最牢固、地底最深的大鄢地牢,在京都西北面最边界的郊外,从皇城快马加鞭过去也要近一个时辰。姜可然不得不快,毕竟,人命关天之事,每一刻都不确定会有怎样的变故。 即便是在这样旁人不能轻易得进的地牢,对于姜可然而言依旧畅通无阻,当她来到齐休之牢门前,恍如经年一切未变,却一切都变了。齐休之看着站在牢门前的姜可然,嘴角扯出一抹笑:“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姜可然却没有叙旧的心情,“恐怕一切早就在你预料之中。” “看来你还是知道了。”齐休之自嘲一笑,“既如此,你想要我做什么?” 是的,姜可然在来的路上就想通了这尸毒蛊从何而来,但她却始终不明白,一个在宫中默默无闻,对任何人都毫无威胁的公主,为何他们要对她下如此狠手?姜可然看着齐休之,即便他如此坦诚,姜可然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尸毒蛊,中蛊已十日,如何解?” 齐休之倒也不扭捏,直接道:“基本上,所有的蛊毒,想要解毒,都要找到养蛊源头。这尸毒蛊也不例外,只要找到养蛊的尸体,取死者血缘亲近之人的心头血,可解。中蛊时日越久,心头血的血缘关系之人需越亲近,”齐休之看着姜可然的眼睛突然笑了,“不过听你说的情况,即便引出了蛊虫,恐怕那中蛊之人也与活死人无异了。”见姜可然皱眉,齐休之也不停,反倒说得更详细:“那人中蛊时日太久,已与尸体无异,即便引了蛊,想要令其恢复生机,只有换血引髓,令其重生。但你也很清楚,换血引髓的要求有多高、难度有多大。” 话至此,姜可然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转身便准备离去,却不想齐休之慌忙叫住了她,“小然,”待姜可然偏头看向他时,齐休之接着道:“这世间之事,大多如此,难辨对错,只有输赢。你真的,不要太为难自己。” 原本以为得不到回答的齐休之却不想这次姜可然回了他的话:“也许你说得对,但对我而言,有些原则,不可破。”说完,姜可然转身离去,骑上马快马加鞭朝皇城赶去。 可当姜可然赶回四公主所居宫殿,看到的却是一片人仰马翻,四公主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风延川被两侍卫反束着双手跪在地上,另一边有两个侍卫押着夏思,有一宫女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正欲往夏思口中喂去。见状,姜可然一阵内力劲风扫去,将那宫女扫翻在地。姜可然气势全开,一一扫过束缚着夏思与风延川的侍卫,语气冰冷:“松手!” 在姜可然如此这般气势压制下,谁敢不从?忙不迭地松开手,跪了一地,不敢言语。而此时,发号施令的“罪魁祸首”开了口:“无忧公主好大的派头。”正是现在后宫之中最为尊贵之人——怡贵太妃陈婉月。 姜可然扶起夏思与风延川,看向陈婉月,并没有丝毫行礼的打算,冷冷开口质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本宫还想问问,无忧公主这是何意?”陈婉月坐在身后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同样看着姜可然冷冷问道,一时间,气氛紧张,剑拔弩张。 不过对于姜可然这般战场杀伐决断之人,这样的阵仗可吓不到她,不光吓不到她,连姜可然身边的夏思都吓不到。姜可然冷冷一笑,不回答陈婉月的话,反而问道夏思:“怎么回事?” 夏思气愤填膺,“小姐,我完成小姐的吩咐后回来禀报小姐,刚到这里便看到这些人将风太医拖开,准备带走四公主,我正欲阻拦,却不想话还没能说上一句,他们就上来和我动手!” 姜可然看着夏思气愤的模样和因在打斗中变得有些乱的头发,轻拍夏思肩膀安抚道:“是谁跟你动的手,你尽管去处置。” “谢小姐。”夏思喜笑颜开,正欲朝那两侍卫走去,却不想陈婉月猝然气愤开口,“无忧,你这是丝毫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却不想,姜可然看都不看陈婉月,只示意夏思尽管动手,而后淡淡开口道:“娘娘,本宫是太上皇亲封的正一品无忧公主,享超一品辅国公主待遇与权利。”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享受的是超一品辅国公主的权利,而你作为贵太妃,所享受的只是超从品待遇与权利而已,还是差了些。姜可然难得在旁人面前自称本宫,今日若非知晓了四公主中蛊来源,加之陈婉月如此毫不掩饰地来四公主这里意欲处置四公主,还伤了夏思与风延川,她是断然不会如此与她针锋相对的。 “你……”陈婉月一时无言,她不可否认姜可然说得没错,虽然姜可然不是后宫中人,但以姜可然的身份,若她真的想要管这事儿,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和她硬抗。重要的是,以姜可然与陈聿琛现在的关系,她现在可以不看在她是自己侄媳妇的份上,但却得考虑着皇帝的想法,否则,她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权势地位靠得不都是皇帝给的吗? 第55章 55·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见陈婉月无言,夏思脚步不停,直接上去对那两侍卫就是几鞭子,看得陈婉月气愤不已。陈婉月强压下心中怒火,看着姜可然问道:“无忧,你想要如何?” “娘娘,四公主性命堪忧,本宫自然是要救人。”姜可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本宫不许呢?”陈婉月也知道姜可然恐怕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当下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直接问道。 却不想姜可然并没有回答陈婉月她不许的话自己想要做什么,反而反问道:“为何?”这下,陈婉月却是无言以对了,总不可能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姜可然,四公主如今这番模样是她推波助澜的吧。 陈婉月顿了片刻后,勾唇一笑,看着姜可然认真道:“无忧,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何不就当没看见,不知道呢?”闻言,姜可然蹙眉,她当然知道陈婉月的意思。的确,今日她能救四公主一次,以后却不能次次保她平安,况且,现在她还不知道四公主遭此劫难的缘由。 陈婉月见姜可然一时无言,想着姜可然应该可以被自己说服,正欲再开口,却不想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的唱报,紧接着瞿玉乔与庄家懿便走了进来。两人进入院中先朝怡贵太妃行了礼,然后瞿玉乔看着姜可然道:“无忧,怎么了?似有不快。”此时,庄家懿也来到姜可然身边,拉了一下姜可然的衣袖。 姜可然心中叹了一口气,片刻后回道:“回皇上,臣今日听闻四公主病重,特来探望。” “如此,那就进去看看吧。”说着瞿玉乔便率先朝里走去,其他人也跟着往里走。进到里屋看到四公主,风延川果然实力非凡,虽然四公主还是躺在床上未醒,但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瞿玉乔向站在一旁的风延川问道:“四公主情况如何?” 风延川忙上前回道:“回皇上,四公主中尸毒蛊已十日,臣与无忧公主正在商议解蛊之法。” “可能解?” 这次,风延川没有回答,反倒是姜可然看着躺在床上的四公主淡淡回道:“可解。” 瞿玉乔看着完全没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姜可然,“那这里就交给无忧与太医处理吧,有什么要求,全宫配合,不得拒绝。”这话就是在给怡贵太妃压力了。虽然瞿玉乔不说这话姜可然在宫中行事也无人敢拦,但有了皇上这句话,至少很多事直接避免了麻烦。说完瞿玉乔也不多留,他这一趟过来,目的也只是为了避免姜可然与陈婉月真的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见状,陈婉月也不多留,最后看了姜可然一眼便拂袖而去。庄家懿倒是留下来了,只是姜可然忙着与风延川商讨解蛊之法,也一时没时间理她。 姜可然说完从齐休之那儿得来的信息后,风延川叹了口气,“这可难办了,这蛊虫已经深入四公主体内,难以判断蛊虫源头,况且,时间也不多了。” “我想,有人知道源头在何处。”姜可然说完便抬脚准备离去,却不想庄家懿忐忑地伸手拉住姜可然,轻柔地唤了声“小夭”。姜可然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庄家懿,无奈道:“时间不多了,我先去找这蛊虫的源头,其他事,我们过后再说。”说完拍了拍庄家懿的拉着她的手,然后转身离去。庄家懿也不再阻拦,毕竟,若救不回四公主,她现在说什么,姜可然恐怕都听不进去。 姜可然直接策马到了陈府,陈府管家慌慌忙忙地出来迎接,“少夫人,您回来了。”其实这陈府管家心里是疑惑的,今天也不是少夫人回府探望的日子啊。 姜可然也不多话,淡淡嗯了声后问道:“夫人在何处?” 管家毕恭毕敬地答道:“夫人这个时辰应该在花圃。”齐依依喜欢养花弄草,每日都会亲自与花圃照料自己的花草,从不假手于人。 “我知道了。”说着,姜可然直接抬脚朝后院花圃走去,齐依依果然正在其中。姜可然走进去,站在齐依依身后淡淡地唤了声“母亲”。齐依依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到是姜可然倒是发自真心的开心,笑着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净手巾,擦干净手后才走向姜可然,拉着姜可然笑道:“小然回来了,来,看看我的这些花,养得还不错吧。” 姜可然表情淡淡的,“的确不错。”不待齐依依接着闲话,姜可然接着道:“母亲,我今日回来有些事想要问您。” 见姜可然眼神有些严肃,齐依依不经意间便松开了拉着姜可然的手,语气都变得颇有些小心翼翼,“小然想问什么?”在姜可然的示意下,齐依依让下人们都先下去,她俩来到花圃外的小亭中坐下。 姜可然开门见山,“母亲用在四公主身上的尸毒蛊从谁身上养来的?”齐依依手一抖,握在手中的茶杯险些摔落,“小然这是在胡说什么。”语气都有些不稳了。 姜可然放下手中茶杯,“母亲,我不想把此事闹大,我只救人。” “可……”在姜可然的注视下,齐依依忙收住口。 姜可然自然看出了齐依依的犹豫,再开口,语气放缓了些,“不如,母亲与我说说,为何一向慈善的母亲会选择做此事。”见齐依依仍有些犹豫,姜可然再加了一把火,“母亲,今日在宫中,怡贵太妃亲自驾临四公主宫中,与我当面对峙,几乎摊牌。” 虽然姜可然这般说,但齐依依心中仍在犹疑,不过她也没有思索太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道:“小然,那日老夫人寿辰你待得时间不长,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否则,也许事情不会到今日这般情形。” 果然是那日寿辰发生的意外,“母亲但说无妨,我愿闻其详。” “唉,那日本是个喜庆的日子,七公主带着四公主来为老夫人祝寿,大家也都很欢迎。可谁知道,散席后,七公主要回宫时却到处都找不到四公主,直到最后,在你和子渊的院中发现了她。”齐依依瞥了姜可然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反应,才接着道:“我们查证后,发现四公主对子渊用了迷香,又下了情蛊,然后她将自己打扮成与你相似的样子,最后,……”齐依依顿了顿,终究没有继续将那话说出来,“所以,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第56章 56·换血引髓 片刻后,姜可然重新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道:“何必因为如此就要了她的性命。” 听她这么说,齐依依反倒有些诧异生气了,“若非我懂些蛊毒之术,恐怕今日性命堪忧的就是子渊了。小然,你怎能对子渊如此不上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陈聿琛前几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姜可然顿了下,终究还是问道:“母亲,此蛊毒你养自何人之身,或者说,从何处而得?”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终究,齐依依还是照实回答了姜可然:“齐全。” 姜可然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齐依依,“母亲,你……”齐依依自然知晓姜可然想要说什么,她接下了姜可然的话,“事到如今,四公主已无力回天。”是的,若此蛊虫真的养自齐全之身,那的确是无力回天,毕竟,羌族全族已被姜可然歼灭。姜可然压抑着心中愤怒,猝然起身,准备离去。 齐依依唤住姜可然,“小然,你就放下这件事吧,此事,我们不仅仅是为了子渊讨回公道,更多是为了你与子渊的情义啊!” 却不想,姜可然听了她的话却嘲讽道:“是啊,相比一个在宫中无任何地位权势的虚名公主来说,自然是我这个有权有势的公主有用得多。”说完,姜可然毫不停留地大踏步而去。齐依依说得对,若此事发生时姜可然在现场,事情绝不会是今天这样,因为姜可然极有可能当场便让陈聿琛娶了四公主。可惜,她不在,陈家为了掩饰这个丑事,也为了不对四公主负责,更为了不让她知晓这一切,只能除去四公主一了百了。可谁能想到今日姜可然会去后宫,会遇到四公主的贴身侍婢呢。 姜可然还未出府,便看到迎面走来的陈聿琛,姜可然面无表情准备擦身而过时,被陈聿琛拉住了手腕。姜可然也没有反抗挣脱,只是偏头静静地看着陈聿琛。陈聿琛在这样毫无波澜的眼神下无地自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没有想到母亲与姑姑居然会如此行事。陈聿琛愧疚地说道:“小夭,你信我,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此事。” 姜可然语气淡淡,“知不知道又如何呢,过错已经酿成,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小夭,那日我只是被迷惑,我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的性命。”陈聿琛有些着急解释。 姜可然心凉地说道:“也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有错,也许错的只是我们的优柔寡断。”说完甩开陈聿琛的手毫不留恋地离去。看着姜可然离去的背影,陈聿琛知道,这一次,他和姜可然真的完了! 姜可然回到宫中,与风延川商量新的对策。取养蛊尸身亲近之人的心头血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剩最后不过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得赶快想想其他法子。两人在宫中商讨研究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姜可然便去觐见皇上,此法凶险异常,怎么也得告知皇上,得到允许才行。 瞿玉乔听姜可然说完后倒是应允得干脆,毕竟,现在四公主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有办法总得试一试才行。得到应允后姜可然与风延川便开始准备为四公主诊治,他们决定直接为四公主换血引髓,以此期望能直接排除蛊毒。虽然这样比除去蛊虫后再换血引髓危险性更高,稍有不慎四公主就会丧命,但这也是现在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姜可然在瞿玉乔应允下从天牢提了两个女死囚做为四公主换血引髓的材料,当然虽然是死囚,姜可然的选择依旧出于她们自愿的情况下才可行,否则,即使是死囚,她们的性命也不该被她随意处置。当然,这两个死囚之所以愿意,自然是姜可然给了他们家人绝对的保障。换血引髓操作复杂,过程也十分凶险血腥,因此只有姜可然与风延川两人在殿中为四公主施救,其他人全部守在殿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否则,一不下心就会功亏一篑。 经过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次日一早,姜可然与风延川才打开四公主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姜可然脚步有些踉跄,是风延川搀扶着她缓缓走出来的。瞿玉乔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慌忙上前从风延川手中扶过姜可然,着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无忧怎会如此虚弱?” 姜可然此时连一丝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任由瞿玉乔扶着,风延川作揖回答道:“回皇上,昨日诊治四公主凶险异常,殿下准备的两个死囚血液不够,出了意外,殿下当机立断用自己的血液补上,这才得以顺利为四公主诊治,令四公主转危为安。” 风延川话还未说完,瞿玉乔就大发雷霆:“混账!怎能用阿然的血来作填补!”说着不待风延川再回话,连四公主也没顾上询问一句,便一个俯身将姜可然横抱在怀,脚步匆匆上了龙辇,吩咐快步往清乾宫去,同时让王檀速去请太医院院正来为姜可然诊脉。 姜可然是晕着被瞿玉乔抱着进入清乾宫的,当瞿玉乔将姜可然小心翼翼放在龙榻上时,王檀也带着太医院院正到了。瞿玉乔免了院正的行礼,让他赶快为姜可然诊治。 把脉结束后,院正跪在瞿玉乔面前回禀道:“皇上,公主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只要饮些补血之物,调养数日便无大碍。”院正悄悄抹了一把汗,王檀公公着急忙慌地将他唤来清乾宫,他还以为皇上龙体抱恙,那个吓的啊,却不想只是无忧公主身体虚弱。 “你确定阿然身体无恙?”瞿玉乔依旧心有疑虑,他想起当初姜可然在川庆门的九死一生,那样的状况,此生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太医院院正被皇帝对公主的称呼惊了一下,不过他好歹浸润宫廷数十年了,不过一瞬就镇定了下来,“回皇上,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多加调养便好。” “好了,你下去为公主开调理药方吧,一定要尽快让公主恢复康健。”瞿玉乔再次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挥挥手让院正下去了。待所有人都退下后,瞿玉乔看着虚弱地躺在自己面前的姜可然,目光温柔又心疼,自言自语道:“你说你啊,总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什么时候都不管不顾地牺牲自己,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说着,瞿玉乔便欲伸手抚上姜可然的脸庞,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顿住,最终还是叹了口收回了手。 第57章 57·永远的结束 瞿玉乔吩咐王檀前去询问四公主情况,他了解姜可然,待她醒来后,肯定第一个要问的问题就是关于四公主的。然后再命人去永和宫请皇后过来照料姜可然,毕竟,姜可然唯一带着进宫的夏思还奉她之命在四公主那里守着。 姜可然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坐在一旁的庄家懿,姜可然蹙眉慢慢做起,庄家懿听到动静看过来,忙坐过去扶了一把。姜可然看着庄家懿问道:“这是你宫里?怎么一点不像。” 庄家懿无奈一笑,“这是清乾宫,皇上抱你回来的。” “什么?”姜可然因庄家懿的话怔住。庄家懿原原本本地将姜可然昏迷后的事情讲述给她听,讲完后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姜可然开口问道:“四公主怎么样了?” “已经救回来了,修养些时日就会好的。”庄家懿看着姜可然担心地责备道:“你说你,怎么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呢,还用自己的血去救别人。” 姜可然苦涩一笑:“说起来,她遭遇此劫,也有一些我的原因,就当是补偿给她吧。” 庄家懿不赞同地责备:“那你怎么不说是她欠你的呢,若不是她自己有了坏心眼,事情又怎么会这样!” “好了,不说她了,你还是带我去你宫里吧。”姜可然说着便要起身,却不想被庄家懿按住,“小夭,皇上下令,在他回来之前,不允许你离开这里。”见姜可然皱眉看着她,庄家懿不得不说出实情,“皇上安排了重兵在殿外守着。” “他想要干嘛?” “小夭,你早该想到,他一定会拿此事做文章的。”庄家懿苦涩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愿意站在怡贵太妃那边隐瞒此事的原因,四公主活着,祸患无穷;但四公主若就这样去了,所有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我知道,”姜可然反握住庄家懿拉着她的手,“所以我没有怪你,只是既然我知道了这事,我就没有办法看着她这样无辜死去。毕竟,这不是两军交战,她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之人,只是想为自己的命运寻一条出路的可怜人罢了。” “也就你会这么好心。”庄家懿为姜可然不值,但更难办的是当下,“她算是性命无虞,以后的身份也有了保障,可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皇上既然知晓了此事,并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陈家是皇上的外家,皇上自然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这也是皇上之前一直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势强迫姜可然与陈聿琛的原因。但现在,陈家自己搞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不好好利用他就不是瞿玉乔了。 姜可然和庄家懿在清乾宫呆了一整天,瞿玉乔都没有出现,只是命人按时按点地送来膳食和汤药。他这样的举动不仅没让姜可然与庄家懿安心,反而疑窦丛生。 直到傍晚,瞿玉乔才满面笑容地回到了清乾宫,他一进入殿中,便笑道:“阿然,今日我可替你好好出了这口气。”原本他入殿后庄家懿没有上前来行礼,瞿玉乔便以为庄家懿已经回自己宫里了,却不想两人却是在内室不知道说着什么,平时两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柔娴静,此时却都笑得十分开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进来。瞿玉乔从来没有见过笑得如此灿烂的姜可然,一时间人都愣在了那里,不忍心破坏这样一幅美景。 可惜天不遂人愿,侧对着门口而坐的庄家懿很快就看到了瞿玉乔,她忙起身行礼,“见过皇上。”,姜可然见状,也转过身来看到瞿玉乔,随之起身行了一个臣礼。 瞿玉乔走到姜可然身边,关切地问道:“阿然,你感觉还好吗?” 姜可然退后一步,“臣很好,既然皇上回来了,臣这就向皇上告辞,臣该出宫了。”说着向庄家懿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准备转身出宫,却不想被瞿玉乔抬手拦住。姜可然微蹙眉,看向瞿玉乔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瞿玉乔却没有回答姜可然的话,反而看向庄家懿说道:“皇后今日辛苦了,先行回宫吧。”庄家懿无奈,与姜可然对视了一眼,最后只得行礼告退。待庄家懿离开后,瞿玉乔才看向姜可然,“白日没能来看你,不要怪我。” 姜可然蹙眉,“皇上这是在说什么。请皇上放行,臣留在这里不合适。” 瞿玉乔笑了笑,非但没有让步,反而一步一步靠近姜可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清乾宫随便阿然安置。”瞿玉乔一步一步靠近,姜可然不得已,只能步步后退,毕竟,她作为臣子不可能对皇帝动手,只能退让。 “皇上,请……”姜可然话还未说完,瞿玉乔便接过了话头,“阿然,你又要说让我自重,你已为人妇的话吗?这些话以后你都不用再说了,今日我已下旨,令你与陈聿琛和离,并将四公主赐给了陈聿琛。”瞿玉乔一步步将姜可然避近墙角,姜可然退无可退,但瞿玉乔也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只是靠近姜可然,温柔地说道:“阿然,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身,再不用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了。” 既然退无可退,姜可然只能抬头看着瞿玉乔,冷冷开口:“皇上倒是动作迅速。只是,皇上所谓的那些闲言碎语,难道不是皇上加注在臣身上的吗?”姜可然眼中嘲讽意味十足。 “阿然,不管我如何说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想必你都是不会相信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那些事的确与我无关,我是断然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的。不过,也不能说我没有错,毕竟,我的确是任由其发展而不管不顾,毕竟,那也是我希望的结局。”瞿玉乔说的很认真,“这次,四公主所作所为的确是对你不起,但不可否认,我在心疼你之余,更多的是得到机会的欣喜。” 姜可然冷冷打破瞿玉乔的幻想,“皇上,您知道我曾经与陈聿琛说过一句什么话吗?”见瞿玉乔眼神疑问,姜可然也并不停顿,直言道:“我这一生,只婚嫁一次,只会有一个夫君。”姜可然语气冰冷又嘲讽,“即便我本就想与陈聿琛和离,但我却不会违背这话。结束,那便是永远的结束,再不会有新的开始。” 第58章 58·祸不单行 京都出了大事情:无忧公主与夫君和离了,皇上册自己的皇姐四公主为安宁公主,赐婚予工部尚书陈聿琛,而这陈聿琛,就是与无忧公主和离的夫君!这件事情在京都闹得是沸沸扬扬,有说皇上为了自己能得到无忧公主,而逼迫陈聿琛与公主和离,而后为了补偿陈聿琛,又将自己的皇妹赐婚下嫁的;又有说皇上与无忧公主本就是情投意合,只是太上皇不想以后的皇帝出自太过煊赫的姜家,当初便赐婚让无忧公主低嫁陈聿琛,又将庄太傅之女赐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做太子妃,就是想要断了皇上的念想,可惜,皇上登基后痴心不改,这不就马上行动了的;还有说陈聿琛与四公主本就从小相识,青梅竹马,只是陈家长辈觉得四公主无甚权势,又不受太上皇喜爱,所以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反而请太上皇赐婚了无忧公主嫁到陈家,可无忧公主知道了四公主与陈公子的情意,便主动和离,还请皇上赐婚,成全了这对佳偶…… 不过这些议论纷纷姜可然都已听不见了,她已经用了太上皇当初给她的权利圣旨,请旨回南城随父驻守边关,远离京都的这些是是非非。离开前,姜可然最后见的一个皇城中人是四公主,在为四公主医治后的第三天,姜可然来到了四公主的宫中,四公主虽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已经无碍。 四公主看到姜可然的到来,忙起身行礼谢道:“多谢无忧殿下出手相救。” “不必言谢。”姜可然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的,径直入殿坐下,眼神示意四公主也坐下后,才接着道:“我今日来,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殿下请说。”四公主的态度倒是十分谦卑。 “你做那件事的原因。”姜可然相信,四公主自然能明白她问的是哪件事。 四公主这次倒也干脆,也不与姜可然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自然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是所爱之人,还是权势地位。” 虽然四公主说得干脆利落,也合情合理,但姜可然心中的疑惑却始终无解。可她也知道,既然四公主已经给出了这个答案,那她就不会再给她任何其他的可能。姜可然起身欲走,最后只背对着四公主说了一句;“希望你好好对他,祝你们幸福。”说完,便离开了皇城,从此,她也将离开京都。 踏上了回南城的路途,姜可然并没有快速赶路,反倒带着夏悠三人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赏景,慢慢去往南城。途中,她还转道去石城与陈聿霖把酒言欢,去淹城探望了钱殊,去川庆门与自家大哥姜可明秉烛夜谈,最后才回到了南城。 在南城的日子,姜可然过得安然自由许多,在这里,姜可然才过得是真正自己想要的日子。京都的消息当然依旧会传来南城,不过,姜可然大多听过就过,不涉及战事之事,她大多不放在心上。 瞿玉乔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他时常会往南城送去奇珍异宝与书信,至少,他不能让姜可然就此忘了他。