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高危职业》 本师兄要逃亡 半璧仙门弟子万千,但是地位最尊崇的,当属门主的四位真传弟子,楚倾言就是真传弟子老大,而这乔十安排第四,在慕羡予没出现之前,他才是小师弟。 楚倾言尽量抬起头看了看自己,虽然吃力,但还是能看到自己的身躯,四肢,而且是彩色的,身上还盖着月白锦被。 他虽然自己是黑色的,但是由于太羡慕颜色了,所以各种颜色认得很齐全,不像有的男子一样,桃红粉红赤红嫣红艳红殷红都当成一种红。 他怀揣着那个大胆的想法,对乔十安道:“你可否帮我拿面镜子来?” 乔十安彷佛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楚倾言,道:“大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到脑子了?你怎么能对我说请呢?!” 楚倾言:…… 最终乔十安把铜镜拿来,一边给楚倾言照一边悄悄探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同时小声咕哝道:“看来师父没说错,师父说你摔到了脑袋,脑子里有血块,醒来可能会记忆混乱。” 楚倾言:…… 镜子里,映照出楚倾言的脸。 带颜色的、立体的,脸。 瞧这模样,不过也是十七八岁,而他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多了。 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有了楚倾言的身体,楚倾言本尊呢?还有,这是回到过去了吗?穿梭时空?重生?还是梦? 楚倾言脑瓜子还是嗡嗡的,请他收了镜子,看着乔十安听到“请”又是一脸震惊,他无视,而是道:“我怎么了?”他现在需要理一理。 乔十安认定大师兄伤到了脑子,听他这么问也没多想,道:“师兄你和三师姐以及众弟子下山诛邪,被十里青灯坊的魅族袭击,身受重伤,幸亏师父即使出手相救。” 世界之大种族万千,古有说法魑魅魍魉,魅就是其中一种,按字面意思,“鬼”与“未”联合起来表示“外貌讨人喜欢的鬼”,故而算是鬼族的一种,不同的是他们不是直接由鬼化成。世界上除了妖魔鬼怪还有灵,各种各样的灵,有怨灵花灵海灵山灵字灵等等,自然也就有鬼灵,而这鬼灵,就是魅,是鬼和灵的结合体。 十里青灯坊与其说是一个坊,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山谷,里面汇聚了天下邪祟。据说那里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山谷,后来一支犯事的魅族被驱逐出鬼族之后,流落在此,便在那山谷落地为家占谷为王,不止如此魅族还收留一切妖魔鬼怪,渐渐越来越壮大。 因魅族的原形皆带有靛青的灵光,谷内收留的游魂野鬼也常伴有青色鬼火,所以整个山谷常年青色,加上山谷造型,犹如屋坊,便有此名。而所谓十里也不是真的只有十里,而是最开始魅族占领此地的时候,由于族人稀少只在大概十里范围内活动,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十里青灯坊,可是百年过去,这里已经扩充到千里不止。 而原本人族与鬼族本各有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却因这支魅族的踏足人间而有所改变。 人族和异族的战争从来是与生俱来的,魅族占着十里青灯坊那点地方,资源有限,常常食物都没得吃,当然想开疆扩土攻占谷外人间;而人族从来都对异类有所排斥,毕竟妖魔鬼怪灵魅等天生带有能力,为善者也许不会伤害人族,但是遇到为恶者,普通凡人百姓只有等死的份,毕竟不是谁都有资质和机缘修仙修道的。 传说百年前人族不是没试着接受过坊里的异族,只是吃了大亏,被蚕食了好几座城,死了上万黎民。 至于为什么楚倾言对十里青灯坊这么熟悉,那是因为前世楚倾言叛出师门以后,就投奔了十里青灯坊,博取了坊主的信任之后,又把坊主反杀谋取了坊主之位,那叫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他不挨剐谁挨! 乔十安说的这件事楚倾言有印象,当时楚倾言本尊第一次跟魅族交手,本来是稳赢的,但是那人渣见魅族貌美,虽然没认出男女,但还是想抓几个回去养养,毕竟他对充斥后宫这件事有种特殊的执着,结果给了魅族可趁之机,才会负伤。 当时影子呸着骂了好几天的活该,活该你到死都没开荤! 只是他也记得,是半璧仙门的门主薛谨白,派二弟子严知屹前往菩济寺,欲请住持大师前来相救他和薛纤纤,回来的路上救了苦情的慕羡予,顺便把他带回了半城山庄。 而这慕羡予,就是后来夺他妻要他命的小师弟。 当时慕羡予的身上正好有种天下奇药,叫绫香白芝,被他当成了普通蘑菇揣在怀里,打算饿的时候吃了填饱肚子。住持大师一看就知道这是绫香白芝,由此救了楚倾言和薛纤纤一命。 再接着他朴实的本性和异常的天赋被薛谨白看中,将他收做最后一个真传弟子,再后来娶了薛纤纤,成了薛谨白的乘龙快婿,一路打怪升迁兼敛收美女,力剿十里青灯坊,最后成为坐拥后宫三千的天下霸主一代宗师。 期间还顺带剐了楚倾言本尊…… 只是,楚倾言想,慕羡予应该还没出现才对,自己怎么就提前醒了呢? 还是说,真的只是梦?如今自己这个影子已经厉害到可以做梦了? 不过……管他呢!就当是梦好了!反正他的梦他说了算,当然是珍惜现在好好享受啊!这可是个彩色的梦啊!而且终于不用再受制于楚倾言本尊那个人渣兼脑残了,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楚倾言在床上躺了几天的伤,终于可以下床了,第一次尝试自己行走,这感觉简直不能更棒!只是身体和脑袋总是时不时地撕心裂肺般疼上一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魅族打伤的后遗症。 他刻意留意过,自己现在还有影子,他不禁想,难道是他反噬了楚倾言的身体,而楚倾言本尊改去做影子了?不过这些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同一位置同一光线下,他的影子比别人的淡一些,不过好在并不明显,所以别人也没注意到。 他本来就是楚倾言的影子,楚倾言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可能是刚进入这具身体,所以还有点混乱,有好些事记不清,而且功法修为也折损许多,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他还没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 反正不管是真是梦,这机会绝对难得,他一定要好好享受,也绝对不会像楚倾言本尊那样不争气活成那个人渣样! 这几天除了两个随侍弟子之外,门主薛谨白也来看过他几次,和楚倾言记忆中的一样,修仙之人外表无甚衰老,虽然已是半百有余,看起来和而立之年差不多,风神俊朗,仙风道骨。 除此之外再没见过别人,而乔十安来的最勤,一天跑八遍恨不得住下,美名其曰他跟大师兄关系最好,所以要用心照顾楚倾言到痊愈。 楚倾言心想,蠢蛋,你真以为楚倾言是跟你关系好兄友弟恭啊?他是看你模样不错,放在身边就算不能吃,没事也先撩一撩摸一摸占点便宜而已,至于为什么选你不选其他人,那是因为你最笨啊…… 说起来楚倾言猥琐归猥琐花痴归花痴,好在审美还不错,自满十五岁那年,正好赶上半璧仙门三年一度的收徒大会,薛谨白有意锻炼他,让他负责弟子的第一轮选拔,这家伙不看根骨只看脸和身材,所以导致半璧仙门这一批入门的新弟子模样都十分端正。 不过若论起模样来,还真是都跟楚倾言比不了的,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妘婳宫宫主,当年偶然见他一面,也称赞他气韵高华,姿世无双。 当时楚倾言的影子就想,女人就知道看脸,明明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大师兄?大师兄?” 楚倾言听到乔十安在身边又跟叫魂一般叫自己,可此刻他正在藏宝阁找武器,便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楚倾言原本的那把武器在和魅族打斗的时候断了,不过本来影子楚倾言也不喜欢,一个大男人,拿那么花里胡哨的女款佩剑,还挂了七八个小情人送的剑穗,呸,断了活该。 这藏宝阁外人自然是不可随便进的,可他们是真传弟子,自然可以,只需要跟管理员登记造册一下就行,毕竟这里的最多算是二级法宝,真正一级特级的,都被门主和其他五位峰主各自收着。 挑了半天,楚倾言最终选了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墨荷山水,闲时可作折扇消遣风流,作武器时扇骨也化身长剑,轻巧灵敏。 乔十安道:“大师兄,三师姐还没醒,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啊?” “不要。”楚倾言直接拒绝,自己又不是大夫,看了又不会好,请他看还不如去请长卿峰峰主。 乔十安错愕地看着他,大师兄居然不去看三师姐? 楚倾言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他对那个见异思迁的三师妹没兴趣,总之知道她不会死就行了,他现在最有兴趣的,就是离开半璧仙门! 是的,前世的时候他就这么想的,女人这么多天下这么大,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以楚倾言的天赋,好好修炼成为一代宗师是妥妥的! 所以他要离开,鬼知道二师弟严知屹什么时候把小师弟就领回来了,而小师弟一旦出现就是他噩梦的开始,他要抢在一切之前先离开! 乔十安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折扇,惊讶道:“大师兄,你拿着十三干什么?不会是打算选它当武器吧?” “十三?” 乔十安道:“对啊,那是去年你偶然得到的,嫌太过寒酸,而且又叫十三,与失散谐音,觉得不吉利,就丢在了藏宝阁再没理过。” 他这么一说楚倾言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看来他可能真的伤到了脑子。 “哦,没什么,只是你大师兄我招摇惯了,突然想走一下低调路线,名字什么的,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不必在意。”楚倾言摇着折扇风骚道,反正只是个临时武器,他将来总是要炼化出一把仙器的。 乔十安:…… 出藏宝阁的时候,楚倾言又发现了一个新鲜玩意,是一个额饰,纯银所制,银制额环款式别致,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中间嵌着一颗珍珠大小的墨色水滴状宝石。 藏宝阁里的宝物都有登记在册,楚倾言查到,原来这个叫情人泪,是古时一位神族的泪滴所化,戴在身上有助修行,但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功效不太,还没一颗丹药来的多。 楚倾言想,这什么体质啊,流出的眼泪居然是黑的。 不过看着又十分喜欢,他的审美本就和楚倾言本尊不同,本尊喜欢装腔作势故作高雅,而他则喜欢招摇隽魅一些,毕竟他实在当影子太久了。当下登记之后,也戴在了额间,在一身白衣蓝莲纹绣校服中,添了一许邪魅。 乔十安在旁也道:“好看。” 一切准备就绪,楚倾言可以做他的自由小小鸟了! ※※※※※※※※※※※※※※※※※※※※ 楚倾言本尊没有变成影子,不存在反噬。楚倾言那个额饰不是吊坠形状的,是镶嵌式的,也不是戴在额头正中间的,更靠上发际线那里。 有大师兄当男朋友是不是还不错,起码不是色弱,可以帮忙挑口红~ 小师弟:我不需要口红! ps:师兄师弟前世都不算什么好人吧,师弟前世就是那种种马文大男主,男的不归顺自己的都杀,是个女的都睡;师兄本尊就是个猥琐青年,白瞎了那张脸。 小师弟下一章就出来了。 本师兄英雄救弟 那孩子呆呆地看着他,彷佛是看痴了,迟迟没有伸手。 楚倾言一下子回想起来,虽然这孩子脏得不像话,鼻青脸肿地五官也看不清了,但是十有八.九就是慕羡予那个要命的家伙!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这样想着,楚倾言立马拧着眉收回手,同时打开折扇微遮住脸,没什么,就是不想看他而已。 那孩子却彷佛以为是这位神仙一般的哥哥嫌弃自己,回过神来,微微缩了下,似是想离他远点。 那个微胖的李家少爷也从震惊中回神,骑着马上哆哆嗦嗦地指着楚倾言,喝道:“你你你,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楚倾言拧眉看过去。 李家少爷吓得又哆嗦了下,小声却依旧不服气道:“他他他,他是我的陪练,我花钱买的,签了身契的……” 楚倾言取出两枚金叶子微微一弹,两枚金叶子顿时射在了李家少爷发间,少年以为那金叶子是朝自己眼睛射来的,吓得直接在马上尿了裤子。 楚倾言以扇遮鼻,清冷道:“给他赎身。”别说他抠,两枚金叶子赎一个陪练尽够了,钱拿在手里的感觉太好,他不想分享给别人。 倒在地上的那孩子朝楚倾言看来。 李家少爷还想嘴硬拒绝,只听楚倾言又道:“你如果不愿意,我自有别的办法对付你。” 李家少爷从小娇养,如今这般跌了面子,当然不想就此作罢,只是看着楚倾言和乔十安的白衣蓝莲纹绣校服,虽不认识也知道他们是半璧仙门的人,不敢造次,这才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张身契来,正打算揉成团丢给楚倾言,却见那身契自己燃了起来,立时化成灰烬。 楚倾言冷道:“滚。” 随即所有小厮打手们恢复行动。 李家少爷跌了面子,又着实害怕,最后说了句“你等着”,骑着马忙着溜了,其余打手小厮们立即跟上。 楚倾言瞥了一身狼狈的乔十安,心里骂了句不争气的家伙,冷声道:“走。” “大师兄,”乔十安叫道:“那他呢?”他指着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孩子。 楚倾言下意识又想拿折扇挡脸,老实说,虽然他最讨厌最瞧不起最愤恨的是楚倾言本尊,但是对于这位小师弟也是紧排其后可称第二名的,真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一想到他剐了自己吊死自己不算,还动不动去悬崖跟自己炫耀挑衅了几十年,不剐回去就算不错了。 楚倾言语气更冷,“如今他得了自由,爱去哪去哪。”说完他大步流星进了客栈,一刻都不想多呆。 然而他匆忙离开的态度,落在那孩子眼里,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他微微低下头。 楚倾言心里却已经翻天覆地了,是他吗?是他吧!不过在慕羡予刚来半璧仙门的时候,楚倾言的影子灵识还不强烈,而且也没多在意这个小师弟,毕竟当时的楚倾言本尊心里是有三千佳丽的,除了薛纤纤没有人是特别的,直到被慕羡予横刀夺爱抢走薛纤纤,才终于留意他,但那时候楚倾言的影子灵识还是不强,他是直到灵根毁灭的那一刻才有了强烈的灵识,对一切的感知也清晰起来。 但那时候慕羡予已经年过弱冠,跟现在十来岁模样多少还是有出入的,加上他一脸血污又鼻青脸肿,楚倾言实在认不出来。 但不管是不是他,躲就对了!兄弟,再见,你爱去哪去哪,江湖不见! 然而…… 看着被乔十安拎上来的那个孩子,楚倾言差点不顾形象地跳起来。 “不是说了让他爱去哪去哪,你把他领过来干什么?!” 乔十安道:“他伤得这么严重,我不忍心啊。” “那你给他点钱让他去医馆不得了,没钱吗?我有。”楚倾言顾不得抠门,掏出一大把金叶子就想塞过去。 乔十安震惊道:“大师兄,你怎么可以拿钱侮辱这位小兄弟?!” 恰好经过的小二闻言一脸震惊,这也算侮辱?那请尽情地侮辱我好吗?! 乔十安又道:“再说了,就算送去医馆又怎么样,据说在本地那个李家少爷有钱有势,虽然大师兄你已经给这小兄弟拿回了身契,但是咱们一走保不齐那个李家少爷又来打击报复,到时候这个小兄弟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倾言以扇扶额,无奈道:“那他可以逃去别的地方啊。” 乔十安道:“他伤得这么重,怎么逃啊,等他养好伤再逃,李家少爷早就打死他了,再说了,就算逃去别的地方,保不齐也有被那个李家少爷抓到的危险。” “那你想怎么样?” 乔十安道:“我已经想好了,把他带回半璧仙门,做个外门弟子。” “不行,”楚倾言立即道:“门内有规矩,三年一招生,下一次招收弟子是明年,你此番行为不合规矩。” “可是我门一直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啊,又不是没有开过这个先例,只是外门弟子而已,就算不收做弟子,做个洒扫下人总可以吧,总比做陪练做乞丐强得多。”说着乔十安看了眼还拎在手里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始终低着头,抬也不敢抬动也不敢动。 “而且,”乔十安古怪地看着楚倾言,“大师兄你一向不屑理会这些琐事的啊,这是怎么了?” 楚倾言:…… “阿弥陀佛,”一直没有开口的三梦大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修仙之人以济世为怀为己任,楚施主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楚倾言:……你跟你的杀己仇人近个人情试试!不剐回去就已经很近人情了! 听听他这名字,慕羡予,惊羡一世,取予有节,寓意多好,可惜了,白瞎这个名字了。 他活剐自己的时候,只有满目狞笑,形如恶鬼。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就是个不知前事的孩子,冲他俩这不共戴天的仇恨,楚倾言不剐回去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三梦大师道:“既然楚施主执意不同意,那不如就由老衲带回菩济寺吧。” 楚倾言眼睛一亮,好主意啊!带回菩济寺,这样他就不用在自己眼前转悠了,而且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看他怎么勾引别人未婚妻!那他和自己也就没有仇恨,也就不存在剐杀自己了! 楚倾言简直想含泪鼓掌。 楚倾言大尾巴狼般谦逊楚楚道:“那多谢大师了。” 乔十安对此也没什么意见,看着手中的孩子,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黑如煤球般小孩依旧低着头,没有出声。 楚倾言惊讶道:“莫不是哑巴?”如果是哑巴的话,那就不是小师弟了,小师弟不哑啊,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只听那黑煤球小孩终于小声出声:“慕羡予……” 楚倾言晴天霹雳! 他就不应该抱有幻想的! 楚倾言以扇遮面直想哭。 三梦大师惊讶道:“楚施主,你怎么了?” 楚倾言痛心摆手,“没事,让我静静。” 乔十安道:“大师兄喜洁,可能是受不了慕小兄弟身上的味道吧,唔,是有点……我带他上去洗洗。” 还小兄弟,楚倾言心想,笨师弟,你知不知道他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不过是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矮小而已,实际上跟你一样已经十四岁了。 乔十安吩咐小二烧开水准备一件干净衣服之后,准备拎着慕羡予上楼,是真的提着后衣领拎的。 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即将跟着三梦大师去菩济寺,楚倾言难得心情不算太糟糕,忍不住出声道:“你不能换个方式扶人家?” 乔十安道:“他不愿意啊,可能是身上都是伤,被我扶着碰到伤口太疼了吧。” 慕羡予因为身上有伤,自己行走有些困难,所以乔十安拎着他的后衣领,给他施力让他勉强自己行走。 只是看着慕羡予被他拎得脸色通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楚倾言实在看不过去,道:“我来吧。”然后上前将慕羡予横抱了起来。 慕羡予一怔,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孩子突然挣扎了起来,想要下去。 营养不良的十四岁孩子在十七岁衣食丰富的楚倾言面前,实在毫无反击之力,像个小鸡仔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别乱动。”楚倾言怕碰到他伤口,低喝一声。 慕羡予顿时不作声了,老老实实地缩着,不敢多触碰楚倾言一分。 楚倾言将他抱上三楼已经开好的客房,将他放到了床上,然后看着自己胸口已经被弄脏的衣衫,对着身后跟上来的乔十安道:“你,待会儿把我衣服洗了。” 乔十安道:“啊?为什么?” 楚倾言瞥他一眼道:“你说呢?他不是你非要救的?” 乔十安抓抓头发,道:“哦,那好吧。” 这间客房原本是楚倾言的,行李也早就在房间放好,他取出一件新的衣衫,走到屏风后去更换。 乔十安去帮慕羡予找伤药,见到慕羡予呆呆地看着屏风,不解道:“看什么呢?” 慕羡予顿时又缩成了鹌鹑。 ※※※※※※※※※※※※※※※※※※※※ 谢谢读者“天夜无心”,灌溉营养液 +20 2020-03-25 14:16:43 感谢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小师弟留下了 三梦大师看着楚倾言,似乎在等他说一个不行的理由。 楚倾言含糊道:“我、我是怕本门简陋,怠慢这位小兄弟。” 三梦大师笑了,“楚施主实在太妄自菲薄了,半璧仙门身为玄门第一宗门,若都算简陋的话,怕是普天之下再无光耀之处。” 乔十安也跟着道:“对啊大师兄,再说了,慕小兄弟从小吃苦吃惯了,能有瓦遮头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会嫌弃半璧仙门。” 楚倾言:……就你长嘴了是不是,你个坑兄的家伙! 楚倾言看着始终闷着头慕羡予,似乎确实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实在不让人留下,毕竟他不止代表他自己,还代表了半璧仙门,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算了,山来压我我避山。 楚倾言一手拍在乔十安的肩膀上,大义凛然道:“那,他就交给你了!” “那大师兄你呢?” “我当然是跟大师一起前去渭水,顺便相助师父啊,大师为了咱们奔走,我能让大师一个人去吗?”楚倾言心想,然后此去山高水长,再也不回来了,此生不见! “不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楚倾言闻声看去,只见三人推门进来。 半璧仙门共有四峰,主峰自然是门主薛谨白所居住的摘星峰,乃半璧仙门的象征所在;藏武峰司战;长卿峰司药;向儒峰司文。向儒峰主要是文史课和膳堂;修行习武在藏武峰和摘星峰,惩戒堂也在摘星峰;长卿峰女多男少,峰主也是女子,善以药物控制攻击。 儒家说君子远庖厨,向儒峰峰主非要文史课和膳堂建在一起,故意叫嚣,不得不说,真是任性呢。 而此刻进门的三人,两男一女,正是三位峰主。 楚倾言等人忙问声行礼。 开口的是藏武峰峰主刑厉溟,道:“门主出行前,虽嘱咐暂由我三位照看门内事务,但摘星峰总需要个坐镇的,自然该是你这个大弟子。” 其他两位峰主附议。 楚倾言:……现在让贤来不来得及? 楚倾言:“可是……” 刑厉溟又道:“我等自会派人同大师前去,但是你不行,我们都很忙的,没时间管你们峰,你要敢跑,我就用我的锁魂斩断你一条腿,让你哪也去不了!” 楚倾言:…… 你等着!等我身体复原了,你的锁魂斩在我眼里就是个菜! 这话不假,虽然楚倾言不争气,被慕羡予后来者居上,但是楚倾言修为却也不低,弱冠之后修为就已经超过这三位峰主。 不过说是这样说,楚倾言本尊虽然瞧不起刑厉溟,但楚倾言的影子还是很欣赏他的,几十年前刑厉溟还是个外门小弟子,受内门弟子欺压,却在一次与妖族大战中,誓死保护刚登上门主之位的薛谨白,以自己弱小身躯和低微灵力,拼死挡在薛谨白身前,而当时那些内门弟子,却都只顾着各自逃命。 后来薛谨白亲自辅导提拔,才使得刑厉溟一点点进步,最终站上了峰主之位,因此他也是三位峰主中虽最冷漠但也最听门主话的。 得,又一计划落空,楚倾言只能躬身答应,同时心里想,拦不住我了,娘之!今晚老子就开溜! 送走三梦大师的时候,三梦大师拉着楚倾言语重心长道:“人生在世,不过虚梦一场,无需在意真假,大梦三生,终将化尘。” 楚倾言错愕地看着三梦大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梦大师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笑道:“我知你心中困扰,只是凡事无需太过介怀,顺其自然即可,你我有宿世之命,更有师徒之缘,待你三生梦醒,可来拜师与我,绝尘与世。” 他越说楚倾言越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宿世之命师徒之缘吗?楚倾言倒是不介意,难得从影子变成活人,怎么活都没关系,当和尚也没关系,就是不能吃肉太麻烦。 楚倾言正迟疑着,只见三梦大师已经跟着刑厉溟派去给他相助的两个弟子走了,一边走一边跟那两个弟子道:“二位施主,我知你们心中困扰,只是凡事无需太过介怀,顺其自然即可,你们与我有宿世之命,更有师徒之缘……” 楚倾言:…… 楚倾言转身打算回房,一回头就发现慕羡予站在自己身后,倒是离得不近,起码有五六米的距离,否则猛地看到那张脸,楚倾言非得吓死不可。 “你在这干什么?”楚倾言问。 慕羡予低着头不说话。 这跟楚倾言记忆中的慕羡予太不一样了,瞧瞧这一副小鹌鹑的模样,咋就变成后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毒蛇了。 虽然楚倾言本尊的确欠收拾,但是毕竟楚倾言影子也跟着疼了一把,而且他怕慕羡予已经成习惯了,不好改。 楚倾言想,慕羡予要暂住半璧仙门,他应该是不知何去何从,所以来求助自己这个临时的摘星峰老大。 楚倾言一展折扇,高声唤道:“乔十安!” 乔十安风卷残云赶来,立正站好:“到!” 楚倾言以下巴示意慕羡予,道:“他就交给你了。” 乔十安道:“是!” 楚倾言往他的院子走,走到半路发现有大批外门弟子赶来,以约么五步的距离隔开,把守着整个摘星峰。 摘星峰上只有内门弟子,哪来的这么多外门弟子? 楚倾言抓住一个问。 对方没想到楚倾言居然会亲口问自己,害怕又受宠若惊道:“是刑峰主让我们来的,说是知道跟您和门主师徒情深,怕大师兄您半夜偷跑前去相助门主,所以派我们把守在这里,直到门主归来!” 楚倾言:…… 得,偷跑计划也失败。 半璧仙门律法严明,平时练功修练也忙得很,内外门和真传弟子很少有彼此交集的时间,除了吃饭。 无论是什么弟子,只有到了向儒峰膳堂,才会混在一起坐,不分彼此,不过饶是如此,弟子之间也有彼此交好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 不过默认的是,东南角风景采光最好的,是四位峰主和摘星峰四个真传弟子的专属座位,因为大师兄桀骜喜洁,不许也不屑跟别人坐在一起。只是四位峰主很少来膳堂用膳,毕竟峰主要有峰主的姿态,一般都是随侍弟子取餐送去房里单独用的,所以东南角就成了四大真传弟子的专属座位。 眼下严知屹不在,薛纤纤还没醒,于是坐在东南角的只有楚倾言和乔十安。 刚醒来的时候楚倾言什么都没吃过,什么都爱吃,但随着吃过的美食越来越多,力在要在不知何时会破灭的人生中活出精彩,每顿饭也要吃得尽善尽美,所以越来越挑食,看着菜里的胡萝卜丝和姜片,实在有些不想下口。 他只能喝着白粥,同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你把慕羡予安排到哪了?” 乔十安道:“啊?他闲不住,让他老实歇着不肯,非要干点什么回报仙门,我想着大师兄你又不待见他,于是把他安排去了你最不想去的地方。” 楚倾言想,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公共茅厕吗? 乔十安道:“师父这几日不在,书房必有积尘,我让他去打扫书房了。” 楚倾言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回了碗里。 书房?还是薛谨白的?!万一薛谨白突然回来,没有打招呼先回了书房,他们见面了怎么办?或者师父觉得书房打扫的挺干净,问是谁打扫的,想见一见怎么办?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楚倾言饭也不吃了,一溜烟去了薛谨白的书房。 虽是用膳时间,但是弟子吃饭也是要分批的,尤其随侍弟子,所以即使现在书房外还是有弟子看守。 一见到楚倾言来,看守弟子立即礼道:“大师兄。” “嗯。”楚倾言随便应了声,忙进了书房。 慕羡予果然在打扫,即使地板已经擦得能照出人影了,还是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不断擦拭。 一见到楚倾言来,慕羡予先是愣了下,随即忙着站起来规正站好,垂下头,有些局促,看也不敢看他。 楚倾言瞥眉看他,“这些自有弟子做,你非半璧仙门门人,不必做这些。” 慕羡予揪着手里的抹布,没有说话。 楚倾言道:“乔十安给你安排住处了没有?” 慕羡予没说话,只是悄悄抬起眼睛看了眼书房门口。 乔十安当然不会让他睡书房门口,只是楚倾言猜乔十安那个没脑子的,一定只给他安排了差事忘了安排住处,于是这孩子便自己决定一边给书房看门,困了就在门口打个盹。 楚倾言道:“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睡门口,等会儿我会找个外门弟子把你领去藏武峰,你就暂住那,闲来无事看看他们练剑也没关系。”反正没有心法也学不会。 说完楚倾言转身便走。 把慕羡予送去藏武峰两天,怎么说呢,楚倾言过得还是很开心的,起码眼不见心不烦,每天练功的同时,顺便盼着三梦大师早点来接人。 ※※※※※※※※※※※※※※※※※※※※ 座位那里,怎么感觉有点像f4,哈哈哈哈 从明天29号开始,每晚8点日更,跟《十里黄泉》一样,同时更两篇文,感觉自己好飘啊~~~~ 本师兄拐人同居 那日刑厉溟把楚倾言叫去了藏武峰,意在商讨明年的弟子招收大会,其中两个阵法想问问楚倾言的意见,谈完之后又说许久没与楚倾言过招,想比试一番。幸亏他顾及着楚倾言刚刚伤愈,所以比试时只过招未用功法。 刑厉溟是个武痴,跟谁都爱比,一打就没完,发现楚倾言出招与以前略有不同,更来了兴致,缠着他打了半宿才肯放人。 楚倾言至今御剑术还不灵敏,来藏武峰是由领路弟子带他来的,回去当然不好再找那个弟子送他回去,步行回去着实太远,又不能骑马,所以干脆叫刑厉溟在藏武峰随便给他找个房间,反正他不认床。 刑厉溟当然愿意,本来他今天就没打尽兴。 估计是跟刑厉溟打了太久累到了,当夜楚倾言又做梦了,这次梦的倒没有那么可怕血腥,只是梦到了楚倾言的身世,但是也很闹心就是了。 次日,楚倾言又是日上三竿才起,早膳时间已过午膳时间未至,好在房间里已经放好了膳食,估计是刑厉溟看他没起,体谅他昨天陪打了半宿,让弟子给他打回来的。 简单的馒头白粥和酱菜,只是他记得膳堂里的酱菜是有胡萝卜丁的,平时他都是挑着吃,怎的今天里面没有?大厨终于良心发现,不放胡萝卜丁了? 吃过饭以后,趁着刑厉溟在忙,楚倾言忙着开溜,免得又被他缠上。 半璧仙门四峰环立,藏武峰是战峰门脸,长卿峰和向儒峰座立左右,而三峰之后才是主峰摘星峰,最为高耸险峻巍峨庄严。四峰之间以吊桥相连,所以楚倾言想回去不用下山再上山那么麻烦,穿过山峰过吊桥即可。 但是这毕竟是四座山,彼此离得极远,加上高耸入云烟雾缭绕,所以站在这座山几乎看不到对面的山峰,彼此虽然以吊桥相连,但桥也极长,长得彷佛嵌入了云端里,看不到尽头,故而想走过桥也得走许久许久。 不过大家都是御剑,所以这条路鲜少人走,冷清得很,虽然冷清倒也别有风趣。 穿过藏武峰的演练场,过了后山就可以上吊桥了。 只是楚倾言刚走到后山树林,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他闻声前去,只见前方围了几个弟子,男女都有,围成一团好像在咒骂殴打谁,嘴里骂着什么“色狼、无耻”之类的。 因为楚倾言是从后面来的,众弟子都背对着,没有看到他。 被围在中间的,竟是满身狼狈伤痕的慕羡予! 慕羡予好色?……好吧是挺好色,否则就不会有后宫三千了,只是据楚倾言所知那些女人都是自愿的啊,是她们前仆后继的啊,谈何色狼之说? 虽是疑问,楚倾言身为大师兄却不能坐视不管,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一见是他,忙着受惊散开,恭敬道:“大师兄!” 虽然所属山峰不同拜师也不同,但是所有弟子见了楚倾言都会喊一声大师兄,彷佛已经成了半璧仙门的默契习惯,至于其他人则是以姓氏为称,比如称呼乔十安,就是称他为“乔师兄”或“乔师弟”,只有楚倾言是例外。 随着众人散开,楚倾言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慕羡予,他依旧穿着初见时在客栈麻烦小二买来的那件粗衣,却破损了好几处,身上的瘀伤和鼻青脸肿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加重。 他抱着头蹲在那里,听到楚倾言的声音抬头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一如初见。 楚倾言眉头皱得更紧,喝道:“你们怎么回事?霸凌斗殴吗?眼里可还有门规!” 此言一出,这些弟子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大师兄不是的,”其中一个男弟子道:“是他,是这家伙不知羞耻!咱们都是三年一度奋力考进半璧仙门的,这家伙却是大师兄您破格带来的,他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说着他好像有些难以启齿,没有再说下去。 另一名女弟子道:“启禀大师兄,事情是这样,大小姐现在昏迷不醒,只能由我们几个随侍弟子为她梳洗洗漱,可今早我们为大小姐洗漱更衣的时候,竟发现他扒在窗户上偷看!”因为薛纤纤是薛谨白的独生女,且薛谨白只有四个真传弟子,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称呼薛纤纤为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楚倾言有些疑惑,按照事态发展,明明是薛纤纤会对风神俊朗的慕羡予一见钟情,早晚会嫁给他成为他众多妻子之一,而慕羡予从来在乎天下多过女人,没有必要去偷看啊。 “我没有!”一向沉默寡言的慕羡予突然出声,语气坚定,定定地看着楚倾言。 楚倾言其实也不信,于是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是他?亲眼看到了?慕羡予不会法术不能御剑,从摘星峰到藏武峰的距离可不近,如果你们真的发现了他,没道理让他逃脱。” 那女弟子又道:“我当时发现有人偷看,于是拿起茶杯砸过去,确定砸伤了那个淫贼,而今早这淫贼的左脸颧骨正好有新伤,并且他一整个早上都不在藏武峰。” 楚倾言走到慕羡予面前,以折扇端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只是实在肿得跟猪头一样,他完全看不出左颧骨到底有没有伤,因为全都是伤。 有个男弟子看出楚倾言的心思,道:“大师兄,他的脸上真的有新伤来着,我们没有撒谎!” 其他弟子也跟着附和,不像是撒谎,并且慕羡予也没有反驳,只是一直固执地说着“我没有”。 但楚倾言还是不信,毕竟前世对慕羡予虽说不上了解,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问道:“你今早去哪了?伤又是哪来的?” 而原本慕羡予在固执地重复着“我没有”,闻言却好像顿住了,呆呆地看着楚倾言。 楚倾言道:“说啊,说出来才能自证清白。” 慕羡予瞪着他,眼睛却突然红了,愤愤别开脸去,什么话也不肯说。 楚倾言:…… 一弟子立马叫道:“看!他心虚了!” 又一弟子对楚倾言趁机谄媚道:“大师兄,您伤愈不久,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不用为这些小事操心,我们这就送他去惩戒堂。”尤其这个慕羡予长得还不错,他们知道以往楚倾言最讨厌有人强过他,无论修为还是外表等各方面,有人强过一律是个死,他们如今收拾这个慕羡予,也是在间接拍楚倾言的马屁。 可他们的心思,楚倾言就不知道了,他们所想所说的,也只是楚倾言本尊而已。 其他弟子趁机跟风道:“对对对,这种下流胚子,就该送去惩戒堂乱棍打一顿就招了!” 开玩笑,半璧仙门的惩戒堂之恐怖是整个玄门出了名的,尤其戒律长老的执法棍,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一棍子下去就能要一个普通弟子半条命,何况这个毫无修为一身是伤的孩子。 楚倾言瞥眉对慕羡予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如何帮你?” 可慕羡予却别开脸去看着地面,看也不肯看他。 弟子们顿时说着“不知好歹”“心虚”之类的,纷纷要将他带去惩戒堂。 楚倾言当然不能由着他们来,那慕羡予非死在那不可。 “够了,”楚倾言道:“把他交给我吧。” “大师兄?” “他并非半璧仙门之人,没道理送去惩戒堂,而且大小姐名节受辱是什么光彩事吗?你们非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吗?”楚倾言道。 “可是大师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楚倾言凌厉的视线朝众人扫去,“你们若当真只是为了替大小姐出头,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送他去惩戒堂?而是在这里滥用私刑?” 众人纷纷无语。 楚倾言折扇一指,道:“你们两个,带上他跟我走。” 只是人虽然救了,楚倾言却犯了愁,把人弄哪去呢?藏武峰肯定是不能留了?再丢给乔十安?那个一根筋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而且只要在半璧仙门内,无论在哪里,楚倾言都担心会被薛谨白遇见,真是愁啊。 哎对了,如果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一切不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吗? 楚倾言一敲折扇,自己真是聪明! 只是两名弟子架着慕羡予跟在楚倾言身后,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御剑呢?毕竟是穿过两个山峰,路好远的说…… 楚倾言的院子名叫羡鱼小筑,这名字他一听就不喜欢。临渊羡鱼,临渊,听起来就危险;羡鱼,跟某人的名字谐音不说,鱼有什么好羡慕的,他现在好不容易能跑能跳,一点都不羡慕那个离开水就不能活的家伙,用来吃还差不多;小筑,总觉得像个姑娘家住的地方。 只是他总不好贸然改名字,否则没法跟师父等人解释,而且他想着他总是要离开的,待自己功法恢复师父归来,他就请命下山,然后改名换姓,再也不回来了,爱叫什么叫什么。 