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草根攻略》 第305章 始作俑者 粉墨登场 “秋月姐姐,你怎么可以对公子动粗?好女不和男斗,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看,我只动口不动手的......” 说话间,那女子早拽着阿尔斯楞王子的头发,提溜起来,涂着猪血的大嘴在他脖子上狠咬了一口,于是,嘴唇就像涂了一层血红的唇膏。 阿尔斯楞抬手摸了一把脖子,满手掌都是血。 “啊......”二王子吓得狂呼乱叫起来:“我给银子,我给银子,好汉,不不不,女大王饶命,别咬我,别咬我大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汗王的人?还是恒亲王的人?”阿尔斯楞怒目而视。 “我们是......” “四妹,别上当,他在套我们的话,将来好找上门来报复我们。”咬人的女人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巴上的血,得意的笑道:“你管老娘是谁的人,老娘求财,你们买命,钱货两清后各走各的路,老子、不对,是老娘和你们永不再见!” 由于浑身乏力,阿尔斯楞只能干瞪眼,现在已经看出来,这几个女人分明是男人假扮的,存心恶心自己兄弟两,无论他们是什么路数,眼下保命要紧,不得不强压怒火道:“你们既然是求财,就别把事情做绝了,要知道,我父汗也不是好惹的。拿纸笔来,要多少银子?” 再说,锦尧和柳湘莲斗得精疲力竭,方才回帐篷歇息,翌日难免醒的晚些。 刘伟祺在大帐外徘徊了几个来回,看看天色不早了,硬着头皮闯进来禀报道:“小主子,各部落汗王都陆续率众散了,铁幕大汗帐下萧管家半个时辰前来辞行,因见王爷还在休息,就没有打扰,说是传大汗口信......” 话未说完,就听帐篷外边乱了起来。 “宝音汗王,我们王爷还没起床,容我......” “滚开!”宝音一脚把侍卫踹开,硬闯进去,强压着怒火对锦尧道:“恒亲王殿下,想来殿下已经知道,夫人昨儿遭劫,被小女托娅搭救,若是王爷不希望夫人在我家牧场有什么闪失,就请王爷不要再生事端,趁早放了两个犬子。” 锦尧微微蹙了下眉,淡定地问到:“宝音汗王,令王子出了什么事情?青儿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听公主说了,昨天晚上,本王和托娅公主相谈甚欢,实在听不懂汗王的意思。” 宝音汗王原是心里有鬼,觉得锦尧因怀疑王青儿失踪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搭救之说全是托娅往自己脸上贴金,所以认定,劫持两个王子定然是恒亲王实施报复。 毕竟没有拿到证据,宝音汗王在锦尧强悍的气场下,气焰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八度。 “对不起,在下失态了,阿尔斯楞兄弟两昨夜失踪了,是在草甸子里被人劫走的,那片牧场是本汗的领地,多少年来一直没人敢在那里撒野,所以,在下恳求王爷帮忙查一下,是不是王爷麾下的个别不法之徒,见利忘义,劫持犬子索要银票,王爷若肯出手相救,今后,本汗唯王爷马首是从。当然,本汗会立刻让小女把夫人送回来。” 锦尧不动声色地穿衣服,由人服侍着漱洗了,接过刚沏的龙井茶呷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听宝音汗王的意思,似乎怀疑贵王子失踪与本王有关?” 宝音做诚惶诚恐貌回复道:“本汗心忧犬子安危,妄加猜疑,还望恒亲王殿下宽恕!” “哼!”锦尧冷哼一声,你分明是大张旗鼓的来要人,还有脸说不敢妄加猜疑。 用茶碗盖子轻轻地拂了拂茶叶末子,这才漫不经心的问刘伟奇和醉泥鳅到:“青枫、伟祺,你们听说过这事儿吗?” 醉泥鳅打着呵欠道:“回小主子话,我们只顾寻找夫人的下落,哪管得了别人家的事情?末将也是听王爷说夫人在托娅公主那里做客,这才松了口气,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帐篷里小憩了一会儿,这不,末将也才刚刚起床呢......” 伟祺郑重其事的拱手禀报道:“小人也是刚才听说阿尔斯楞王子兄弟被劫持的事情。” 锦尧微微一抬手,示意他们退下,似笑非笑地问宝音道:“宝音汗王,你刚说什么?要想我夫人没什么闪失,就把贵王子交出来对吧?怎么办,本王已经查过了,他们真不知道阿尔斯楞王子兄弟的下落,可是,本王也不希望我夫人有任何闪失。” 眼见两人的火气一触即发,托娅公主急忙阻止宝音汗王道:“父汗,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柳大人刚还对我说,要女儿和父汗说知,恒亲王殿下已经同意和亲的事情了......” “托娅公主,看来,本王这是自作多情了。”锦尧阴森地一提嘴角,笑得让人脊梁骨直冒冷气,狂傲的瞟了宝音汗王一眼,突然沉下脸来道:“本王以为你父汗对本王心地坦荡,无私无愧于本王,是以,愿意与你和亲,与之结盟,既然,宝音汗王并没把本王当做自己人,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以免误了公主的终生。” “王爷息怒!”宝音汗王情急之下脱口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因为小女得罪恒亲王殿下在先,本汗心里有愧才会心生疑虑,请王爷看在小女对王爷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彼此摈弃前嫌,和亲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再生嫌隙。冒犯之事,还望海涵。” “宝音汗王担心王子的安危,情有可原,何来冒犯之说?”锦尧略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不过,对本王不敬犹可宽恕,记住,别再招惹本王身边的人!” 宝音汗王脸一阵青一阵白,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呢,他的亲随捧着一个红木匣子进来,倒正好替他家主子解了围。 “启禀汗王,刚才又有人送来礼物,并且特别吩咐,请汗王亲自验收。” “打开。”汗王强做镇定。 “喏。”随从上前一步,把做工精致的红木匣子打开,里边赫然是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蠢货!”宝音汗王一脚踹翻亲随,歇斯底里地狂吼道:“送东西的人呢?给本汗带来,本汗要剥了他的皮,挑了他的筋,剜了他的眼睛......” “汗、汗王,木、木、木盒是在牧场玩耍的几个小奴隶转交的,奴才并没见到送东西的人,听说,送东西的是个长相凶悍的女人。” 托娅倒比她爹镇定许多,定睛一看,发现盒盖上留有墨迹,弯腰拾起来一看,原来是劫匪送来的通告:“猪舌一枚,换银票二十万两,即时送往汇通钱庄。记住,别耍花招,否则,老娘会送一对人舌头来......” “父汗,劫匪要的是银子,他们不会伤害大哥和二哥的。”托娅公主边说,便把盒盖上的通告指给宝音汗王看:“只是,汇通钱庄远在靖远,他们收到银票才肯放人,两个哥哥恐怕要多受几天罪了。” 宝音汗王擦了把冷汗,迅速调整好心态,站直身子吩咐道:“马上让大管家凑齐银票,派人送往靖远,无论如何也要把人赎回来。” 锦尧乍然看到那半截舌头,心里也是一惊,暗道,孙绍祖倒真是不负祖业,真当自己是劫匪呢,竟然把人家的舌头给割了,这梁子可结的深了,宝音汗王势必倾其所能,掘地三尺也要查明劫匪的来历,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也会把这笔账胡乱记在自己的头上,届时,恐怕会导致宝音部落以及他的盟友直接和****反目成仇。 只怪自己一时冲动,指使孙绍祖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醉泥鳅只顾了看锦尧的脸色,见他紧张,自己的心跳便也也跟着漏了半拍,这会儿听说是猪舌头,竟然很不地道的笑出声来。 宝音汗王气得胡子直翘,强行压抑着,没有发作。 众人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和紧张,不约而同的屏息着,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引爆空气的导火索。 柳湘莲咳嗽几声,不动声色地打破僵局道:“咳咳咳,宝音汗王,在下听说,江湖上的人也有他们的行事原则,正所谓盗亦有道,只要汗王愿意舍财免灾,两位王子当可平安无事。” 宝音汗王意味深长的道:“但愿如柳大人所言!” 锦尧冷着脸儿淡淡的道:“宝音汗王,若真是本王劫持了令公子,你该觉得幸运,至少,本王做不出送猪舌头给你的变态举动。” 友好地拍了拍宝音汗王的肩膀,貌似诚恳地安抚道:“虽然波日特牧场不是本王的控制范围,不过,汗王但有用得上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毕竟,汗王的处境,本王感同身受。” “恒亲王殿下所言极是,本汗这就让人去牧场追寻夫人,五日之内,当可完璧归赵。”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被本汗查出劫持阿尔斯楞的真凶,到时候,可就不是血淋淋的舌头这么仁慈了,本汗会做出更歹毒的举动。这段话在宝音汗王心里打了个几个滚儿,终于没有说出口,虽然恒亲王之前对他不乏傲慢与挑衅,但是,为了托娅的婚事儿,他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听到宝音汗王提及青儿,锦尧的心脏一阵剧痛。 完璧归赵?越发相信劫持青儿的幕后黑手不是宝音汗王,而是父皇,很显然,托娅公主保留了青儿最难堪的遭际。下意识地瞟了托娅一眼,因她的“善解人意”而心生好感。 托娅回以安慰的微笑,柔声道:“王爷觉得太慢吗?以她们的马程,就算现在追上去,要追上他们估计也得二天,回程又是二天,所以,父汗说的五天内送王姑娘回来。” “本王明白。” 嗓子紧涩暗哑,暴露了锦尧内心的挣扎。他希望立刻见到青儿,却又惶恐不安,不敢确定自己能否面对和青儿的未来。 宝音汗王带着自己的人退出锦尧的大帐,其他人也纷纷告退,刘伟祺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对赖在恒亲王身边不肯离去的托娅公主施礼道:“公主殿下,末将有要事向小主子禀报,请暂且回避一下。” 托娅这才起身,讪讪的道了声:“王爷,待会儿一起吃午饭。” 刘伟祺目送托娅退出帐篷,急忙对锦尧道:“托娅公主隐瞒了实情,她说少夫人要去她们牧场游玩,实则,实则......” “你想说什么?”锦尧蹙眉,脸色铁青。 “小主子,少夫人遇到大事儿了,这是铁幕大汗送来的信函,让我亲手转交给小主子。” 锦尧接过去一看,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昨儿晚上他寻找了半天的信笺怎么会落在铁幕大汗手上? “嗯?” “小主子,这是早上齐管家亲自送来的,说是牧童拾到不识字儿,拿给别人看,很快就传到铁幕大汗那里,大汗让齐管家来打探消息,小人告诉他,少夫人的事情王爷昨儿夜里已经知道,问他是不是要立刻叫醒小主子,他说没啥大事儿,留下这封信件,说是,说是少夫人给王爷的信笺,然后,就告辞了。对了,铁幕大汗已经启程回王府,齐管家说,他已经通知暗哨关注少夫人一行的去向,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让猎鹰传书王府。” “你看了青儿给本王的信笺?” “小主子恕罪!”伟祺惶恐的跪下,为自己辩解道:“小人见小主子一直未醒,不敢惊扰了小主子休息,又担心少夫人有什么急事,所以,就匆匆看了一眼......” 他无法否认,出于对青儿异乎寻常的关心,导致自己犯了恒亲王爷的大忌。 眼见锦尧脸色越来越难看,刘伟祺哪敢再乞求宽恕,直接递上马鞭子道:“小人知错,请小主子责罚!” “滚!” “是,小主子!” 狂躁地把那封信撕成碎片,扔得满地都是,然后,自己倒为刚才的行为愣怔住了。 缓缓地弯下腰去,一片一片的拾起那些碎片,用绢帕包好,却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份沉重。 最后,点着油灯,把绢帕包着的碎片扔进灯盏里,看着那包东西慢慢的变成灰烬。(未完待续。) 第306章 是非不分 恩怨难辨 宝音汗王派往靖远送银票的家奴第三天一早就赶回猎场,远远地看到主子,四人一起滚鞍下马,嚎哭道:“王爷,奴才该死,奴才四人一直是分班儿睡觉,并不敢有半点差池,没曾想昨儿子时在驿站遭人算计,银票被盗,醒来后日夜兼程往回赶,唯恐误了期限,连累少主子性命,求王爷尽快筹措银票,但愿还赶得上救赎两个少主子......” 想着劫匪限定的日期就要到了,就算长出翅膀一时半会儿也飞不到靖远城,两个儿子只怕性命难保,宝音汗王大怒,抽出马鞭子打得两个奴才满地打滚儿,犹自不解恨,喝令道:“把这两个奴才倒吊在树上,等着给你们少主子陪葬!” 猎场上白天烈日曝晒,晚上冷风簌簌,黄昏时分更有乌鸦赶来啄食,何况倒吊着,只怕要不了一时三刻就先去奈何桥等候他们的少主子了。 锦尧眼见四人被倒吊在树干上,有两个口鼻还在滴血,忍不住出面说情道:“宝音汗王且请息怒,汗王试想想,这两人明知道误了期限会被主子惩处,多半性命难保,但是他们没有自己逃命去,反而拼命赶回来报信,那自是把主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如此忠义的奴才纵然有过失,活罪难逃,死罪可免,他们若是本王的部下,本王不但不会惩处他们,相反的,他们的忠诚理应得到嘉奖。” 宝音汗王犹豫不决。虽然,不好驳了恒亲王殿下的面子,可这几个奴才的过失,可能会葬送两个儿子的性命,这口气怎么也难以咽下去。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阿尔斯楞兄弟俩竟然从天而降,虽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总算是全须全尾的,据说,他们是被囚禁在不远处的一个古兵站遗址,所谓的“土炕”,不过是半埋在沙丘里的烽火台而已。昨天早上,看管他们的女人就抛下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方才逃得命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那些银票已经到了劫匪的手中。 四个倒霉蛋这才被放下来松了绑,当着汉王的面不敢对恒亲王有所表示,心里却从此记住了王爷的搭救之恩。 翌日一早,宝音汗王一家就辞别了恒亲王,彼此约好,会尽快把王姑娘送到猎场。 随着宝音汗王一家的离去,那达慕大会算是曲终人散。 短短几天时间,参加那达慕大会的人就已经散尽,猎场边只剩下恒亲王一行的几顶帐篷。 锦尧执意要在这里等候王青儿回来,似乎,只要她回到原点,就有希望重新开始。 遗憾的是,他并不清楚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在期待找回什么东西。 晴雯带着宝儿也在这里等候青儿,她并不知道,青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天晚上月凉如水,托娅潜入恒亲王殿下的帐篷。 感觉到悄悄依偎过来的温润柔软,锦尧莫名的有一丝丝感动。 他一直觉得,除了青儿,不会再对任何女子动情,可是,在托娅公主百般温存之下,禁锢多年的欲望,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泛滥,他不知道是否情之所至,总之,他需要宣泄。 激情过后,两个人静静地躺在帐篷里,这才意识到,从开始到结束,他们像是守着某种默契,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 锦尧首先打破沉默:“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 “除了青儿,你是十年来我第一次亲近的女子。” “我知道,荣幸之至!” 托娅公主心里暗自得意,她自然不会告诉锦尧,她的身上涂了催qing的迷药,她相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何况恒王好武兼好色,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明天,青儿就该回来了吧?” 困倦的呢喃着,像是在问托娅公主,又像是在问自己。 “嗯,最迟明天晚上,王爷就会见到你的心上人。” 托娅公主枕着锦尧的胸脯,柔声安抚道:“除了我们,还有服侍王姑娘的两个奴婢,没人知道王姑娘的事情,好在王姑娘自己也并不在意,而我,也并不在意和她一起服侍王爷......” 这番话打消了锦尧最后的疑虑,他开始相信,那封信笺定然是自己不小心遗落在猎场上的,他和柳湘莲对练了近一个时辰,揣在怀里的信笺应该就是那时候掉落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应该此事早就在皇上的预料之中,他不就是希望毁掉青儿,以成就自己和托娅公主的婚姻吗? 突然有些厌恶自己,明明应该憎恨托娅公主,可是,刚才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但愿如公主所想。”或许,草原上的女孩子贞操观念比****女子淡薄,对青儿来说,她会如何看待失贞这种事情呢? 送走托娅公主,锦尧不自觉的坠入沮丧的情绪之中。 柳湘莲忍不住想和他聊聊。 “少主子,有句话在下不知道该不该讲。” “那就不用讲了。” “别,这句话不说出来,兄弟憋得慌。” 不再称呼他为少主子,公然以兄弟的身份交流,锦尧自然不好意思再耍主子脾气。 “你不觉得自打和王姑娘在一起,你就迷失了本性吗?昨儿夜里,你和托娅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兄弟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恒王爷。” “说完了?”锦尧不再理他,等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柳湘莲苦笑,只好起身退出帐篷。 王青儿回到猎场的时候,正好是第五天黄昏时分。 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宝儿,小家伙内急,钻出帐篷,就在门口“嘘嘘”。 “宝儿!”青儿把头探出车窗开心的叫了一声。 小家伙听到青儿叫他,兴奋得鸟都忘了收,转身跑回帐篷,边拉他娘出来,边指着马车一迭声的道:“娘、娘,快看,小姨回来了......” “小姨?哪个小姨?”晴雯出来一眼看到停在帐篷外的马车,然后,就看到车门口伸出一只脚来,紧接着,青儿就像兔子一样,欢脱的跳下马车,飞奔过来。 “宝儿,姐、姐、晴雯姐......” 从没觉得自由是如此幸福,从没觉得生命是如此美丽,还有......贞操...... 有时候,女子的贞守与道德观无关,不过是,当你爱一个人到骨子里的时候,你会希望把最完美的自己给对方,没有丝毫的瑕疵...... 王青儿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身体真的被玷污,她还有没有勇气出现在锦尧面前,若是不能和锦尧相依相守,她的生命是否就失去了全部意义? 托娅公主随之下车,疾步走向锦尧的大帐。 听到青儿的声音,锦尧反射性地一跃而起,冲出门外,和托娅公主撞了个满怀。 “当心!” “啊......” 身体被撞飞的瞬间,托娅眼疾手快拽住了锦尧的胳膊,同一时间,锦尧长臂一揽,把她搂进怀里...... 听到尖叫声,青儿扭头看过来,正好看到托娅公主小鸟依人地,双手环抱住锦尧的颈项。 见到晴雯母子的兴奋瞬间降温,环抱着晴雯母子的胳膊缓缓地垂落下来。 王青儿愣怔着,刹那间的静默,仿佛时间轮回了千万年。 “青儿......”脱口而出的就只两个字,却有千言万语在锦尧的胸中喧嚣。 “靖城哥哥......” 已经顾不上会被晴雯以及闻讯围过来的侍卫们笑话,抛下晴雯母子就朝锦尧飞奔过去,薅住托娅公主的后衣领子强悍地拽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把托娅公主摔了个仰八叉。 “靖城哥哥!” 青儿直接扑上去,踮起脚尖,环抱住锦尧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狠狠ju了一口。 男人搂抱着青儿的腰肢,一步一步的退进帐篷里。 “青儿,你还好吧?” 眼中的青儿除了略显清瘦,倒看不出丝毫的颓废和憔悴,乌黑的头发依旧盘着朝云近香髻,身上却穿着略显肥大的蒙古袍,从那布料的质地和精美的做工看,那应该是托娅公主的衣服。 青儿为何不穿自己的衣服?片刻的迷茫之后,突然醒悟过来,难道是被......撕碎了吗?心脏立刻遭遇万箭穿心,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不行,那件事情不能对青儿提及,那种惨痛的经历最好能忘得干干净净。 “青儿,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别多想......” 声音低沉的像是呢喃,与其说是安慰青儿,毋宁说是在安抚自己。 “靖城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为什么不去牧场找我,你知道吗,我做梦都希望,你能像超人一样从天而降,带着我飞回家来......” 使劲儿扳着锦尧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来,疯狂的想要咬住锦尧的嘴唇,却被他下意识地扭头避开,然后,被自己这个动作惊诧到。 忍不住悄悄地责问自己,这是青儿,这是青儿,我为什么要回避,我为什么会抵触她的亲吻,我为什么觉得青儿已经......不是那个纯真无暇的小姑娘...... “青儿,别害怕,靖城哥哥在,靖城哥哥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愧疚的紧了紧胳膊,把青儿楼抱得更紧些,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是青儿,是我苦苦的守护了十年,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是我一生的最爱...... “锦尧,青儿姑娘还没吃饭呢,让她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听到托娅公主的声音,锦尧微微蹙了下眉头,按照这儿的习俗,女孩子直接称呼有爵位的男孩子昵称,那是十分暧/昧的事情。 