陈聿琛当然也想写信给姜可然,可惜,他没有勇气。 明顺24年六月份,姜可然收到苏含的来信,杜秋伊有孕两个多月了。难得收到这样的好消息,姜可然自然十分欢喜,让夏思与秦天亲自送了许多贺礼去京都。不过,等夏思与秦天回到南城后,却一脸愤愤地告诉她,安宁公主瞿玉绯也有孕两个多月了。姜可然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反过来淡笑着宽慰他俩。 明顺24年九月二十三日,太上皇明顺皇帝瞿正驾崩,举国哀悼。次年,瞿玉乔改大鄢国号为建成,开始以建成作为年号记录进程。 建成2年四月份,南城收到京都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宰相陈鸿因病逝世,享年七十八岁。怡贵太妃心伤,皇帝为感其哀思,令陈鸿以国父身份下葬,阖宫上下素食一日。十日后,瞿玉乔令陈聿琛继任宰相之位,陈聿琛上任后的第一件事都是处理大鄢东南边凉县的水患。 凉县与南城相邻,此次凉县的水患全因连日大雨,忘忧河河水暴涨而致,因此,与大鄢相连的黑釉国也被水患波及,一时间,东南边境意外频发,百姓生活难安。作为镇守一方的镇国大将军,姜恒自然有责任避免祸乱扩大,也有义务保大鄢子民安居乐业,所以,这段时间,不止姜恒,连姜可然也十分忙碌。他们一边要想方设法安置凉县经历了水患的难民,另一边又要提防黑釉国因祸乱来犯。同时,因之前黑釉国与大鄢已经和亲结了两国之好,在提防的同时也还得给予他们帮助。而这给黑釉国提供帮助的任务就落在了姜可然的身上,毕竟,镇守在南城的人中,除了姜恒,只有姜可然有这样的威名与实力既可以震慑黑釉国,还可以为他们解决难题。 所以,这也是瞿玉乔放心让陈聿琛前去凉县处理此事的原因,若不是早收到姜恒上报的奏折,知道了姜恒的处理安排,他怎么可能给自己制造如此不稳定的因素。 果然,陈聿琛在凉县处理完了水患,重新安置好了凉县百姓,还找理由在南城逗留了不少时日,但都没能见上姜可然一面。姜可然当然知道陈聿琛是这次处理水患的总负责人,但她并非有意回避陈聿琛,当她作为使臣来到黑釉国后,才发现,黑釉国此次并非仅仅是被忘忧河的水患波及,更主要的原因是黑釉国瘟疫蔓延,但黑釉国中的大夫却无法判断病症,也无法制定药方,就更不用说如何控制瘟疫了。若非如此,姜可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黑釉国不得抽身,毕竟,黑釉国与南城凉县都紧紧相连,若放之不管,到时若不小心蔓延至大鄢,更是难办。 姜可然直接命边关封闭了与黑釉国所有的来往通道,所有逗留在黑釉国的大鄢人,想要回城,必须经过容秀兰为期三日的诊断确定并未感染瘟疫后方可归城,避免将病症传回大鄢。同时,大鄢的所有人在此期间无令不允许去往黑釉国,姜可然以御赐金牌下令,所有人均一视同仁,就连她自己都一样。因此,姜可然就此留在黑釉国诊治一直未曾回南城,容秀兰若不是因为要守护南城,她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独女孤身待在那般危险之地的。姜可然原本连秦天夏悠夏思三人都是不打算留他们在南城的,但三人以命坚持,姜可然也不能拿他们如何,只能尽力让他们不要被感染了。 虽然黑釉国此次的瘟疫与明顺十一年南城边境爆发的那场瘟疫有所不同,但现在二十二岁的姜可然也不是当时七岁的姜可然了,见识与能力与日增长,这次没有容秀兰在她身边相助,她的确花费了不少时日,但最终她还是研究确定了药方,稳定了黑釉国的局面。 第59章 59·无忧病重 建成二年八月,瞿玉乔收到姜可然传来的奏报,黑釉国的瘟疫已全部诊治完毕,也经过诊察,黑釉国上下均恢复正常,瘟疫尽除。多亏姜可然之前的当机立断,此次祸乱平安解决,大鄢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此举更促进了大鄢与黑釉国的两国之谊。姜可然上报的奏报中还提到,黑釉国将派使臣到京都感谢大鄢此次的相助之情。 瞿玉乔原本是想要借此机会令姜可然回京都迎接黑釉国使臣的,也好借机就将她长留在京都,但姜可然以身体不适为由,上奏拒绝了皇帝的任命。原本瞿玉乔以为姜可然不过是借口拒绝,但当他收到他亲自派至南城为姜可然诊治的太医回报时,他才知道,姜可然真的病了。在黑釉国诊治瘟疫的这三个多月来,她事事亲力亲为,是离那些瘟疫患者最近的人,加之姜可然劳心费神研究药方,日日休息不好,因此身体虚弱,这才积劳成疾,病重卧床不起。 瞿玉乔收到太医回报时,无比诧异,慌乱不已,当即决定南巡,即刻启程前往南城。另派使臣快马加鞭去往黑釉国将两国交好之举定在了南城。大鄢不知情的人对此十分惊讶,从古自今还未出现过不在皇城接待他国使臣之事,不知皇帝此举,意欲何为;而知情的人都知道,皇帝此举不过是为了姜可然而已。 既然是南巡,又将在南城接待黑釉国使臣,出行的人就不会少,安排行程也需要花费些时日。但瞿玉乔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收到太医的诊断奏报次日便身着便服,带着苏含与风延川快马加鞭赶往南城,至于南巡的事宜,都交给了王檀辅助皇后进行。等瞿玉乔带着苏含到了南城时,皇后的南巡队伍才刚从京都出发一日。而此时的姜可然卧床自己的院中,除了太医,容秀兰不允许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任何人进入,包括夏悠三人都被容秀兰赶出了姜可然的院子,就是为了避免其他人被感染。容秀兰与太医已确诊,姜可然是在黑釉国时感染了瘟疫,若非当时姜可然在黑釉国期间为了预防未中瘟疫者被感染,想方设法做预防,恐怕现在姜可然就不仅仅只是轻微的瘟疫病症了。原本这轻微的瘟疫不至于让姜可然卧床不起,但因姜可然本身身体内耗过多,这引发的并发症哪一个都不比那瘟疫简单,这也是为何容秀兰坚持隔离姜可然院子的原因。 可姜恒能听从容秀兰的意见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姜可然的院子,但他又如何拦得住一国之主呢。当连日奔波的瞿玉乔到了南城镇国大将军府中,二话不说就要去看望姜可然,这让姜恒如何阻拦!容秀兰在姜可然的院中听到瞿玉乔到来的消息,忙至院门口阻拦:“皇上,您龙体贵重,不可入内啊。”之前奉命到南城为姜可然诊治的太医也在院门口跪着不让瞿玉乔入内。 瞿玉乔表情十分严肃,“夫人,请让行,朕进去看看阿然情况如何,还带了风太医来为你打打下手。”瞿玉乔当然知道风延川是容秀兰的徒弟,也知道容秀兰医术高超,无人可比,但不亲眼看看姜可然的情况,他如何放心。 “皇上,不可啊!公主病情极易传染,皇上万不可入内啊!”跪在地上的太医极力劝阻,对他而言,皇帝的龙体安康胜过一切。 “让开!”瞿玉乔怒目而视拦在他面前,挡他去路的这些人,语气着急而愤怒,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亲眼看看姜可然的,否则他快马加鞭赶来为了什么?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风延川站出来看着容秀兰说道:“师父,就让皇上进去看看公主吧,皇上披星戴月、快马加鞭赶路而来,不看到公主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话已至此,在场的众人还能说什么,只得放行。不过,容秀兰让瞿玉乔换上了在药池中浸润的外褂,预防瞿玉乔被感染。瞿玉乔快步行至姜可然屋内,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姜可然,即便在昏迷中,她眉头也是皱着的,足以看出姜可然此时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瞿玉乔心疼不已,向容秀兰问道:“阿然现在情况如何?” 容秀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躺着,也难掩心疼,“回皇上,小女多种病症同时缠身发作,所以治疗困难。但无论如何,臣妇一定会治好小女的。” “如此,朕便在此守着阿然治疗,定要让阿然尽快醒来。”瞿玉乔倒是当机立断了,但却让容秀兰与跟着进来的太医大惊不已,“皇上,这万万不可,让皇上入室探望,已是冒险之举,又怎能让皇上龙体在此守护?”容秀兰直接拒绝道,不仅仅是担心瞿玉乔的龙体有损,更重要的是,决不能让皇上在此守护小夭,否则,此事一旦传出,恐怕又将是掀起轩然大波! “朕意已决,夫人还是出去尽快确定如何医治阿然的药方才是。”瞿玉乔一意孤行,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十分担心姜可然,更重要的是,当初在川庆门时,陈聿琛守护病重的姜可然寸步不离,而今,既然他有这个能守护姜可然的机会,如何能被陈聿琛比了下去! 见此,容秀兰心中叹息,当初京都的一番风波,即便她身居南城,也是知晓的。只是,那时她不过以为是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罢了;但现如今看来,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算算时间,这太医送回京都的奏报应该也刚到不足十日,但皇帝人却已经到了南城,足以见风延川说的话不假,皇帝的确是披星戴月、快马加鞭赶来的,这也足以看出,皇帝对自家小女的确十分重视。但这份重视,以她对自家女儿的了解,恐怕她并不想要,否则,当初小夭何至于用了太上皇赐的圣旨请命回南城呢。 现在,看皇上这情状,恐怕是想拦也拦不住了。容秀兰无奈,只得让风延川寸步不离守在皇帝身边,每半个时辰便要为皇帝把一次脉,避免皇上感染病症。 其实,容秀兰已经确定了姜可然身上的几种并发病症分别为哪种,这些病症,单独都好治,但几种病症混合同时发作,便复杂不已,所用药方也得反复斟酌。这也是为何姜可然病发了十多日,容秀兰对她的治疗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只能稍缓姜可然痛苦的原因。 第60章 60·昏睡不醒 既然已经决定,容秀兰也不再拦着瞿玉乔,作揖告退出去研究药方去了,让那宫中的太医与风延川守在瞿玉乔身边。 姜可然虽病重卧床,但并不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次日,姜可然混混沌沌醒来,口中叫了声“水”,然后便有人将水送到姜可然嘴边,喂她喝下。待姜可然喝了水,幽幽抬眼,却不想看到的居然是瞿玉乔!姜可然皱眉,虚弱地问道:“皇上怎会在此?” 看到姜可然睁眼,瞿玉乔倒是欢喜,整理了一下姜可然身后的枕头,扶着姜可然靠上去,“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你。” 姜可然蹙眉,咳嗽道:“皇上不该留在这里,有碍龙体。” “无碍,你身体康复才是最重要的。”瞿玉乔自动忽略姜可然的皱眉,只当她担心自己的身体。 姜可然无力与他辩驳,欲起身唤人过来将瞿玉乔请出去,却不想姜可然才刚动作,便被瞿玉乔按住,“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姜可然欲拂开瞿玉乔的手,可惜,她现在太多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只得虚弱地说道:“皇上不要靠近微臣,皇上需速速离开才是,免得微臣的病症传染给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往门口的方向推着瞿玉乔。 却不想,瞿玉乔一下子将姜可然抱在怀里,姜可然太过虚弱,完全推不开瞿玉乔。瞿玉乔在姜可然的耳边郑重地说道:“我不会离开,我也再不会放任你离开我身边了,你就尽管传染给我好了!”不过可惜,姜可然对瞿玉乔如此的深情表白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又昏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姜可然每日依旧醒来的时间很少,每次醒来也都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她根本没法阻止瞿玉乔一直守在她身边的举动。只是,每次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作为九五之尊的瞿玉乔一直坚持守在她床边,姜可然说没有丝毫感动肯定是假的。 半个多月过去了,容秀兰已经去除了姜可然身上会传染的瘟疫与其他并发病症,更幸运的是,在这期间瞿玉乔虽日日守在姜可然身边,但身体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否则,姜恒与容秀兰恐怕难辞其咎。可虽然姜可然身上的病症都去除了,姜可然却仍是日日昏迷,醒过来的时间还是不多,这让瞿玉乔担心不已,都忍不住对容秀兰发了脾气:“到底怎么回事?阿然为什么迟迟不清醒?” 容秀兰也不知如何对瞿玉乔解释,按理说,所有的病症已然去除,即便小夭身体依旧虚弱,却不该像现在这样日日昏睡,偶尔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除非,是小夭自己不想醒来!之前容秀兰已经从夏悠夏思那里了解到,自从当初姜可然在京都从陈府搬离后,姜可然每日最多只能断断续续睡上两个时辰,很多时候她甚至会连续几日完全不睡。即便后来回了南城,无论姜可然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如何正常平淡,这无法入睡的毛病几年过去了却终究还是没能恢复。这也是导致姜可然身体内虚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否则,依照姜可然以往的身体素质,断然不会病到如今的境地。但这个猜测容秀兰可不敢随便在瞿玉乔面前说出来,瞿玉乔毕竟是一国之主,很多事情,作为臣子无权置喙。 容秀兰只能避重就轻回答:“皇上不必担忧,小女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多加休息,再多些时日,想必就会清醒的。” 瞿玉乔却丝毫没有舒缓之意,依旧蹙着眉头,“怎会如此,之前阿然经历过比这更为凶险的情况,都没有如这般昏睡数日不醒。” 容秀兰心中无奈,“这次可能是因为着实数月劳累,所以需要多些时日休息恢复也属正常情况。”容秀兰已经如此说了,也确定姜可然的昏睡的确与病症无关,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日日守在姜可然身边,期盼着她早日清醒。 而另一边,在庄家懿与王檀的遮掩下,南巡队伍无一人知晓他们的君主并不在队伍中。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因为人太多,行程走得很慢,又加之本就比瞿玉乔从京都晚出发数日,所以现在近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才走了京都到南城的一半路程。不过这些瞿玉乔并不在意,朝政上的重要事宜,王檀自会派人秘密送到瞿玉乔手中,只要庄家懿带着南巡队伍在黑釉国的使臣到达南城之前到达,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建成2年十月,南巡队伍顺利到达南城,瞿玉乔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队伍中,与南巡队伍一起重新出现在姜恒等人面前。自然,姜恒早已吩咐所有知情者,任何人不得对之前皇帝暗中到达南城,且日夜寸步不离照顾姜可然的事情多说一句,否则,死罪难饶。半月后,黑釉国使臣也到了南城,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两国交好之举在非皇城所在的都城进行。 姜可然早在半月前便清醒了,姜可然这一场昏睡,可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之前无论姜可然受再严重的伤,都没有如此次这般昏睡将近一个月时间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躺了近一个月,姜可然醒来后身体各方面都需慢慢调理恢复,所以,黑釉国使臣到来之时,姜可然并不在接待行列。但这并不影响瞿玉乔对姜可然的探望与陪伴,虽然不能如之前那般寸步不离,但也是每日都必定会到姜可然院中亲自了解她当日的情况。对此,姜可然也不再说什么让瞿玉乔离开的话,由他每日到她院中来。不过,两人见面常常是瞿玉乔一直在说,姜可然大多只会给他简单回应,她比之前话更少了。不过对此瞿玉乔倒是自得其乐,尽管姜可然话不多,但只要她不赶他走,他就十分欢喜。 陈聿琛作为当朝宰相,他自然也在南巡行列中,不过,即便到了南城,即便他知晓姜可然重病卧床,但他却是见不到姜可然的。莫说姜可然愿不愿意见他是一回事,单是瞿玉乔,他就绝不会再给陈聿琛任何接近姜可然的机会。 其实,按理说陈聿琛自小与瞿玉乔一起长大,彼此对对方都十分了解,南巡这一路上从京都到南城历经近两个月,他不可能对瞿玉乔是否在队伍中没有丝毫怀疑。可就是有怀疑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不可能如同瞿玉乔一般擅自离队,即便他离队先行到了南城,姜恒等人也是绝不会让他见到姜可然的。 第61章 61·两国交好 不过经此昏睡一场,姜可然失眠的毛病倒是好了很多,醒来后每日至少可以睡上两到三个时辰,这也让容秀兰安心不少。这日,容秀兰惯例来到姜可然院中查看她的情况,姜可然正坐在院中的廊下看书,抬头看到自己的母亲走进来,姜可然颇有些无奈道:“娘,您那么忙,不用日日辛苦过来为我诊脉,我自己也懂医,会照顾好自己的。” 容秀兰却是完全不赞同她说的话,“你若是真的会照顾好自己,何至于会经历这两个月的事?”说着人已走到姜可然身边,拉起她的手把脉。 片刻后,姜可然见容秀兰松手,才接着说道:“这是意外,您看我以往不都是好好的吗?” 容秀兰轻敲了一下姜可然的脑袋,“以往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才让你任性妄为将自己的身体拖累成这番模样。现在你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若不把你的身体调养好,真是有负我的盛名。” 闻言姜可然倒是笑了,“原来娘亲是怕女儿影响了您圣医的美誉。” 容秀兰见姜可然笑了,她也舒了口气,“你啊,这么些日子,就今天看到你是真心的笑了。”容秀兰在姜可然身边坐下,“你可知,之前我和你爹看着你毫无生气的模样,有多心疼!” “娘,是女儿不孝,让您和爹担心了。”姜可然头靠在容秀兰肩上。 容秀兰抚摸这姜可然的头,“小夭,你跟娘说实话,你真的很喜欢陈家的大公子吗?” 对这个问题,姜可然的回答并没有任何犹豫,“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可然抬起头看着容秀兰,“女儿之前那般烦忧并不是因为他,而是觉得对不起家族。姜家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名声清正,也从未出现过女子出嫁后和离归府的,更没有出现过如女儿这般的无端猜疑与妄议。女儿是可以逃回南城躲得清闲,但祖父祖母、兄长嫂嫂在京都却难免被人无端非议,这都是女儿的过错。”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罢了,此事不提了。但小夭你要记住,人活于世,不可能不受人议论,尤其是你处在这样的位置上,更是无法避免。这样的事,姜家的每个人都无法避免,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只要我们严守姜家的原则与底线,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反倒是你因此伤了自己的身体,才是真正让关心你的家人难过。”容秀兰抚摸着姜可然的头,语重心长,“这次你重病卧床,你祖父祖母与兄长嫂嫂都担心得不得了,若非及时将你的情况快马加鞭回京都告知于他们,恐怕你祖父祖母都要亲自过来了。” “是小夭不孝,让大家为我担心。”姜可然是真心的愧疚,若非是因为觉得愧对门楣,这些年她也不会如此郁郁,以致身体亏损严重。 容秀兰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姜可然道:“好了,以后可不许你再如这般将事情都埋在自己心底,更不许因为这些无谓的事情劳神伤心,你是姜家所有人最珍视的宝贝,大家最希望的就是你开心自在。”容秀兰顿了一下后道,“说起来,还是小时候的你活波些,自从先帝封你为公主后,你就没之前那么爱笑了。”容秀兰叹了口气,心疼惋惜又后悔,“那时你也不过才七岁,却被迫早早地与你大哥一起担上那保家卫国的责任,生生让你失了本该属于你的单纯快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与我们一起待在这南城边境,也许你会比现在过得快乐许多。” 姜可然最怕的就是父母因为她的经历而后悔自己曾经的一些决定,忙安慰道:“娘您说什么呢,这都是我自己选的,你们从来都没有逼迫过我做任何事。而且,上阵杀敌、济世救人,这些都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娘亲莫要伤怀。” “好,我们不伤怀,以后你也不许因为那等无谓之事伤神劳心。” “女儿遵命。” “你啊。”容秀兰抬手轻点了一下姜可然额头。 黑釉国为了感谢此次姜可然的倾力相助,也思索了一番自己国中的现状,所以此次交好,黑釉国国主决定与大鄢签署永不交战条例,从此两国世代交好,再不起战火。每年,黑釉国会向大鄢进贡黑釉国特有的玉石宝器与一定数额的银钱粮产;而大鄢则为黑釉国建造忘忧河水利工程,便于黑釉国用水开垦。对此瞿玉乔自然乐见其成,至于细节,自然有陈文风与陈聿琛去与黑釉国的使臣商榷,瞿玉乔只要最后定夺就好。 既然已经确定了交好之事,瞿玉乔也就没之前那么忙碌了,但这就意味着,他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缠”着姜可然了。 这天瞿玉乔依旧如往常的时辰来到姜可然院中看望她,却不想庄家懿已经先到了,两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相谈甚欢。庄家懿与姜可然说了很多自己一双儿女的趣事,逗得姜可然十分开怀,可惜这次出行两个孩子都随着太后留在了京都,并没有一同带来,否则姜可然还真的很想见见他们。 “看来明慧在你的照料下,身体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姜可然心中安慰,当初庄家懿生明慧是早产,母女两人身体都损坏严重,现在她听到庄家懿说小公主身体健康,还十分活波,她发自真心地高兴。 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健康长大,庄家懿当然也是高兴的,不管当初因为那个孩子的到来她承受了多少磨难,她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是啊,一转眼,当初的小人儿都能跑能跳了,这还多亏了风太医的细心照料。不过,你什么时候才回去看看她呢?这两年你礼物流水地送去给她,却总是不见人。” 姜可然淡淡笑了一下,“会有机会的。不过,”姜可然看着庄家懿调侃道:“明基可写了好几封信向我抱怨,说你对他十分严肃啊。什么时候我们最是温婉的庄大小姐都变得如此严厉了呢?” 庄家懿无奈道:“那小子,就知道告小状。我若不对他严格些,那皮猴就翻天了。”庄家懿叹了口气,“皇上也不太管这两个孩子,若我再放任不管,他们就真的废了。” 第62章 62·欢聚一堂 姜可然倒有些奇怪,“这两天也没听说宫中有孩子出世,按理说皇上就这一儿一女,怎会不上心?”若说有其他孩子出世,皇上因其他孩子而冷落庄家懿的孩子也可以理解,但现在瞿玉乔膝下却只有这两个孩子,若置之不理十分不合常理。 庄家懿对此倒不觉得奇怪,“这几年你不在京都,所以很多情况你不清楚,皇上这几年都不进后宫了,若非有祖宗规矩在那,恐怕这几年我这个皇后与皇上也是难以见上面的。”话说到这儿,姜可然无话可说,毕竟对于这个话题,似乎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庄家懿自然对此也是十分清楚的,但有些事情,总不能一直躲避下去,“小夭,你准备何时回京都?” 姜可然握茶杯的手一顿,看着庄家懿犹豫着:“你……” 庄家懿无奈一笑,“小夭,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些年我也算是对皇上有几分了解,皇上的性子并不像先皇。现在的后宫中,除了当初在东宫时跟上来的几个人外,皇上完全没有一点纳充后宫的意思,更不要说子嗣了。这些是因为什么,恐怕全大鄢上下无人不知。如此,小夭你又能如何躲避呢?”庄家懿见姜可然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她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接着说道:“虽然皇上治事严谨,如今朝政清明,但朝中上下,无人不说皇上手段狠厉,处事绝情,完全没有刚登记那两年的仁厚。如此下去,朝臣不安,朝局不宁啊。”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后,姜可然才笑道:“果然,虽说你一向温柔娴静,但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倒与庄太傅相似。若你是男子,也必定是一位肱骨正臣。” 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庄家懿也无法真的做出逼迫她的行为,毕竟,姜可然对此事的犹豫,并不只有自己的原因,也还因为心中考虑着她。两人彼此心中都十分清楚,以皇上对姜可然的重视,若姜可然真的回京都,她这个皇后恐怕将毫无立足之地。即便以她们两人的关系不会在乎这些,却终究抵不过万千的流言蜚语,姜可然不想庄家懿难堪。 瞿玉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并没有进去,一则此时他进入院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并不合适,二则,他也有些私心,希望庄家懿真的能够劝服姜可然回到京都去。 建成2年十二月,两国交和协议顺利签订完毕,黑釉国使臣请辞归国。但瞿玉乔并未打算就此回京都,他已然下令,他将在南城度过今年的除夕,除夕宴就在南城行宫举办,也算是对边境将士的慰问。 自来到南城镇守后,姜恒与容秀兰已数十年未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宴会虽然繁花似锦,却不是每个人发自真心地热闹,而只是为了君王体现自己的恩德罢了。但既然今年皇帝来到了这里,还决定要在此处过除夕,即便所有的事宜都有皇后主持,但在这地界上,庄家懿特地请了容秀兰从旁协助配合,所以容秀兰与庄家懿突然就忙了起来,姜可然与她们都难得见上一面。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十分忙碌,姜可然在自己院子中却独得一份宁静。她已经几年没有回京都陪祖父祖母过除夕了,不过今年因为皇帝决定在南城行宫办除夕宴,姜峰也借此机会带着妻子来到南城与自己的儿孙们一起过除夕。这不,姜可然刚收到京都传来的书信,姜峰他们已经在过来南城的路上了,应该再有十日便到,届时正好可以参加帝后主持举办的除夕宴会。 十日后,也是除夕的前两日,庄家懿与容秀兰已经准备好了除夕宴会上的一切,也安排好了到时候宴会的流程。这日,姜峰与瞿素素也就要到了,姜家上下早早地便在府门口等着迎接,这算是姜家上下难得的一次全家欢聚一堂。之前的除夕或过年,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但今年因为姜峰与瞿素素都来到了南城,姜可然早在收到祖父书信后便命人快马加鞭传信与自己的几位兄长,让大家都齐聚南城相聚过除夕,这不才有了姜家上下的全员团聚。 姜家上下都在府门口翘首以盼,府上管家急急来报,“老爷,夫人,老侯爷已经到城门口了,马上就过来了。”众人闻言皆是欣喜不已。很快,带着姜府标志的马车朝众人驶来,众人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迎上去,待马车上的人下来后,众人齐齐行礼,激动不已。 姜峰与瞿素素也十分欢喜,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家中老小全员齐聚了,如何能不欢喜呢。尤其是姜峰,姜家在他这辈就他与一个同胞兄弟,可惜他的弟弟早逝,未能留下一儿半女;而他仅有姜恒一个儿子,却又因为姜家世代镇守南城的原因,两父子也是难得相聚;姜峰孙子辈的孩子倒是不算少,连曾孙都有好几个,可也因为各种原因难以如此般齐聚一处。如今这般,如何能让人不欢喜呢。 不过欢喜归欢喜,姜峰与瞿素素最疼的还是姜可然,毕竟,姜可然是姜家近几代来唯一的女郎。瞿素素看到姜可然就忙招她到自己眼前来,拉着姜可然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才心疼地说道:“我家小夭又瘦了,病都好了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姜可然笑着行礼后认认真真地回答道:“让祖父祖母担心,是小夭的不是。小夭已经全都好了。” “那也得好好补补,看瘦得,真让人心疼。” 姜可然挽上瞿素素的手臂,“好,都听祖母的。祖母,我们先入府,您与祖父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一下。”闻言,周围的人也都称是,忙将姜峰与瞿素素迎进府中。 姜家上下一向其乐融融,此般自然也是如此,难得所有人欢聚一堂,这两日便是他们的团圆日。瞿玉乔也十分给面子,直接传令过来让姜峰与瞿素素这两日都不用特地过去请安,到时候在除夕宴会上再请安问好即可。