而那两名弟子越跟越心惊,他们本来以往大师兄就算不带慕羡予去惩戒堂,最多也会送去弟子室,怎的一路带回了羡鱼小筑? 结果回来是回来了,楚倾言又犯了愁,他就一间房,安排人住哪?院子里也没个棚子什么的,只有一棵柳树一片空地和一个池塘,要不池塘边给他搭个临时床?反正是早夏,夜风习习也不错。 然而他看了眼慕羡予身上的伤口,最终还是作罢。 “把他抬进屋吧,我外间有张床榻,把他放那里。”楚倾言道。 ※※※※※※※※※※※※※※※※※※※※ 我发现我好像总是虐小攻啊,哈哈哈哈 谢谢读者“梵黛姽婳”,灌溉营养液 +10 2020-03-29 15:38:18 读者“梵黛姽婳”,灌溉营养液 +10 2020-03-28 23:49:37 本师兄那么可怕? 楚倾言想,他虽是楚倾言的影子,但严格来说他跟楚倾言是一体的一个人,除了思想性格不一样,所经历的所承受的都是一样的,受过的痛苦也是一样的,楚倾言本尊恨慕羡予,身为他的影子,楚倾言不可能对慕羡予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可能一个人砍了你的左手一下,你的右手说“啊,反正砍的不是我,我不疼”,所以下次遇到砍你的那个人,右手还给他递刀去。 都是一个人一个身体,分什么彼此。 只不过他比本尊理智一点不那么偏执一点,得不到薛纤纤就不要,继承不了半璧仙门就不继承,也知道现在的慕羡予是个对前世毫不知情的孩子,事情未必会走上前世那一步,所以对慕羡予虽然还是有些怨恨,但没有那么严重,也不会迁怒一个孩子。 只是想赶他走或者自己走,总之拉开距离,到底没有先下手为强想要他的命,否则任由他被欺负下去、或者今天淋雨发烧发炎到死,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自己还是救他了。 楚倾言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份上,真的挺够意思了前小师弟。 如果道宗什么时候举办个感动玄门十大杰出人物,楚倾言一定给自己投个一万票! 楚倾言也不想什么跟小师弟打好关系成为好兄弟、不跟他作对、巴结好小师弟就不会杀自己什么的,谢谢,娘之滚远点! 他不迁怒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好么!前世的血海深仇啊!虽然是楚倾言本尊自己作的,但还是血海深仇啊!他没那么大心跟仇人当兄弟,就算不能活剐他,忍着不揍他都已经是自己最大极限了! 果然是拥有引以为傲自制力的男人! 不行,一万票不够,得两万票! 胡思乱想了半天,到后来楚倾言的手已经没知觉了,摸不出药凉是没凉,又不想用嘴尝这苦兮兮的药汤,感觉晾了好久了,应该差不多了,抱着碗去给慕羡予灌…… 看着慕羡予下巴和脖子伤烫红的大片皮肤,楚倾言想,好在没有烫起泡,但要不要再去趟长卿峰取烫伤膏呢? 最后楚倾言决定还是去吧,毕竟自己的手可能也需要点药膏,否则怕是要废了。 唉,原本他还想着逃走呢,看来现在起码得等手消肿再说,最起码万一路上遇到邪祟或者其他门派弟子挑衅,得能拿得起来十三啊…… 待折腾完一切,楚倾言给慕羡予盖好被子,澡都懒得洗,只想回床上睡觉。 自醒来以后,他一直都是骄矜尊贵的大师兄,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不过即使再狼狈,他也是最尊贵骄矜的大师兄,睡觉也是气度风华的。 床头莲台灯长燃整夜。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楚倾言难得没有赖床,他醒来先是迷迷瞪瞪地看了眼窗外,发现雨已经停了,而且时辰尚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醒了,但是醒就醒吧,反正也不打算睡了,正好趁着这个时辰人少,去浴堂洗个澡。 他没有走窗,先是去外间看了眼慕羡予,发现他还没醒,也没有踢被子,但是通红的脸色有所好转,只是下巴和脖子被烫的那里依旧很红,这才放心。 到了浴堂,正好遇到洗完澡出来的乔十安。 一见到楚倾言,乔十安的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早起床?鬼上身吗?还有你的手怎么这么肿了?又被蜜蜂蛰了吗?” ……别说,还真挺像。 楚倾言将手往广袖中敛了敛,道:“少贫嘴,你若闲得无事,就去我屋里给慕羡予换下药,顺便给他包扎一下,我的手这样,给他包扎不了。” “慕小兄弟?他怎么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楚倾言困得厉害,懒得跟他废话,走进了浴室。 楚倾言自诩能活不易,一定要且行且珍惜,所以是个十分讲究的人,哪怕洗澡也要尽善尽美,从头到脚十分精致护理,平日里洗个澡花的时间比女人还久,只是今日他双手不便,而且也不想被其他弟子看到,所以匆匆洗了洗,便回了羡鱼小筑。 回去之后发现慕羡予已经醒了,精神好了许多,身上也都已经被布巾包扎好,而乔十安正坐在床榻边,给他喂着楚倾言一直在火上煨着的退烧药,更让楚倾言难得的是,慕羡予居然没有低着头,而是正视着乔十安,更是眼底柔和一片感激。 楚倾言想,果然还是同龄人好说话啊。 楚倾言把手敛进广袖里,可不想自己这双爪子被人看到,实在太伤他大师兄的面子,然后调整表情,十分高贵冷艳地进门。 一见到楚倾言来,慕羡予立马变了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冷下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着想要下榻。 乔十安忙着按住他,“你干什么?你现在不能乱动!” 楚倾言则是无奈地想:就这么怕我?我不就是今天没走窗走了门吗?你个小没良心的! 慕羡予却是坐在床榻上低着头,看也不看楚倾言一眼,拧着眉难得略显局促地看着床榻上被他的血弄污的地方。 楚倾言的角度看不到他在看什么,只当他是害怕或者讨厌看到自己,正好自己的手也不想见人,这俩孩子既然难得相处融洽,就让他俩呆着吧,自己换个地方补觉,以免碍他们的事。 直到跃上后山一棵巨树上闭眼补眠的时候,楚倾言才突然想到,那是自己房间啊!为什么要自己让? 不争气啊! 因为手受伤,楚倾言不想去膳堂吃饭,便给乔十安发了个传音,让他取餐回来,发现乔十安取回来的大多都是自己不吃的,心想这跟班忒不尽心,往日对楚倾言的崇拜都是走口不走心,便随便吃了几口继续练功。 因为手受伤不能练剑,楚倾言便练了一天功法,又是入夜才回的羡鱼小筑。 本来他是想继续走窗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走门顺便看看慕羡予,反正是慕羡予怕他又不是他怕慕羡予,额……虽然他也怕,但是毕竟还是有所不同,反正在自己的地盘就应该嚣张点!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慕羡予又跪在厅里。 这孩子膝盖上有磁铁吗?跟地面相吸的那种?怎么就那么爱跪? 所幸这次不等楚倾言发问,慕羡予自己先开了口,冷淡无波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楚倾言不解,就算是为昨夜自己救他的事,也应该先说谢谢啊,说什么对不起? 慕羡予不说话,抿着嘴看向床榻。 楚倾言不解地看去,奇怪地发现本被他的血和药酒药汤染脏的床榻,居然又变干净了,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你洗的?”楚倾言问。 慕羡予再次道:“对不起。” 楚倾言:…… 他本想说,你伤得这么严重,应该好好养伤才是,怎么能洗衣服,结果慕羡予这种反应,自己若再开口,反而莫名显得矫情。再者说了,自己的仇人养不养伤,好像确实没必要操心,仇人最好一直这么作,作坏了身体没法修仙,也就不怕你打败我剐了我了~~ 这样想着,楚倾言有点不厚道地想笑,但他忍得住。 楚倾言想跟慕羡予说点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也就懒得说了,反正左右看他好转许多,便回了里间休息。 次日一早,楚倾言又莫名醒得很早,原本想继续走窗,但又想那孩子不会又一直在外间跪着吧,于是出去看。 好么,这次果然没在外间跪着,但也没在床榻上好好睡觉,床榻还是昨晚的样子,完全没有动过,而慕羡予则缩在了墙角,把自己抱成一团,毯子也没有裹一张,就这么小小地缩着,头埋在手臂间沉得很沉。 楚倾言茫然了,他这样,就是为了不弄脏床榻?这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楚倾言又突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为了避开他,一直都是走窗的,压根没来外间看过,这孩子不会一直都是睡墙角、压根没睡过床榻吧?! 楚倾言本来想伸手探探他发烧有没有更严重,但是一伸手看到自己还是很肿的手,决定还是放弃了,谁想他刚收回手,慕羡予便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朦胧地眨着眼看着楚倾言,先是愣了下,眼睛似乎弯了弯,随即猛地瞪大,然后秒变回他那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的脸,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楚倾言:…… “我没有弄脏。” 楚倾言听见他这样漠然地说。 楚倾言想,自己就这么可怕吗?饶是前世你把我虐成这个样子,我也没这么怕你啊,我自认我长得很英俊啊,为什么能怕成这样? 好像也不全是害怕,瞧这冰冷的表情,可能还有点讨厌自己。 不过楚倾言又想到,如果一直在自己这里,这孩子一直都这么害怕又讨厌,睡觉都不敢睡床,现在是夏季还好,将来秋冬呢?等冻死吗?把人一直困在自己这里也挺没意思的,反正自己很快是要走的,既然他和乔十安相处的不错,不过就让他去个他更自在的地方吧,算是自己对这个将来会杀自己的仇人最后的友好了。 楚倾言道:“我会跟四师弟说,让你搬去他那里。” 慕羡予终于从无尽低头中猛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然后一个虽然冷漠但明显变轻的声音传来:“我、我没有弄脏……” 楚倾言没理解他这句话为什么又要再说一次,继续道:“四师弟挺喜欢你的,想来应该会对你不错,你没有行李,不如今夜就搬去吧。” · ※※※※※※※※※※※※※※※※※※※※ 大师兄:这孩子怎么这么爱跪? 五师弟:跪就跪吧,跪自己媳妇不丢人! 大师兄:来人,取本师兄的榴莲来! 作者:快点快点,我等着吃呢! 大师兄的这种想法,就好像人有三魂七魄,遇到一件吃亏事,你的喜魄可能会说“啊算了吧,你现在吃的亏都是将来的成长”,你的怒魄会说“凭什么他敢这么对我,弄死他”,虽然看法不同,但是你自己,毕竟这三魂七魄都是你自己的。 故而楚倾言影子和本尊虽然有些看法不一,但是前世经历的痛苦和仇恨是一样的,如果让他上来就对小师弟很好,为保命想着讨好小师弟,我觉得不现实,毕竟影子就算没有那么恨小师弟,也是恨的。有些穿越反派小说(包括以前我自己写的),主角为了不被杀对另一个主角很好,但是那都是因为他们只是魂穿,并没有继承原主的仇恨,这里的仇恨是实打实的,不要混淆ky。再说了,前世小师弟不喜欢舔狗,而楚倾言自认把握不好度,不想也做前世本尊那样舔狗的事。 (你们看到我前几章有修改的痕迹,只是改错字而已,不用理会) 本师兄下山啦 楚倾言想的是,虽然自己的手还没大好,但是手指已经可以弯曲了,玩扇使剑都不成问题,痊愈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这两天只要以广袖适当遮挡即可。如今既然薛谨白已经回来,就正大光明跟他说,自己请求下山历练,顺便四处寻访名医仙药,看能不能找到救治薛纤纤的办法,谁想薛谨白先找到了他。 “言儿,为师有个任务交给你,梨城有户人家向半璧仙门求助,说是家中不太平,连家中稚子也为邪祟所害,已请了多位道士诛邪无果,不得已求上半璧仙门,为师打算派你和十安去看看。”薛谨白道。 其实这种事不必倾动两个亲传弟子的,只是乔十安从小就喜欢跟在楚倾言身边,楚倾言也爱带着他,所以于其派楚倾言一个人去乔十安再跟,倒不如直接派他俩一起去。 这个楚倾言倒是没意见,只是按照前世楚倾言本尊的性格,他是从来不屑于为普通人家诛邪的,除非是哪里闹了什么惊天大邪祟,诛杀可以扬名立万那种,否则就楚倾言本尊那个臭脾气,才不会出山。薛谨白也是知道自己徒弟什么熊样,怎么还是命他前去? 果然,薛谨白又道:“那户人家说,家中有绫香白芝,若我们能救他儿子一条性命,愿将绫香白芝奉上。” 楚倾言懂了,绫香白芝正是救治薛纤纤的奇药,薛谨白当然要派自己最得力的大弟子才放心。而按照以往楚倾言对薛纤纤的上心程度,当然也义不容辞, 只是楚倾言想不通,这绫香白芝极其难产,百年难出一株,前世被慕羡予捡到那是运气,不可能谁都有这运气,而明明这绫香白芝应该在他这前世小师弟手中的,怎的到了别人手中? 楚倾言应道:“好。” 他走当然是要走的,只是薛纤纤肯定也是要救的,反正乔十安也去,待诛邪之后,大不了让乔十安自己把绫香白芝拿回来,他继续他的逃亡生活,天高任他飞去! “事不宜迟,晚点去可能就是多一条人命,言儿不如和十安这就出发吧。”薛谨白道。 “是。” 楚倾言立马回羡鱼小筑收拾行李,虽然理论上诛邪最多几天就结束了,更有快者当天去当天回的,但是楚倾言此次是决定跟半璧仙门长辞的,所以当然要多收拾行李。 长辞的借口他都想好了,待诛邪之后拿到了绫香白芝,交给乔十安,顺便让乔十安转达薛谨白,就说他此番下山见到民间疾苦,心痛不忍,立志除魔卫道游走四方,先不回半璧仙门了。 听听!多完美的借口! 一回到羡鱼小筑,楚倾言发现慕羡予还没走,而是像个门童一样站在门口,彷佛在站岗一般。 楚倾言本不想管他,不过想到什么,一边走向衣柜一边对他道:“我已经跟十安说了你要搬去的事,他同意了,只是他要跟我下山诛邪,所以让你去了先去找一个叫清风的弟子,他会安置你。” 楚倾言说完就开始翻衣服,他柜子里最多的就是半璧仙门的校服,他们四大弟子不用像其他弟子那样强制,衣服上可以适当有所不同,但整体还是一个风格,白衣蓝莲,待他离开半璧仙门隐姓埋名,肯定是不能穿了。 历来在各个门派,总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情况发生,理论上弟子的衣服当然是应该自己洗,只是前世楚倾言高高在上惯了,再加上不用他开口也有弟子给他溜须拍马,所以打扫浣洗这种事从来不用亲自做,只要吩咐一声自有无数人来。 但是这世的楚倾言不习惯,不是不习惯别人给洗衣服,毕竟有人伺候还不乐意,只是不习惯下令吩咐而已,一般都是衣服换下来一丢就忘了,反正柜子里总有新的。可是今日打开柜子一看,怎么还是满满的干净白衣?他又朝他习惯丢衣服的屏风上看去,上面一件污衣都没有。 难道是平时总是来孝敬奉承他的弟子见到,不等吩咐主动给洗了? 嗯,真乖。 然而楚倾言只是拿出一套白衣蓝莲纹绣校服备用,然后装的全是便服,只是他的便服并不多,看来还是得下山之后做几身新的。 说到做新衣服,钱! 楚倾言刚要去翻他的小金库,一回头发现慕羡予还站在那里,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楚倾言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不开口我也没兴趣问,只是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要翻小金库谢谢。 然而慕羡予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咋就这么没眼力价? “公子可否带我下山?” 楚倾言突然听到慕羡予这样说,不禁挑眉看他。 慕羡予不再看他,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冷冷淡淡道:“原本我也不该留下,只是一直在等三梦大师来接,既然大师不能来,我也应该离开。” 这还是楚倾言重生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那你是要自己去菩济寺?”楚倾言问。 慕羡予又低着头没有回答。 楚倾言想,管他呢,管他是去当和尚当道士,还有什么是比他主动离开更让人值得开心的吗?! 楚倾言最后确定一次,“你确定你想要离开?离开半璧仙门?” 良久,慕羡予点了下头。 楚倾言就差没高兴地现场鼓掌了,当下也不避讳他了,翻出他的小金库,直接从里面抓住一把金叶子,大方地塞到他手里。 “拿去,想买房买地还是做点生意都随你,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然后开心地继续去收拾行李。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时候,慕羡予又把手里的那把金叶子又放回了他的包袱里。 半个时辰后,楚倾言带着慕羡予上了马车,虽然平时他是不愿意也不会跟人尤其是慕羡予呆在一个空间、还是如此小的一个空间的,但是此时他心情好,不介意。 虽然楚倾言现在已经恢复不少,功法也精进不少,但是御剑是个体力活,太耗功法,他现在也就能从长卿峰御剑到摘星峰而已,飞不高也飞不远,而且还带着毫无修为的慕羡予,还是马车更方便。 赶车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乔十安的手上。 可能是要送走仇人了,楚倾言看着慕羡予也不犯愁了也不闹心了,甚至看着还有点欢喜,就是对这马车车厢不甚满意。 没别的,主要是车厢太狭小太暗了,他是真心不喜欢太暗的环境,要不是他此番离开半璧仙门不回来了,他真打算把这马车好好装修一番,起码备点夜明珠熏香之类的。 因为嫌弃,索性楚倾言在马车上打坐假寐。 对了,他们要去哪来着?梨城哪户人家?好像是姓李还是姓…… 还没等楚倾言想清楚,就彻底睡沉了,可能因为心情的确好,连噩梦都没做,就说心情好坏多影响睡眠质量吧! 待楚倾言醒来,他们已经到了梨城,他掀开车帘看着那熟悉的客栈熟悉的二楼,一股忧桑油然而生…… 他回头,发现慕羡予也在抬头看着车帘外面的客栈,见楚倾言回头,又闷声把头低下。 楚倾言道:“知道我们要来梨城,还没进城的时候怎么不叫十安停车把你放下?万一你又撞上那个李家少爷怎么办?” 慕羡予仍是低着头不出声。 楚倾言只能道:“罢了,那你就先跟我们一起去诛邪,这样即使又遇上那个李家少爷也不用害怕,结束之后我再把你送去别的地方。” 慕羡予始终不回应,楚倾言就当他默许。 很快,马车到了。这是一户大户人家,知道半璧仙门的人这时候赶来,早早地派人在门口恭候。 掀开车帘,楚倾言看着这府苑匾额上面的两个字,惊讶地挑了下眉,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慕羡予,他更确定了。 ——李府。 还有那熟悉的家丁打扮。 楚倾言看到慕羡予脸色微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跟着楚倾言下了车。 李府连日闹邪祟,原本人丁兴旺,这几天萧条许多,下人也不似往常那般多,都吓得请辞了,留下的都是一些签了死契和格外忠心的。 “恭迎二位仙师,此番真是麻烦二位了,一路风尘仆仆,快快请进。”李员外上前迎道。 李员外不惑之年依旧丰神伟岸,率先上前来奉迎寒暄,随即才将视线落在楚倾言旁边的慕羡予身上。 早前已听自家儿子提过,说是他那个陪练被别人赎身了,只是自家儿子好面子,不肯说对方身份,没想到是被半璧仙门赎走了。 不过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就让他过去不必再提,所以李员外只是又再三感谢楚倾言等人下山相助,又对慕羡予说他有此机缘是他的福分,好好珍惜等。 倒是李夫人,虽然姿容不改依旧貌美,但显然最近被邪祟和儿子的病影响过甚,憔悴得很,神智也有些不太清醒,一见到楚倾言就朝他扑了过来。 ※※※※※※※※※※※※※※※※※※※※ 你们看到我前几章有修改的痕迹,只是改错字而已,不用理会 每晚八点日更,有意外会提前请假,不会断坑 谢谢读者“喵酱゛?”,灌溉营养液 +60 2020-04-02 22:56:45 本师兄首入副本 “道长,求你救救我儿子,求求你……” 楚倾言不喜外人过分靠近,一展折扇瞥着眉后退避开,也不知是他后退的步子太偶然还是其他,正好退到了慕羡予身后,慕羡予就这么“被”挡在他面前。 乔十安回过神来,忙着也凑上去挡住李夫人,道:“李夫人放心,除魔卫道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既然来了,必然会全力以赴,放心放心。” 虽是这样说,李夫人关心儿子心切,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哭个不停。 李员外命下人先将李夫人扶进去,这才一边引着楚倾言等人进门一边道:“贱内近几日担心小儿心切,这才失了分寸,各位仙师道长请勿见怪。” 楚倾言道:“员外客气。”同时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乔十安道:“仔细看这所宅子,待会儿给我汇报你的发现。” 乔十安:……大师兄什么时候这么严格了? 李员外一路领着他们到了东厢,终于见到了李员外病重昏迷的儿子,果然就是那个李家少爷。 只是楚倾言看着这个显然小不了自己两三岁的李家少爷,心想,薛谨白不是说求助人家中的稚子为邪祟所害吗?这也算稚子?是不是对稚子有什么误解?那我是不是也算稚子…… 这李家少爷和上次相见已是大不相同,原本有些肥硕的少年,一下子消瘦下来,却不是一般的瘦,而是彷佛内里精气都被吸走、肌肉萎缩一般,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干瘦,偏偏因为外表太胖,所以皮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一般。 脸色更是差得吓人,干黄中透着煞白,眼窝深深凹陷下去,浓浓的黑眼圈,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呼吸断断续续,彷佛随时都会断气。 看到爱子如此,李员外也忍不住泪湿眼眶。 李员外命下人奉茶,请楚倾言等人落座,慕羡予自觉地没有坐,而是走到楚倾言身后,却又跟他保持一定距离,站在他身后。 楚倾言也没管,这孩子从来也不听自己的,果然是前世霸主一代枭雄——来自前大师兄的赞叹。 李员外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小儿名叫李辛扬,自幼向往道宗玄门,一直想拜入正规的玄门门派,前两年半璧仙门收徒大会还前去参加过,只是可惜天赋不佳并未选上。但小儿心念不死,四处寻师学艺,勤奋练功。” 听到“勤奋练功”,楚倾言朝慕羡予看去一眼,怎么练的?到处买同龄人当陪练,把活人当木桩子打,这样的练的? 原本一直低着头站在楚倾言身后的慕羡予,感觉到楚倾言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忙着低下。 楚倾言:……!!!还在怕?!我有这么可怕吗?!明明俊得很!这孩子眼睛有问题! 李员外继续道:“日久天长,小儿终于学会点皮毛,一心也想除魔卫道,听说哪里闹邪祟就喜欢往哪里凑。两日前他听说城西山上有山妖,便去山上诛邪,因为下雨便在山上的破庙避雨,谁想晚上回来就闹了病,先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接着乱砸东西还想自残,后来直接昏迷不醒。” 乔十安虽然对这李家少爷印象极差,但是人命当前不能不顾,问道:“你是说他去城西山上诛邪的时候,被山妖所伤?还是在破庙躲雨的时候,遇到了其他邪祟?”毕竟历来那里画本子传说里,什么破观破屋破庙的,都是常闹邪祟的地方。 李员外急道:“就是不知道啊,他进门时还好好的,可一进门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发病了,我们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楚倾言因为手还没好全,还是有些微肿,所以不能风骚地摇扇子,只能把手覆在广袖里无聊地敲手指,问道:“李公子一个人去的城西山上吗?” 乔十安一听想到,对啊!遥想初次见面,这位李家少爷身边可围了十几个打手小厮,一看就是走到哪都手下成群吆五喝六的人,怎么可能一个人上山?必有蹊跷!还是大师兄聪明,一阵见血! 对上楚倾言,李员外莫名地不敢那么急躁,沉了沉语气道:“是。” 楚倾言轻笑:“令郎可不像这么低调的人。” 李员外闻言果然有些惭愧,“回禀仙师,小儿的确张扬……但正因如此,他一心扬名立万,不想人觉得他诛邪是要手下人多,所以诛邪的时候一般只带一两个随从或者一个都不带。” 楚倾言看他,“你也放心?” 李员外道:“初时自然是不放心的,但是说白了,咱们梨城虽然离半璧仙门有些距离,但也份属半璧仙门范围之内,有半璧仙门庇护着,这么多年其实很少闹邪祟,即使有也都是一些小妖邪,连普通的八卦镜都怕的那种,所以小儿虽然喜欢四处捉妖,但都不会离开梨城范围,身上带的那些法宝符箓尽够了。” 这话倒是不假,在半璧仙门范围内,半璧仙门没事就开讲座宣扬会,给普通百姓普及驱邪知识,如今百姓家中人人都有一两面八卦镜镇宅、几张符箓保平安,对付一些小妖邪的确足够了。 “可如果只是小妖邪,没能力把人伤成这样。”楚倾言道。 乔十安跟风他家大师兄道:“嗯嗯嗯,所以问题不是出在城西山上就是出在那间破庙里。” 楚倾言转而看向自己四师弟,敲着折扇道:“刚才让你仔细看这宅子,然后跟我汇报,看出什么了?” 乔十安:……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楚倾言也不催他,就这么看着他,却把乔十安看得更毛了。 他立即道:“这宅子里的确有一丝邪气,但是很浅很淡,看不出是具体是什么……” “嗯,继续。” 乔十安缩着脖子声音变小,“还有、还有……还有邪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他指着床上昏迷的李辛扬道。 ……废话。 不过能看出这些已经算不错了。 楚倾言对李员外道:“无论如何,事情总是从城西山上而起,那我等就城西一行吧。”说着楚倾言就要起身。 “楚仙师请稍等,”李员外急道:“天、天快黑了。” 乔十安道:“我们诛邪跟天黑不黑有什么关系?而且大多数邪祟就喜欢晚上出来,我们这时候去反而方便。” 乔十安说的没错,而且楚倾言只是不喜黑但是不惧黑,夜晚的确更方便诛邪。 李员外有些瑟瑟发抖,道:“诸位远、远道而来,还没用饭吧,还、还是用过晚饭休息一宿,明明明早再去吧……”说着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夕阳已彻底落山,更加缩了下。 楚倾言一展折扇,“也好,十安,给他背一下我不吃的菜单。” 乔十安:…… 然而最终结果是,自家大师兄太挑嘴了,乔十安压根没记全,只记得好像是不吃胡萝卜丝还是胡萝卜块来着,其他什么也没记住,而楚倾言身为大师兄,又不好意思亲口在别人家报菜名,最终看着满桌子的芫荽生姜黄瓜丝,实在是筷子都懒得拿。 其实他还是挺佩服生姜这种东西的,跟肉在一起它像肉,跟土豆在一起它像土豆,一点骨气都没有!偏偏他还很爱吃肉和土豆!无论切丝块片条! 像李家这种寻常人家,虽然富庶一点,但毕竟还是寻常人家,一家人吃饭还是喜欢围在一张圆桌上的,但是考虑到半璧仙门的人仙风道骨,应该不会喜欢跟外人公用一张饭桌吃一道菜,所以各支起了案桌,各人分食。 但其实这还是楚倾言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圆桌,前世因为楚倾言本尊的原因,他压根没注意到这种问题,包括他让人在他的羡鱼小筑放的石桌都是方的,今日第一次见到圆桌,莫名觉得还不错。 虽然他是很介意跟外人一起吃一桌菜,但是不介意自己用,他决定了,待回了半璧仙门就把他院里的方桌换成圆桌! 哦对了,他不回去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看完桌子,楚倾言想到那个让他不能回去的“罪魁祸首”,便下意识朝慕羡予看去一眼,却发现没看到慕羡予,宴席上只有李员外和他们师兄弟的案桌,李夫人因情绪激动不能入席,在房间里休息。 楚倾言朝乔十安看去,他以为慕羡予会跟乔十安共一个案桌的。 乔十安只顾吃自己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家大师兄的目光。 楚倾言移开视线环视一周,最终在门口看到慕羡予的衣衫衣摆。 “慕羡予。”楚倾言唤他:“进来。” 李员外一愣,他准备膳食的时候眼里只有半璧仙门的这二位道长,因为他们两个都穿了白衣蓝莲校服,而慕羡予穿的还是那件普通的粗布衣裳,所以总是下意识忽略他,更忘了准备他的案桌。当然,潜意识里他是觉得慕羡予这种低贱身份,不配跟自己同席吃饭。 李员外忙道:“是李某准备不周,不如我请管家带慕……小公子下去用膳?” “不用,”楚倾言道,随即又看向门口:“进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 谢谢各位疫情前线的英雄和悼念已故的亡者,缅怀英烈,清明安康 本师兄喂食小师弟 门外衣摆一缩,慕羡予终于走了进来,他还是低着头,无声地走到楚倾言身边。 楚倾言道:“坐下与我同席吧。” 乔十安原本刚夹起一枚鹌鹑蛋,吧嗒一下掉桌上了。 楚倾言倒是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这一桌子菜自己又不想吃,别浪费而已。 他毕竟不是楚倾言本尊,没有楚倾言那么强得尊卑观念,整天觉得自己最尊贵最高高在上,动不动瞧不起谁谁的。嫌弃外人归嫌弃,但不会瞧不起。 慕羡予看着他没动。 楚倾言侧头看他,“还要我再说?”再说就真没耐心了,管你饿不饿。 慕羡予捏了捏衣角,终于坐在了楚倾言身边,只是坐得极远,几乎坐到了案桌的最边缘,半点不想靠近的样子,两人中间再坐下一个人都没问题。 楚倾言心里翻了个白眼,呸道:死孩子,我都不嫌弃你你还敢嫌弃我?你个没良心的。 罢了罢了,只要你不拜入仙门不剐了我,原谅你原谅你。 下人奉上公筷。 楚倾言没心思再管他,睨着眼睛打量李员外,看他时不时跟管家交涉着什么,眉头紧皱满脸担忧,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些害怕。 楚倾言想,看来是这宅子一入夜就会发生什么,所以李员外吓怕了,才想留他们过夜,明早再去城西。 阵阵的菜香飘入口鼻,到底还是把楚倾言勾饿了,而且为了表现对半璧仙门的重视,李府准备的菜色十分精致,比半璧仙门膳堂里的好多了,最主要的是有一些楚倾言还没吃过,对于他这个决心生活不易、要把以前没享受过的都要享受一遍的影子楚而言,实在是一种诱惑。 他想罢了,挑着捡着吃两口就罢了。 谁想楚倾言再度将视线放在这些菜上的时候,居然发现上面的芫荽生姜等都不见了,连黄瓜丝都不见了,这些菜一下子看得顺眼好多。 楚倾言侧头看去,只见慕羡予正拿着私筷闷着头,无声地吃着碗里的姜片芫荽和黄瓜丝。 楚倾言:……这孩子是穷怕了吗?口味这么独特? 不管怎么说,楚倾言总算是愿意动筷了,谁想吃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咚咚声还有叮铃乓啷的声音,而李员外瞬间白了脸色。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李员外抓着管家失色道:“你确定你这次绑紧了吗?啊?” “紧了紧了,”管家也十分慌乱害怕,道:“这次是用铁链绑的,肯定绑紧了!” 楚倾言朝乔十安看去一眼,乔十安立即会意,刚要向李员外发问,突然听外面院子里有人喊道:“不好了!他们挣脱铁链逃出来了!” 然后院子里的仆人丫鬟四处尖叫逃窜。 楚倾言只能对李员外道:“李员外留我等过夜,不外乎就是想让我们替你解决麻烦,事到临头躲着也没用,李员外不如带我等前去看看,尝试解决?” 李员外煞白着脸色汗颜:“原本是想请几位道长先安心用过膳以后再说的,那既然如此,几位请吧……” 楚倾言起身跟着李员外出门,刚走到后院,就被院里的景象难得惊了下。 只见院里有不少丫鬟仆人打扮的男女,蓬头垢面,手脚都缠着铁链,只是被挣断了,他们在后院里四处乱窜,见人就咬。 这本来没什么,可问题他们是倒过来的。 没错,就是头朝下脚朝上,以头为腿,不是用手撑地,就是用头抵地,砰砰砰地蹦着行走,看起来恐怖异常,乔十安吓得直接叫了出来。 这些倒过来的下人们双眼无神,见人就咬,其他没事的下人们吓得四处逃窜,逃进屋里也没用,毕竟这些人连铁链都能挣开,何况房门,被抓住就是抱着腿一顿咬。有的干脆逃到了树上或墙上,幸亏这些人以头行走,没法爬树爬墙。 楚倾言对乔十安道:“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啊。” 乔十安这才回过神来,忙着去阻止那些倒过来的人。 楚倾言回头看了眼,发现慕羡予就在自己身后,便又回过头去看乔十安。 没想到楚倾言会回头,慕羡予呆呆地看着楚倾言的背影。 “大师兄不行啊,”乔十安叫道:“这些人没什么法术很好打,但是力大无穷,打不晕又不能打死,降伏不了啊!” 不用乔十安说楚倾言也看出来了,他已经掏出乾坤袋在找捆仙绳了,所幸他这次是打算长久离开的,带的东西很齐全。 终于在众多行李中翻出了捆仙绳,楚倾言轻轻一甩,终于将所有倒过来的下人们制服。 楚倾言让乔十安看着这些人,先去查看那些受伤人的伤口,好在伤口虽然严重,但是无毒无邪气。 这些人即使被绑着也不老实,被团团缠在一起,头朝下还是不停地蹦着,张着嘴发出走尸般的声音。 李员外见家中多日的困恼终于一朝制服,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上前对楚倾言又是一通感激。 乔十安看着这些人即使把头蹦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又看着这一大群头脚倒悬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可又不敢忤逆大师兄的命令,只能捂着眼睛继续看守。 “大师兄,”乔十安捂着眼睛对楚倾言道:“我看过了,这些人不是走尸也不是活尸,就是普通的凡人,怎么会这样啊?” 楚倾言过来给这些人检查,的确都是活人,身上没有尸毒也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排除妖邪附身,但这些人身上的确有股邪气,但这股邪气楚倾言没见过,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楚倾言看向李员外。 李员外立即道:“从辛扬回来那晚开始,这些人就这样了,他们白天没事,一入夜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处咬人,我没办法只能绑住他们,绳子不行就换铁链,可还是不行。” 楚倾言问:“李公子不会这样吗?” 李员外摇头:“不会。” 但这些人身上的邪气和李辛扬身上的是一样的,不排除是吸食了李辛扬身上的邪气所致。 楚倾言道:“我可以对他们施个清音咒试试,十安你让开。” 乔十安立马让开。 楚倾言念动咒语,只见他拈指成诀指尖成风,随着他折扇一扫,一道赤光朝那群人扫去。 楚倾言的天灵根五属性俱全,但主修火系法术,所以施法多为红光,故此楚倾言才一直对自己这身衣服不满,白衣蓝莲配红光像什么样子?应该也穿一身明晃晃的大红衣袍才亮眼! 只是楚倾言可能还是没养好,又或者其他一些不知道的原因,功法本就还没完全恢复,对一两个人使清音咒还行,面对的人这么多咒法需加强,施完感觉一股针刺一般的疼从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头皮发麻。 也说不上来具体疼在哪里,也说不上来是从内而外的疼还是从外而内的疼,反正就哪里都疼,就疼得想哐哐撞大墙那种。 但他是大师兄,他忍得住。 好在没人发现。 只是他似乎感觉到谁的视线,回头看,只见慕羡予仍是站在自己身后,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见自己回头又忙低下了头。 你还皱眉?看到我这么头疼的吗?你要不要上天啊你! 只见这些人被施完清音咒果然不动了,但还是没有正过来,依旧头朝下,但只要没继续乱蹦咬人就是好的。 楚倾言道:“看来还是得先找到根本原因,才能复原这些人,就先捆着吧,李员外,还请你找间空屋把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神志不清又乱伤人。” “是是是,多谢楚仙师了。”李员外道。 楚倾言将视线移到乔十安身上,道:“走吧。” “去哪?”乔十安问。 楚倾言一展折扇:“城西破庙啊,不然?” 乔十安苦下脸,“不能明天再去吗?”赶了一天马车又打了一晚上,困。 楚倾言笑吟吟地摇着折扇。 乔十安认命地跟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家大师兄怎么就变得这么勤奋积极了? 楚倾言告诉他:“下次躺在那的是你,看你是希望我去睡觉还是希望我积极。” 乔十安叹了口气,也是。 走了两步,楚倾言回头看着果不其然跟在身后的慕羡予,道:“你不许跟。” 慕羡予照旧闷着头。 楚倾言这才领着乔十安出门直奔城西,为求方便,这次没驾马车,二人一起骑马。 然而却忘了一件事,他俩都不是本地人,没人认路,大半夜的,也没有路人可问。 “你为什么不带个李府家丁领路?”楚倾言埋怨。 乔十安很想说大师兄你不是也忘了?但是他不敢。 但左右城西按字面意思,就是在梨城西边,他二人找了会儿,终于找到了,在山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邪祟,最后直奔破庙。 乔十安自认实在什么也看不出来,老老实实等着他家大师兄发话。 楚倾言看了会儿,道:“的确有一丝……灵力残留。” “灵力?” “因为我看不出是来自于妖魔鬼怪哪种。”楚倾言道。 ※※※※※※※※※※※※※※※※※※※※ 谢谢读者“人间木偶”,灌溉营养液 +3 2020-04-05 00:55:54 读者“人间木偶”,灌溉营养液 +6 2020-04-05 00:41:38 本师兄收到爱心早餐 乔十安震惊:“连大师兄都看不出来?!”随即他又给他最崇拜的大师兄找到了完美借口:“一定是因为已经过去好几天的原因,那些灵力残留都快散尽了,大师兄才会看不出来了!” ……真是谢谢你。 楚倾言一下子就明白楚倾言本尊那么爱留乔十安在身边的原因了,就算不吃豆腐占便宜,领着这么个傻子逗着玩也挺乐呵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远走天涯还真想把乔十安也领上,没事当个伴儿也挺好。 楚倾言本来想会不会是这破庙闹邪祟,毕竟乔十安想得没错,古来这种地方常是妖邪的栖身之所,如今看来,就算真的是在这破庙出事,应该也只是偶然而已。 “大师兄,”乔十安又唤他:“你说会不会是……魅族?” 楚倾言看他。 乔十安道:“我就是想,那个什么李家少爷也是昏迷不醒,三师姐也是昏迷不醒,所以就也想到魅族。” 楚倾言有些意外,其实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前世楚倾言本尊虽然杀了十里青灯坊坊主,谋夺了十里青灯坊,但那时候他作为影子灵识还不强烈,对外界事物感知还不清楚,而楚倾言本尊当坊主没几天,就率领整个十里青灯坊去攻打半璧仙门,结果失败被慕羡予抓住碎灵根处剐刑,所以他其实跟十里青灯坊的那些魅族没相处过多久,实在不了解。 毕竟在本尊灵根粉碎之前,他就是个影子,虽然有点意识,但浑浑噩噩的不算清醒,灵根粉碎以后他才终于像个人,有了常人所拥有的痛觉感知等,可那时他已经被吊在半璧仙门后山悬崖了。 