青儿更是讶然抬起头来,紧盯着锦尧的眼眸,似乎想要探个究竟。 这才几天时间不见,两个几乎没与多少交集的男女,竟然开始直呼其名?他们何时变得这等亲密? 见到朝思慕想的心上人,激动之下,竟然忘了这个女人。 “靖城哥哥,就是这个王八羔子劫持了我,还指使十个奴才......威胁我,逼迫我给你写信,说是,皇上已经答应让你与她和亲......” 托娅公主摇头苦笑,像是面对精神分裂症患者,进行行为矫正治疗道:“王姑娘,别耍小孩子脾气,在路上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作为王爷的女人,要学着为王爷的前途着想,他是未来的储君,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女人,我们两应该好好相处,别让王爷为难......” “你说什么?你是王爷的女人?你什么时候成了王爷的女人?好好相处?别特么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真心想和本姑娘和睦相处,就不会指使那些奴才......啊呸,我都说不出口。”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急忙转过身去问锦尧道:“这个臭****女人都怎么对你说的?我被人劫持,是她出手救了我对吧?靖城哥哥,她说谎,就是她劫持的我,还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逼我写那封信,你用脚趾头也能想清楚吧,那封信是假的,只是我为求自保的权宜之计,这个女人与你和亲也是居心不良,为的是借助你的势力,帮助宝音汗王谋夺大汗王封号......” “青儿,别再说了,事情的原委本王都已经查清楚。” 锦尧无限疼惜的把青儿揽进怀里,哑声道:“青儿,你已经长大了,别再任性,托娅公主对你好歹有救命之恩,就算你不喜欢她,强加之罪,会被人不齿的。” “你说什么?尊敬的恒亲王殿下,你被这女人迷昏了头吧?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是被她劫持的,你还不明白吗?” 托娅公主大度的一笑,淡淡的对青儿道:“王姑娘,哦,应该称呼你为夫人吧,大家都是女人,你的心情本公主能够理解,别胡思乱想了,先洗把脸休息,我会让蒙根琪琪格姐妹把准备好的晚膳送来。”(未完待续。) 第307章 物是人非 事事皆休 “托娅!你这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狼子野心的女人......” “锦尧,我先告退。”不等青儿发飙,托娅公主已经带着哈斯琪琪格退出帐篷。 恍若自己全力出击,却一拳打在棉花上,这让青儿憋屈得情绪临界暴走的边缘。 “恒亲王殿下!你这笨蛋,你这蠢货,自己的女人被人算计了,你知道不知道?” “青儿,别再闹了!” “啊......”王青儿气得哗啦一声把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推落地上,还觉得不解恨,疾步过去把盛着洗脸水的铜盆一脚踢翻,大半盆水溅出来,湿了锦尧的鞋袜。 锦尧心里原也是山呼海啸,被青儿的举止刺激到,不由就有些失控,跟着补上一脚,憋足劲儿,爆发力无比强劲,那只倒霉的铜盆直接穿破帐篷飞了出去...... “靖城哥哥,你宁愿相信托娅,也不相信我吗?”青儿哽咽道,憋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看着王青儿委屈的模样,锦尧瞬间冷静下来,强压住暴走的情绪道:“青儿,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靖城哥哥,不会介意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纯洁无暇的小青儿......“ 伸手把青儿拉进怀里抱住,锦尧仰头看天,说着违心的话,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青儿的眼睛。 “除了托娅那个王八蛋,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靖城哥哥,我知道,要求你们这些王爷一双人一世情那是做梦,我也一直在做心理准备,等着你迎娶恒亲王妃那一天的到来,可是,现在我有一个请求,无论你娶多少妻妾,都不要和托娅公主纠缠不清,我真的无法和劫持我、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过我的女人和平共处,你曾经说过,有你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现在,我被托娅那个王八蛋欺负了,你不为我报仇,还和她暧/昧不清,她还痴心妄想做恒亲王妃,就算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你也不能娶她,靖城哥哥,求你了......” “青儿,我没想到你的妒忌心膨胀到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能容忍。” 似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锦尧的声音显得十分生硬。 “靖城哥哥,难道她也对你下了迷药吗?你就这么相信她?我对天发誓,刚才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王青儿固执地要锦尧低下头看着自己,用自以为万分诚恳的目光和锦尧相对而视,用万分严肃的声音道:“尊敬的恒亲王殿下,请看着我的眼睛,请相信我的诚实,托娅公主真的不是我的恩人,我被她下了迷药,醒来时就在宝音汗王家的马车上,托娅公主要挟我,让我写信告诉你......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话,我不肯,她就叫来十几个穿着蒙古袍的男人,说是把我赏赐给他们......她让我选择,是乖乖的给你写信,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我只好委曲求全,我寻思,只要能干干净净的活着,就有机会给你解释清楚......” “别再说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的话是吗?你这个笨蛋,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还是,你已经被她的美色迷惑,根本就无法正确分析...... 青儿,你要我相信什么?既然你中了迷药,又怎么会知道被劫持的真相?若非托娅公主及时出手相救,你或许已经没有机会活着在马车上醒来。 锦尧松开青儿,转身走向书案,在椅子上坐下,以拳支额,不想再多看青儿一眼。 极度绝望之下,青儿反倒冷静下来,只是心里憋屈得慌,想要找个人倾吐一下,她已经百口莫辩,陷入困境,希望能有人为他指点迷津。 “靖城哥哥,我饿了,去晴雯姐那里找点吃的。” 不等锦尧回答,她就逃也似的小跑着出了帐篷,拐入另一顶帐篷。 两顶帐篷离的很近,晴雯早已经听到这边的争吵,正在发呆呢,就见青儿满脸泪流的冲了进来。 青儿原本一直忍着没哭,待见到晴雯,眼泪就像决堤一样,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晴雯慌忙吩咐醉泥鳅把宝儿抱出去玩,拿出绢帕给青儿擦眼泪,哪里擦得干净。 只好握着她的手,边安抚,边看着她哭,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真是托娅公主算计你吗?我听宝儿他爹说,是皇上派人劫持了你,若非被托娅公主遇上,还不定什么饥荒呢。” “晴雯姐,连你也相信......” “我相信什么了?我只听说,王爷准备与托娅公主和亲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就算真是那个小chang妇迷晕了你,凭你一张嘴哪里说得清楚,你说劫持你的是托娅公主,难保不被人误会是出于嫉妒......” “原来,原来,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我特么还巴巴儿的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你这话,我是不是就该回去对恒亲王殿下道歉,承认是我嫉妒心强,我栽赃陷害自己的恩人,我就是想独自占有王爷的恩宠!” 晴雯气极反笑,重重地给了她一个榧子,训斥道:“你这小蹄子,就听不得几句话吗?” 说话间,丫头端上热茶和茶点来,让青儿先垫垫肚子,然后,就在帐篷里,麻利的给她准备晚膳。 青儿拿起一块江米红枣糕,咬了一口,却难以下咽,只好放下,拿起盖碗轻轻吹着,热气氤氲中,飘散不开的是锦尧以拳支额扭向一边的冷漠面孔。 “好了,别拿自己的肚子置气,该吃的吃,该怎么就怎么着,若是不吃东西就能让恒亲王爷听你的,那我一定陪着你挨饿。” 晴雯边说边择了一只绿豆糕强行塞她嘴里。 那边帐篷里,锦尧几次站起来,又坐回去。 他担心青儿,怕她心里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也许,让她和晴雯在一起反倒好些,她姐妹两一向亲厚,若得晴雯开导开导,倒是省得自己不小心戳穿了青儿的小把戏。 让青儿和托娅反目的原因,除了嫉妒,恐怕最重要的,应该是青儿回来之后竭力掩饰的事情,那就是,关于她被劫持之后,所发生的...... 正在胡思乱想,托娅和两个奴婢送来晚膳。 红枣小米粥,羊肉馅饼,两个清淡的小菜,除了小米粥是他吩咐厨师预先熬好的,肉饼和小菜都不像是自己厨师的手艺,果然,蒙根琪琪格边摆碗筷边笑道:“王爷,这饼和小菜是我们公主亲手为王爷和王姑娘做的,除了我们汗王和少主子,还没有人吃过公主做的饭菜呢。” 虽然不甚丰盛,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做出这样的美食,不能不说托娅公主费心思了。 托娅公主大大方方的笑问道:“王姑娘呢?我让蒙根琪琪格去请她吃饭。” “在游击大人的帐篷里,她和游击大人的妻子是结拜姐妹。” “公主,奴婢这就去请。” “去吧。两个人长得还真像姐妹呢,听说金陵出美人儿,原来并非虚话。”托娅公主不计前嫌的赞美青儿,这让锦尧听着很舒服。 不等蒙根琪琪格摆好碗筷,哈斯其其格就恭恭敬敬地进来禀报道:“王爷、公主,王姑娘正在游击夫人那儿吃着呢,说王爷有我们公主陪着,她就不侍候了,请王爷自便。” “行了,你们先回避一下,本公主有话对王爷说。” “是,公主。王爷,奴婢们告退。” 锦尧面无表情地道:“托娅公主也请自便,本王吃东西不喜欢人看着。” “我不看,就说几句话。” 锦尧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一副“说完快走”的不耐表情。 “锦尧......” 这个称谓让锦尧窝心的蹙眉,我们什么时候关系这等密切了?无意中瞟见托娅的丰/胸,耳朵就不由自主的发热,真见鬼,那天夜里怎么就......可是,现在面对她,我并没有想要亲近的感觉呀,难道是因为青儿回来的原因...... “尊敬的恒亲王殿下......” 这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学会青儿的腔调了,这是表示要说正经话了吧? “很抱歉,让你和王姑娘......听青儿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你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宠爱呵护她,在她六岁那年,曾经把你卖给长安夏家的闺女,尽管很可笑,但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她的大不敬,王爷你,很爱很爱王姑娘对吧?所以,她不开心,你也......” “说重点,本王对自己的故事不感兴趣。” 托娅微微一笑,谁说她脾气暴躁,率性而为,她表现出的可是比皇室公主还要从容淡定的礼貌和教养。 貌似终于下定决心,托娅深吸一口气,字斟句酌的道:“我想说的就是,请王爷宽恕我的无知和嫉妒,虽然劫持王姑娘的另有其人,可是,她并没有被人染指,王爷既然喜欢她,就别再多想了,其实,在我们大漠,女孩子并不像天朝的千金们那么矜持,你也知道,青年男女看对了眼随时都可以混帐......” “你说什么?”锦尧悲催的问自己,托娅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话我该相信吗? “是本公主被爱情烧昏了头脑,因嫉妒迷失了心窍,那封信确实是本公主逼王姑娘写的,与其说我从劫持她的人手中解救她,倒不如说,我和那些人一样居心叵测,我也等同于劫持者,不但拘禁了她的身体,还劫持了她的言行,让她给你写那样的信件,老实说,看到王爷伤心难受,托娅十分后悔,不该和王姑娘争风吃醋......” 锦尧呆愣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也许,青儿她...... 静默中,忽然听到帐篷外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嘘,看紧自己的嘴巴,公主说了,不许对任何说王姑娘那件事,横竖那两个畜生已经被杀了,我们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 是蒙根琪琪格的声音,压得很低,锦尧却正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姐,我好害怕,那几天,一直都是我们服侍王姑娘的,今天,她连公主都不放过,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派人把我们也杀了,杀人、杀人灭口?” “不会的,王姑娘不是那样的人,若非我们姐妹尽心服侍,她哪里能康复的这么快?所以,她一定会善待我们的......” “混蛋!”托娅公主冲出门外,赏了两奴婢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压低声音训斥道:“蒙根琪琪格,哈斯其其格,你们给我听好了,再让我听到你们议论那件事,不用王姑娘动手,本公主直接挖了你们的舌根子!” “啪啪啪......”旁边帐篷里传出掌声,王青儿似笑非笑的走出来,由衷赞叹道:“托娅公主这出戏演得太精彩了,你们王孙贵族们的套路深不可测,果然不是我这草民能够企及的,如此费心思挖坑让我跳,不就是为了恒亲王妃的名分吗?哦,对了,还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花见花开、鬼见鬼愁、马车见了一定爆胎的绝世美男恒亲王殿下,应该还不知为了这些吧,相信假以时日,恒亲王成为九五之尊,会把整个漠北草原恩赐给你,宝音汗王就成了这片草原新的最高统治者,但愿,你们的野心不要过度膨胀,能够永久的归顺和依附天朝......” “王姑娘,你误会了......”没有点明误会什么,托娅公主高深莫测的微笑,拿出正宫娘娘的姿态来教训青儿道:“作为恒亲王殿下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言行,至少,别给王爷惹麻烦。本公主确实有心和王爷和亲,正如王姑娘所言,恒亲王殿下英俊潇洒,且聪明睿智,武功盖世,哪个姑娘见到锦尧会不怦然心动呢......”(未完待续。) 第308章 吾本贱民 唯利是图 青儿在晴雯那里狠狠哭了一场,然后,擦干净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32??回来后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这才觉察到锦尧下意识的对她的疏离。 她怪自己太愚钝,只想着揭露托娅公主劫持自己的真相,却忘了对恒亲王来说,自己女人被人、那什么了才是头等大事。 如此一想,哪儿还坐得住,急忙过来要向锦尧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想正好听到托娅公主家两个奴婢狗血的对白。 这显然是由托娅公主亲自导演并担纲主演的一出情节剧,这出大戏的片名应该就叫——让王青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啪啪啪......”青儿觉得此处必须有掌声,这主子奴婢一唱一和的也太默契了。 笑微微的鼓掌,青儿心中的震惊和愤怒都已经爆表,却百口莫辩。 托娅公主淡定自若的笑道:“王姑娘这般信口雌黄,若只是诋毁我对恒亲王殿下的感情倒也没什么,但是,挑拨宝音部落和铁幕部落的团结,可就触犯了家国的禁律,恒亲王殿下若是舍不得处罚你,由着你任性,可就坏了王爷的威名,你给本公主听清楚了,本公主可以原谅你对本公主的不敬,但是,本公主不会放任你肆无忌惮的触犯和伤害恒亲王殿下。” 托娅公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得青儿目瞪口呆,真想撕开她的脸皮儿,好好丈量一下究竟有多结实。 惊讶、愤慨、无语,最后,莫名其妙的莞尔。 青儿扶额自语,姑奶奶真是遇到奇葩了! 从晴雯那里出来时,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可以说服锦尧,让他相信事情的真相,这会儿幡然醒悟,自己不是掉进坑里,而是被托娅公主推进泥沼里,不挣扎还好,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但是,本姑娘是有尊严的,越是最亲密之人,越不想被他小瞧了去。 忽然想起自己亲吻锦尧时,对方下意识的回避动作,明显是从心里抵触她这个被玷污的“失贞之妇”了。 也难怪呀,傲娇而又感情洁癖的恒亲王殿下,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很早之前就曾不止一次的质疑过,自己怎么配演绎这等完美的爱情故事,如今,果然应验了自己的忐忑并非空穴来风,或许,缘分已尽,往事注定成追忆。 青儿悲催的站直了身子,对托娅公主勾了下手指,示意她走过来。 哼!托娅公主心里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打算再理睬她。 青儿怒火中烧却又万般无奈地盯着托娅公主,原本准备狂爆粗口痛骂托娅公主一顿,没想却鬼使神差的凑过去笑问道:“好吧,托娅公主,我承认自己不是你的对手,或许,草民根本就不配和你争风吃醋,本姑娘就想问问,公主殿下之前的承诺还算数嘛?” 貌似难为情的压低了声音,咬耳道:“只要你开出的价码合适,我可以更卑贱一些,拿着银子开开心心的离开恒亲王殿下,以衬托公主殿下的悲天悯人,怎么样?” “王姑娘,你的意思是要把王爷估价相让?”托娅公主惊异的睁大双眼,眸子里的情绪层次分明,震惊、愤怒、鄙夷,然后,颇为不屑地嘲讽青儿道:“对你来说,我亲爱的恒亲王殿下就只是金主,但是,对本公主来说,他就是我的草原我的羊群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你想离开王爷本公主求之不得,最好给本公主滚得远远地,不过,你毕竟是恒亲王殿下临幸过的女子,若不给你些银子养活自己,难保你不用下三滥的手段维持生计,说吧,你打算用王爷换取多少金银?” 锦尧转过身来,看向青儿,左边的嘴角莫名其妙的抽搐了一下。 青儿的心不由得一个颤悠。 稍不小心又被对方算计了去,青儿怒极反笑道:“真心的说,我怕开价低了玷污了你对恒亲王殿下的刻骨爱慕之情,公主也知道,湖心岛如今已是草民的产业,可是,月亮湖四周的牧场却是公主的地盘,在之前,我是王爷的女人,自然无所畏惧,今后,我重新沦落为草民,守着这座孤岛,若是公主那天不开心了,禁止草民涉足你的领地,草民岂不是要活活被困是 这门交易,或许对锦尧来说,算是今生最狗血最悲催的事情,他却只是觉得很无奈,这是自己第二次“被卖掉”的吧?第一次,可以归罪于青儿的年幼无知,这次可是在彼此为爱情做了无数努力,自己义无反顾的选择为爱情放弃九五之尊的通途,而她也已经长大成人的前提下。 她做事总是很率性,貌似,对待爱情也一样。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她的洒脱与率真,曾经希望她对感情能再执着一点,甚至,义无反顾。 无论心里多么沮丧,多么想回避残酷的现实,可是,回想起曾经的过往,即使是被小青儿耍心机把自己卖了五十两银子之事,也让锦尧忍不住嘴角上扬。 显然,这种状况并不好笑,自己也没有调笑的心情,锦尧嘴角抽搐了一下,沮丧地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青儿,你这是第二次出卖本王!” “出卖?”暗自里委屈百转,我宁愿出卖自己,也不会出卖你呀! 这个被误读的“出卖”二字深深刺激了青儿,如果,先前对托娅公主说过的那番话有七八分调侃和自嘲的味道,此刻,却已经成了刻意的赌气。 尊敬的恒王殿下,你说的对,本姑娘就是在出卖你,夫子说小人予以利,对于吾等贱民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来交易的! “哈哈,人之初,性本善,什么近,什么远,我本草民,生长于市井之中,自然唯利是图,若有冒犯王爷之处,还望王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恕则个,放草民一个生路!” “你真想离开本王?” 靠,连称谓都变了,是不是应该这样问——你真想离开靖城哥哥? “哈哈,有点舍不得哦,可是,王爷不是有了更可心的、暖、床、情、人、了吗?”青儿故意一字一顿,加重了那个堵心的称谓。 “你说什么?” “就那什么!” “青儿,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男人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TM的装糊涂。 锦尧被噎得无言以对,毕竟,“入幕之宾”现在就在方寸之中,他竟然有被当场捉/奸在床的愧疚与尴尬。 “不是你想的那样......”莫名奇妙的有些心虚,吐息明显底气不足。 “恒亲王殿下明察秋毫,你觉得草民想的是哪样?”青儿鄙夷的一勾嘴角,语气咄咄逼人。 “本王......”郁闷,本王该怎么跟青儿解释? 本王?哼,难道继续以“靖城哥哥”自谓会玷污尊贵的皇室荣耀吗?尊敬的恒亲王殿下,是不是本姑娘的生死远没有“贞操”二字重要?本姑娘若真的被人染指,是不是就该以死明志,然后,用我的贞节牌坊,换取你的宽恕与追思? 