既然得了圣命,姜家上下也乐得轻轻松松地欢聚两日。 第63章 63·避无可避 在行宫举办的除夕晚宴与在京都皇城举办的晚宴差别并不大,依旧是朝臣上下,觥筹交错,端得一片祥和。由于是在南城,皇帝还在姜恒的推荐下,特批了好几位军士参加晚宴。不过因为此次南巡官员们并未准许携带女眷,所以不比京都那般特地给有品级的夫人小姐们准备了座位,宴会也并未打算邀请南城有品级的夫人小姐来参加。但像姜可然与瞿素素这般身份的,是逃不过这晚宴的。 虽然姜可然这几年不在京都,但京都关于她的传闻却从来不少,再加之姜家的地位,在宴会上自然有很多人端着酒杯想要上前与姜可然搭讪,不过一切都在皇上的一句“无忧久病刚愈,不宜饮酒。”之下而退了回去。大家都知道皇帝对姜可然不一样,却不想皇帝居然会做得如此明显。而坐在皇帝一旁的皇后对此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面带笑容地让人为姜可然换上了茶水。对于庄家懿表现的宽容大度,在场的人自然是不相信是因为她们两人的关系好,反而只会认为皇后不愧是皇后,果然不简单。还好庄家懿对这些无聊之言一向看得开,要是每个人的评价她都在意,那她就不用活了。 宴会顺顺利利也平平淡淡地结束,待明日初一过后,姜家上下的人又得各归各位,谨守职责,而瞿玉乔也将带着南巡队伍回京都了,毕竟,作为一国之君,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城,这次他除夕宴选择在南城举办,已经让世人议论纷纷了。 虽然姜峰与瞿素素不是跟着南巡队伍来到南城的,不过皇上却给了他们特许,让他们跟着南巡队伍一起回京都。如此,姜家上下的人也安心不少,毕竟南城到京都这一路距离可不短,若能跟着皇帝的队伍回去,至少安全有保障得多。不过,姜峰在离开南城前与姜可然单独聊了很久。 姜峰给了姜可然两封奏疏,“小夭,你看看这个。” 姜可然接过快速阅看完毕,随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姜峰问道:“祖父为何给我看这个呢?”这其中一封是去年六月份礼部递上去的劝皇上广纳后宫、以延绵皇室的旨意;而另一封是年底刑部上报的当年所有案件审理结果汇总。 姜峰看了姜可然一瞬后才说道:“去年礼部上的这封奏疏,皇上当时便给退了回去,而且责令以后任何人不得再议论商讨此事。而刑部的案件汇总你也看到了,百分之八十的审判结果都是死刑,但其实他们当中大多所犯之罪是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的。” 姜可然微皱了一下眉头,“难道是皇上?” “是,这些被执行死刑的案犯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皇上发了话。”姜峰看着姜可然叹了口气,“小夭,想必这些日子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皇上这些年的事情,皇上的确雷厉风行,也处事严明,但手段的确是太多狠厉了。” “祖父,就算我知道这些,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您想我做什么?” “陈鸿逝世之前,曾约我长谈。”见姜可然看着自己,姜峰接着说道:“其实,姜家与陈家世代心中的职责与使命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国泰民安。虽然现在大鄢的确还算百事平泰,甚至可以说当今皇上十分能干,扩展疆土,任人唯贤;但若为君者只一味靠狠厉手段处事,恐怕终究祸患无穷啊。可现在朝堂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劝阻皇上,皇上谁的话都不听,包括太后也无能为力。我们大家都知道,若还能有一个人能让皇上恢复曾经的仁厚,恐怕这世间只有你了。”姜峰说出这些话也十分无奈,这是他最疼爱的嫡亲孙女啊,他何尝不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她处在了这样的位置,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与尊崇,自然也得承受超越世人的职责与压力。 姜峰现在话中的意思与之前庄家懿的意思如出一撤,甚至可能不止他们两人,恐怕朝堂上下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曾经与姜可然一同在瞿玉乔面前共事过的官员心中更是这样的想法,因为这些人比那些道听途说的旁人更加清楚姜可然对瞿玉乔的影响有多大。 其实之前在庄家懿与她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姜可然就有些动摇了,现在姜峰的意思如此明显,姜可然知道自己再无处可避,“祖父,我明白了。” “其实也不需要你马上做出什么决定,你一向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嗯,祖父放心。” 建成3年正月初五,瞿玉乔带领南巡队伍回京都,来时多少人,回去便还是多少人,只是多了姜峰与瞿素素。大家都知道接下来又是近两个月的车马奔波,心中都多少有些淡淡的哀伤。不过大家却都发现,皇上似乎心情不错,按理说将要离开南城了,皇上怎么反而心情愉悦了?要知道前两日皇上表现出来的气质那叫一个冰寒如冬、生人勿近啊,怎么这回离开了反而心情变好了?不正常! 他们自然不知道昨日姜可然特地找瞿玉乔单独聊了很久,而聊天的内容让瞿玉乔十分欢喜。昨日姜可然突然来到行宫找到瞿玉乔,瞿玉乔当时自是兴奋不已,要知道,姜可然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不过随后他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南城,姜可然也许只是来送别的,心里又黯然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欣喜地将姜可然迎入自己的书房,待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退出后,姜可然看着瞿玉乔开口说道:“皇上明日启程?” 果然是来送行的,瞿玉乔语气黯了几分,“是,明日启程。” “皇上觉得微臣回京都任职如何?” 此言让瞿玉乔大喜过望,双目熠熠生辉,看着姜可然激动地说道:“阿然所言可当真?” 看着瞿玉乔如此激动,姜可然反倒有些顿住了,随后她才接着道:“自然为真。不过,我希望皇上能答应微臣两个条件。” “你说。”莫说两个条件,只要姜可然愿意回京都,二十个条件他都会答应。 第64章 64·桃夭阁之争 “一,无论何时何地因为何事,皇上都不能牺牲庄家懿,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如今的地位。” 瞿玉乔知道姜可然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他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姜可然,“好。” “二,微臣与皇上永远都是君臣的关系。” 这下瞿玉乔顿住了,这个要求,他并不想答应。姜可然看着瞿玉乔,瞿玉乔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可然,两人都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让步。就在瞿玉乔要狠心觉拒绝之时,姜可然先开口道:“臣给皇上一个承诺,无论是以公主还是太师的身份,臣都会永远陪在皇上左右。”见瞿玉乔仍然有些犹豫,姜可然又加一句,“皇上,臣永远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无论过去多久,无论那承诺因为谁因为何事而立。” 瞿玉乔自然明白姜可然这话的意思,一方面她是表明,她绝不会违背今日她对他做出的这个永远陪在她身边的承诺;同样,她也不会违背她曾经对陈聿琛许下的“此生只婚嫁一次,只有一位夫君”的承诺。 瞿玉乔无奈点头答应,“好,但阿然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有朝一日你愿意嫁人了,那人只能是我。” 姜可然倒是没想到瞿玉乔会提出这样的一个条件,不过无所谓,反正她是不会再嫁的,因此她并没有犹豫,直接回答:“好。” 就此,两人算是达成了约定,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瞿玉乔才会在回程的路上心情依旧愉悦。不过,姜可然并没有与他同行,因为她早已答应了容秀兰过完她的生辰后她才会回京都。这样的小事瞿玉乔自然不会难为她,毕竟只还有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姜可然的生辰了,这并不会耽搁很久,而且,那个时候他也还在路途中,也没法好好为姜可然庆祝生辰,还不如让她好好在南城过自己的生辰,反正,以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姜可然天天见面。 建成3年四月中旬的京都,阳光灿烂,微风和煦却并不显得闷热,瞿玉绯带着孩子陈修思出府,准备去长街为陈聿琛挑选下月他的生辰礼物。长街上的新光巷是京都有名的奇珍异货之所,这里的货物不仅制造特别,还十分有品位,是京都的高门贵妇们最喜欢去的地方,自然,瞿玉绯的目的地也是这里。 瞿玉绯带着陈修思来到新光巷中最出名的桃夭阁,桃夭阁中的东西每一份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会出现与他人相似的情况,所以桃夭阁里的东西莫说是在京都,就算是在整个大鄢,也是名门世家、高门贵族们最喜欢的。正好桃夭阁今日来了新货,瞿玉绯一眼就看中了店家刚摆出来的一支男子发簪,打造的样式与材质,瞿玉绯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十分适合陈聿琛。她伸手正准备去拿到手中再仔细观看一番,却不想斜里伸出来一只手,快她一步将那发簪拿在了手中。 瞿玉绯眉头轻皱回头一看,看到的就是几位娉婷女子,而被他们围在其中的一个女子手中正拿着那只她看重的发簪。那其中的一位女子见瞿玉绯一直瞧着她们,不悦地说道:“你看什么看,没见世子妃喜欢这发簪?还不站一边去。”说话的女子是钱家的嫡女、大理寺廷尉的大公子之妻钱望月。 闻言那居中的女子也朝瞿玉绯望来,瞿玉绯自然是认识她的,滨海国公主,现在的恒亲王世子正妃,罗华盈。罗华盈自然也是认识瞿玉绯的。除了罗华盈与钱望月,她们身边的其他几位女子都向瞿玉绯微微屈膝行了个小礼,毕竟瞿玉绯是正经的皇家血脉,正统的公主,不管当今皇上重不重视她,人家毕竟身份摆在那儿,罗华盈与钱望月可以不理会,她们这些个普通官家女子可不能视而不见。 身为公主,无论瞿玉绯受不受宠,自有公主的威仪,况且,她现在是宰相夫人,除了皇上及宫中的太后与嫔妃,谁的礼她都受得起。自然,在这些人面前她也不能丢了面子,当下看向罗华盈说道:“这簪子是我看中的。”说着便朝罗华盈伸出手。 可惜罗华盈并不是那种随和温柔的性子,甚至可以说她是霸道的,在这世上,能让她真心佩服的人只有一个,所以对于瞿玉绯她自是不看在眼里,“哦,可是,是我先拿到的。”罗华盈的语气挑衅,“再说了,你买回去又有什么用呢,这么特别的发簪,放着落灰多可惜。” 罗华盈这话一落,钱望月就笑了起来,“是啊,宰相夫人何必破费,想必宰相大人定不会介意这簪子被世子妃买了去。”京都上下谁人不知,新任宰相陈聿琛对自己的这位继妻,可是一点都不上心。虽然两人家中的私密事外人难以知晓,但免不了总有那神通广大之人能知晓那些私密事并传出来,京都可从来不缺流言蜚语。况且,在场的贵女们都时常参加宫中宴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陈聿琛对瞿玉绯的不重视。 瞿玉绯当然也知道京都、甚至整个大鄢是怎么看她的,说她不折手段、用尽心机嫁给了陈聿琛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说她无情无义,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背弃;甚至有甚者说她的孩子也是她耍手段才得到的……流言纷纷她止不住,但可不代表她会任由自己被这些人欺负。 瞿玉绯嗤笑一声:“就算我买回去放着落灰,也比世子妃买回去被别的人为世子簪上的好。”说着瞥了罗华盈一眼,“自然,付夫人恐怕也没那福气亲自为付公子簪发。”她们知晓她的流言蜚语,难道她就不知道她们的吗?京都谁人不知,那大理寺廷尉家的大公子与恒亲王世子就是一丘之貉,一样的沾花惹草,她们两人在府中可没少因此与自家夫君吵闹。 瞿玉绯这话显然是触到了钱望月的逆鳞,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嘲笑她的婚姻,当下钱望月就朝瞿玉绯走近两步道:“你可别太过分,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试试。”瞿玉绯也毫不示弱。 “你!”钱望月扬手欲给瞿玉绯一个耳光,却不想垂在身侧的手却被人咬住,钱望月低头一眼,就看到一个小孩咬着自己的手不放,眼神还恨恨的看着自己。钱望月手被咬得生疼,当下不管不顾地吼道:“你在做什么!”说着一甩手便将小孩朝一边甩了出去。 见状,瞿玉绯心慌地叫道:“小思!”人便想要跑过去接住陈修思,可她的速度哪里来得及。 第65章 65·无忧公主归来 还好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正好伸手接住了往门边摔去的陈修思。见有人接住了孩子,瞿玉绯舒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那人,却看到了她万万想不到的人。 原本站在一边的一群人也看到了走进来的人,除了罗华盈,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上前跪了一地,“见过无忧公主。”原来接住陈修思的正是昨晚刚回到京都,今天就被自家四哥拖出来闲逛的姜可然。罗华盈上前行了一个滨海国的大礼,“无忧公主安好。” 姜可然对罗华盈轻点了下头,对那跪了一地的女子懒得理会,将自己接住的孩子轻轻抱放在地上,对被吓到的陈修思柔声问道:“你怎么会摔过来呢?”跪在一边的钱望月见姜可然居然关心那孩子,一时心慌不已,身体有些发抖,却又一句话都不敢说。 似乎是因为姜可然问的着实温柔,陈修思也不害怕了,抬手指向一旁的钱望月,奶声奶气地说道:“是她,她欺负我娘,我咬她,她就把我甩过来了。” “那她为什么欺负你娘呢?” 这个问题似乎让三岁的孩子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偏头向自己的娘亲的方向看去。瞿玉绯这才走上前来,屈身对姜可然行了一礼,“不过是妇人之间的争执,让公主见笑了。多谢公主救下小儿。” 姜可然起身,让陈修思回到了瞿玉绯的身边,表情变得平淡,“举手之劳。”随后看向跪在一旁的钱望月说道:“既然只是妇人之见的争执,就不该将怒气发在孩子身上。” 钱望月闻言,慌忙说道:“公主恕罪,是臣妇一时大意,险些失手伤了这孩子。” “你不需要我的恕罪,你该道歉的也不是我。”说完,姜可然便抬脚朝里走去,不再理会她们。 虽然姜可然并未明着维护瞿玉绯,但这般情况,钱望月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当下便起身朝瞿玉绯躬身行礼道歉,“陈夫人见谅,刚才我只是不小心,还好孩子没有摔到,择日我定登门再表歉意。” 看着姜可然淡然上楼的背影,瞿玉绯懒得再理会她们,留下两个字“不必。”,便带着陈修思转身离去,连之前她一眼相中的发簪也不要了。至于钱望月自然也不会真的择日上门致歉,不过是在姜可然面前做个样子罢了。 而另一边罗华盈在看到姜可然那一刻就不想再理会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了,若说这世上罗华盈唯一佩服的人是谁,那就是姜可然啊。虽说也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被送到大鄢和亲,但这却丝毫改变不了罗华盈心中对姜可然的佩服。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如她那般十多岁便统领千军万马?世间女子,有几人能在她这般的年纪得到如她一般的权势地位?世间女子,又有谁能活得如她那般潇洒恣意? 罗华盈本想跟着姜可然上楼与她聊聊天,不过被姜可礼命人拦在了楼下。今日他好不容易将小夭哄了出来,可不能让旁人来浪费了他与自家小妹相处的时间。自从小夭回了南城,她们见面的机会明显少了很多,可不能再分给旁人了。 待姜可礼打发了罗华盈后去到楼上雅间,姜可然已经倒了杯茶喝了起来,见他进门,姜可然才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指的自然是刚才店中的人奉姜可礼之命送来的今日上新的物件。 姜可礼笑嘻嘻地走过去,“如何,有没有喜欢的?这可都是最新打造的,比今年之前的两批可特别了不少。” “再特别也只是个物件,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的。” “那可不行,你看,”姜可礼说着指着其中的几样,“这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特地为你留着的。”姜可礼讨好地看着姜可然,“小夭,你怎么也得带走两样吧。” 姜可然无奈,今日一大早姜可礼便到了她院中,左哄右骗的非要姜可然与他出门,她当然知道姜可礼并不只是想要她陪他逛街。当下只得选了其中两样,无奈道:“那就这两样吧,其他的你留着多赚点银子。” 姜可礼取过姜可然选中的那条青玉手链,拉过姜可然的手为她带上,“我就猜到你会选这个。” 姜可然笑道:“是啊,就数四哥最了解我了。” “那是。”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姜可礼突然问道:“你刚怎么会救她的孩子?” 对他会问这个问题姜可然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我救他的时候可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再说了,即便我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孩子都是无辜的,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受伤?” 姜可礼轻拍了一下姜可然的头,“你啊,表面装得比谁都冷淡漠然,实则比谁都心软。”姜可礼话头一转问道:“你这次回来,是决定好要入宫了吗?” “作为臣子,在朝为官,自然是要每日入宫上朝的。”姜可然轻瞥了姜可礼一眼,“四哥,我可是堂堂当朝正一品太师,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 听到姜可然这么说,姜可礼心安了不少,随后才笑道:“那又如何,就算你是超一品公主,那你也是我的小夭。” 听他这般言语,姜可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跟着笑道:“说得对,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四哥的小妹。”不过,姜可然话头一转,“但你也不能再打我的头了。” “我就打。”姜可礼压住心中的苦涩,假意又要打姜可然的头,两兄妹笑闹一屋。 自桃夭阁这么一闹,全京都上下都知道大鄢最尊贵的无忧公主回来了,自然,瞿玉乔也知道了。不过,瞿玉乔是昨天就知道的,毕竟,没有人比他更在乎姜可然何时何地身处何处。 次日,姜可然上朝,以她正一品太师的身份站位应该在宰相之下,但姜可然同时又有无忧公主的身份,加之又曾是将军,便直接站在了武将首位,自然,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不过,今日过后他们更加不会有异议,因为皇帝一上朝,就直接下旨,册姜可然为超一品辅国公主,着令工部在京都为姜可然建造公主府。同时,宫中原本的揽春宫更名为无忧宫,赐予无忧公主,便于公主随时宫中居住。 原本姜可然就享受着超一品辅国公主的待遇,现下,更加是名正言顺了。不过,姜可然的确是没有想到瞿玉乔居然会给她赐住宫中的宫殿,而且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不管姜可然住不住,那座宫殿都是她的。姜可然刚想出列推辞,瞿玉乔眼神就看了过来,无声威胁道,若她不接受这些,以后他可不保证会做其他的什么。如此,姜可然只能领旨谢恩。 第66章 66·国有国法 不过对皇上这一番旨意,更意外的是前朝后宫,原本大家都以为姜可然既然选择回京都,自然是做好了入皇帝后宫的准备,这大鄢后宫之主,恐怕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今日的情况却明明白白地向所有人表明,姜可然不会成为嫔妃,她只做她尊贵的公主。自然,前朝的官员、后宫的嫔妃都有同样的疑惑,皇上居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姜可然与瞿玉乔达成了怎样的约定;他们也不可能懂得,有些感情,不是为了所谓的鱼水之欢,而是只想要你在身边的陪伴。 最近朝中一直争论不休的一件事是关于瞿玉承与瞿玉怀的,也就是先皇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当初,因为姜可然的求情,他们的性命得以保存,不过只是削了他们二人的亲王爵位,罢免了官职,受了廷杖处罚。但这几年,两人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沆瀣一气,教唆自己的子孙整幺蛾子,给瞿玉乔找麻烦。这不,最近京都最出名的殴打言官的事就是瞿玉承与瞿玉怀的两个儿子搞出来的事情。 原本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提上早朝的必要,在大鄢,殴打言官是重罪,尤其是官员殴打言官,更是重罪中的重罪,不可饶恕,直接拖到刑部按律处罚即可。但架不住人家是皇孙啊,谁敢轻易处罚?世人若要说先帝做的唯一的一件糊涂事,恐怕就是给了瞿玉承与瞿玉怀一脉庇护。先帝逝世前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瞿玉承与瞿玉怀的免死金牌,只要他们不造反,他们及他们的子孙可享一世富贵、性命无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胆敢做出此等纨绔之事,恐怕也是在向皇帝挑衅。也因为如此,皇上若不罚,对不起无故被打、至今还卧床在家的几位御史大夫与御史中丞;可要真按律法处罚,他们这罪状,就是直接拉出去砍了都不为过。这也是为何这几日朝堂之上争论不休的原因,谏察院的众人坚持要重罚二人及一众帮凶;而一些一心拥护先皇旨意的老臣却反对因此事责罚过重。 就在朝堂之上如这几日般依旧争论不休之时,其中一位老大人突然看到一直站在首位不发一语的姜可然,他想起当初就是因为姜可然的求情,大皇子与二皇子才得以性命保存,当下,他觉得姜可然也定会站在他们这边,劝服皇上不要重罚二人的子孙,于是那位大人突然朝姜可然开口说道:“无忧公主,你是否也赞同老臣所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姜可然站在他们这一边。 谏察院的人这时也想到了几年前无忧公主保下二人性命之事,当下被那老大人一问,顿时有些担忧地看向姜可然,只希望这位新晋辅国公主不要那般糊涂才好。 姜可然淡淡瞥了那老大人一眼,看得他颇有些心惊肉跳,而后就听到姜可然淡淡开口道:“国有国法,犯错之人自当按律处罚,否则,国法公正何在。” 那老大人一口气郁结于心,“无忧公主你……”,不过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谏察院的官员得意地接过了话头,“无忧公主所言极是。” 这时,那位老大人似乎才缓过气来,“无忧公主慎言,难道你要连先皇的遗命都不顾了吗?” “哦?如此,那稍后请言济大人先随本宫回府一趟,然后再一同前往两位皇子府上捉拿犯错之人回刑部处置。” 被点名的言济忙出列应道:“是,公主。”这位言济在当初姜可然还管理刑部的时候便是她的左右手,后来也是受姜可然的提拔,才顺利坐到今天的位置,他自然知道姜可然此言是何意。 不过,旁人恐怕就没他脑筋转得那么快了,尤其是那位老大人,见姜可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还说要带着刑部的人直接去拿人,当下便对着姜可然对胡子瞪眼地质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哦,本宫只是听了大人所言,害怕若是本宫只带着先帝御赐的金牌去拿人,别人可能会不服,所以需要先回府中带上先帝御赐的宝剑,这样去惩奸除恶才更名正言顺些罢了。”姜可然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噎得那位老大人半句话都再说不出口。是啊,若要论尊贵,若要论先帝的遗命或御赐的宝贝,谁能比得过姜可然!她不仅身怀代表着见令如见先帝的御赐金牌,甚至还拥有先帝御赐的“上可除昏君,下可斩佞臣”的宝剑! 见那些老臣都再无话可说,瞿玉乔勾唇一笑,“如此,此事便全权交予无忧处理。”果然,这些顽固不化的老东西,就需要有人来好好整治整治他们,瞿玉乔也不需要多说,他相信阿然自会有分寸。 “臣遵旨。” 随后散朝后,刑部便迅速将瞿玉承与瞿玉怀的两个儿子捉回了刑部大牢。原本瞿玉承与瞿玉怀是坚决不允的,不过被恰好路过的姜可然淡淡瞥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乖乖地将自己的儿子交了出去。刑部自然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不过少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后续的事情姜可然没有再管,不过她也听说了瞿玉承与瞿玉怀分别备了重礼送到了那几位被打的言官府上,二人还特地派人上门告知姜可然此事,不过当时姜可然恰好不在府中。至于京都上下都夸赞她公正严明,是真正为民做主的好公主之事她就更没关注了,因为此时的她正被一个皮小子缠得脱不开身。 当初瞿明基才两岁的时候,姜可然就离开了京都,期间也没有再回来,与瞿明基也没有机会再见,虽然瞿明基会写字后两人有通过书信,但姜可然却没想到,这皮小子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居然还认得她,一下子就朝她扑了过来,自此,也赖上她了,总缠着她陪他。 这不,他早就从庄家懿口中知道姜可然文武双全,这几日一直纠缠姜可然教他武功。姜可然有时候被他磨得没有办法了,也会教他练习基本功与一些简单的招式。却不想这孩子却越学越上瘾,每日完成自己的功课后就必定要练武,若姜可然在,就缠着焦可然教他新的,若姜可然不在,他就会自己练习之前学习的招式。 第67章 67·父爱的需要 近一个月过去了,瞿明基的兴头未灭,反而越发兴致,这倒让姜可然好奇了,因为这皮猴的性子之前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什么东西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坚持不长久,此次如此反常,让姜可然不得不疑惑。 这日姜可然入宫,便拉过瞿明基问道:“明基,你很喜欢练武?” 瞿明基兴奋的小脸扬起,开心地回答道:“嗯嗯,明基非常喜欢。姨姨,你能不能天天入宫教我习武?” 他这奶声奶气的话倒让姜可然笑了,按理说瞿明基今年就要满六岁了,已经入尚学堂学习,自然也有专人教他习武,于是姜可然便问道:“尚学堂不是有武学师傅吗?” “他们都没有姨姨教得好,他们总说我练得好,都不会纠正我的错误,也不会像姨姨一样告诉明基,怎样才是更好的。”瞿明基说的倒也没错,他现在年纪毕竟还小,尚学堂的师傅们自然不敢对这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子太过苛刻,大多都是让他练习基本功,很少如姜可然般会教他真正的招式,如此,瞿明基自然是不会喜欢的。 “那你告诉姨姨,你为什么喜欢练武?” “练武后就可以像姨姨一样成为大英雄,保护很多人,还可以保护母后和妹妹。”瞿明基一脸的天真,却又十分地豪情壮志。 “那你可知道,若你真的想要学好武,须比之前姨姨教你的要辛苦十倍、百倍,每日需要很多很多时间来练习。你就没有时间去御花园玩捉迷藏了,也没有时间陪妹妹去捉鱼捉蝴蝶,以前你喜欢玩的很多游戏都没有时间玩了,这样,你还愿意学武吗?”姜可然将瞿明基平时喜欢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就想要看看瞿明基到底对学武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闻言,瞿明基果然没有马上说话,他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抬头看着姜可然认真地问道:“姨姨,那明基晚上还有时间哄妹妹睡觉吗?”仿佛生怕姜可然说没有,他接着快速说道:“明基不需要很长时间的,明基哄妹妹睡觉很快的,如果没有我哄妹妹睡觉的话,她会哭的。”说着说着瞿明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瞿明基这番话让姜可然心中十分欣慰,她将瞿明基抱入怀中,“好孩子,你以后每天都可以哄继续妹妹睡觉,姨姨以后有时间,也会经常来教你练武的。” 