但楚倾言想,其实李辛扬和薛纤纤症状还是不一样,薛纤纤五脏衰竭但外表无甚影响,李辛扬精气不足气虚血弱,五脏也有损伤,但不是以持续衰竭的方式。 所以最好还是能想出别的办法救人,无论是不是都是被魅族所伤,毕竟绫香白芝就一株,受伤的除了薛纤纤和李辛扬,还有李家那一大群下人。 “回李府。”楚倾言道。 “啊?这就回去了?”乔十安道:“邪祟还没抓住呢,也许那邪祟真的只是李辛扬偶然碰到,害了人就走了,咱们回去也没用啊,要不请长卿峰派人来救治?” 这家伙实在太笨了,楚倾言忍不住拿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道:“如果那邪祟真的没走,李府的下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而且是每晚。” 乔十安道:“不是说是吸食了李辛扬身上的邪气导致的吗?” 楚倾言微微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如果真的只是李辛扬偶然撞见了那个邪祟,那邪祟为求脱身害了李辛扬,据我所知李辛扬几乎没有半点修为,顶多会几句符文咒语,邪祟想害他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如果不想害他只想脱身,何必让他回了李府又变成那个样子?还有李府那些下人,除了倒着走有些诡异吓人,也没什么杀伤力。倒让我觉得,那邪祟不是想对付李辛扬,是想……吓唬李府?” 但这只是楚倾言的猜测,还不确定。 乔十安不明白,“为什么?难道那邪祟跟李府有仇?” 楚倾言勾了下嘴角,“这就得问李员外了。” 无论如何,先回去再说。 离开的时候,楚倾言朝破庙后瞥去一眼,似乎隐约听到那里有细微的动静,但只是似乎,再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听到。 折腾了一夜,他们回李府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乔十安一路呵欠连连只想回去睡觉,楚倾言却勒紧缰绳,脚程放慢。 乔十安刚想问大师兄怎么了,却见楚倾言翻身下马,朝李府街对面的那颗大榕树走去。 只见一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女躲在树后,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府大门,眉头禁皱目中含泪,很是担忧的模样。 楚倾言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一展折扇轻咳了声。 女子听到声音立马回头,手摸上腰间的佩剑,警惕地看着他。 “妘婳宫?” 见女子面露惊慌,楚倾言笑了笑,道:“你虽换了便衣没穿校服,但我认识你们妘婳宫的图腾。”他示意少女佩剑剑柄上的丹菊图案。 且不说妘婳宫扬名天下仅逊于半璧仙门和昆仑望神境,玄门中人谁不认识妘婳宫的图腾,单说这把剑,楚倾言本尊之前就也有一把,就是前些日子被魅族所袭击时断的那把。 楚倾言本尊虽然碍于功法不能破身,但是背地里照样勾三搭四,收了一大堆男女的定情信物,其中一个就是妘婳宫的女修,送他的定情信物正是这把剑,款式相似图腾相同。 那女子慌了神,急道:“你、你是半璧仙门的师兄?” 毕竟楚倾言还穿着半璧仙门的衣服。 女子慌道:“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我、我只是担心他,想来看看……” 楚倾言想了想,道:“李辛扬?” 女子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楚倾言风骚地摇扇子,“可以啊,除非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女子娓娓道来。 这女子名唤李明月,原是李辛扬的表姐,自小便拜入了妘婳宫做弟子,她从小和李辛扬定情,但碍于妘婳宫宫规,门内女修不得与男子生情,除非先逐出师门。 原因无他,不是宫主受过情伤,怨恨全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什么的狗血原因,只是因为她们妘婳宫的功法不能失身,一旦失身不但功法会破,而且遇到有心之人,反而能将她们的功法反吸了去,为预防门内女修情爱脑上头,动不动想着“我是真爱我愿意付出”之类的,无奈只能下此宫规。 楚倾言无论本尊还是影子,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窃喜了好久,幸亏他的功法只用守身到二十岁,比妘婳宫这些老……幸运得多。 李明月没办法,只能借着下山诛邪的由头,三天两头往梨城跑,只为和李辛扬私会。 乔十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原来是从小定情啊,我就说嘛,李辛扬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有女子喜欢他!” 李明月红了红脸,低声道:“不、不要歧视胖子……” “谁歧视胖子了,”乔十安道:“我歧视的是他那个人好嘛!就算他长得像我大师兄这么俊,人品坏成那个样子,也是个渣滓!”说着他又看了眼楚倾言,又换回他的标准性崇拜脸,道:“算了,他如果真的长成我大师兄这样,渣成灰我都能接受!” 楚倾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对李明月道:“所以他每次不带手下去诛邪的时候,其实是为了和你私会?” 李明月点头,“他是怕舅舅知道了之后告诉我父母师父。”她之所以不敢进李府去探望,只敢在府外偷看,也只是怕露出破绽。 这就说得通了,他就说么,李辛扬这么一个喜欢耀武扬威讲究排场的人,捉妖诛邪怎么会孤身一个人去。 楚倾言问:“那你们那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李明月摇头,“我不确定,我诛邪经验不多,像是个女鬼。她突然出现袭击我们,后来被我打跑,当时辛扬是没事的,可是没想到回去就传出了他病倒的消息……二位师兄,辛扬他……还好吗?” 楚倾言实话实说,“现在没死,不过很快就不一定了。” 李明月一听就要哭着跪下求他们救人,楚倾言抢在她开头痛哭之前先闪了人,把她丢给了乔十安,自己先回了李府。 乔十安:……大师兄就是大师兄!躲麻烦的速度都比一般人快! 李员外一夜未睡,一听楚倾言二人回来了,忙着前来迎接打探情况,楚倾言只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暂未可知,容后再谈”,然后准备去李员外给他安排的客房休息。 刚走到后院,楚倾言就看到那个小小人影,行色匆匆,有些微喘,脸色微红。 “慕羡予,”楚倾言叫住他,“你去干嘛了?” 慕羡予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又把头闷下不说话。 好在楚倾言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话,没指望他会回答,上前对他道:“经此一事,李家应该不会再刁难你,就算刁难也不怕,李家少爷现在昏迷不醒,没人有工夫再欺负你,你要走的话不如趁现在吧,正好天亮了,也省得现在李家不太平,留下我还要分心顾你。” 慕羡予站在那里,始终未抬头,两只消瘦的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楚倾言道:“昨天给你的金叶子要收好,别丢了。”他又取出几张符箓塞给他:“这些留着护身。” 他是真的太困了,回屋睡觉。 楚倾言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朦胧中似乎听到门外有动静。 “这是给公子准备的早餐。” “你为什么不自己端进去?” “他不喜欢……” 后来楚倾言没听清就又睡过去了,直到傍晚才彻底睡醒起床,一睁眼就看到桌子上当真放着一个砂锅和两个碟子,他打开来看,是汤包、粥和一碟八宝菜。虽然凉了,但他没有惊动下人再去热什么的,自己施了个法加热,如此简单。 不过该说不说,这李府厨子做的早餐还是合他胃口的,汤包醇香不腻口,海鲜粥海鲜极其丰盛,贝壳都被精心地剃掉只有贝肉,而且这次没有他不吃的任何食物,尤其是八宝菜里,没有姜丝和胡萝卜,木耳也没有。哦对,忘了说,他不吃木耳,怎么做都不吃,去向儒峰膳堂看到都绕着走。 ※※※※※※※※※※※※※※※※※※※※ 日常赶走小师弟 我的个人习惯,只要是我睁开眼的第一顿饭都是早饭,无论几点 谢谢人间木偶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4-05 21:27:05 读者“颜笙”,灌溉营养液 +2 2020-04-06 03:01:28 读者“人间木偶”,灌溉营养液 +3 2020-04-05 21:27:05 本师兄走光了? 乔十安试探性地用一只脚踩了踩,随即对楚倾言道:“大师兄,这真的是桥啊,光做的桥。只是这有三道光三条路,通往不同的地方,我们去哪里?一起走还是分开行动?”说着乔十安要把另一只脚也踩在桥上。 可随着乔十安另一只脚刚踩到桥面,突然感觉脚下一空,那光桥又似乎真的只变回了光,他一脚踩空险些掉下去,幸亏楚倾言即使将他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乔十安惊魂未定。 楚倾言没说话,只是取出乾坤袋,幸亏乾坤袋也是防水的,里面的东西也没有湿透。楚倾言取出几张空白符箓来,折成蝴蝶形状,念了个咒,那纸蝶便彷佛活了一般,朝其中一道光桥飞去。 乔十安赞道:“大师兄就是聪明,先以灵符探路,就知道哪条路是吉哪条路是凶了!只是为什么是蝴蝶啊?折个大鹏才霸气啊!” 可乔十安话音刚落,却见那纸蝶刚飞到桥上,还没再振翅,突然掉入了水中,随即好像被腐蚀一般,被河水腐蚀殆尽。 “怎么回事?” 楚倾言没回答,继续第二只第三只去剩下两道光桥探路,结果也都是一样。 乔十安惊道:“难道三条路都是危险重重?那、那我们还要过去吗?” 楚倾言仍是没有理会,刚才他是让纸蝶一只一只地去探路的,现在同时派出去两只,分别去不同的光桥同时探路,结果也还是一样,掉入水中腐蚀殆尽,最后他同时放出三只纸蝶,同时飞上了光桥,这次终于没有第一时间掉入河中,只是飞出去没多远,还是掉了下去。 “原来要三个人同时上桥才行,”乔十安道:“不过大师兄,我们其实可以御剑的。”再不济游过去也行啊。 楚倾言终于肯瞥他一眼,示意他看掉入水中已经腐蚀不见的纸蝶,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水吗?” 乔十安不明所以,水就水啊,什么水? 楚倾言道:“这是弱水,毒性之烈腐性之强,堪比世上最顶尖的剧毒,饶是你把妘婳宫的至尊毒.药拿来,跟这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弱水之上浮毛不浮飞鸟不过,你还想御剑?请吧,我不拦着。” 乔十安用他几乎摇断的头表达他的抗拒。 “那怎么办?我们只有两个人啊,”乔十安道:“要不让大师兄的纸蝶跟我们一起上第三座桥?” 楚倾言摇头,“不行,弱水的水汽腐性太强,纸蝶撑不住,而一旦纸蝶腐蚀落水,光桥就会消失,你我也会落水。”所以刚才那三只纸蝶同时上桥之后,飞出去还没一尺远,还是掉下去了。 楚倾言道:“还是得需要个活人。” 乔十安想问那怎么办,突然又想到一个不厚道的问题,嘿嘿道:“大师兄,其实我们可以不过去的啊,谁规定了前方有桥就一定要走了。” 楚倾言也是被他气笑了,抱胸看着他,“且不说李员外突然消失,我们无从相救,单说这里弱水毒气冲天,虽然眼下没事,但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绝对毒发,而我们连如何离开这里都不知道,你想留在这里吸毒气?” 好吧,其实乔十安也就是说说,毕竟总不可能真的放任李员外不管。 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桥那边也不知道什么在等着,又不能跟大师兄一起走,还得分开,万一我遇上那个邪祟又打不过怎么办……” 乔十安话没说完,楚倾言突然冷下脸喝了一声—— “谁?!” 楚倾言突然一记指风朝旁边暗处射去,待看清那是什么之后,他蓦地收手将指风打偏,指风打在地上,留下一道深邃裂痕。 楚倾言眯起眼睛,试探道:“慕羡予?” 借着光桥的微微光芒,可见楚倾言他们身后暗处站着一个小小人影,一样的浑身湿透,那样小那样静,几乎和这黑暗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刚才动了下,连楚倾言也未必察觉到他的存在。 听到楚倾言在唤自己,那小小身影往前挪了几步,出现在光亮里。 乔十安惊讶道:“还真的是慕小兄弟啊!” 楚倾言瞥眉看他,“你没走?” 不知道是不是楚倾言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慕羡予似乎又往黑暗里退了退。 楚倾言不作他想,又问道:“你也是被邪祟卷下来的?”他又道:“还是跟着一起跳下来的?” 慕羡予仍是一贯低着头没有说话,乔十安道:“肯定是被邪祟卷下来的啊,他又不傻,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是么,可楚倾言记得当时被卷下来只有他和李员外,以及被他拽下来的乔十安,再之后……他就呛水一团乱记不清不知情了,难道还有慕羡予? 不过楚倾言没有深究,管他原因如何,反正现在的结果是已经掉下来了,他和乔十安尚不知如何逃出这结界,还得带一个毫无修为的慕羡予。 这小师弟,真的是他命里的克星! 乔十安道:“对了大师兄!既然慕小兄弟也在,他可以跟我们一起上桥啊!这样我们就凑够三个人了!对吧?”最后一句时,他看向慕羡予。 慕羡予还是闷着头站在那里不吭声。 楚倾言嗤道:“只能这样了,”说着他也看向慕羡予,道:“虽然前路危险,但是这里毒气漫天,留下也是死路一条,你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这一趟?你放心,我……” 楚倾言怕他胆小不同意,本想劝他放心,承诺会护他周全,却听慕羡予难得果断回答。 “好。” 楚倾言挑了挑眉,倒是省了自己的口水。 只是自己的性命变相又捏在了前世小师弟手里,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开!心! 克星啊! 不争气啊! 乔十安正想叫慕羡予快过来,却见楚倾言拧着眉黑着脸朝慕羡予走去,那表情又纠结又阴沉,乔十安简直怀疑他家大师兄要把慕羡予丢弱水里,他不禁想难道他定的那副棺材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可是丢进弱水之后尸骨无存,他的棺材还是没什么用啊? 紧接着他看到楚倾言停在慕羡予跟前,拧着眉看着他,手中的折扇在另一手心敲了敲,随即瞥着眉折扇一展,对着慕羡予扬手一扇,慕羡予原本还在滴滴答答滴水的湿衣服瞬间干透。 “看什么看,”楚倾言对慕羡予凶巴巴道:“我是怕你再生病发了烧,万一在桥上晕倒掉了下去,连累我们两个。” 闻言原本抬头看他的慕羡予,又把头低了下去。 楚倾言瞥紧的眉头仍是没有松开,甚至有越皱越紧的趋势。 乔十安只看到他家大师兄又把外衫脱了下来,丢到了慕羡予头上。 楚倾言的语气还是凶巴巴的,道:“半璧仙门校服上的蓝莲纹有辟毒驱邪的功效,聊胜于无,穿上。” 慕羡予终于又把头抬了起来,闻言拿下头上的衣服想要还给他,却听楚倾言黑着脸又道:“让你穿上!” 说完楚倾言回头去瞪乔十安:“回半璧仙门以后你给我抓紧练功!修为低成这样,连灵气护体都没有,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当师兄的舍衣救人!” 乔十安闻言紧了紧身上的校服,默默后退两步。 楚倾言瞪完乔十安,回头不经意地发现慕羡予似乎在看着自己发呆,他不禁低头去看自己,没什么异常啊,就是把外衫脱给了他,自己只着了一件中衣而已。 哦对了,自己刚才落水之后又来到这个结界,一直警惕着周围环境,未曾注意到自己也一直湿着,如今脱了外衫,白色中衣湿透还有些透明,黏糊糊地贴在身体上,若隐若现。 看来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还关切自己湿没湿着。 不过自己居然露出如此狼狈之样,还狼狈了那么久,还给别人看到了,这让楚倾言十分不能接受。 楚倾言又是折扇一挥,身上水汽蒸干。 慕羡予突然又一下子低下头去,双颊似乎还有些通红,楚倾言想,难道还是发烧了? 切,身体真差。 楚倾言上下检查自己,辛亏只是湿了没有弄脏,头发有些微乱但应该还好,这才勉强满意。 乔十安在旁忍不住道:“大师兄,你有发现我身上也湿着吗……” 楚倾言又是一眼瞪过去,“身为半璧仙门门主的真传弟子,不管是御火术还是控风术都没学会,连件衣服都烘干不了?活着干嘛,跳弱水吧!” 乔十安:…… 事不宜迟,他们不能再耽误时间,耽搁越久吸的毒气越多,楚倾言跟他们交代几句之后,准备上桥。 楚倾言:“我在你们身上一人放了一只纸蝶,我不确定邪祟是不是在尽头等着,如果遇到了邪祟,纸蝶与我会有感应。” 交代完毕,三人同时上桥,楚倾言选的是中间这条,想着万一左右两边谁出事,自己相救方便。 一踏上光桥,楚倾言只感觉前路的光芒瞬间变强,而再定睛时才发现已经看不到慕羡予和乔十安了,看来一踏上光桥就会进入另一结界,三座光桥结界并不互通。 ※※※※※※※※※※※※※※※※※※※※ 为什么没有折大鹏,很简单,因为我不会~纸青蛙纸老鹰纸龙纸什么都不会,我就会纸鹤和纸蝴蝶,而千纸鹤太常见了,我想来点稍微不那么常见的。 大师兄:小师弟才十四岁,这么早熟? 隔壁黄泉小六:都是当弟弟的,为什么这边进展这么快? 作者:因为你怂啊…… 谢谢读者“颜笙”,灌溉营养液 +4 2020-04-08 01:56:39 本师兄又英雄救弟 对了,一切是从李辛扬和李明月在破庙私会开始的,而李明月是妘婳宫的人! 想来水千舟未必对当年的事不介意,毕竟是被自己的丈夫和好友同时背叛,事后还生下了背叛自己的丈夫的孩子,还被孩子夺去了她最在意的美貌,心底是不可能不怨恨的,只是并没有那么浓烈。 直到,自己的儿子也动了情爱。 爱上的,居然又是个妘婳宫女修! 这让水千舟已经忽略淡忘的仇恨重新被挖了出来,所以她不甘,回来报复,可无论她如何报复,她自己的儿子李辛扬除了昏迷不醒没什么大毛病,而真正受伤流血的是那些下人,被带入井底的也只有李员外。 呸!女人的世界就是难懂!魅也没什么两样,都不争气! 眼看眼前的场景变了又变,刚才已经看过的情节又重复了一遍,楚倾言移开视线打量四周,他呆在这个幻境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慕羡予和乔十安,连光桥也不见了,而李员外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只是周而复始,彷佛不会停止。 楚倾言看了会儿,突然手中十三幻成长剑,朝幻境中的李员外刺去! 只见原本像虚假人物还看不到楚倾言的水千舟和蒋柠,突然像是能看到他一般,两者合并成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合并成了一个浑身冒绿光的灵体,一把抓住李员外,同时向后跃出几丈远,避开楚倾言的剑。 那灵体绿光凛凛,看不见脸也看不清身形,只能看到幽幽的绿光,而被绿光抓在手里的李员外刚才还活蹦乱跳,此刻突然闭上眼睛僵在那里,整个人彷佛昏了过去一般,人也从年轻模样变回了不惑之年的样子,只是并未倒下,而是犹如走尸一般站在那里,被绿光挟持着。 绿光发出的声音也极阴森恐怖,但是隐约可以听出是个女声,道:“你怎么发现的?” 楚倾言挑了挑眉,“没发现,试试而已,我想着既然两女争一男,那么肯定谁都舍不得这个男的死,而且李员外不是也被拉进井底了么,那么也许眼前这个李员外是真的,就算不是,还是那句话,试试而已。” 那绿光却突然叫道:“谁说我舍不得他死!他负了我他就该死!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在别人手上而已!” 说着这绿光好像突然陷入了癫狂一般,不断呢喃着“他负了我,他对不起我,他该死……” 楚倾言眯着眼睛,手中十三悄悄蓄力。 这绿光突然看着楚倾言,仍是有些癫狂道:“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楚倾言挑眉,选什么? 绿光却突然大笑起来,紧接着楚倾言只看到眼前的场景又大变,他又回到了那漆黑的结界中,回到了光桥之上,左右两边是同样也站在光桥上的慕羡予和乔十安。 只是眼下他们也都僵立在桥上,闭着眼睛,就好像绿光手中的李员外一样,静立在那里,彷佛陷入昏迷。 突然,楚倾言看到他们二人脚下的光桥又在慢慢变透明化,只剩自己脚下这座光桥还是实体的,他们两个眼看就要掉下弱水! 绿光带着李员外在光桥尽头哈哈大笑,近乎痴狂道:“你这座桥只能容纳两个人的重量,多一个也会坍塌,我看你选谁!我看你选谁!” 楚倾言:…… 要不说女人的想法就是极端,就喜欢给男人出选择题,楚倾言前世还听女人问过本尊,什么她跟前任比哪个更美哪个身材更好之类的,选选选,就知道选择,前世本尊就算不能睡也撩了三千佳丽,选的过来? 而且如今情况不通用啊,你们是男女之情,她爱他他爱她!自己这是……兄弟情?或者说人性仁心,看他愿意救哪个? 那么要么都救,要么都不救谢谢。 他重生至今,除了特别膈应慕羡予,特别恶心前世楚倾言本尊,其他没有人对他是特别的。 但那点膈应不足以让他看慕羡予去死,在他眼里慕羡予的性命和乔十安的性命没什么区别。 绿光还在那里癫狂大笑,叫着:“你选啊你选啊!我看你选谁……” 可不等她说完,只见在那两座光桥彻底坍塌之前,楚倾言已经从乾坤袋中掏出两根捆仙绳,分别朝慕羡予和乔十安抛了出去,两根捆仙绳缠住他们的腰,楚倾言一个用力,将他们又扯了回来。 绿光还在那笑:“你想都救?那你就等着跟他们一起死吧,哈哈哈……”绿光蓦地止住声,随即眼睛猛地瞪大。 因为她看到,楚倾言将慕羡予和乔十安带到他这座光桥上之后,自己竟然从桥上跳了下去! 绿光大叫道:“你疯了!你疯了!” 绿光似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叫了起来,突然感觉被她擒在手里的李员外似乎被一股力量向下扯去,绿光忙着将李员外挟得更紧。 原来,楚倾言的确从桥上跳了下去,但是跳下去的同时趁着绿光不注意,又拿出一根捆仙绳朝绿光他们那边袭去,只是他袭击的不是绿光,而是绿光手里的李员外,并且这捆仙绳没有缠别的地方,缠住了李员外的脖子。 只是这弱水吸力太强,一旦离开那座光桥,他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御剑也御不起来,幸亏吊住了李员外,好在也没有沾到弱水。 绿光没想到楚倾言竟会如此做,不禁惊了,回过神来忙着想一边挟持着李员外后退一边想扯掉他的捆仙绳,只是楚倾言缠得紧,怎么也扯不掉劈不断,甚至李员外的脖子越来越红,显然已经喘不上气了。 楚倾言抓着捆仙绳被吊在下面,脚底与水面只有一线之隔,他抬头看着绿光,凛然一笑:“在我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说过,绝不会再让别人掌控我的性命,没谁可以,嘿,你,失策了!” 绿光回过神来,顿时想要攻击楚倾言,可是又不敢贸然行动,生怕一击不中反而被楚倾言闪躲间勒断李员外的脖子,于是便想攻击还在桥上的慕羡予和乔十安。 “你敢!”楚倾言立即出声:“你敢动他们,我一定勒死李员外给他们陪葬!” 绿光阴然地看着他,森森冷笑道:“楚仙师真是好算计啊!只是你好歹是半璧仙门大弟子,受命下山救人的,如今却要亲手勒死一个凡人吗?你怎么跟道宗同门交代!” 楚倾言讥笑一声:“笑话,我努力救了啊,可救不了难道还要我们跟着陪葬吗?再说了,我就赌你不会让我勒死他!” “胡说八道!”绿光近乎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他负了我,我这么恨他,我怎么会不忍他死!” 楚倾言被吊在下面,感觉弱水一直在往下吸他,他只能吃力地抓紧捆仙绳,可上空绿光却也在对他施力袭击,让他不禁更加吃力艰难。 可楚倾言还是笑道:“你就算想他死,恐怕也舍不得他死在我手里,否则你辛苦布了这么久的局做什么?直接咬断他的脖子不就行了?” 绿光闻言又要一记掌风攻击楚倾言,楚倾言抢先叫道:“你想清楚,就算沉下弱水我也不会松手,拼尽全力我也会让李员外跟我一起沉下去,或者直接勒断他的脖子,有本事你就打!” 绿光的行动果然迟疑,见李员外的脸色越来越红,彷佛就快被楚倾言勒死了,她终于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楚倾言道:“放他们上岸,打开结界。”楚倾言示意慕羡予和乔十安。 绿光虽不愿,但是看李员外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终于一扬手,只见慕羡予和乔十安被一股绿光包裹着,从光桥送到了岸边,同时她又扬手一挥,这漆黑的结界中撕开了一个绿色的裂口。 可是眼看着慕羡予和乔十安已经快被送上岸,那绿光突然消失,乔十安已经到了岸边,可慕羡予却掉了下去! 楚倾言下意识忙着飞身前去,当然他也没有松开手中的捆仙绳,幸好捆仙绳够长,他一手抓着捆仙绳,一手将慕羡予捞了起来。 他本想一个用力将慕羡予甩上岸,可是突然感觉手中的捆仙绳失重! 原来趁着他飞身去救慕羡予的时候,绿光带着李员外也向下飞,让捆仙绳沉入了弱水,捆仙绳的确结实牢固,但却敌不过弱水的腐蚀性,最终被溶断!同时绿光带着李员外从结界裂口逃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结界之门! 楚倾言没了借力的东西,整个人连同怀中的慕羡予一起掉了下去,幸亏他咬着牙以脚踩水面,一个借力向上扒住了垣壁,同时以脚将十三踢飞,支住结界裂口,以免结界之门被强行关闭。 只是他脚踩水面的时候溅起来一抹水花,溅到了脚腕处,鞋底虽然也沾了弱水,但好在鞋底结实,只是腐蚀掉了但没有伤到脚底,可脚腕的白袜单薄,被弱水腐蚀之后,连同脚腕皮肉也腐蚀了大片,血立即流了出来! 这弱水沉力实在太强,哪怕没有入水,只是在水面之上,也感觉完全沉得厉害,整个人都彷佛在被水往下吸,果然是飞鸟都难过! “公、公子……” 楚倾言听到声音,才发现怀里的慕羡予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抬着眼睛看着自己。 楚倾言嗯了声,瞥着眉紧扒着垣壁,手也被断壁上的碎石割破了,疼得不禁眉头瞥得更紧。 他的手怎么这么命苦?总是受伤?之前伤还没好透呢! 慕羡予听到血滴入弱水的声音,这才发现楚倾言手脚的伤,甚至脚边的白衣都被脚腕上的血染红了。 他立即道:“公子,放、放开我……”说着他想挣开楚倾言的怀抱。 “闭嘴!”楚倾言喝道:“还想我再被弱水溅到受伤吗?”时间紧急,他的十三毕竟只是二级法器,还没有炼成仙器,他怕会被结界之门压断,到时候想出去就更难了。 慕羡予听完立即不敢动了,只是抬着眼睛看着他,只是楚倾言没工夫看他,看不到他的眼神。 ※※※※※※※※※※※※※※※※※※※※ 大师兄的口头禅:娘之!呸!不争气! 此刻的大师兄很迷惘:你们是她爱他他爱她,可我们就是师兄弟,为什么要选?有猫饼? 这一章写捆仙绳老是想到孙悟空,唔,还是隔壁洛星辰的傀儡丝好使 谢谢读者“颜笙”,灌溉营养液 +1 2020-04-10 01:26:54 本师兄听八卦 楚倾言对他道:“醒了正好,自己扒着点,我先把你推上去,然后你把乔十安抽醒,叫他来拉我。” 慕羡予忙不迭点头,楚倾言咬着牙终于将他推上岸,这时候真是庆幸怀里的是瘦小的慕羡予,否则要是乔十安恐怕还真推不动。 随着绿光离开,其实乔十安已经渐渐清醒了,听到楚倾言这边的动静忙着来帮忙,终于和慕羡予一起将楚倾言拉上了岸,楚倾言不敢耽误,将他们一手一个抓住,趁着十三还坚持得住,带着他们飞身出了结界。 出了结界之后果然又是井水,这次楚倾言有所准备,手中十三再度掀起一阵旋风,漩涡之力将他们甩出了水井。 外面天还未亮,却不见那绿光的身影,那些原本异变的下人横七竖八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好在都没断气,李员外也昏倒在井边,李夫人从卧房出来,正跪在他身边哭泣。 其他下人都还在外院不敢靠近,故而内院只有他们几个。 楚倾言把慕羡予和乔十安放下,乔十安刚醒过来又呛了水,晕头转向的,扶着墙吐个不停。 楚倾言自重生以来,魂体本就没完全融合,今天是用功法最多的一天,现在只觉得全身疼得厉害,撕裂般的疼,彷佛三魂都要从身体里撕裂出的疼,相比之下脚腕和掌心的疼都不算什么了,疼得他脚步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被人扶住。 不用说,肯定是他贴心的小师弟啦。 楚倾言看去,随即脸色一僵。 是小师弟不假,却是前世小师弟,而不是现世的,因为他现世的小师弟目前还是乔十安。 不过即使全身湿透,他还是最风姿卓越的大师兄,大庭广众让人扶什么的,是坚决不可能的,于是他拂开慕羡予的手,又端方站好。 楚倾言没有看到慕羡予黯然的神色,一边忍着疼一边打量眼下情况,突然感觉有人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他瞥眉看去,只见慕羡予仍站在自己身边,怯生生地把自己刚才在结界里给他披上的白衣蓝莲校服递给自己。 其实楚倾言并不冷,借给外人穿过的衣服他也不想再穿,故而有些不想接,但是自己只着一身中衣到底有些不雅,而且湿透之后又变得透明贴在身上,所以瞥眉接了过来。 见慕羡予身上也湿着在滴水,又使了个法术,将两人身上弄干。 李员外已经幽幽转醒,他揉着发疼的脖子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夫人蒋柠见状忙道:“老爷,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夫人……千舟……”李员外忆起刚才发生的事,唤了出来。 李夫人忙着扶李员外站起来。 乔十安也吐得差不多了,走到楚倾言身边道:“大师兄,那个魅呢?跑了吗?” 当时乔十安和慕羡予虽然昏迷,但其实也跟楚倾言一样也进入了幻境,看到了李员外他们的三角故事,故而也知道事情的始末。 乔十安又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啊,那看来那个魅确实是跑了。” 楚倾言心下却想,魅虽然是鬼灵却不是鬼,怕什么天亮太阳。 李夫人听到乔十安的话,惊讶道:“魅?难道真的是千舟?” 李员外只是哀伤地叹了口气,默认。 李夫人想到昔日好友居然走到如今地步,也是悲伤不已,不过还是道:“千舟对我们有怨恨,不过刚才我看到一抹绿光出井之后便消失了,想来她还是舍不得伤害我们,毕竟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她既然这次没有对我们下毒手,应该不会再害我们……” 楚倾言却打断道:“李夫人这么说,是想先安抚住我们,然后再停手两天,假意事情真的结束了,然后等我们回了半璧仙门之后,再继续下手吗?” 李夫人不解地朝他看来,道:“楚仙师所言何意?” 不止李夫人,所有人也一齐朝楚倾言看来。 楚倾言莞尔看来,“凡人逆天强行反噬魅灵,李夫人想必受了不少苦楚吧。” 魅是鬼灵,是灵也是鬼,自古有鬼魂夺舍附身之说,那么同样鬼灵也有这个属性能力,但既然鬼灵能夺舍凡人,同样凡人也能吞噬鬼灵,只是个中痛苦和难度也可想而知。 李夫人还是彷佛没听懂,微笑问道:“我听不明白。” 旁边的李员外也道:“楚仙师,我也没听懂,这是我夫人啊。” 楚倾言道:“李府发生的种种事,看似件件都指向那只叫水千舟的魅,李辛扬公子中邪昏迷、下人异变、李员外坠井……但我想,那只魅是有多蠢,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无差别攻击?” 李夫人道:“千舟本就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即使知道辛扬是她的孩子,也可能不怎么会在意。” “有道理,”楚倾言道:“只是这一切的起因,是自从李辛扬和那位叫李明月的女修私会开始。” 虽然李明月不希望她和李辛扬的事外传,但是此时此刻不说是不行了,只好事后再致歉同时帮她想办法摆平。 楚倾言继续道:“如果是水千舟怨恨李员外和你的背叛,后来发现自己的儿子又爱上了一个妘婳宫的女修,这才恼羞成怒开始报复你们,那么请问,李辛扬和李明月又不是第一天私会了,早干嘛去了?而且她为什么只报复李辛扬,李明月呢?她应该更该恨女方才对吧?” 李夫人挑了下眉,表情也有些微变,只是没有回答,听着他继续说。 “水千舟如果恨你们,活着的时候不报复,死的那年不报复,十几年过去了突然回来报复了,说得过去吗?”楚倾言道:“倒不如说,是有个人一开始就怀恨在心,只是早些年没有能力,现在终于有能力了而已,而李辛扬又爱上了一个妘婳宫女修,才真正触怒了那个人,不想妘婳宫女修再走上自己的老路。” “还有这些异变的下人,”楚倾言朝躺在地上这些横七竖八的下人们看去,道:“为什么他们异变是头脚倒悬?起初我以为是水千舟坠井时是头着地,可是后来我又想到,李员外对李夫人的新婚誓言,不也是如若负她,便坠下梨城高墙头骨折断吗?倒过来头着地,是最容易头骨折断的办法了。” 李夫人终于莞尔出声:“楚仙师说的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 楚倾言点点头,十分同意,笑道:“真的假的,试试就知道了,”他指着自己额饰上的墨色宝石,道:“我这块墨石唤作试心石,作用和照妖镜差不多,凡人拿在手中无事,可若是异族拿了必定会现原形,李夫人若问心无愧,拿去玩玩?”说着他取下额饰手伸了出去。 乔十安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唤作情人泪吗?不是只有辅助修行的作用吗?试心石什么鬼?哪门子的照妖镜?! 李夫人却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动。 楚倾言于是十分善解人意地朝前走了两步,想主动递过去。 李夫人却瞥着眉后退半步。 楚倾言于是道:“其实不用拿在手里,碰一下也会现原形,既然李夫人不肯拿,要我像暗器一样丢过去吗?” 李夫人仍是没说话,却危险地眯起眼睛。 李员外震惊地看着她,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真的……你反噬的是……千舟?” 李员外这句话却好像触怒了李夫人,只见李夫人绿光大盛,突然一把擒住了李员外,指甲顿时变得老长,掐住李员外的脖子,指甲也嵌入了他的脖子里,鲜血渗了出来。 楚倾言:…… 楚倾言觉得吧,就李员外这脑子,能娶到媳妇真的靠脸和靠钱。一般人有一样就够了,偏偏他两样都有。 乔十安忙着想要上前救人,只是李夫人带着李员外一下子跃上屋顶,而乔十安投鼠忌器,不敢强来。 李员外彷佛不能接受般疯狂大喊:“为什么?阿柠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我自问从未辜负你的深情,你为我背叛妘婳宫,我便与你成亲给你名分,这么多年我从未沾花惹草,一心一意只待你,我甚至为了你背叛了千舟!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其实这个楚倾言也有点好奇,如果是水千舟怨恨他还能理解,因为按照一般戏曲话本子里说的,一般都是被背叛的人最容易生恨,可李员外为蒋柠背叛了水千舟,怎么看蒋柠怎么是那个第三者,偏偏李员外还给了她名分,那她恨什么?于是他一边将情人泪戴回去,一边听故事。 “我恨什么?”李夫人施施然看着李员外脖子上的血,道:“我不是恨,我是恶心!” 她道:“从前你喜欢千舟,不喜欢我,我破坏过你们吗?我只是当时情迷心窍,觉得千舟不喜欢你,那我就有机会,可以争取一下,同时也怕你漫山遍野追着她跑,可她是个冷情的人,常常顾不上你,我怕你被别的邪祟抓住吃了,才贴身跟着你保护你,我的喜欢一片赤诚!无愧天地!” “可你呢?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你们既然在一起了我退出就是了。我回到妘婳宫以后,一心准备年底的考核大会,只盼能考上真传弟子实现我毕生心愿。即使我动了凡心该受惩罚,不过三十法鞭而已,我受得住,可你偏要来救我。” “我那么喜欢你啊,那么那么喜欢,本来我都已经死心了,你却非要来救我,让我的心如何不死灰复燃?虽然你所谓的救我不但没救成,反而害了我,可只要是你,让我死也是甘愿的!” 李员外不解道:“我去救你,怎么成了害你了?” 李夫人道:“我虽动情受罚,不过三十法鞭而已,已经是宫主法外开恩,否则最起码百鞭,但打过也就没事了,可你非要来救我。妘婳宫是女子门派,不许外男上山,你闯上山来无异于将我推到水深火热风口浪尖的地步,让我如何面对宫主和其他同门?而且当时我那么喜欢你,你一言一行都能轻易撩动我的心,若我生命垂危你来见我最后一面,那还有情可愿,可我当初只是罚三十法鞭而已,又不是三十刀!你却闹得天翻地覆!让我觉得或许你心里是有我的,而只要你的那一点喜欢,足够我为你不顾一切,别说为你违背师命,哪怕叛出师门也在所不惜!” “所以那晚,那一晚,我再次对你表达情意,只是想得到你的一句答复而已,可你没有拒绝,反而跟我发生了关系,”李夫人越说越激动:“那晚是你主动的!” 楚倾言:…… 楚倾言本想给乔十安捂上耳朵稚儿不宜,但是乔十安听得云里雾里彷佛没听懂,没那个必要,又想给慕羡予捂,可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脑袋疼,最后只能默默地装没听到。 只是慕羡予这孩子一直低头看什么呢?似乎在看自己脚边?有什么好看的。 ※※※※※※※※※※※※※※※※※※※※ 小师弟:我只是怕大师兄冷,绝没有舍不得大师兄走光的意思,我很大度的,我不吃醋。 作者:你猜我信不信o(n_n)o 我的小说为什么掉收这么快的??????????一天掉了这么多???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看在我这么勤劳日更的份上……┭┮﹏┭┮ 谢谢读者“karen”,灌溉营养液 +1 2020-04-11 11:31:48 读者“橘子.”,灌溉营养液 +3 2020-04-11 09:37:12 本师兄有些心乱 楚倾言疼得呼吸都困难,站都站不稳,刚才一直被他忽视脚腕上的伤现下也猖獗起来,疼得他撕心裂肺,眼前都变得模糊。 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一抹绿光向自己袭来,他想躲,可是实在太疼了,站都站不起来,他只能想先挨下这一下,只要以修为护住心脉,以李夫人的功力,未必打得死自己。 可是眼看那绿光就要打中自己,他突然感觉一个小小热热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替他挨住了这一下,随即一口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胸前,染红了他的白衣。 楚倾言一震,许是这口血太过鲜红,让他的视线清明了些,他拈指成诀,将十三重新化为折扇,一扇扇去再度刮起一阵旋风,本就已经受伤的李夫人终于不敌,被卷进了旋风中。 与此同时乔十安已经追来,以剑为笔在地上画出一道法阵,这法阵呈八卦形,画完只见地面凭空竖起八道光柱圈成一圈,散发着阵阵蓝光,如同牢笼一般,这正是半璧仙门独门囚邪秘术,名为画地为牢。 楚倾言再度施法,由旋风卷着,将李夫人带入这牢笼中,乔十安收尾,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炉鼎,将李夫人收入鼎中。 此鼎名叫万象鼎,半璧仙门弟子人手一个,作用和其他门派的收妖葫芦差不多,只是半璧仙门身为道宗第一仙门,为了体现身份地位,所用法器自然也非比寻常。 