忍不住粗暴地打断锦尧的话,青儿似笑非笑道:“尊敬的恒亲王殿下,生计所迫,草民五岁的时候就懂得讨价还价了,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人财两空,王爷若是还顾念旧情,就帮草民撮合撮合,讨个好价钱。草民寻思,若开价太低,托娅公主反倒会觉得对王爷不敬呢。” 青儿,就算本王接纳了别的女子,你又何至于如此嫉妒怨恨,竟然一口一个尊敬的恒亲王殿下,这等决绝的紧赶着和本王撇清关系。你觊觎这片牧场并非一时一日,或许,在你眼中,本王真的抵不上这方圆不到百里的牧场? 王青儿,你就如此轻看我们的感情吗?本王的感情以至于本王,岂是你随便估价出售的,本王可以包容你的任性与率真,决不永许你放肆地侮辱本王! 仅存的耐心和内疚已经消磨殆尽,锦尧倏然沉下脸来,眸子冷得令青儿如沐冰窟。 “很好!那么,青儿姑娘认为自己的损失有多大?还是让本王来补偿你吧!” 听到锦尧如此说道,青儿只觉得眼睛一酸,滚烫的热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不晓得是失落大于委屈,还是委屈大于绝望。 “哈、哈、哈哈......”青儿乐从悲中来,忍着眼泪干笑道:“做生意讲究的你情我愿,本姑娘还真不打算和你做买卖,毕竟,你是这单生意的标的物,我只要受益者付出相应的筹码!” 托娅公主不失时机地上前一步,挽住锦尧的胳膊,还故作亲密地把脸蹭上他的肩头,颇具挑衅意味儿地对青儿挑眉微笑。 “请王爷饶恕妾身的不敬,既然王姑娘把我对王爷的情意当成筹码,这单生意妾身是必须要接下的。”唯恐事态会逆转,托娅公主不等锦尧发话,抢着对青儿道:“王姑娘,做生意不但要讲究你情我愿,最关键的是各取所需,你要的是金银,而我渴望得到的是恒亲王殿下的垂青与眷顾,老实说,这并非你可以给予的,就算你肯离开王爷,而本公主,愿意舍弃所有的财富,决定我们命运的依旧只有王爷殿下。” 青儿嘲讽道:“哈,公主殿下准备讨价还价吗?” 托娅公主淡定的回复:“尽管这般,可是,王姑娘,我愿意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只要我给得起,我愿意倾其所有赌上一赌,看王爷是否会接受我的爱意!” 托娅公主深深地看着锦尧凝着寒霜的星眸,虽然是在和青儿做交易,这番话语却分明是说给锦尧听的,话外音就是——王爷,请珍惜这份感情,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托娅。 青儿很不屑的在心里为这番话加了注脚——真正的情意岂是随便就能说得出口的?这种表白越是宽免堂皇就越是缺失诚意,通俗点说就是惺惺作态。 当然,她也很客观的承认自己已经毫无保留的输给了托娅公主,这个看似彪悍而又傲娇的蒙古女子,并不缺少温柔和睿智,自己的智商竟然被她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碾压了。 好吧,自己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傻/逼,既然你放出话来,我若客气岂不是和银子过不去? 青儿腆着脸儿,颇为“猥琐”的笑道:“本姑娘要的不多,就是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听说这地儿是你父汗送给你的成年礼,如今,你很快就贵为恒亲王妃了,这天下都是你夫君家的,这片牧场又算得什么,不如拿来怜悯草民,送给草民做容身之地吧?” “青儿!你还真敢......胡闹!”锦尧听得牙痒痒,恨不能把青儿拽过来掀翻了,照屁股就是几巴掌。 “果然是皇家风范,这么大的生意,在你眼中竟然是儿戏!”只觉得喉头隐隐的有些发哽,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重,青儿接着调侃道:“托娅公主,看来你的赌注下的很值呀,我们尊敬的恒亲王殿下都开始替你盘算了,貌似想替你讨价还价呢!” “王青儿!”锦尧怒斥道,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 “王爷吉祥!草民王青儿静候王爷王爷吩咐!”青儿说着,夸张地道了万福, 锦尧对她的反应有些接受不能,愣怔半响,毅然背转身去道:“你们,且都回避,本王有话要和托娅公主说。” “是,奴才告退!”侍卫和奴婢躬身退出帐篷。 王青儿有些不知所措,陷入进退两难的纠结之中。 锦尧毫不留情的道:“王姑娘,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哦,哈,哈哈,草民这就告退......” 青儿本想再调侃几句,哽塞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来,转身逃也似的冲出帐篷,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顺着腮帮流淌。 冷风一冲,被驴踢了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我TM这是在干什么?晴雯姐姐是怎么嘱咐我的?我来找锦尧不是想要对他解释清楚吗...... 晴雯早就侯在自己的帐篷外面,看到青儿出来,急忙小跑着过来问道:“青儿妹妹,这是怎么了?王爷说什么了?姐姐这就找他说理去......” “晴雯姐,都是我、我自己愚蠢,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我该好好对他解释的,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我、我哪里解释得清楚呀......” 青儿语无伦次的嘟囔着,攥住晴雯的手腕儿拽回帐篷,倒头钻进被窝里再不肯出来......(未完待续。) 第309章 存心离间 何患无辞 厚重的门帘在青儿身后倏然滑落下来,隔断锦尧的视线,他愣怔良久,?32??惘的转过身来,正遇上托娅公主看向自己的目光。 “王爷, 锦尧扪心自问,自己对面前的女子并无特别的情感,至少,对她的喜欢不像对青儿那样纯粹而温暖,令锦尧懊恼的是,自己怎么就能和托娅发生鱼shui之欢呢...... 托娅公主并非普通女子,朝廷与宝音部落的联系原本就十分脆弱,若被汗王误会自己对托娅公主始乱终弃,这段公案势必会成为激怒宝音部落的导火索...... 最为要紧的是,若青儿被劫真的是父皇授意而为,那自是在警告自己,拒绝和亲的结局,等于就是把青儿送上绝路...... 当然,潜意识里,锦尧在拒绝一个事实,那就是,王青儿被侵犯的事情已经在自己心底投下阴影,毋庸置疑,已经成为彼此感情的的障碍。 锦尧下意识地暗示自己,本王并未嫌弃青儿,本王不会用别人的罪恶来惩罚青儿的,是本王没有保护好青儿...... 托娅公主悲天悯人的注视着锦尧,做出一副本公主“忧伤着你的忧伤,疼苦着你的疼苦”的表情,虽说,她还不能洞悉恒亲王殿下心中所想,自认为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直面锦尧迷离的目光,托娅公主“善解人意”的自责道:“王爷,都怨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奴婢口无遮拦,托娅听说你们汉人有句俗话,道是揭人莫揭短,打人莫打脸,哦,不是这话,我可也糊涂了,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锦尧嘴角微微一提自嘲到:“托娅公主所言的冒犯何所指?本王,还是青儿?” 这一个“托娅公主”一个“青儿”,亲疏不言而喻,听在耳里格外别扭,托娅公主不由暗自冷笑,看这样子,他还是舍不得那个乡下小丫头呢。 托娅公主骄傲地一抬下巴道:“妾身只是担心王爷会因王姑娘的事情迁怒妾身,是否会冒犯王姑娘,本公主并非八面玲珑之人,哪里顾得上她!” “托娅公主多虑了,本王留下公主,是想谈谈公主和青儿的交易问题。” “噗嗤......”托娅公主做作的笑喷,半响方才强忍住笑道:“王爷被当做标的拍卖,也只有你的王姑娘舍得。这事儿好让妾身忍俊不住。” “是吗?本王倒想听听,托娅公主觉得本王该如何惩处青儿?” 惩处?这是由我处置的意思吗?托娅公主激动得小心肝儿一阵乱跳。 不对,“托娅公主”这个称谓似乎太过生硬,远比“青儿”的称谓冷漠生疏。 托娅公主告诫自己一定要淡定,千万别被恒亲王殿下小看了,况且,看他那样子,未必能够舍弃王青儿呢。 “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 “真话就是,妾身希望王爷休了王姑娘,远离包括王姑娘在内的所有女子,眼中只有托娅一人。假话就是——当然,也算不得假话吧,毕竟,妾身深爱王爷,希望王爷能够随心所欲,在善待妾身的同时,也可以善待你愿意珍惜的每一个女子。” 这番说道三观很正,托娅暗自得瑟,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们汉人的婚俗和律法,听说你们的“七出”律之一,就是女子不得对家中妻妾心生嫉妒。 “托娅公主这话......倒让本王无言以对。” “哦?妾身不明白......” 锦尧微提嘴角,似笑非笑的自嘲道:“托娅公主,本王若是为了一个把银子看得比本王更重要的草民,辜负肯花大价钱买本王的美丽公主,是不是可笑之至?不过,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本王必须提醒公主,只怕,公主买到的不是自己所期望的......” “生意?妾身并不记得何时曾和王爷做生意呀,还是,王爷担心妾身愚笨,会被王姑娘坑蒙拐骗?”托娅公主鄙夷的冷哼一声,接着不卑不亢地微笑道:“请恕托娅言辞粗鲁,妾身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妾身并不觉得王姑娘有资格拿王爷来做交易。” 托娅公主目光灼灼的盯进锦尧眸子里,颇为严肃的问锦尧:“恒亲王殿下认为本公主期望的是什么?” “托娅公主想要的,或许,正是本王无法给与公主的。” “比如爱情?比如恒亲王妃的身份,甚至,有一天会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托娅公主夸张地耸肩,嗤笑出声,目光越发炽热,语调更是坚若磐石:“本公主既然敢把一生的幸福押在王爷身上,就有理由相信,王爷总有一天会发现,至少有一点我托娅是值得王爷垂青的,那就是本公主对你无条件的追随与奉献。王爷大张旗鼓的屯田是为了什么?若是不能控制月亮湖附近这一片牧场,王爷的农场在方圆百里还能找到更好的水源吗?妾身非无知草民,不会愚蠢到以为王爷的爱情可以买卖,托娅只是希望有个说辞,说服父汗,把属于妾身的这一片牧场敬献给自己的爱人,帮助他完成屯田戍边的丰功伟绩,其二,我父汗原本就是漠北最强大部落的汗王,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实力不及自己的大汗王吗?王爷和托娅都明白,皇上不愿让我父亲做大汗王,就是担心我父汗性情桀骜不驯,难以驾驭,唯恐我父汗控制漠北后会与朝廷为敌,皇上之所以极力推进我们和亲之事,也是为了维护漠北的稳定,若蒙王爷不弃,托娅可以名正言顺的辅佐夫君。托娅愿做朝廷与我父汗之间最可信赖的桥梁。托娅自幼受到部族百姓的关爱与呵护,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锦尧岂能不动容。 真是小看这个托娅公主了,原来在她狂傲率性的外表掩饰下,竟然会有这般伟大的情怀。 锦尧由衷的赞叹道:“本王竟然未曾发现,托娅有如此的胸襟与抱负。” “王爷没发现的事情多着呢,只要王爷愿意,托娅有更多的惊喜与王爷分享......” 托娅公主暗自嘚瑟,据说,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看不起我们女人,恒亲王殿下,你以为王青儿真的是为钱财出卖感情的女子吗?别怪本公主没有提醒你,那个乡下姑娘正是因为深爱着王爷你,才会不惜一切地捍卫自己的尊严,宁愿放弃也不愿卑微的维系残缺的感情。 或许,王青儿还算得“识时务者”,正因为她洞悉皇上对恒亲王殿下的期望,所以,毅然全身而退,以成就王爷对江山社稷的责任。 托娅公主本是跪坐在羊毛地毯上的,此时,虔诚地匍匐几步,靠近锦尧,抱住他的小腿,把粉嫩的小脸紧贴锦尧的大腿。 “托娅想要得到王爷的真心,更期望漠北的和平与繁华,托娅坚信,时间能够验证自己的眼光不差,我最心仪的男子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王爷,这就是妾身最大的愿望,你能帮我实现吗?” 这段表白可谓是柔情万种,委屈百转。 锦尧冷凝的眸子闪过一缕暖色,转瞬即逝的笑容令托娅公主的心柔软了一地,激动得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竟然忘了把精心准备的说辞继续下去。 这些“豪言壮语”可是花了五百两银票换来的,柳大人的幕僚信誓旦旦,恒亲王殿下肯定会被这番话打动的,看来,这笔交易确实物有所值。 思维出现了断层,似乎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身份尊贵的恒亲王殿下,托娅公主脱口道:“古有千金一笑,若得王爷笑颜,区区百里牧场又算得什么!” 话已出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大不敬,连忙跪直了,讪讪的请罪道:“托娅情难自已,口无遮拦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妾身不敬之罪。” 托娅哪里知道,此番感慨误打正着,恰恰触动了锦尧心底的记忆,老实说,敢于公然对自己犯花痴的,托娅公主并非第一人,而那第一胆大妄为的女子,就是王青儿。 难怪自己会对托娅动心,从这个女孩子的身上,他不止一次的看到青儿的影子。 当然,最令他动心的,是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托娅公主说得对,新开拓的边城若能和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连成一片,屯田戍边大业就能事半功倍。 恍若心有灵犀,锦尧的心里倏然闪过一个念头,青儿古灵精怪,难道这笔生意和小时候拐卖自己一样,她是打定主意坑蒙拐骗,想要骗取托娅公主的牧场? 锦尧百思不得其解,父皇为何定要置青儿于死地而后快呢? 柳大哥说我太敏感,过度解读了父皇的旨意,他说此番受命前来,只是遵旨促成我与托娅公主和亲,并没有对青儿赶尽杀绝的意思。二十多年的好兄弟,柳大哥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或许,青儿被劫真的另有隐情,比如说,父皇只是借此事警告自己,又或许,根本就是托娅所为。 以自己对父皇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让人染指儿子的女人,父皇一如既往的行事作风就是留有余地,太上皇总说父皇胜在仁心宅厚,失于处事不够狠辣。 按理儿,父皇想要的是自己答应和亲之事,而非青儿的性命,至少在自己摊牌前,父皇并不能肯定青儿一定会成为和亲的障碍,就算他会命人劫持青儿,也是为了挟持青儿做筹码逼自己就范,绝对没道理让人欺负儿子的女人,让儿子蒙羞。 青儿说她并未被染指,那封书信都是托娅公主的阴谋,若真的是这样,面前这个女子的心机就太可怖了,这等惺惺作态更是令人不齿。 锦尧望着帐篷大门发呆,似乎只要看穿厚厚的门帘,就能得到他要的答案。 托娅公主哪里忍受得这等尴尬的沉闷气氛,马背上长大的野蛮公主,自幼骄纵,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的,忍气吞声的装了大半天淑女,憋闷得浑身每个毛孔都不自在。 还没等她发话,就听锦尧道:“托娅公主,本王最后一次问你,王姑娘那天意外的始末,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那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王爷想要什么答案?托娅寻思,或者王爷希望的答案正如王姑娘辩解的那样,书信的事情都是托娅逼迫王姑娘写下的,原因当然是出于妾身对王姑娘的妒忌,不过,托娅好歹算是救了王姑娘性命,不求王爷论功行赏,以功抵过总可以吧?” “公主,你该把真相告诉恒亲王殿下......” “公主,你太仁慈了,竟然由着王姑娘以怨报德......” 帐篷外边的奴婢仗着有公主撑腰,胆大妄为地闯进帐篷,要替主子打抱不平。 恒亲王正在喝奶茶,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铜碗捏成一团废铜。 托娅公主脸色一阵发青,倏地拔出腰刀,指着两奴才发怒道:“不知死活的贱婢!还不住嘴!再敢胡言乱语,本公主割了你们的舌头喂狗!” 锦尧目光冷厉,由着托娅公主表演,默然无语。 托娅察言观色,知道锦尧怒了,哪里还敢做戏,连忙诚惶诚恐的请罪道:“都怨妾身疏于管教,贱婢竟敢触犯王爷虎威,王爷,请息怒,托娅这就割了两个贱婢的舌头!” 这两姐妹自幼服侍托娅公主,眼里只知道主子,不晓得天外有天,是以对恒亲王爷反倒并不忌惮。她们深知自家公主的狠辣,那两个劫持王青儿的奴才,也是公主的心腹亲卫,被公主赐予鸩毒时,她们就在旁边侍候着。 “奴婢罪该万死,求公主恕罪......” 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奴婢,竟然不知道求王爷开恩,只是磕头请公主赎罪。 本公主见没见过比你们更蠢的蠢货! 托娅公主上前一步,抓住扎拉的辫子,作势要剜她的舌头。 情急之下扎拉脱口求救到:“王爷救命......” 冷眼瑟瑟发抖的两个奴婢,锦尧厌恶的蹙眉道:“托娅公主,若再让本王听到有人非议或冒犯王青儿,那时公主再割她们舌头不迟!” 两个奴婢像是被判极刑的死囚,临刑前一秒听到****令,经历过山车一般的悲喜之后,早瘫软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朝前爬了几步,对着恒亲王也没命的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谢王爷恕罪、谢王爷恕罪......”(未完待续。) 第310章 难言委屈 口是心非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恒亲王殿下肯饶恕两贱婢,显然是看在本公主?33??面子上。 托娅公主如是一想,不由芳心大悦,连说话的声音都甜腻了几分,心悦诚服的叩谢道:“妾身叩谢王爷恩典!” 锦尧看了眼手心里的废铜烂铁,随手扔了出去,正眼也没看托娅和那俩奴婢。 托娅公主尴尬万分,只好腆着脸儿站起身来,柳眉倒竖呵斥那两奴才道:“不知死活的奴才,今儿的事情暂且记在账上,若再胡言乱语,自有算的时候。还不滚出去!” “奴婢谢王爷开恩,谢公主饶恕奴婢死罪,奴婢这就滚,王爷,奴婢们告退,公主,奴婢们告退......” 托娅没好气的盯着那两奴才离开,静候半天也没见恒亲王搭理自己,腆着脸儿凑过来,委屈百转地埋怨道:“王爷心里有气,何必迁怒于托娅呢,其实,王爷心里十分清楚,关于王姑娘被劫持的事情,无论托娅怎么回答,王爷都不会相信,何苦还要拷问妾身呢?” 托娅公主嘴里埋怨着,心里却是暗自得意,尊敬的恒亲王殿下,王青儿是否清白你爱信不信,本公主压根就没指望自己的说辞能得到你的信任,至于真相嘛,得看王爷自己怎么想,本公主有的是时间看热闹消遣,倒要看王青儿如何抹去王爷心里的阴影...... 锦尧确实在纠结,他和青儿的关系似乎出现了危机,让他百般烦恼的是,自己潜意思里在疏远青儿,原因,说不清道不明。 撒娇被无视,沮丧之余,托娅公主只好自找台阶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纸包来,有条不紊的摊开双手呈上。 “王爷,王姑娘不谙礼法,张口闭口要用王爷做交易,妾身就有天大的胆子,岂敢冒犯王爷的尊严?至于和王姑娘做交易的事情,原是托娅一时顽劣率性,哪敢当真?那日得王爷垂青,回去后托娅就请求父汗并得到应允,把这片牧场列入托娅的嫁妆清单,这上面标注着四至界限,有我父汗的印章鉴证,托娅现在就献给王爷,任凭王爷赏赐给王姑娘......” 这等于是亲自向恒亲王求婚,饶是漠北草原上长大的豪放公主,也不由羞红了脸,仿佛心里闯进七八头小鹿,正横冲直撞。 事情发展的太过突兀,锦尧也不由愣怔住。 恒亲王留下托娅公主,原是要对她晓以利害,劝她体面离开,不要再纠缠自己,哪曾想事情的发展偏离了自己的初衷,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泛滥,锦尧这会儿很是懵懂,反复扪心自问,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帐篷里的空气因锦尧的沉默而变得十分沉闷,托娅公主的脸颊渐渐热辣起来,很快就连耳朵根儿都烧得滚烫。 托娅公主憋屈地勾起蒙古袍的腰带,拧着麻花儿,一圈又一圈,越拧越紧,差点没把自己的小蛮腰拧断。 恒亲王你这混账王八羔子,本公主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特么吃光喝净就想抛弃本公主吗?你以为本公主和那乡下丫头一样,可以由着你寻开心吗? 就在她忍无可忍脏话即将破口而出的刹那间,听到恒亲王暗哑着嗓音道:“托娅公主,本王会修书给父皇......” “王爷?” “本王愿意和亲。” 恒亲王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头,目光凝重地接过羊皮地图道:“正如托娅公主所言,作为tian朝的王子和宝音部落的公主,我们都肩负着江山社稷的责任,据说,就连牧羊的孩童都知道昭君出塞的故事,本王似乎没道理拒绝公主和亲的请求。” 这番话语一出口,无边的怅惘就潮水般袭来,恒亲王心里一阵空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对不起王青儿,但是,仔细回想,却又记不起来,自己何时何地对青儿承诺过什么。 “王爷......” 托娅顺势拜倒地上,想要说点什么,喉头竟然哽咽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公主先回去吧,等本王禀报父皇,择日去府上商定和亲大典事宜。” “是,妾身这就别过,期盼能早日和王爷再见!” 托娅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握住锦尧的手,借力站起身来,刹那间,特不争气的热泪盈眶,其实,她也是刚刚发现,自己无意中跌进感情的漩涡,已经无力自拔。 “王爷,托娅会向王爷证明,王爷今天的决定有多么正确......” “嗯,本王有事要处理,就此别过。”锦尧淡淡的挥了挥手。 托娅公主踌躇了半响,眼见恒亲王并无收回“逐客令”的意思,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出了帐篷,有些恼羞成怒的呵斥自己的奴婢,打道回府。 