瞿明基这下开心了,抱着姜可然的脖子亲了她脸颊一口,“谢谢姨姨,明基一定会很认真学习的,很认真很认真哦。” “姨姨相信明基。” 姜可然每次进宫,都不可能顺顺利利出宫,这不,她刚走出庄家懿的永和宫,一如既往地看到等候在外的王檀,都不用王檀再开口,姜可然便直接让他前面带路。不过今日王檀并没有带姜可然去清乾宫,而是转道去了御花园旁的汀兰水榭,中途经过无忧宫,王檀还特地停下来为姜可然做了一番介绍。 将姜可然带到汀兰水榭亭楼上后,王檀便退了下去,亭楼第二层上便只有瞿玉乔与姜可然。待姜可然坐下后,瞿玉乔将桌上的一盘精致糕点推到姜可然面前,“试试看,这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味道清淡不腻口,你应该会喜欢。” 姜可然顺着他的要求试了一块,“的确不错。” 闻言,瞿玉乔笑了,“你喜欢就好。”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姜可然看着瞿玉乔问道:“皇上,您多久没去看皇子与公主了?” 瞿玉乔为姜可然倒茶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怎么了?” 姜可然接过瞿玉乔递过来的茶放在桌上,“本来这事不该臣多言,不过,皇上,您毕竟只有这一双儿女,还望皇上能多陪陪他们。他们还是孤独了些。” 瞿玉乔轻皱眉头,“皇子只有明基一个不是很好吗?难道阿然你希望宫中多些孩子?要知道,孩子一旦多了,烦恼也就多了。” 姜可然知道这事再说下去她就越界了,所以当下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说。瞿玉乔仿佛也知道她的顾虑,直言道:“阿然但说无妨。” 既如此,姜可然也不再遮掩,直接说道:“烦恼多与少,皇上如此睿智,自然是有法子解决的。只是作为父亲,还是希望皇上能给一双儿女多一些关爱。” 原来她只是希望自己多疼爱孩子一些,瞿玉乔心情平复,笑道:“好,听阿然的,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他们的。”说着便转了话题,“今日听说明基缠着要你教他练武,阿然答应了?” “嗯,以后有时间臣就会入宫教皇子习武,此事未事先禀报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瞿玉乔有些无奈,“阿然,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虽然姜可然的确如她所承诺的那般,回到京都陪在他的身边;但她也如她要他允诺的那般,始终保持着君臣之礼,从不曾逾矩半分。 对瞿玉乔这话,姜可然无法作答,便只能沉默不语。两人静坐片刻,瞿玉乔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王檀急急忙忙跑了上来,无奈,瞿玉乔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王檀脚步匆匆行至瞿玉乔身边,告罪了一声才快速禀报道:“皇上,太后从清心寺回来的路上途经乌驼山,不料遇山匪拦路抢劫,太后受了重伤,现在已经送回永寿宫了。” “太医过去了吗?”瞿玉乔慌忙起身准备下楼,“事情查清楚了吗?”说着他突然转身拉住姜可然,“阿然跟我来。”然后拉着姜可然往永寿宫赶去。 王檀在两人身后回禀道:“太医院的太医全部都到永寿宫了,大理寺也前去调查了。” 待两人匆匆赶到永寿宫,所有的太医正在为陈婉月诊治,瞿玉乔着急问道:“太后怎么样?” 院正慌忙上前回话,“皇上,太后被刺中了心口,伤势危急,微臣们定会竭尽全力。” “去,一定要救回太后。” 这时,庄家懿也赶了过来,刚进门就看到皇上一直拉着姜可然的手腕,而且,似乎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庄家懿一时有些诧异。见姜可然向她看过来,庄家懿收敛神色,走过去问道:“太后情况如何?” 第68章 68·太后重伤 姜可然一时的确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还在瞿玉乔手中,看着庄家懿回道:“太后伤得很严重,太医们还在里面为太后诊治。” 一时,几人相顾无言在屋外等候。过了近大半个时辰后,太医院院正才抹了一把额头出来向皇上复命,“启禀皇上,微臣已为太后娘娘止血包扎,因那剑刺入之处距离心脏只相差一寸,所以太后娘娘还未能度过危险期,接下来两日十分重要,只要太后娘娘能顺利度过,便无大碍。” “好,接下来两日你要寸步不离太后身旁,务必保太后无恙。”说着,瞿玉乔便走进屋内去亲自查看陈婉月的情况。 院正也跟在其身后步入,“臣遵旨。” 瞿玉乔进屋后,王檀突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后,最终还是选择来到姜可然身边,示意姜可然往一旁走了两步,然后才低声说道:“殿下,方才大理寺派人禀报,那帮山匪已确定了身份,还抓住了其中几个人,那被抓的几人招供,他们是受人收买指使才去拦截太后车架的。” “谁人指使?” “瞿明西与瞿明胜。” 姜可然语气冰冽,“胆大包天!” “殿下,此事如何处理?” 姜可然往内室看了一眼,想必皇上现在心中必定十分愤怒。姜可然转回头来看着王檀吩咐道:“命大理寺全力追拿所有山匪,抓不回来就直接歼灭。请宰相陈大人带着禁卫军去瞿玉承与瞿玉怀府上将全府上下全部扣押,一个都不能让其逃跑,等待后续处置。京都上下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 王檀领命退了出去,姜可然走到庄家懿身边,“婉婉,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定会十分忙碌,须注意照顾好自己,我先出宫去处理一些事情。” “嗯,我知道,你且放心,再不济,还有皇上在。” “正因为有皇上在,所以你才会更劳累。太后对皇上的重要性非比寻常,恐怕。”姜可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庄家懿却知道她后面想要说什么,只能拍了拍姜可然的手以作安慰。 陈婉月是重伤抬进宫的,京都上下很多人都看到了,随后,全城戒严,禁军出动,大家都知道京都要发生大事了。而此时在京都城门外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几个人看着京都的方向正在长吁短叹,“还好我们走得快,否则,一定和父亲们一样被扣押了。”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说道:“明西哥,我们的家人会不会死啊?” 闻言,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放心,只要皇上抓不到我们俩,我们的父亲有先皇的遗旨庇护,定然不会有事。”原来,他们正是先一步带着贴身侍从逃出京都的瞿明西与瞿明胜。瞿明西接着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免得皇帝的人追上我们。留得江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保住性命要紧。” “嗯。”瞿明胜最后朝京都的方向看了一眼,准备与瞿明西一起离开。却不想,他们刚调转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有人直直地看着他们,分明就是在等着他们转身。 瞿明西当机立断,“跑!”然后便带着人往侧面策马跑去,姜可然手一挥,苏含便领着人追了上去。原来等在那里的人正是带人追过来的姜可然,她早料到他们会跑,但她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愚蠢,真的往她设想的这条路线逃跑。 他们两人只带了两个侍从,自然不是苏含的对手,很快,苏含便绑了两人回到姜可然面前。姜可然冷冷瞥了两人一眼,便策马领着众人回京都。至此,瞿玉承与瞿玉怀全府上下,无一人得以逃脱,全部被扣押在刑部大牢。 瞿玉乔得知太后此次出事缘由后果然大发雷霆,这几年他已经习惯狠厉手段处事,他可没姜可然那么柔和,直接下令将所有涉案的相关人员处死!王檀战战兢兢地领命退出殿外,但此次涉事人员甚广,即便是他一个太监,也知道若真按照皇上的旨意下发下去,恐怕会出大乱子。不得已,他只能命人快速去将无忧公主请进宫来。 来人传话十分着急,姜可然刚刚回府准备用些晚饭,不得已,只能起身快速往宫里赶去。瞿玉乔此时依旧还守在太后的永寿宫中,姜可然便直接赶到了永寿宫,果不其然,她刚入宫门,便听到瞿玉乔大发脾气的声音:“怎么回事!太后怎么突然又开始大出血了?” 随后传来的是庄家懿柔声安抚的声音,“皇上别急,所有太医都在里面为母后诊治,相信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瞿玉乔脾气十分不好,此时对皇后也没了耐心,“好了,别废话了。”无奈,庄家懿只得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姜可然叹了口气,准备往屋里走去。王檀早看到姜可然来了,忙迎上去站在姜可然身边,随着姜可然的步伐边走边说道:“殿下,您可来了。刚才皇上下旨将所有涉事相关人员直接处死,眼下,太后又病危,怕是皇上要更加生气了。” 姜可然皱眉,“全部处死?” 王檀抹了一把汗,“是啊,若真如此,恐怕京都要血流成河了。” “我知道了。”说着,姜可然便跨进了屋内,王檀也没跟着进去。 庄家懿见姜可然又进宫来了,也猜到定然是下面的人去传了话,她走到姜可然身边,“太后又大出血了。”只留下这句话,庄家懿便抬脚出去了,她想,此时皇上也只能听进去小夭的劝说了。 姜可然走到瞿玉乔身边,“皇上,请放宽心。” 听到声音,瞿玉乔抬起头来,看到的果然是自己心里想的人,当下一把拉过姜可然的手,“阿然,我很担心,担心母后再也不醒来怎么办;我也很愤怒,愤怒到想杀那些罪魁祸首十次都嫌不够。” 这般情况下,姜可然也做不到那般绝情地抽回自己的手,只能任由瞿玉乔拉着,然后安慰道:“皇上,太后洪福齐天,而且有先帝的庇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至于罪魁祸首已经全部扣押刑部大牢,皇上随时可以处置。” “我不是已经下令处死所有人?”瞿玉乔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阿然连这件事也要阻止我?” “皇上,若您要处死那主谋之人与伤了太后的匪徒,臣绝不阻止。但现在太后情况未明,不能直接一概而论将所有人处死。” 第69章 69·太后苏醒,挑唆无忧 瞿玉乔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看着姜可然说道:“好,就依阿然所言,一切待母后安然度过这两日后再议。”站在门外的王檀听到皇上说了这句话,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果然,无论何时,这世间只有无忧公主的话皇上才会每个字都听进耳里,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进了宫来,姜可然自然就没那么容易能够轻易出去了,这一晚她只能陪着皇上守在太后的永寿宫中。太医们时不时地进进出出,看得人颇有些胆战心惊。 次日一早,太后依旧昏迷不醒,但瞿玉乔却不能不上朝。庄家懿将瞿玉乔的龙袍带到了永寿宫,还带来了一大早就在宫外等候的夏悠夏思,毕竟,姜可然也是要上朝,不可能让她穿着昨日的常服上朝。 今日朝堂的氛围十分不好,每个人都颇有些大气不敢出的模样。昨日禁军在京都中来来往往,大理寺没得丝毫空闲,刑部也十分热闹,大家心中都有些惶惶不安,尤其是那些与大皇子、二皇子等人或走得近的、或有姻亲关系,平时又总是背地里暗中搞鬼的官员,更是害怕皇上借此机会将他们全部端了。 接连几个官员上奏,都被皇帝大骂了一通,甚至宰相陈聿琛都被皇帝说了两句,见此,众人纷纷不由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姜可然,但姜可然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平时十分敏锐的人此时却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无所觉,也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见状,众人只得纷纷低头将自己缩到最小,只望此时暴躁的皇帝不要瞧见自己才好。 早朝在乌云密布中结束,众人不由得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都真心祈祷着太后娘娘能顺利转危为安,平安度过此祸。皇上已经下旨即刻处死瞿明西与瞿明胜及其随从,即日行刑。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不敢求情与劝阻,毕竟,他们伤的是一国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况且,皇上并没有下令即刻满门抄斩,这并没有违背先帝的遗旨,因此,大家无从可劝。 好在平日太后身体保养得不错,并不羸弱,身体底子很好,两日后顺利苏醒,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只要好好调理定能恢复如初。瞿玉乔心情好转不少,但心中依然愤怒,恰在此时大理寺上奏引起此次事端的山匪已被抓获大半,还有几人在逃,正在全力追捕,皇帝当即下旨直接处死这些胆大妄为的山匪,在逃的山匪也一定要全部抓捕归案,否则大理寺全体问罪。在这样的强压下,大理寺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但那在外逃窜的几个山匪也是真的有些本事,每每总能逃脱大理寺的追捕。因为大理寺的屡屡失利,瞿玉乔大发雷霆,若非姜可然求情,大理寺真的就要被皇帝全部治罪了。 一个月后,太后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出门走动了,这天,陈婉月命人将刚下朝的姜可然请到了永寿宫。姜可然到永寿宫时,太后正在花园廊亭中休息,姜可然上前行了一个臣礼,却不想太后淡淡说道:“现下公主是超一品,哀家也只是超一品的位分,受不起公主的礼。”这话的意思就是还在计较当初姜可然为了救四公主时所说的两人身份的话。姜可然回到京都的这三个月来,太后一直在清心寺拜佛祈福,因而两人一直都没有见面,现下看样子太后这是要先算算账了。 姜可然倒是十分淡定,“太后是长辈,自然受得起臣的礼。” 陈婉月也不想显得自己堂堂一个太后太过小家子气,况且,她与姜可然的关系着实不能以简单的一句话能说明白,终究,他们陈家还是欠了这个孩子的。陈婉月让姜可然坐下,转了话题,“为何你不同意皇帝惩罚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决定?”虽然太后苏醒了,但瞿玉乔一直没有打消处决掉大皇子与二皇子满府上下的人,只不过每次都被姜可然拦下来罢了。直到现在,大皇子与二皇子满府上下的人还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而大皇子与二皇子本人及其妻妾儿女则被关押在大鄢京都郊区最深地牢中。这世上没有比大鄢最深地牢防守更为严密的地方,进到了这里,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陈婉月毕竟是太后,此事她是受害者,与她也是息息相关,因此,陈婉月问这个问题,姜可然并不觉得有什么要隐瞒的,只是淡淡点明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太后应该还记得先皇的遗旨。”虽然此次导致太后受伤的主谋是瞿明西与瞿明胜,但皇上已经处死二人,若再对大皇子、二皇子等人进行处决,没有绝对充分的理由,是绝对不能如此行事的。现在被关押在牢中的瞿玉承与瞿玉怀满府上下的人天天都叫嚷着冤枉,若真的处死他们两府上下所有的人,一定会让大鄢上下对瞿玉乔议论纷纷,这对大鄢的稳定只有害无益。 陈婉月当然没有忘记先帝的遗旨,但这两人若继续留着,终究是个隐患,“难道此事还不足以证明他们有谋反之心?”是啊,谋杀当朝太后,这不是谋反又是什么呢。 “娘娘,且不说主谋已经被处决,娘娘也现下也已经性命无虞,就仅凭大皇子与二皇子一口否定自己毫不知情,就无法真的处死他们。” “你既回来京都,受着皇帝给你的所有尊崇与地位,就该为皇帝排忧解难,而不是留下祸患。”陈婉月当然知道姜可然说的有道理,她也不可否认他们陈家对她有所亏欠,但首先她是一个太后,其次才是陈家女,所以,她的第一要务自然是为皇帝、为自己的儿子排除一切有可能发生祸端的隐患。 姜可然自然明白陈婉月的意思,但她可不是那种随便会被挑唆的人,“娘娘,臣既得了皇上的信任,自然要为皇上的声誉着想。臣也明白娘娘心中的担忧,但现下他们所有人已被关押,此生也许都没有机会出来,此事已不能再处罚更重。”姜可然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不能处罚更重就代表不能处死他们,至少现在不行。 第70章 70·后宫议论,意外突生 姜可然有多聪慧,陈婉月早就知晓;姜可然多有原则,陈婉月也早有领教。既然姜可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婉月自然知道是没有再劝说的可能了。她将话题转到另一件事上,“你既回来了,准备何时入宫?” 这话让姜可然一时愣住,随后姜可然想到瞿玉乔应该没有与太后说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当下恢复淡定回答道:“娘娘多虑,臣不会入宫。” “不入宫?”这下换陈婉月惊讶了,瞿玉乔对姜可然的心众人皆知,在她看来,姜可然愿意离开南城回到京都,自然是两人已经商量好了,可现在姜可然却告诉她,她不会入宫!“为什么?” 姜可然反问道:“难道娘娘希望臣入宫?臣觉得,臣不入宫应该比入宫的作用大。” 若说实话的话,陈婉月并不希望姜可然入宫,毕竟,瞿玉乔对她如此在乎,她若真的入了宫,难免红颜祸水,若以后生下孩子,更难避免祸国殃民。但姜可然身为臣子就不一样了,君臣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不论瞿玉乔多宠爱姜可然,那也只是对臣子的宠信,很多事情就不用担忧它的发生。陈婉月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本宫累了,要休息了。” 姜可然起身,“臣告退。”转身离开了永寿宫。其实,今天太后唤她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问最后的那个问题吧,她担心自己成为红颜祸水。姜可然心中无奈叹息,红颜祸水,那也不是谁都想做的。 从永寿宫出宫需途径御花园,姜可然刚走近御花园的一个拐弯路口,就听到几个女人交谈的声音。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到几个女人坐于亭中,不过因为姜可然身前有座假山,正好遮蔽了姜可然的身影,那边的人便没注意到这里站了一个人。 “依姐姐看,这姜可然会不会入宫?”看来,在乎她进不进宫的人还真多,听这语气,应该是后宫的妃嫔。姜可然不动声色站在原地,闲来无事就听听看她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她都回京都三个月了,若要进宫,早就入宫了,还能等到现在吗。”这女子倒真是有一把好嗓音,姜可然心中赞赏,就算是同为女子听了都觉得柔媚入骨。 “可毕竟皇上那般重视她,恐怕早晚也是要入宫的。”这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入不入宫,又不是你我说了算,况且,皇后都不着急,你们着什么急。”这个声音偏清冷,倒让姜可然有一丝丝熟悉感,这人接着道:“更何况,她自己愿不愿意入宫还两说。” “这还能由得她不愿意?” “这事,还真就得她自己愿意才行。否则,你以为凭皇上对她的重视,能放她在南城逍遥这么多年?”这人不仅声音让姜可然有一丝丝熟悉感,居然还挺了解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有趣。姜可然往亭子那边看过去,可惜,这人正巧是背对着她而坐的,看不到正脸。 “但她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难道这不是代表她愿意吗?” “静观其变吧。” 话说到了这儿,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姜可然也没有打算过去在这些女人跟前露脸,悄悄离开了。不过,她刚走出了御花园,便想到了那让她有一丝熟悉感的声音出自谁之口。看来,当初她在自己面前还真是好生伪装了一番,自己倒是把她看简单了,姜可然无奈摇了下头走出宫门。 现在瞿玉乔的后宫中还是当初在东宫时先帝为他赐的那几个人,除了后来黑釉国求和送了一位公主入皇上的后宫外,这些年皇上完全没有采选秀女填充后宫,也没有宠幸任何宫女之类的事情发生,因此,瞿玉乔的嫔妃数量相比大鄢之前几位帝王来说,着实是少的可怜。除了皇后庄家懿,今日姜可然在御花园亭中见到的那些人,就是瞿玉乔后宫嫔妃的全部了。 姜府距离皇城并不远,姜可然今日无要紧事,便慢慢走着回府。她边走边想着,看来,祖父之前的担忧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虽说后宫中孩子多了,烦恼也会多,但作为皇家,又怎能只有一个皇子呢?且不论姜可然在不在乎庄家懿、喜不喜欢瞿明基,为大鄢大局着想,这终究不是一个理想的局面。毕竟,谁又能保证这唯一的一个皇子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呢?若真的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再做打算就迟了。 姜可然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方突然传来呼救声,姜可然一惊,忙快步上前走去,走近后姜可然才看清楚局势,两个男人举刀挟持了一对母子,世事还真是巧,那对母子就是瞿玉绯与陈修思。另一边是着急喊着不要伤人的齐依依,而齐依依身边站着的赫然是大理寺少卿罗巍澜及其手下。姜可然仔细看了眼那两个持刀的男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恐怕他们就是刺杀太后的山匪之一,只是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如此胆大出现在这这闹市中。 陈修思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被吓得哇哇大哭,那个劫持他的山匪被他哭声弄得十分烦躁,大声吼道:“不许哭了!否则剁了你!” 小孩子对危险的感知都是十分敏锐的,陈修思被这人吓得不敢出声,但又止不住地流泪,只能努力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抽抽搭搭的。但他再怎么缩,也还是在那山匪手中束缚着。 劫持着瞿玉绯的山匪看向罗巍澜说道:“准备两匹马与盘缠干粮,放我二人离开,否则,我们马上杀了这对母子。”从刚才他们混乱中抓了这对母子开始,罗巍澜就变得畏手畏脚忌惮起来,生怕他二人伤了这对母子,如此,他们如何不知道这对母子身份不一般,当下还不好好利用。 罗巍澜还未开口,齐依依已经赶忙朝自己身边的下人命令道:“去,赶快照他二人说的准备,快!” “夫人……”罗巍澜准备开口阻止,却不想被齐依依直接打断,“罗大人,你可清楚他们的身份!” 罗巍澜拱手微垂头,“下官清楚,但夫人……” “既然清楚,还不快去准备!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伤了我陈家的孩子吗?”齐依依平时其实是一个十分温婉的人,看来此时是真的太过着急了,不管不顾地只要救下瞿玉绯母子。 罗巍澜心里其实很能理解齐依依的着急,宰相陈聿琛现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齐依依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她怎么可能让他有丝毫损伤呢?但是,这两个匪徒是刺杀太后的山匪中最后还逃窜在外的两人,也是实力最强悍的两人,若今日让他们顺利逃出京都,以后如何还能抓得住! 第71章 71·被劫持 就在他们僵持之时,京卫营的人赶了过来,他们将周围围观的百姓都遣散开去,而后将两个山匪包围。但这样的举动更加惹怒两个山匪,眼看着他们就要直接将手中的刀滑向瞿玉绯与陈修思,明显他们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两个山匪身后的姜可然两只手迅速分别弹出两个石子,其中两个石子打在两个山匪手中的长刀上,与瞿玉绯的脖子、陈修思的小脑袋不过分毫之差的长刀被弹开。不过长刀并未从二人手中松落,看来这两人实力的确不凡。另两个石子打在了两人束缚瞿玉绯与陈修思的手臂上,他们一时吃痛放松,只那么一瞬,姜可然身形极快地将瞿玉绯与陈修思从二人手中拉过,推向罗巍澜的方向。但那二人反应也是极快,不过片刻之间,两人的长刀就都架在了姜可然的脖子上。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姜可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原本对于被劫持者是瞿玉绯与陈修思的时候,罗巍澜只是有些畏手畏脚,但现在被劫持的人变成了姜可然,罗巍澜直接不敢动了,若姜可然被伤到分毫,他不敢想象,他们将会迎来的是何种雷霆之怒!此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的瞿玉绯转头看到姜可然,眼中的不可思议没有丝毫遮掩,一旁的齐依依看到这幅情境也万分惊讶。 姜可然现下可没工夫理会他们的惊讶,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两人,淡定地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出城吗?现在你们劫持了我,我保证没人敢拦你们。” 其中一人将刀靠近姜可然的脖颈几分,他还没有忘记刚才两人在这女子手中吃瘪,愤恨地说道:“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信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人拦了一下,然后看着姜可然说道:“好,我们姑且暂时信你。那你先让他们都闪开,然后带我们出城。”说着将姜可然推转身,面对着罗巍澜等人。 “都散开,罗大人,牵两匹马过来。”姜可然依然十分淡定,仿佛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刀并不存在。 罗巍澜不敢违背姜可然的话,忙叫手下去牵马过来,很快,马就到了两人身前。两人想不到姜可然真的能如此简单一句话就让马匹到了他们眼前,先前那人笑道:“呵,想不到你比那个女人还有用!如此更好,总算哥们不亏。”说着,两人便翻身上马,自然,姜可然也被两人劫持上马,扬长而去。罗巍澜随之也领着手下的人翻身上马追去,无论如何,不能让无忧公主受伤。 很快,瞿玉乔与陈府、姜府都得到了消息。姜家还好些,虽担忧,但更多的是对姜可然如此行事的信任,毕竟,这世上能真的凭武力伤到姜可然的人很少。不过,他们也派了人出去追寻,毕竟是自家最疼爱的孩子,不可能不担心,甚至姜可礼都亲自去了。而陈家在知道事情始末后,尤其是陈聿琛,一听到姜可然被劫持,都未等到皇帝下令,便直接令驻守在城外的军队全力追查,一定要保证将姜可然平安无事地带回。而宫中的瞿玉乔在知道此事后是大发雷霆,命姜可言与苏含带着禁卫军去追,一定要将姜可然分毫不差地带回来;同时让人带着他的口谕到陈府狠狠责骂了陈府上下,若姜可然不能平安回来,他们的惩罚还在后头等着。 另一边顺利带两人出城的姜可然心里想着,这两人实力着实不弱,自己现在又被他们束缚着,此时不宜硬拼。反正两人知道她很有用,一时半刻不会伤她,也不会丢下她,她正好就跟着他们,也免得被他们跑了。 两人带着姜可然来到一山脚处暂时落脚,他们将姜可然的双手用绳子绑住,绳子的另一头在他们自己手上握着,避免姜可然逃跑。他们之前可是见识过姜可然的实力的,自然不能随意“放置”她。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姜可然的影响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不过刚逃离京都半个时辰,打探到的消息表明,现在不止是大理寺的人向他们追来,连皇城的禁卫军、驻守在京都城外的军队也追了过来,甚至还有两路他们不清楚来历的人也在找他们! 得到这样的消息,两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可然,“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可然淡笑一笑,“你猜猜看。” 什么样的人能让那么多人因为她一人而出动呢?两人对视一眼,一瞬后,其中性子较为淡定的那人看着姜可然说道:“无忧公主,久仰大名。” 对于他的话,姜可然没有回答,也没有开口说别的话,只是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人怔愣,但也不过片刻,他就回过神来,随后有些慌乱地避开姜可然的眼睛,然后对自己的同伴提醒道:“不要看她的眼睛。” “怎么了?” 那人只是摇摇头,“记住我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刚才就那样被她看着,仿若灵魂出窍一般,若非自己意志坚定,恐怕已经被蛊惑了。 