一切终于结束,楚倾言看着怀里的慕羡予,此刻他满身是血,软软地倒在楚倾言怀里昏迷不醒,彷佛死了一般。 也没准他就是死了,呼吸都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心跳也越来越弱,就算没死,也快死了。 乔十安收好万象鼎,忙来楚倾言身边,抓起慕羡予的手,似模似样地给他诊脉。向儒峰有病理课,基本的病理知识是半璧仙门弟子必须要学的。 “经脉尽断,五脏衰竭,跟三师姐的症状一样!”乔十安急道。 楚倾言看着怀中人,是啊,不用诊脉他也看出来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乔十安看着楚倾言问。 楚倾言挑了挑眉,随即扯起嘴角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凭那个邪祟也能伤得了我。”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呼吸越来越弱的慕羡予,仍是笑道:“这家伙真是够蠢的,我用得着他救?笑话。” 乔十安:…… 李员外虽然受了伤,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站在旁边惊魂未定,喃喃道:“结束了吗?结束了吗?” 乔十安起身对他道:“嗯,李夫人已经被我们抓住,只是她虽原是人,但她反噬了魅灵,如今也算得上是魅族了,又起了杀念,我们得将她带回半璧仙门处理。” 李员外忙不迭道:“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可是他又道:“只是她毕竟与我夫妻情深十几年,还希望贵派手下留情,留她一条性命……” 楚倾言心下冷笑,先是忙不迭让他们带李夫人走,没有半点留恋,却又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果然深情渣一枚啊。 李员外道:“只是犬子和府内下人……” 乔十安道:“一切既因李夫人而起,李夫人既然被抓,她所留下的法力自会消失,而且我已经传音回半璧仙门,很快就会派两枚长卿峰的弟子来救治,员外放心。” 李员外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天已渐亮了,二位仙师不妨先去休息,我这就让下人去准备早膳,”随即他又噙泪叹了口气,“唉,十多年夫妻情分,没想到阿柠她竟如此狠心,千舟待她亲如姐妹,她竟连千舟也……” 楚倾言突然起身打断他,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道:“你真以为蒋柠反噬的魅灵是水千舟?”楚倾言已经不想再称呼她为李夫人,他想蒋柠可能也不愿意被这样称呼了。 李员外不解地看他。 楚倾言道:“如果她反噬的是水千舟,何至于用了十几年?何至于弱成这个样子?” 乔十安心想,这也算弱?差点被她打死好么! 不过乔十安还是道:“依照李夫人所使功法来看,她所反噬的应该只是一些残魂碎灵,且是近几年才开始反噬的,所以还没有完全融合。” 楚倾言看着李员外,又道:“你怪蒋柠狠心,狠心在何处?自你李府闹邪祟起,死过一个人吗?她刚才要真想杀你,用得着长篇大论那么多吗?”直到李员外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水千舟触怒她。 这些异变的下人,都是较为年长,楚倾言猜测应该是李府的那些老下人,见证了当年的那些事,见证了李辛扬的真实身世,帮李员外隐瞒了他当年假意外出办货实际为寻水千舟的事,所以李夫人才会恨屋及乌。至于为什么管家也较为年长就没事,那是因为之前楚倾言听他们偶然提过,这位管家是前几年才来的李府,对于当年那些事并不知情,所以李夫人才放过了他。 但即使这样,这些人也一个都没死。 连李辛扬也只是被吸食了些精气,甚至没有像薛纤纤和慕羡予这样经脉尽断五脏衰竭。 想到某人,楚倾言不禁又有些烦躁,冰冷道:“不必准备早膳了,如今邪祟已除,我们这就回半璧仙门,李员外答应的绫香白芝可还记得?” 李员外自第一面见楚倾言开始,只觉此人贵不可言气度风华,虽不算高不可攀但也不至于难以接近,但刚才那几句话,让他觉得楚倾言冷得吓人,甚至比刚才的蒋柠更加可怕。 李员外忙道:“是是是,我这就派人去取!” 楚倾言对乔十安道:“去准备马车,”说着他又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慕羡予,但只看了一眼又烦躁地别开眼去,冷道:“这家伙交给你了,我去更衣。”说着楚倾言要走,却被乔十安拉住。 “大师兄,怎么交给我啊?慕小兄弟原本是要离开半璧仙门的,现在伤成这样,只怕马上就断气了,交给我做什么?带去我定棺材的棺材铺,取了棺材直接下葬吗?”说完乔十安又道:“其实也行。” 说着乔十安要把奄奄一息的慕羡予拖起来,没办法他实在抱不动。 可是他刚费劲地把慕羡予拖起来,突然一只手将慕羡予接过,乔十安只见他家大师兄黑着一张脸将慕羡予抱在了怀里。 楚倾言一身胜雪白衣本就被血污染脏,如今又被慕羡予身上的血染红了大片,可一向喜洁的楚倾言却没多说什么,抱着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楚倾言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李员外,道:“李员外,不知贵府的绫香白芝从何而来?” 李员外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怀中的慕羡予。 楚倾言了然。 他猜的果然没错,前世他明明记得绫香白芝是慕羡予偶然采的,只当作普通蘑菇,打算饿了填饱肚子,可是这一世自相遇就没见过绫香白芝,后来却被告知绫香白芝在李府,而慕羡予正是他从李府手下救下来的。 不用说,肯定是慕羡予不识货不认识绫香白芝,而李辛扬或者李员外见多识广,认出了绫香白芝,从慕羡予那里抢走的,而慕羡予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之前问起来他也不知道。 楚倾言一眼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抱着慕羡予大步出了李府,待乔十安拿到绫香白芝将马车准备好,将慕羡予放上马车。 然后,没有上车。 乔十安拿到绫香白芝后检查无误,告别李府坐上车辕。 楚倾言看了会儿马车车帘,然后对乔十安面无表情道:“我给他喂了护心丹和回春散,你每隔一个时辰再给他喂一遍,再以功法为他通经续命,马不停蹄,应该能撑到回半璧仙门,师父应该有办法救他。” 乔十安抓住头发问:“啊?我给他通经续命?那还是直接让他去死比较快吧?还要带他回半璧仙门?我觉得还是直接去棺材铺更合适……” 楚倾言朝他看去。 “别这么看着我嘛,”乔十安缩着脖子道:“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好的了,我这点修为怎么帮他续命……再说了,就算能撑到半璧仙门,师父也救不了他啊,否则早就救好三师姐了,绫香白芝就一株……”而且最主要的是,凭他这点修为,真的还没撑到半璧仙门就挂了啊。 楚倾言看了他一会儿,敛下眼睛道:“那就……带他去棺材铺吧,给他买个好点的棺材,多烧点纸钱元宝……再在半璧仙门的祭堂给他放盏长明灯……” “哦,”乔十安道:“可是大师兄,你说话怎么怪怪的,好像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似的。” 楚倾言没有说话,只是背过了身去。 他穿的还是那身被血染污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其实很简单的,从乾坤袋里取出新衣,随便在李府找间屋子就换了,可就是还没来得及。 本师兄心更乱了 早在下山之前楚倾言就想好了说辞,诛邪完毕之后,他会告诉乔十安,说:对啊,本师兄就是不回去了,我此番下山见民间疾苦,妖魔横行,我身为半璧仙门大师兄不应该只在山上享福,我要去游历四方降妖除魔,不过放心,逢年过节我还是会回去看你们的。 符合门规,也符合道宗惯例,门主不愿意也不会反对,乔十安舍不得也拦不住。 一切本来按计划进行,甚至比计划进行得更顺利,诛邪完毕,连他此生最大的隐患、前世杀他的小师弟,也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下,快死了。 这世上再没人会危及他的性命了,没人会杀他了,其他就算有对他不利的,也都是小菜一碟,不入他的眼。 他最大的仇人快死了,前世的仇也报了。 比顺利更顺利,他简直想大笑一声说天助我也! 可是…… 楚倾言往前走了两步。 “大师兄?”乔十安不解地唤他。 楚倾言没有理会,继续背对马车往前走。 乔十安本想继续唤他,但是又觉得有些莫名,想了想,了然道:“哦!大师兄一定是要去换衣服!那我不如我先带慕小兄弟去棺材铺,然后大师兄你换完衣服直接来棺材铺找我们?大师兄你知道地址吗?就是……” 乔十安话没说完,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影一闪,车帘动了动,只见他家大师兄已经坐上了马车。 “回半璧仙门,快!” 乔十安不明所以,但最听楚倾言的话,忙马不停蹄开始赶车。 车厢里,楚倾言已经扶起慕羡予的身体,开始给他输送功法。 但是没用。 慕羡予经脉尽断,五脏急速衰竭着,别说一个时辰给他输一次功法,就算一直给他输个不停,也不过是吊命而已。 但楚倾言到底没有收手,哪怕他又因为过度使用功法,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 马车从天不亮开始出发,因为楚倾言要求快些回去,所以中途连吃饭喝水都没有,楚倾言一直在给慕羡予输送功法,到后来他的脸色比慕羡予还要苍白,而他也因为施法过度,实在疼得没力气,瘫倒在车厢里。 车厢里就这么大小,慕羡予又倒在了他怀里,小小一只,同样十四岁,比乔十安瘦小许多。 楚倾言想爬起来继续给慕羡予输送功法,他怕这么一断慕羡予直接没气了,可是自己也疼得厉害,实在爬不起来。 最后他动了动手指,咬着牙抓住了慕羡予的手,想就这么用手给他输,却见慕羡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眨着眼睛看了看楚倾言,似是有些不明白状况,随即看向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又看到楚倾言衣服上的血,瞬间脸色变得更白了。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跪坐了起来,闷着头对楚倾言道:“公子,对不起……” 楚倾言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慕羡予伤得未必有薛纤纤重,但是薛纤纤毕竟是修仙之人,多少有些底子,可慕羡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毛孩,弱的给一拳都能躺十天半个月,遑论挨魅族如此致命一击。 慕羡予没有得到楚倾言的回答,大着胆子朝他看去,见一向骄矜的楚倾言竟难得不顾形象地倒在车厢里,不禁又下意识朝他的脚边看去。 从在李府开始,楚倾言就发现慕羡予老爱看自己的脚,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后来才反应过来,他看的是自己脚腕上被弱水腐蚀的伤。 他脚上的伤一直没处理,现在烂得更加严重,血肉模糊十分吓人,只是楚倾言实在太疼了,相比之下脚腕上的伤不算什么,这才没有注意到。 慕羡予看了会儿,似是又壮了壮胆子,看向楚倾言道:“我、我可以给公子包扎吗……” 楚倾言说不上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自己“嗯”了声。 他勉强撑起了身子,让自己坐着靠在车厢壁上,将受伤的那只腿曲起来,方便慕羡予包扎。他本想从乾坤袋中找一找手帕的,却见慕羡予撕下了一块自己的衣服。 慕羡予的衣服本就质量不好,在刚才一片混乱中被刮破几处,所以他不用用力就撕下一条来,他轻轻地帮楚倾言脱去鞋袜,紧着眉看着楚倾言脚腕上的上,轻轻柔柔地一圈一圈地给他缠好包扎,彷佛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慕羡予,”楚倾言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其实问完楚倾言就后悔了,不是懊悔自己这个问题,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要么是他还想留在半璧仙门,故意想施恩于自己,让自己欠他人情,毕竟前世的慕羡予还真是这种人,也没少做这种事;要么就是此时的慕羡予实在太善良了,看见别人陷入危险就想挺身而出,俗称的博爱病。答案无非这两种,没什么可问的。 慕羡予没出声,只是闷头给他包扎,直到包扎好,楚倾言才听到他小小的声音回答。 “因为,怕公子受伤……” 楚倾言:…… 他说不上来自己听到这话什么感受,就觉得很莫名其妙很烦躁,他已经把慕羡予当了几十年的仇人了,这一世重生是意外,他只想体验一下当活人的感觉,想得瑟潇洒地活一生,他可以不把前世的仇恨迁怒到如今慕羡予身上,但只想跟他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他却非要救自己这么一下,让自己莫名其妙欠了他这么一条救命之恩。 他是有时候不厚道地想过慕羡予死了算了,但也只是想想,而且就算死了,也没想过他是为救自己而死。 让他怎么办?把他当仇人还是恩人? 突然觉得当人好难,还是当影子简单。 楚倾言看着慕羡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我跟乔十安去城西破庙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旁人的气息,是不是你又跟去了?”他记得早上他跟乔十安赶回来的时候,见到慕羡予也是风尘仆仆一副刚进门的样子。 他还没等到慕羡予的回答,只见慕羡予又喷了一口血,整个人再度倒了下去,这次呼吸变得更加薄弱,神智也变得不清醒。 楚倾言知道,他救不了了,半盏茶的时间也活不了了。 可他的嘴里还在喃喃着:“公子……” 楚倾言:…… 他娘之!不管了! 楚倾言翻出绫香白芝,咬了咬牙,念了个咒,将绫香白芝握在手里,再张开时绫香白芝已经被他变成了一颗药丸大小,然后被他塞进了慕羡予嘴里。 就算有绫香白芝,慕羡予没有修为护体,想要消化也是极难极慢,楚倾言只能继续给他输送功法,加速药效融合。 楚倾言想,自己可以等死了。 不争气啊! 怎么自己也这么不争气了呢!莫非是谁进入这个身体谁就不争气?! 不争气啊!!!!! 一路极速赶路,终于在午后赶回了半璧仙门,慕羡予仍旧昏迷不醒,但好在脸色已经好转许多,倒是楚倾言的脸色更为吓人,下车时把乔十安吓了一跳。 楚倾言抱着慕羡予一路回了羡鱼小筑,乔十安一路跟了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大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去跟师父复命。”主要是想快点复命然后回去睡觉。 “等等,”楚倾言叫住他,“你留下照顾慕羡予,把万象鼎给我,我去复命。”说着拿过乔十安手中的万象鼎,大步出门。 乔十安:……为什么要他照顾?而且自己也好困的啊! 还有大师兄衣服至今还没换呢! 楚倾言也是出了羡鱼小筑,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穿着那身血衣,可是总不好又折返回去换衣服,只能先这样,一路上引来其他弟子纷纷侧目,又不敢上前来关怀。 楚倾言恶狠狠地道:“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于是其他弟子再也不敢看了,捂着眼忙跑了。 楚倾言一路来到薛谨白的院子,却没有进屋,而是停在院门口低头颔首,一副自省请罪模样。 低头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让他跪下吗?别想! 看守弟子吓了一跳,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他们最尊贵的大师兄低头,而且还浑身是血,吓得忙进去通报了。 薛谨白得到通报,忙着出门来看。 楚倾言立即道:“启禀师父,徒儿与十安已诛邪完毕。”他奉上万象鼎,仍是低着头。 真是幸亏这几天天天看到慕羡予对他低头,勉强也能有样学样。 薛谨白道:“诛邪完毕是好事啊,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你这伤?”事实上貌似这也是他作为师父,第一次看到徒弟对自己低头,平时他就算犯了错,也恨不得把下巴扬到天上去…… 楚倾言低着头愤愤道:“徒儿无碍,只是邪祟已除,但是绫香白芝没有拿到。” 不等薛谨白问,楚倾言继续道:“诛邪途中……有一人为救弟子受伤,性命垂危,撑不到带回半璧仙门让师父相救,弟子无奈,只能先用绫香白芝救了他。” ※※※※※※※※※※※※※※※※※※※※ 大师兄:太不争气了,我不想活了,我还是想当影子。 作者:还行,没那么不争气,你给自己找了个老公你知不知啊~~~ 看,小师弟戏份变多了……吧,毕竟得先留下嘛,留下之后就可以疯狂加戏追媳妇了~~哈哈哈 谢谢读者“karen”,灌溉营养液 +1 2020-04-15 12:43:55 本师兄又得照顾他 “他怎么还不醒?” “说过了,他在发烧。” “可是也不至于昏沉到这个程度吧?就淋了一下雨而已,很快就被我的结界挡住了啊。” “也说过了,因为他贫血,一直没调养回来。” “可……” “你有工夫废话,不如先把他的湿衣服换下来,穿着这湿衣服,就算我给他吃仙丹,烧也退不下来。” “我给他换衣服?想都别想!你来。” “你开什么玩笑?!” “你欠我三件事啊,给他诊病只是第一件,还差两件呢。” “楚倾言,”闵月深吸一口气,道:“容许本峰主提醒你一下,男女有别!” 楚倾言看她,“可你的年纪都能当他娘了,娘给孩子换衣服没什么问题吧?” 闵月:……!!! 最终闵峰主留下几瓶药气冲冲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神经病啊,就一个发烧加贫血,居然请我堂堂长卿峰峰主亲自来,神经病!本峰主的三个条件那么容易得的吗?就这么浪费了,神经病……” 楚倾言:要不是本大师兄决心不像前世本尊那么作死,且好男不跟女斗,就冲你这么骂我,绝对打屎你!以本大师兄的功法,打屎你跟玩儿似的! 至于让他帮慕羡予换衣服么,还是那句话,想都别想!他宁愿拿十三再施个法把他的衣服烘干。 只是看着躺在外间床榻上的慕羡予,楚倾言的余光瞥到他被雨水泥渍弄脏的裤脚,就算烘干了,泥渍还在,让他一直这么脏着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自己可受不了,哪怕是自己从来不会碰的外间床榻。 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倾言起身去翻自己的箱子。 十几岁的年纪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楚倾言自己也不例外,他这两年个子长得飞快,衣服也总是换,换下来的衣服因为款式精美又昂贵,一时还没扔,又因为是真传弟子的服饰,不能轻易送人,所以被他随手丢在了一个不常用的箱子里,如今给慕羡予穿正好。 翻出衣服,楚倾言沉着脸去给慕羡予换,看到他小小的身子饿得皮包骨,身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上次的鞭痕也还有印记,估计是给李家少爷做陪练、以及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留下的,但好在没有新伤,看来总算没有再遇到新的霸凌事件。 但是当楚倾言给他换完衣服,随手打开他一直护在怀里的那把伞时,他又改变了念头。 这是一把旧伞、破伞,他确定慕羡予全程把这把伞护得很好,绝没有半点损伤,所以伞绝不是他弄坏的,应该是拿到手时就是坏的。 如果慕羡予真的是来给他送伞的,为什么不多给自己带一把?半璧仙门缺那把伞吗?既然带了又为什么不带把好的? 除非,他只能得到这一把,遑论好坏。 不去听课,可能不是不去,而是不能。 楚倾言想,孤立,是不是也算霸凌的一种? 床榻上,慕羡予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居然在呓语,叫的是谁楚倾言也听不清。 敲门声响了响,楚倾言侧头看去,只见乔十安提着食盒进来。 “大师兄,你最好的四师弟给你送饭来啦!” 楚倾言淡淡地拆穿:“并不是你主动送的,你去膳堂吃饭的时候压根没想起我,是我在你吃完回去的时候用传音符叫住了你,让你给我打好送来的。” 乔十安只能赔笑,“我那不是看你带小师弟走了,想着你可能是不打算吃晚饭了么。”乔十安当惯了最小的,如今终于来了个比他还小的,他终于能体会到叫别人“小师弟”的感觉,所以十分喜欢叫这个称呼。 虽然慕羡予的实际年龄还比他大几个月,但这并不重要! 楚倾言立即道:“我愿伸出援手是我做大师兄的伟大无私,但我还能为了他废寝忘食了?!不可能!不要想!”说着楚倾言沉着脸接过食盒打开,随即脸色更沉了:“这打的都什么?” 乔十安道:“怎么了?有大师兄你爱吃的肉!虽然大师兄你素菜一大堆不吃,但我记得你什么肉都吃!红烧肉辣子鸡丁水煮鱼每样我都打了点,不够吃吗?” 楚倾言瞥着食盒里红哗哗的一片,连红烧肉里都放了辣椒。 乔十安抓着头发道:“我记得大师兄你吃辣的呀。” 楚倾言把盖子丢了回去,道:“晚上要吃的清淡点懂不懂,这样才对肠胃好,也利于修行。” 乔十安想,那是谁昨晚跟自己吃了两大盘的剁椒鱼头?而且吃辣的不利于修行吗? 见楚倾言在用餐,乔十安走到床榻边,摸了摸仍在昏睡中的慕羡予的额头,仍是发烫得紧,道:“大师兄,要不我把小师弟抱去我屋里吧,免得他晚上吵到大师兄睡觉。” 楚倾言看也不看道:“你抱得动?” 闻言乔十安还真弯腰试图抄过慕羡予的脖下和腿弯,想把人像大师兄之前那样横抱起来,结果非但没抱起来不说,还带着人险些从床榻上掉下里,幸亏楚倾言即使放下筷子赶到,将人护住。 “啧。”楚倾言嫌不争气地瞥了眼乔十安。 乔十安只能嘿嘿赔笑,“要不我去叫两个随侍弟子来帮忙抬人?” 楚倾言瞥了眼窗外仍滂沱的大雨,撇嘴道:“罢了,就让他今晚睡这吧。” “可他万一吵到大师兄……” 楚倾言打断他,“就他现在这样,能吵到什么啊。”说着楚倾言已经慕羡予重新放在床榻上,给他重新盖好被子,刚要起身继续去吃饭,却现在自己的衣摆被人抓住了。 他低头看,只见慕羡予仍在昏睡中,手却无意识地抓住楚倾言的衣衫一角,不肯松开。 乔十安见状要上前帮忙掰开慕羡予的手指,楚倾言却摆手示意他不用,虽然眉头始终嫌弃地瞥着,却还是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晚膳也说先不吃了。 既然没他的事了,乔十安便打算回去,却被楚倾言强行留下默写最近的课程安排表,无论文课武课。 乔十安不解道:“为什么?大师兄你又不去上。” 楚倾言道:“我是为了考验你,看你有没有把修行课程记熟。” 乔十安摆摆手道:“放心,都背得熟得很,特别熟!” “写。” 楚倾言只有这一个字,乔十安立马老老实实去默写了。 楚倾言拿着他默写的成果,忍不住啧道:“你这狗爬字。” 乔十安缩着脖子道:“是大师兄你说,舞文弄墨都是书呆子干的事,我们只要会舞刀弄剑就行了啊……” 这还真是前世楚倾言说的话,然而现世他道:“那时是你年纪小,仙门中人当然要先以修行为先,但是只会舞刀弄剑,那与市井屠夫有何区别?当然要内外兼修文武双全。这样吧,为助你练字,你回去把本门心法抄写一遍,三日后交给我检查。” 乔十安一听,立马瞪大眼睛:“啊?那足足有三卷啊!” 楚倾言道:“所以给你三天时间啊,又不是让你明天就交给我。” 虽然说是三卷,但毕竟是心法,讲究言简意赅意随心动,不是武林秘籍,所以并没有太多字,他知道乔十安的性子,三天的时间足够了,还有富余。 乔十安苦下脸。 只听他家大师兄又道:“吩咐下去,明天我想吃猪肝、鸭血,水果要吃桂圆和红枣,木耳……木耳也来点吧。”说到最后一项时,楚倾言的表情简直是苦大仇深。 乔十安错愕:“大师兄你不是最讨厌吃木耳吗?”整天被楚倾言逼着记住他不吃的东西,虽然没记全,但多少记住了一两样。 “突然想吃不行吗?心法不够还想抄剑法?” 乔十安麻溜应声跑了。 乔十安一走,楚倾言瞥了眼还在昏着的慕羡予,又瞥着眼睛啧了声,到底没有把他的手掰开。 以为他楚大师兄会在这里给他前世仇人陪床一夜吗?不可能,不要想!他喜欢抓这衣服是吧?脱给他就是了,反正就寝本来也要脱衣服的。 楚倾言把外衫脱给他,终于得了自由,却也没有继续吃桌上的晚膳,而是瞥着眉嫌弃地把饭菜放回保温餐盒中以后,转着十三回里间睡觉去了。 说来也怪,楚倾言本来以为慕羡予拜师以后,自己肯定又会噩梦连连的,毕竟他刚醒来的那几天天天做噩梦,谁想并没有,连慕羡予又住进了他屋里,他都没做噩梦。 可虽然如此,他被吵醒的时候还是十分不悦。许是这就是三梦大师所说的起床气,但他这会儿其实没什么意识,愤愤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困得厉害,脑子里嗡嗡的,心里有股无名火,看什么都不顺眼。 偏偏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喜欢漆黑,所以晚上睡觉都会在床头点一盏莲花烛台,通宵长燃。可他睡前忘了将窗户关严,窗外大雨滂沱伴着夜风,将窗户吹了开,盛夏雨夜的微风其实是有些舒服的,只是却将莲台灯盏的烛光吹灭了。 但这本来没什么,他都睡着了,也就不在乎是黑是亮了,偏偏他被人的哭喊声吵醒了。 ※※※※※※※※※※※※※※※※※※※※ 楚倾言起床气的症状,就好像睡得正沉的时候,来了个骚扰电话随手点了拒绝,或者闹钟响了随手按掉,无意识的,打完人一拳倒头就睡,所以不记得。但如果你在床上睡觉,手机在客厅响了,一直响,想要按掉还得下床去客厅,那么肯定就记得了。就是这样。 而且这是个伏笔,有原因的,暂不剧透。 起床气的人真的挺多的,我认识好多,并且我自己也有点…… 谢谢读者“天夜无心”,灌溉营养液 +10 2020-04-20 05:40:09 ps:我这两天可能有点忙,评论可能回复不及时 本师兄被抱了 楚倾言自从得知自己可能患有起床气以后,多少查过些资料,知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睡眠不足蓦地被人吵醒,容易脾气火爆甚至有丢枕头摔东西打人的症状,乔十安也曾说被他打过,只是他确实不记得,想来可能是随手打完倒头就睡了。 如今楚倾言蓦然醒来,其实也很想丢个枕头出去叫人不要吵,自己好继续睡,可偏偏哭声来自于外间,他丢枕头也砸不着。而且可能是眼前太过漆黑,瞎了一般的漆黑,让他多少回过了神。 因为那声音一直在哭,导致楚倾言也就没睡过去,反而渐渐清醒过来,他黑着脸坐起身,使了个掌心焰,将莲台重新点亮,然后端起莲台朝外间走去。 黑暗中借着烛光,楚倾言看到慕羡予不知何时醒了,小小的身子缩在床榻上,被子蒙着头不断地发抖,还有隐忍却抑制不住的哭喊声不断传来,随着外面偶尔传来的雷声,哭声更甚。 楚倾言揉了揉眉心,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免得像乔十安说的,也在不清醒地时候把人打了,第二天还不记得那种。 觉得自己心里的无名火渐渐压下去了,楚倾言走到床榻前,语气硬巴巴道:“喂。” 慕羡予没有回应他,也不知听到没有,仍是缩在被子抖个不停。 楚倾言无奈,只能不情愿地伸出手,扯了扯蒙在慕羡予头上的被子,谁想竟没扯动,可想抓得有多紧。 楚倾言顿了顿,只能又开口道:“小五。” 被子突然不抖了。 楚倾言便继续道:“慕小……” 楚倾言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了腰,而且是力气极大的圈抱那种。 楚倾言脸立即就黑了,下意识伸手就想提住对方的后衣领,将人扔出去! 然而当楚倾言的手触摸到对方不断发抖的身体,到底咬着牙忍下了。 慕羡予抱着楚倾言的腰,脸贴在他的腰腹上,小小的身子仍不断地发抖着,口中也小声地呜咽,楚倾言甚至感觉自己腰腹的衣襟都被他泪湿了。 楚倾言被他抱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抓着他的衣襟抱着他的腰越来越紧,楚倾言估计他还得抱一会儿,便把莲台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又施了个咒,将整个屋子里的蜡烛全部点亮。 谁想随着屋内明亮,楚倾言感觉到慕羡予抱着他的手怔了怔,随即颤巍巍地,彷佛带着不敢置信般,小心翼翼地松开。 慕羡予松开楚倾言,也止住了哭腔,只是眼睛鼻子还是哭得通红,他跪坐在床榻上,抬着眼睛看着楚倾言,随即像是试探般伸手戳了戳他,彷佛是要确认他是真的假的。 楚倾言:…… 确定眼前的楚倾言是真的,慕羡予彷佛吓了一跳,而且是一大跳,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下子缩到床榻角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楚倾言:!!!本大师兄就这么可怕?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真以为本大师兄不会揍你?! 最终楚倾言宽宏大量地没跟他计较,也坐在了床榻上,嘴上啧着,却伸出手一把将慕羡予扯了过来,手摸上他的额头。 嗯,虽然还是发烧,但没那么烫了。 一直如痴傻般的慕羡予感知到对方的触碰,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甚至看到楚倾言身上被他泪湿的衣服,脸色更白了,直接在床榻上跪了下来,垂着头道:“对不起,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弄脏公子的床榻和衣服的……” 楚倾言道:“当然是你弄脏的,对不起就不用了,但你病好以后要记得给我洗干净听见没有。” 慕羡予忙不迭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去,却被楚倾言一把又捞回了床榻上。 楚倾言道:“我说的是病好以后,在这之前你要敢胡来,我就把你从半璧仙门丢出去。”他又道:“知不知道长卿峰的药很贵重的,你动不动就生病,以为长卿峰的药不要钱的吗?”事实上他大师兄用的确不要钱。 果然,慕羡予闻言终于老实下来,只是仍跪坐在床榻上,似乎这样与楚倾言相处,让他十分手足无措。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蓝莲纹服,甚至床榻上还有一件,他认识,那是楚倾言白日里穿的那件的外衫,现下却被他抓在手里…… 楚倾言大剌剌往床榻上一坐,支着下颌侧头看他,说起来,前世今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慕羡予哭。 从初见开始,饶是被李辛扬打成那个样子、被半璧仙门的弟子如此欺负,楚倾言也从没见他哭过,可是刚才,他却哭得真真切切,从缩在被子里小声抽泣,到后来抱着自己的腰闷声呜咽。 楚倾言道:“怕打雷?” 慕羡予似乎没想到他会坐下,更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先是抬头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楚倾言想也是,前段时间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还跪在雨里死活不肯起来呢。 楚倾言又道:“怕黑?” 这次慕羡予没有摇头,似乎是不想骗楚倾言,却又觉得太过丢人,闷下了头去。 楚倾言其实觉得丢人倒还好,小孩子怕黑很正常,额,其实也不算小了,但是怕黑的确正常,显然慕羡予一般的黑暗是不怕的,只是怕像刚才那样毫无光亮瞎了一般的漆黑,那种漆黑的确让人心情压抑。楚倾言虽然不怕,但也不喜欢。 想来之前慕羡予跟他睡在羡鱼小筑,他晚上睡觉也是燃着莲台的,难怪没见慕羡予怕过。 不过楚倾言想到很多人怕黑是因为怕鬼,以及丰富地想象黑暗中出现的各种妖魔鬼怪,于是问道:“怕鬼吗?” 慕羡予头闷得更低了。 楚倾言:“……哪里有鬼敢上半璧仙门?活得不耐烦了?” 慕羡予闷着头,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楚倾言知道,有些心理恐惧已经存在,不会因为所在地点的不同便轻易抹去,何况鬼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如今踏上修仙途,日久天长自然而然也就不怕了。 只是他看慕羡予的反应,虽然低着头还是能看到他失措的眼神,那不是一般的恐惧,彷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小小的身子又颤抖起来。 这孩子有故事啊。 楚倾言见慕羡予已经稳定下来,便准备回去继续睡,谁想他刚起身,便又被人抓住了衣摆。 只见慕羡予抓着他的衣摆,急急道:“公子你别生气,我知错了!我不会再怕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强大起来,我不会再怕了!” 楚倾言想说,你强不强大的,关本大师兄毛事?为什么要告诉我?而且说实话,不是很想并且有点怕你强大得说…… 当然楚倾言不会说,他总不能说“你不用强大也行,我其实并不介意你一直弱小,并且你如果能一直这么弱小下去,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护你一世周全”。 “我没有生气。”楚倾言道,可他说完慕羡予仍是没有松开他的衣摆,依旧抓在手里,彷佛生怕惹他动怒。 那表情,好似并不怕楚倾言生气会罚他,只是单纯地怕他生气而已。 楚倾言想,自己给人的印象是很爱生气的那种吗? 既然他不撒手,于是楚倾言再度采取脱衣政策,反正中衣沾了他的眼泪,也没法穿了。 于是慕羡予看到楚倾言就站在他身边,施然地宽衣解带,把白色中衣脱下,露出他雪白光滑的胸膛。 慕羡予原本抓着楚倾言衣摆的手,不知怎的,怔怔地松开了。 脱完中衣,楚倾言赤着胸膛,全身只着一件白色长裤,他抬手将中衣丢到慕羡予手边,道:“记得,病好以后给我洗干净。”说完他朝里间走去。 慕羡予仍是怔忪中没有回神,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绕过屏风时,楚倾言又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餐盒,道:“桌上的晚膳我没吃完,半璧仙门有门规,不许浪费食物,你去替我解决掉。” 慕羡予仍是呆呆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呆呆地点了下头。 楚倾言这才回去安心睡觉,他把莲台灯盏就留在了外间床榻,虽然灯盏外本身就有灯罩,但为预防又被夜风吹灭,走前他还换了个高点的灯罩。同时心想,如果再有人吵自己睡觉,真的要丢枕头了! 乔十安是翌日午后来到羡鱼小筑的,果不其然,大师兄才刚起床,他想幸亏这个时间来,来早了恐怕不是白等就是挨打。 只是昨夜大师兄可能没睡好,今日虽是午后才起,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楚倾言昨夜睡前换了新的中衣,现下睡了一觉,中衣衣带有些松,露出些许胸膛,但不算多。 乔十安一进屋,只见慕羡予已经穿戴好,站在屏风处,似是想透过屏风往里看,却又不敢,只敢候在屏风处等待差遣的样子。 其实乔十安也不确定大师兄到底清醒没有,所以也不敢进去,于是跟着慕羡予一起站在屏风处往里看。 ※※※※※※※※※※※※※※※※※※※※ 我要不在文案里说师弟攻师兄受,是不是很容易站反cp,哈哈哈 小剧场: 小师弟:大师兄撩我! 大师兄:滚!劳资没有! 小师弟:有!大师兄就是在撩我! 大师兄:滚!!! 谢谢月亮是我磨弯的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4-20 22:19:21 月亮是我磨弯的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4-21 08:27:48 读者“梵黛姽婳”,灌溉营养液 +1 2020-04-20 22:01:13 小师弟的正确使用方法 楚倾言手背抵口,无声地打了个呵欠,看到站在外间的乔十安,道:“你怎么来了?” 听这语气,乔十安确定大师兄醒了,不会起床气打人了,于是进去道:“我上午练剑出了一身汗,回来换衣服,见刚好是午膳时间,便想同大师兄一起去膳堂。” 楚倾言打个呵欠点了点头,又瞥到还站在屏风处的慕羡予,对他招招手道:“过来。” 慕羡予这才敢往里间看,却又像是有点不敢置信,不敢相信真的会让他踏进里间。 楚倾言想到,哪怕是慕羡予拜师那天,他也只是在屏风处那里跪下拜师的,除了后来帮自己脚腕上药,此后还真没再踏进过里间一步。 于是楚倾言没说话,仍是坐在床边伸出手,朝他无声地勾了勾手指。 慕羡予深吸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下足了决心,终于迈了进来。 乔十安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 慕羡予缩着头,局促又踟蹰地走到楚倾言面前,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跟他保持了一步远的距离。 楚倾言看着他道:“烧退了吗?” 慕羡予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确定,随即忙不迭点头。 楚倾言:…… 楚倾言也懒得跟这孩子磨叽,直接微微起身一把抓住慕羡予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跟前,以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嗯,是退了。 慕羡予却整个人彷佛僵成了木头,还是红木,从头红到脚。 乔十安奇道:“小师弟,怎么在我面前没见你局促成这个样子?刚才还冲我笑来着,笑得挺自然的啊。” 楚倾言心里翻了个白眼,跟你亲呗,前世你还拜入他的麾下一起打我来着。 探完温度,楚倾言又随手将慕羡予拂开,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最终找出一件格外飘逸潇洒的白衫。 只是他的衣服都有个通病,为求好看,做的都十分精致且繁琐,楚倾言是很享受穿上好看的衣服自己英俊潇洒的模样,但也很讨厌穿衣服的过程,一件一件又一件,饰品也一个又一个,又不想不戴,因为确实好看。 于是他又朝慕羡予招了招手,然后双手伸开,道:“给我更衣。” 慕羡予一怔,难得没有再踟蹰游移,在那一瞬间的怔住之后,忙不迭跑到楚倾言跟前,开始给他一件件更衣。 乔十安在旁看得十分不能苟同,“大师兄,这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弟,跟咱们一样的真传弟子,不是随侍弟子,再说就算是随侍弟子也没有伺候更衣的啊。” 楚倾言于是低头看慕羡予,道:“你不愿?” 慕羡予立即点头,甚至眼睛晶亮晶亮的,是楚倾言难得看到的开心模样,虽然只是在眼底,并没有流露出来。 乔十安:…… 楚倾言挑着眉继续让人伺候。 穿完衣服,楚倾言又配套的玉冠发饰,向慕羡予示意自己的头发,问道:“会吗?” 慕羡予仍是忙不迭点头。 楚倾言于是把玉冠和梳子塞到他手里,往妆镜前一坐。 