羊皮地图就在手心里攥着,锦尧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怎么觉得手里握着的是自己的卖身契呢? 牧民逐水草而居,充沛的水源就是屯田戍边的瓶颈,这片牧场并非漠北最肥沃的土地,是宝音汗王从长春门前掌门手里骗取的,和他的领地并不相连,那时正值宝音汗王和铁幕汗王争夺大汗王印,宝音的目的就是在大汗王的地盘里插下钉子,如今,大汗王已经把附近的牧场转让给外孙儿恒亲王,支持他屯田戍边的壮举,宝音汗王势力太大,恒亲王计划成功,对铁幕部落,也是最强有力的外力支持。 这算是最后的抉择吗?此刻,锦尧心里满满都是青儿转身离开的落寞背影。 对于自己被青儿当做标的出卖,依然耿耿于怀,除了觉得不忿,更多的却是惊诧于青儿对时机的精准把控,真不知道是什么鼓舞着青儿,在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之后,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用本王做标的和托娅公主谈交易。 如果说第一次出卖本王是出于年幼无知,那么,这次本王是该惩罚她胆大包天呢,还是应该称赞她大智若愚? 只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自己和青儿再也回不到从前...... 青儿,本王没有厌弃你的意思,本王只是觉得有愧于你,首先是失于保护,让你承受难以承受之侵犯,然后,又违背了一双人一世情的誓言——尽管,本王从未有只言片语对你承诺过。 也罢,即使不考虑屯田戍边的事情,得到这片牧场,至少可以满足青儿的愿望,锦尧知道,自从青儿入住湖心岛之后,朝思慕想的就是得到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 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青儿梦寐以求的就是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然而,她的算计里绝对没有半点私欲,她要这片牧场,也是为了成全锦尧的屯田戍边大业。 锦尧哪里知道青儿的算计有多悲壮,他宁愿相信青儿的狡诈,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既然,注定会失去自己的夫君,做成这笔交易总好过人财两空吧? 恒亲王倒也理解青儿的悲观和绝望,连冷郎君都“背叛”兄弟之情,充当太上皇和皇上的帮凶,青儿岂能不知道个中厉害呢,想起此前青儿还感念皇上恩典,调侃说,无论自己算是妾室或是暖chuang丫头都无所谓,要紧的是,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恒亲王殿下长相厮守。 锦尧揉了下鼻子,只觉得酸酸的有些难受。 以青儿的聪慧,她定然已经预测到,自己与托娅公主和亲之事大局已定,所以,在释然放手的同时,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月亮湖中的小岛是她的产业,附近的牧场却属于托娅公主,若是汗王与朝廷交恶,住在岛上的人就等于是被囚禁在孤岛上。 何况,她自幼就是一个小财迷,他相信,即使天塌下来砸在头顶上,她也会先揣好银锭子再去顶,有怎肯放过“敲诈”托娅公主的机会呢。 锦尧自嘲道:“本王很想知道,在这片牧场和本王之间,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醉泥鳅夫妇的帐篷里,青儿正趴在褥子上,把头钻进锦被里,晴雯便劝解边扯她的棉被,哪里扯得开,宝儿给妈妈帮忙,趴在青儿背上奶声奶气的劝道:“小姨,快出来,妈妈说你再不出来会憋死自己的,小姨你不想活了吗?” 青儿哭了半天,这会儿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是不好意以泪目示人而已。 “拍”的一声,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只听宝儿极正经的道:“小姨,我妈妈说,我爹爹又蠢又笨,小时候还总是做坏事儿,有一次偷人家的母鸡,撞上主人家出来小解,爹爹就像你这样把头钻进鸡笼里,那鸡笼太小,屁股翘在外边,被主人发现了,爹爹挨了一顿老锅贴......” 宝儿说着,扬起小巴掌又在青儿屁股上拍了一下。 晴雯笑骂道:“你这小猴精儿,妈妈再三嘱咐,不能对外人说你爹爹的糗事儿,你这小猴精儿,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妈妈,小姨又不是外人,小姨是内人!” “噗嗤......” “嗤......” 青儿和晴雯都忍俊不住。 晴雯笑着责骂宝儿道:“混蛋小猴精儿,你知道什么内人外人?当心恒亲王殿下听了去,也给你一顿老锅贴吃!” “这话幸亏是出自姐姐之口,若是妹妹这般说道,被人听了去,定要笑妹妹自作多情!” “啥叫自作多情?” “姐姐莫非还不知道,托娅公主早和王爷做一处了,他们不日就要和亲了。”因在被子里憋得难受,青儿边说,边悄悄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儿,让空气透进来。 “我还当妹妹哭啥呢,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之前听宝二爷讲书里的故事,求田问舍的穷汉子梦里拾到金子,还想着三妻四妾呢,何况恒亲王殿下?将来王爷登基做了皇上,你还指望他废除三宫六院独宠你一人?就算王爷愿意,文武百官也不会由着他坏了规矩呢!” 青儿倏地掀开被子,一咕噜坐起来,红着脸儿道:“我就奇怪了,能嫁进皇宫的女孩子非富即贵,大多才貌双全,随便嫁个汉子,或者招个汉子上门,自己做主人,一双人一世情岂不逍遥快活,倒要去皇宫里争风吃醋,十天半月,甚至一辈子等不到皇上临幸,最后的结局不外就是老死宫中,但凡有条活路,何必自轻自贱......”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青儿怔怔地,脸颊一阵青一阵白...... 晴雯意识到青儿目光不对,忙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恒亲王不知道何时来的,正斜靠在帐篷门柱上,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聆听自己慷慨陈词...... 倒是宝儿机灵,连忙跑过去跪拜到:“宝儿给恒亲王爷请安!” “起来,外边儿玩去。” “启禀王爷殿下,宝儿还要、还要哄小姨吃饭呢......” “民妇晴雯给王爷请安!”晴雯也连忙过来深深地道了万福。 她和锦尧并不陌生,原本不用这般客气的,可是,恒亲王对待青儿的态度,多少让她有些气不过,所以,言辞就显得十分生疏。 “起来吧。本王有话对青儿说。” “是,王爷!宝儿,随妈妈外边玩去。”晴雯拽住宝玉的胳膊,扭头对青儿使了个眼色,拉起宝儿匆忙走出帐篷。 很快,帐篷里就安静下来,就剩下恒亲王和青儿二人大眼对小眼。 “青儿,本王知道,你自幼就发誓说,要挣很多钱,长大了招一个上门女婿,你说宁愿做金主包/养本王,也不愿做本王的妾室,这就是你再次出卖本王的理由吧?” 青儿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样才能消除恒亲王的心魔,洗清托娅公主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污秽,至于和亲之事,老实说,决定跟随锦尧的那天起,青儿心里就有准备,她知道,对贵为皇室子弟又被封恒亲王的锦尧来说,三妻四妾只是早晚的事情。然而,事到临头,再强大的心理建设也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失落和感伤。 面前的男人依旧帅气得令人窒息,但是,他在自己心里的至尊至美已打了折扣,她无法不去想锦尧和托娅公主的苟且,她甚至认定,锦尧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辞,正是在掩饰他“劈腿”托娅公主的尴尬,既然还记得刘家屯,就没理由忘记自己是如何冠冕堂皇的成为王青儿夫君的吧?(未完待续。) 第311章 缘木求鱼 针锋相对 “那是梦想,不是理由。”虽然,我的梦想曾经那么真实。 “本33王觉得,你的梦想应该是和本王易位相处,你似乎完全无视作为女子应该谨守的道德规范和本分!” 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即使出意外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应该有女子失贞后的悲痛和对本王的愧疚吧?且听你背着本王说的什么话,宁愿做金主招个求田问舍的上门女婿养着(这里有轻蔑的脑洞),也不愿做本王的妾室,原因本王简直难以启齿,竟然是、竟然是、那什么十天半月难得那什么一次,她怎么就如此这般不知羞耻呢...... 青儿感觉到心脏被一剑洞穿,倔强的反讥道:“王爷可是错怪民女了,正因为民女深知王爷不屑于和我这种无德的女子为伍,所以......” 意识到自己用词太过犀利,貌似,自己口不择言给了青儿一个大耳瓜子。 莫名的愧疚让锦尧放缓了语气,给彼此台阶下道:“就因为本王要与托娅和亲,所以,你准备卖了本王,衣锦还乡回刘家屯做土财主?” “青儿觉得本王值多少,够不够姑娘将来养家糊口!” 锦尧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青儿在晴雯面前的“慷概陈词”刺激太深,脱口说出这些有的没的,倒像是任性的孩子得不到想要的糖果就和家长赌气一样。 “王爷要不要猜猜看,自己在托娅公主心中值多少?” 锦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恭喜王姑娘,本王在托娅公主心里至少比一个牧场重要,这张羊皮地图等于是牧场的契约,很可惜呀,作为中人,本王忘了替姑娘讨价还价,要求托娅公主附赠王姑娘一群牛羊。当然,若是姑娘改变主意的话......” 锦尧故作镇定地扬了扬手里的羊皮地契,忐忑不安的等待青儿的回答,他害怕王青儿唯利是图,害怕自己在她心里,根本就一钱不值...... “尊敬的恒亲王殿下,草民这会子倒真想知道,在我们的爱情关系里,草民能够主宰自己的婚姻吗?王爷能给草民选择的权利吗?等待民女的恐怕是被始乱终弃的命运吧?” 青儿反唇相讥,无限悲愤的在心里委屈着,无论本姑娘被那什么是真是假,被人劫持也是虚惊一场,为人夫者,不是应该安抚一下妻子受伤的心灵吗,还有,是你自己背叛妻子和托娅公主混帐,你该给我解释清楚,而不是打上门来冷嘲热讽吧? “始乱终弃?你见过哪个男人守候十年,眼巴巴的等女孩长大,然后,再始乱终弃?” 王青儿脱口讥讽道:“我自然有相信的理由,因为,在王爷心里,那个女孩子已经不是冰清玉洁的小姑娘,而是被人染指,令王爷蒙羞,还恬不知耻,厚着脸皮苟且偷生的失贞之妇!” “青儿,你什么意思?” 只因无意中听了青儿和晴雯的那一番话,觉得郁闷,他就是想试探一下,若是让王青儿选择的话,她会选择自己还是选择她朝思幕想很久的这片牧场。他一直回避那个话题,并试图说服自己那件事是托娅公主排挤青儿的说辞,他同意和亲,起码有五成是为了有机会弄清真相,让设局伤害青儿的托娅公主自食其果,没想到,王青儿似乎无意中披露了事情的真相。 青儿哪里知道锦尧的心思,乍然看到恒亲王爷的“卖身契”,不由百感交集,锦尧这是亟不可待的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刚才躲在被窝里还在想着如何戳穿托娅公主的谎言,挽回败局,她同样没想到,锦尧这么快就自卖其身,并且手持契约直接和自己摊牌。 半响没听到青儿的回答,锦尧早已经失去耐性,漠然嘲讽道:“当然,本王之所以没向托娅公主多要几头牛羊,也是诚心诚意为王姑娘考虑,王姑娘早晚要回刘家屯,千里迢迢,自是不方便赶着牛羊,那时,倒叫王姑娘难舍难弃。” 轻描淡写的补刀,却把青儿的心戳得血肉模糊,青儿傻愣着,或许,此时她该恼羞成怒,或者委屈百转,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嫣然一笑,没心没肺的自嘲道:“感情,在恒亲王眼中,我王青儿就是一唯利是图的女人呢。” 虽然很不舍得这份感情,同时,也很清楚在自己心里眼里,恒亲王锦尧是值得用任何财富甚至自己的生命去争取的,可是,她也深知,自己和锦尧之间毕竟跨越近千年,观念和文化的差距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再说,倾心相守的前提是你情我愿,强求不来的。 寻思自己在锦尧心里已经是失贞的女子,锦尧难以再接受自己也是当世之常情,就算自己苦苦纠缠,死乞白赖的留在他身边,也只能自取其辱。 可是,尊敬的恒亲王殿下,民女并非不能容忍你移情别恋,古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只希望你能给草民留几分尊严,让民女体面地离开,王爷何苦要这样冷嘲热讽呢? 青儿把委屈憋在心里,倔强的不愿表露出来,起身福了一福,继续没心没肺道:“草民刚还担心这门生意要告吹呢,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帮民女骗得那片牧场。民女叩谢王爷恩典!” 锦尧直接蒙圈,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比起这小东西来,简直就小巫见大巫。 王青儿,你竟然连惺惺作态,说几句惜别的话语也不会吗? 失望之余,自然没有好言语:“免礼!王姑娘不惜用夫君去换取的东西,当可填补生离死别的悲哀,因而,本王十分乐意成人之美!” “草民先还以为这单生意是双赢,这会子看来,应该是皆大欢喜,恒亲王殿下,托娅公主以及草民,我们是各取所需呀......” 后边的话突然哽在喉咙里,青儿以手支额,挡住眸子里的情绪。 倒是锦尧突然有些感伤,嗓音有些暗哑的道:“本王倒很怀念刘家屯......” 青儿倏地抹去泪痕,打断锦尧的话:“王爷何以见得民女要回刘家屯?民女寻思,与其回去做怨妇被乡里耻笑,倒不如在这里做牧场主逍遥自在,民女相信,草原上的牛羊不会质疑民女是否清清白白,草原上的汉子也不会介意民女是否三贞九烈吧,民女虽然沦为弃妇,却是有银子有庄园的弃妇,合适的时候,替几个奴才赎身养在家里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锦尧觉得这话刺耳,却又不知如何应对,沉着脸儿道:“姑娘别忘了朝廷礼法......” “谢谢恒亲王殿下提醒,民女自幼就懂得,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须三从四德,最好从一而终,靖城哥哥,青儿现如今被夫君抛弃,是不是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难得王姑娘有如此觉悟!”锦尧故作镇定,漠然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奔溃,心里恨道,本王倒真想把你休了,送回刘家屯软禁起来。 虽然知道青儿生性不羁,口没遮拦,但是,像今天这样放浪形骸还是第一次,恼怒之下,完全忽略了自己对青儿不应有的反常情绪,其实,青儿并没有任何改变,改变的只是他自己的心境而已,他已经忘了,曾经最喜欢的就是青儿不落凡俗的洒脱与率真。 锦尧的冷漠与讥讽,彻底让青儿失去理智,这就是自己眷恋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吗?就因为莫须有的“失贞”二字,就要背叛我们的感情吗?尊敬的恒亲王殿下,你希望本姑娘有觉悟,什么觉悟?抹脖子上吊,用生命祭奠对恒亲王殿下忠贞不渝的爱情吗? “王爷,民女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嗯?” “生活虽然并非民女希望的那般美好,民女倒也并不觉得糟糕到令人无法苟活,就算没有牧场和湖心岛的庄园,最起码,民女还有一双手,能够养活自己,再说,民女在刘家屯也还有几亩薄田,倒还不至于饿死街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民女可不愿意为了虚名,变成街头的一块牌坊供后人敬仰,民女往返来世今生,不过就是为了活着,对,好好活着。” 锦尧打发走托娅公主,就急忙过来,原以为青儿此时正痛不欲生,来这里之前还在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出糊涂的事情,锦尧甚至打好了腹稿,准备好好安抚她一下,希望她能走出不堪回首的噩梦,哪曾想,她压根就没把那事儿当成一回事儿,无意中偷听到她对晴雯的那番说道,锦尧简直大跌眼镜,就算“那事儿”另有隐情,你也该对本王解释清楚,本王并不指望你会效仿节妇烈女,可是,也绝不允许你自轻自贱,什么叫苟且活着?分明就是自甘堕落,或者,是因为和亲的事情,公然挑衅本王的尊严...... 如果说前一秒锦尧还只是和青儿斗气,针锋相对中,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生质的变化。 这还是我所认识的王青儿吗? 锦尧缓缓蹲下身来,面无表情的捏住青儿的下巴,与之目光相对。 青儿迎着锦尧的目光,桃花眼瞪得溜溜圆,嘴角甚至浮起一缕轻笑。 还是那么清亮的眼眸,冷清得犹如深秋的潭水。锦尧努力回忆着这双眼睛最美的时候,应该是在她傻呼呼憨笑的时候吧,漂亮的大眼睛笑弯成一轮新月。 谁会相信,拥有这样清澈眸子的女子,却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灵,令人遗憾的是,她非但不觉得羞耻,甚至不懂得自己的言行为世人不容。 “好吧,如果你觉得离开本王会活得更快乐,本王成全你......” 青儿不由冷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全我?是成全你和托娅公主的和亲大典吧? “草民谢谢王爷恩典,好歹相识一场,草民希望王爷记住,王青儿在这世界上是唯一的,你可以看我不顺眼,可以弃若敝帚,可是,对王爷你,草民只想说无愧于心,从今往后,草民只为自己活着!” 真正想表达的是,本姑娘是这世界上唯一来自未来的女子,恒亲王殿下于公于私都应该把本姑娘留在身边,没准儿,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可是,出口竟然完全变了味道。 晴雯并没敢走远,心不在焉地在帐篷外边陪宝儿捉迷藏。 刘伟祺听说青儿回来了,撤回寻找的侍卫,自己前来探望。 兰格儿寻思如今青儿无恙,晴雯也该放心了,她母子二人想来明儿也该启程返回金陵,便收拾了好多礼物,随伟祺一起过来辞别。 这里正在寒暄着,就见恒亲王满脸寒冰出了帐篷,大步流星地走向拴马桩,不等侍卫过来伺候,亲自解开缰绳,也不备鞍,纵身上马,等青儿追出帐篷时,锦尧一人一骑已经旋风般消失在草原深处...... “青儿妹妹,我去追王爷......”刘伟祺急忙跳上马背,策马去追。 晴雯急着问道:“青儿妹妹,你们俩,你和王爷,没谈拢吗?王爷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晴雯姐,我不知道自己都胡说了些什么......” 兰格儿也凑过来,惊讶的问道:“我听说恒亲王爷要和托娅公主和亲呢,妹妹可是心里不痛快吗?妹妹可得想开点,别说恒亲王爷,就连我们家伟祺,不也有柳五儿和我分庭抗礼吗?我听说你们刘家屯,但凡有几百银子家当的男子,无不是三妻四妾......”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谬论。青儿苦笑不语。 晴雯忍不住调侃道“这是听刘大人讲的吧?不这么说,你怎么容得柳五儿母子?” 接着又对青儿道:“不说别处,就宁荣二府你也见的多了,宝二爷对林姑娘那是够痴情的了吧,不也把紫鹃等人收在房里,不管恒亲王爷将来娶多少妻妾,只要他心里有妹妹,平日里多宠着你些,其他的,妹妹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姐,这似乎由不得妹妹矫情,王爷他已经和托娅公主商议好,要打发我回刘家屯去,托娅公主把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送给我,说是作为补偿。” 青儿话音未落,就听兰格儿咋呼道:“妹妹你可是被骗了呢,我听柳大人和伟祺说,皇上恩准托娅公主和恒亲王和亲,就是为了收回这片牧场,据说,这关系到屯田戍边方略的成败,恒亲王殿下怎么可能把牧场白送给你呢?”(未完待续。) 第312章 不说再见 自求多福 几个人只顾了说话,竟然忘了照看宝儿,小家伙眼瞅着王爷离开,没了顾忌,跑进帐篷里躲着等妈妈去捉他,等了半天自己急了,捏着嗓子提醒:“宝儿在这里......” 再三喊叫也没人理他,只好怏怏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看到地上有一张图画,捡起来看了看,觉得不够好看,就拿了毛笔,沾着嘴里的吐沫,在上面画了房子,小人儿,还有月亮和星星。 再说帐篷外边,青儿听兰格尔说自己被锦尧和托娅算计了,心里一阵发凉,探手去怀里掏那张羊皮契约,哪里找得到,正准备四下里寻找呢,就听宝儿跑过来道:“妈妈,这有幅画儿,有山有水没有房子,宝儿画了房子还有爹爹和妈妈......” 几个女人应声看过来,只见宝儿手里举着一张羊皮纸,嘴脸染得乌七八糟,特别是还没长齐的一嘴糯米牙全成了黑米,晴雯急得大叫,以为傻儿子误喝了墨水儿。 兰格儿眼尖,发现羊皮纸的不同寻常,忙抢过去看,虽然被宝儿涂鸦,倒还能分辩清楚,这正是宝音汗王从母亲手里骗去的那张地契。 其实,漠北各部落的势力范围并没有明确的界定,牧场随季节变迁,很多时候都是迁徙中凭实力说话的,谁的势力大,控制范围就会不断扩张。 当然,唯有月亮湖方圆百里的牧场除外。 这片牧场原是铁幕部落的势力范围,只因很多年前,前长春门掌门救了铁木王子的性命,老汗王出于感恩,把这片牧场赠与长春门,大概是为了表达诚意,避免将来发生不必要的纠纷,老汗王立下了标明四至界限的赠与契约。 至于,这片牧场是如何落入宝音手中的,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兰格儿略一思忖,凑近青儿耳语道:“妹妹,这地契倒是不假,上面还有我娘的印鉴呢,要我说,恒亲王爷虽然决定和托娅公主和亲,倒不一定会冷落妹妹,若不然,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保管,除非,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妹妹别再被算计了。” 