姜可然反倒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人意志居然如此坚定。恐怕这人不是普通的山匪啊,普通的山匪哪里有他这般的意志力呢?还能抵御住她存心地蛊惑。 现下有多路人马在追寻他们,两人不敢过多停留,随即上马开始赶路。姜可然本不是爱说话的人,但现下这样的情况,她不得不说,“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呢?”两人不答,姜可然接着道:“其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闭嘴!”两人何尝不知道这样道理,原本伤了太后,他们已被大理寺的人毫不留情的追击;现下又意外地劫持了名动天下的无忧公主,他们能去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即便是少之又少,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无处可去。 第72章 72·身体虚空 但姜可然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们远离京都呢,虽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但离得远了,终究是大海捞针。突然,两人身下的马开始不受控起来,怎么拉都拉不住,甚至两匹马一个前蹄向上翻踢,将马背上的人摔了下去,姜可然自然不可避免地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姜可然“嘶”地呻吟了一声,然后在那两人反应过来的同时快速翻身站起,在其中一人举刀向姜可然砍来的同时,姜可然一个转身闪过避开,同时绑在她手上的绳子被那人砍断,尽数断落。没了束缚,姜可然自然方便了很多,迅速甩出袖中的万物帛,内力运转令万物帛将二人困住。可终究刚才从马匹上摔落下来姜可然还是受了内伤,而且那二人也不是平庸之辈,坚持了没一会儿姜可然便感到了吃力,姜可然知道,若再如此继续下去,她必定会力不从心。但此时她也无法用内力催动夕颜,因为有几户人家就坐落在不远处,若用夕颜,虽能解决眼前的困局,却也会伤到那些无辜的老百姓。 不过那两人并不知道姜可然脑海中的思绪万千,说实话,他们虽早就听过姜可然的各种传闻,但却没想到姜可然能强悍到这样的地步,能运转内力隔空御物不说,一个人还能对抗他们两人如此之久。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由远至近连绵不断的马蹄声,不能再和她耗下去了。 他们有所察觉的状况姜可然当然也察觉到了,自然也明显感觉到了两人突然的攻击力加强。姜可然也随着加强内力发功,绝不能在这样已经势在必得的情况让二人逃脱。很快,姜可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姜可然心下一安,还好先来的是他,否则,若是罗巍澜先到,又会旁生许多枝节。 就在姜可然放松的这一刹那,那两人同时加强发功,毕竟,对于姜可然而言那是救兵,但对他们而言,那可是敌人,自然对于姜可然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他们需要速战速决。也就在这一刹那,姜可然一个不敌被两人击飞落地,一口血吐在地上。 就要策马接近他们的姜可礼看到的就是姜可然被击飞的场景,当下大怒,大吼命令道:“若让那两人跑掉我要你们好看!”在她身后的人齐齐回道“是。”而后快速策马向那两个山匪而去。姜可然则策马到姜可然近处,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姜可然身边,姜可礼小心翼翼地扶起姜可然,“小夭,你怎么样?”轻轻抹掉姜可然嘴边的血,满眼的心疼。 姜可然咳嗽一声,勉力朝姜可礼笑了下,“四哥,别让那两人逃掉了。” “放心,他们绝对逃不掉。”这一点姜可礼对他手下的人还是十分自信的,姜可礼说着一把将姜可然抱起,“我先送你回去。”姜可然虚弱地靠在姜可礼肩头,点了点头。 这时,罗巍澜带着大理寺的人和姜可言带着禁卫军的人也到了,罗巍澜看到姜可然的状况,当下便下令道:“快送公主回宫,请御医诊治。” 果然,这就是姜可然担心的问题,若方才是罗巍澜先找到她们,他必定首先想到的就是将姜可然送回宫。不过好在现在有四哥在,他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果然,姜可礼避开上前的人,淡淡说道:“我自会送我家小妹回家,罗大人还是先去处理那两个匪徒吧。” “可这……”罗巍澜话未完,便被走近的姜可言打断,“罗大人,我们先处理那两个人山匪,若是再让他们逃掉,我们可都没好果子吃。至于无忧公主,那是我们的亲妹妹,我四弟自会好生照料。” 话已至此,罗巍澜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自己一个外人还能和人家两个亲兄长相比吗?当下也不再多言,转身朝两个山匪所在之处走去。那两个山匪仍在负隅顽抗,不过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究双拳难敌众手,被成功抓捕。 姜可礼抱着姜可然策马快速赶回姜家,待他们抵达姜府时,姜可礼先行派回来的人已经将风延川带到了府上等着。姜可礼看着等在府门处的风延川,“快来。”然后抱着姜可然赶到她的院子,风延川在他身后快速跟上。待姜可礼将姜可然放下后,风延川便赶忙上前去为姜可然诊脉,而姜可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昏睡过去了。 待风延川诊脉后,姜可礼着急问道:“怎样?” “公主此次所受的伤虽然不轻,但按理说对公主而言并不该致使她昏迷才对。” 闻言姜可礼皱眉,“什么意思?” 风延川知道姜家对姜可然的重视,当下也不遮掩,直接说道:“臣诊脉发现,公主的身体底蕴似被掏空。原本公主的身体本质就十分阴寒,是凭借着多年内力修炼才保持了自身的安康。但近年来公主似乎忧思过重,又加之年前经历了一场重病,现在身体是每况日下。” 姜可礼不信,“怎么可能,年前你不是也在南城为小夭诊治吗?怎么那时不说!” “那时公主正在病中,身体底子差本属正常,臣着实没想到这上面去。可现在公主调理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身体底子却没一点回固的迹象。” “那么这可能根治?要如何治?”姜可礼懒得与他辩驳他是否诊断有误,他只要知道是否能治好小夭。 “心病还需心药医,臣的医术只能医之皮肉骨血,却无法医其心中忧思。”风延川心中无奈,他也没想到姜可然的身体居然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还记得小时候虽然姜可然身体也时常不好,但她却总是开心地笑着;可现在,她即便是笑,都是淡淡的,再也看不到当初那般开心的模样了。 “该死!”姜可礼转身往墙柱上用力砸了一拳,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姜可礼决不会任由小夭踏上战场,绝不会让小夭去背上姜家这样的重担!他姜家好男儿多得是,可偏偏现在却什么事都要压在小夭身上,什么陈家、什么皇帝、什么大鄢江山、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要小夭操心!姜可礼心中止不住地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第73章 73·不一样 风延川出去给姜可然煎药去了,这时姜可然悠悠转醒,轻轻叫了声“四哥。”姜可礼听到动静,忙回身来到姜可然床前,担忧地问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姜可然淡淡笑了一下以作安慰,“我没事的,你放心。” 姜可礼看到姜可然的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都这个时候了,小夭还想着安慰自己。姜可礼压下心中的苦涩,取笑姜可然道:“你别笑了,脸色这么苍白,笑起来真丑。” “四哥这是嫌弃我?” “怎么会,”姜可礼拉起姜可然的手,“在我眼里,小夭永远是最好看的。”闻言,姜可然笑了一下。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姜可然挣扎着准备起身,姜可礼忙扶了她一把。瞿玉乔进门后看到的就是姜可礼扶着姜可然起身,十分亲密的画面,他心感异样,不过想到姜可然与姜可礼是亲兄妹,便压下了那股异样,抬脚走向姜可然阻止道:“阿然快躺下休息,不要起来。” 既然瞿玉乔都这么说了,姜可礼也不客气,直接将姜可然重新扶躺下,等将姜可然重新安置妥当后,姜可礼才向瞿玉乔行礼,“见过皇上。” “免礼。”瞿玉乔免了姜可礼的礼,然后坐到姜可然床边,看着姜可然问道:“阿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劳皇上费心,并无大碍。”姜可然语气淡淡,“皇上怎么出宫来了?那两人……” 瞿玉乔止住了姜可然的话语,“这些事阿然就不要操心了,那两个人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听到瞿玉乔这话,姜可然忙阻止道:“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那两人功夫很好,实力不凡,若就这样处决了他们,可惜了。” “可他们不仅伤了母后,还伤了你!”瞿玉乔不赞同,“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重用他们。” “皇上,”姜可然正准备再劝阻一番,却突然不慎咳嗽起来,一直咳嗽不断。瞿玉乔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你不要着急,这样,我先将他们关押起来,其他的事,等你身体好了再做打算,可好?” “多谢皇上。”有了瞿玉乔的承诺,姜可然安心了不少,她着实不想就这么丧失两个大将之材。那两人的确实力不凡,这世间少有对手,况且,姜可然心中有一个疑问,凭那两人的实力,当初若想杀掉太后,绝对不会让太后能有丝毫生机,所以,恐怕那事还有内情。 站在一旁的姜可礼觉得十分吃惊,皇帝居然在小夭面前自称“我”,皇帝居然对小夭有求必应,皇帝在小夭面前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皇帝!虽然之前姜可礼也听说过很多关于皇帝与小夭的传闻,那些传闻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皇帝对于姜可然的态度绝对是不一样的。当时听到姜可礼还颇有些嗤之以鼻,一个帝王对一个女人再不一样又能有多不一样呢。但今天姜可礼亲眼看到了,他不得不相信。 不一会儿风延川煎好药端了进来,姜可礼接过正准备喂姜可然喝,却不想瞿玉乔开口道:“朕来吧。”说着便从姜可礼手中接过药碗。姜可礼能怎么办呢,人家是皇帝,他只是臣子,还能动手抢吗,姜可礼心中有些怅然。不过让姜可礼欣慰的是,小夭并没有接受瞿玉乔的亲手喂药,反而抬手从瞿玉乔手中接过药碗,“臣自己来就好。”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药汤。 瞿玉乔能怎么办呢,只能接过姜可然喝完的药碗放下,不过也因此瞿玉乔看到了姜可然手上的刀伤,还在冒着丝丝血珠。瞿玉乔一把拉过姜可然的手腕,“手怎么伤了?”转头朝风延川命令道:“还不取药箱来!”风延川忙取过药箱,准备替姜可然包扎,不过被瞿玉乔阻止,“朕来。”瞿玉乔亲自动手为姜可然上药包扎,见状,风延川只能退后。 瞿玉乔小心翼翼地为姜可然上药,仿佛生怕弄疼姜可然,但事实上,这么点小伤,即便是不处理,姜可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这一幕落在站在屋外的人眼中,她们觉得正常,却又觉得不正常。直到瞿玉乔将姜可然的手包扎好后,屋外的人才走了进来,行至瞿玉乔面前行礼道:“臣妇见过皇上。”来人正是瞿玉绯与齐依依。 瞿玉乔瞥了两人一眼,语气冷淡,“你们来做什么。”若不是为了救她们,姜可然何至于会受伤,何至于现在需要躺在床上修养。 两人都很清楚姜可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明白皇帝这冷淡的语气由来,当下便告罪道:“皇上恕罪,臣妇特地前来感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不……”瞿玉乔话没能说下去,便被姜可然按住手阻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责骂,姜可然看着还半屈膝行着礼的两人淡笑道:“两位陈夫人请起,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两人瞄了瞿玉乔一眼,瞿玉乔在姜可然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起来吧。”暂时放过你们。两人这才站起身来,瞿玉绯上前一步看着姜可然问道:“今日多谢公主出手相救,以后有用到臣妇的地方,臣妇定不推辞。” 姜可然依旧维持浅淡的笑意,“不必客气,这样的事情谁遇上了都会出手相救的,大家都没事就好。” 话已至此,她们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毕竟,她们在这儿并不招人待见,两人告辞离去。瞿玉乔也没有久待,一方面他毕竟是皇帝,也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长久待在一个女子的院中呢;另一方面姜可然不可能允许他在她那儿待太久时间。同时,在风延川离开姜府之前,姜可然特地嘱咐他与自家四哥,不要将她的身体情况再告诉其他人。姜可然自己也懂医,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自己清楚就行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74章 74·重新活过的机会 休息了一夜后,姜可然便出门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虽然在出门前备受阻拦,但姜可然决定的事,谁又真的能阻拦得住呢。况且,姜可然自己很清楚,她昨日所受的伤相比之前受的那些伤来说并不严重,昨天她之所以会晕过去,她很清楚完全是自己身体本身的原因,所以,这并不影响姜可然出门办事。不过终究姜可礼不放心,执意要陪在姜可然身边,姜可然拗不过,只能随他了。 两人来到刑部大牢,姜可然带着姜可礼径直走了进去。在这大鄢,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姜可然不能直接去的,刑部的人自然不敢阻拦姜可然,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要多给几分面子。姜可然直接来到了关押那两个山匪的牢房,那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姜可然的到来,只是,他们对于她的到来,都只认为她是来报昨日被绑之仇的,别无其他,因此,当下也只是看了姜可然一眼,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对此,姜可然倒也无所谓,只是站定在原地,看着在牢房中靠墙而坐的两人,淡淡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对应的,你们需要用我想知道的,你们知道的秘密来交换。” 闻言,其中一个山匪冷淡地看着她,而另一个却是出言讥讽,“哼,若我们真说出你想知道的秘密,恐怕我们也活不过今晚,我们又凭什么信你?”另一个山匪虽态度冷淡,但明显,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 对于他们的质疑,姜可然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六个字:“凭我是姜可然。”姜可然这三个字的分量,代表的是什么,整个大鄢,无人不知。 那之前眼神冷淡的山匪看向姜可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虽然昨日已然知晓到她作为无忧公主的身份十分不一般,但再不一般,却不敢想象,她敢做出如此保证!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那么……这人心中开始做出新的考量。姜可然也不逼他们,只淡淡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想清楚后给她答复。 一刻钟后,那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山匪看着姜可然说道:“你要给我们一个什么新的活法?” “两位武艺高超,不该如此浪费,保家卫国才是正途。” 半个时辰后,姜可然离开了刑部大牢,转头便命马车直接驶往皇城。这里,虽然姜可然可以毫无阻碍地随时进出,但姜可礼却是不行了,因此,他只能在皇城门外等候姜可然。瞿玉乔倒是没想到姜可然这就入宫来了,忙命人传太医来为姜可然把脉,然后亲自扶了姜可然在尚书房坐下,姜可然怎么都推拒不了。待太医诊脉过后,确定姜可然身体已无大碍,瞿玉乔才允许姜可然说她此行之事。 两人在尚书房谈了近一个时辰,姜可然才得起身离开出宫,刚行到宫门,姜可然便感身体虚浮,若非一旁跟着的夏思及时扶住,恐怕她就当场摔倒在地了。 夏思着急道:“小姐,你怎么样?” 姜可然一向理性淡薄的声音都变得十分虚弱,“无碍,先扶我上马车。” “嗯。”夏思赶忙扶着姜可然往马车走去,她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在担心什么,当下也不再多言。待将姜可然送到马车上安置坐好,夏思又为姜可然添了一张薄毯盖在身上,然后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倒水给姜可然服下。“小姐,感觉好些了吗?” “嗯,”姜可然点点头,然后道:“你去寻四哥回来吧。”她们回到马车上不见姜可礼,猜测姜可礼应该到附近闲逛了,毕竟,他们在宫中待的时间并不是一时半刻,四哥定然是坐不住的。 “好,小姐,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夏思说完,得到姜可然的点头回复后,返身下马车去寻姜可礼。 姜可然的确感觉累了,在夏思离开后,她便颇有些昏昏欲睡。而昏昏沉沉的姜可然并未察觉到,路过的陈聿琛见夏思下了马车朝一边走去,还有越走越远的趋势,而马车周围又再没其他人守着,他便一直守护在马车附近,直到夏思与姜可礼同行归来,他才离开。 而这次姜可然回府后又整整昏睡了一天,次日傍晚才醒来,可让姜府上下的人都担心不已。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姜可然身体的真实情况,都在担心是不是之前受的伤太过严重,而姜可然在硬撑。他们想得没错,姜可然的确是在硬撑,只不过硬撑的不是他们所想的罢了。 三日后,皇帝下旨,瞿玉承、瞿玉怀暗中聚兵、图谋造反,还伤及太后,有乌驼山山匪亲笔手书为证,故满府抄斩。若有其他涉案人员,经调查属实,严惩不贷。此令一出,虽满朝震惊,却无人置喙,毕竟,人证物证俱全,谁都没有理由再为二人求情,甚至有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自己被连累。 至于那两个留下亲笔手书的山匪,已经在姜可然的安排下,暗中去往忘忧关。忘忧关位于南城以北,是大鄢除了南城与川庆门外,另一个十分重要的防御外敌守城点,但现在忘忧关的守城主将们年纪都不小了,手下却连一个能很好继续担此重任的将领都没有,此次姜可然此举,也算是冒险之举,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这两人是否真的忠于大鄢。不过因为是姜可然举荐,瞿玉乔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相信她的眼光。 那两人在姜可然送他们离开京都时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忘忧关毕竟是大鄢一个很重要的防御点,她就这样相信了他们,让他们前去守城?而且还是作为备选主将的身份去的。当时的姜可然并没有多说,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其他并未多说。任何人都不知道姜可然选择这两个山匪的原因,包括他们自己,但只有姜可然自己的心里清楚,虽然她只认识他们短短半日,但她知道,这两人,绝非池中之物,也绝不是那随便能被收买的普通山匪。 第75章 75·宫中喜事 除去了两个大祸患,皇城里接下来的日子平顺了很多,太后身体大好,内忧外患尽除,也有了心思插手后宫之事。这不,太后接连几日召皇后至永寿宫中座谈,只为让皇后劝说皇上填充后宫,让皇后好不为难。至于太后为何不自己劝说皇上,不过只是因为她心中比谁都清楚,皇上完全没有填充后宫的意思。但她依旧就此事选了皇后日日商讨,还不是因为皇后与姜可然关系好的缘故,希望能借姜可然之口劝说皇上。 不过,这次太后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姜可然当然从皇后那里知晓了太后想要皇上填充后宫的意思,可姜可然并未就此事在皇帝面前说过一句,反而劝谏皇上多去皇后宫中坐坐,同时还让庄家懿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 瞿玉乔倒是听话,想起之前姜可然提过的两个孩子太孤独了些,加之从风延川那儿了解到庄家懿如今身体已调养得很好,全无大碍,便依了姜可然所言,接连一个月,日日都到皇后宫中歇息,让后宫的几位嫔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虽然瞿玉乔丝毫没有提起填充后宫的事情,但他这样的举动已经足以让太后心满意足。这都几年了,瞿玉乔愿意重新步入后宫,虽然他如今只去皇后的永和宫,却已足以让前朝后宫满怀希望。 庄家懿的肚子也真是争气,十月底,风延川照例去为皇后诊平安脉时,便诊出皇后已有孕月余,这可真是近几年来,宫中难得的喜事。皇上虽反应淡淡的,太后却是发自真心的高兴,可后宫那几位嫔妃,恐怕就真的高兴不起来了,后宫中只有皇后膝下有儿女,现下又要添一个,让她们可如何是好。后宫中现有的几位妃嫔,除了愉妃邱美珠,其他三位都是瞿玉乔还是太子时就随庄家懿入主东宫次日便安置于东宫中的,按理说只要稍微有些心思,只要瞿玉乔去她们房中,就不该除了庄家懿外全无一人有孕,究其原因,不过还是因为瞿玉乔不愿让她们有孕罢了。不过,这些事情姜可然可不会插手,瞿玉乔的有句话她还是十分赞同的,后宫中孩子多了,烦恼也就多了,庄家懿还年轻,现如今身子在风延川的调养下也大好了,若真要在这方面有些保障,就让所有的孩子都出生于皇后腹中好了。 姜可然终究不放心,还是准备让夏悠与夏思再度入宫去照料庄家懿,却不想一向听她话的两人这次却是坚决的反对,说什么两人都一定要留一人在姜可然身边,否则,她们两个就谁都不入宫。姜可然无奈道:“你们担心什么呢,我身边不是还有秦天吗?” “一个秦天哪里行,他帮小姐处理些外面的事情还行,哪里懂得照顾小姐。”夏思第一个贬低秦天的能力。 姜可然还未说什么,一旁的秦天先不干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照顾不好小姐了。依我看,你们两个都走吧,等你们到时候回来,小姐一定比现在更好!” 这下连夏悠也不干了,反语相讥:“若只留你在小姐身边,小姐真的能更好?” 看着争来争去的三人,姜可然无奈叹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南城把你们都嫁出去,就此留在南城,也免得你们在我耳边吵闹,还如此不服从命令。” 秦天第一个反对,“小姐,属下可嫁不出去,只能娶一个回来一起照顾小姐。” 姜可然瞥了秦天一眼,“就你话多。”然后看向夏悠夏思道:“罢了,夏悠入宫终究还是有些隐患,这次就夏思一人入宫去帮我照顾庄家懿吧。”夏思这几年虽性子变化不大,但做事却是越发沉稳细致了,即便只她一人去照顾庄家懿,应当也是绰绰有余。况且,当初庄家懿提醒姜可然的关于夏悠的隐患现下也并未尽除,夏悠不愿入宫这一点是确实的,既如此,也就没有必要让夏悠入宫犯险了。 对于姜可然这样的安排,在场的三人都再无异议,次日,夏思便持令入永和宫待在庄家懿身边照料她。不过好在虽然瞿玉乔对庄家懿再次有孕一事表现平淡,但还是安排了不少人到庄家懿身边照料,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姜可然对庄家懿有多在乎。 可有些人总是会有坏心思,还想将坏心思付诸实践。这日,姜可然入宫看望庄家懿,刚到永和宫门口,便有下人上前告知皇后出门散心去了。 “散心?”庄家懿微微皱眉,“可是发生了何事?” 姜可然本就气质清冷,此时再皱眉,便让人感到胆寒,加之那宫女并不是庄家懿平时贴身伺候的,对姜可然并不十分了解,此时一慌便跪在了地上,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奴婢,奴婢不知,只是近来贤妃娘娘与静妃娘娘时常来宫中向娘娘请安。” 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丫头,姜可然先让她起身,然后才接着问道:“佳贵妃与愉妃没来过吗?” 此时那宫女也镇定了下来,详细回复道:“皇后娘娘自有孕来,孕吐严重,便免了后宫妃嫔的每日请安,不过,愉妃娘娘还是照例每日辰时都会来,佳贵妃娘娘则是每三日才会来一次,而且会比宫规定的时辰晚来一个时辰。而贤妃娘娘与静妃娘娘刚开始是不来的,只是近些时日才会在午后一起过来。” 稍作思索,姜可然才又问道:“你可知皇后娘娘去哪儿散心?” “好像是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得到回复,姜可然转身便欲朝御花园走去,不过脚步一顿,她回头又看了那宫女一眼,“你叫什么?” “奴婢红杏。” “嗯,红杏,以后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奴婢遵命。” 姜可然这才转身快步朝御花园走去,却不想,人还没走进御花园,就先听到了争吵声。 “放肆,你们怎能如此行事!” “哎呦,佳姐姐,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就真的如此心甘情愿让皇后再诞下一子?” “无论是否心甘情愿,至少本宫都不会如你们般行这等下作手段!” “下作?呵呵呵,佳贵妃您倒是高贵,可惜除了倚仗陈家得了个贵妃名头,皇上还记得你是谁吗?” 第76章 76·后宫乱麻 佳贵妃陈雨竹,陈家旁支嫡女,在庄家懿嫁于瞿玉乔次日入东宫为太子侧妃,瞿玉乔登基后予她贵妃之尊,册其封号为佳。她也着实担得起这个封号,琴棋书画,样样上佳,就连容貌脾性,也是极好的,却不想在这后宫中一向云淡风轻的她也会有这般词严厉色的时候。 “今日本宫所知之事,必不会替你们隐瞒,你们好自为之。”说完,陈雨竹便欲转身离开御花园,可那两人又怎会让她如此轻易离开,对视一眼,忙一起上前将她拉住,然后便准备将她往她们身后的水潭里推,死人总比活人好应付得多。 若今日姜可然不入宫,不来到这御花园,恐怕就真让她们得逞了。眼见陈雨竹就要被那二人合力推下水潭,姜可然内力驱动袖中万物帛,万物帛穿过遮蔽两方身影的树丛,一下子缠在了陈雨竹腰上,将她拉动远离水潭,同时甩开拉住她的那两人。 “谁!” 姜可然从树后慢慢步出,万物帛回到她袖中,没理会那两个自寻死路的人,看着陈雨竹淡淡问道:“可有事?” 陈雨竹整理了下自己,恢复镇定才看着姜可然回答道:“无碍,多谢无忧殿下相救。” 姜可然这才眼神冰冷地瞥了眼那两个因她出现而嚣张气焰全无,反而变得瑟瑟发抖的女人,而后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才语气冷淡地开口道:“继续说吧,本宫听着。” 此时两人哪里还敢说话,忙不迭地跪在姜可然面前,瑟瑟发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就在这时,另一边走出来夏思扶着的庄家懿,很明显,刚才三人的话,她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夏思扶着庄家懿来到姜可然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陈雨竹走上前行了一礼,然后也得了允许在庄家懿旁边坐下。姜可然拉过庄家懿的手腕诊脉,片刻后确定庄家懿身体并未有丝毫损伤才放下心来。 夏思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小姐放心,夏思怎会让她们伤害到皇后娘娘呢,娘娘早知道了她们的那些心思与手段,只是一时狠不下心惩处她们,因而忧心。” 姜可然诊脉后便猜到了,“嗯,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待夏思欢喜言谢后,姜可然才对庄家懿说道:“我去了趟忘忧关,昨日方才归来,这些事情你也不用忧心了,交给我就好。” 庄家懿当然是相信姜可然的,当下点点头,问道:“这一个多月你就去了趟忘忧关回来,路上肯定奔波劳累,怎不多休息两日再来看我?” “无碍,终究放心不下你,还是得亲自来看看才行。”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似乎是完全忘了还跪在一旁心如死灰的两个女人。 两人聊了片刻,姜可然便让夏思扶庄家懿回宫去休息,此时此刻,那跪在一旁的两个女人心里很清楚,审判自己的时刻到了。