乔十安忍不住又出声道:“大师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慕羡予连连摇头表示一点也不过分。 楚倾言装没听见。 穿好衣束好发以后,楚倾言对着镜子照了照,手艺不错。 楚倾言起身,这才注意到慕羡予的穿着,他穿的竟不是昨晚自己给他换上的自己的那件,而是又穿回了他那件不合身的内门弟子的衣服。楚倾言对于他穿什么当然没兴趣,只是他记得,昨晚帮慕羡予换下来之后随手丢在了地上,又淋了雨水,虽然经过一夜肯定干透了,但是脏啊。 其实慕羡予当然不是不想洗,只是他记得昨晚楚倾言再三的嘱咐,让他病好之前不许洗衣服,又没来得及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没能回去换。 楚倾言想到什么,问道:“你搬去内门弟子寝室也有几天了,司衣办给你做的衣服还没做好吗?” 闻言慕羡予眼神一黯,微微摇头,“他们可能太忙了……” 乔十安道:“不应该啊,最近没有招新弟子,不需要做新校服,有什么好忙的,最爱做衣服的大师兄最近都没怎么做新的。” 楚倾言:…… 只怕是慕羡予名为真传弟子却实为内门弟子待遇,又无银钱,才会被司衣办刁难拖延。 司衣办虽然是为半璧仙门的弟子筹备衣物的地方,但是也不能谁想要什么衣服都能随便拿,除了入门每个弟子领到的标准校服服制之外,再想要别的,当然要付出什么,毕竟司衣办的人力物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是楚倾言走回了他放旧衣服的箱子前,打开又随手翻出一件他过去已经变小的衣服,丢给慕羡予。 “拿去换。” 慕羡予局促地拿着衣服,开口就要拒绝说不用。 “慕羡予,”楚倾言冷声打断,“我希望你记住,以后我对你说话不要让我说一次以上,你若不听,要么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要么你不是喜欢跪吗?就跪死在半璧仙门外,永远不许再踏进我半璧仙门一步!” 闻言慕羡予一顿,随即不再多言,抱着衣服去了屏风后。 乔十安凑上来忍不住怨念道:“大师兄,你把你以前的衣服给他穿啊?都没有给我呢,我也比你矮啊,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我也能穿啊。” 楚倾言一展折扇看他,“这么多年你有和我要过?屋子里有两大衣柜的是谁?要穿是吧,我那还有一箱,只是你确定你一介受宠的真传弟子,要穿我穿过的旧衣服?” 乔十安想像了下那个画面,然后摇头。 他跟大师兄最交好,让他穿大师兄的衣服当然没问题,只是他跟慕羡予不同,他这个真传弟子是很受宠的,若他穿大师兄穿过的旧衣服,保不齐下面的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会怎么想,还以为他是落魄到没衣服穿呢,司衣办肯定也会马不停蹄诚惶诚恐地送来一大批新衣服。 慕羡予则不同,整个半璧仙门上下都知道他不受宠,但是不敢明面刁难,只敢背后孤立做手脚,可若他穿上了楚倾言的衣服,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等于是公布了这是他大师兄罩的人,别人不许动。 只是乔十安看着楚倾言,也不知道他家大师兄有没有这个意思,还是单纯地嫌慕羡予身上的衣服太脏了,想让他换一件而已。 楚倾言走出外间,慕羡予已经换好了,衣服长短尺寸还是合适的,只是他太过消瘦了,有些撑不起来,不够倒是还好,依旧温润俊美。 楚倾言又想到了前世他的后宫三千佳丽。 床榻已经整理好,慕羡予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整齐叠好抱在怀里,其中包括昨夜楚倾言换下来的那身,他可能是不知道该放哪里,所以只能抱着。桌上的餐盒也还在,如果不是昨夜楚倾言听到慕羡予吃东西的声音,只怕还以为那餐盒压根没动过。 楚倾言道:“放下衣服,去拿食盒。” 乔十安好奇道:“大师兄,要带小师弟一起去膳堂吗?” 楚倾言白他一眼,这不是废话?都从羡鱼小筑出去的,难道还分两条路? 楚倾言:“要不食盒你来拿?” 乔十安果断道:“那还是小师弟拿吧,让我也体会一下有人伺候的感觉。”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伺候他。 慕羡予谨记大师兄说的,不想凡事说一次以上,于是立即将怀里的衣服放在床榻上,然后去拿食盒。 楚倾言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到了膳堂,不用楚倾言吩咐,慕羡予便主动去后厨还食盒,十分有眼力价。 楚倾言当然不会等慕羡予,毕竟他又不是不会自己打饭,就算不会又如何,自己又不会帮。 只是他走过一个个餐口,看着里面的菜色,脸越来越黑。 乔十安在旁边道:“大师兄怎么了?我是听你的吩咐膳堂的啊。” 是,昨夜他的确吩咐过今天想吃猪肝鸭血木耳,但是膳堂平时准备的菜有十几种,他的意思是多准备这几种,不是拿这三种食材做出十几道菜来!这满目的炒猪肝凉拌猪肝炒鸭血鸭血粉丝汤炒木耳木须肉…… 好在猪肝和鸭血还好,楚倾言是吃的,只是不爱吃木耳而已,选了两道没有木耳的菜,只打了一点点,伴随半碗鸭血粉丝汤,由乔十安端着,一起去了专属于他们的东南角。 严知屹已经坐在那了,用餐到一半,乔十安叫了声“二师兄”,严知屹应了声,又不冷不淡地叫了声“大师兄”,楚倾言也“嗯”了声。 前世也是,他跟这个二师弟一向没什么交情,这家伙好像除了修练和诛邪,再无旁的了,性格跟刑厉溟有些相似,只是比刑厉溟话更少,只知道效忠半璧仙门,所以前世楚倾言本尊叛出师门归入十里青灯坊以后,严知屹也等于和他不共戴天,帮着慕羡予抓住他,剐了他。 慕羡予已经从后厨出来了,他新换的打扮为他引来了不少其他弟子的侧目,大家认出这是楚倾言的衣服,不禁都朝东南角看去。可是只见楚倾言仍是照旧冷着一张脸自己用餐,看都没看慕羡予一眼。而慕羡予也是只敢偷偷看了楚倾言一眼,随即眼神黯了下去,完全没有敢靠近的打算,那些弟子顿时明白了。 还以为这个真传不算真传内门不算内门的家伙得了大师兄的庇护,原来并没有啊。 ※※※※※※※※※※※※※※※※※※※※ 大师兄好好一个名门正派大师兄,怎么混的跟校园里杠把子似的,哈哈哈哈 小剧场: 作者:大师兄,请珍惜现在给你穿衣服的小师弟,现在他一件件给你穿的,将来都会一件件地帮你再脱掉。 大师兄:…… 喜欢的亲求收藏啊,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谢谢读者“天夜无心”,灌溉营养液 +10 2020-04-22 05:53:32 本师兄全场最A 楚倾言正对着满餐盘的猪肝鸭血苦大仇深,再好吃也不能每道菜都是这个啊,何况他本来就挑食。 “大师兄大师兄,”乔十安唤他,“你看。” 楚倾言顺着乔十安的视线看去,只见慕羡予正拿着餐盘在取餐,有几个弟子总是围在他身边,虽然不敢动手,但眼神鄙夷言语暗讽不休。 连负责打饭的膳堂大厨,也都是对慕羡予翻着白眼,塞给他半个馒头了事。 只是慕羡予并没有像楚倾言想象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瞥了馒头一眼,就将餐盘放了回去,然后拿着馒头找到了一个角落,坐下无声地开始吃。 而从慕羡予坐下起,方圆三桌之内,一个弟子都没有,似乎靠近他吃饭都是一种玷污。 慕羡予也不在意,冷着脸自己吃自己,只当没看到。 有几个外门男弟子坐了过去,表面上是吃饭,实际冷嘲热讽一句又一句传到了楚倾言耳边。 不外乎是说师门“有些人真是命好啊,明明是吃了半璧仙门的仙药,又舍了点血,就换来了真传弟子的位置,早知道我也去献血了”、“有些人真是心机,谁不知道大师兄是弟子□□法最高的,什么结界不会,偏要去给大师兄送伞,还不是想博大师兄一点关注”之类的,还有人说他衣服是不是偷的。 当然自从楚倾言上次整顿过之后,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这么说的,只是阴阳怪气地暗讽,也不点名道姓,只是不断地说“有些人”。 修仙之人听力和视力都是极好,楚倾言看着十数桌之外的慕羡予,全无在自己面前局促的模样,对这些人的反应也无动于衷,冷漠如初。 楚倾言施施然瞧着手中的筷子,声音带着法力,不大不小地传入膳堂每个人耳中—— “小五,过来。” 膳堂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齐刷刷地看来。 楚倾言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夹着盘里的猪肝,道:“真传弟子该坐哪里,你不知道吗?” 这才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严知屹也朝他看了过来。 慕羡予愣了下,随即眼底泛起了灿如星辰的光,他秉着呼吸捏着那半个馒头,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却是快步朝东南角走来。 朝楚倾言走来。 楚倾言放下筷子拿起汤匙,声音仍是带着法力,他轻笑一声,盯着碗里的鸭血粉丝汤笑道:“什么时候,在半璧仙门,内外门弟子敢欺负真传弟子了?” 膳堂里静得可怕,彷佛掉根针都能听见。 慕羡予走到东南角,却仿佛又局促起来,捏着那半个馒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乔十安道:“愣着干什么,坐啊。” 乔十安是挨着楚倾言坐的,于是慕羡予便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走到楚倾言对面的位置。 楚倾言没有出声,只顾自己喝汤。 慕羡予僵着身子秉着呼吸坐下,眼睛却从始至终紧紧地看着楚倾言。 然而在楚倾言抬头的那一瞬间,他又忙着把头低下,小小的身子都在发抖。 楚倾言抬头却不是看他,而是看向膳堂大厨。只见大厨可能是来讨好或赔罪的,打了满满四大碟菜来,还有两碗晶莹剔透的米饭,颤巍巍地放到楚倾言面前。 “请请请请大公子五五五公子几位公子慢慢慢用……” 乔十安真担心大厨咬到自己的舌头。 事实上大厨真的快咬舌头了,他讪讪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难道传闻有误?不是说这个五弟子不受师父重视还被大弟子讨厌吗?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楚倾言怎么会帮忙出头?而自己刚才打饭的时候还那个态度…… 要不是门规规定不能浪费食物,他怕楚倾言和慕羡予吃不完,他是真恨不得把整个后厨都搬来! 楚倾言挑眉,从什么时候,这些人也称呼自己叫“公子”了?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乔十安本来就没吃饱打算去打,见状喜滋滋道:“好了好了,那你回去吧,多谢,辛苦了。” 大厨又看了眼楚倾言,见楚倾言没什么反应,忙着告退了。 乔十安分给严知屹一盘,自己也端走一盘,还顺走一碗米饭,留给楚倾言和慕羡予两盘菜一碗饭。 好死不死的,留了一盘猪肝炒木耳和一盘木须肉,不过另外两盘也有木耳就是了。 楚倾言实在没有下筷子的欲望,便没有动,继续喝他的半碗汤,反正饭菜自有慕羡予吃。 谁想楚倾言不动,慕羡予就也不动,老老实实地吃他那半个馒头。 楚倾言瞥了瞥眉,把那晚米饭推到他面前,慕羡予愣了下,然后拿起筷子老老实实吃米饭。 楚倾言:…… 楚倾言拧着眉拿起筷子,本来想夹一块猪肝的,但是看着那木耳实在没有食欲,干脆架起一块木耳,丢到慕羡予碗里。 慕羡予又愣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吃掉。 楚倾言听到那些原本呆住的弟子,齐刷刷地倒吸了口凉气,甚至还有几个由于太震惊,摔到了地上。 楚倾言没管他们,专注于把所有木耳丢到慕羡予碗里,当把所有木耳都挑干净了,终于心满意足地吃起了炒猪肝。 吃了会儿,他看到慕羡予终于把筷子伸进了盘子里,却不是炒猪肝这盘,而是那盘木须肉,然后将一个个木耳夹进了自己碗里,同时还夹走了黄瓜片。 这一点就太让楚倾言满意了,黄瓜他真的只爱吃生的。 楚倾言本就刚才吃过了,这会儿确实吃不了多少,故而那猪肝和木须肉还是剩下不少。 他也无意让慕羡予吃干净,毕竟门规只是不许过度浪费,他们不过剩了些许,算不得浪费。 不过慕羡予见楚倾言再没动过筷子以后,还是将剩下的菜吃的干净。 楚倾言一抬头,发现严知屹居然还在,自己来的时候他不是都吃了一半了吗?怎么还没吃完? 严知屹彼时放下筷子,说了句“告辞”,起身走了。 这个二师弟,永远这么莫名其妙。 楚倾言喝完最后一口汤,这才看向慕羡予,道:“你的衣服司衣办恐怕还要几天才能做出来,你先跟我回羡鱼小筑取几件真传弟子的衣服,以后记得,你是真传弟子。” 慕羡予点了下头。 吃完饭,楚倾言领着俩师弟走了,乔十安只是顺路而已,半路就先回了他的院子休息。 回了羡鱼小筑,楚倾言给了慕羡予一个乾坤袋,让他把自己穿着小的那些衣服全部带走,其中包括昨晚他换下来的那身脏衣服,让他带回去洗。 临走之前,楚倾言想到什么,又叫住慕羡予,道:“你们寝室晚上睡觉不熄灯吗?” 慕羡予低声道:“熄的。” 楚倾言奇道:“你不是怕黑?晚上既然熄灯,难道你天天在寝室哭啊。” 慕羡予闻言脸色红了红,头也低了低,道:“寝室窗户对着校场,校场晚上有莲盏燃亮通宵。” 楚倾言了然,那莲盏有施法加持,盏外还有琉璃灯罩,风吹不灭雨打不熄,使得整个校场即使是晚上也亮如白昼。毕竟是半璧仙门,总不可能一到晚上就彻底全黑,总得有个第一仙门的样子。 楚倾言点点头,然后让人走了。 下午的时候,楚倾言去了趟向儒峰想去找向烟重,请教些法器宝石仙剑之类的事。 原本他之前是打算先离开半璧仙门,然后再寻或者炼一把仙器的,毕竟他的十三只是个二级法宝,可是吧、后来吧……反正就是现在计划有变,离不离开的先另说,他便想先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或者中意的仙器。 虽然半璧仙门最大的藏宝阁和藏书阁都在摘星峰,但是论起对法宝仙器的了解,向烟重可比那些书本渊博得多,别看他平时一副对什么都浑不在意与我无关的模样,但却是仙门界的法宝大师。 其实楚倾言前世就有一把仙器,是把长刀,名叫长随,本来只是把一品法宝的,是他偶然所得。当时薛谨白就劝过他,想让他换把武器,因为修仙界主要还是修剑的,刀修更难不说,总给人一种离经叛道格格不入的感觉,但是楚倾言本尊不以为然,因为他的功法强劲且霸道,刀修更能发挥其威力。 当年慕羡予越来越受宠,简直把他这个大师兄的风头都压过去,而楚倾言本尊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怕将来真的会输给慕羡予,所以剑走偏锋,修行功法有点走捷径,越修越霸道,但为了赢慕羡予,他浑不在意。 后来因楚倾言本尊功法高强,多年来死在他刀下的邪祟不计其数,使得这把刀本身就带有一定法力,再后来薛谨白把薛纤纤许配给慕羡予,楚倾言本尊又撞见薛纤纤和慕羡予……那啥之后,他彻底疯了,叛出师门拜入十里青灯坊,又杀了不少玄门之人,这把刀沾了邪祟的血又沾了修仙者的血,正邪混合,祭炼成了仙器。 又或者说,魔器。 一把魔刀。 ※※※※※※※※※※※※※※※※※※※※ 小剧场: 大师兄:听说后面小师弟会爱我爱得要死,有猫饼啊?好苦恼。 作者:冲你种种表现,他不爱死你会飞。 小师弟:嗯,爱死了。 大师兄:…… 谢谢读者“秩秩斯干”,灌溉营养液 +2 2020-04-22 20:14:30 本师兄调.教小师弟 要说起来,楚倾言前世用长随用惯了,这一世再用长随也不是不可,可是想把长随祭炼成仙器的办法,就是让它吸够邪祟和修仙者的血,如若达不到这个条件,那就永远只能当个一品法宝,那显然就不适合楚倾言了,无奈楚倾言只能换把武器。 而且他其实忘了长随是怎么来的了,毕竟那时候他作为影子灵识不强,记忆也不深。 向烟重问他:“你想要什么武器?” 楚倾言道:“我都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流星锤,都没……锤和流星锤还是算了。”太不符和他风度翩翩的模样了! 向烟重:“没有特别想要的?” 楚倾言摇着折扇道:“我这么厉害,那不是用什么都跟玩似的?” 向烟重:…… 最后向烟重丢给他一个卷轴,说是上面收藏了不少外人所不知的玄门仙器,让他回去自己挑个适合自己的,挑完再把卷轴还回来。 楚倾言粗略看了两眼,道:“好多都是有主的啊。” 向烟重双目无神道:“废话,遇到仙器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无主,无主的仙器当然也不会被记录在册啊。” 也是这个道理。 向烟重:“你可以去买,去偷去抢,去坑蒙拐骗,三拜九叩去求,随你,还有事吗?没事请吧。” 于是楚倾言就被赶了出来。 下午弟子们的课程已经都开始,楚倾言没心情去上,只想回去研究卷轴。 有几件课程堂舍是必经之路。 楚倾言本来无心关注,可经过一间堂舍时,他却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堂舍窗外站着一个白衣少年,拿着一根烧过的树枝做炭笔,另一手拿着一张草纸,一边听着里面长老讲课,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十分认真。 离得有些距离,楚倾言能够看到他,而那少年专心听课,没有注意到楚倾言这边。 “大师兄?” 楚倾言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声音不大,不会惊动那边上课,他回头看去,是乔十安。 乔十安凑了过来,也顺着楚倾言的视线看去,惊讶道:“咦?是小师弟呀,想不到小师弟挺好学的嘛。”他又道:“不过大师兄,你在看什么?” 楚倾言看着那少年身影,道:“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楚倾言敛下眼睛。 自上次雨夜送伞,他在课上没有看到慕羡予,可是他当初吩咐的时候说过,让慕羡予一切待遇先按内门弟子来,同吃同住,自然同上课同修练,可是课上却不见他,楚倾言想,要么是慕羡予不想上,只是这个可能性不大;要么是他被其他弟子欺负排挤,不让他上。 别人欺负他固然是那些人不对,但是慕羡予就这么放弃了…… 当然,楚倾言绝不是对他失望,绝不是!他怎么会对慕羡予失望呢,关自己毛事! 可今日才知道,原来不是,看来这家伙还是挺有上进心的,果然不愧是前世玄门界的枭雄霸主。 楚倾言转身离开。 乔十安本来想跟,楚倾言问他心法抄得怎么样了,乔十安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继续抄心法了。 两天后,乔十安来羡鱼小筑交心法,慕羡予来交洗好的衣服。 楚倾言看着乔十安交上来的心法,表情真可谓一言难尽。 “你这个字啊……” 乔十安就差跪下了,哀嚎道:“大师兄求你了,别让我写了,要不我给你耍套剑吧!” 楚倾言道:“可以啊,但是练字也不能停,既然你不爱抄心法,去藏书阁挑本你喜欢的抄,三天后继续交给我。” 最终乔十安含泪耍完了一套剑法,然后撒丫子跑了。 楚倾言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慕羡予,示意他把衣服随便桌子上就好,然后道:“心法会背了吗?” 慕羡予点点头。 楚倾言想也是,既然慕羡予会偷偷去听课,入门心法长老有教,他应该听过了,不过能背下来他还是挺意外的,有些外门弟子刚入门,一个月之内能把心法背下来就已经不错了,慕羡予才拜师几天还是偷学的,既然已经会背了。 果然不愧是前世能打败自己的人啊。 楚倾言听他背了一遍,一字不差。 楚倾言又问:“懂什么意思吗?” 慕羡予点头又摇头:“一点点,长老还没教完。” 楚倾言了然,这心法写得玄妙至极,若没有讲解的确很难懂,就好像丢给楚倾言四书五经而没有注解,楚倾言也不敢说都能看懂。 楚倾言托腮看他,“为什么上课时在窗外偷听,不进去?” 慕羡予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知道,随即低着头道:“会吵……” 虽然只有两个字的回答,但不知为何,楚倾言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以慕羡予的性格和身份,肯定不可能坐第一排的,只能坐后面,而后面本来就是一些不听话的弟子坐的地方,加上慕羡予本就受排挤,也许慕羡予坐进去,就算那些弟子不敢明面欺负他,但肯定会暗地里捣乱,让他没法好好听讲,倒不如在外面,还能落个清净。 楚倾言又问道:“认字吗?” 慕羡予低着头摇头。 “过来。” 楚倾言说完,走到了桌前,找出宣纸和毛笔,抬头看跟来的慕羡予,道:“会磨墨吗?” 慕羡予这次点头了,他在李府给李辛扬做陪练的时候,见过书童磨墨。 于是楚倾言道:“那磨吧。” 慕羡予抬起眼睛看了楚倾言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楚倾言错觉,他总觉得慕羡予的眼中似乎闪着微光,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对此他很不理解,伺候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虽然慕羡予以前看过书童磨墨,但自己动手操作还是第一次,好在很快就掌握了精髓,简单来说就是慢条斯理,慢工出细活,很快,楚倾言说行了。 楚倾言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出一个字,然后问慕羡予:“认识这个字吗?” 慕羡予眼睛亮亮的,道:“是楚吗?” 楚倾言忍不住白他一眼:“是慕!慕羡予的慕!” “哦。”慕羡予眼底的微光黯了些。 楚倾言表示不理解,也懒得理,把他名字后面两个字写了出来,指着道:“你的名字。” 前世楚倾言本尊是个极其自恋风骚的人,各方面都力求最好,自然也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字如其人,一看就风骚至极,花里胡哨,饶是写道经也写的跟女子的情信似的。 而现世的楚倾言则不然,他的字迹和楚倾言本尊只有五分相似,更多了些傲风骄矜,一看就知道字迹主人风姿绰约且目中无人,狂得字迹都掩不住了…… 楚倾言把笔丢给他,道:“照着写。”然后自己随便找了本书看去了。 看了会儿书,楚倾言说去看看慕羡予写得怎么样,结果一塌糊涂,比乔十安还糟糕。 楚倾言瞥起眉刚要开口,却发现了问题根本所在,这家伙笔都拿得不对,难怪写成这个样子。 慕羡予拿着笔紧张地看着他,彷佛生怕他会生气。 楚倾言把书放到一边,然后握住慕羡予的手,漫不经心道:“笔要这样拿。” 他给慕羡予调整好姿势,然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低头问他:“记住了吗?” 只见慕羡予被他圈在他和书桌之间,低着头脸色通红,手有些细微的颤抖,楚倾言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冷汗。 啧,差点忘了,这家伙很怕自己。 真是麻烦。 楚倾言丢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写,然后去院子里练剑去了。 练了会儿,楚倾言总觉得有道视线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回头去看,透过窗户,只看到慕羡予红着脸低着头练字。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楚倾言进屋去看,这次写得总算不再那么一塌糊涂,但仍旧好不到哪去。 楚倾言拿起乔十安抄写的心法,本想让慕羡予照着写,但后来担心慕羡予的字迹会被乔十安带跑,于是自己提笔默写出来。 因为有三大卷,所以楚倾言只是写了第一卷的三分之一,问道:“教到这了吗?” 慕羡予点头。 楚倾言便把这张纸丢给他,道:“你不是会背么,不认字没关系,按照你背的,一字一字地对,抄吧,抄个百八十遍,既背熟了,字也都认得了。” 慕羡予乖巧地点头,珍重地接过来,认认真真地开始抄写。 楚倾言便又去院子里练剑去了,练累了就研究向烟重给他的卷轴,或者也看看书,时不时地透过窗子看一眼在里面练字的慕羡予,一整个下午倒也不觉得闷。 晚膳时间,楚倾言让慕羡予休息一下,跟自己一起去膳堂,慕羡予想说不累,楚倾言说得让他一起去伺候打饭拿碗拿筷子,慕羡予一听立马放下笔跟了上来。 大师兄领着新任小师弟一起来膳堂,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半璧仙门,有不少弟子都来膳堂凑热闹,只为看真的假的。 他们只看到大师兄的确领着慕羡予来了不假,却不像是领着小师弟,倒不如说领了个随从跟班,以前大师兄虽然金贵,衣服不自己洗房间不自己打扫,但好歹饭还是会自己打的。可是如今,慕羡予端着托盘跟在楚倾言后面,他眼神瞥到哪里,慕羡予就去打哪道菜,全程大师兄都没动过手,口都没动过!就动了动眼! ※※※※※※※※※※※※※※※※※※※※ 老攻的忠犬程度,是要培养的 谢谢金主月亮是我磨弯的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4-24 09:54:22 月亮是我磨弯的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4-24 19:04:31 我想涨收藏我想涨收藏,为什么就这么难……求收藏啊,呜呜…… 本师兄还在沐浴 楚倾言丝毫没有吓跑别人的自觉,还说了句“正好”。 楚倾言径直走向最里面的那间沐浴隔间,慕羡予先是怔怔地跟在他后面,随即快跑两步,先进去放水调试水温。 楚倾言挑了挑眉,赏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楚倾言还是有良心的,毕竟他的双手还在又没有退化,所以不至于中衣都让慕羡予帮忙脱,所以当慕羡予把水温调试好,沐浴的东西都放好以后,自己走进了隔间,关上门,将宽下来的中衣中裤挂在门上。 门不高,上可露头下可露脚。 慕羡予怔怔地站在门外,看着挂在门上纯白如雪的裤子,蓦地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可以看到他通红的耳尖。 好一会儿,他才怯生生地伸出手,把门上的衣服扯下来,放进盆子里。只是他抱着盆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耳尖也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很快楚倾言洗完,一伸手,慕羡予便忙把擦身的帕巾奉上,再一伸手,慕羡予接过帕巾,奉上更换的衣物。 楚倾言随意一披,开门走了出来,见慕羡予一直低着头,也没多想,径直走到浴堂外间的长凳上坐下,道:“擦头发。” 慕羡予怔了下,忙着翻出专门拭发的帕巾,走到楚倾言身后,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触上楚倾言的头发。 如墨漆黑,如藻柔顺。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楚倾言没系好的衣襟,露出的大片胸膛,如玉如雪…… 楚倾言闭着眼睛假寐,心想这孩子还是有点用的,擦拭得跟按摩似的,动作不轻不重,舒服得紧,甚好甚好…… 只是擦着擦着,他听到啪嗒两声,紧接着一丝微弱的血腥气传来。 楚倾言回头看去,只见慕羡予捂着鼻子,从指缝中渗出血来,而慕羡予的脸也比这血色浅不到哪去,他红着脸道歉,然后忙去旁边水池去洗鼻子。 “啧,”楚倾言看他,“你不是贫血吗?怎么还流鼻血?” 慕羡予仰着头咕哝道:“最近太热了,寝室有些干燥……” “啧,”楚倾言又发出一声,“对了,长卿峰给你的疗伤药一直有吃吗?”断了可是会死的。 慕羡予怕再流鼻血,不敢点头,只能道:“有的。” 楚倾言道:“看来那药不错,不但治好了你的贫血,还补多了。” 慕羡予红着脸不说话,洗干净之后回来继续给他擦头发。 擦了没一会儿,楚倾言又听到了啪嗒声…… 楚倾言懒得再让他给自己擦头发,自己随便擦了擦让他回去休息了,自己回羡鱼小筑之前,先去找了趟随侍弟子,让他们再给自己送去一个新的漏刻。 临走之前,他又道:“对了,去吩咐膳堂,就说我近几日体内火气旺盛,明日做些清热下火的菜品,汤品也做成梨汤之类的。” 翌日一早,果不其然,漏刻又被摔个稀碎。 楚倾言抽空去把卷轴还给了向烟重,卷轴上记录的仙器多是有主的,总不能真让他去偷去抢求买去求,且不说能不能偷到买到,只说仙器多是认主的,主人不死之前,想要给仙器易主没那么容易,总不能让他为了一把武器去杀个一代宗师。 看来只能从长计议,或者其实把他的十三炼成仙器也未尝不可,只是那需要法宝祭炼和一个契机,楚倾言暂时没找到合适的。 这几天三天两头慕羡予就来找他,说是请教,楚倾言虽然烦吧,但是他毕竟身为大师兄,总不能说我不教你,只能每次硬着头皮指点,就很烦。 不过好在烦归烦,他每次一来,楚倾言那堆换下来的衣服、懒得铺的床、摔在地上没有清扫的漏刻、懒得整理的书桌就有着落了,反正看那家伙也没有不乐意,反而乐此不疲的样子。 也有人替他跑腿,天天去吩咐随侍弟子送新的漏刻来,没办法,谁让他一天摔一个…… 只是楚倾言也纳了闷了,为什么这两天慕羡予天天流鼻血?现在年轻人火气这么大的吗? 从浴堂里出来,楚倾言没让慕羡予先回寝室,而是把他领回了羡鱼小筑,池塘里的莲子熟了,让他去摘莲子,然后莲子自己吃,让他吃莲子心。 没什么,只是不想浪费而已。 全程楚倾言只是在桌边坐着,等着吃。 楚倾言道:“修习练武,体力也很重要,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先去围着校场跑二十圈。”败败你的火气消耗消耗你的体力。 慕羡予道:“是。” 话音刚落没多久,楚倾言便听到一声雷鸣,没多大一会儿雨就下来了,只是他也不着急,这是夏季的雷阵雨,下一会儿就停了,下午已经下过好几次了。 果然,等慕羡予剥完莲子,雨便已经停了。 楚倾言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慕羡予慢吞吞地起身,慢吞吞地告辞,这慢吞吞地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舍不得走呢。 慕羡予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刚要抬脚出门,只听楚倾言又叫住他。 “等一下。” 慕羡予眼睛亮晶晶地回头。 楚倾言瞥着眉看了眼窗外的夜风,还有被雨水打落的柳叶莲花瓣,摸着鼻子轻咳了声,似是十分嫌弃般瞥了眼外间床榻上,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别着脸道:“这毯子我留着也无用,送你了。” 慕羡予惊讶地看着他。 楚倾言骄矜嗤笑,“怎么,难道你认为你盖过的毯子,我还会盖?要不是半璧仙门不许浪费,我就丢了。” 夜风忽地吹了一阵,虽然是夏季,也是入了夜又下了雨,还是有些凉,慕羡予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走到塌边抱起那条金丝软缎的毯子,十分温暖。 出门之前,楚倾言还是大发慈悲赏了慕羡予一个伞状结界挡雨,免得这莫测的雷阵雨又下起来。 别误会,他只是怕慕羡予这弱不禁风的小子,淋了雨又生病,浪费长卿峰的药,他是大师兄,要为整个半璧仙门的用度着想。 上床之前楚倾言想,一定要让采物办给自己准备几把雨伞在院里备着,要大红色、绣金花儿、配铃铛、挂流苏、流光溢彩的那种! 然而就在楚倾言躺好准备盖好被子的那一刻,又猛地坐了起来! 因为他感觉到,慕羡予那边有异样。 自己刚才赏慕羡予的那个结界,与他本人自然是有感应的,他估测从羡鱼小筑到内门弟子寝室最多两盏茶的时间,所以这个结界两盏茶的时间一到自动消失,而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结界被人强制打破了! 楚倾言拧眉,立即起身抓起外袍,直奔内门弟子寝室。 原本已至熄灯就寝时间的弟子寝室长廊,现在灯火通明,弟子们纷纷出门来抻着脖子往最里面的那间看热闹,围得水泄不通。 一见到楚倾言来,所有弟子又跟耗子一样,纷纷钻回了自己寝室房门大关,不过还是透过门缝瞧瞧往外看。 楚倾言径直御着十三来到最里间,一进门就看到满屋狼藉,显然刚才经过一番打斗,而这里也跟楚倾言之前料想的一样,满是霉味。 住在此屋的慕羡予和其他三个内门弟子,此刻皆站在墙边,如同罚站一般。 只是让楚倾言意外的是,严知屹居然也在。 “大师兄。”严知屹面无表情地问声。 “你怎么在这?” 严知屹道:“巡视,路过。” 虽然半璧仙门每夜自有弟子把守巡视,但是身为真传弟子,当然偶尔也要亲自去各处巡视一番,楚倾言虽然懒惰,但偶尔也是会去的,严知屹自然也不例外。 楚倾言点点头,这才看向墙边的四人,不用看就知道,这四个人一定刚刚打过架,每个人都蓬头垢面鼻青脸肿,慕羡予闷着头站在最角落里,怀里还抱着他刚从自己那拿走的毯子。 只是让楚倾言意外的是,以往慕羡予不是没被欺负过,但他一般都是那个挨打的,可今天虽然他还是挂了彩,但另外三个伤得也不轻,甚至看起来外伤比他更严重。不过看慕羡予嘴角的血就知道,这三个内门弟子一定仗着他还不会法术,用功法攻击他来着,外表不严重,绝对有内伤。 但是对于慕羡予终于知道还手、并且是很凶狠地还手这件事,楚倾言还是有些意外的,甚至还有些欣慰…… 遇到霸凌事件,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以为你好欺负,从而得寸进尺。 “说吧,怎么回事?”楚倾言施施然道。 慕羡予闷着头不吭声,三个内门弟子面面相觑,最后讨好中带着轻松地笑道:“大师兄我们闹着玩来着……” 楚倾言一挑眉,也跟着笑了,“你们管这个叫闹着玩啊?玩什么?看谁流的血多吗?”他一展折扇风骚地摇了两下,笑得更加好看了,道:“正好本大师兄今夜难眠,不如我陪你们一起玩啊?” 严知屹侧头看来。 三个内门弟子噗通一声跪下了,纷纷告饶。 楚倾言还是那句话,“说吧,怎么回事?” ※※※※※※※※※※※※※※※※※※※※ 作者:就洗澡事件而言,大师兄,我真觉得你被压活该,你看你把人孩子撩成啥样了…… 小师弟:其实我以前也还手的,只是打不过,所以还是护着头免得被打傻…… · 我觉得我就是大师兄最大的黑粉,每次写他我都想笑,然而他又是主角,所以我一直写,一直笑,哈哈哈哈…… 小师弟与道侣可共存否? 楚倾言试图拉开她,然而刚一拉开她又不依不饶地扑了过来,楚倾言无奈,只能召出十三,以扇尖抵住她的肩膀,才没让她靠近。 “你和师父出关了?”楚倾言道。 “大师兄……”薛纤纤扁着嘴巴看着他,“人家闭关这么久,你都不来看人家。” 楚倾言:“你都说了你在闭关,我怎么看你?招你走火入魔吗?” 薛纤纤扁扁嘴似是想辩驳,又确实无从辩起,于是道:“我一出关,就听说大师兄你让那个乞丐住进了你的羡鱼小筑?” “乞丐?你是说小五?” 薛纤纤立即叫道:“都说了我才不承认他是五师弟!”她愈发气愤,“爹爹当初要收那个臭乞丐为徒,大师兄怎么都不反对?如今还让他住进了羡鱼小筑,连我都没有住进来!大师兄你不要纤纤了吗?” 楚倾言:…… 这段话槽点就太多了,楚倾言实在不吐不快。 首先,三师妹你对自己性别可还了解?你一个大姑娘住进我一个大男人的院子,礼法廉耻名节面子都还要不要了?师父知道了就算不先打死你也会先打死我的吧? 还有,为什么本大师兄让慕小五住进来就等于不要你了?你俩是不能共存的关系吗?且不说本大师兄不喜欢你,就算喜欢了,道侣与小师弟不能共存吗? 最后,三师妹啊,本影真想替本尊喊一句冤,前世可不是本尊不要你,是你移情别恋看上了人家慕小五,给你大师兄戴了好大一定绿帽子! 不过让楚倾言意外的是,前世薛纤纤几乎是对慕羡予一见钟情的,见他第一面就移情别恋了,怎的这一世好像十分厌恶他的样子? 可楚倾言开口却是道:“师妹,为人当知感恩,人家救了你,分了你半条命。” “去他的感恩!对那种色狼才不需要什么感恩!”薛纤纤吼道。 楚倾言突然想到,之前慕羡予刚来半璧仙门的时候,曾被人指出过说他偷看薛纤纤更衣,至今还未平反,想来薛纤纤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 楚倾言刚要开口,不经意地一瞥,竟看到慕羡予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起来像站了有一会儿的样子,神色淡淡,面无表情。 楚倾言当下就慌了,料想他楚倾言骄矜至此,还没什么能够让他慌的,可是莫名下意识地,他就是慌了! 要知道,这可是注定慕羡予的后宫之一啊,现在扑在自己床边,万一他误会自己要勾搭他的后宫,岂不是又要坚定活剐自己的决心? 楚倾言几乎想到了自己再次被千刀万剐的画面…… 慕羡予却并未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都不看他们,把洗漱的盆子帕巾等一一放回原处。 完了,瞧瞧这表情,明显是有情绪了,心里不定琢磨怎么剐我呢。 将东西放好之后,慕羡予照例走向楚倾言的床边,要帮他按摩。 楚倾言立即道:“不用,你不用按了,以后也不用了,好好休息吧。”他怕被暗中掐死…… 慕羡予一听脚步一顿,看了眼旁边的薛纤纤,敛下眼睛,神色更冷了。 楚倾言心下懊悔,怎么就真敢把小师弟当随侍弟子使唤欺负呢,是不是人家给点阳光灿烂,就忘了他前世活剐自己时笑得有多好看了? 薛纤纤闻言立即扬起下巴对慕羡予道:“听见没有死色狼,大师兄不要你伺候,滚远点!” 楚倾言:……姐,师姐!我叫你师姐行吗?你是不是怕我不早死? 不过也是,本来薛纤纤也会是慕羡予那头的,怕他不早死也是应该。 不过楚倾言还是决定先自救一下,例如先帮小师弟挽救一下清白,帮他解决和薛纤纤的误会,也许他日这俩人成其好事,会感谢自己这个红娘,从而放他一马呢。 楚倾言道:“纤纤,偷窥一事,我想可能有误会,小师弟不是那种人。” 薛纤纤道:“那让他说清楚,我被偷窥的那天早上,他脸上多出来的新伤是哪来的?难道不是被我随侍的女修打的?!” 楚倾言于是看向慕羡予,示意他解释。 当然要他解释啊,楚倾言又不知道他那伤哪来的,只有解释好伤的来由,才能自证清白。 只是喂喂喂小五小师弟,让你解释你一直盯着本大师兄干什么?还如此委屈怨愤的模样,机会给你了你解释啊,媳妇还要不要了? 谁想慕羡予到最后也没解释,反而气冲冲地冲出了里间,钻到了床榻上,气愤地把毯子盖上,脑袋都蒙在了毯子里。 楚倾言:……这么有性格的吗?解释一下会死吗?媳妇真不要了?还是说因为自己在场的缘故?莫非慕羡予只想解释给薛纤纤一个人听? 楚倾言正想着要不要回避给他们腾出二人世界,薛谨白突然一张传音符传了过来,问薛纤纤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哪了,薛纤纤吓了一跳,忙着闪了。 楚倾言:……就这还想住进羡鱼小筑呢? 薛纤纤一走,楚倾言本来想去跟慕羡予解释解释他跟他的未来媳妇之一真的没什么,免得被误会,可是看慕羡予把整个人都蒙在毯子里,从鹌鹑变成了蚕蛹,楚倾言又懒得解释了。 想他堂堂大师兄,用得着跟他解释?呵呵不要想了,爱捂痱子尽管捂去吧。 结果当晚楚倾言就失眠了,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睡着之后更是噩梦连连,梦到的人不出意外还是慕羡予。 之前楚倾言梦到的都是慕羡予前世模样,已经二十出头华贵打扮,这次他梦到的就是慕羡予现世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穿着自己送他的蓝莲白衣,手上拿着前几天自己送他的一截捆仙绳,阴恻恻地对着自己笑,一边笑一边朝他走近要拿捆仙绳捆他,这下不但要剐他,还说要吃了他,一口一口吃干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直到楚倾言睡眠恍惚中似乎听到了谁在叫自己,这才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沉沉睡去。 