青儿恍若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问道:“王爷这是去哪里呀?你们谁知道,王爷他,会去哪里?” 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翌日清早,醉泥鳅带着邱三儿几个兄弟和小乔回来,说是特意向少主子告了假,送晴雯母子回金陵。 青儿连续奔波了几日几夜,晚上睡的很沉,醒来感伤和怅惘便也重上心头,避开众人,想去锦尧的帐篷里待会儿,出去看时,恒亲王的大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临时营地已经拆的干干净净,风吹草低,像是从来不曾有人在这里安营扎寨过一样。 回到醉泥鳅的帐篷里,黯然问道:“姐夫,你昨天,见到王爷了吗?” “嗯。” “王爷没有什么吩咐吗?” “嗯。” “他,也没有让你带个什么口信?” “嗯。” 醉泥鳅回答的心不在焉,青儿还没觉得怎么样,晴雯可就不耐烦了。 “你患了猪瘟,只会哼哼唧唧呀?除了嗯嗯嗯还会说人话吗?” 被妻子一番臭骂,醉泥鳅恼羞成怒道:“你让我怎么回答呢?告诉妹妹王爷根本就没有提起过王姑娘几个字吗?” 青儿怕晴雯发怒,忙劝解道:“都是青儿不好,姐夫,晴雯姐姐,你们都别恼。” 晴雯哪里听得进她的劝,越发大声地训斥醉泥鳅道:“你都不问问王爷怎么安置妹妹,到要我就这样带着宝儿回家吗?你也不想想,我们都走了,妹妹怎么办?连诺敏也不知去向,那两个狐媚子早没心服侍妹妹了,你倒说说,我可走得安心吗?” 宝儿盘腿坐在地上玩脚丫子,听到妈妈说不放心青儿,就插话道:“妈妈,宝儿带小姨回我们家去,宝儿还要听小姨讲故事呢。” “扯你娘的蛋,王爷在这里,小姨怎么舍得离开这里。”晴雯说着又瞪了醉泥鳅一眼。 醉泥鳅只作没看到,似笑非笑的对青儿道:“其实,宝儿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王爷回大营时脸色很看,我听说,青儿妹妹被劫持时......咳咳咳......有些不中听,我就不说了,可是,王爷是什么人呀,你让他怎么面对这样的现实?青儿妹妹也不能抹脖子做烈女吧?” 不等青儿回答,晴雯抢先训斥道:“你才抹脖子呢!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哼哼哈哈,这会子胡言乱语,打量别人会把你哑巴吗?” “晴雯姐姐,姐夫说的原也没错,我倒有心回金陵去,就怕姐姐嫌烦,不愿意带着我。” “说哪儿的话,姐姐怎么会嫌弃你呢......”莫名的一阵感伤,让晴雯说不下去了,半响方又吩咐醉泥鳅道:“这会儿用得你了,你倒不吭声儿了!” 醉泥鳅满脸无奈:“宝儿娘,我又没有背着你娶妾室,为何迁怒于我?还有,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明白,别到时候我做错了事情你又气恼。” 这话惹得小乔等人纷纷喷笑,连青儿也忍俊不住。 当下几人商量好,即刻收拾行李,启程返回金陵。 青儿回了趟湖心岛,简单的收拾了行李,问过鸾凤二人,是留在这里,还是随她回金陵。 鸾凤二人都有了相好的,暗自里都在盘算着怎么求少夫人恩赐,准她们脱籍,这会儿倒是机会,青儿自然没有不准的,把家里所有银两分成四份,自己留一份路上盘缠,鸾凤二人和诺敏一人一份,并不觉得自己是主子,她算是娘家姐妹,为她们准备嫁妆之用。 诺敏有心陪她回金陵,可是,她父母兄弟都在这里,没道理让人家骨肉分离,是以,青儿婉言拒绝了,托词自己还要回来,把庄园托付给诺敏一家看管。 这里安顿好了,便去和兰格儿母子道别,柳五儿和兰格儿不和,早被打发跟随卫若兰的商队回刘家屯了,刘伟祺昨儿随王爷去行营还未回来, 本想把那张羊皮契约托兰格儿转交给锦尧,想了想,又仔细收在贴胸的衣兜里,另外写了一封书信,委托恒亲王殿下帮她管理牧场。 这片牧场原本就是朝廷屯田戍边方略的一部分,她从未打算据为己有,收下契约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要保留和锦尧的最后一线联系而已。 “姐姐,我就不再向伟祺哥辞行了,我们就此别过,等姐姐回刘家屯省亲时我们再见!” 醉泥鳅和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帮她套好马车,把要带的东西搬上去安置好,再回那达慕会场时,连昨日住过的帐篷也没了,晴雯和宝儿坐在马车上,眼巴巴的等她一起启程回乡呢。 这是漠北最美的季节,沿途风吹草低,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朵儿参杂其中,随风摇曳,可谓花香一路送行。 官道两边的土地,大多是近几个月新开垦的,都是屯田戍边的产物,青儿不久前还在想入非非,若能把月亮湖以及其方圆百里的牧场纳入靖城版图,屯田之事就会事半功倍,城市规划就以月亮湖为中心,不仅解决了人畜饮水问题,还可以通过修建人工渠,从月亮湖引水灌溉农田,靖城除了驻扎一定数量的军队外,可以大量从中原移民并接收改造服役的囚犯,全城居民均实行军队建制,亦兵亦农,农忙时耕作,农闲时操练,遇到异常的风吹草动,随时都可以组织起来,震慑或镇压反叛部落对边境平民的抢掠和杀戮。 这项工程可谓一劳永逸,定然会赢得满朝文武官员的肯定,圣心大悦,自然会对恒亲王的丰功伟绩大加赞赏,也许,还会捎带着对她的贡献予以嘉奖。她倒没有别的奢求,只求皇上赐予自己恒亲王妃的身份,准予锦尧带着她风风光光的返回京城。 如今,她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她觉得不可能得到月亮湖畔的牧场,竟然意外地得到了,她以为会和锦尧白头到老,却劳燕分飞,自己成为弃妇。 他们一行共三辆马车,青儿和晴雯母子共乘一辆,醉泥鳅和新买的家奴共乘一辆,另一辆全部堆放着行李和一些土特产。 刚上路时,大家还有的没得聊些闲话,时至中午,大人孩子都被颠簸得够呛,迷迷糊糊的蜷缩在车厢里假寐起来。 “青儿,这次父皇肯定要论功行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谢谢皇上,生养了一个最优秀的皇子,做青儿的如意夫君。” “就这些?”似乎对她的赞誉十分满意,锦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貌似强抑住愉悦的情绪,漫不经心的提醒道:“本王已经禀报皇上,屯田戍边大业能成,青儿功不可没,所以,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父皇说,你的功劳远不止屯田戍边,自从你的间作套种技术在全国推广,中原各郡县近两年都大幅度增产,这功劳比屯田安疆有过之无不及。” “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缺什么,房子我有,足够我们居住,银子我也不缺,这几年醉红楼给我的红利,都用在了王爷屯田安疆的伟大事业之中,难不成还指着皇上奖励银子不成?” 说得漫不经心,暗自里却在嘀咕着,要说请求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撤回逼迫你和托娅公主和亲的旨意,因为,我实在没有信心,将来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应该是金秋季节吧,马车从田间驶过,路两边的麦子已经及腰,油菜花更是金黄一片,蜜蜂和蝴蝶嘤嘤的飞着,再往前,间作套种着玉米和大豆,青儿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找到适合在这里种植的水果,倒是证实了,南方的橘子移栽到北方就变枳。 “看什么呢?”锦尧凑过来,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也往车窗外看。 望不到边的麦田,还有玉米和大豆,正在地里除草的汉子扯开嗓门儿唱着:“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风过芦苇荡,天苍苍,雁何往,心中是北部家乡......” 这是青儿传播出去的歌曲,也是她平时最喜欢唱的,唱歌的汉子身形魁梧,不加修饰的粗犷唱风,淳朴而极富感染力。 青儿有些落寞的问锦尧:“这次回京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我留下诺敏,请她们一家看守岛上的屋子,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再去湖心岛。还有刘伟祺,他现在是靖城的都统领,只怕是要永久留在漠北了,如今像那柳五儿也是可怜见的,上有高堂要孝敬,下有幼子要抚养,年纪轻轻的与夫婿聚少离多,牛lang织女每年还有一次相会的机会,他们可就......” 锦尧不由就调侃她:“我倒同情刘伟祺,长期见不到夫人的面,就会朝思暮想,草原上以牛羊肉为主食,那种火儿大得很,需要及时宣泄。” 青儿不由抿嘴儿笑起来,联想起锦尧那次用强遭拒,好久没给自己好脸色,还是自己主动示好才消除的隔阂呢。 “这有什么好笑的呢?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这点上,托娅公主就比你善解人意得多......” “托娅公主”几个字顿时就让青儿怒火中烧,虽然是在梦中,也立马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想要质问锦尧什么,却惊异地发现,锦尧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 马车依旧在奔驰,车窗外是深深的悬崖,锦尧能去哪里? 青儿惶恐地脱口喊叫道:“锦尧......” “妹妹,可是中了梦靥吗?”晴雯被喊声惊醒,忙摇了摇青儿的肩膀。 “姐姐,这是哪里?” “回金陵的路上呀。” 王青儿好半天才完全清醒过来,掩饰地揉了揉眼睛笑道:“哦,我是问走到什么地方了?” 前边赶车的家奴接过话去道:“少夫人,前边不到十里就是驿站,主子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早些启程,天黑前可以赶到郡府。” 正说着,在前边开路的马车辕马突然失蹄带着马车翻倒在路中央,青儿她们的马车夫眼见要撞上去,下意识地勒马,奔驰中的马车突然停下,青儿猝不及防,被惯性抛出去......(未完待续。) 第313章 岁月无情 红楼依旧 “糊涂东西,叫你等车停稳再下,就是不听,你看,你看,衣服都摔脏了,这是姑奶奶节里打赏的,这才第一次穿呢,就会糟践东西。” “姥姥别只责备妹妹,额头撞了一大包呢,别摔傻了!”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还有,我不是摔下悬崖了吗,怎么会在荣国府门外? 青儿懵懂地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额头上的包,貌似刚磕在荣国府门前的石狮子上了。 “妹妹,摔疼了吗?” 宠溺的声音来自搀扶自己的青年男子,十六七岁模样,清秀的面容带着三分书卷气息,秋香色的箭袖虽然是半旧的,质地却是上等的锦缎,正是自己的哥哥王板儿。 “哥?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青儿,你在胡说什么呀?”刘姥姥吃了一惊,忙过来问她:“别摔坏脑子了吧?你可不兴吓唬姥姥......” “妹妹,姑奶奶昨儿让人带信,这里老太太寿辰,想找个老人家说话来着,因带了很多老太太喜欢的瓜儿菜儿,姥姥搬不动,就让我俩跟着。” “是贾府老祖宗吗?她,不是已经没了吗?” 青儿话音未落,脑门子上就挨了刘姥姥一巴掌,王板儿忙伸手来挡。 刘姥姥顺势捂住青儿的嘴巴,压低声音训斥道:“糊涂东西,老太太健旺着呢,怎么敢咒她死?若让府里人听了去,赏你一顿大耳瓜子不说,这门亲戚是做不成了。” 她哥王板儿也连忙嘱咐道:“妹妹今儿可别再说话,当心闯出祸来。” 边说边护着妹妹,又对刘姥姥道:“姥姥,妹妹像是撞坏了脑子,你再打只怕更傻了,我们快进去吧,待会儿求姑奶奶找个大夫给妹妹诊治。” 见青儿乖巧地点头,表示知道个中厉害,刘姥姥松了口气对板儿道:“这倒是正理儿,别说我们没那闲银子看大夫,就有银子也请不来好郎中。” 王家祖孙三个一头商量着,手没闲的把装得满满的三个麻袋从车上拽下来。 宝二爷的侍读小厮锄红正好路过,显然是认识王板儿的,迎过来热情地打招呼,手脚麻利的帮忙停好马车,和王板儿一人扛起一大袋东西,王青儿看了眼剩下的一只大袋子,觉得那重量不是自己扛得动的,见刘姥姥拎着一篮子鸡蛋,就伸手接过来。 刘姥姥整了整衣角边儿,也不管剩下的东西,横竖有守门的人看着,轻车熟路的跟着那小厮从西角门进去,过了二门,进了垂花门,在抄手游廊上遇到个贾母屋里的婆子,都是认识的,就和她寒暄着,沿着抄手游廊边走边说些闲话。青儿对这地儿倒都是熟悉的,只是,按例老太太寿辰该热闹些的,感觉府里静静的有些冷清,不像是操办寿辰的样子。 青儿一路看去,沿途都可看到盛开的菊花和海棠,桂花的芬芳更是扑面而来。 这是何年何月?既然老太太还没死,那么,我是又穿越回来了吗? “哥,我今年几岁?” 板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儿,压低声儿笑道:“妹妹可是糊涂了,明年三月三就要给你办及笄礼了,姥姥带你来荣国府,明里是给老太太祝寿,其实,就是为了请姑奶奶帮你撮合们好亲事呢。” 走在前边的小厮显然听到他们的话,回过头来笑看着青儿,目光有些猥琐。 青儿颇为反感的蹙眉,刻意压低声音追问王板儿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已经知道恒亲王的事情了吗?” “恒亲王?哪个恒亲王?”王板儿有些懵懂。 可不是作怪!青儿不耐烦地反问道:“你认识几个恒亲王?” 王板儿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妹妹是说在青州捐躯的恒王殿下吧?我听学里先生说,宝二爷早年写过一篇《姽婳词》,就是凭吊恒王的,先生极是感慨宝二爷天资聪颖呢。记得开篇就是恒王好武兼好色,逐教美女学骑射......”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问曾经住在我们家的那个......靖城哥哥......”青儿急了,大声嚷嚷起来。 突然拔高的嗓音把走在前边的刘姥姥吓了一跳,扭转头来瞪她道:“糊涂东西,越发没有规矩了,这是什么地方?就粗脖子瞪眼睛的嚷嚷起来?” 跟着的婆子也笑道:“正是姥姥说的理儿,青儿姑娘这样我听着原也没什么,若惊扰了主子,连我也有不是呢。” 青儿寻思这婆子是荣国府里的老人了,早练就得人精儿一样,自然省得如何应对上下三等的往来宾客,所谓低有低打发,高有高待承,看她对刘姥姥和自己的态度,就可以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大概就是一乡下穷亲戚。 青儿哪里还敢声张,黯然揣度着,哥哥王板儿也上过几年村学,算得是读书人吧,竟然连他都不知道恒亲王殿下,还有那篇《姽婳词》,是不是都可以证实恒王出征青州兵败丧命的历史? 再一想,根据历史记载,自己无论前世或者今生都注定和锦尧无缘,可是,关于“前世”的记忆却为何如此的真实,而且,比“前世”的“前世”还要令人眷恋和感伤。 恍惚间,听刘姥姥和那婆子聊着闲话道:“吴嫂子,我记得前年老太太生日何等热闹,怎么今年没见一点动静儿?” “是了,前年刘姥姥也给我们老太太祝寿来着,还记得那时的排场。”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呢,那日府里比我们乡下的庙会还热闹呢,老身陪老太太乘条小划着船去一个大屋子临窗坐着,隔着一水儿荷花叶子,听对面水榭里唱折子戏。府里的少爷和小姐们不时往水里撒碎米糕屑,那荷塘里的鱼儿成群的来抢食,大个儿的都有一斤多呢,府里的鱼可让老身开眼界了,那摸样可比我们乡下塘子里的鱼俊俏。” 婆子道:“现如今不比从前,如今二奶奶身子不爽,太太让三姑娘帮衬着主事,说是一切都要从俭,塘子里新养了好多草鱼和鲫鲤,分派给专人承包看管,专供府里食用。姥姥不知,那些唱戏的女孩子也都发配到各房服侍少爷小姐们,因娘娘殁了守丧中,不敢动鼓乐,连宴客都要悄悄儿的,不敢张扬出去呢。” “吴嫂子这是怎么说的?可是逗我呢?那日老身还问来着,府里养这么多鱼,哪里吃得完呢,多的想必是拿到集市上卖的,我们家姑奶奶就笑,说是这些鱼都是养着观赏的,并不为养着吃呢。我们姑奶奶还逗乐子说:赶明儿我家二爷和宝兄弟两兄弟挑着担子去集市上卖鱼,只怕全金陵的人都要赶着去看西洋景呢。” “嘘......”婆子东张西望一圈儿,咬着刘姥姥耳朵道:“不仅这个,三姑娘明里在找由头扣减府里开支呢,我们底下人都说,虽然娘娘没了,皇上恩赐不及从前,但是,庄子都还在,二老爷依旧在官中做工部郎中,大老爷世袭一等大将军呢,哪里就饥荒如此。” 说话间已到了贾母院门外,刘姥姥不敢造次,且和那婆子道别,几个人沿着甬道,依旧先去王熙凤屋里请安。 王青儿心里一直想着锦尧的事情,神情有些恍惚,见过凤姐儿之后,就被巧姐儿拽去隔壁耳房里说话儿,原来巧姐儿听刘姥姥讲古,道是村子东边的土地庙最是灵验,土地公公有求必应,想去替她妈妈求签儿许愿,祈祷平安,倒听得王青儿一头雾水。 这边儿王板儿出去把剩下的一袋子东西扛进来,凤姐儿看过,吩咐捡老太太、太太喜欢的各种瓜菜干儿,给他们送去,余下的送到自家小厨房里。 只听凤姐儿道:“家里种点子东西也是不容易,姥姥都给我拿来了,自己可有得吃吗?” 刘姥姥陪笑道:“姑奶奶总是记挂着我们,时常接济银子和衣物给我们,托姑奶奶的福,家里日子倒也过得,村里知道我们有府上照顾着,也都高看板儿他爹一眼。今年老天爷也照顾,地里多收了些粮食和瓜菜。这些儿原不值什么,家里还多着呢,不过这都是我女儿精心挑选出来的尖儿,次些的拿到集市上卖,成色不怎么好的才留着自己吃呢。” 凤姐儿听着有些感慨,怔怔地,倒不好回答的样子。 平儿知她生病后性情大不同前,见她有些发呆,就笑着接过话来,对刘姥姥道:“姥姥说话做事还是这么实诚。我们这里都喜欢吃你们带来的瓜菜干儿,费心了。因老太太前儿说想找个积古的老人家陪着说说话儿,我们奶奶就想起姥姥来,待会儿带你过去,你只像从前一样陪着讲古就是了,再别拘束,反倒让老太太觉得无趣。” “平姑娘放心,上次来给老太太请安都是见过的,老太太菩萨般的老人家,又极是怜贫惜弱的,我会好好侍候着,保证不会说错话被老太太怪罪。” 王熙凤听了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吩咐道:“姥姥且留下,我还有话说。平儿,你带他们都下去吧,吩咐厨下加两个菜,现在还早,等吃过中饭再过去不迟。” 平儿应了,带着丫鬟女人们离开。 凤姐儿招招手,让刘姥姥挨着她在炕沿上坐了。 “姥姥,上次说你们乡下有个老人家,九十多岁了,还得菩萨赐了个孙子,可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吗,就离我家不远呢,现在孩子都总角了,白白胖胖的脸蛋儿,见到我就问姥姥好,可招人疼了呢。” “姥姥,实不相瞒,我这次都怀三个月了,谁知无缘无故的就小产了,还落得个病根儿,经血三天两头淅淅沥沥的不得干净,姥姥替我去菩萨法相前好好禀告,就说若是我有过错,从今往后都改正了,再多多捐些香油钱替我赎罪,但凡我身子好些,无论能否生育儿子,都会亲自去叩头还愿,定然筹措银子,重整庙宇,再塑金身......” “姑奶奶要求佛祈福,府里就有寺庙,何不亲自去许下愿来,才更虔诚呢。” 王熙凤漠然半响,方又说道:“这府里人多嘴杂,哪一个不是等着看人笑话的?是非恩怨只怕是菩萨也难分辨的清楚。我若说出什么话来,到被坐实了,还不指着说我心怀鬼胎。” 刘姥姥岂能听不出她的尴尬,当即满口应了道:“姑奶奶说的是,等我明儿回去就去替姑奶奶禀告,我们那里的菩萨最是灵验,定能保佑姑奶奶早日药到病除,说不定还会保佑姑奶奶,明年就能再怀上一个小少爷呢......” “但愿如姥姥所言吧。”王熙凤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帖子来,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又取出一锭大银来,都叫刘姥姥收了,再三嘱咐道:“姥姥仔细收着,换了别人,我断然不敢把命根子托付给他的,你把这生辰何帖子并所求之事捎给菩萨,好好替我祈祷,若有灵验,我也不会忘了姥姥的恩德......” “姑奶奶这是哪里话?我们全家都仰仗着姑奶奶呢,若不是那年姑奶奶赏赐银子,帮我一家度过饥荒,还有我们今天吗?现如今又资助你侄儿在府里学堂读书,将来但凡有半点出息,都是姑奶奶提携的,若能求得菩萨开恩,老身就是用命来换姑奶奶平安也是愿意的。” 这番话说得王熙凤感恩涕零,拉着刘姥姥的手道:“姥姥,这都是我们娘两的缘分呢,姥姥放心,只要我身子骨硬朗,还能撑起这个家来,保证少不了姥姥的好处,将来板儿秋试,青儿的嫁妆还都在我身上,我替姥姥张罗。” 刘姥姥把不得这句话,忙不迭的道:“阿弥陀佛,我们全家都会祈求菩萨保佑姑奶奶平平安安,话说,求佛保佑也别耽误了诊治,该吃的药姑奶奶还是要按时服用才好。” “这个我知道的。对了,青儿丫头也快及笄了吧?” “可不是吗,明年三月三的及笄礼,我来时她娘还嘱咐,让我请姑奶奶给牵个红线,看那家孩子合适,替你侄女儿撮合撮合......” 说着才想起来这屋里后就没见青儿的影子了,因起身到门口张望,问门外的婆子道:“她婶子,可见到我家青儿了吗?”(未完待续。) 第314章 烟笼凡尘 雾锁迷津 刘姥姥他们怕误事儿,今儿天不亮就起程,等在城门外,抢在第一个进城,所以,赶到荣国府还不到午饭时间。 王青儿被巧姐儿央求,要去刘家屯为她妈妈祈福,青儿也有好多不解的事情要问她,乐得避开众人好说话,两人一拍即合,看看天色还早,巧姐儿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和青儿一起悄悄儿溜出府门,两看门的汉子还在参瞌睡呢,迷迷糊糊的也斜了一眼,只看到她们的背影。 他们平日里对进门的看管的紧,出门的只要没有大包小包的招摇,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自然不会多事儿去盘查她们。 两人到街上叫了辆马车,直奔刘家屯。 王青儿记得乡下那山路旁边,每隔十几二十里就有一个半人高矮的土地庙,随便找一个拜了,也就了结了巧姐儿的心愿。 貌似小时候来过贾府一次,并且是和巧姐儿住在一起,所以,两个人谈得甚是融洽,巧姐儿在府里并没有知心朋友,打第一次见面就不由和王青儿走得亲近。 还没等到走出城门,王青儿就已经弄清楚了荣国府的现状,简单一句话,正如石头记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王青儿开始怀疑,自己的“前世”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脑洞大开,杜撰的一个美梦。 