姜可然抬手为陈雨竹添了些茶,淡淡问道:“依佳贵妃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姜可然话音刚落,陈雨竹还未开口,那两人却仿若找到救星一般,慌忙朝陈雨竹求情道:“贵妃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还请贵妃姐姐宽恕。”“是啊,贵妃姐姐,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雨竹毕竟心善,终究还是在两人苦苦哀求中,开口向姜可然说道:“不如小惩大诫便罢,想必她们吃了教训,以后便不敢了。” 在跪着的两人希冀的眼光中,姜可然却凉薄地说道:“本宫在战场上杀敌之时,向来讲究的是斩草除根,毕竟,放敌人一马,便是置自己于死生之地。”此言,成功让两人面如死灰。 终究,静妃钱芝不甘心地反驳:“你怎能随意处死后宫嫔妃!” 姜可然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哦,你是在与本宫论品级?” 这话钱芝无法回答,论真要论品级,她只是一个正三品妃位,姜可然却是超一品的辅国公主位分,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可若真让她就这样丧命于此,她也着实不甘心,最后赌道:“难道公主要与钱家过不去吗?” “呵,钱家,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一个区区的庶女与本宫作对?”姜可然微微靠近了钱芝一些,“钱家的女儿可不止你一个,与其为了你得罪本宫,他们难道不懂得讨好本宫,然后重新选一个更懂得讨皇上欢心的女儿入宫?”姜可然重新坐正身子,“静妃该学学贤妃才是,话太多,只会死得更快。” 贤妃卫珍倒的确是个聪明的,自知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家族倚仗,亦或圣心宠眷她都及不上姜可然,姜可然想要处理她们的确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便一直乖乖地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姜可然最不喜欢的就是明知自己犯错,还找诸多理由掩盖的人。 陈雨竹终究不忍心,她还是再次向姜可然开口求情道:“殿下还是让她们一命吧。”陈家与姜可然之前的关系毕竟不一般,她虽是旁支的女儿,之前在陈家与姜可然也是相处过的,不说十分了解,但她也知道,姜可然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无情。 要不说陈雨竹不十分了解姜可然呢,对于无关紧要的旁人,只要没有做任何伤害到姜可然身边人的事情,姜可然都可以一笑而过,但一旦触碰到这个底线,姜可然是绝不会轻易饶恕的。不过,当下姜可然还是顺着陈雨竹的话说道:“佳贵妃有什么主意?” “不如让二人回各自宫中闭门思过,非召不得外出,直到皇后娘娘诞下腹中胎儿后再由皇上定夺?”陈雨竹这就是拖延法了,等到皇后诞下孩子,到时候皇上皇后一高兴,说不定就不怪罪了。 姜可然淡淡一笑,“佳贵妃倒真是心善。那就依佳贵妃所言。”说着姜可然便让早已被宫人唤来身边的苏含说道:“苏大人派人将两位娘娘送回各自宫中,派人好生看管,无旨不得出。”苏含现在作为禁卫中护军,自然是可以调动人马封宫的,况且这又是姜可然的命令,不会有人敢有异议。 两人倒是没想到姜可然真听了陈雨竹的话只是惩罚她们闭门思过,当下大喜过望,忙叩谢姜可然大人不记小人过。陈雨竹也没想到,姜可然真就这样采纳了她的建议,当下觉得意外的同时,心中却觉得姜可然这是看在曾经与陈家的关系上给她面子。 第77章 77·落荒而逃 可惜她们终究不够了解姜可然,还真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苏含心里很清楚,这两人触碰到了小姐的逆鳞,已经注定是尸体一具了。 其实,若姜可然与庄家懿只是单纯的好朋友,这两人又没有真的伤害到庄家懿,姜可然是可以小惩大诫放过她们的;可惜的是庄家懿不止是姜可然的好友,姜可然对她还有曾经因为自己她被瞿玉乔伤害的愧疚,因此她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意图伤害庄家懿的人。 这日,姜可然在尚书房与瞿玉乔商议政事完毕,姜可然正欲行礼告退,却被瞿玉乔唤住,“听说静妃、贤妃,甚至愉妃都卧病在床近月余了。”瞿玉乔虽然不喜入后宫,但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后宫中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全然不知,否则之前的除夕宫宴上,只有佳贵妃出现的时候他就不会连问都不过问一句,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姜可然也不隐瞒,“微臣甘愿领罚。不过,皇上既然早知此事,为何事前不阻止分毫?”姜可然所说的不阻止,一是疑惑他不阻止她处理他后宫的妃嫔,二则是责怪他不阻止她们伤害庄家懿。 瞿玉乔当然也知道姜可然问的是什么,他倒是回答得坦坦荡荡,“阿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着实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显然,瞿玉乔故意曲解姜可然责怪他不为庄家懿出头的事情。 姜可然也不在这事上和他纠缠,说实话,瞿玉乔对庄家懿还是很不错的,虽说没有一般皇帝对皇后的体贴关切之态,但后宫中绝对是以皇后为尊的。自皇后有孕来,也曾亲自将皇后宫中的人进行了一波大换血,否则,当初光凭一个夏思,是绝对无法做到事事兼顾的。“皇上是责怪微臣多管闲事?” “阿然可不能曲解我的意思,你心里明明很清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相信你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子,能得到天下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全心全意的尊重与信任,能得到如此尊崇的男子全心全意的对待,说没有丝毫动容谁都不信。自先帝还在世为太上皇之时,瞿玉乔登基为帝至今这么多年来,若无朝臣在场,他在姜可然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我”的,姜可然并不真的是那等冷心冷肺之人,如何感受不到瞿玉乔对她的真心?如此,姜可然还能说什么,只得匆忙告退,落荒而逃。 现在的瞿玉乔倒是对姜可然少了几分占为己有的势在必得,更多的是对姜可然的信任与纵容,现在的他只要姜可然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了。所以当下姜可然落荒而逃,瞿玉乔并未如曾经那般阻拦她,反而看着姜可然离去的背影宠溺地笑了。 而另一边卧病在床的愉妃,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缠绵病榻后,总算意识到姜可然已然识破了她的诡计,否则,在这宫中,除了皇上,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能让她感染病症还完全没有痊愈的可能呢?终究,愉妃无可奈何地让人传话给了姜可然,希望能见她一面。三日后,姜可然出现在愉妃的百花宫。 “这百花宫倒是一如既往地万紫千红。”姜可然语气淡淡,看着躺在床上的愉妃眼神也淡淡的,仿若真的只是单纯在夸奖这百花宫的风景。 “呵,”愉妃邱美珠挣扎着起身靠坐在床槛上,虽然姜可然语气淡淡的,但她就是知道,姜可然在嘲讽她曾经在她面前那般惺惺作态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现在这样倒是更好,也不用再勉强自己伪装成那般单纯得令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愉妃娘娘有请,下官如何能不来呢。” “无忧公主何必折煞本宫,现在这大鄢,还有谁能勉强你呢?”邱美珠身体十分虚弱,却极力想要在姜可然面前保持自己一国公主最后的尊严。 “若娘娘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本宫还很忙,就不奉陪了。”说着姜可然便转身欲走。 “你站住!咳咳,咳咳……”邱美珠这一声吼,彻底暴露了她的虚弱,但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想要下床走到姜可然面前,却气力不支,一下子就摔倒在床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邱美珠抬头看着姜可然,“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姜可然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邱美珠只字未语,她也许曾经怜惜过她,作为一个国家的牺牲品,她将独自长居异国再无回归家乡的可能;她也许曾经可怜过她,虽然瞿玉乔是一个好皇帝,他的后宫妃嫔也不多,但他却谁都不爱,也永远不会爱她,甚至连如同皇后一般的尊重都得不到,只能永远独居深宫,如同身置冷宫;她也曾经十分厌恶她,就算她的命运不能改变,她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害人心思。可此时此刻,姜可然对面前的邱美珠却没有任何感觉了,就算她费尽心思又如何呢?她什么都得不到;就算让她一朝得逞又如何呢?结局终究已经是注定的。姜可然最后看了邱美珠一眼,那是十分平淡的一眼,无悲无欢、无喜无怒。 就是这样的眼神,又是这样的眼神,曾经那个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将她的一片真心拒之门外,甚至她的一片真心都没能激起他丝毫的情绪波动!邱美珠被这样的眼神彻底激怒,她看着姜可然欲离开的背影大吼道:“姜可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吗?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争宠吗?” 姜可然没有回头,却还是停下了脚步,虽然她让邱美珠没了丝毫再能作乱的可能,但她的确也是没有想明白,邱美珠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以她的聪慧,应该明白,就算她害了皇后,她也丝毫没有上位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在收到邱美珠想要见她的消息时,隔了这么几日,她还是来见她了。 第78章 78·原因 “哈哈哈,这才是你今日会来这里的原因吧。”邱美珠仿佛找到了一个真正让自己开怀大笑的理由,止不住地大笑,笑着笑着,却流下了泪来,“当初我只是贪玩好奇去了趟南城,却遇到了那个让我一辈子再也无法忘记的人。他宛如天神般出现在我面前,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以为,他是我的良人,可谁知道,他是边境的守将,世代守卫南城、阻我黑釉国的将军!”邱美珠泫然欲泣,“即便如此,我还是心属意他,忘不掉他。在王兄带我前往京都时,我就知晓这次有来无回,在途径南城时,我鼓足所有的勇气告诉他,我爱他,希望他带我走,可他只给了我三个字‘请自重。’请自重,哈哈哈,他让我自重!”邱美珠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低沉,“我怎么不自重了?我只是爱他,我只是爱他而已,怎么就不自重了呢?” 此时姜可然才真正明白了邱美珠此前种种行为的原因,她接近她,并不全是假的,其中也带了那么几分真心,只是这几分真心不是对她这个人而已。她想方设法害庄家懿,不是真的想要害庄家懿,只是为了借此让自己伤心难过,只要整个姜家因此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姜可然心里叹息,终究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百花宫。 一月后,建成四年三月,愉妃病逝。正在府中练字的姜可然被匆匆步入的夏悠告知此事,夏悠道:“小姐,皇上对外称是病逝,但愉妃实际是自杀身亡。”闻言,姜可然手一顿,无声叹息。终究,姜可然最后还是上书奏请皇上厚葬,瞿玉乔应允,以贵妃之礼厚葬之。 随着邱美珠的病逝,静妃与贤妃身体倒是慢慢好了起来,不过两人自病愈后却终日待在自己的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本就冷清的后宫显得更加寂寥了。但这份寂寥并未持续太久的时间,建成四年六月二十六日,皇后庄家懿顺利诞下皇帝的第二个皇子。正好六月二十六日又是太后陈婉月的生辰,瞿玉乔十分高兴,为这个孩子取名为瞿明瑞,寓意万分吉祥。因着太后生辰与皇子出生两件大喜事,一下子就冲淡了宫中所有的冰凉氛围,就连京都上下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但瞿玉乔的心情却日益变得暴躁起来,原本刚开始还沉浸在孩子出生的喜悦中的瞿玉乔近日再难让身边的人看到一丝喜悦之情,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姜可然已经连续多日未上朝,对皇上的召见也一律拒绝觐见,就连皇上几次亲自出宫去寻姜可然,她都避而不见。这些都不是让瞿玉乔心情暴躁的真实原因,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原因,瞿玉乔只会担心姜可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真正引发瞿玉乔如此暴躁的原因是因为姜可然没见他,但却见了去拜访的陈聿琛! 这日,王檀收到下面人传回的消息后马上禀报瞿玉乔,宰相大人又去了无忧公主府中,无忧公主依旧见了宰相大人,此时,宰相大人仍在无忧公主府中。闻言,瞿玉乔再也忍不住,都没等准备马车,直接出宫快马加鞭来到无忧公主府中寻姜可然。等瞿玉乔到达之时,正碰上送陈聿琛出府的姜可然,两人对于此时瞿玉乔出现在这里颇有些意外,不过还没忘了礼数,忙上前向瞿玉乔行礼。瞿玉乔皱眉看着并排站立的两人,控制着脾气走到姜可然身边,压抑地问道:“这几日你为何不上朝?” “皇上,臣作为公主,不用上朝,作为太师,也不必日日上朝的。” 这话说得的确没什么错,朝堂上从来不是女人的天下,大鄢虽说不限制女子为官,但真的能做到在前朝任职,涉及处理朝政大事的女子寥寥无几。姜可然作为公主的身份,没有上朝的可能;而她作为太师的身份,的确也没有日日上朝的必要,太师本就是一个赡养有功之臣的闲职。但姜可然这样说,让瞿玉乔气闷不已,她明明知道自己给她的从来不是一个闲职! “既然都不上朝了,为何又要见宰相?” 虽然早知瞿玉乔是为了此事而来,但姜可然还是做恍然大悟状,“原来皇上是为了此事而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只字不提她见陈聿琛所为何事。 姜可然不说,陈聿琛自然也不会在这时说出来,趁着空闲,向皇帝说道:“皇上,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此时瞿玉乔看陈聿琛也的确觉得碍眼,便摆摆手让他走了。姜可然见瞿玉乔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况且两人已经见面了,她也不可能再将他拒之门外,只能将瞿玉乔迎入府中。 虽然刚才姜可然与陈聿琛都略过了瞿玉乔问的问题,但瞿玉乔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你这段时间为何不上朝,又为何频繁见子渊?” “臣见宰相大人只是做好为臣的本分罢了,皇上既然给了臣辅国公主的身份,臣自当为皇上着想。” “什么本分?着想什么?”瞿玉乔停下脚步看着姜可然,他今天一定要她说清楚,这些搪塞他的话,他一句都不要听。 可姜可然不想说的话,即便他是皇帝,姜可然也一个字都不会说。姜可然淡笑了下,“皇上既然来了,就进屋喝杯茶吧,之前皇上赐下来的茶叶很不错。”说着便往前厅的方向继续走。姜可然避而不谈,瞿玉乔能怎么办呢,只能跟上姜可然往前厅走去。 很快下人奉上了茶后全部退出门外,厅中只有瞿玉乔与姜可然,瞿玉乔不折不挠,“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姜可然喝了口茶,语气淡淡的,“皇上只要相信,臣一定不会做任何不利于皇上的事。” “这我当然相信你,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你频繁见子渊却不见我的原因是什么?”瞿玉乔不想姜可然再顾左右而言他,问的直接又明白。 第79章 79·病源 在瞿玉乔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姜可然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保持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这次瞿玉乔打定主意不管姜可然如何沉默反对他都一定要知道理由,即使姜可然生气,他今天也要知道原因。其实,瞿玉乔现在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底气,也是姜可然让他恃宠而骄的缘故,这段时间姜可然对他的态度明显有所不同,不再只是单纯臣子对皇帝的态度。终究,姜可然面冷心不冷,瞿玉乔的对她的付出姜可然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姜可然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姜可然才不知道怎么回答瞿玉乔。 瞿玉乔起身靠近姜可然,将姜可然困在自己双臂与椅子之间,让沉默的姜可然无处可逃。“阿然,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姜可然悠悠抬眼看着瞿玉乔,“皇上,臣应该有自己行动与交往的自由,这些,臣应该给皇上什么解释呢?” 瞿玉乔握着椅子把手的双手一紧,不敢相信地问道:“阿然,难道你心里还在乎子渊吗?你,还放不下他?”瞿玉乔不敢想象是这样的,但现在姜可然的表现以及这段时间他们两人的频繁见面,都让瞿玉乔不得不朝这个方向去想。 “皇上不要胡思乱想。”姜可然不屑于解释,但还是对瞿玉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样怎么让我能不胡思乱想!”瞿玉乔双手握住姜可然的肩膀,“阿然,这次我绝不会任由你们在一起的,我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的!” 破天荒的姜可然没有推开瞿玉乔,只是看着瞿玉乔认真说道:“皇上放心,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见他,也绝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真的?” “真的。” 在姜可然如此认真的保证下,瞿玉乔恢复冷静,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逾矩了,姜可然不会喜欢这样的,慌忙将自己的手收回。对此姜可然却不在意,只是淡淡道:“皇上,没事的话你该回宫了。” “嗯,好,那你明天会去上朝吗?” 姜可然想说不去,但看着瞿玉乔期待的眼神,终究轻轻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答复的瞿玉乔心满意足地回宫了,而离开无忧公主府回宫的瞿玉乔不知道,就在他出府后,姜可然便险些跌倒,若非身边的夏悠与夏思及时扶住,她就直接跌倒在地了。 夏悠语气担忧不已,“小姐,又严重了吗?” 姜可然看着夏悠淡笑了一下,安抚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小姐你就不要骗我们了。”夏思向来说话直接,此时语气都有些涩涩的,小姐今天比起昨天坚持的时间更短了,在这样下去,要怎么办才好啊。这段时间小姐都没有去上朝,不过就是担心自己坚持不住在朝堂上晕倒,届时她身体的情况就再也瞒不住了。 “好了,瞧你们这样子,我又不是要死了。”姜可然笑着让她们将她扶到厅中坐下,看着双眼含泪的两人,调笑道:“你们可不要掉眼泪呀,那样就不好看了。” 夏悠终究还是比夏思镇定冷静得多,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取出递给姜可然,然后端水让姜可然服下。但夏悠心里其实和夏思一样担心,这药丸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之前小姐服用一粒可以坚持好多天,现在却一天就要服用两三粒,可夫人却还没能找到更好医治小姐的办法,再这样下去,怎么办才好啊? 姜可然当然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毕竟身体是她自己的,而且她还懂医,怎么可能不了解呢。当初以为都没事的,却不想还是留下了祸根。谁都想不到,十一年前那条在姜可然身体中停留了数天的长生蛊虫威力那么强大,在十年后还能让姜可然的身体逐日消损。这其中当然也有之前姜可然在黑釉国感染瘟疫的原因,但这其中最主要的病源还是当初那条在姜可然身体里停留过的长生蛊。就连容秀兰当初在为姜可然诊治瘟疫的时候,都丝毫没有发现这一点,等到发现的时候,除了用研究出来的药丸暂时抑制姜可然的病情之外,完全束手无策。可现下的情况看来,这药丸的作用也就快没有了。 “小姐,明日真的要去上朝吗?”夏悠看姜可然好了一些后,温柔开口问道。 “嗯,该去一下了,这都近十日没上朝了。”看着夏悠夏思担忧的眼神,姜可然笑着安抚道:“不用担心,明日我会提前服药,不会有问题的。”事实上,姜可然也不确定到底会不会有问题,但现下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她当然也想过直接离开朝堂,但现实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这样做。 接下来的日子姜可然依旧时不时地不上朝,时不时地出现一下,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瞿玉乔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可瞿玉乔还是无法接受姜可然与陈聿琛总是单独在一起谈论事情,而他却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不过很快瞿玉乔就知道了原因,一切不过只是因为瞿玉绯与陈修思。当初为了救中尸毒蛊的瞿玉绯,姜可然在最后关头用了些自己的血来为瞿玉绯引髓换血,那时候的姜可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血髓依旧会被长生蛊影响,否则,她绝不会用自己的血来补缺的。前段时日瞿玉绯与陈修思突然身体不适,所有大夫都查不出缘由,而瞿玉绯与陈修思的病症却越发严重,陈聿琛不得已,只能找姜可然帮忙,这也就是他们这段时间走得近的原因。 好在当初姜可然换给瞿玉绯的血并不是很多,陈修思虽因为出于瞿玉绯之腹受了些影响,但大多还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他们的病症对于姜可然而言很好解决,这不,半个月过去了,两人已然无碍,否则,姜可然恐怕又要内疚了。 虽然知道了缘由,瞿玉乔依旧心有不悦。这不,两人刚说完正事他便向姜可然抱怨道:“既然是因为此事,之前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况且,她生病了为什么非要找你,宫里那么多御医,难道还会不给她一个公主又是宰相夫人医治吗?” 姜可然无奈,“皇上这样说的话,的确应该让太医院反思一下了。”瞿玉乔如何听不出来,这话哪里是要责备太医院,明显是不想和他继续聊这个话题。 第80章 80·无忧宫 其实,姜可然不是不想告诉瞿玉乔,只是若真的当初就告诉瞿玉乔陈聿琛找她的缘由,他知道了她的治疗方式后一定会阻止她去救瞿玉绯与陈修思的,毕竟,这需要消耗姜可然极大的内力将他们体中的坏血逼出,还需要姜可然完好的心头血作药引。这不,瞿玉绯与陈修思是好了,姜可然的身体却虚弱了好久才稍稍恢复了些,因为这个原因,姜可然每日又得多服用两粒药丸才行,因这还让夏悠三人记恨了陈聿琛他们好久。 既然姜可然不想说,瞿玉乔也不强求,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他说再多也没用,不过瞿玉乔还是提醒道:“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可不许瞒着我。” “是,臣遵命。” 两人边走着边聊,瞿玉乔突然说道:“你回京都都这么久了,还从来没去无忧宫看过吧,正好这儿离得也不远了,我们去看看吧。”说着便欲抬脚朝无忧宫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姜可然却停下了脚步,瞿玉乔回头看着姜可然道:“怎么了?” “皇上,虽然当初臣没有拒绝您的这个赏赐,但并不代表臣接受。”这一下,两人原本亲近的距离似乎一下子又拉远了,“皇上若没有其他事的话,臣先行告退。”说着,姜可然转身欲走。 瞿玉乔忙上前一把拉住姜可然的手腕,“你在生气?” 姜可然挣了挣手腕,没能挣脱,转头看着瞿玉乔淡淡说道:“放手。” 却不想瞿玉乔突然一下把姜可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姜可然便落到了瞿玉乔怀中,挣脱不开。若在以前,姜可然不可能挣脱不开的,现在的她真的是太虚弱了。正在姜可然懊恼之时,瞿玉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然,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想带你过去看看,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自安排亲手布置的,我只是想要你能看一眼。” 姜可然顿住,她怎么也想不到瞿玉乔居然会亲手布置这座宫殿,她知道瞿玉乔对她有心,但却没想到瞿玉乔会为她如此用心。就在姜可然顿住的这么片刻,瞿玉乔心满意足地抱美人满怀,直到片刻后姜可然让他放开她,他才不依不舍地松手。 姜可然不自在地瞥开目光,“那就去看看吧。” 这话让瞿玉乔一下就高兴起来,一把拉住姜可然手腕,“你跟我来。”就这样,姜可然被瞿玉乔拉到了无忧宫。 这是姜可然第一次进入这座宫殿,之前虽然有路过,但她从未对它有半分关注,甚至看都没有看过一眼,此时步入,在瞿玉乔的带领下她仔细查看这宫殿,才发现这里的一事一物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没有一样东西出现是不合理的,没有一样事物是她不喜欢的,这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姜可然处于这份震惊中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斜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直直地朝瞿玉乔而去,电光火石之间,姜可然推开瞿玉乔,自己却已经来不及躲开,被那人手中的刀直接插中腹部。此时外面的人发觉异样,忙跑了进来,见状,姜可然用尽全力一掌将那人朝苏含的方向打去,苏含顺势将那人束缚住。 瞿玉乔一把接住姜可然,避免了她摔倒在地,慌忙地朝侍卫喊道:“快传太医!”侍卫忙领命快步朝太医院跑去。瞿玉乔一把将姜可然抱起,往无忧宫殿中快步走去,而此时他怀中的姜可然已经晕了过去,失去意识。 风延川在侍卫的指引下慌忙赶到无忧宫,进殿后看到姜可然的情况,只一眼,他心慌不已,大事不妙!风延川都顾不上向皇帝行礼,急急忙忙地跑到姜可然身前,首先迅速为姜可然处理腹部的伤口,然后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药丸,喂姜可然服下。待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这时风延川才反应过来向皇帝告罪自己的无礼,然后简要地说了下姜可然的情况。 但显然,瞿玉乔对他说的话并不完全相信,皱眉问道:“你刚给阿然吃的是什么药?” “这是……”这个问题风延川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姜可然并不想让皇帝知道她现在身体的真实情况,但这个药丸,却又着实不好解释。 “嗯?”瞿玉乔不耐地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从实招来。 “哦,回禀皇上,这只是普通的治疗内伤的药丸。” “既然只是普通的药丸,为何你不放在药箱中却随身携带?”瞿玉乔何等敏锐,已然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而且,你还没有为阿然把脉,为何喂她吃这药丸?”还有他没说的,阿然以往的行动力与反应力是多么敏锐,怎会救了他却躲不开那人?阿然以往的忍耐力与坚持力是多么强悍,怎会中刀后马上便晕了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这样想着,瞿玉乔不由得将之前所有姜可然的反常都串联了起来,姜可然肯定有事瞒着他,姜可然肯定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问题! 