这次醒来,竟然直接到了中午,楚倾言试图想找漏刻,纳闷漏刻怎么没叫醒自己,朝案桌上一看才想起来,半璧仙门所有的漏刻都已经被他摔完了,新的还没做完,难怪今天没有漏刻叫他起床,只是他朝外间看去,慕羡予却也不在了。 啧啧,这小师弟还真闹上脾气了,都不叫他起床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嗯,前世他也是这个性格,切…… 不过人虽然不在了,外间还放着给他带的早膳,好吧,那就不说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了。 吃过早膳,楚倾言难得睡了个饱觉,练了会儿剑之后,见慕羡予始终没回来,又没有随侍弟子经过,于是楚倾言决定勤勉一次,亲自把食盒送回膳堂。 谁想他从羡鱼小筑走过长街走过校场,也没看到半个弟子的影子,只有几个负责看守的弟子在,只是他们也都窃窃私语东张西望,似乎在谈论什么事。 楚倾言凑过去听了一耳朵,随即直奔惩戒堂。 最近半璧仙门的弟子不是开始有讨好巴结慕小五的了吗?怎么他又出了事,还抓到惩戒堂去了? 只见惩戒堂外围了不少弟子,有的私语有的咒骂,大多的还是在看热闹,伸着脖子往里看。而楚倾言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薛纤纤的声音传来。 “就说他是个死色狼!之前他就有不轨行为,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去女修浴堂偷窥,真是可耻!我身为半璧仙门大小姐,不得不为我门内女修做主!” 随即是其他几个女修咒骂哭泣的声音。 慕羡予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我没有。” 薛纤纤喝道:“那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如今是真传弟子,又受大师兄庇护,谁敢伤你?莫不是和人打架了?那你说,是谁打的,指出来!” 慕羡予的声音顿了下才又冷冷淡淡传来,道:“我自己摔的。” 薛纤纤嗤笑道:“你怎么能摔成这样?摔成个椭圆形的乌眼青?那你再摔一个我看看。” 慕羡予没说话。 薛纤纤又道:“你说不是你,那我再问你,你每日早课从不缺席,为何单单今日没有去?不是去女修浴堂偷窥,又是去做了什么?” 这次慕羡予倒是没有犹豫,道:“后山练剑。” 薛纤纤问:“谁能证明?” 慕羡予没回答。 楚倾言知道,后山范围太大了,而且太远,弟子们多数都喜欢在校场演武场或者自己院子练剑,少有去后山的,就算去,后山这么大,也未必遇得上,倒是去后山的路上,可能会遇见经过的弟子,但也只是可能。 慕羡予虽然自搬入羡鱼小筑之后,那些弟子再也不敢欺负他了,甚至有点像巴结楚倾言一样巴结他,但是对楚倾言的巴结跟对他的到底不一样,对楚倾言更多的是害怕和敬畏,还有更多的是折服,以前楚倾言虽然人品不端劣迹斑斑,但他毕竟是这一辈第一个入门的大弟子,而且从小带着弟子们玩,功法在这一辈中也堪称第一不可比拟,有弟子可能看不惯楚倾言的为人,但对他的实力还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但是慕羡予一个空降的真传弟子,才识功法皆不如他们,他们讨好他说白了也是讨好他背后的大师兄而已,这种讨好太过脆弱,中间夹杂了嫉妒和怨愤,一旦有意外发生,都会轻易推翻,比起帮他作证,他们更想看到他出丑。 没有人站出来帮他作证,慕羡予也说不出名字来。 ※※※※※※※※※※※※※※※※※※※※ 年终疑惑:道侣可以和小师弟共存吗? 答:可以啊,你可以把他俩变成一个人啊。 · 不用管,我只是写了个错别字,修改一下而已 本师兄就是护短 薛纤纤道:“哼,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死色狼!还请执法长老罚他执法棍十下,我就这去求爹爹,让他把这个死色狼赶出半璧仙门去!” 楚倾言立时瞥眉,这执法棍说是只有十下,但是夹杂着长老和执法棍本身的法力,一棍下去都能要一个普通弟子的半条命去,饶是楚倾言自己,也不敢说能挨过执法棍十下安然无事,慕小五这样的,三下都挨不住。 “慕小五。” 此言一出,不说就知道是谁,因为整个半璧仙门只有一个人会这么称呼慕羡予。 原本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众弟子,纷纷让出两条路来,只见他们的大师兄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负在身后,款款走进来。 楚倾言瞥着眉看着站在惩戒堂中央的慕羡予,瞥眉道:“找你许久了,怎么在这啊?去,还食盒。”楚倾言把手中的食盒伸出去。 慕羡予还没来得及动,薛纤纤已经扑了过来,楚倾言没想到她会直接扑,胳膊已经被她抱在了怀里,本来楚倾言想甩开的,但是大庭广众的,总要给这薛大小姐一个薄面,只能瞥眉由着她了,不过还是注意着动作,尽量跟她稍远些。 “大师兄,我就说这家伙是色狼了!之前冒犯我还不算,今早还去女修浴堂偷窥!现在到了惩戒堂都不跪!”薛纤纤怨愤道。 “哦?是吗?”楚倾言看向长老行过礼后,问道:“请问长老,当场抓住的吗?” 惩戒堂长老只负责执法,旁的不管,于是道:“据说不是。” 薛纤纤道:“虽然没有当场抓住,但是他偷窥的时候被女修发现,被女修打了一下,紧接着他没有去上早课,眼睛又多了伤痕,让他解释伤痕的来历他又说不清,必是他无疑!” 楚倾言想到上次慕羡予被指偷看薛纤纤更衣,也是因为脸上多了新伤,虽说自己知道不是他,但如果真是,这家伙也真是够倒霉的,每次偷窥都被发现挨打。 楚倾言看向慕羡予,“你眼睛的伤哪来的?” 慕羡予眼神一黯,垂了眼睛,“我……” 楚倾言打断他,“我要听实话。” 于是慕羡予只垂着眼不开口了。 楚倾言也懒得催他,而是那些群起激昂哭哭啼啼的女修,道:“是谁发现有人偷窥,然后出手打的?” 一个女修站了出来,道:“回禀大师兄,是我。” “用什么打的?” “是我放擦身香粉的瓶子。” 楚倾言接过那瓶子看了看,是个烫金梅花的金瓶,通体雕刻着梅花。 楚倾言又瞥了眼慕羡予的眼睛,道:“可我觉得他眼睛的伤,好像是被拳头打的。” 其实之前也有人发现了,只是没人敢提出来而已。 薛纤纤道:“可是也有可能是他被皂荚盒打伤以后,为隐藏伤口,自己给了自己一拳啊。因为我问遍了所有弟子,没有人和他打过架,绝不会是其他弟子打的,那就只能是他自己。” 楚倾言:……不得不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可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前世他就认识慕羡予,他就信了。 楚倾言于是再度看向慕羡予,问道:“你的伤怎么来的?” 慕羡予抬头愤愤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倾言错觉,他感觉慕羡予好像都快哭了,最后又闷下头去不说话。楚倾言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把他调.教得胆子大了些活泼了些,瞬间变回鹌鹑了。 薛纤纤道:“看,他说不出来吧。” “其实他眼睛的伤是我打的。”楚倾言突然道。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其中眼睛最炙烈的,便是慕羡予。 楚倾言道:“我自被十里青灯坊袭击之后,因神思不安夜里难寐,患上了起床气的毛病,若睡不醒猛地被人打扰,会下意识动手打人。” 众弟子闻言心想,大师兄您确定这是被袭击以后新染上的毛病?您以前也是动不动打人啊,而且不分睡没睡。 楚倾言道:“此事,四师弟可以为我证明。” 乔十安一直是害怕惩戒堂的,只因小时候跟着楚倾言调皮,被罚惯了,所以从来不敢踏进一步,但是不妨碍他躲在门口看热闹。只是他一直隐在人群中,没想到还是被大师兄发现了。 乔十安探出头来,点点头道:“是啊,我因此没少被大师兄打呢。” 楚倾言道:“故而,小五如今与我同住一处,更没少被我误伤。” 薛纤纤瞥眉想了想,道:“不对啊,那他为什么不说?而且大师兄你刚才也问他伤是怎么来的,如果是大师兄你打的,你还问什么呢?” 楚倾言趁机把她一直抱着的手臂收回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咱们这位新小师弟,会不会为维护本大师兄的名誉,死不松口呢。毕竟本大师兄总是误伤他人,是很光彩的事吗?你们有听十安提过吗?” 乔十安立即捂住嘴道:“没有没有,大师兄的秘密我从来不敢说出去!” 只是现在不用他说也是人尽皆知了。 不过对于其他弟子而言没差的,还是那句话,要说以前的楚倾言,那可是无论睡着醒着,都是动不动就打人呢。 楚倾言见还是有不少弟子面露怀疑,于是冷言冷面厉声道:“难道本大师兄的话你们不信?!” 此言一出,所有人忙着纷纷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信信信”,就差没当场跪了。 楚倾言有些满意,又缓下语气·道:“小五只是为了维护我,免得有弟子私下谈论本大师兄的是非,但他的伤,的确是我打的。至于他为什么没去上早课,那是因为本大师兄今日身体不适,不想去上早课,便让他去膳堂给我取早膳,一来一回,自然错过了上课时间。” 说着楚倾言提了提手上的食盒,以做证明。 楚倾言一说完,也有弟子突然出声道:“啊,我想起来了,早上我好像的确看到有人在后山练剑,只是我没有走近,所以不敢确认是谁,但看身形,的确像是慕师弟。”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弟子也纷纷出声,不管看见的没看见的,通通都说看见了。 执法长老一看,这刑是执不成了,收好执法棍去膳堂吃午膳去了。 执法长老都走了,薛纤纤再不甘,也只能作罢,楚倾言又安抚两句,众人便都散了。 楚倾言瞥了慕羡予一眼,决定还是自己去膳堂还食盒吧。 楚倾言刚走出惩戒堂没多远,乔十安便凑了上来,道:“大师兄,其实你不知道小师弟的伤是哪来的吧?” 楚倾言看他,“你怎么知道?” 乔十安道:“因为你每次打完我都不记得啊。” 楚倾言:…… 乔十安又凑过来悄悄道:“大师兄,你今日如此维护小师弟,你就不怕他万一真的是那个偷窥色狼……” “他不是。”楚倾言打断他。 乔十安问:“为什么?” “直觉吧。” 楚倾言总不能说,前世我就认识他,见过了无数女人对他前仆后继,见惯了他的三千佳丽,用得着去偷窥?并且按照时间线,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和薛纤纤在一起了,虽然因为偷窥一事有些偏差,但待查出真正的偷窥色狼后,薛纤纤估计会因愧生爱,还是爱上慕羡予。且再过不久,他的别的媳妇啊娘子啊红颜知己啊露水情缘啊什么的,也该出现了。 “大师兄。” 楚倾言听到慕羡予突然在身后这样叫自己。 楚倾言其实知道,自惩戒堂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但自己刚才和乔十安说的那些,也无谓他听没听见,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声叫自己,这还是头一遭。 胆子大了?鹌鹑变脑斧了?而且昨夜不是还不高兴呢?还因为薛纤纤突然来找自己吃醋呢,醋劲儿过去了? 慕羡予定定地看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师兄刚才所说……起床气的事情……是真的吗?” 乔十安抢先答道:“当然是真的,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梨城初见,第二日我也顶了个和你一样的乌眼青,就是大师兄打的啊。” 楚倾言:……老四你这骄傲的语气是为哪般啊? 慕羡予低了低头,声音还是有些微颤:“那、打完会不记得?” 乔十安道:“也不一定吧,大师兄睡着的时候突然被吵醒,随手打了一拳肯定不记得啊,就好像你睡觉记得你翻身多少次吗?但如果大师兄追着你砍了两条街,那肯定会记得啊。” 楚倾言:……比喻得还真贴切。 看来这家伙对于自己的病症,还多少下了些工夫了解,算没白疼他。 慕羡予又低了会儿头,楚倾言想自己要不要问他怎么了,慕羡予却突然抢过他手里的食盒,有些兴冲冲甚至是雀跃道:“我去帮大师兄还食盒!” 楚倾言笑了,“那敢情好,午膳你也顺便打回来吧。” 楚倾言刚吃过早膳,这会儿还不饿,估计饿的时候午膳时间已经过了,让慕羡予打回来,省得再去向儒峰让大厨开小灶了。 “好!”慕羡予道,然后抱着食盒直奔向儒峰。 慕羡予一走,楚倾言侧头看向乔十安。 乔十安莫名道:“大师兄你看什么?” 慕羡予笑了声,“我只是觉得,年龄相仿果然更亲近些,小师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放松自在。”刚才慕羡予抱着食盒跑开的样子,是楚倾言从未见过的雀跃模样。 乔十安莫名更甚,“嗯?难道不是小师弟只有在大师兄你面前才紧张局促吗?” 楚倾言勾了下唇角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羡鱼小筑。 乔十安:…… 他本来是想跟大师兄一起去膳堂的啊,现在大师兄回去了,他自己去吗? “小师弟,等等你四师兄我啊……”于是乔十安追慕羡予去了。 ※※※※※※※※※※※※※※※※※※※※ 熬夜写文果然容易出错,又写丢了一个小尾巴,别的没改,只是结尾加了几句对话而已。 谢谢人约黄昏后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5-01 01:29:24 小师弟的花花 虽然修仙之人皆可御宝飞行,但是门派之外都有结界保护,否则若是谁都能轻易御剑飞行从上空而过,成何体统。也是为了抵御外敌的侵袭,所以进出半璧仙门,无论御剑御宝御什么,还是要从正门经过。 楚倾言还没落地,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站在山门外的人影,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雪,雪落满山,整个半璧仙门如同粉妆玉砌,而那白衣少年站在雪中,衣白胜雪,墨发如瀑,如玉如仙。 山门外坐落着一尊石碑,上门是开山祖师题的“半璧仙门”四个大字,楚倾言记得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没这石碑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已比肩了。 只是如今他背对着楚倾言面对着石碑,低着头不知在摆弄什么。 楚倾言御剑落地,那白衣少年闻声看来。 “大师兄!” 楚倾言刚把剑收好,便被那白衣少年扑了个满怀,他如今已经壮实许多,身高也从比楚倾言矮一个头变半个头,幸好他有分寸,否则被他这么一抱,楚倾言还真得踉跄两步。 楚倾言化剑为扇,抵开慕羡予的肩膀,瞥眉道:“长得这般高了,怎的还是如此莽莽撞撞不知规矩,说了山门路滑,本就不聪明,怎么不干脆摔傻你算了。” 慕羡予朝他嘻嘻地笑,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披风,给楚倾言披上,系上衣带。 楚倾言转着折扇道:“不是说了以后不必来山门等我,在羡鱼小筑等即可,怎的又来了?知道给我带披风,不知道也给自己带一件?怎的,不是想摔傻是想冻傻吗?” 慕羡予来到半璧仙门已经数月,初时还跟着众位长老的课程走,跟其他弟子一起学阵法结界咒语符箓剑术功法等,但是他天资聪颖,且有楚倾言的帮助,进展飞快,长老们的课程相比于他便算是慢了。且他是要参加明年年夏的收徒大会的,不但要参加,并且必须一举夺魁,如此才不辜负他真传弟子的名号,才能服众,所以跟着长老们学还不如自学来的快。 薛谨白见他是可造之才,也亲自授艺,刑厉溟是个武痴,见慕羡予是个练武的材料,并且许多时候有独特见解,没事也爱跟他练手,所以慕羡予进步神速。 为了锻炼他,楚倾言开始命他随其他弟子一起下山历练,剑招练得再漂亮咒语背得再熟,没有实战经验也是白瞎。 当然抓的都是一些小邪祟,例如农民庄稼里的耗子精、中秋节闹妖的元宵精什么的。前几次楚倾言也随他一起去了,只是自入冬以后,十里青灯坊的魅族躁动异常,频频作乱,半璧仙门常常人手不足,楚倾言好几次也不得不亲自出马。 魅族难对付,所以即使慕羡予非要跟楚倾言也没有领上他,反正慕羡予刚学会御剑不久也追不上,几次慕羡予跟丢以后,便在楚倾言每次出门的时候,守在山门外等他回来。 从夏至冬,从未曾改。 慕羡予嘻嘻笑道:“我知道大师兄也是今日诛邪回来,怕大师兄冷着,拿了披风就出来了,没顾上别的。我只在这等了一会儿,就一会儿,不冷。” 楚倾言扇子摇的飞快,嗤笑:“呵,你冷不冷和我有什么关系?冻傻了正好没人每日烦我了。” 慕羡予也不气馁,笑嘻嘻不知从哪掏出一束红梅花来,伸到楚倾言面前。 慕羡予每次历练归来,都会从外采一束花回来,应时应季,每每如此。 楚倾言瞥眉看他,“平时不都是回到羡鱼小筑才给我的吗?怎的今天在山门外就给我了?” 慕羡予顿了下,随即又笑了起来,“这是今冬开的第一株红梅,我急着想给大师兄看。” 楚倾言瞥的眉头未松,“我要去跟师父复命,总不能拿束梅花去吧?” “哦。”慕羡予慢慢垂下他捧着梅花、冻得有些微红的手。 还没等他的手完全垂下,楚倾言冷着脸将花接了过来,冷声道:“早年你漂泊时手本就有冻疮,闵峰主也说了入冬就会复发,还敢在雪地里这么冻着,冻坏了这双爪子以后怎么拿剑?回头连一个外门弟子都打不过,对外别说是我师弟,丢人!” 说着楚倾言一甩披风,率先朝山门走去。 慕羡予笑吟吟地跟上。 “大师兄,慕师弟。”守门弟子恭敬道。 通过这小半年的相处,半璧仙门的弟子不再像初时那样排斥慕羡予,甚至跟他愈发交好,从开始的不愿跟他一起下山诛邪历练,到现在都抢着跟他组队,只因慕羡予功课好学识好,跟他诛邪既涨知识又省时间,且这位慕师弟为人随和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本就容易,连门内女修也有不少对他倾心的。 楚倾言想到自己数月前曾对他说过一段话。 他说:无论是任何人任何境地,突然的介入,排外和磨合都是必经的阶段,你这种空降的真传弟子,受到孤立其实并不意外,我可以强迫别人亲近你,但那只是表象,具体真正怎么服众让别人亲近,还是要靠你自己。 末了楚倾言又补了一句:当然做人也不是非要和别人亲近,像本大师兄就不需要也不稀罕,本大师兄就爱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楚倾言想,嗯,算这孩子做的不错。 “大师兄,”慕羡予突然叫住他,“你要去跟师父复命,我就不去了,羡鱼小筑数日未住人,我先回去打扫。” 羡鱼小筑轻易不许外人进,打扫一事从来也都是慕羡予亲历亲为,故而他们这几日不在,随侍弟子也不敢轻进打扫。 只是让楚倾言意外的是,以往慕羡予都会在自己回来之前先打扫干净,怎的这次没打扫就来山门等自己了? 可能只是来不及吧,楚倾言未作他想。 他应了声,便自己去了薛谨白的院子。 薛谨白的院子叫紫徽苑,此刻所有峰主长老都聚在这里,连薛纤纤和乔十安也在,还有几个其他峰主的真传弟子,只是几个并未全来,商讨着十里青灯坊最近异动和年节将至半璧仙门过年的问题。倒是不见严知屹,不过他向来不参加这种场合。 楚倾言一来,便被迫加入了,他原也是不参加的,只是这次赶上了没办法,溜也没法溜。 “每年一入冬,十里青灯坊便频频异动,里面的异族也都频繁出入侵袭人间,惹得民不聊生,真是可恶!” “是啊,今年尤其更甚,前段时间还害了江城某个村子的七条人命,若是我们去晚了,只怕那个村子都被屠了。” “只是可惜魅族太过厉害,一般小门派对付不了,而我们半璧仙门又人手有限,好在最近几番诛邪之后,他们终于老实了些,我们应该能塌实过个年。” “说到过年,今年怎么过啊?还是照例组织一场弟子比试?” “你还组织比试呢?弟子们都说,每月一度的功法考核已经够难了,连过年都不能歇一歇,再组织比试的话,他们就纷纷告假回家过年了,到时候就让半璧仙门剩几个弟子烧冷灶吧,饺子都没人给你包。” “那怎么办?总不能今年守岁所有人一起大眼瞪小眼吧?” “不如我们每个峰各出三个节目,加一起也十多个,这样守岁时也有个热闹?” “这主意好。” 于是众位峰主纷纷安排起来,当然峰主们是不会亲自表演的,也是安排手下弟子做。 故而薛大门主也看向了自己大弟子。 闵月峰主见状调笑道:“倾言剑法卓然,不然表演一段剑法也是不错的,还能让其他师弟学习一下。” 楚倾言托着腮无聊地看着手中的红梅。 薛纤纤喜道:“好啊好啊,我可以弹琴为大师兄助兴。” 楚倾言把手中的红梅转了转。 “不好,”刑厉溟的一个真传弟子道:“大师兄的剑法我们平时已经见的够多了,难得过年,大师兄不如来个新鲜节目给我们开开眼?” 楚倾言捏了捏梅花瓣。 难得一直没说话的乔十安道:“这花是?” 楚倾言不在意般随口道:“哦,没什么,小师弟刚给我摘的,这小子,隔三岔五就给我弄些花来,烦都烦死了。” 楚倾言终于把花放在了旁边的案桌上。 众人:…… 薛谨白轻咳了两声,道:“其实今日议会也有不少真传弟子在,也该叫羡予来的,只是他下山历练一直未归,原来已经回来了吗?” “嗯,要叫他过来吗?”楚倾言道。 薛谨白叹气道:“不用,反正也快结束了。总之按闵峰主提议的,每峰各出三个节目,咱们摘星峰就交给言儿你负责了。” 楚倾言道:“弟子遵命。” 众人又商讨了几句,议会结束。 楚倾言拍了拍乔十安的肩膀,任重而道远道:“节目的事,交给你了。” “啊?” “难道你认为本大师兄会亲自表演吗?还是会有耐心组织这些东西?” “可是……” 楚倾言道:“也没逼你亲自表演,随便从摘星峰众多弟子中,揪出三个节目来不就好了?只是有一点,不能比其他峰差,不能给咱们摘星峰丢人,你筛选,我最后定夺。” “大师兄……” “你若办得好,我刚得了一块二品淬灵红石,用来镶嵌你的佩剑赤心最好不过,送你了。” 乔十安一改愁容,立马答应了:“好!” 薛纤纤看着大师兄离开的背影,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 噗,我真的觉得楚倾言满身都是笑点,来自于亲妈的嘲笑,哈哈哈 本师兄的烂桃花 自从慕羡予发现了这个起床法不会被打之后,数月来,每到楚倾言赖到午时都不起床时,他便用此方法,十分管用。 说完,慕羡予便微微直起身子,他知道,按照以往,大师兄都要缓一会儿,才能彻底清醒过来,现在还属于他“不记得”的阶段。 谁想楚倾言虽然还没清醒,但身体的潜意识和条件反射还在,慕羡予上有政策,他也下有对策,在被“压”了数月之后,他的潜意识也找到了应对办法。 他索性不用手脚,身子一个用力向里翻,慕羡予猝不及防,又怕伤到他,敛了力道,结果被他一个用力,带到了床的内侧。 这是他第二次躺上这张床。 除了初时的惊讶和又澎湃起来的心跳外,看着枕侧楚倾言又闭起来的眼睛,他无奈地笑了笑。 罢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然而慕羡予被他禁锢着,想着也跟着睡一会儿算了,楚倾言却又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回过头瞥眉看着他。 慕羡予知道,大师兄彻底醒了。 慕羡予也跟着坐起身来,看着他温声道:“大师兄,吃饭好不好?” 洗漱的水早已备好,不用再去浴堂。 其实楚倾言越来越不爱吃早膳了,因为他起床的时间很尴尬,一般起床了都已经到午膳时间了,早膳早已没有,午膳又太过腻味,他刚起床只想吃点清淡的,但大多时候都吃不上,虽然慕羡予会提前从膳堂打好,待他起床早已凉透,再热就不是那个味道了,所以渐渐的楚倾言就不吃早膳了,宁愿喝点茶。后来慕羡予不依不饶,非要他吃点东西,就只能给他准备点瓜果点心当早膳。 只是他闻着飘进来的淡淡香味,好像不是瓜果点心。 慕羡予服侍着他洗漱完穿好衣服之后,先出了门,但并没有出院,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的了。 前几个月,在葡萄架旁边,慕羡予非要盖一个小间,这小间不为别的,居然是要搭一个灶台!楚倾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见慕羡予画的草图并没有影响整个院子的美观,反而设计得有锦上添花之意,便由着他了。 只是楚倾言以为慕羡予盖这个厨间,最多是为了方便从膳堂打饭回来之后,怕凉了为了加热用,原来还能做饭的?还能正经地做出一顿饭的那种? 楚倾言看着慕羡予端进来的托盘上,有两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碟褶花小笼包,还有两碟小菜,外加两个茶叶蛋。 楚倾言确定这不是膳堂大厨的手艺,因为大厨做的皮蛋瘦肉粥是看不见皮蛋和瘦肉的,小笼包也没有褶,甚至都不算有馅,顶多有点指甲盖大小的馅沫,只有茶叶蛋真的是蛋。 还有这小菜,没有花椒粒没有姜片没有香菜黄瓜丝胡萝卜丝等等,对极了他的胃口。 楚倾言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好像从来没有刻意跟慕羡予说过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整个半璧仙门他只跟乔十安一个人详细说过,但是慕羡予每次打回来的食物,好像从来没有犯过他的忌口。 “这是你做的。”楚倾言是陈述的语气,不是询问。 慕羡予微微低头,楚倾言已经许久没见他脸红了,见他红着脸点了下头,然后把餐盘放到了桌上。 楚倾言挑眉看他,“你会做饭?” 据他前世所知,慕羡予很小的时候就家破人亡四处流浪了,那时候他应该很小还拿不起锅铲,后来四处乞讨,上哪学做饭去?可偏偏这一餐盘的东西,可不像生手之作。 楚倾言想自己要是第一次进厨房,绝对能把厨房炸了。 楚倾言想到前段时间慕羡予手指上总是缠着布条,那时他还说是练剑太勤,手上起的茧子。楚倾言见都已经包扎好了,总不能再拆开,而且茧子而已算不得大伤,也就没管,只是去长卿峰取了两瓶磨伤药来,再“不小心”丢在外间而已。 楚倾言想了想,又道:“我刚开始去上早课那几天,每次午睡醒来,都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是不是也你送来的?” 慕羡予已经很久不鹌鹑了,现在又变成了一个红鹌鹑,红着脸低着头没说话,耳红如血。 答案不言而喻。 楚倾言勾了下嘴角,随意道:“我还以为是乔十安送的。” 慕羡予终于出声,声音小小:“大师兄和四师兄感情一向很好……” 楚倾言道:“还行吧,确切来说是他单方面崇拜我喜欢我缠着我。” 慕羡予又不说话了。 楚倾言坐在桌前,先是空腹喝下慕羡予给他准备的蜂蜜水之后,然后夹起一个小笼包,看着上面精致好看的褶花,道:“练了多久?” 慕羡予抿抿嘴,低声道:“没多久……” 那就是很久了,楚倾言估计,没准从他不再被众人排挤、能进入膳堂后厨之后就开始了。 楚倾言咬了一口小笼包,味道么……就这么说吧,多了这门手艺,慕羡予将来的后宫三千佳丽可能要翻倍…… 慕羡予站在桌边近乎紧张地看着楚倾言,只待他的点评。 楚倾言只有四个字:“不错,甚好。”末了,他又加了几个字:“将来……保重身体,注意养肾。” 眼神,意味深长。 慕羡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大师兄说的可能是注意养身,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慕羡予道:“我没关系,不累的。”为大师兄做饭,能做一辈子才好,不会累。 楚倾言想:果然是将来的玄门霸主道宗枭雄,是能驾驭三千佳丽的男人!强! 然而让楚倾言没想到的是,慕羡予的后宫三千佳丽还没出现,倒是出现了自己的一朵烂桃花。 记得早前楚倾言说过,曾有个妘婳宫女修送了他一把佩剑,后来在和魅族一次交手中,不小心被折断了么。没错,就是那个女修,她来半璧仙门了! 说实话,影子楚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了,毕竟那是本尊招惹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闵峰主生辰将至,因为长卿峰和妘婳宫都属药宗,故而妘婳宫宫主和闵月多少有些交情,于情于理该送上贺礼,于是派了一小队弟子来送贺礼,这女修就是为首的那个。 老实说楚倾言连她叫什么都忘了,还是来了之后又听人提起才知道,叫风晴九。而且这位风姑娘身份可不一般,也是妘婳宫宫主的真传弟子不说,还是她的亲外甥女。 据说这位风姑娘的父母不知怎么回事,可能年轻时造过什么孽,损了什么阴德,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全部夭折,这位风姑娘是第四个,但是出生也是病症连连生命垂危,无奈风氏夫妇只能将女儿送上了妹妹所在的妘婳宫,拜入仙门,这才保住了性命。而民间早有说法,为了显示门丁兴旺,所以风晴九虽然排行老四,但是名字取了个九字,也称九姑娘。 对于楚倾言本尊是个长得好看的就招惹,这次还找了个来头大的,作为影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挺争气的。 就是如果这位九姑娘最后没也拜倒在慕小师弟的长裤之下,楚倾言会觉得更争气一点。 楚倾言想,也许九姑娘这朵烂桃花不是自己招惹来的,自己也许只是个垫脚石,是命运的齿轮把她推到了慕羡予的身边,让他们提早见了面。 因为如果楚倾言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明年收徒大会之前的试剑大会上,才初见见面,然后天雷勾地火…… 反正普天之下,没有他楚倾言戴不上的绿帽子,也没有他慕羡予接不了的盘。 闵月毕竟只是峰主而不是门主,而且为人又还算低调,所以生辰并未大办,只在仙门里吃了一顿家宴。 那位九姑娘本来应该家宴之后就离开的,但是得知半璧仙门每年年底的课程考核要到了,便想留下一起参加。于规矩而言,倒也无不可,尤其她还是宫主的亲外甥女,这也算两派联络感情和学识的一种方式,薛谨白自然同意。 家宴之上,对于风晴九对楚倾言频频的暗送秋波,楚倾言先不说,倒是把薛纤纤气得够呛,恨不得直接掀桌子,薛谨白生怕女儿和她打起来,家宴一结束赶紧拉着女儿走了。 楚倾言吃饱喝足,也打算领着小师弟走人。 “楚师兄。”风晴九追了出来,眉眼含情地看着楚倾言,行了个女儿礼。要不是慕羡予也在,她简直恨不得直接抱上来。 慕羡予在旁边谨礼地朝她笑了下,算是礼貌问好。如果风晴九足够了解慕羡予,就会发现,那笑就是俗称的皮笑肉不笑,嘴笑眼不笑。 “风姑娘。”为了风度,楚倾言忍着没转身立马就走。 风晴九眼神一黯,“楚师兄,你怎么都不唤我九儿了?” 楚倾言:…… 风晴九看了眼慕羡予,又对楚倾言低声道:“为什么自半年前起,楚师兄就不回我的信了?” 楚倾言莫名道:“什么信?” 风晴九道:“就你我往来的……信笺啊,不但没有回信,连鸽子都没了,这半年来,我都丢了十几只鸽子了。” 楚倾言觉得,看风晴九刚才的口型,应该是想说“情信”。 ※※※※※※※※※※※※※※※※※※※※ 本文又名《半璧仙门杠把子和小师弟抢老婆的那些年》。 年底的课程考核,说白了就是期末考试。 大师兄像不像波斯猫,高贵典雅自恋又懒又馋嘴,小师弟鹌鹑牌忠犬小奶狗。 本师兄的人也敢使唤? 半年来丢了十几只鸽子?但是楚倾言这半年来倒是吃了不少鸽子,他还纳闷呢,怎么总有鸽子往他这羡鱼小筑飞,这么想不开的么…… 鸽子腿上倒是绑着信笺,但是楚倾言也拆开过,上面的确有一些……私房话,但是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啊,就纸张的右下角画了个女子小像。但是实话实话啊,用毛笔画的,就勾勒了个轮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连个痣都没有,谁认得出来?难道不都长这样? 楚倾言也知道私拆他人信笺不礼貌,可是那鸽子飞到他院子的池塘边就不走了,赶走了又会飞回来,一连停留几天,楚倾言想把信物归原主都不知道给谁,那鸽子又挺肥,不吃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别说,那鸽子还挺补,瞧瞧慕小五这半年蹿多高。 慕羡予估计也猜到了,看了楚倾言一眼,莫名笑意加深了。 楚倾言:……笑毛笑,你以为你笑起来很好看是……是挺好看。 楚倾言又看向风晴九,想说姑娘你有毛病吧,都修仙之人,是传音符不好用?用什么飞鸽传书,还挺古典。 然而出口的却是:“可能,鸽子迷路了吧。找我有事吗?直接说吧。” 风晴九看着他,扁着嘴道:“楚师兄,为什么我觉得这次再见,你对我冷淡许多。” 楚倾言心想废话,本大师兄对于绿过我的都看不顺眼,这么说吧,整个修仙界的所有女修中,本大师兄只看你那个姨妈宫主顺眼,因为只有她没有拜倒在慕羡予的长裤之下,可惜最后也被慕羡予砍死了。闵月因为年纪原因没有被慕羡予收入后宫,但也是他的忠实手下。 不等楚倾言回答,风晴九又羞涩一笑,“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跟楚师兄说些悄悄话,”她的眼神和声音愈发娇媚:“楚师兄,我可以去你房里坐坐吗?” 楚倾言抬头看了眼这漆黑的夜色,不得不说,姑娘玩挺开啊,难怪当年和慕小五初见就能天雷勾地火。 楚倾言冷漠道:“不行。” 风晴九:“啊?” 楚倾言道:“那也是他的房间,问他吧。”楚倾言之了下慕羡予,然后转身便走。 风晴九不解地看着慕羡予,道:“其实刚才我就想问,阁下是?” 慕羡予朝她一笑,“我叫慕羡予,现在也住羡鱼小筑,伺候大师兄的起居。” 风晴九了然,难怪会住一起,道:“原来是随侍弟子啊。”虽然理论上真传弟子是没有随侍弟子的,但是可能门派和门派不同,加上以楚倾言骄矜身份,有随侍弟子伺候倒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楚倾言会让旁人住进他的院子。 走在前面的楚倾言顿住脚步,不悦地回头,冰冷道:“愣着干什么?你是谁的师弟?还不赶紧回去铺床!” “来了。”慕羡予朝风晴九又微笑道别,忙着追了上去。 虽然众所周知大师兄赖床,但是同屋的小师弟,该早起还是早起的。他先去洗漱,然后打算去后山练会儿剑,怕在院子里练会吵到大师兄,练到巳时再回来给大师兄做早饭。自从他的小厨间搭建成功以后,便是日日如此,楚倾言的早饭便由他全权负责,只有午膳和晚膳才去膳堂,不过偶尔也会让他开小灶。 然而他刚洗漱回来,一进院子,便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 他忙着放下盆子冲进了屋里内间,却已经来不及,只见一个人影刚走到床边,便被打飞了出去。 风晴九捂着眼睛,哭唧唧地爬起来,控诉道:“楚师兄……” 慕羡予生怕她出声又吵到大师兄,忙着对她“嘘”了声,看着她眼睛上熟悉的乌眼青,忍下想笑的冲动,低声道:“风姑娘抱歉,大师兄有起床气,睡时万不可靠近。” 内间,楚倾言已经又抱着被子睡了起来,完全不曾有被吵到的样子。 “可、可、可……”风晴九简直要哭出来了。 慕羡予道:“要不,姑娘去长卿峰拿些伤药?” “我这样子怎么出门啊!”风晴九指着自己的眼睛低声吼道。 慕羡予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做的跟楚倾言十分地异曲同工,他道:“那要不我煮个鸡蛋给姑娘揉一揉?我记得我房中也有些伤药,也可赠予姑娘。” 风晴九要哭不哭的,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鸡蛋而已,很快便煮好,而且慕羡予只煮了一个,他知道大师兄要中午才起,如果现在就煮的话,中午就凉了,就算一直泡在热水里,蛋也就老了,给大师兄做的食物,他一直力所能及做到最好。 煮好鸡蛋,慕羡予又找出一块没人用过的新帕子,以及一瓶化瘀的药,交给风晴九。 风晴九接过来看着他道:“你好温柔啊。” 慕羡予先是不动声色瞥了下眉,随即莞尔道:“举手之劳,半璧仙门弟子理当如此,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煮个鸡蛋而已,若换成大师兄,壳都剥好了。 这话是没错,举手之劳而已,换成别人也会这么做,但是风晴九就是觉得他温柔。 “啧啧,是挺温柔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凉薄声音,慕羡予立即抬头,脸上那疏离礼貌的笑容,立马变得会心。 他跑到门口,看着只着中衣倚在门边的大师兄,喜道:“大师兄,你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楚倾言往屋里走,拿起一件外袍给他披上,动作轻柔言语舒缓,才真正算得上温柔。 “还说,被你们吵醒的。”楚倾言冷冷道。 说来也怪,修仙之人,哪怕是睡着灵敏度也是极好,随时处于警备状态,所以楚倾言睡归睡,但只要确定没有危险,就算有声音吵他,也不会影响他睡觉,否则每天早上慕羡予做饭的声音早被他打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早慕羡予和风晴九的动静并不算大,可还是吵得楚倾言睡不着了。 风晴九已经拿着鸡蛋和伤药也进了屋,哀怨地看着楚倾言,意在给他看自己眼睛的伤。 楚倾言只看了一眼,就当没看到。 不管,我不记得,跟我无关。 给楚倾言披好外袍以后,慕羡予又去给楚倾言准备洗漱的水又给他倒茶漱口,忙里忙完无微不至。 风晴九在屋里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是不开口,可能不会有人离她,于是道:“楚师兄,我原本是想来叫你一起去膳堂吃早膳的。” 楚倾言端起慕羡予给他准备的漱口茶,道:“哦,我院里有,我不去。” 现在风晴九的眼睛这样,让她去她也不去了。 待楚倾言漱完口,慕羡予给他奉上一杯新的热茶。 风晴九见状便也随口道:“麻烦给我也倒一杯吧。”她只当慕羡予是随侍弟子,所以不觉命令他有什么。 “好。”慕羡予道,然后拿出一个新的客用茶杯。 他刚要倒茶,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好看的手按住。 楚倾言瞥眉道:“你谁的师弟啊?” 慕羡予抬头怔道:“啊?当然是大师兄的,只是有客来……” 楚倾言打断他,“知道是我的师弟就行了,我还没睡醒,还要再睡一会儿,里间太冷了,再去往炭盆里加点炭。” “那我……” 楚倾言不等他说完,连人带茶壶一起往里间拽,当然他没忘了还在屋里站着的风晴九,随口对她说了句“想喝茶是吧,那有茶叶那有新茶壶,热水在厨间”,然后头也不回地进里间了。 风晴九:…… 风晴九回去想了一天,怎么也想不明白楚倾言为什么对她态度大变,甚至气得想直接回妘婳宫去,但是想到他们从前的情谊,又想到自己千里迢迢从妘婳宫赶过来,就这么回去又有点不甘和舍不得。她想,可能是自己去的太早吵到人家睡觉了,仔细想想的确太冒昧,所以她决定,第二天再去一次,这次还特地选了中午。 她的眼睛涂药之后,又休养了一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有点微青用脂粉和眼妆就能遮住。 结果谁想到她一进屋,就看到那个随侍弟子慕羡予,手脚并用地禁锢住躺在床上的楚倾言,整个人如同压在他身上一般,而楚倾言躺在床上脸色阴沉,十分可怖。 整幅画面看起来,旖旎又暧昧,更像慕羡予要对楚倾言做什么。 风晴九吓得叫了出声,正要冲上前去救楚倾言。慕羡予听到她的声音不自觉松了手脚的力道,被楚倾言趁机挣脱,果不其然他又要打人,这次打的却不是慕羡予,而是抓起枕头朝风晴九砸去。 风晴九:…… 慕羡予:…… 院里风晴九哭得惊天动地,丝毫没有吵到屋里楚倾言的睡觉。确认过这一点,慕羡予把房门关好,免得冷风进去,然后递给风晴九一张草纸。 风晴九本来是在外间哭的,被慕羡予请到院里哭不说,现下看到草纸,哭得更欢了。 “连、连个手帕都不给,就给个草纸……”风晴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慕羡予为难道:“都被大师兄用过的,没有新的了。” “用过的也比草纸强啊。”