又或者,就像贾宝玉游太虚幻境一样,她也在另一个“太虚幻境”里神游了一趟。 出城二十来里地儿,巧姐儿就发现官道边的山坡上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城隍庙,王青儿绞尽脑汁也没搜索到关于这座城隍庙的任何记忆。 不过呢,这倒圆了刘姥姥的谎言,若是随便找个土地庙拜了,许下愿来,将来还愿时真怕找不到庙门呢,乡下人靠土地吃饭,供奉的土地庙可谓星罗棋布。 两个女孩子进了城隍庙,只见香烟袅袅中,端坐着一尊塑像,不愧是普度众生的佛,低眉浅笑中,令青儿觉得分外亲切,倒像是前世就认识似的。 巧姐儿颇为老道的供奉香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祈祷。 如此肃穆的的氛围,感染着王青儿,忍不住走过去,在另一张蒲团上跪了,正要祈祷,却见神龛后面转出一个跛脚道人来,乍一照面,王青儿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施主你在这里。” “哦,我知道了,坐在上面的是你的师兄,只是,恕在下眼拙,大师傅戴了一顶帽子我就认不出是癞头和尚了!” 凭直觉,自己一定是被这两个家伙捉弄了,所以,言辞之间毫不客气。 跛脚道人愣怔了一下,法座上的和尚眨了下眼睛,笑得嘴角裂到耳后根。 “师兄,你输了。” “出家人六大皆空,何谓输赢?” “你说这位王施主经历富贵之后,定然难以适应庶民百姓的疾苦,见到你定会痛哭涕零乞求指点迷津,没想到,人家视师兄若粪土。” “心若莲花,所看之物皆若莲花般美好,小女子虽然修行有限,不能把道兄的跛脚和神憎的赖头看成莲花,却也不至于,啊......” 王青儿边说着,边探头看了巧姐儿一眼,见她依旧是闭目祈祷状,却又恍若沉睡之中。 无需多想,已经明白这一切都在一僧一道的掌控之中。 既然无力改变一切,那就顺其自然,坦然接受吧。 青儿笑问道:“两位师傅此行又有何指教?对一个十年未尝肉滋味的孤旅中人,送上满汉全席,却又在他拿起筷子的瞬间撤走,这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施主能想到这点,也算是有觉悟的了。”跛脚道人也不以为忤逆,端坐在蒲团上盘腿抠脚丫子,云淡风轻的笑道:“石头记原本就是假语村言,红尘或悲或苦或精彩纷呈,怎知不是来自于欲望的幻像呢,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到头来,一坯黄土,万事皆空。” “我倒忘了,两位师傅的保留曲目是《好了歌》,我理解为好死不如赖活着,荣华富贵都是依附于生命这个载体而存在的,人死了一切都没了,我说的对不对呢?” “活着或者死去,都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而已。” 王青儿调侃道:“人都说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真正拥有的却又不知道珍惜,当然,除了死亡这种形式,因为,恐怕没有人愿意尝试死亡的滋味吧。” 法座上的和尚突然开口问到:“若是老衲允你一个心愿,施主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真的吗?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且禀告一下,看灵不灵:“我希望继续前世中断的生活,就算不能和恒亲王殿下再续前缘,也要看着他平安幸福。” 王青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人死后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或是再生,却无法重新拥抱前世你曾经最在乎的人,拥有你曾经十分熟悉的事物,那种绝望,对任何人来说,都无疑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施主的愿望,老衲恐怕无法办到。” “两位师傅不是神仙吗?难道,灵河畔的蝴蝶之说也是骗人的不成?” “蝴蝶也是一种幻像,它是指人的思维,或者说蝴蝶的翅膀就是欲望的载体。” “师傅是说,我的前世只是幻象吗?” “施主,老衲可否问问,施主认为何为历史?” “这个问题我曾经百度过,它的学术解释是:1、记载和解释作为一系列人类进程历史事件的一门科学;2、沿革,来历;3、过去的事实......” 王青儿呐呐的嘀咕着,貌似突然有所悟,苦笑道:“历史记载,恒王将兵青州剿匪失利,突围途中坠落万丈悬崖,为国捐躯。所以,关于恒亲王和我的故事,根本就是我的欲望和贪念所产生的幻象,就算我再重复一百次,那也终究是一个梦境,对吗?” “施主算是大彻大悟。” “那么,我真正的前世就是刘家屯的草根王青儿吗?我和荣国府的交集是真是假?石头记不过是一本小说,故事可以重写的对吧?” “施主,关于《石头记》,或许,它就是你们所言的纪实文学作品,它不属于正史,也不同于杜撰的故事,天机不可泄露,言尽于此,还望施主见谅。” 王青儿还要再问,但见眼前一片空朦,昏暗中,满目都是翩然飞舞的白蝴蝶,顷刻之间,城隍庙和一僧一道恍若蝴蝶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巧姐儿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跪坐在官道边的草丛中。 “青儿妹妹,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巧儿姐姐,我们不是在城隍庙里吗?你还上了香祈祷来着,怎么睁开眼睛全都不见了,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我妈妈的病多半是不好了。” “别胡说,姑奶奶最是惜贫怜弱,自然是多福多寿,吉人自有天相。” “姥姥说你们这里的菩萨最是灵验,果然,不像别的地方都是泥塑的,小时候看二太太在佛堂念经,我就常想,那尊菩萨仰仗的都是贾家的烟火,真的能管贾府的事情吗?我娘说,她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拜菩萨有用的话,珠大爷也就不会......哦,忘了告诉你,珠大爷就是我宝二叔的亲哥哥,死于木兰围场事件。” “巧儿姐姐,你想说什么?” 巧姐儿置若罔闻,又自言自语着:“我竟然没想到,这世上是真有神仙存在的,因果报应原是应该信的,赵姨娘背地里常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巧儿姐姐......” “青儿妹妹,你看......” 王青儿这才注意到,巧姐儿手心里握着一支竹签,接过来细看,上面写的是:“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刹那间心念一动,故意装糊涂道:“巧儿姐姐,这说的什么呀?倒像是作诗呢。” 巧姐儿不语,她也就不再多话,静静地拉住巧姐儿的手,准备下山。 贾府的少爷小姐们外出都是成群奴才跟着服侍的,巧姐儿此番私自外出,刚才又遇到奇怪的事情,难免有些惶恐,所以,紧紧握住青儿的手,表现得极其信任和依赖。 王青儿还不知道,自己原本比巧姐儿大一岁,当年第一次见面时刘姥姥不敢托大,故而让她称巧姐儿为姐姐,她比巧姐儿高了半个头,行事儿又极是沉着冷静,未免显得少年老成。 “青儿妹妹,刚祈祷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圣僧,他说,善因种善果,恶因种恶果,我好担心娘的病,因为,因为,我怕那个叫金哥的女子还有她的未婚夫,会找我娘索命......” “谁是金哥?你娘碍他们什么事了?”王青儿装糊涂。 看来,王熙凤为了三千两银子生生拆散金哥和守备之子的姻缘,导致二人殉情而死的故事并非杜撰,但是,王青儿知道,王熙凤并非可以随意八卦的对象,所谓祸从口出,触王熙凤的霉头那是嫌自己命长。 “没,没什么,我做的噩梦而已。” 显然,巧姐儿也意思到这事儿非同小可,不能随便乱说。 “既然是噩梦就忘得干干净净,千万别告诉姑奶奶。” “妹妹说的是,我记住了。” 两个女孩子压低声儿交流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官道上。 马车夫正在路边着急地朝她们张望呢,时候已近黄昏,再多耽误一个时辰,天黑前就赶不回宁荣街了。 青儿先把巧姐儿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搭着凳子上了车,两人坐稳当了,车夫不紧不慢的放下门帘,正准备驱车返程呢,却见一个少年冒冒失失的飞奔过来,大刺刺的抓住车辕。 “赶车的,等一下,我娘要坐车。” “这位大哥另外叫车吧,我这车有人包了来回,客人就在车上坐着呢。” “让他们下来,我娘要坐车!” “嘿,这是谁家的爷,这等不讲道理,哪有半道把雇主扔路上的,况且是两个姑娘。” “我不管,我娘要坐车!” “怎么听不懂人话,我说这车有人包了来回,银子都给了,还能给人退回去不成? “怎么不成?成!我娘自会给你银子!” “你说成就成?” “我说成就成!” “你算老几?” “我娘说我是老二,我尊姓王,我是王家老二,大名儿叫王二牛。” “王二牛?你若肯改个名儿,我就让你娘乘车,你可愿意?” 看着牛高马大的青年,傻呼呼地撇嘴道:“你会取什么好名儿!” 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傻子,车把式笑道:“我取的名字可好听了,就叫你王ba蛋好不好?” “王ba蛋是骂人的,你才是王ba蛋,你们全家都是王ba蛋!” 王青儿和巧姐儿都听出拦车的青年似乎有些痴呆,先还觉得好笑,这会子又觉得车夫戏弄人家有些过分,只是她两都是未出阁的女孩子,特别是巧姐儿,正经的大家闺秀,原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好当着陌生男子抛头露面的,便在车里搭腔道:“这位大叔,他一个不晓事儿的哥儿你欺负他干嘛?快些儿赶路要紧,若再回家晚了我娘要着急的。” 这车把式也是个耍横的主儿,就住在宁荣街后面的永安巷里,往年也曾围观贾府年下去寺庙祭拜的车队,却没见过巧姐儿,看见这两位是贾府出来的,只当是两个跑腿儿的小丫头呢,寻常或许还有些顾忌,这会儿被傻子逗得来劲儿了,哪里肯听她的,只想着拿那傻子寻开心。 车夫笑骂道:“哪圪垯缝儿里蹦出来的小王ba羔子,敢对大爷我耍横,我特么不打得你跪地求饶,你也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那青年不知好歹,竟学舌道:“我特么不打得你跪地求饶,你也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车把式正值壮年,早年也练过几天功夫,虽然比傻子矮一点儿,却壮实德跟铁搭一样,哪里把傻子放在眼里,骂骂咧咧的语气自是极为不善,扬起马鞭子没头没脑的就朝青年挥过去。 “小兔/崽子,你特么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许打人......”王青儿话音未落,只听“哎呦”一声,有人飞过来,跌倒在马车边。(未完待续。) 第315章 纵然相逢 形同陌路 王青儿和巧姐儿忙探头看时,却是车把式仰面朝天掉倒在地上,满脸不敢置信的尴尬。 “噗......”青儿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看到车把式的窘态,刹那间就想笑。 车把式挣扎着爬起来,张牙舞爪的挥着鞭子,不等他近身,青年人已然闪电般出手,抓住鞭梢一拽,只听“噗通”一声,车夫再次腾空飞了回去,摔倒在青年人脚边。 那青年欺身抓住车夫的衣襟,提溜起来凑近了道:“赶车的,待会儿你得告诉我娘,是你先动手打二牛,二牛才还手的!” 傻乎乎地交代完毕,手一扬,干净利落的把马车夫扔在路边。 整个过程就像任性的孩子在处置自己厌倦了的木偶玩具。 巧姐儿隔着窗幔看得亲切,又觉得解气,又有些害怕,缩在车厢里大气儿都不敢出。 王青儿掀开窗幔,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近半百的婆子正一拐一拐地往这边赶来,因车把式好面子,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硬撑,青年嘴上讨不到便宜,抬脚又要踢那车夫,吓得嘴里胡乱吼叫着:“傻牛,你这惹事精!还不快快住手,若再犯浑,老娘真把你赶出家去......” “娘,这须怪不得二牛,都是那人先动手打我......” 傻子疾步过来扶那婆子,正好闯入王青儿的视线,刹那间,王青儿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难怪刚觉得耳熟,长相也是如此酷似。 脱口询问道:“喂,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婆子见问话的是位年轻姑娘,忙替他回答道:“老身夫家姓王,这是先夫的养子,小名儿叫二牛,还、还没取大名儿呢。” 养子?没有大名儿?难道生命轮回,他又回到失忆的原点? 王青儿暗自惊诧着,没道理呀,刚才在“太虚幻境”——她是这么定义那座城隍庙的,那一僧一道还笃定的指点迷津,说什么历史是既定事实,永远不可以纂改,所以,她注定不可能再见到恒亲王殿下,那么,眼前的大帅哥又会是谁呢? 目测青年二十一二年纪,要比一般成年男人高出大半个头,五官轮廓立体而又俊朗,特别是侧脸线条堪称完美,王青儿注意到,这青年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冷厉而又霸道,只是此刻正委屈地嘟嘟着嘴,显得有些茫然和无助。 “他,一直这么傻吗?”话已出口,王青儿才觉得不妥,呸,这不是找不痛快吗,估计那婆子定然要骂人了。 结果婆子并不介意,和善的笑道:“先夫把他带回家的时候就这样了,据先夫说,这孩子是他随东家走镖途中遇到的。” 青年还在纠结婆子的责备,依然在辩解道:“娘,是车把式先用鞭子打我,不信你问他,那车把式,你告诉我娘是你先打我的,快说实话,我保证不打死你。” 若搁以前听到这话,王青儿一定要笑死,可是,这会儿看青年傻傻的样子,青儿整颗心都只是觉得感伤,你究竟是谁?你怎么能和锦尧长得一模一样? 转念就想,若是可以再次重逢,而锦尧已经变成这副模样,自己还会深爱他吗? 婆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很明显,他们娘儿俩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特别是那婆子,但见风尘仆仆,憔悴不堪。 “傻、傻、傻牛儿,你、你、快把这位爷扶起来,快、快、快给人家赔不是......”也不晓得婆子是口吃还是走得累了,磕磕绊绊的好容易才把话说清楚。 傻青年拳脚虽然厉害,倒是听话得紧,立刻收住劲道,踢出去脚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傻站着作甚?还不快扶大伯起来!” 青年似乎不愿意,但还是按照婆子的吩咐,弯腰去扶那车夫,哪晓得被车夫瞅着破绽,用早已准备好暗自握在手中的土坷垃狠狠地朝少年天门盖拍去。 青儿眼尖瞅见,脱口惊叫道:“小心!” 自然的反应暴露了王青儿情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在意那傻青年的安危,急切之中,这一嗓子完全破音。 板结的黄土坷垃硬度不亚于石块,赶车的汉子手劲儿极大,这一下又用了全力,拍上去,顿时就在傻子头上土崩瓦解。 青年立足不稳,直接倒进车夫的怀里,被他当胸一掌推开,仰倒在地上。 王青儿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旋风般飞奔过去,抬起一脚踹开那车夫,声嘶力竭的吼叫道:“你怎么能对一个毫不防备的人下狠手?你特么的以德报怨,你特么的眼瞎了吗?这位公子是想拉你起来,暗下黑手,你特么还是人吗?” 连珠炮是的一阵爆粗口,听到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大跌眼镜。 车夫被骂得狗血淋头,眼见傻子昏倒在路边,寻思别弄出大事儿了,哪里还敢强辩,挨了一脚也顾不得和王青儿计较,急忙过去探了探傻青年的鼻息,老天保佑,还有气儿。 婆子就像突然被打了鸡血,狂奔过来,拽住车夫的衣领不松手,口口声声道:“老身就指着这傻孩儿为我养老,你把他打死了,叫老身靠谁去?杀人偿命,老身和你见官去!” “这位婶子,我不是有意的,是我一时失手,不过,你儿子还有气儿,你且松手,我立马送他进城去看大夫......” “都什么时辰了,城门都要管,还看什么看大夫,你是欺负老身腿脚不灵便,分明想半路抛下我们娘儿俩,自己赶着马车逃跑。” 婆子边说边验看少年的伤情,扒拉开头发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明显的外伤,把心里的担忧略放下些,显然是害怕车夫畏罪逃跑,犹自一手拽着车夫不放,拉扯着又道:“老身也不指望你带我们去看大夫,你只赔我十两银子了事儿,我们自己请郎中。” 王青儿半跪在青年身侧,刹那间只觉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掐他人中穴,给他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脏按压。那少年因大脑突然受到震荡,暂时晕厥过去,伤得并不十分严重,被她乱了方寸的好一阵折腾,早醒过来了,半眯着双眼由着王青儿对自己又“qin”又“mo”。 “娘,这是我媳妇儿吗?”傻子突然开口说话,审视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目光有些、有些无以描述。 “啊?!”青儿讶然。半天都么没回过神儿来,傻傻的与青年四目相对,熟悉的面容,恍若隔世,令她鼻子一阵发酸,瞬间泪目。 “不得无礼,这为女大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婆子急忙阻止傻子的无礼言辞,赔着笑脸儿对青儿道歉:“姑娘可别见怪,我儿子脑袋有毛病儿,他就是个傻子......” 貌似被“傻子”二字刺激到,青年双臂一伸,猛地环抱住青儿的腰,待她后知后觉的想要直起身来时,已经被完全控制在青年的怀里,哪里挣扎得开。 青年冷冷地说着傻话:“我娘说的,不可以随便被女孩子抱,不可以被女孩子亲,也不可以让女孩子对自己手脚不干净,因为,只有自己的媳妇儿才可以亲热的,我可都记着呢。” 明知道这人是个傻子,依然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甚至,很享受他手臂上的力度。 锦尧,这是锦尧吗?怎么可能呢,跛脚道人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往事不堪回首,空留万千遗恨。 王青儿眼眶发热,想起最后的分离,不由怒目道:“松手,我可不是你的媳妇儿。” “那你是谁的媳妇儿?” “我是刘家屯老王家的闺女王青儿,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并未许人家。” 回答得这么清楚,就差没有说出生辰八字了。 婆子心念一动,想说什么,再看一眼青儿的衣着,洋红洒花缎子夹袄,玫红底子蝴蝶落花绣鞋,虽然,都是凤姐儿和平儿送的半旧衣服,略显宽大,不是十分合体,却看得出来,质地和做工并非一般人家穿得起的,不由自惭形秽,把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婆子揣度着,这姑娘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看她懂得医术,或者家里开着医馆呢,傻儿子长得再英俊也还是傻子,况且,如今家徒四壁,哪里配得上人家姑娘。 连忙教训儿子道:“糊涂东西,还不快些松手,王姑娘适才救了你性命,咱不能学那忘恩负义之人,恩将仇报,坏了王姑娘的名声。” 青年冷着脸儿辩解道:“娘曾经嘱咐孩儿,招惹了人家姑娘就得把人家娶回家,王姑娘刚才摸我亲我了,我得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婆子纳闷儿着: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些话呢? 锦尧何等骄傲,绝对不会这么痴这么傻这样死缠烂打的。 “你可以不用负责的。”王青儿莞尔,这傻实诚少年,见了漂亮姑娘可就不傻了呢。 “好,那就由王姑娘负责,把我娶回家。” “你......”青年桀骜不驯的眼神,怎么如此酷似锦尧呢?王青儿咽下心中的惊诧,差点要否定跛足道人神一样的存在。 “噗嗤......”车把式原本担心打坏了人,自己赔不起要惹官司,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笑喷,这小王ba羔子,癞蛤蟆想吃天鹅屁。 婆子也笑了起来,揉了揉傻儿子的头发道:“傻牛,头还疼吗?这位爷,你打哪里不好,就不该打他脑袋瓜子,看样子是越发傻了呢,说不得,今儿我们得跟着你,你也别说讹你,万一待会儿再出什么意外,老身可就呼天抢地也没人应的了。” 车把式哪还笑得出来,半响方回过神儿来,铁青着脸儿道:“你儿子不挺好的吗?再说他也下死手打我来着,我这全身骨头都疼呢,说不得,今儿我倒不回家了,干脆去你家养着......” 婆子已经缓过气儿来,嘴皮子也利落了,和车夫斗嘴皮子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你让人评评理儿,我儿子犯傻,难道你也是傻子不成?看别人信不信他打得赢你!” “娘,我家菜地还没有浇水呢,车把式要去就让他给我们挑水浇菜,敢偷懒,小爷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饿他三天,看他还敢赖着不走。”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全在王青儿身上,把她当做西洋景儿似的看了个遍。 车把式只当这青年傻里傻气的,充其量就是空有一身蛮力,没料到傻子修理人的本事并不输于常人,不,应该说,比寻常人还要狠毒。 巧姐儿一直躲在车上,这会子把窗帘掀开一个角偷窥外边的情势,眼见青儿被那青年抱着挣不开身来,被抱着的人还没怎的,她倒羞得满脸通红,想要帮青儿却又胆怯不敢下车。 眼看着青儿越挣扎越无力,婆子笑出一脸的褶子来,实力阳奉阴违,看似训斥傻儿子,却巴不得他儿子真的能把青儿抱回家去。 犹豫了半天,巧姐儿终于移步下车,大着胆子对青年道:“这位公子,敢问姓氏名谁?