风延川知道瞿玉乔会怀疑,但无论如何,没有姜可然的允许,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看到沉默不语的风延川,瞿玉乔已然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姜可然,瞿玉乔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她何时能醒来?” “臣不知。”风延川是真的不知,姜可然此前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她默默牺牲了太多,此时再受到这样的创伤,他不确定她已然十分虚弱的身体是否还能坚持得住。 瞿玉乔语气变得轻飘飘的,“下去吧。”待众人都退下后,瞿玉乔坐到姜可然的床边,怜惜又无奈地说道:“阿然,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呢?” 次日,姜可然悠悠转醒,睁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前桌边的瞿玉乔,他正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封奏折。姜可然挣扎着准备起身,却不想体力不支一下子又躺了回去,这动静惊动了瞿玉乔,他回头看到醒来的姜可然,忙走过去扶起她,喜出望外道:“阿然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躺了将近一天,姜可然声音虚弱中带着些微的沙哑。 “你睡了一天。”瞿玉乔倒了杯水端到姜可然面前喂她喝下。 喝了水的姜可然精神好了些,她着实没想到就那么一刀居然能让她昏睡一天,一时便有些心虚地看向瞿玉乔。瞿玉乔却丝毫没有探究这个问题的打算,反而只是问她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可正因为瞿玉乔什么都没问,姜可然反而越发忐忑不安。 第81章 81·无法预料的明天 瞿玉乔不是不想问,他只是不敢问,他怕问了让姜可然为难。姜可然从来都不会骗人,他害怕他问了却见到姜可然不愿说的那种犹豫,他害怕他问了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害怕因为他的问题又将姜可然从他身边推远。 因为这次意外,姜可然无奈在瞿玉乔强烈要求下暂时在无忧宫中住下,瞿玉乔已经发话,除非姜可然伤势完全恢复,否则不允许她出宫。但这样反而让姜可然心中越发忧虑,现在的她每日都需要服用容秀兰制作的药丸,而且时间不定,她就这样住在宫中,随时都有可能被瞿玉乔发现异常。 至于之前行刺瞿玉乔的刺客已经调查清楚,她是邱美珠身边的一个非常忠心的婢女,邱美珠的死,她将一切都算在了瞿玉乔的头上,因此才有了之前的行为,自然,她做了这样的事,就注定再无生路。 姜可然住在无忧宫中的这些日子,瞿玉乔每日都会来看望她,他这样的行为在外界看来无疑是一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就算庄家懿不在乎、后宫的三位嫔妃不敢计较,却总有人是无法接受的,这不,此时两个小人儿正站在姜可然面前,等着她回答他们的问题。刚才瞿明基和瞿明慧一路跑来无忧宫,脚刚踏进来就直接向她问道:“姨姨,你是不是要抢走我们的父皇?” 面对两个如此单纯的孩子,又是她喜欢的小孩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大人之前复杂的关系,她只能看着他们一如往昔地笑道:“不会,你们的父皇永远都是你们的。” “父皇会永远是我们的,但却不再是母后的,是吗?”瞿明基毕竟是年龄要大些,而且作为皇子,他早早开始学习、开始接触并了解所谓大人的世界,他比瞿明慧更能理解姜可然说的话,所问的问题也更加一针见血。 姜可然倒是没想到瞿明基能反应到这个问题上去,一时倒是有些怔愣,不过最后姜可然还是肯定地回答道:“不会,你们的父皇也永远是你们母后的。” 毕竟都是孩子,姜可然又一直是他们十分信任的人,听姜可然这样说,两个孩子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开始向姜可然诉说这段时间他们遇到的好玩的事情。姜可然也没有丝毫不耐烦,一直面带微笑地听他们两人侃侃而谈。其实,没有人知道,姜可然曾经也是十分期望能够有一个孩子的。那段时间,姜可然对自己身体的调理空前的上心,她曾经是真心地期待着自己有一个天能够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惜,世事变化太快,谁都没想到,最后的事情会变成那样,现在的大家会变成这样。 两个小人在姜可然这里待了很久,直到瞿玉乔来了两个孩子才不依不舍地离去,还向姜可然约定,明天他们再来。姜可然笑着让他们回去,并没有应承他们明天再过来的话。明天,谁又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呢? 是啊,没人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就像没有一个人知道姜可然是什么时候、通过怎样的方式离开皇城、离开京都的;就像没有一个人明白姜可然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去;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姜可然现下身在何处!每个人都只得到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包括姜府。瞿玉乔在无忧宫看到那封静静躺在桌上的信时,整个人都要疯了,他质问每一个和姜可然有关系的人,他找遍所有姜可然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惜,全都一无所获!姜可然仿佛就这样从整个人世间消失了一般! 瞿玉乔日日看着姜可然留给他的那最后一封信,也是两人相识以来,姜可然写给瞿玉乔的唯一一封信,他就这样日日消沉下来,完全不同于之前姜可然离开京都去南城的表现。那时的瞿玉乔只是脾气暴躁、处事凶狠,但他是生机勃勃的,是让人害怕但又欣慰的。可现在的瞿玉乔却是死气沉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斗志与生气,他就像变成了一个傀儡,一个只知道上朝、处理政事的木偶,让人只剩下担忧。 大家当然知道造成这个变化的原因是什么,那时的瞿玉乔知道姜可然虽然不在京都,但是她就在南城,只要他想要见她,他就能够找到她;可现在的瞿玉乔,他找不到姜可然,他已经派出了所有人在大鄢上下明察暗访,可就是没有姜可然的丝毫踪影,她就这样真的消失了,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明明那晚两个人的气氛是那样好,甚至让瞿玉乔产生了错觉,姜可然终于被她的真心打动,她就要接受她了。可隔日,她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她在留下的信中说道,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意,她十分感动,甚至她就要爱上他了!可她又说,她承受不起他这样的感情,她永远无法接受!她说她陪在他身边一年多的时间已经够了,她说她该离开了。最后她还让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庄家懿和孩子们,每每看到这儿,瞿玉乔心中就苦涩不已,到最后,她关心的都是自己对庄家懿和孩子好不好,她却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过得好! 其实,姜可然并不是消失无影,只是在姜可礼的帮助下,想要找到她的确不容易,加之姜可然因为现在的情况又完全不会外出,所以自然也不会在世面上留下她的任何踪迹,因此,想要找到她也就更加困难了。不过姜可然虽然人不出门,对外面的事情却依旧了如指掌,每日夏悠三人和姜可礼都会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姜可然,姜可然若有什么安排,也都是他们去帮她做的。因此,姜可然很清楚在她离开京都后瞿玉乔的变化,但她没有办法,只能期望着时间让一切都过去。 今年大鄢的除夕依旧漫天飞雪、银裹大地,家家户户红红火火迎接新年,唯独京都的皇城中却是一片冷清。瞿玉乔取消了今年的除夕宫宴,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皇宫中的除夕夜却没有任何的庆贺宴席。本来瞿玉乔登基后后宫中的人就很少,孩子也只有三个,现下不办宫宴了,显得整个宫城都一片死气沉沉的。不过也不只是是除夕,自姜可然离开京都后,整个宫城就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 第82章 82·中意的人 姜可然反倒还好,虽说不愿也不能出门,但在姜可礼带着夏悠等人的安排下,她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久违地心情舒畅了不少,笑容也多了不少。 “小夭,想不想出去逛逛?”姜可礼推着姜可然到院中,语气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姜可然现在的变化而变得小心翼翼,依旧如平常般说话做事,在姜可礼眼中,姜可然就只是他的小夭。反而他还感谢姜可然现在的变化,若非如此,他如何能有这样的机会与他的小夭日夜相处呢。 姜可然也并没有因为现下自己的变化而自怨自艾,语气平常,“这里的除夕夜有什么特别的庆祝仪式吗?” “香云县与漠族毗邻,漠族民风开放,每年除夕的时候很多人会来到香云县进行为期半月的夜市,夜市上会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和节目,想去看看吗?”姜可礼以往经商走南闯北,几乎走遍了大鄢的每个地方,所以对这些都很了解。 “那就去看看吧。”自从来到香云县后,姜可然还从来没有出过门,现下正值除夕,出去看看这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县城也好。 既然姜可然同意,姜可礼自然没有不应允的,进屋为姜可然取来一件披风披上,然后就推着姜可然出门了。原本秦天夏悠是想要跟着的,不过被姜可然拒绝了,有姜可礼在,就没有必要让那么多人跟着了,他们也可以轻轻松松地自己过一个除夕,没必要一直为了照顾她而失去自己生活的自由。 等姜可礼推着姜可然来到夜市的时候,夜市已经十分热闹了,两人穿梭在人群中,姜可礼不断地给姜可然介绍着市面上出现的物件,以及一些特别的手势动作所代表的意思,姜可然显得很开心,仿佛回到了她自己的六七岁,跟着自己的四哥到处跑,单纯又幸福。其实不止姜可然有这样的感觉,姜可礼也有一样的感觉。虽然姜可礼比姜可然大了五岁,但在几个哥哥中,他与姜可然的年纪是最接近的,小时候也是最喜欢带着姜可然玩的。若非后来姜可然选择上了战场,选择踏入那波诡云谲的朝堂,他是想要带着姜可然走遍大江南北的。 两人正在一个摊位前看着面前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旁边突然传来两个人的谈话。 “你听说了吗?说是当今皇上来我们这儿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皇帝,还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正常情况下皇上当然不会来,但这不是听说无忧公主路过了我们这儿嘛。” “哦,这么说皇上是来找无忧公主的?” “这可不是!谁不知道当今皇帝对无忧公主一片真心啊,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无忧公主不中意皇上啊!人家心里中意的可是当朝宰相大人,却被皇上生生拆散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无忧公主与皇上是两情相悦呢?只是因为姜家没有女儿嫁入皇家的先例,两人这才没有在一起的。” “那不过是皇上放出来的说辞罢了,怕自己没面子呗!……” 那两人买好东西慢慢走远,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逐渐显得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为了避免再听到类似的话语,姜可然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对姜可礼说了句“我们回去吧。”,两人便直接朝来时的路返回了。 在回去的路上,姜可礼终究问出了那个一直以来他最想问的问题,“小夭,你真的爱上他了吗?”不用明说,他相信姜可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姜可然停顿了很久,久到姜可礼以为姜可然都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姜可然慢慢说道:“四哥,我不知道。我对他和对陈聿琛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样的不一样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怎样的不一样?” 姜可然与姜可礼两人关系从小就好,彼此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既然已经问到了这里,姜可然也没有任何要隐瞒姜可礼的打算,直接回答道:“曾经他们两人都很多次向我表白自己的心意,但我拒绝陈聿琛的话大多是我不喜欢他,但拒绝瞿玉乔的话却基本都是我是有妇之夫,君臣有别之类的话。”说到这儿,姜可然停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在与陈聿琛和离后我回到南城的那段时间,我才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区别,可我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区别。” 听到姜可然说到这里,姜可礼心中一片苦涩,但还是保持镇定说道:“小夭,感情的事不是行军打仗,又哪里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道理呢,很多时候,动心了就是动心了,是没有理由的。” 姜可然毕竟一向是理性思维的人,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产生的情绪十分不解,也因为自己找不到答案,便一直选择了回避,在她看来,这是最安全的方式。但姜可然不知道的是,感情的事情,不是你逃避就可以随时间而消逝的,它永远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沉淀或者转换为其他的感情。很显然,瞿玉乔处理自己对姜可然的感情选择了前者。 两人倒是难得聊到感情的话题,既然已经开头了,姜可然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四哥,你为什么还不成亲呢?”要知道,现在的姜可礼可就要三十了,就连她一直榆木疙瘩的三哥在三年前都成亲了,一直八面玲珑、貌比潘安的四哥却连个喜欢的女子都没有影儿。想到这儿,姜可然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四哥,你不会是喜欢男子吧?”说起来,姜可然在没有上战场前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性格,若非时事逼得她必须将性子磨炼得安稳沉静,她现在应该可以更快乐些。 “胡说八道什么呢。”姜可礼无奈地敲了一下姜可然的脑袋。 “那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哪家的姑娘呢。”姜可然不甘地反驳,“你就老实说,有没有喜欢的人!” 姜可礼俯身宠溺地看着姜可然,语气无比温柔,“当然有,她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子,我不求其他,只要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第83章 83·不知道的事 虽然姜可礼一向对姜可然都很温柔,但在姜可礼如此温柔的眼神注视下,姜可然险些没能回过神来。姜可然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小声抱怨道:“既然四哥你喜欢的是这么完美的女子,怎么从不告诉家里人呢,我们也好上门去为你提亲啊。” 姜可礼无奈叹息,起身继续推着姜可然往前走,悠悠的声音在姜可然头顶飘荡,“晚了,她嫁给别人了。”在这句话的回旋下,姜可然再说不出一句话。而姜可礼的心中也还有一句未说出口的话:晚了,她爱上别人了。 虽然今晚的夜市两人败兴而归,但这并不影响一群人想要让姜可然开心的心意,两人刚回到院中,原本一片漆黑的院子突然就亮了起来,姜可然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动不已,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抓来这么多的萤火虫,又不知道这群人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在院中等了多久,只为给她这个惊喜。 这一夜姜可然难得睡了个好觉,梦中的她是很久都没有的安稳。如果次日醒来在院中没有看到那个人,姜可然觉得她接下来的几个日子应该都能睡个不错的觉的,可惜,没有如果。 虽然姜可然现在腿脚不便,但一直以来的习惯姜可然还是在保持,她从来都不习惯太多人伺候,早上的洗漱更是从来不需要人伺候的。刚开始的时候,夏悠夏思还担心姜可然会行动不方便,破天荒地在姜可然身边守了两天,但后来看姜可然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也就恢复了曾经的模样。因此,当姜可然独自从房中出门时,院中没有其他人,只有那唯一一个人坐在桌前,听到动静,那人便回头看向她,看到她后那人脸上便挂上笑容,起身走到姜可然身边笑道:“你醒了。” 姜可然还处于怔愣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那人将她推到他刚坐的桌边,姜可然才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没有先回答姜可然的问题,反而对站在院子门外的人吩咐了声,让他们可以将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了。待一切都布置妥当后,他才在姜可然疑问的目光中淡笑回答:“我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难道这次他派出来的人是你?”姜可然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但对于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毕竟,瞿玉乔怎么可能让他出来找她呢,陈聿琛可是他最不想要靠近自己的人。 没错,待在姜可然院中的人正是陈聿琛,姜可然想得也没有错,陈聿琛的确是瞿玉乔派出来找她的。瞿玉乔当然也不愿意派陈聿琛出来找姜可然,但是他派出来的所有人都找不到姜可然,瞿玉乔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派出他在京都的人中愿意帮他、又了解姜可然的人出来找她,寻思来寻思去,也就只有陈聿琛一个人选了,这也是瞿玉乔的无奈之举。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姜可然也不转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在这儿的事不要传回京都。” 陈聿琛当然知道姜可然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他也直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京都的?”眼睛看向姜可然的腿,意思明显。 “是,也不是。”姜可然倒是淡定,拿起筷子开始吃着面前的早饭。 “那是因为什么?”陈聿琛对姜可然这样的回答倒是疑惑了,他的确是凭借自己对姜可然的了解,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找到了这里,找到了姜可然。在知道姜可然现下的情况后,陈聿琛心中一下就确定姜可然一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离开京都的,他知道姜可然虽然外表淡漠,但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意让别人担心她、费心照顾她的人。可现下姜可然这样的回答,真的让陈聿琛觉得自己不了解姜可然了。 姜可然自是不愿意说的,但在陈聿琛如此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姜可然早饭也吃不下去了,无奈地放下筷子看向陈聿琛,“子渊,你真的想要知道原因吗?”姜可然现在与陈聿琛的关系已经恢复到了曾经普通朋友的关系,曾经的事情两人都选择让它过去,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毕竟,大家现在都有了各自全新的生活。 “只要你愿意说,我都想要知道。”陈聿琛倒是直接。 “那你先告诉我,你找到我在这儿的事是否已经差人往京都报回去了?”姜可然这个问题的意图十分明显,只要他说一个是,那么姜可然是绝不会再告诉他任何事情的。当然,姜可然也是十分笃定陈聿琛是不会在她面前撒谎的。 “还没有。”姜可然的笃定也的确没有错,他的确不会在姜可然面前说谎。 姜可然松了口气,“如此,你就不用往京都报了。”没等陈聿琛再疑问,姜可然就接着说道:“子渊,我的腿的确是我离开京都的一个原因,但你知道我的腿为何会突然如此吗?”陈聿琛了摇了摇头,既然话说到这儿了,姜可然也没打算说一半藏一半,“之前的长生蛊虽然只在我体内停留了短短几天,但还是留下了后患,加之之前我在黑釉国中了瘟疫,一下子就将这潜在的隐患激发了出来,我的身体每况日下。”在陈聿琛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姜可然淡笑了下以示安慰,“还记得我之前几天才去上朝一次的事情吧,那时我的身体情况已经十分不好,完全无法坚持每天去上朝。直到后来在宫中遇刺,导致我的身体直接到了支撑的临界点,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所以我不得不出宫,不得不将所有病毒逼到双腿之上,不得不牺牲自己站立的资格,否则,恐怕你现在已经看不到如今的我了。” 陈聿琛终究忍不住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亏他和瞿玉乔还在那儿别着劲儿,可他们却连姜可然的身体情况都丝毫不了解;他们居然还在因为姜可然对对方好一些、多在乎另一个人一些而吃醋,却丝毫不知道姜可然独自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第84章 84·内忧外患 看到陈聿琛的表情姜可然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对陈聿琛淡笑了一下,姜可然说道:“你不要想太多,今天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的事你已经没有必要往京都传回去了,毕竟,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京都的事情就不必再让我操心了吧。”虽然姜可然难得地在陈聿琛面前用戏谑的语气说话,但陈聿琛很清楚,姜可然不过是在用这样语气安慰他,同时掩饰自己的无奈罢了。 陈聿琛在离开前问了姜可然最后一个问题:“阿然,你不想要再见见他妈?”可惜没有得到姜可然的回答,他只看到姜可然独自转身回屋的背影,第一次,让陈聿琛觉得姜可然很落寞又孤单。 接下来的时间,姜可然在姜可礼的陪伴下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风景,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姜可然也十分感谢陈聿琛没有将找到她的消息传回京都告诉瞿玉乔。但姜可然不知道的是,她所有的消息瞿玉乔都知道,他去过的每个地方瞿玉乔都有认真了解,她感兴趣的每样物品他都有收集,甚至她的身体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都了如指掌。只是他在知道一切后选择默默关心而不作打扰,只是希望如姜可然所愿让她拥有一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 建成六年二月初五,刚过完生辰的姜可然突然就晕倒了,一连几天都卧床不起!等到容秀兰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姜可然所在的暮尔镇之时,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此时的姜可然已然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容秀兰为姜可然把脉后语气十分严厉地质问姜可礼:“你怎么将她带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这里气候如此湿冷,小夭的身体如何受得住!”姜可然作为女子,又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身体属于极度阴寒,又因为长生蛊导致身体日夜亏损,若非当初牺牲了一双腿,姜可然如何撑得到现在!可姜可礼却将姜可然带到如此的阴冷之地,让容秀兰如何不气!当初容秀兰就一万个不同意姜可然跟着姜可礼四处走动,只想要姜可然待在百草谷,让她好好为她治疗,可小夭却被姜可礼蛊惑,非要跟着姜可礼出来,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样,这还让她怎么救自己最心爱的女儿! 在容秀兰的质问之下,姜可礼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他的失误,原本只是想着春天的暮尔镇风景特别好,这里春天盛放的桃花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美,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小夭不应该错过这么美丽的风景,只有如此美丽的桃花才能配得上他的小夭。可他却偏偏往了最关键的一点,这儿的气候长年阴冷,是最不适合小夭来的地方! 看着明显无比愧疚的姜可礼,容秀兰也懒得再说他,转身拟了药方让夏悠去煎药,然后开始为昏迷不醒的姜可然施针。在容秀兰反复施针半个时辰后,姜可然总算有了些苏醒的迹象。 按理说远在百草谷的容秀兰都已经收到消息来到了姜可然身边,比百草谷离得近得多的京都中的瞿玉乔却毫无反应,这明显不合常理。其实,也不是瞿玉乔不想来到姜可然身边,只是消息被陈聿琛拦了下来罢了,否则,瞿玉乔肯定早就不顾一切来到姜可然身边了。当然,陈聿琛也不是存心拦下这个消息,近来皇城中也不太平,需要瞿玉乔处理的事情很多,作为一国宰相,陈聿琛有义务保证一国之君待在他的位置上做好该做的事情。毕竟,作为一国之君的瞿玉乔不能真的那般任性,可偏偏姜可然是唯一会让瞿玉乔任性的理由。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隐瞒就能够隐瞒得住的,终究,瞿玉乔还是知道了姜可然的情况,他立刻将陈聿琛召进宫中发了好一通脾气,然后立刻命人去安排前往姜可然所在的地方。此时的姜可然已经在容秀兰的带领下,就近回到了更适合姜可然养病的香云县。 费尽心思隐瞒了好久的消息,陈聿琛又怎么可能让瞿玉乔在此时离开京都呢。当下便劝道:“皇上,不可啊。现在大鄢是什么样的境况您也知晓,京都中的事情更是多,皇上怎可随意离开京都呢。” “那又怎样!难道你让朕连小然最后一面都不去见吗?” 面对瞿玉乔的质问,陈聿琛何尝不想去见姜可然,他何尝不想陪在姜可然身边,陪她走过人生最后的每一刻。可他知道,姜可然不会希望他们这样,在姜可然心中,一直是家国高于一切的人。姜可然曾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战场、朝堂、百姓,她绝不会希望作为一国之君的瞿玉乔和作为当朝宰相的自己,因为她而误了国事,尤其是在这样特殊的时期。甚至,陈聿琛猜想,一直在外开心游玩的姜可然之所以突然晕倒,恐怕也是知道了现在大鄢的境况。 现在的大鄢的确不太平,一直被姜可然压制的滨海国和酋族在听闻姜可然离开京都且毫无踪迹后就有些蠢蠢欲动,就连曾受过姜可然救国恩惠的黑釉国都起了些异样心思。因为这些,那般疼爱姜可然的姜家人都只有容秀兰能抽身来到姜可然身边照顾她了。而除了这些,皇家自身内部的隐患和问题也还不少,不少人都想趁着这内忧外患不断的时候使点小心机让自己能获利更多。