风晴九哭道,用这个擦脸不疼么! 慕羡予只是默默地又递上一张草纸。 ※※※※※※※※※※※※※※※※※※※※ 你们不要觉得小五是攻就对他有偏见,他不是中央空调,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貌和举手之劳,这毕竟不是个霸总冷漠攻。你受伤了不能见人,给你瓶药帮你煮个鸡蛋还是可以的,但是帮你剥壳帮你揉帮你上药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手帕都被大师兄用过的意思是,都是使用过的旧手帕,但是洗过是干净的!旧手帕不等于脏手怕! 小剧场: 大师兄:本师兄看慕小五和风晴九在一起,到底是看慕小五不顺眼,还是看风晴九不顺眼?千古难题! 作者:作为你的亲妈,其实我也说不好。 风晴九:我明明拿的是作死反派绿茶剧本,为什么这么惨! 本师兄的软肋 原本这个时间慕羡予已经把他家大师兄叫起床了,但是今天出了意外,他觉得大师兄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火上还煨着他刚做好的疙瘩汤,他怕煨得太久失了口感,打算先拿下来放在灶台旁。 风晴九正哭着,见慕羡予独自去了厨间,自己又哭了两下,又觉得自己哭没什么意思,便也跟去了厨间。 “这是什么?好香啊。”风晴九哭都忘了。 慕羡予道:“疙瘩汤,乡间做法,风姑娘可能没有见过。” “的确没有见过,看着好好吃,可以分我一碗吗?”风晴九道。 “自然可以。” 因为楚倾言早饭和午饭几乎算是合并成了一顿,慕羡予怕楚倾言吃不饱,所以一般都会多做一碗的份量,他能吃完最好,吃不完慕羡予自会解决。 盛出一碗来,慕羡予递给风晴九,道:“小心烫。” 风晴九刚要接过来,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将那碗疙瘩汤接了过去,转身就走。 风晴九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楚倾言的背影,谁想楚倾言转身走了没两步,又停下脚步转了回来。 风晴九这才想到,原来是楚师兄怕她烫到,特地帮她拿的,顿时两天的委屈全都化为乌有,刚想对他含情脉脉地说一句谢谢,却见楚倾言冷着脸拿起一块抹布,垫在碗下以免烫到,然后把碗和抹布都塞在了慕羡予手里,自己赤手端起灶台上的那口锅,另一手抓起慕羡予,转身就走。 进屋之后,顺便把门还关上了,俨然忘记了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风晴九:……呜呜……哇! 据说风晴九回了房间之后又哭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有出门,反正翌日早上她没有再踏进羡鱼小筑,楚倾言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 年关底下,是半璧仙门一年一度的课业考核,以便检查整理每个弟子每年的进步。考核完之后,成绩甲等的弟子可以进入长卿峰的虚灵幻境。 所谓虚灵幻境,是半璧仙门创山祖师留下的,在长卿峰山崖下的一处幻境结界,里面种满了不少上等的灵药灵宝,且里面灵气充裕,最适合闭关修练,若修练正好到关卡或者瓶颈,在里面历练一番,说不准正好可以突破关卡瓶颈,功法大升。 但当然,里面也不是只有灵药灵宝,否则还不人满为患。以免也有不少异兽精怪,是为守护那些灵药灵宝所存在,理论上不主动攻击它们也不会主动害人,且这些精怪并不算太厉害,不至于要了弟子的性命去,算得上是安全。 这几天正是考核时间,慕羡予奉楚倾言的命令,去长卿峰给闵月送些资料,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迷路的风晴九,便顺便为她领路一起回来,毕竟风晴九的客房也在摘星峰。 一看到慕羡予,风晴九又想到了楚倾言,顿时又想哭了,道:“楚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对我很好的。” 慕羡予道:“额,可能是大师兄要准备年底考核,太过辛苦,还要筹备除夕夜的节……” “他有什么好准备的,哪年他不是第一。”风晴九道。 慕羡予:…… 风晴九又道:“不过,他对你倒是不错。” 慕羡予莞尔,“大师兄对谁都是极好的。” 风晴九白他一眼,彷佛在说“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慕羡予看了看前方,道:“快到摘星峰了,过两天考核结束之后,风姑娘要随甲等成绩的弟子一同入虚灵幻境的,不要想太多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风晴九刚想说什么,却被一个人打断了。 摘星峰,校场。 楚倾言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想,这些家伙一点也不可心,都没个来给他剥葡萄皮的。 待最后一组表演完,楚倾言朝旁边的乔十安看去,凉凉道:“就这些?” 乔十安点点头,“不是挺好的吗?” 楚倾言嚼着葡萄道:“说了节目要新,要奇,要与众不同要力压其余三峰,你选的一堆什么节目啊?第一组唱曲第二组耍剑第三组打拳第四组翻跟头,你觉得有看头吗?你觉得他们的跟头翻得特别清新脱俗吗?比后山的猴翻得还好?” 乔十安道:“可咱们摘星峰多数都是男修,一群大老爷们,自然比不得长卿峰那些女修能歌善舞,再说了我觉得第一组那个曲子唱的挺好的啊。” 楚倾言笑了,“是挺好,《十八摸》,这曲子唱完师父要不疯我就从后山跳下去。” 乔十安从未去过秦楼楚馆,从未听过这种曲子,也从未接触过一些稚子不宜的事情,听不太懂这曲子唱的什么,只觉得调子挺好听的。 第一组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想啊,只是他们就会这一首。 楚倾言道:“保留那个折子戏和女修组的水墨舞,其他节目全不要,第三个节目,再找。” 吩咐完,楚倾言刚打算回去,就听有两个路过的弟子道:“听说了么,大小姐和妘婳宫的那位九姑娘在后山打起来了。” “何止听说了,还是我亲眼见到了呢!打的那叫一个惨烈哟。” “那你怎么没去拉着点啊?” “我倒是想啊,可谁拉打谁,连慕师弟都被她们误伤了,尤其她们是在后山断崖那里打起来的,我可怕被她们丢下去……” 楚倾言本来是想回羡鱼小筑的,听到他们对话的前半部分调转了脚步,准备召出十三直奔后山,但是听到后半部分,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楚倾言动容的话,应当就是后山断崖了。 后山很大,毕竟是一整座山,楚倾言经常去后山摸鸡打鸟练功乘凉,但独独不会去断崖那里。 他毕竟死在那里,鲜血流尽,风干成尸,影落崖壁,数十年的光景,数十年的风吹日晒生不如死。那种不适感是从身体到心里双重的,别说靠近了,连听都不想听到。 乔十安:“大师兄你去哪?你不是要回羡鱼小筑吗……”他尾音未完,楚倾言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再次来到后山断崖,和楚倾言记忆中的一样,险峻、陡峭、寒气逼人,可能就是俗称的高处不胜寒吧,楚倾言想,要不是因为这么寒冷,也许他的血能流得快一些,能早死一些,毕竟被吊在崖上一点点流血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半空中,薛纤纤和风晴九打得正欢,下面满满的围观群众。 “真的不去拉架吗?” “怎么拉?女人之间的战争千万不要掺和,搞不好会要了小命的。” “有谁知道她俩为什么打起来吗?” “听说好像是九姑娘和慕师弟从长卿峰回来,正好遇到大小姐,然后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为了慕师弟?” “也可能为了大师兄,女人啊女人……” “对了,慕师弟呢?” “听说刚才拉架被误伤了下,然后就没注意了,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不会吧,慕师弟的御剑术刚学会没多久,剑又是弟子入门时标配给的那把破剑,御得了这么高吗?” “那怎么办?” …… 私心里知道不会的,慕羡予的御宝飞行是楚倾言亲自教的,就算对慕羡予没信心对他自己总有信心,可是楚倾言还是往崖边走了走。 有时候楚倾言真的恨极了自己过于优秀的眼力,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崖上横长出来的那棵树。 前世,他就死在那棵树上! 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记忆历历在目—— “楚倾言,你这个猥琐的小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小师弟!” “大师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难怪三师姐会离开你,这次我也要站在小师弟这边。” “大师兄?呵,你真令我作呕。” “言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大师兄啊,想你骄矜一世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昔日你对纤纤无礼,今日就付出血的代价吧。” “当初你抽我耳光不是抽的很欢吗?怎么不继续抽了?啊我忘了,你的手脚筋已经被挑断了。” “好可惜啊,那也不能踹我了。” “天灵根?天灵根很了不起吗?就可以让你欺辱同门?好,那我就把你的灵根粉碎成齑!看你以后还怎么欺压他人!” “二师兄你割的太快了,别让他太快就没了气,你们谁还想割两道?” “算了算了,我来我来……” 楚倾言彷佛一时被那血色的记忆吸了进去,抽不出来,只带着他越陷越深,眼前都是血色。 薛纤纤和风晴九愈打愈烈,一记剑气袭来,正打中楚倾言的脚边,将他脚边崖壁的部位砍断了些许,楚倾言一脚踩空,竟回不过神来,整个人掉了下去! “大师兄!”众弟子大惊,忙着呼唤出声,其中有一个声音,最为凄厉熟悉。 楚倾言微微回神抬头看去,只见在他跌落的瞬间,他的手被一人抓住,让他没有掉下去。只是抓住他的是个少年人,力气虽不小但也有限,加坠力,让他无法将楚倾言拉上来。 这张脸,楚倾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 作者:大师兄,风晴九今年也才十五六,你就这么欺负人家,太坏了,看,掉悬崖了吧。 谢谢读者“天夜无心”,灌溉营养液 +10 2020-05-06 20:42:32 小师弟爬上了本师兄的床 泡完温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楚倾言昏昏欲睡,要不是有慕羡予带着,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在御剑途中睡着,然后掉下去摔成肉泥。 楚倾言明天是准备罢考的,不在乎时辰,但是慕羡予明天还有考核,所以楚倾言没再让他按摩什么的,只让他铺完床快点回去休息。 看着慕羡予铺床的身影,楚倾言闲来无聊,想到什么,道:“小五啊,仙门弟子修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能够自己研发功法是最好的,一来独一无二,二来最适合自己,你大师兄我是玄门百家弟子这一辈中,唯一一个有自己研发功法能力的,所以我才能成为弟子辈中第一人,你若学了我的功法剑术,驰骋仙门指日可待!何必总跟着师父学,师父那套,啧啧,太古板,太老套。” 慕羡予忙碌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大师兄的功法二十岁之前不能破身?” 楚倾言挑眉道:“是啊,世上所有功法,都是童子之身练事半功倍啊。” 慕羡予想了想自己不满十五岁的年纪,还是决定算了,没有吭声。 楚倾言可能是太无聊了,于是继续忽悠道:“是,我承认,一般男子的确到十四五岁就可以娶妻生子了,但是修仙之人仙途漫漫,若可以修行得道,千百岁年纪不成问题的,晚几年破身怎么了?那么饥渴吗?女人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瞧瞧薛纤纤瞧瞧风晴九,都来不及等到他弱冠,就都跟别人跑了,如此不甘寂寞的物种,有何稀罕? “不是女人……”慕羡予小声道。 楚倾言不解,“那是什么?” 慕羡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别过头去,道:“床铺好了,大师兄快休息吧。”说着他忙去了外间。 楚倾言还试图跟他讲述了一下男女欢好没有什么值得稀罕的,也就那么回事,但是看慕羡予已经钻进了被窝,头都蒙进了被子里,想到他明天的考核,只能作罢。 然而待他躺到床上以后,又不想睡了,只怕睡了又做噩梦。 睡眠不好的人多是如此,越不适合睡觉的场合越犯困,越想睡了不敢睡或睡不着。 慕羡予闲得无聊,便躺在床上默数小五。 一个小五,两个小五,三个小五…… “大师兄?” 楚倾言听到屏风后某人悄悄敲了敲屏风的声音,小声地唤着他。 楚倾言一记凌厉地眼刀射过去,厉声道:“睡你的觉!” 谁想慕羡予非但没睡觉,反而抱着枕头下了床,胆大包天地来了里间床边,低着头抬着眼睛,乖乖巧巧软软糯糯地看着楚倾言。 楚倾言:…… “大师兄,我可以睡里间吗?”慕羡予小小声音道:“在床边打地铺就好,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乱动,也不会吵到大师兄。” 楚倾言瞥眉:“为什么?” 慕羡予摸了摸鼻子道:“做、做噩梦了。” 楚倾言:…… 慕羡予道:“做了好几天了,每晚都吓得睡不着,但是怕吵到大师兄休息,所以一直不敢惊动大师兄。” 作为真正噩梦好几天,且每天都要拉着他的手看着他才能定神的某大师兄:…… 慕羡予继续道:“我有点不敢自己睡,我可以也睡里间吗?真的打地铺就好。” 楚倾言瞪了他一会儿,冷冷道:“不行,我可不想万一半夜口渴去倒水,一脚踩死你。” 慕羡予眼神一黯,刚想重新组织措辞再争取一下,只听楚倾言又开了口。 “睡床上吧。” 慕羡予眼睛一亮。 楚倾言冷酷道:“不许说梦话,不许磨牙,不许总是翻身。”约法三章。 慕羡予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睡觉很乖的!” 楚倾言又瞪了他一会儿,这才往里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 楚倾言的床很大,别说睡两个人,再睡两个都没问题,被子也很大,正因为被子很大,再多放一床反而放不下,于是慕羡予便和他盖一床被子。 只是,楚倾言觉得,慕小五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例如,他睡觉真的一点也不乖。 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安神香的原因,又或者是楚倾言很不愿意承认慕羡予睡在他身边的原因,反正他本来睡不着的,慕羡予躺上床之后,自己居然很快睡着了,并且没有做梦。但是!他还是被吵醒了。 他这么大的床这么大的被,居然都不够慕羡予滚的,他像是恨不得在床上翻跟头,翻来覆去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被子都被他抢没了,大冬天的,就算男子再体热,也受不了这么个冻法啊! 最终楚倾言气冲冲地把慕羡予搂进怀里,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终于他老实了,而楚倾言也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虽然他不理解,睡觉前明明是自己把慕羡予按在怀里,为什么醒来变成了自己被慕羡予搂在怀里,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夜好眠。 最终,果不其然,慕羡予拿了个甲等成绩回来,获得了进入虚灵幻境的资格。 而除夕夜的节目楚倾言也订好了,最后一个节目选了评书,歌舞之类的,自有长卿峰那帮女修负责。 “啧啧啧,瞧瞧你,好歹也是真传弟子,寒酸得咧,真丢人。”看着慕羡予只往乾坤袋里放了几张符箓和换洗衣服,楚倾言忍不住嘲道:“罢了罢了,为了不让你给我们真传弟子丢人,这个寻邪八卦盘给你了。” 楚倾言拿出自己的乾坤袋,一样一样地掏出来丢给他。 “还有你那什么符?太低级了,这几张给你。” “清心铃有吗?肯定没有,这是你大师兄我自己发明的,可以免除魔音迷惑破除迷障,做多了,给你一个吧。” “避毒羊肠手套,这个一定得带,里面有许多毒物,有的连闵峰主的书上都没有记载,摘之前记得戴手套,有的不但有毒,可能还会咬人,万一你毒发成个怪物,可别说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师弟。” “还有伞,虽然是幻境,但是里面风吹雨打该有的也是有的,这伞我就做出来了,红色鎏金带流苏,多好看。看来这几天不会下雪了,放我乾坤袋里也是占地方,也给你吧。” “夜明珠,夜明珠记得一定要带,免得一入夜你就怕黑,我这有几颗大的,平时带着怪沉的,赏你了。” “还有十三,你那把武器太寒酸了,这次进去的都是甲等成绩的弟子,功法都不俗,见你还拿着入门的初级佩剑多丢人,十三也继续借你,这次在虚灵幻境最好也找到一把适合你的武器,再不济也得找出几块高阶冶炼材料出来,听见没。” 慕羡予被他塞得满满一怀,只能道:“大师兄,别的就算了,十三是你的贴身武器,我……” 楚倾言往床边一靠,极其嚣张道:“你大师兄我如此强大,有没有武器区别很大吗?你以为本大师兄跟你们一样菜?” 慕羡予:…… 楚倾言翻了翻乾坤袋,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了,于是问道:“你想想,还有什么缺的?” 慕羡予立即道:“够了够了,这些已经很够了,”说着他又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反正我最想带的,又带不了。” “什么?”楚倾言没听清。 慕羡予摇摇头,将东西一样样都在乾坤袋中放好,道:“大师兄,这次去虚灵幻境,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楚倾言翻了个白眼,“一去去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幕天席地连张床都没有,本大师兄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就里面那点灵气宝物?我才不稀罕。” 慕羡予叹了口气,略有些沮丧,不敢面上倒是无甚影响,道:“那我不在的这三天,大师兄别赖……别太赖床,起码午膳要吃的。我明早会把明天 一天的膳食做出来,就放在厨间,大师兄想吃就去拿,但是后天和大后天的,大师兄一定要自己去膳堂吃啊。” “嗯。” “我已经煮好了一锅茶叶蛋,也放在厨间,那个多放几天也是存得住的,大师兄起床后没有早膳吃,就先吃那个,但是记得也不要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哦。” “还有这几天沐浴,头发一定要擦干再睡,夏天也就算了,冬日里头发不擦干就睡会头疼的。” “额……” “还有晚上不要喝太多茶,大师兄你睡眠本就不好,算了我干脆去把茶叶藏起来算了,大师兄你这几天就喝白水吧。” “那个……” “还有……” “闭嘴!”楚倾言阴沉着脸打断他,“本大师兄只是……不甚勤劳,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不认识你以前我活得不也好好的?” 慕羡予藏好茶叶,蓦地凑到床边,双手撑在楚倾言两侧,一下子凑近他,近得几乎要挨上他的鼻尖,勾唇一笑,喑声道:“那认识我以后呢?” 楚倾言莫名心跳漏了一拍,大冬天的居然觉得有些燥热,他看了眼慕羡予近在咫尺的双眸,别开眼去。 ※※※※※※※※※※※※※※※※※※※※ 作者:我家小五好争气!终于会撩大师兄了! 谢谢读者“天夜无心”,灌溉营养液 +31 2020-05-09 22:52:4 小剧场: 隔壁小六灵魂提问:为什么这篇文从第三章大师兄和小师弟相遇开始,几乎就没分开过,而我和我家前辈都是百年百年地分开,并且相遇之后的合体戏份也少之又少? 作者:…… 小六:而且你卡在了我们婚礼洞房花烛夜的前夕,就跑来这写了,还全程发糖! 作者:………… 本师兄不是捉奸 慕羡予却没心思感叹这里的神奇,将上午采的在书上看到的灵药收好之后,掏出他的随身佩剑来,想去瀑布下游的河里叉两条鱼,给楚倾言烤着吃。 跟随风晴九而来的那个妘婳宫女修叫采萦,见到河里的游鱼之后,拉着风晴九惊喜地叫出来:“师姐师姐,你看那鱼是银色的!鱼鳞闪闪发光好像银子一样!” 慕羡予眼看要刺中的鱼被她吓跑了,冷冽地一眼瞪去。 采萦吓得缩了下,拉着风晴九小声道:“师姐,你觉不觉得这个慕公子好像会变脸啊,明明刚才还温声和气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漠疏离?” 其实风晴九也有这种感觉,道:“可能是因为不熟悉吧,毕竟不是谁都喜欢巴着别人的。” 采萦点点头。 慕羡予不觉自己有多冷漠疏离,不过是男女之间适当地保持距离而已,又或者不是男女之间,因为除了楚倾言之外,他跟谁都算不得多亲近,哪怕是师父也不例外。 风晴九低声对采萦道:“我曾听师父说过,这幻境里的东西都是灵物,无论花草树木飞鸟游鱼,若能将这里的游鱼带回去两条,养在池中,普通池水也会变成甘泉。尤其这种银鳞的,吐出来的泡泡都可以化为珍珠,是女子养颜的上好材料。” 然而就是这功效异常的银鳞鱼,被慕羡予长剑穿腮,叉了出来,扑腾了两下,挂了。 风晴九和采萦:…… 慕羡予就着河水给鱼开膛破肚清洗,打算清洗干净之后,直接带回去给楚倾言烤。 风晴九在旁边忍不住道:“这好像是你的佩剑吧?你就用它杀鱼啊?” 慕羡予随便应了声,头都没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风晴九默默摸了把自己的佩剑,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对自己的佩剑再好一点。 已至午时,风晴九也有些饿了,道:“慕公子,你可以也帮我们抓两条吗?” 慕羡予瞥眉看她,“你们进虚灵幻境,没有带干粮吗?” 不远处,楚倾言倚在雪树上,抱着胸连连摇头。 慕小五啊,美人要你抓鱼就抓呗,哪那么多问题,媳妇还要不要了? 风晴九道:“自是带了。”但是不妨碍她们也想吃鱼啊。 慕羡予便继续埋头处理鱼。 风晴九继续道:“只是听说这虚灵幻境里的东西都是灵物,想来就算吃进肚子也是有功效的,所以也想尝上一尝,只是我等并不会抓鱼。” 慕羡予道:“很简单啊,瞄准了用剑一刺就行,修仙之人这点敏锐力和眼力都没有吗?” 风晴九:…… 楚倾言:……小五你会不会聊天?你知不知道女子在男子面前,别说抓鱼了,茶壶盖都拔不开的? 风晴九深吸口气,继续道:“只是我二人毕竟是女子,下河抓鱼这种事,着实有些不雅和为难。” 慕羡予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十分嫌弃,似是觉得她很麻烦一般,这才拿着处理好的鱼站起来,道:“好吧,只是我要先回去给大师兄烤鱼了,你们非要我帮忙的话,等我烤完大师兄吃完之后,我再回来帮你们。" 说完慕羡予转身就走。 风晴九:……抓两条鱼而已,很麻烦吗?抓完再回去烤不行吗?等他烤完吃完再回来,她们早饿扁了吧?! 而雪树上的楚倾言,听到慕羡予那句话以后,也是一个踉跄,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杈,发出啪地一声。 慕羡予闻声看来,随即眼睛瞬间一亮,连跑带轻功地飞了过来,站在雪树之下,对着楚倾言连连招手。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听到了听到了,叫魂么。”楚倾言一个翻身下来。 慕羡予喜道:“大师兄你不是在睡觉吗?” 楚倾言白他一眼,“你以为树上睡着很舒服吗?” “所以大师兄就来寻我了?” “谁说我是来寻你的,”楚倾言立即道:“我只是饿了而已,顺便来看看有没有好戏。” “什么好戏?”慕羡予问。 楚倾言转着十三朝他看去一眼,又噙着笑笑意不明地看向风晴九。 他可没忘了,当年试剑大会上,楚倾言本尊只想抓住那个最大的邪祟出风头,没想到却看到了当年的慕羡予和风晴九在一条河里幕天席地……当年楚倾言本尊碍于功法不能碰风晴九,没想到被慕羡予抢了个先,把本尊气得半死,他作为影子倒是看了个热闹。 所以他刚才故意提醒慕羡予,告诉他这里有个瀑布,想着既然他们的见面提前了,那些该发生的事说不定也会提前,自己身为大师兄,好心提醒是应该的。 慕羡予实在看不懂他的眼神,于是道:“既然大师兄在这,那我就在这里烤吧,免得再耽搁下去鱼就不鲜了。” 说着慕羡予已经就地生火了,楚倾言便躺在旁边草地上等着吃。 被遗忘的风晴九和采萦:…… 如刚才风晴九所说,这幻境里的任何东西都有奇用,只是功用不同,所以这里的动物一般没人会吃,因为哪怕是动物蜕下来的皮毛,也是上好的冶炼材料或药材,没人舍得吃。故而来这里的弟子一般都会自备干粮,做好了啃三天馒头的准备,也因此当烤鱼的香味飘出来时,不远处的弟子全都围了过来。 “我没看错吧,咱们半璧仙门的弟子还有会做饭的?” “果然不愧是大师兄的贴身小师弟,瞧瞧这手法瞧瞧这色泽闻闻这味道,一看就好吃!” 乔十安正好也在附近,也凑了过来,看着慕羡予把烤好的鱼拿下来,从乾坤袋中拿出盘子和筷子,把鱼肉一块块择下来,一根刺都没有,送到楚倾言面前,馋的乔十安直流口水。 “大师兄,你这鱼肉能不能分我两块?”乔十安咽着口水道。 楚倾言十分残忍地告诉他,“鱼太小,肉太少,不够吃,想吃自己抓。” 慕羡予在旁边继续专心择肉。 乔十安苦下脸,“我就算真抓住了,我也舍不得吃。” 那楚倾言就没办法了,又没有主食,只有鱼肉的话,真的不够吃,一条鱼才有几两肉啊是不是。 乔十安只能愤愤地掏出自备的白馍,就着酱菜,一口一口地吃。 不止乔十安,哪怕是围过来的别的弟子,就算抓住了鱼也舍不得吃,于是也都纷纷围坐在这里,拿出自备的干粮吃了起来,一时间这片草地彷佛变成了野餐现场。 慕羡予把所有鱼肉都择给楚倾言,然后自己只吃鱼架剩的残肉和鱼头。 楚倾言一边吃着鱼,一边侧头看着慕羡予。 察觉到楚倾言的视线,慕羡予也侧头看来,勾着嘴角柔声道:“大师兄可是没吃饱?我再去抓两条。”说着他就要起身。 楚倾言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慕羡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楚倾言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来也怪,大男人抓个手而已,又不是没抓过,楚倾言莫名地心头一热,就好像这盘中的鱼一样,明明吹温了,却还是烫到了他的心口。 楚倾言状似随意地松开他的手,道:“鱼都我吃了,你吃什么?” 慕羡予拿出他准备的干粮,有包子馅饼蒸饺等等,甚至还有点心,还有剥好壳的干果。 旁边其他弟子见到简直要馋哭了,恨不得直接冲过来抢,要不是因为不敢。 慕羡予把凉了的干粮等随手放在一边,把点心和干果送到了楚倾言面前,笑道:“本来只想带馒头凑合三天的,但大师兄突然要来,我来不及准备,只能今早临时做了这些,大师兄如果没吃饱的话,先凑合吃些点心,我把干粮热一下。”说着他把包子等也叉在架子上,烤了起来。 楚倾言看着他,所以这就是慕羡予今早天不亮,就起床去厨间忙活的原因? 众弟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凉馒头,又看了看慕羡予那的大馅包子,忍不住道:“我就说嘛,膳堂明明只有馒头的,原来是慕师弟自己做的,也太厉害了吧!” “我不嫌凉的,给我两个凉的也好啊。” “瞧瞧这馒头这馅饼这蒸饺,看着就好吃,慕师弟,等出去以后我能去你们羡鱼小筑蹭饭吗?” 慕羡予朝他们一笑,“好啊。” 楚倾言拈起一块点心,送进口中,也十分和蔼道:“好啊。” 众弟子:……算了算了不去了,命要紧。 楚倾言闲得无聊,看慕羡予用来放灵药灵宝的乾坤袋就在旁边,袋口也没有系紧,便随手拿了起来,翻看检查。 他掏出一个瓜果一样的东西,丢到慕羡予脚边,道:“把这个也烤烤,过两下火就行,然后就可以像黄瓜一样嚼了吃掉了,强健体魄增强体质的,正适合你这样长身体的少年人。” 他又掏出一个,“这个生吃,最好能冰镇一下,慧灵明目,常年食用任何妖魔鬼怪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个一定要多吃,增强修为的,虽然增的不多,但果子而已嘛,有事没事就当零嘴儿吃咯,走的时候可以多摘一些。” “还有……” 楚倾言一样一样交代,等他把这些交代完,慕羡予也差不多吃饱了。 ※※※※※※※※※※※※※※※※※※※※ 大师兄:我提醒他有瀑布,只是作为大师兄的友好提醒。 作者:那你还跟来?还不给人家腾地方? 大师兄:……你过来咱俩聊聊。 ps:近期如果发现前几章我有修改的痕迹,不用管,我只是修改做别字而已 本师兄换人暖被窝 楚倾言一交代完,其他弟子也纷纷凑了上来。 “大师兄,你帮我也看看,我找的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啊?” “大师兄也帮我看看……” 楚倾言便一一帮他们查看,越看脸色越黑。 “你们药理课和辨宝课怎么上的?这都什么玩意儿?虚灵幻境里的东西,有的只有在这里才有功效,是带不出去的,一但出去就会变成飞灰,你们不知道吗?采的这都是什么?”楚倾言严厉道。 如果要是什么都能带出去,那虚灵幻境早就被搬空了。 “那我们在这就把这些吃了?”有弟子道。 楚倾言笑吟吟道:“你采的这些,是女子美白丰……”楚倾言瞥了瞥那弟子的胸部,继续笑道:“吃吧,吃完我一定去你们寝室溜一圈,看看成效。” 慕羡予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一抖。 那弟子一听,立马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楚倾言继续点评道:“这个,长得像冬瓜,实际功效也差不多,吃了就变矮冬瓜,这辈子也别想长高了;这个,美白的;这个,美黑的;这个,治面瘫的,吃了变笑脸;这个治高冷的,吃了动不动就流泪;还有这个这个……” 众弟子听得都无奈了,“这虚灵幻境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楚倾言白他们一眼,“谁让你们平时不好好上药理课和辨宝课,小五怎么就没采那些乱七八糟的?” 众弟子闷头不作声。 慕羡予不自觉弯起嘴角。 “那大师兄,你可不可以传授我们一下,我们进来到底能做些什么?机会难得,我们可不想浪费啊。” 楚倾言想了想,道:“那就,看到什么吃什么吧。” “啊?” “这虚灵幻境里面没有废物,皆有奇效,我当年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吃什么干粮啊,看到什么吃什么,反正又吃不死人,吃下去让它们自己在我肚子里慢慢消化呗,虽然吃完当时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但事后功法也增长神速。”末了,楚倾言又加上一句,“但当然,吃的得适合自己,像男子丰胸之类的灵药……就看个人喜好了,大师兄我是很开明,绝不剥夺你们的个人爱好。” 众弟子:…… 他们倒不是不想吃,只是药理课和辨宝课都没好好上,再加上就算好好上了,这些药草画在纸上和实物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他们也实在区分不出来,生怕吃到什么不该吃的。 见他们面露为难,楚倾言转着扇子又道:“有一种长在树上像樱桃一样的果子,红红的,可以多吃,增修为的;还有一种水晶一般叶子长长的冰草,可以摘了煮茶,增加灵气的:还有……” 楚倾言一连给他们说了几十种,有的弟子怕忘记,干脆拿纸笔记了起来。 “差不多就这些了,吃这些不用担心出错。”楚倾言道:“只是我只来过虚灵幻境一次,还是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参加年底考核的时候,过了十几年,我已经记不清这些东西长在哪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挪动过,自己找吧。” “多谢大师兄!”众弟子惊喜道,恨不得当场给楚倾言叩头谢恩。同时也在心里暗叹,大师兄今年也才十七岁,十几年就已经进入虚灵幻境了,那得是几岁啊?当年就懂的这么多了?! 吃饱喝足,楚倾言伸了个懒腰,对慕羡予道:“小五啊,我困了,把帐篷拿出来吧。” 众弟子:“……大师兄你还带了帐篷?!” 楚倾言眨眨眼道:“对啊,怎么了?” 众弟子:“那大师兄你刚才还睡树上?” 楚倾言道:“那不是看你们都在费心寻宝,我却拿帐篷睡觉,怕太打击你们,照顾你们心情么。” 众弟子:“那难道现在就不打击吗?” 楚倾言:“照顾你们一时,还照顾你们一世啊。” 众弟子:…… 趁着慕羡予在搭帐篷,所有弟子全都愤愤散开了,去寻找楚倾言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一时间这里又只剩楚倾言慕羡予和风晴九采萦四人。 楚倾言懒洋洋道:“这里不错,靠水洗漱也方便,在瀑布下游,使得瀑布的声音不会太吵,这三天我就睡这了。” 慕羡予道:“好。” 楚倾言道:“刚才我跟他们说的那些,你也要去多采一些,对你有好处。” “是。” 楚倾言想了想,道:“哦对了,忘了说,这里的草木并不是只能结果子,动物吐神铁,草木结宝石,都是常事,这些都是锻造兵器的好材料,你的武器只是低品佩剑,正好也该锻造一把,见到都可以采一些,但记得一定要戴我给你的那个避毒手套。” “好。” “那么,搭好帐篷之后,你就可以去会佳人了。” “佳人?”慕羡予终于回头看他。 楚倾言挑眉示意不远处还在等的风晴九。 慕羡予勾了下嘴角,继续搭帐篷,口中却道:“心中已有佳人,世间再无颜色。” 楚倾言眉头一挑,呦呵,有情况啊这是? 心中已有佳人,谁?如果不是风晴九的话,薛纤纤吗?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这时候他俩的确已经在一起了,怎么,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俩已经无中生有暗度陈仓了? 楚倾言看了看脚下的草地,又看了看自己的头顶,在想哪个更绿。 不对,这一世他和薛纤纤还没有婚约,自己也对薛纤纤没兴趣,人家喜欢谁是人家的自由,婚前……那啥,虽然不提倡,但自己也管不着,不应该说人家给自己戴绿帽子,这对女方很不友好。 最终,楚倾言拍了拍慕羡予的肩膀,给他一个你很行的眼神,然后钻帐篷里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羡予怎么觉得,刚才大师兄拍自己肩膀那两下,拍得格外重呢,肩膀都要脱臼了…… 慕羡予觉得大师兄很不对劲,今天一下午,频频有弟子来到河边帐篷向大师兄请教,一来二去,直到晚上来请教的弟子都络绎不绝。虽然期间楚倾言一直和颜悦色,但是以慕羡予对他家大师兄的了解,他知道楚倾言的笑只停留在嘴上,未到达眼底,那是敷衍的笑,甚至是森冷的笑,看起来格外危险,那是他不耐烦心情不好的表现。 而且因为弟子的不断请教,最后众弟子干脆提出今晚也在河边驻扎睡觉,反正本来他们在这里的这三天,不是睡草地就是睡树上。 楚倾言脾气不好是半璧仙门上下都知道的,平时都不敢靠近,更别说他睡觉了,毕竟半年前是他亲口公布了他有起床气,会打人的,平时连靠近羡鱼小筑都不敢,更别说今日只是隔了薄薄一层布的帐篷。 这也是有个弟子头脑一热随口问能不能住下,本以为楚倾言会把他们都赶走,谁想他居然同意了,这让众弟子甚至慕羡予都有些十分意外。 晚上,慕羡予给楚倾言打了一只灵鸡回来,处理干净之后便开始烤。 楚倾言在旁边看了会儿,突然道:“纤纤呢?” 乔十安叼着冷馒头道:“咱们这边都是男子,晚上还要住在此地,三师姐过来难免不方便,大师兄没发现连九姑娘都不见了吗?肯定是找地方准备打坐休息了。” 楚倾言道:“小五啊,你就打了一只鸡吗?没给纤纤也打一只?” “三师姐?”对于楚倾言突然提到薛纤纤,慕羡予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道:“我记得,她好像不吃肉吧。” 楚倾言托着腮笑了,“这么了解?” 慕羡予刚要说话,乔十安嚼着馒头道:“三师姐整天嚷嚷着自己胖,炒菜都不许放油,想不知道也难吧。” 楚倾言挑挑眉,没再说话。待慕羡予将烤好的鸡送过来,他也仍是挑眉看着,没有接过来。 “那小五,今晚你打算怎么办?”楚倾言问。 慕羡予道:“我就守在帐篷门口打坐一晚即可,大师兄有任和吩咐可以随时叫我。” 楚倾言这才接过烤鸡,道:“不好吧。”楚倾言既已想通,就不会再执着,毕竟他和薛纤纤又没有感情,但是小五和薛纤纤就不一样了,这是命定的一对啊,自己身为大师兄,理当成全他们。 况且前世他和慕羡予翻脸的契机就在于此,也许他这一次成全了他们,以后就真的不会反目成仇,小五也就不会剐他了。最主要的是,做人奸懒馋滑就算了,但还是不要太自私,对待有情人,要成全! 于是楚倾言道:“我这边这么多人,不用你伺候的,倒是纤纤那边,一帮女修难免不安全,不如你去找纤纤吧。”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慕羡予愣了下,道:“三师姐她们一帮女修,我去不方便吧。” 楚倾言道:“纤纤自视甚高,一定不会跟其他女修同寝的,身边最多留了一个女修作伴,没什么不方便,你去吧。” “可是……” 慕羡予刚要说话,乔十安也出声打断道:“大师兄说的也有道理,这虚灵幻境变幻莫测,万一惹到了什么精怪,五师弟你去护着也好,正好现在三师姐对你,已经不像原来那么有偏见了。” 慕羡予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看楚倾言一脸坚持,只能作罢,道:“那好吧。” 楚倾言嘴里的那口鸡肉咬了五十多下才咽下去,“哦!挺好!那你现在就去找纤纤吧。”所以他又对乔十安道:“老四,进帐篷去给我暖被窝。” 众弟子:…… 慕羡予:……? ※※※※※※※※※※※※※※※※※※※※ 简单来说,就是孙大圣去太上老君丹房,见什么都吃,差不多一个道理。 心中已有佳人,世间再无颜色。翻译过来——劳资心里有人,别人都瞧不上不入眼。 不得不说古代人说话真动听啊。 小剧场: 作者:大师兄,你平时脑子都缺根弦,难得今天想的多了点,结果想偏了十万八千里,自己的醋好吃吗? 大师兄:呵呵,反正比鸡啊鱼啊的好吃 作者:吃醋好,吃醋才能推动精神……和肉.体方面的进展! 乔十安:我只是个工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本师兄被撩了 乔十安原本吃完东西正在河边洗手,闻言差点掉下去,“大师兄你说什么?!” 楚倾言又咬了口新的鸡肉,嚼啊嚼,道:“夜里这么凉,帐篷那么小,我又不能生火盆,当然需要个人给我暖被窝。” 对于要进大师兄的被窝,乔十安用全身心表示着抗拒,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大大大师兄,你法力这么高高高强,施法给自己取暖也不不不行吗?” 楚倾言道:“施法取暖我就得一直清醒着,那我还怎么睡?我不困的吗?快去!” 众弟子在旁边看热闹。 乔十安恨不得拔腿就跑,大师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五师弟也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一样!