就算公子有心想娶王姑娘为妻,也该遵守礼制,请三媒六证,这样抱着人家姑娘不放算什么呢?快快松手,再纠缠不清,我可要报官了。” 青年根本就没正眼看巧姐儿一下,自顾自的压低声音道:“王青儿,算你狠!” 偏青儿没听到这句话,只注意到巧姐儿威胁那婆子道:“这位大娘,我是一等大将军贾公的孙女儿,若不想吃官司,就让你儿子立刻松开我妹妹,我可以恕他冒犯之罪。再者,你也别只管拽着车把式不放,你看他像是赔得起银子的人吗?你儿子的伤若真有事儿,你可到荣国府来找我娘,我娘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我自央求她打发你银子,给令郎医治。” 婆子一听“荣国府”三个字儿,忙松开车把式,隔着车窗儿对巧姐儿道:“原来是贾府大小姐,老身不知,多有得罪,还望大小姐宽恕。” “大娘不必客气,快要关城门了,请令公子放了我妹妹,我们还要赶路呢......”(未完待续。) 第316章 轻谐傻笑 真假难辨 没想到,婆子听了这话,倏地沉下脸来道:“老身差点儿就着了你的道儿,从来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女孩子像这野丫头一样满世界乱跑的,况且,老身虽然未曾去过荣国府,也听人说过,荣国府当家的是琏二爷,他只有一位正室夫人,市井上都称她凤辣子,厉害得不得了,这位奶奶名下只有一位千金小姐,七月七日生的,名叫巧姐儿,倒不曾听说哪里还有二小姐来的?你是谁家闺女,竟然敢冒充荣国府大小姐!老身若信了你,放这车把式走了,明儿傻牛伤情不好时,只好去荣国府问琏二/奶奶讨耳刮子!” 巧姐儿自幼儿看凤辣子打理荣国府,自然也是伶牙俐齿的,这会儿被逼的忘了胆怯,沉下脸来发狠道:“本姑娘何曾需要冒充巧姐儿?我这名字还是刘姥姥给取的呢,今儿个我和青儿妹妹专程来城隍庙给我娘祈福,因天不早了急着赶路,这才替你们分解,谁倒有功夫欺骗你吗?青儿妹妹,我们且另找马车赶路吧,由着他们去闹腾。” 边说边赌气过去强拉青儿起来,再三拉不动,拼了命想要把男子的手掰开,巧姐儿手指甲又长得很,这会儿又是掐又是抓的,把傻子的手背和胳膊划得满是血痕。 傻牛收腹坐起来,却依旧把青儿揽在怀里,冷着脸儿嘲讽巧姐儿道:“贾府的姑娘都像你这样没廉耻吗?本少爷已经有媳妇儿了,就算你把我胳膊上的皮蹭掉一层,本少爷惧内,也不敢要求你负责的,姑娘何必摸起来就没完没了?” “你!”巧姐儿没料到傻子能说出这等羞人的话来,不由目瞪口呆,世间怎么会有这等无耻无赖之徒! 王青儿很适度的挣扎,其实在悄悄观察傻牛的言行举止,越看越觉得这青年男子面瘫的时候最像锦尧,天生冷厉的眸子,不笑的时候寒意四溢,周围的气场放佛都被冰雪覆盖,可惜,这傻男人张口闭口就是我娘说的,傻得直冒泡。 虽然被男子拦腰抱住,双手并未被禁锢,青儿完全有机会对傻男人发起突然攻击,逼迫他放开自己,然而,她只是“柔弱”的推搡而已。 再一次历经生死轮回,王青儿感慨良多,实在无法做到,对这张酷似前世爱人的英俊面孔无动于衷。 直到巧姐儿和傻子发生冲突,注意到巧姐儿只差没憋出内伤的愤怒面孔,王青儿这才真的有些着急,不说别的,单看刘姥姥对王熙凤母女的巴结劲儿,她就可以猜想到,王熙凤等于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是刘姥姥在场,断然不敢也不会让巧姐儿受半点委屈的。 猛地使出洪荒之力,把傻牛推开,怒目道:“敢对我家小姐不敬!放开,我可真生气了!” 然后,觉察到表达的意思有些尴尬,呸,感情你刚才一直都是假生气的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傻子“嫣然”一笑,天哪,非但不傻,就算记忆中的恒亲王殿下也不曾有过如此动人的笑容,王青儿觉得,整个春天的花朵都次第绽放开来...... 虽然明知道和傻子没有道理可讲,青儿还是颇为温柔的规劝道:“二牛公子,你怎么可以对我家小姐爆粗口呢,让小主子在我家门口受委屈,我们一家子都会觉得内疚的,公子若想和我们做朋友,就必须向我们小姐道歉!” “我娘说,男人大丈夫只能听媳妇儿的话。你是我媳妇儿吗?”这个“我娘说”一出口,男子谜一般的完美形象顿时破功,笑容瞬间就变得又呆又傻。 王青儿脑海里不由闪过红楼梦里的经典台词,就是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时,在酒宴上曾经说过的冷笑话——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傻牛扯着嗓子喊得很大声,周围的几个人听得真真切切。 “噗嗤,哈哈哈......”车把式笑得直不起腰来,巴不得傻子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指着傻牛幸灾乐祸:“这傻子,竟然还是个花痴呀,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咳咳......”连巧姐儿也忍俊不住,因要保持矜持,强行忍着。 王青儿满头黑线,再次和傻牛目光相对,不由心生疑虑,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怎么这般奇怪,感觉三四分傻气中倒有五七分调侃的意味儿,不对,分明就是戏弄别人成功的小得意吧? 恍惚中,脑海里有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起来,王青儿苦笑,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傻子浮想联翩,不过,这傻子不光是长相,连他的嗓音,也酷似锦尧...... 婆子听青儿称呼巧姐儿为“我家小姐”,暗道自己糊涂,感情这主仆二人情同姐妹,故而以妹妹称呼,也就是说,这位大小姐真的就是荣国府琏二/奶奶的千金。联想到自己母子二人的处境来,婆子暗中自责,主子再三嘱咐,现在要紧的是尽快在乡下找个地儿安居下来,怎么能失心疯般和人纠缠不清,若再把荣国府大小姐得罪了,可不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腆着脸儿一拐一拐的走过来,谦恭地边帮巧姐儿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边赔罪道:“老身这里给贾小姐请安!还请小姐恕老身和傻儿子有眼无珠,我那傻儿子更是千不该万不该出言不逊冒犯小姐,我这就让他给小姐赔罪,要打要骂由着小姐发落。” 巧姐儿蹙眉道:“我也犯不着打他,也犯不着骂他,大娘快让他放了青儿妹妹,自来男女授受不亲,这算怎么回事儿呢?我们还要赶路呢,眼见天就要黑了,我娘寻不见我会着急的。” 或许是害怕“小媳妇儿”恼羞成怒,不等婆子发话,傻牛便已经乖乖地松开青儿,独自板着面瘫脸,默然坐在草地上发呆。 车夫听说要返回城里,吞吞吐吐的道:“这早晚回去只怕要错过门禁的时间。” 众人这才想门禁的事情来,眼看天就要黑了,估计这会子赶回去,城门已经关闭。 巧姐儿急得差点哭出声来,若进不了城,她们两个大姑娘难道要在荒郊野岭过夜不成?再说,她娘还不得急疯了。 王青儿道:“巧儿姐姐,我家离这里应该不到十里,不如现在先去我家歇一宿,明儿一早再启程赶回城里,事已至此,姑奶奶着急也顾不得了。” “那怎么成,我娘和我爹会急疯的,还要连累平儿姐姐她们挨骂,保不定,还会连累一家人被娘责罚。” 婆子益发信了眼前的姑娘就是荣国府大小姐,陪着小心跟着劝道:“贾小姐,从这里到城门外少说也有十五六里路程呢,等赶到城门外,肯定过了到门禁的时辰,那时你们两个姑娘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岂不饥荒?” 王青儿乘机附耳吓唬巧姐儿道:“我的大小姐,现在真顾不得许多了,那娘儿俩和这车夫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得尽快安顿下来,别再出什么篓子才是要紧的。” 巧姐儿显然被吓唬到,神情紧张地点头,反倒催促车夫快点赶车去刘家屯。 “大叔,等回到府里,我自会多打发些银子给你。” 婆子殷勤地帮着青儿把巧姐儿扶上马车。 自得知巧姐儿就是琏二奶奶的千金,车夫也不由收敛了许多,唯唯诺诺的答应送巧姐儿去刘家屯暂住一晚。 有银子赚,还巴结上荣国府当家二/奶奶的千金大小姐,车夫自然是喜出望外,无论巧姐儿和青儿说什么,没有不依的,横竖现在也进不了城。 “驾......” 静候两位姑娘坐稳妥了,车夫得瑟着扬鞭催马,撇下那娘儿俩,自顾载着两位姑娘赶路。 行不到里许,王青儿偶一回头,透过车厢后窗,只见酷似锦尧的傻男人左手扶着婆子,右肩上挎着一个大包袱,亦步亦趋的紧跟在马车后边,马车快他也快,马车慢他也慢,秋风萧瑟的寂静夜色中,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凄惶。 王青儿心有不忍,就和车夫商量道:“大叔,没想到那傻子倒是个孝子,看他扶着老娘赶路挺不容易的,你且停车等一下,看是不是顺路,能不能捎他们一程?” 车夫刚要拒绝,巧姐儿急忙允诺道:“大叔发发善心,明儿一并多付银子给你。” 这是一辆双乘的马车,按理儿两人乘坐刚刚好,若再多加人,马儿吃力不说,恐怕车厢里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可是,碍于荣国府大小姐的面子,车夫也不敢不依。 “吁......”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巧姐儿探出头去道:“王大娘,你们准备去哪里?若顺路的话,就上车来挤一下,顺带着捎你们一程吧。” 婆子求之不得,忙不迭的道谢,吩咐少年把她背过去,王青儿欠身把婆子拉上马车,三人挤着坐了,伸手要拉傻牛时,只听车夫道:“哎,小哥儿,车上坐不下许多人,再说两匹辕马也是又累又饿,如何拉得动你?不如小哥儿自己跟着马车走吧。” 王青儿原本是想让傻牛和车把式坐一起的,他既不乐意,也不好强求,因又问:“大叔,你知道去刘家屯的路吧?” 边问心里边道惭愧,此番故地重游,虽说不是世事全非,却也有很多事物是记忆的空白,老实说,王青儿心里没有谱,鬼才晓得刘姥姥家是不是和她记忆中一样。 车把式笑道:“王姑娘怎么忘了,那年刘姥姥带你去荣国府,老太太送了好多东西,你家小毛驴儿驮不了许多,周家嫂子就叫我的马车送你们回家。我家就在宁荣街后巷子里,离周瑞大爷家不远,宁荣两府有亲戚走动,或者马车也有用不过来的时候,周嫂子就会照顾我的生意。” 青儿笑道:“那时太小,我还不怎么记事呢。” “你姥姥人极好的,知道周嫂子给了车钱,还送我一个吉祥如意的银锞子,说是荣国府老太太赏的,大节下的,给我儿子图个吉利。”车夫打开了话匣子,似乎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大叔贵姓?” “我姓陈,街坊都叫我铁牛。” 婆子插话调笑道:“难怪和我家傻小子一见面就斗上了,感情都是发牛疯呢。” 提到少年,王青儿下意识地透过车窗往外看,傻牛正满头大汗的紧跟在后面,发现她在看自己,莫名其妙的一挑嘴角,那种蛊惑人心的笑纹淡淡的一闪而过。 “小哥儿,要不把包袱放车上,看你累的!”青儿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软了一地。 “我自己能扛。” 那少年豪放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把包袱调整好背得舒服点,发现王青儿还在看他,傻乎乎的对青儿解释道:“我娘说,我娘全部家当就这只包袱了,要一直背着,不能离手。” 王青儿无言以对。万分感慨的摇头苦笑,暗道,这傻子一口一个我娘说的,像是还没断奶的孩童,又傻又蠢,怎么可能是锦尧呢。 再多看几眼,又觉得不应用“傻子”来定义这个男子,至少在他冷漠无言的时候,他和自己记忆中的恒亲王殿下一样英挺帅气,板着脸时显得冷酷而又霸道,乍然一笑却如阳光般明媚而温暖,甚至,带着一点点奶味儿的软萌,令青儿怦然心动。 转过头来又问婆子道:“大娘这是要去哪里?可是遇到灾荒准备投奔亲戚吗?” 看他们衣着的质地多是绸缎,虽然是大路货,做工倒也算得上精致,只是,傻牛说他们的全部家当都打包了,应该是离乡背井逃难的吧? 婆子犹豫良久,方回道:“王姑娘果然极聪敏伶俐,我们娘儿俩正是来金陵投亲的,谁知道亲戚家老爷不知因何事获罪,年初就已被革职判了流役,家小发回原籍都好几个月了,我们娘儿俩在城里没处儿安置,就想来乡下租一间屋子,暂时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她对王青儿极有好感,差点儿就把憋在心底的事儿倾诉给她听。 巧姐儿听她说得可怜,就对青儿道:“既然大娘没地儿去,不如就让她娘儿俩一起去你家暂住两天,等我回家求我娘,看能不能在府里给他们谋个差事。”(未完待续。) 第317章 南柯梦醒 家徒四壁 青儿压低声音提醒巧姐儿道:“先前姐姐还说,如今府上是三姑娘主事儿,据说凡事都要节俭,各房里多余的人都等着打发呢,姑奶奶反倒安置闲人进去?若被三小姐驳回,岂不是给你娘添堵呢嘛?就让他娘儿俩去我家住着吧,我哥现在府里学堂里读书,家里少了个壮劳力,横竖农忙时都要请帮工呢。” 潜意识里,王青儿已经把这对母子的遭遇和锦尧的身世联系在一起,她觉得,这男子若真是锦尧的话,他的处境应该很危险,或许,远离京城隐匿乡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边和巧姐儿说着话,无端地感觉到,少年的目光追逐着自己,狼目灼灼,极其诡异,王青儿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相距不到十里地的行程,马儿虽然负重而行,也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去刘家屯的三叉路口。 马车驶离了官道,泥土路变得狭窄起来,路两边都是收割后的麦子和包谷地,因为已经是黄昏时分,村民大多已经回家了,依旧在地里忙绿的人并不多,路上偶尔会遇到有人在吆喝着耕牛回家,牛背上驮着耕地时捡漏的豆子和果蔬。 远远地,就看到村东头的那颗老榆树,房屋渐渐多起来,朦胧的月色下炊烟袅绕,这是庄稼人劳作一天后的晚餐时间,空气中,可以辨别出新打磨的麦面馒头的甜香,间杂着烧包谷棒子的香味儿。王青儿不由想起在前世,刘姥姥常会在做完饭撤出明火的时候,往红火灰里埋两个鲜嫩的玉米棒子,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青儿就喜欢边啃玉米棒子解馋,边和元宝一起看月亮。 从村东到村西,巴掌大的一个小村子,很快就到了刘姥姥家篱笆院门外,只见对面青砖灰瓦的三开间屋子,带两间耳房,道场倒是挺宽敞的,只是,鸡飞狗跳的,满地都是鸡粪。 婆子一路都没提下车的事情,这会儿到了家门口,自然也没有赶人家走的道理。 听到狗叫声,屋里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布衣荆钗,五官倒是很清秀的样子,正是刘姥姥的闺女王狗儿的糟糠妻子。 “不是说要在荣国府玩两天嘛,怎么今儿就回来了?” 王刘氏快步过来,打开栅栏门,放马车进来。 王青儿并不觉得陌生,率先下马车,再把巧姐儿扶下来,这才对王刘氏道:“娘,这是姑奶奶家的巧儿姐姐,今儿出城玩儿误了时辰,因城门关了,来我们家歇一宿,明儿就走。” “原来是大小姐家来了,难怪青儿和姥姥赞不绝口,世上竟然有这般标致的女孩子!孩儿他爹,你家姑娘来了,快出来接着。” 王狗儿祖上原是和王家认了宗亲的,算起来他和王熙凤是同辈份,故而这等称谓。 “我就说今儿喜鹊叫个不停,原来应了姑娘登门,早些儿知道就好了,我也把院子打扫干净些,这叫姑娘如何下得去脚?”王狗儿急忙出来迎接,又急忙吩咐媳妇儿道:“快去把堂屋和巧儿屋打扫干净,把老娘给板儿备下的新被褥换上。” 王刘氏忙不迭的应了,对巧姐儿笑笑,转身回屋去收拾。 王青儿扶着巧姐儿,捡下得去脚的地方绕来绕去的走,八月初天气,月亮还是弯弯的一个小月牙儿,王狗儿急切间也没点灯笼,巧姐儿的绣花鞋不小心踩在鸡粪上,软塌塌的,不由惊叫一声,顿时就恶心起来。 王青儿无奈的吩咐道:“爹,快去把灯笼点上。” 婆子腿脚不灵便,在傻牛搀扶下随后追上来,见状连忙从兜里摸出张草纸,蹲下身子,讨好的帮她擦拭干净。 王狗儿手忙脚乱的点上灯笼,却是一般纸糊的,不像琉璃灯笼那般明亮,依旧看不清楚,巧姐儿吃了大亏,再不肯抬脚走半步。 “姐姐趴我身上吧,我背你进去。”王青儿拽住巧姐儿的胳膊,矮身把她背在背上,还没迈开步子,傻牛已经抢步上前,伸手勾住巧姐儿的小蛮腰,把她提溜起来,大步朝堂屋走去。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巧姐儿绯红了脸,压低声儿训斥少年。 傻牛走得飞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屋檐下,把巧姐儿送进门槛里。 婆子因为脚脖子疼,走路一拐一拐的,踩着鸡粪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王狗儿以为她是贾府的下人,况且,能跟着巧姐儿,多半是有些身份的,也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扶住。 “妈妈贵姓?柴门陋室,委屈姑娘和妈妈了。小心......” “老身夫家姓王,五百年前也是一家子呢,那是我儿子二牛,今儿要叨扰叔叔了。” 婆子正无处容身,听王狗儿言语斯文,顿生好感,世故得套起近乎来,盘算着暂时在他家借居一段时间,等买到房子,再收拾了搬回去。 王板儿也是晓事儿的,顺杆子到:“有道是一笔难写两个王字,兄弟我就高攀了,称呼一声嫂子,嫂子和大侄儿都在我们姑奶奶家做事吗?” “大兄弟说什么高攀?若说高攀也是我们高攀大兄弟了,嫂子听说,大小姐和你家姑娘亲姐妹似的,可知大兄弟也是半个主子呢......” 这话说得王狗儿心花怒放,也顾不得再问其他,只当巧姐儿的奶妈奉承着。 这番误会倒省了王青儿被盘问和责骂,王氏夫妇因见有婆子和家奴跟着,以为巧姐儿出府是凤姐儿许可的,自然不会多问,夫妇两忙里忙外的先把屋子收拾干净,青儿陪着巧姐儿去里屋上炕歇着,炕上刚铺上大红的被褥,那原是给王板儿成亲准备的,凤戏牡丹,看着极其喜庆。 王刘氏去厨房收拾饭菜,王狗儿吩咐青儿盛些枣子花生来,青儿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只做没听到,依旧陪着巧姐儿说笑。 王狗儿便自己去取了来,又去厨房把王刘氏新沏的桂花茶端来。 王青儿给自己和巧姐儿斟满盅儿,自顾自吃喝,王狗儿无法,又斟了几盅茶,分端给堂屋里的婆子娘儿娘,以及坐在院子里不肯进屋的车夫。 傻牛显得十分困倦,脑袋昏聩欲睡,连喝了几盅茶,也没能清醒些,索性往炕上一歪,大刺刺的睡了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王刘氏就做好晚饭,主食是新麦面葱花烙饼,抄了三四个小菜,外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这已是家里现拿得出最好的饭菜了。 青儿吩咐另拿一个碟子,把小菜扒拉一些出来,又让盛了两小碗汤,用盘子盛了分切成小块的烙饼,满满一托盘端进里屋,她和巧姐儿舒舒服服的坐在炕上享用,余下的饭菜就请婆子、车把式、以及傻牛三人在堂屋里一起吃。 她家就三间正房两间耳房,西边屋子是刘姥姥和青儿住着,东边是王狗儿夫妇的卧室,王板儿住了一间耳房,另一间耳房平日里推放东西,有客人时就充作客房用。 这些都是青儿熟悉的,厨房也依旧,就是在正屋边儿上搭建的极其简陋的偏厦,好在屋前坎子下边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洗漱用水还算方便。 王刘氏听说王嫂子和儿子都在荣国府做事儿,又见少年生得仪表堂堂,年岁和青儿相当,忍不住悄悄儿打量着,转身去厨房多拿一双筷子来,甚是殷勤的给他布菜。 王狗儿如何看不出媳妇儿的心意,只是,看这男子的模样,显然已经过了志学之年,恐怕早已经成家了吧? 有的没的笑问那婆子道:“大侄子贵庚?还未到志学之年吧?好英俊的模样,看这个儿比我还高半个头呢。” 婆子不着痕迹的愣怔了一下,略一思衬,方才笑着回答道:“我家自打有了二牛,卖黄酒的生意都红火得不行,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说,宁愿多跑几里路,也要来我家买黄酒,连多年的街坊邻居都说,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公子呢。” 傻牛正在不紧不慢的喝汤,听他娘如此得瑟,眉宇间不经意地竖起川字,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仿佛他们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端起大海碗喝了口汤,随手又拿了一块葱油饼大口吃起来。 “大侄子定亲了吧?”王刘氏又问。 王狗儿笑道:“嫂子不知道,我娘子看着大侄子心里喜欢得紧。只是,大侄子这般人才,应该早成亲了,孩儿都会帮着跑腿了吧?” “还没呢。”婆子如实回话,揣度着王氏夫妇的心意,忙又补充道:“只因这孩子心眼儿太过实诚,倒显得行事儿有些傻气,我家原本日子也还过得,在城里,哦,老身是说在老家也有几间砖瓦房,老身随先夫学做得好米酒,家传的好酒麯子,也会做些花样儿的点心,原想着多积攒些钱,给傻牛相一门好亲事,哪知道,当家的前年突然没了,又赶上灾荒,就带着傻牛来金陵投亲又不成,又不想再回老家,住城里花销又大,所以,就带着儿子来乡下,原是打算先租间屋子住下来,有合适的就买几间旧屋子,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空房子?” “原来大嫂子并非我们姑奶奶家的人吗?”王刘氏问。 “我们是在路上偶遇的,得你家姑娘好心相助,让马车捎我们一程。荣国府的那位姑娘倒是说过,要我们母子两去荣国府做事儿,不过,我这儿子生性愚笨,只怕不会服侍主子,日子久了惹人嫌弃反而不好,倒不如在这里先安下家来,老身还做老本行。” 王狗儿夫妇两本想攀上贾府略有体面的奴才,把青儿嫁进城去,听婆子这么说,就如兜头一盆凉水,早从头凉到脚。 “他嫂子,别只顾了说话,尝尝红烧茄子,来,再加勺汤吧......”王刘氏打断她的话,勉强应酬着,暗自里已有几分嫌弃。 王狗儿却喜出望外,音调都高了几度道:“嫂子不早说?我家不远就有一座小四合院儿,就在上河边果园子里,主人早些年嫁进城里了,屋子白空着,我付了定钱典下来也有几年了,只是没能力付清剩余的银子,就这么尴尬的放着,刚我还想着家里屋子少,不够这么多客人住的,寻思着横竖主人离得远,没人看的见,就请嫂子和令郎悄悄儿先去住几日呢,等吃了饭我带你们去看看,若还中意,觉得价钱也合适,不如就转让给你们,兄弟得退回定银,也好把这旧屋子修整一下,生就没命住那么好的院子,也就不强求了。” 