如此的境况之下,瞿玉乔如何能离开皇城,且不说有多少事情要瞿玉乔拿主意,更重要的是,出了皇城,离开了京都,瞿玉乔的人身安全怎么可能得到万全的保证呢! “皇上,您细想想,依阿然的性子,她真的愿意您在这个时候去看望她,陪伴她吗?”陈聿琛相信,不止他了解姜可然,瞿玉乔也是了解的,具体的话都不用陈聿琛说,他相信瞿玉乔是懂的。 瞿玉乔当然懂,他也知道作为一国之君,他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格。原本他让人隐瞒了关于大鄢现下所有的情况不让姜可然知晓,但依现在姜可然的情况看来,她还是知道了,否则一直身体情况稳定的姜可然怎么会突然就卧床不起了呢。但他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对此无动于衷呢,尤其姜可然这一病不起,不见,以后也许就见不到了! 第85章 85·天妒红颜 陈聿琛知道在姜可然的事情上他是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瞿玉乔的,毕竟,他连自己都劝服不了,又如何劝服别人呢。不过还没有等到瞿玉乔动身,姜可然的书信先到了他手中,姜可然信中只有一句话四个字:择日回京。显然,这封书信应该是前几日就从香云县送出的,好在是今日送到了,否则,瞿玉乔恐怕已经在去往香云县的路上了。 没两日,姜可然回到京都的消息传遍大鄢上下,传遍盘龙大陆大江南北。无论之前大家有何种猜测与谣传,现在都因为姜可然的出现全部击得粉碎。不仅是瞿玉乔,就连陈聿琛对姜可然的回归都十分惊讶,毕竟,瞿玉乔一直只是通过书信了解姜可然的状况,但陈聿琛却是曾经亲眼见过姜可然的情况的,可现在姜可然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她就像从未消失过一般如同曾经的模样站在众人面前,她依旧是曾经那个飒爽英姿的无忧公主,没有任何人胆敢亵渎! 姜可然的回归的确让很多蠢蠢欲动的心安分了不少,毕竟,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姜可然这个时候回来京都的原因。可毕竟姜可然莫名其妙离开了这么久,大家还是十分好奇姜可然当初离开的缘由,况且,已经动了的心思又怎么会那般容易消寂下去。 姜可然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此时此举,不过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她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她能站着出现在京都,所牺牲的到底是什么,而她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可那又如何呢,正如陈聿琛对瞿玉乔所说的那样,姜可然是一个视国家高于一切的人,只要能稳定朝局、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她是可以牺牲一切的。况且,在姜可然看来,现在她所牺牲的只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罢了。 姜可然的回来让朝堂上的人都安了心,也让驻守在边境的陈聿霖、钱殊、及万千将士都安了心,甚至连瞿玉乔都安了心,他们都相信,只要姜可然在,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只有姜家的人心如刀割,他们比谁都更清楚,他们将要面对的除了安稳的朝局、稳定的军心、消寂的对手,还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 为了真正的稳定局面,姜可然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从京都往西走去到岳城、淹城,然后转道往东南走过石城、川庆门,最后回到了南城,最后姜可然还去了北边的忘忧关看了看才重新踏上回京都的路。而这四个月,除了一直陪在姜可然身边的容秀兰、姜可礼及夏悠夏思秦天三人,没有任何人知道姜可然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为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立,姜可然每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要承受十多根银针入体的痛苦! 当初在香云县姜可然向容秀兰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容秀兰是坚决反对的,说什么都不会在姜可然身上试验那个方法。可姜可然是多么固执的人啊,她不为难容秀兰,也不为难任何人,却自己背着众人默默试验,银针入体那是多么大的痛苦,所有的过程中她却硬是没有哼一声。后来容秀兰终究是不忍心姜可然那般为难自己,才依了姜可然开始试验使用银针入体的方式为她重新打通经脉,去除身体里的毒素。 可学医的人都知道,这个方法虽说有可能打通经脉,让残废的人恢复正常,也有可能根除身体内的病源,但也有极大的可能使人经脉全废,成为一个活死人。而且,这个方法只是在一本古书当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治疗的方法并不详细,也从未有人试验过,否则,有这样的方法可以根治姜可然,容秀兰又怎么会一直都不用呢。 这不,虽然姜可然没有不幸成为活死人,甚至她还重新站立了起来,仿佛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模样。但没人知道,姜可然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身体内每一根银针刺心的痛苦,每时每刻,不死不休!姜可然很清楚,容秀兰更清楚,随着每日的银针入体,姜可然身体内的银针越来越多,每日所需要耗费的心神也越来越多,人的身体承受都是有极限的,一旦到了这个极限,如今选择走了这条路的姜可然便再无力回天! 时至今日,姜可然已经用这样银针入体的方法支撑她站立了四个月,在从忘忧关回京都的路上,姜可然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心神再支撑多一根的银针入体了。姜可然倒下了,这次是真的倒下了,她再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后人在盘龙大陆史实记载中看到对这段历史的记录:无忧公主姜可然消失无影五个月后回归京都,花费四个月时间走遍大鄢边境,稳定朝局,安定百姓生活,安稳将士军心。因无忧公主此次的消失又出现,世人皆认定,无忧公主只是为了借此引出所有对大鄢有图谋的人。也因无忧公主此举,换来了无忧公主在世期间大鄢百年的和平,百姓百年的安定。 可惜,真实的事实却是,建成六年八月二日,姜可然在从忘忧关回京都的途中,途径湘城的郁水镇,她在这里停留了五日观赏郁水镇十分出名的花神节,在八月七日花神节结束的当日,夜晚,姜可然逝世。姜可然在离世前对所有人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不要对外宣布她离世的消息。大家当然能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就这样送她走! 但谁又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呢,阎王爷要你三更死,又岂会留你到五更!所谓过慧则夭,大抵说的就是姜可然罢,她聪慧、敏锐、看透人心,还拥有很多人修炼一辈子都及不上的深厚内力与武力;她大气、理性、胸怀天下,但从不以此为傲,反而谦逊有礼;她美丽、高贵、气质卓绝,却对这些女子皆会引以为傲的东西丝毫不放心上,为人处事皆是以理服人……她如此优秀完美,老天爷却偏偏容不下她! 第86章 86·无忧离开后的日子 姜可然的离世终究只能秘而不宣,成为一个永远不能公布的秘密。惊艳盘龙大陆的无忧公主,逝世后却连一个供奉的牌位都不能有,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不能有;甚至从今以后的每年不会有人能够祭奠她,甚至都不能从任何人口中听到姜可然已经逝世的事实。毕竟,在世人眼中,无忧公主刚刚解决了大鄢所有的动荡不安,让百姓心心念念的安稳生活得到绝对的保障;大家都知道无忧公主已经回到京都,现在就住在皇城中的无忧宫中,无忧公主以后还会长长久久地继续守护着大鄢。如此,又有谁会想到真正的无忧公主姜可然已经逝世,又有谁会知道,此时住在无忧宫中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无忧公主呢。 是的,现在住在无忧宫中的是夏悠,这也是姜可然这一生中对夏悠提出的唯一请求——让夏悠用无忧公主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在夏悠答应姜可然请求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夏悠以后都不会再有自己的生活与自由,她的一生就此注定全部奉献给大鄢。 姜可然离世前提出了三个请求:一便是请求夏悠以无忧公主的身份继续稳定大鄢的局面,二则是不要对外宣布关于她逝世的任何消息,三则是所有人都不要为她修建任何冢墓,直接将她火化掉。姜可然的这三个请求只有一个目的,不留下任何后患,任何她逝世的痕迹,就让世人认定,以后,夏悠就是无忧公主。好在夏悠当初跟着姜可然在百草谷时学了易容术,否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在答应姜可然之后瞒过天下人。当然这也是姜可然如此放心安排夏悠顶替自己身份的原因,若非知晓夏悠有这个本事,加之夏悠跟在姜可然身边时间长,对姜可然的很多生活习惯、说话方式都很了解,否则,姜可然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姜可然七岁时救下夏悠与夏思,那年夏悠九岁,夏思八岁,从那时她们两姐妹就一直跟在姜可然身边,姜可然对她们一直很好,从不把她们当做下人看待,还给了她们绝对的自由,她们想走想留全凭自愿。刚开始夏悠只是单纯地把姜可然当做救命恩人看待,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更是觉得留在姜可然的身边对她们两姐妹而言是一个很好的靠山。可是在慢慢的相处中,夏悠被姜可然的所作所为征服了,在同龄的孩子想着怎么更好玩、怎么欺负别的小孩的时候,姜可然想的却是如何更好的在战场上逼退敌军、减小伤亡,如何让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从那一刻起,夏悠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一直跟在姜可然身边,无论姜可然要她做什么,她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可她没想到,如此优秀的姜可然、如此为他人着想的无忧公主,却抵不过命运的抓弄,天妒英才,让她如此早逝。在姜可然刚提出让自己代替她的身份的时候,夏悠没有一丝犹疑,没有询问为何,一口便答应了姜可然的请求,因为她相信,姜可然做事从来都是从大局着想的,她有这样请求她的理由。果然,在姜可然解释她这样做的原因后,夏悠就知道,姜可然还是那个姜可然,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都是天下大局。 夏悠还记得,姜可然在郁水镇逝世时,夫人的悲痛欲绝,容秀兰是用了毕生的心力支撑着去火化了姜可然。而后,容秀兰不愿回到京都那个伤心地,带着姜可然的骨灰直接转道回了百草谷,只有在百草谷,容秀兰才能埋葬自己心爱的女儿,毫无顾忌地为她建造冢墓;只有在百草谷,她心爱的女儿才不会无人拜祭,落寞孤单。而夏悠则带着姜可然的绝笔信,带着姜可然给她的使命,回到了京都,回到了皇城,真真正正踏入这个吃人的漩涡。 夏思自然是跟着夏悠同行回到京都的,没了姜可然,她在这世上的牵挂就只有自己唯一的姐姐了,除了跟在夏悠身边,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而秦天却选择跟着容秀兰回百草谷,原本容秀兰给秦天安排的是让他重回南城,回到军中去,不要浪费了他的武功才干,可惜被秦天一口回绝了,他看着姜可然的骨灰盒,以从未有过的落寞语气说道:“夫人,请您让我跟着小姐吧,我愿意一生为小姐守墓。” 听到秦天这句话,容秀兰既悲伤又感慨,悲伤的是她的女儿如此早逝,即使有这么多人惦念着她,她还是走了;感慨的是,平时秦天表现的大多玩世不恭,对姜可然虽然也是唯命是从,但绝不是苏含曾经表现出来的那般以姜可然为天的模样,却没想到如今才知道,他竟对姜可然用心至此。恐怕,之前那些玩世不恭都只是掩饰自己真实心意的表象罢了。 夏悠也记得,当她带着姜可然的绝笔信回到京都,将那封信交给瞿玉乔后,瞿玉乔的心如死灰!瞿玉乔从未想过,之前在京都看到姜可然竟是最后一面,若早知如此,瞿玉乔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姜可然去巡视边境的,就算同意了,瞿玉乔也一定是会跟着姜可然一起去的。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到头来,姜可然留给他的只有一封信,生命中的最后一封信!可即便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封信,姜可然也只是感谢他对她的心意,然后请求他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照顾好庄家懿,最后附上了姜可然死后的一些计划与安排。 瞿玉乔始终不敢相信,姜可然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可一切的事实都告诉他,姜可然真的走了!瞿玉乔从收到姜可然绝笔信的那一刻开始便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不会笑、不会哭,变得毫无感情,变得少言寡语。夏悠常常在想,姜可然在天上看到这一切是否也会遗憾,为什么在最后一刻都不愿意告诉皇上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徒留两个人的遗憾。如果当初姜可然即使只是在信中说上只言片语对瞿玉乔的真心话,也许今天的瞿玉乔也不会是这般模样吧。 同样不愿接受事实的人还有很多,但不愿接受又能如何呢,只能让时间慢慢抚平所有人的伤痛。 第87章 番外之秦天 八岁那年,参军让我和苏含去照顾一个小丫头,谁愿意去照顾小丫头啊,我还要好好练武,以后好上战场杀敌做将军呢。似乎我脸上不乐意的表情太过明显,参军凶狠地对我命令道:“你们给我听好了,小姐身份不同寻常,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了,出了什么事,有你们好看的。”参军说完这话就走了,然后不一会儿就带过来一个小姑娘,表情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我心想,这不知又是哪家的大小姐来军营里看新鲜,浪费我练武的时间。我偏头看了眼苏含,想让苏含和我同仇敌忾,可苏含虽然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却一直看着那小姑娘不眨眼。我再看了眼那小姑娘,她也看着苏含在笑,呦呵,这两人认识?很快,那小姑娘就给了我答案,她让那参军走了后直接走向苏含,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呀,那天都没来得及问你名字,你叫什么?” 在小姑娘走近后话音落下,我居然看到苏含耳朵红了!天啊,这可是大消息啊,冰块脸居然也会脸红!我又再看了眼那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小姑娘笑语晏晏地看着苏含,等着苏含回答的时候,我突然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在猜想着,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来看新鲜的大小姐,而是我们大将军最宝贝的千金姜可然,而她来到军营也不只是来玩的,反而,她需要比我们学习的东西更多。虽然军营上下没人敢强迫她必须要学什么,但显然她自己比谁都自觉,每天都按时按点地完成所有的训练任务,而这时候,她还不足五岁。 从那以后,我和苏含就一直跟在姜可然身边了,这是将军亲自下发的命令,当然也是询问过姜可然意见的。将军说的是让我们两人以后专职负责保护姜可然,但姜可然哪里需要我们的保护呢,我们两个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既然将军已经下发了命令,作为将士,当然要听令行事,为了更好的完成命令,我每日比之前更加勤奋的练习。 同时,我也发现,苏含竟然和我一样,每日的训练都翻倍了,还比之前练得更狠。在看到苏含不要命地练习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当初第一次见到姜可然对苏含的笑颜时我为什么会心里产生异样了。而且很明显,面对姜可然,苏含和我是一样的。但有一点,苏含没有我看得清楚,那就是不管我们和姜可然的关系再好,我们与姜可然的身份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这样,我们从八岁跟在姜可然身边一直到了十八岁,这一年,小姐成亲了,对方是宰相家的大公子,与小姐门当户对,而且很明显,那位公子对小姐也是一往情深。这个时候我很庆幸我看得比苏含清楚,因为没有奢望,就不会太过心痛,我只要一直这样默默做小姐身边的护卫就好了。 可京都的人啊,一点都不像军中的将士那般单纯豪爽,他们的心思都七拐八绕的,他们总说他们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但却做着最伤人的事情。那位新晋太子突然就开始对小姐纠缠不休了,我一直知道小姐的美是艳色绝世的,虽然之前我也看出来了他对小姐不一般,但小姐已经成亲,你也要成亲了,为什么还要纠缠小姐,让一切原本美好平和的事情要往不好的方向走去?可那位宰相大公子也真是让人失望,他就这样在强权面前低了头,伤了小姐的心。我知道,虽然小姐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她心里是真的伤心了,小姐向来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那时我就在心里默默发誓,此生绝不做任何让小姐伤心的事情,我将一生陪在小姐身边。 后来,苏含成亲了,小姐安排他留在了京都任职。那时,小姐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我说没有,然后小姐像曾经初见那般笑着说会帮我留意着,我在小姐的笑容中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拒绝,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后来我想,小姐这也是关心我呢,那就让小姐帮我留意着吧,反正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子比得过我心中的小姐。 可小姐的一生真的太苦了,她承受的东西太多了,太多的期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太多的人不愿让她过一个清静的日子,我的小姐真的太累了!小姐的身体垮掉了!在这个时候,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四少爷居然不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孩子,他只是他们曾经一个军中好友的孩子,在四少爷还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不幸在战争中牺牲,然后老爷和夫人就将他带到了姜家。怪不得我每次觉得四少爷看小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怪不得夫人总不愿小姐与四少爷单独出行,原来如此,看来夫人也早就知道四少爷对小姐的心意了! 原本我以为小姐愿意放下一切离开京都,游历人间,那即便小姐牺牲了一双腿也是好的,至少小姐可以过得快快乐乐的,没有腿又如何呢,我可以一辈子做小姐的双腿。那段时间小姐也是真的轻松惬意的,我甚至能时常看到小姐如同幼时般真正开心的笑容。可老天爷就是不愿放过我的小姐,我们一直隐瞒的关于大鄢现状的消息还是让小姐知道了,在小姐知晓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小姐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救不了小姐,无法替代小姐承受那些痛苦,也无法像小姐那般能够威慑四方。 小姐终究还是走了,在二十六岁的美好年纪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个时候我真正体会到了何谓心痛!我一直不曾奢求分毫,只愿一直守在小姐身边,可老天爷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满足我。 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傻子,一个比苏含更傻的傻瓜,苏含为了小姐娶了一个爱他的女子,但我知道,苏含永远不会爱她,只会尽力照顾好她,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是一生。而我呢,我曾经发誓,一生守在小姐身边,即便小姐走了又如何,我还是可以永远陪在小姐身边。而且,从此以后,我可以毫不顾忌地向小姐述说我的真心。 第88章 番外之陈聿琛 我陈家与定国侯姜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两家的孩子也经常一起玩,那时候姜家的三少爷姜可知总是在我们面前吹嘘炫耀他有一个多么优秀多么美丽的妹妹,但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他说得像仙女一样的妹妹。姜家的人都说姜家这位唯一的小姐从出生起就一直跟着镇国大将军待在南城,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到京都待上两天,那个时间,是谁都见不到她的,因为就算是宫中发的宴会请帖她都不会参加。 不过后来全大鄢的人都知道这位姜家小姐了,因为她在南城立了功,被皇上赐封为了公主,听说那年她才七岁。而当时十一岁的我在想,我也应该早些考取功名了。再后来这位姜家小姐成为了大鄢的传奇,她文武双全、聪慧机敏,拥有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武力与智慧;同时,她还成为了我的救命恩人。 那年,十四岁的我外出游学,却不想在岳城遇到了山匪,可惜,虽然别人常夸我文武双全,我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最后还是当时年仅十岁的她出现解救我于危难之中。原本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姜家最尊贵的小姐,皇上钦封的无忧公主,可无意间我听到了她身边的人唤她无忧殿下,现今天下,能担得起“殿下”二子,又称之为“无忧”,年纪还这么小的女子,除了那位姜家唯一的女儿还能有谁呢。那时的我相信了曾经姜家三少爷姜可知说的话,她不是像仙女,她就是仙女。 可惜我都没能好好介绍自己她就走了,我有些失落,她恐怕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吧。虽然失落地回到京都,但当年的我中了状元,已经是朝堂上下默认的祖父宰相之位的接班人了。虽然我那么努力,但我心里却想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她一面,如果能够再见到,我一定要向她好好介绍自己。 可能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请求,我真的再见到了她,虽然见面的缘由不太好,但终究我们还是见面了啊,而且这次绝不会是擦肩而过。不过,她真的太优秀了,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我开始有了新的担忧,她能记得我吗? 为了让她能记住我,我鼓足勇气向她表白,但被她直接拒绝了。我原本以为她是担心我们两家联合太过势大招人忌惮,可后来我清楚地知道,其实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我。也许她有些欣赏我的才智,也许她有些赞赏我的博闻,可后来我很确定,她不喜欢我,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但我不愿就这样死心放弃,三皇子瞿玉乔早就知道我对姜可然的心思,同时,我又进宫找了一次当时是怡贵妃的姑姑深谈了一次,期望让怡贵妃在皇上面前为我求一个机会,既然当时姜可然没有明确地说她不喜欢我,只是担心皇上忌惮我们两家的联合,那我就求皇上给我一个让我们在一起的机会。 终于,皇上下旨为我们赐婚,姜可然没有拒绝,让我非常开心,那时的我以为,姜可然对我应该也不是毫无感觉的吧。可是啊,人得到了一些,就想要得到更多,原本我以为姜可然愿意嫁给我,我就会心满意足了,可当姜可然真的嫁给我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姜可然这个人,我想要的是她的心。 可姜可然心里在乎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在乎国家、在乎朝廷、在乎姜家、在乎皇家……她在乎很多很多人,多到我在她的心里完全排不上号。但是我不甘心啊,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她最在乎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于是我开始无声地向她抗议。后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迁就我,开始将关心我添加到她的生活模式中。姜可然的这种变化是让我开心的、愉悦的,可当我意识到她对我的关心只是一种义务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成亲了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没让她爱上我哪怕一点。 清醒后的我面对的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处理瞿玉乔对姜可然的感情。如果姜可然对瞿玉乔只是单纯的君臣关系,那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瞿玉乔,我爱姜可然,我永远不会放开姜可然,即便他是皇帝,我也绝不会放手。可我看得很清楚,姜可然对瞿玉乔是不一样的,即便现在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不一样。我多么了解姜可然啊,也正是因为这种了解,我很清楚,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姜可然也依旧不会爱上我,只不过依旧维持着两人目前的状况罢了。于是,我决定放手,既然姜可然不爱我,我为何不让她跟她爱的人在一起呢? 可惜在这一点上我真的想错了姜可然!对于我放手的这种行为,姜可然十分失望,她觉得我在皇权的压迫下,为了自己拥有的地位与权势选择了放手,甚至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姜可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后来,即便姜可然与我和离,她也始终没有和瞿玉乔在一起;即便后来她从南城再度回到京都,即便瞿玉乔表现得那么明显,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们会在一起,她也始终没有和瞿玉乔在一起;即便后来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明白了自己对瞿玉乔不同的感情,她还是始终没有和瞿玉乔在一起。 但我也很清楚,即便姜可然没有选择和瞿玉乔在一起,这也并不代表我有任何的机会。不过让我感到开心的是姜可然愿意重新接纳我成为朋友,这一点让我心满意足。可若我知道姜可然为了救我的孩子牺牲了那么多,我宁愿她如当初和离时一般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或者直接当初我就不会选择对姜可然放手,不会与她和离,即便她不爱我又怎么样呢,至少她不会就这样逝世,永远再无法相见。 但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呢,这世上重来没有后悔药,即便我永远将自己困在府中又如何呢,我还是永远地失去了她,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