在大师兄和五师弟的双重眼神之下,乔十安很想落荒而逃,但是最后迫于大师兄的淫威,还是哆哆嗦嗦都钻进了帐篷。 慕羡予:!!! 深夜,帐篷。 楚倾言道:“你老哆嗦什么啊?” 乔十安简直要哭了,“我我我我害怕……” “怕什么?” “大师兄你不会趁我睡着打我吧?” “不会。” 乔十安闻言刚松了口气,只听楚倾言又道:“我想打你还用趁你睡着?” 乔十安:…… 又过了许久,可能是乔十安哆嗦得太吵了,吵得楚倾言没法睡,连帐篷里的夜明珠光都觉得刺眼。 楚倾言不悦道:“我就带了一个夜明珠,你有多余的没?换个暗点的。” “我没带啊。”乔十安道。 楚倾言顿了会儿,突然道:“不知道纤纤带了没。” 乔十安道:“三师姐?她应该带了吧,女孩子总是怕黑的嘛。”说着他又嘻嘻笑了声,“大师兄对三师姐果然上心,不过不用担心,三师姐身边必然有伴,有人陪着,就不怕黑啦。” 楚倾言跟着重复道:“是啊,有人陪着,就不怕黑了……” 乔十安躺在楚倾言身边,却坚决不敢跟他盖同一条毯子,只拿自己的衣服在身上披着御寒,心惊胆战了半宿,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却听他家大师兄又出声唤他。 “十安。” 乔十安提着心应道:“嗯?” 楚倾言道:“以后,你可以每隔三天给我采一束花送我吗?” “两个男人彼此送花很奇怪吧,”乔十安道:“不过大师兄想要,那肯定没问题,大师兄想要什么花?” “为什么是我想要什么花?”楚倾言枕着手看他,“就不能是你喜欢什么花,摘回来想分享给我看看吗?” “啊?哦,”乔十安不解地抓了抓头发,又道:“那大师兄想要我送多久?” “多久?你想过结束吗?”楚倾言问。 乔十安道:“大师兄要我送一辈子吗?”他又道:“倒也不是不行,既然大师兄吩咐了,那我……” 乔十安话没说完,就被楚倾言嫌哆嗦得烦,赶走了。乔十安感恩戴德,飞一般地滚了。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也可能是乔十安走了之后被窝很快冷了下来,总之楚倾言翻来覆去,睡不着。 帐篷闷得不透气,楚倾言憋得难受,索性决定出去透透气,顺便也采几个果子吃或者抓两个精怪玩,以免长夜无聊。 一出帐篷,他发现众弟子虽然也在河边这边留宿,但是都离帐篷很远,大家心照不宣,都怕吵到大师兄睡觉惹起他的起床气挨打。 楚倾言翻了个白眼,绕过帐篷想朝雪林走去,谁想刚走到帐篷后面,就见到雪林丛中慕羡予就坐在那里,背倚着一棵雪树打坐,正对着帐篷后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帐篷。 一见到楚倾言出来,慕羡予惊喜地站起来,忙着想要跑过来,却不知为何,只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大师兄,你还没睡吗?” “嗯。”楚倾言负手而立,瞥眉应道:“你不是去找纤纤了吗?怎么在这?” 慕羡予站在那边不说话,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迟迟没有出声。 楚倾言自问是个开明的大师兄,也不强人所难,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他决定不去抓精怪了,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吧。 谁想他刚一转身,只听身后传来那人跑向自己的声音,紧接着自己的衣袖就被人抓住了。 慕羡予站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定定看着他的侧颜,眼底倒映的满是他的影子。 “大师兄,”他唤他,“我不想去找三师姐,我谁都不想找,我只想跟大师兄在一起。大师兄不想看见我,我就不让大师兄看见,但我只想跟大师兄在一起。” 楚倾言没有出声,慕羡予也没有松手。 许久,楚倾言终于开口道:“好了知道了。”说着他抬起手。 慕羡予以为他要拂开自己的手,眼神一黯,却见楚倾言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将他往帐篷里扯。 “外面站着吹冷风很舒服吗?你皮糙肉厚不怕吹,本大师兄可金贵得很,你要站着本大师兄可没心思陪你,快睡觉。”说着楚倾言把他塞进了被窝,然后把毯子给两人盖好。 这人吧,习惯是很可怕的,慕羡予夜里睡觉不老实,楚倾言搂着他睡觉习惯了,故而躺下之后,还是下意识把他往怀里搂。谁想刚才他是打算出去摘果子的,衣服只是随便一穿,衣带都没有系好,随着刚才慕羡予那么一拽再躺下等动作拉扯,他前襟的衣带直接开了。而他把慕羡予搂进怀的动作太大力,慕羡予一个没稳住,撞进了他的怀里,唇瓣贴在了他的胸口。 楚倾言:…… 慕羡予:………… 楚倾言:!!! 楚倾言下意识一把推开他,其实这个动作没什么,不小心贴到而已,他们在温泉里光着膀子勾肩搭背都有过了,何况现在还穿着衣服,可楚倾言还是觉得心跳快得惊人,彷佛慕羡予烫手一般。 楚倾言推开他以后,梗着脖子瞪了他一会儿,喝道:“睡觉。”然后直接翻了个身背对他了。 楚倾言决定了,如果今晚慕羡予再乱翻身,他就拿捆仙绳把他捆住! 楚倾言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轻轻搂住自己。 楚倾言本想回头,只听那人喑哑的声音伴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大师兄,我想这么睡好不好?”他的声音,真的很低,很哑。 又过了很久很久,慕羡予都没有等到楚倾言的回答,让他几乎以为大师兄就这么睡过去了,终于听到他家大师兄也很低很低地说了声。 “你哪天不是这么睡的……” 慕羡予笑了笑,抱着他凑得更近了些,脸也埋进了他的后颈窝。 楚倾言:…… 到了第二日,众弟子们已经摸出了些许门道,一大早就开始寻宝的寻宝修练的修练,只有楚倾言,始终云淡风轻,彷佛他只是来郊游踏青的。有不少弟子不小心惹到了精怪,到处打斗劈里啪啦的,楚倾言还能顺便看个热闹。 有不少弟子本以为这次大师兄也参加,他们吸收的灵气和得到的东西会很少,谁想并没有,甚至在大师兄偶尔善心大发的指点下,比往年弟子还收获更丰。 慕羡予谨记着楚倾言的教诲,采什么灵药寻什么灵宝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找到一样东西,叫连理凤皇羽。 楚倾言说,这是一种特殊凤凰鸟身上的特殊羽毛,一般凤凰鸟虽然难得,但也不是没人见过,羽毛五色斑斓流光溢彩,自是美丽无双,可有一种凤凰鸟鸟,身上生着连理凤皇羽,顾名思义,两根尾羽像连理枝一样相互痴缠,缠成一支羽毛,比一般的凤凰羽更加光彩动人熠熠生辉。 众所周知,其实凤和凰是两种神鸟,雄为凤,雌为凰,只是随着后来帝王喜欢称龙,帝后喜欢称凤,于是在后世的传说中,凤和凰便慢慢成了一种动物,并且被雌化,但在真正的现实中,凤和凰还是不一样的,除了连理凤皇鸟。 据说那是上古一双恩爱的凤凰,无论走到哪里都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但后来在神鬼大战中,其中一个身受重伤身死,另一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伴侣救了回来,但是也不算完全救回来,而是把对方的残魂及残缺的肉身种在了自己身体里,经过万年休养,渐渐生成了一尾双身,其中有根羽毛缠在了一起,如同恩爱的他们一般,不离不弃,便是那连理凤皇羽。 后来那对凤凰的血脉流传下来,后代子孙竟也都是一尾双身,倒也成了一段佳话。只是这种连理凤皇鸟极为难得,且存活率极低,万年难得一见。 这连理凤皇羽如同龙之逆鳞,一生只生一羽,是凤皇鸟的神力所在,内含无穷力量,若能拿它祭炼兵器,必成仙器。 楚倾言说十几年前他第一次来虚灵幻境的时候,曾经见过这里有连理凤皇鸟出现过,只是那时候的他打不过,再加上当初的他除了美色对别的也不甚执着,所以也就没在意,但如果这次来了能得到,是最好不过,毕竟他至今还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 ※※※※※※※※※※※※※※※※※※※※ 小剧场: 大师兄:他撩我。 作者:嗯,他撩你。 小师弟:对,我撩你。 大师兄:…… ps:我写凤凰的时候还是“凰”,但写到连理凤皇的时候是“皇”,凤凰亦称凤皇,我是故意的,不是错别字。 本师兄有点禽兽…… 他啃得热切狂冽,夺去了楚倾言全部的呼吸,一时间楚倾言好像什么都忘了,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双唇上传来的滚烫触感,还有澎湃的心跳。 楚倾言被咬得一阵失神,待再度回神时,费了好大劲,终于掰着慕羡予的肩膀将他推开。 回想着刚才怀中人的炙热和异常的脉象,甚至还有顶着他异常的某处……和喜寿果相似,紫黑色、长树上、口感偏甜,这不是喜寿果,这是……销魂果啊…… 名字很简单啊,给某些能力不行的人,带给他们销魂滋味的果子…… 当初楚倾言在书上初看到的时候,就纳闷谁那么闲,在半璧仙门放这种书,半璧仙门一群道士,要这种书干什么?难道长卿峰那群女修真敢给谁用不可?谁想到不但书上有,甚至虚灵幻境里都有?! 楚倾言撑着慕羡予的肩膀不让他靠近,可是慕羡予却不依不饶,伸着手想抱他,又抱不到,只能抿着嘴耷着眼看着他。 楚倾言:…… “那个,小五啊,我应该知道你怎么了,可是……”可是他当初看到也只是嗤笑待之,根本没仔细看,完全不知道食用过后的治疗方法啊! 再说还用看书?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该怎么办吧。 楚倾言忍不住恼道:“昨天还夸你辩药能力强,今天就打我的脸!” 慕羡予仍是耷着眼,眼睛红通通的,伸着手要抱,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那、要不你继续泡冷水吧,继续去浇,大胆地去吧!”楚倾言抓着他的肩,说得大义凛然。 慕羡予始终眼巴巴地看着他。 楚倾言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实在招架不住,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对上他,同时心里想到,要是误食一点就算了,这家伙连续吃两颗,只靠泡冷水真的没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吧,虚灵幻境里的东西应该不会要人命才是。 可是过量食用呢?也不知道两颗算不算过量。 楚倾言就这么想着的工夫,慕羡予已经挣开他又要扑过来,幸亏楚倾言及时反应过来,一个子退出去老远。 慕羡予耷着眼睛看他。 楚倾言摸着鼻子连连道:“那个,我去给你找个姑娘!纤纤?风晴九!一定找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说着楚倾言忙着要溜。 可楚大师兄可能也是吓倒了,脚下一个打滑,幸好他及时稳住身子才没有摔倒,然而就因为这个失了先机,刚一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抱得很紧,整个炙烫的身子都贴在楚倾言后背上,甚至那热意似乎都传到了楚倾言身上,带得他也全身发烫起来。 “已经在这了……” 楚倾言听到身后慕羡予脸贴着自己的后背,喃喃道。 “什么?”楚倾言没听懂。 慕羡予却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了他一会儿,突然又松开了手。 楚倾言没敢转身,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身后再传来什么动静,想着他是不是好了?但不管好没好,还是先闪为敬,但是走了没半步,还是回了头。 他就是想确认下这家伙有没有事。 这一回头不要紧,楚倾言竟发现慕羡予不见了! 这小子学会瞬间移动了?突然消失连他楚大师兄都没发现?! 水面突然咕嘟咕嘟传来了一堆泡泡。 楚倾言额角一抽,忙着伸手向水下捞去,把那个埋在水下的人捞出来。 本就是通身发红,在水下憋了会儿,现在更红了。 慕羡予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又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能无措地站在那里,甚至病中的他格外敏感,生怕惹得大师兄不高兴,故而连看都不敢看他,只是埋着头。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楚倾言离开的声音,他鼓起勇气瞧瞧抬头去看,果然看到楚倾言还在。 慕羡予的声音愈发嘶哑,喉咙烧得厉害,他看着楚倾言的眼睛,自己的心头狂跳,哑声道:“大师兄,你还不走?” 楚倾言抱胸看他,“我也想走啊,但我看着你这样,就是不忍心丢下你一个人走。我觉得我可能有病了,得了一种看见别人难受、自己不帮忙也难受的病,不应该啊,这不符和我性格啊。” 慕羡予看着他,甚至整个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楚倾言移开眼睛摸着鼻子道:“所以,我留下帮你。” “大师兄……” 楚倾言伸手覆在慕羡予发顶,揉了揉,突然低头凑近,在他唇瓣上亲了下,随即又退开些许,眼睛瞥向一边梗声道:“是这样吗?你有好受一点?”他记得刚才慕羡予就是这么做的。 楚倾言没等到慕羡予的回答,而是等来了慕羡予突然地扑来,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山石上,随即更加汹涌的吻袭来。 且炙热,且柔软。 ……那看来是有效的。 算了,由他吧,反正亲两口而已,对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 就在楚倾言走神的这工夫,慕羡予已经探舌进来,在他口中胡搅一气,虽是毫无章法,却还是夺走了楚倾言的全部呼吸和心跳。 然而楚倾言感觉到顶着自己的某处,觉得……可能作用不大。 他一边被压着亲,一边思考怎么能替慕羡予解决这桩麻烦,毕竟他又不是个女人,不过听说两个男人也可以,否则前世楚倾言本尊也不会男女不限地见人就调戏,只是很可惜,前世那时候他还没什么灵识,不记得怎么操作。 就算记得也不能,小五现在只是生病了而已,自己若趁这时候占人家便宜把人家办了,那跟前世楚倾言本尊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 楚倾言又回想了半天,隐约想起好像用手也可以,于是趁着慕羡予终于放开他换气,还没再啃上来之前,抵着他的嘴唇道:“要不,我用手帮你?” 慕羡予只是愣了一下,又啃了上来,甚至这次吻得更加用力。 楚倾言想,嘴绝对肿了,没准还破了!这哪是没断奶的小奶狗,分明是狼崽子! 然而在慕羡予急切地催促下,楚倾言还是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毕竟嘴亲着又不影响手是吧。 只是他下手没轻没重的,弄得慕羡予好几次叫疼。 废话,除了方便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没碰过自己…… 终于,楚倾言总算摸到点窍门…… “大师兄,大师兄……”期间他总是这样急切低喃如呓语般唤着他,彷佛这是不需要思考,下意识开口就会发出的声音。 “别叫我!”楚倾言厉声打断他,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被传染了,反正就感觉……就很别扭…… “大师兄……” “说了让你别叫我!” “大……” “算了你还是亲我吧。”楚倾言腾出一只手又把他捞了过来。 水幕外传来弟子经过说话的声音,虽然知道隔着水幕不会有人发现这边,但楚倾言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朦胧中,他看到慕羡予的脸近在咫尺,眉目如画,目如朗星,温润如玉。 他总觉得,小五好像变得更好看了点,比他前世还要好看。 这家伙好像也又长高了,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扑在自己身上,手从搂着他的腰变成一手搂腰一手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可以正对他的眉眼。 长夜过半的时候,慕羡予身体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只是他勾着楚倾言的脖子,不断在他项间蹭着,时不时地亲两口。 楚倾言给他诊过脉之后,确定他已经没事了,端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向自己。 慕羡予眉眼微动,开口又哑声唤道:“大师兄……” 然而他话没说完,楚倾言突然一记手刀砍中他的后颈间,慕羡予顿时晕倒在他怀里。 楚倾言把他提出水面,黑着脸从乾坤袋中找出换洗衣服给彼此换上,然后把他拎回了帐篷,塞进了被窝里。 楚倾言想的是:谢谢,此刻你不适合醒着,但你怎么就不晕呢,你不晕本大师兄只好帮你晕了。 太尴尬了!自己好像是一个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登徒子! 好吧,自信点,把“好像”去了,他就是。 慕羡予难得醒的比楚倾言迟,不是他睡过头了,而是楚倾言醒的太早。 天还没亮,他就听到楚倾言在帐篷外把所有打地铺正在休息的众弟子踹了起来,让他们趁着早上空气清新,围着整个雪林跑圈,说是让他们吸收早上至纯的灵气。 众弟子叫苦连天,偏偏又打不过,故而敢怒不敢言,只能真的围着雪林跑了起来,并且想偷懒都不成,因为楚倾言全程监督。 慕羡予揉着后颈坐起来,不止后颈疼,头也疼得厉害,脑子里闪过许多奇怪且旖旎的画面。 “大师兄……” 楚倾言正在监督弟子们跑圈,同时提点几个弟子吐纳方法,好让他们以最有效的方式吸收运用这幻境里的灵气,就听到身后有人这么叫自己。 而这个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昨天就是这个声音,在水幕后山石上,凑在自己的嘴边叫了半宿。 楚倾言梗着脖子坚绝不回头! ※※※※※※※※※※※※※※※※※※※※ 小剧场1: 小师弟:大师兄,大师兄…… 大师兄:闭嘴!!!!!! 小剧场2: 大师兄:我有病了。 作者:嗯,圣父病,还只针对小五一人。 乔十安:大师兄,都是大男人,亲两口不算什么?那我们亲两口? 大师兄:滚! 小师弟:你试试。 乔十安:开个玩笑…… 作者忍不住插一句:大师兄,你不趁现在把小师弟办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大师兄:好啊,珍惜机会,现在就办!怎么办? 作者:……不争气啊!!!!! 大师兄不受,天理不容。大师兄你不是禽兽,是真的傻白憨。 ps:据说植物光合作用,晚上才是空气最清新的时候,早上光合作用还没开始,只排出一晚上的二氧化碳,但是这并不重要,大师兄只是害羞窘迫,需要欺负别人发泄发泄而已,而且他们需要的不是氧气,是灵气。 ps2:我去瞅了瞅别人的书,我发现作者都不回复读者评论的,就我跟话痨一样……我在想我的文没人看是不是就因为我太不高冷了?要不我也高冷一点? 谢谢读者“九十九”,灌溉营养液 +5 2020-05-15 20:56:07 读者“最后一支肾上腺素”,灌溉营养液 +1 2020-05-15 19:36:45 本师兄到底掉崖了 楚倾言没回答,而是又森冷地瞥了眼慕羡予,对薛纤纤冷冷说了句:“护好他。”然后再度冲进了魅群中。 虽然楚倾言可以拿别人的剑先凑合一下,但是要知道他灵力高强,所使武器自然也是要注入灵力的,那些女修的剑只怕还不等他注入灵力就会被震断,再说武器一时不趁手,打斗中反而更加麻烦,倒不如赤手空拳来得方便。 他楚倾言身为仙门翘楚第一,想对付邪祟,岂会仅仅局限于一把武器! 剑诀似刃,符箓如刀! 耳边是慕羡予虚弱却嘶吼般的呼喊声,他疯狂地打着结界,想要冲出来,只是他楚大师兄的结界,除非他身死,否则就算薛谨白来了也打不开。 虽没了武器,但也没了顾忌,楚倾言不用担心那些魅又会伤了他人,出手更快更狠更绝,几乎将那些魅族撕碎。 只是魅族实在太多了,黑夜中他看不清,只是看到眼前一片幽幽鬼火。 耳边慕羡予的呼喊声不绝不休,楚倾言想着要不干脆继续把这些魅引走,大不了一起完蛋,正在此时,突然听到薛纤纤喊了一句:“联系上了!” 紧接着薛谨白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这是千里传音之术。 “爹……”薛纤纤忍不住哽咽。 楚倾言冷道:“师父!你再不来你就直接明年清明给我上坟得了!” 薛谨白道:“我们收到十安的传音符了,只是虚灵幻境之门一天只能开一次,一次只能半个时辰,昨日不知是谁已经开过了,将魅族放了进去,我们再想开只能等到子时。” 楚倾言心想,娘之!他十几年没来虚灵幻境,早忘了这茬了! 只是夜色漆黑,楚倾言实在看不出现在什么时辰。 薛谨白的声音再度传来:“如今子时已至大门已开,我等已率众弟子进来相助,那些受伤的弟子也都已经送了出去,言儿,你受伤了没?你身边有没有弟子受伤?” “有!”楚倾言道:“纤纤小五还有几个师妹都受伤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太黑了我看不见认不出,约莫是在西南方向,麻烦师父在西南空中开一个角门。” 虚灵幻境因为是幻境,所以进出之门没有固定的地方,施法者想在哪里开都可以,只是这门有固定大小,若只开在一处,这门便可以开到最大,若要两个门同时开,门的大小也会缩为一半,开的角门越多门越小。 楚倾言话落,只见天空果然出现一个金色小门,只是那门太小,最多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楚倾言立即对薛纤纤道:“纤纤,带小五和所有师妹出去,快!” 薛纤纤忙着点头,帮助受伤的师妹们御剑飞上空中,同时问道:“那大师兄你呢?” 有魅也要飞身去追,幸亏楚倾言及时打了下来,他趁机回道:“师父他们也在幻境里捉拿这些魅,我留下帮忙,你们先走!” 薛纤纤身为师姐以及大小姐,自然也自知责任,门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所以她率先帮助其他师妹走,自己和慕羡予留在最后。 与此同时薛谨白的声音传来:“言儿,纤纤,羡予,你们出来了没有?时间马上到了,门马上要关了!” 薛谨白他们已经将门开了有一会儿,一直在忙着把所有受伤弟子送出来,之前只是一直没和楚倾言等人联系上而已,现下开门的半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楚倾言厮杀之余对薛纤纤道:“快走啊!” 薛纤纤哭着道:“可是……” 楚倾言看到慕羡予身受重伤,鲜血流个不停,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自己御剑了,而且他的剑还断了,只能靠薛纤纤带他走,偏偏薛纤纤的剑也不怎么样,功法也不高还受了伤,那剑实在容不下两个人。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肯走。 任由薛纤纤怎么拉扯,他都不肯离开,口中不断唤着“大师兄”。 楚倾言拧起眉,索性又念了个诀,只见十三化成的光牢又变回长剑,飞到慕羡予和薛纤纤脚下,连同薛纤纤的佩剑一起,强行带着薛纤纤和他飞上空中,直奔光门而去。 眼看那门就要关了。 薛纤纤在空中喊道:“大师兄你把武器给了我们,那你怎么办!” 楚倾言因为念诀的这个工夫,一时不察,被一只魅踢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 这本来没什么,踢一脚而已,他楚倾言受不住吗?他本想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然而却发现,地没了?! 因为眼前实在太黑了,他本来就不喜黑,再加上十几年没来不熟悉地形,竟没发现他们竟一直待在一处山崖处! 而他被魅出来的那一脚,竟将他直直地踢下了山崖! 他在空中几度翻身,都看不清找不到借力点,也没法召出十三御剑,只能由着自己往下掉。 漆黑一片中,他只能看到薛纤纤和慕羡予御剑飞向那个金色光门,同时想到薛纤纤刚才的问题,把剑给了他们,自己怎么办? 呵呵,其实那把剑已经快废了,如果他及时收好回去修一修,也许还能复原,但是刚才被他化成了光牢结界,又被他强行给慕羡予御剑,只怕一出了幻境就会变成一堆废铁,修都修不好那种,所以就算不给他们,也没用了。 只是,怎么说呢,他就跟悬崖啊山崖啊断崖什么的,这么有缘吗?但凡看见了非得掉一掉? 前世死在摘星峰断崖处,今生差点从断崖又掉下去,今天么,真的掉了。 轻功找不到借力点,也没个能御宝飞行的法器,除了掉下去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只是修仙之人掉悬崖摔死的话,真的……好不争气啊!比前世楚倾言本尊死得还憋屈! 好吧,其实凭他的法力,就算掉下去也不一定会摔死,但是……还是觉得好不争气啊! 楚倾言正在无边的不争气郁闷中,只见空中突然一道红光闪过,疾速向下如同火焰一般,朝自己逼近,那光亮,是被自己长期使用的十三所发出的。 脸上似乎滴到了什么东西,楚倾言摸了摸,虽然看不清,但是闻得到,是血。 …… “大师兄……” “别怕,我在。” 山崖下,楚倾言一路疾步而逃,身后是紧追不舍也跟着跳下来的魅族,背上是昏迷不醒的慕羡予。 慕羡予失血过多趴在楚倾言背上,已经神志不清陷入昏迷,话也说不清楚,只有双手还牢牢抓着楚倾言的衣襟,口中无意识地唤着他。 虽然行色匆忙,但是楚倾言还是很轻柔地告诉他:“别怕,我在。” 楚倾言摔伤也颇为严重,五脏六腑感觉都要摔碎了,只是他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那些魅族仍跟在自己身后,一旦自己晕了,那他和慕羡予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份。 就在刚刚,楚倾言掉下山崖之后,慕羡予原本被薛纤纤抓着眼看要穿过幻境之门,他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了薛纤纤,带着十三跳了下来。他欲用十三承接他们两个人,但是坏了的十三实在难当重任,刚一到楚倾言脚下就彻底坏透了,裂成了龟壳。 但好在也不是全无用处,虽然不能御剑飞行,但是能让楚倾言当个借力点,他反手搂住在半空中就彻底晕过去的慕羡予,踩着十三在空中几个借力缓冲,这才导致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摔死。 虽然没有摔死,但是楚倾言真的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摔坏了,摔下来时的震痛不比他吊在摘星峰断崖上时轻多少,血吐了一口又一口。 不止如此,可能因为他今日功法用的太多,之前被魅族所伤的旧伤又复发了,让他又感觉到了灵魂撕裂般的痛。 好在慕羡予一直被他护在怀里,掉下来时自己也给他垫了一下,这才没有摔成肉泥。 黑暗中楚倾言看到上空有幽绿的光点也飞了下来,显然是山崖上的魅族追来了,他顾不得疼痛,抓起慕羡予背在背上,因为十三已坏不能御剑,故而只能拔腿就跑。 他摔得实在太重,旧伤复发又疼得厉害,完全凝聚不了功法,这时候要是硬碰硬,只有被吃的份儿,只能跑。楚倾言自诩自己是个能伸能缩的人,活着就好,能得瑟的时候得瑟,该认怂的时候认怂,无所谓。 他一边跑一边试着想给薛谨白发传音符,但是一直被追让他无法好好施法,而且他伤得太重,凝聚不了功法,发不出去。 但好在那些魅族是意识不清的状态,行动也不便,追着他跳下山崖只是下意识,但是有些已经忘了如何施法飞行,掉下山崖时也摔死不少,或者有的没摔死,爬起来也有些困难,好一会儿才拖着摔坏的身子追了来。 夜色太深,楚倾言虽然是修仙之人视力极好,但是因为对黑色太过敏感,所以在太漆黑的环境总有些烦躁,导致敏锐度也降低许多,他背着慕羡予跑了许久,连他也说不清同样重伤的自己,到底是凭了什么能坚持到现在。 ※※※※※※※※※※※※※※※※※※※※ 大师兄:看我,掉悬崖还能掉得这么乐观。 公布一下五大弟子的身高: 大师兄:成年后181cm,现在178cm 严知屹:成年后185cm,现在175cm 薛纤纤:成年后168cm,现在160cm 乔十安:成年后175cm,现在165cm 小师弟:成年后187cm,刚认识时162左右,现在170(他长得比较快,大师兄提供的营养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所有弟子中,楚倾言本来是个头变化最小的,生物学上说,青少年时期个子蹿得快的,后来再长高就会变慢许多(但不绝对,只是说很多是这样的)。大师兄青少年长太快了,后来就变慢了,而且他现在17岁了,已经长开了许多,小师弟他们才十四五,还在长。 谢谢读者“”,灌溉营养液 +5 2020-05-20 10:16:44 读者“秩秩斯干”,灌溉营养液 +5 2020-05-18 20:28:51 本师兄的秘密 直到楚倾言跑到了一片树林前,他本想进树林,想借着浓密的林木甩开身后的魅族,可不知怎的,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那树林,突然又调转了方向,朝另一方向跑去。 魅族垮着身子追来,不知怎的,可能是神智太不清醒,没有注意到楚倾言调转了方向,竟有不少魅族冲进了树林。 楚倾言回头时见状,忍不住唾骂了声,又背着慕羡予跑回了树林前,同时召出十三,即使十三已经残破得扇面都断了,扇骨根根分开,却还是想竭尽全力一试,看能不能扇出一道旋风来。 谁想十三刚召出手,楚倾言便因伤重反噬吐出了大口鲜血,但眼看那魅族就要进树林,他只能咬着牙忍着疼,欲挥十三。 可不等楚倾言挥扇,突然眼前一道狂风刮过,将所有欲靠近树林的魅族刮了出去倒了一地,同时连楚倾言自己也被狂风卷了进去。 楚倾言被狂风吹得神志不清,沙子吃了满嘴,脚不沾地,慌乱中看不到也抓不住什么东西可以稳住身子,只能牢牢抓着背上的慕羡予,不让他被刮走。 再后来,楚倾言便失去了意识。 但楚倾言并没有晕过去很久,起码他晕过去的时候天是黑的,醒来天还是黑的。 “小五!” 楚倾言蓦然睁眼,下意识左右看去,发现慕羡予就晕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昏迷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打量四周的环境,他还在那片树林里,坐在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下。 再抬眼看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来不及离开的华服男子。 男子似乎也没想到楚倾言这么快就醒了,毕竟他昏了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本想将他们丢在这就走的,没想到没来得及,但既然对方看到了自己,也就不急着走了。 男子回头看他,青年模样,俊美非常,气度风华,然而面目虽是青年样子,却是一头白发。 但楚倾言彷佛没看到他一般,隐隐看到旁边有粼粼水光,似乎有条河,便吃力地爬起来,拖着至今未醒来的慕羡予往河边走。走到河边,他面色不善但却动作轻柔地将慕羡予放在河边,扒下他的上衣露出他后背的伤口,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帕子来,沾水给慕羡予擦拭伤口。 虽然擦拭的动作很轻,但是他的表情很是狰狞。 白发男子对于楚倾言的反应有些意外,更不急着走了,便踱步过去,刚一走近就听楚倾言在那不顾形象地骂人。 “你说说你,傻的吗?我掉悬崖你也跟着跳,有毛病吗?十三坏了你知不知道?平时也就只能容下我一个人,坏了你还想用它接两个人,不摔死都是我法力无边知道吗?” “还有,就算十三没坏,你坏了啊!你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这血流的,让你赶紧出去养伤,你非要跟我留下,留下干什么?送死吗?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说在我身边死也愿意?宁愿死也不想丢下我一个人?就算你想死我不……” 楚倾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继续狰狞着脸给他擦,擦完之后又拿出乾坤袋想找些伤药,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乱七八糟享乐的东西,一瓶药也没有,说来也是,楚倾言也没想到自己这次来虚灵幻境会受伤,也不以为有谁能伤到他需要用药的地步,所以没准备。 好在慕羡予的乾坤袋没丢,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伤药种类也有不少。楚倾言找出几瓶能用得到的,拿出来打算给慕羡予上药。 只是眼前太黑了,楚倾言怕慕羡予有什么隐藏伤口自己没发现,想使个掌心焰照亮,结果刚一使自己便吐出口血来,而掌心焰的火焰也十分小,随即灭了。 居然伤成这个样子,连个掌心焰都使不出来,不争气! 突然,眼前燃起一缕焰火在空中,照亮眼前的一切。 白发男子放下施法的手,道:“这是在我的结界中,旁人法力会有限制。” 楚倾言好似没看到也没听到,看也不看他一眼,低头给慕羡予上药。 这下白发男子忍不住了,负手走过去,看着他好奇道:“喂,你看不到我吗?” 楚倾言终于出声,仍是没有看他一眼,只顾低头给慕羡予上药,道:“我以为,你希望我当作没看到你。” 白发男子不禁更奇了,道:“所以你刚才都已经走到了树林外,却又调转了方向,是因为看出我栖身于此,怕那些魅闯进打扰了我,才故意没有进来?而你突然回头,也是因为发现还是有不少魅进了树林,怕惊扰了我,才回头的?是为了护我?” 楚倾言随意道:“是啊,有没有很感动?” 白发男子想了想道:“不可能,就算你发现这树林有不对劲,也是因为怕这林中有比那些魅更难对付的精怪,所以你才不敢贸然进来。” “那我回头干嘛?”楚倾言道:“既然有不少魅已经进了树林,没有继续追我,那我继续跑不得了?回头干嘛?再说了,虚灵幻境哪有太厉害的精怪,这些魅也不过是今天突然出现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发男子奇道:“所以你真的是在保护我怕连累我啊?” “废话,”楚倾言终于抬头看他,“你堂堂一介神族,余尊降贵来凡间也就算了,而且居然愿意呆在这虚灵幻境中,起码待了十几年以上,自然有你的原因,肯定也不希望被人打扰以及曝光你的身份和位置。虽然我的确可以进树林借你的法力打退这些魅,但我师父薛谨白和其他几位峰主现在也在这幻境中,你一旦施法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那你这么多年的藏匿就功亏一篑了。我被魅追杀是我的事,没必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说完,楚倾言决定再继续表达一下自己的伟大和善良,于是继续道:“再说了,若是因为旁的事也就罢了,这些魅可是来要人命的,你我素不相识,没道理被一个陌生人牵进生命危急之中,万一你打不过被杀了,我不就造孽了?” 楚倾言满脸写着“看我多善良你感不感动”。 白发男子立即道:“我怎么可能打不过!” 楚倾言道:“我又没和你交过手,谁知道呢,毕竟你如果真的身体无恙的话,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为什么偏偏呆在这虚灵幻境中?还不是因为这里的源源灵气?” 白发男子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你认识我?” 楚倾言已经被慕羡予包扎好,又给他喂了几枚药丸之后,怕地上太凉,便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同时用他微弱的法力勉强输入慕羡予的体内,为他疗伤同样被震伤的五脏六腑。 楚倾言道:“十几年我们见过,匆匆一瞥,确切来说是我见过你,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连理凤皇。” 当年匆匆一瞥的是楚倾言本尊,而他身为影子其实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那一尾双身的凤皇鸟十分好看,再其他就不记得了。但是虚灵幻境满是灵物,不该有这普通的梧桐树,还是这么大一片的梧桐树林,凤非梧桐不栖。 而且他还发现这梧桐林中设有结界,这虚灵幻境本就是幻境,跟结界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幻境之内再设结界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刚才楚倾言想用结界困住那些魅也做不到,想设结界困住慕羡予,也得借助十三。可是这么大一片梧桐林中却另有一处极大结界,这绝不是幻境中那些低阶精怪能做到的,楚倾言只能想到当年惊鸿一瞥的连理凤皇鸟。 再说了,那些虚灵幻境里的精怪因为太过低级,哪怕修炼千年也化不了人形,那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鹤发青年,除了出自神裔的连理凤皇鸟,还能是谁。 白发男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但须臾又被敛去,他勾唇一笑,负手道:“我叫凛凤。” “楚倾言,慕羡予。” 对于楚倾言和慕羡予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看他俩身上这半璧仙门真传弟子的衣服就知道了,尤其凛凤在这幻境里呆了许多年,半璧仙门的弟子年年来此,他不可能没听过那位大师兄的大名。如今再见楚倾言的功法和打扮,轻易就能对上号了。 但凛凤很想说,他对那个昏迷不醒显然快咽气的家伙叫什么没兴趣。 说是结界,其实就是在原有空间上又建了一个空间,两处空间一模一样,彷佛隔了一个透明薄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却可以清晰地看清外面的一切。 楚倾言看着林外还试图闯进树林的魅族,只是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死活进不来,正在盲目地四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楚倾言看向凛凤道:“我瞧着你的身体问题不大,既然是神族,能把这些魅都打倒抓住吗?” 虽然面对的是上古神兽,但是楚倾言也未见谦卑,依旧是他骄矜桀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凛凤也是他的师弟呢。 ※※※※※※※※※※※※※※※※※※※※ 如果自认有办法躲过追杀,只是在某户人家暂时躲避,那没什么。如果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躲过追杀,那还是不要轻易躲去别人家,以免连累别人丢了性命。毕竟自己的性命虽然很重要,别人的命也很重要。——这是大师兄的处事方式。 作者:但是大师兄,没有人整天把“我好善良我好伟大”挂嘴上的。 大师兄:我不管,我的善良必须说出来,否则不是白善良了! 谢谢读者“九十九”,灌溉营养液 +3 2020-05-20 21:04:02 读者“秩秩斯干”,灌溉营养液 +1 2020-05-21 18:3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