王青儿在隔壁屋里听得真切,暗自猜测着,王狗儿说的就是寡妇家的小四合院吧,犹记得那是座五开间的四合院,有东西厢房,后边还连着一个小院子,居家倒真是不错,只是,那屋子住过的人除了寡妇全都死于肺痨,若没经消毒处理就住进去,感染上肺痨怎么办呢...... 在来刘家屯的路上就想过,刘姥姥家会是什么样的,但是,眼前的情景还是出乎王青儿的预料,按理儿,刘姥姥傍上荣国府,偶尔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儿去各屋里打一次秋风,就够全家人一年的吃穿,怎么就没积攒点银子把房屋翻盖一下呢,怎么说,也不该这般落魄吧。 外间堂屋里,王狗儿还在跌跌不休的和那婆子说房子的事情,傻牛被叫醒吃过晚饭,又犯起困来,王狗儿吩咐王刘氏带他去板儿屋里歇息。 车把式被安排和傻牛住一起,傻牛竟然拒绝,直接把他推出去,不容置疑的关上房门。 王狗儿有些无奈,难怪王婆子说他不会来事儿,还真是傻得厉害,这是再别人家呢,客随主便知道么,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王狗儿拍门,里边也不应。 “这位兄弟,你看这......” “王东家,我也知道你家里不宽敞,我以前常年走镖,在外边风餐露宿惯了的,今儿,这位小哥儿和我有些纷争,小孩子脾性,就不勉强他了,我就在马车上将就一宿......”(未完待续。) 第318章 福祸相依 冥冥注定 巧姐儿开始还忧心忡忡,总想着家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娘一定急得睡不着觉,病情会加重的吧?平姑娘和小红姐姐会被责骂吧? 等吃过晚饭,简单梳洗过,这会子躺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寻思横竖已经这样了,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反倒懒得多想了,况且第一次来乡下,觉得十分新鲜,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青儿妹妹,你说自己明年三月三及笄,怎么你姥姥让你称我为姐姐呢?对了,我是七月七的生日,今年才十四岁,比你还小一岁呢。” “姥姥那时见了你们府里何等气派,老太太、姑太太何等雍容华美,姑奶奶和姑娘又是何等俊美靓丽,恐怕早吓得蒙圈了,胡乱称呼也是有的,想来后来习惯了,自是不好再改口。” “如何不是呢,习惯了称呼你为妹妹,我一时半会儿也难改得过来呢。” “何必改呢,这样挺好,巧儿姐姐见多识广,不像我这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不过呢,我既然叫你一声姐姐,姐姐倒要多教导我,也好让妹妹多学些见识呢。” 巧姐儿听着受用,越发勾起闲聊的兴趣。 “青儿妹妹,我听娘说明年秋闱,宝二叔和兰哥哥都要进场试一试,你和姥姥说,让板儿哥哥也跟着去吧,兰哥哥说,学里先生常夸你哥哥的文章呢,没准儿你家里也能出一个举子。” “我会和姥姥说,早些儿准备,希望托府上洪福,得菩萨保佑我哥哥高中。”青儿心里有事儿,只想着巧姐儿快些儿入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勉强应酬着。 暗地里却在想,什么叫说不定我家也能出个举子,王家祖上也是诗书传家,王狗儿祖上也是科考出仕的,拜在王家门下,并认了同宗,只可惜,时运不济,不知因何事被革职,在这里置办田地安下家来,只因王狗儿嗜赌如命,败光了祖产,以至于衰败如此。 巧姐儿谈兴正浓,骨碌翻了个身儿,凑近巧姐儿道:“对了,今儿遇到的那个小哥儿,长得倒像是大家公子的模样儿,若是王大娘不说他傻,我倒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个傻子。” “嗯,可惜了,徒有其表。” “巧儿妹妹。” “嗯。” “你说,是宝二爷长得好看,还是那个傻牛好看?” “都好看。” “傻牛个子更高挑些,倒比我二叔更加英挺。” “嗯,困......” “巧儿妹妹。” “嗯,我睡着了......” 毕竟坐了小半天的马车,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巧姐儿来说,也是精疲力尽,靠着一点子新鲜感支撑着,没了搭腔的,很快也就沉沉的睡去。 在前世的记忆里,这土炕还是刚穿越那会儿住过一段时间,炕上铺着席子,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这会儿炕席上铺垫着簇新的大红褥子,被面儿也是大红色的,绣着凤凰戏牡丹图案,王青儿寻思,既然说是给王板儿结婚用的,难道王板儿已经定亲了吗?不是巧姐儿? 她并不知道,乡下人,除了修建房子,就属儿子的婚事是最大的开支,但凡会过日子的妇人,都会提前一点一点的积攒下结婚用品,女工好的,农闲时今儿绣床被面儿,明儿绣一对枕头,避免到时候拿不出钱来置办,或者办得不体面惹街坊邻里笑话。 当晚,王青儿陪着巧姐儿说了半宿话,从王家扯到贾家,从王熙凤的病说到三姑娘,又说起宝二爷和林姑娘的窘况,直到困意来袭,实在撑不住了,方才睡去。 堂屋两边的睡房都是从堂屋进出,左右两间耳房,王刘氏打发王大娘在客房住了,车把式和傻牛也都安置妥当,夫妇两方才回自己房间歇息。 王狗儿靠在炕头上,装了一锅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 “板儿娘,今儿早起我这左眼睛跳,你还让贴了红纸压着,怕逗灾星,没料想竟然是财神上门来了。” “板儿爹,这话从何说起?” “就应在寡妇家的那座四合院呀,我当时也是图便宜,又架不住刘寡妇软磨硬泡,就鬼使神差花六十两银子买下了,结果你娘骂我败家子儿,说那是痨病屋,又死了两口人的,白送都没人敢住,六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那是全家几口子省吃俭用好多年方才积攒下的。还有青儿,鬼丫头幼时在刘家院子里玩耍,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众人都当她大白天的遇到鬼了,偏她说是看到一个坡脚道人和一个癞头和尚,眨眼功夫可就没了,偏偏其他几个孩子都说没看到,青丫头可被吓得不轻,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死活闹着不肯去那屋里住,连你也嚷嚷着不愿去住,你说那地儿不吉利,害怕被痨病鬼附身,这不,白搁了六七年,门窗都狼败了。” “你是说把痨病鬼屋子卖给......” “嘘......”王狗儿指了指隔壁,示意他老婆小声儿,压低声音斥责道:“小声点,若让他们听到,这门生意还做不做!” “可是,这样也太缺德了吧?” “妇人见识,莫非你忘了那年我们一家缺衣少吃,只差没有上街乞讨的事情吗?不对,虽然我们不曾上街乞讨,岳母可是带着板儿去荣国府乞讨来着,好在老王家姑奶奶慈悲为怀,打赏二十两银子,帮我们度过饥荒,我们因断炊卖房子卖地时,村里的那些财东拼命压价,王家祖上花四五百银子修建的院子,也便宜卖了,上好的几亩水田,也就换了两件棉袄两石包谷,你娘苦苦哀求,也就添补了一斗白米,那时,可有人和我们讲德行?” 王刘氏垂头不语,心里暗道,你怎么不说是因为赌博输了,欠人家银子,房子和地都是用来抵债的,补贴的衣物和粮食,其实,是债主发善心白送给我们的...... 王青儿一觉醒来,巧姐儿睡得正熟,听得对面房间里还在窃窃私语,心里一动,悄悄儿穿衣爬下炕来,溜出屋子,想去对面爹娘的房间,打听王狗儿卖房子的事情。 她虽然也忌讳那房间死了人,但是,却并不在意痨病鬼之说,她担心王狗儿把那座四合院贱卖了,以他们家现在彩礼,想再拥有那样一座院子,等于是痴人说梦。 王狗儿夫妇的房门紧掩着,王青儿站在门外,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揣度着王狗儿是铁了心要把那个四合院儿转手卖给傻子他们,就算她出言相劝也无济于事儿,何况,按王狗儿的说法,她原本是不愿住那屋子的,突然劝他们别买那房子,没准儿会让她爹妈起疑心,以为她向着那母子二人是另有所图。 比如说,被那青年男子的美色所迷惑。 当然,她最顾忌的是,或许,那娘儿俩急需要一座避静的房子容身。 青儿还记得那座四合院儿,坐南朝北,旁边有条小溪直流到坎子下面的大河里,屋后就是寡妇家的果园子,这么对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属于谁家。 也罢,那屋里毕竟死过人的,晚上一个人家也难免会害怕,王狗儿若能卖出好价钱,倒腾出银子来,把这屋子翻新重建应该更加理想。 王青儿俏没声儿的原路退回,睁着眼睛躺在炕上,患得患失的想了半宿,方才勉强入睡。 翌日一早,王青儿和巧姐儿竟都睡过了头,醒来时,王刘氏早已经做好羹饭,待两位姑娘穿戴整齐,出来洗漱时,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了。 王刘氏忙过来,和青儿一起服侍巧姐儿洗漱毕,王青儿把王刘氏预先准备好的饭菜一托盘端进屋里,依旧和巧姐儿两人在里屋用餐。 寻常的南瓜玉米稀饭,因巧姐儿的缘故,王刘氏多备了两样小菜和新麦面煎饼,偷偷地给她俩的煎饼各加了一个鸡蛋。 巧姐儿急着回家,胡乱吃了,就催促车把式,好容易等他吃饱喝足了,方才启程。 王青儿本来想瞅机会再和傻子聊聊,探探他的真实来历,可是,巧姐儿没人跟着,断然没有让她自己回家的道理,少不得自己再跑一趟。 马儿歇了一宿,乘车的人又减少了一个,加上巧姐儿一个劲儿的催促,车把式不得已加快了车速,待抵达荣国府,也就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王青儿先跳下车来,没等转身去服侍巧姐儿下车,看门的汉子已经飞奔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厉声训斥道:“是不是你把我们小姐弄丢的?都说看到你们两一起......” 巧姐儿探出头来蹙眉道:“林大爷,青儿好歹是我请来的亲戚,休得无礼!” 汉子见到巧姐儿,如释重负地松开王青儿,看门的小厮飞跑过来,半跪在地上,以腿面儿做梯子,请巧姐儿下车。 “哎呀,巧姑娘,你再不回家,琏二爷保不定要剥我们的皮呢,琏二/奶奶见人就骂,伸手就打,连平姑娘都没放过,王姑娘也是糊涂,你是野惯了的,我们姑娘是大家小姐,怎么就无法无天把她拐出去玩耍,若真丢了,你们一家子也赔不起的!” “林大爷,你再多嘴我可恼了!”巧姐儿眼见王青儿受委屈,替她抱不平,解释道:“是我央求她带我去城隍庙为我娘祈福,因没赶在宵禁前进城,就去刘姥姥家歇了一宿。” 这里嚷嚷着,早有小丫头去报告凤姐儿,说是王姑娘带着巧儿姑娘回来了。 王青儿一脚踏进琏二爷家的院子,就被迎上来的婆子兜头一个大爆栗,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打她的正是刘姥姥。 “姥姥......”委屈地想要辩解,第二个爆栗又落在额头上。 “你这糊涂东西,你哪里晓得昨儿姥姥是怎么过的?姑奶奶急得派人把府里和那边园子都找遍了,又去城里四下里找,因着急上火,病又加重了几分。” 王熙凤被平儿扶着迎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小脸儿焦黄,见到巧姐儿,连忙一把揽进怀里,乖乖儿肉叫个不停。 不等凤姐儿开口,巧姐儿就道:“娘,我昨儿去城隍庙为你祈福,求的是上上签,说你好好修养一阵子就会痊愈的。” 刘姥姥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接着道:“姑娘拜的是我们那里最灵验的菩萨吗?赤子之心最能打动观世音菩萨,难得姐儿这般孝敬,正是姑奶奶的福气呢。” “刘姥姥说的是,二/奶奶,我们小姐亲自祈祷,定能感动菩萨,为二/奶奶添福添寿。” “你们这会儿都会说话了,先怎么都责怪刘姥姥!”王熙凤有些不好意思,教训自己屋里的婆子丫头道:“姐儿还没吃饭,刘姥姥也饿了一天了,你们还不服侍她们洗漱了,吩咐厨房准备几样可口的菜肴,再温一壶女儿红来,我要亲自给刘姥姥赔不是!” “哎呦哎呦,可不敢,可不敢,姑奶奶折煞老身了,我们一家深受姑奶奶恩典,自当尽心服侍姑奶奶和姑娘才是,既然姑奶奶高兴,今儿老身就陪姑奶奶喝几盅。” 听说有女儿红喝,刘姥姥酒虫儿上脑,早按耐不住了。 还没等厨房备好饭菜,王夫人那里就派玉钏儿传话来,说是凤姐儿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没事儿一惊一乍的,搅得老太太生日也不得安宁。 凤姐儿这会子才想起今儿是老太太的正日子,只顾了寻找巧姐儿,真是糊涂到头了,难怪自己会被贾家大小主子不待见,甚至被奴才们小觑。 当着一屋子奴才被玉钏儿训斥,脸上难免过不去。 凤姐儿憋着满肚子怨恨,不动声色的微笑道:“玉钏儿姐姐,请转告太太,就说我和巧姐儿这就去老太太那里请安,最近一直在家养病,没能替太太分忧已是不该,因姐儿的事情反让老太太、太太操心,凤儿十分过意不去,改日等身子好些,再亲自给太太赔不是。” 边说边道万福,吓得玉钏儿忙扶住笑道:“我知道琏二/奶奶这是给太太行礼呢,家去一定向太太转达二/奶奶的孝心,二/奶奶请便,奴婢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319章 危墙之下 尤不自知 送走玉钏儿,凤姐儿怏怏地靠在暖阁里,静静地等着,小红和丰儿服侍巧姐儿洗脸,完了略敷了点儿粉,因天气寒凉,平儿特意取了件大红羽纱的披风给巧姐儿披上。 凤姐儿扶着平儿的胳膊,走过堂屋时,吩咐刘姥姥道:“刘姥姥,我带巧儿去给老太太请安祝寿,你老且先喝茶,等我们回来一起用餐。” “姑奶奶只管忙去,别管我们,只是,我和青儿也想去给老太太祝寿......” 不等凤姐儿回话,平儿抢先道:“刘姥姥别客气,老太太今儿除了自家晚辈,说了不见外客的,你老就带着青儿姑娘屋里等着,我们奶奶去去就回。” 刘姥姥哪里知道,眼下正值国丧之时,按照朝廷礼制,皇亲国戚以及王公贵族,必须守制三年,百姓则三个月内不得饮酒娱乐。这次国丧对贾府来说又不一样,去年殁了的那位贵妃娘娘正是贾府大小姐贾元春,府里上下自然不能像寻常守制时那样。 梨香院早关闭了,唱戏的十二个女孩子或发放回家,或遣散到各房里做丫鬟,所以,原定的酒宴,也并未像往常一样安排堂会,王夫人原打算悄悄儿为贾母摆几桌寿宴,至亲聚一聚的。 此时,王熙凤还不知道老太太取消寿宴另有隐情,只当真是因了巧姐儿这档子事儿,觉得千不该万不该,搅了老太太的生日不说,还让老太太担惊受怕。 毕恭毕敬的给老太太磕头拜寿,巧姐儿也乖巧的跪拜了,祝老太太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贾母听说巧姐儿是因为听了刘姥姥的故事,知道她们乡下的菩萨大慈大悲,最是能替人消灾解难,故而,昨儿是去为凤姐儿祈福,少不得夸了几句。 老太太感慨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短不了爹娘的吃穿,但是,孝顺长辈原该是放在第一位的。再者,順者为孝,巧姑娘今后要顺着你爹娘,可别学你爷爷和二叔,唉,我自己的儿子不听话,结果也遭报应,他的儿子也不听话。” 凤姐儿只当老太太是旁敲侧击,借指责贾赦和琏二爷,顺带着数落自己。 “老太太,孙媳妇儿愚笨,有想不到的地方还请老太太宽恕,但若说不孝顺是断然不敢的,凤儿心里第一就是老太太,并不敢......” “哈哈,看你这猴儿,就吓成这样!” 老太太招手让巧姐儿过去,揽在怀里笑道:“我知道你娘一直是孝敬的,自嫁进贾家,总变着法儿逗我开心,我岂能不知?好了,猴儿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 凤姐儿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走过去,坐在贾母身边,故意娇嗔道:“老太太吓死凤儿了,世人都知道,凤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太太不开心呢!” “你这猴精儿,你倒说说看,老身因何事儿不开心?” 王熙凤寻思着,刚老太太说的是宝二爷不听老爷的话,老爷(其实是指太太吧)不听她自己的话,莫非是说宝玉的婚事儿?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多年来,老太太一心想为宝玉娶林黛玉,可是,王夫人属意的却是薛宝钗,两下里不好明着较劲儿,所以,宝二爷的婚事拖到现在。 “老太太敢是想着我宝兄弟的婚事儿?家里现成的小媳妇儿,两人自己都对眼儿了,只怕也难怪宝兄弟不听老爷太太的话,只因为,那位姑娘得老太太真传,模样儿和品行都是顶尖儿的,虽说是女儿无才便是德,可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媳妇儿,自然不能像村妇一样大字不识,将来还怎么相夫教子呢?可巧了,那位的姑娘才学也是顶尖儿的呢。” 贾母拍了拍凤姐儿的手背,淡淡的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凤姐儿暗自嘀咕,莫非我猜错了,老太太心里想的并非林姑娘吗? 因听巧姐儿说,自己刚回府还没来得及吃饭呢,贾母就命鸳鸯把各房给自己送的精致菜肴挑了两样,又听说刘姥姥还没走,刚还说要给老太天祝寿,不由就对刘姥姥心生怜悯,情知昨儿刘姥姥跟着担(bao)惊(shou)受(ze)怕(ma)一场,也赏了一碗红烧蹄髈,一碟子鹅油卷儿给她,说是蹄髈她尝了一口,炖得很烂,正适合老年人吃,让凤姐儿她们一并带回去。 凤姐儿娘儿俩再磕头。 鸳鸯忙让人用食盒装好菜肴,交给丰儿提着。 凤姐儿母女二人告辞了贾母,回到自家屋里,平儿带着丫鬟们把碗筷铺排好,吩咐小红叫厨房立即把备的好菜肴端上来,却是一个什锦拼盘,一个焦溜丸子,一个酒酿蒸鸭,一个面筋儿豆腐,主食是红稻米饭,另有一个山药红枣汤,加上老太太赏赐的,加起来也就十来个菜,凤姐儿吩咐无须拘礼儿,让在炕上拼凑了两个炕桌,把饭菜都端上来摆好,招呼刘姥姥和王青儿一起上炕坐了,平儿在旁边伺候,也被凤姐儿强拉着在炕沿上欠身坐了。 凤姐儿先把老太太赏赐的几样菜指给刘姥姥看了,刘姥姥识趣儿的起身朝贾母屋子方向作揖谢恩,方敢坐下来享用。 昨儿被骂了一天,就没吃上一顿安生饭,刘姥姥饿得很了,听得一声“请”字,当下也不客气,整个儿牛也似的狼吞虎咽,闻着酒香四溢,等不得王熙凤劝酒声落,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王青儿被刘姥姥的吃相吓着,脸儿有些发热,她还是早上吃的饭,这会子也早饿了,所以,也不客气,尽情的享受美食,只是比刘姥姥吃相斯文些而已。 巧姐儿早饭吃的并不少,这会子看她们吃得香,顿时食欲大开,学着王青儿的样子,吃得好不快活。 王熙凤见巧姐儿和青儿相处的甚是和谐,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伤,郁郁寡欢的抿了半盏酒,勉强喝了几勺汤,就再没胃口,推说昨儿没睡好,头晕犯困,要先去歇一会儿。 平儿连忙起身来服侍。 凤姐儿扶着平儿的胳膊去暖阁里,因昨儿寻巧姐儿又是担心又是受累,体力不支,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本是极要强的个性,最近,放印子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到王夫人耳里,被王夫人好一顿责骂,让她尽快把事情了结干净,可一时半会儿,哪里捡得清手脚。还有搅了贾母寿宴之事儿,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她自己倒更觉得无颜承受老太太的恩宠。 睡梦里挣扎得满头大汗,血崩的毛病倒加重了,平儿给她更衣擦汗,发现褥子上一大滩血,吓得手忙脚乱,铜盆都撞翻在地上了,咣里咣当一阵响,凤姐儿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下面又流血了,越发心灰意冷。 刘姥姥已喝得七八分醉,浑然不理发生了什么事情。 巧姐儿听到暖阁里声音不对劲儿,忙搁下筷子过来,小红和丰儿伺候他们用膳,忙跟在巧姐儿后边进来,麻利地帮着平儿收拾,却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平儿让丰儿去请王太医,凤姐儿挣扎着叮嘱道:“悄悄儿的带进来,别闹得人尽皆知,倒落得让赵姨娘她们几个笑话。” “奶奶这是何苦呢,你只管安心养病,管别人笑话呢。”有小红帮着,平儿很快给王熙凤换了被褥和衣服,因问小红道:“我们二爷呢?可知道姐儿回来了?” “二爷一早就去了珍大爷府上,听说那边出大事儿了。” “再大的事情有姐儿重要吗?” 小红偷偷瞟了凤姐儿一眼,暗自嘀咕着,这话也只平姐姐敢说,我可不敢问二爷。 陪着小心回平儿道:“二爷倒是让庆儿回来问过几次,想必这会子已经知道我们姑娘好好儿回家了。对了,刚才大太太也遣娇红过来问过。”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来回倒:“莺儿姑娘过来说薛姑娘问我们奶奶好,说是因薛姨妈身子不好,薛姑娘已经回明太太,要搬回家里去住。” “知道了。你去和莺儿姑娘说,多谢她们姑娘费心。”平儿想了想,放下凤姐儿,跟着小丫头出去,莺儿正在堂屋里等着给熙凤儿请安呢,便笑道:“我们奶奶昨儿一晚没睡,今儿姐儿回来了,正补觉呢,等奶奶醒了我自告诉她。” 莺儿也不以为意,笑道:“既如此,我先告辞了,我们姑娘等着收拾东西呢。” “去吧,有时间还来玩呀。” “嗯,平儿姐姐,再见吧!” “莺儿再见,替我们奶奶问薛姑娘好!” 平儿冷眼看着莺儿出了院门,身后一个婆子道:“薛姑娘如今越发骄矜了,早先听说我们奶奶身子不爽,总是第一个过来探望,如今忙得影儿都没见一个。这正是墙倒众人推,我们这里还没怎么着呢,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还了得!” 话音未落,就见探春的丫头急匆匆过来,对平儿笑道:“可找到你了,我们姑娘说平儿姐姐敢是吃年饭呢,这一走就再没影儿了。” 平儿忙赔笑道:“侍书妹妹,三姑娘可是有急事儿吗?” “我们姑娘让问二/奶奶和平姑娘,这个月府里的各项月例银子怎么还不见送去,账房里没银子可支,就算千手观音,也摆不平府里这一大摊子事儿,我们姑娘说,若是二/奶奶不放心把银子交给她,这就去回了太太,依旧把荣国府交由二/奶奶亲自打理。” “嘘,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声些,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们这位因巧姐儿的事情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今儿越发觉得身子不爽,刚才睡下休息呢,府里的事儿就请三姑娘多担待些,银子是有的,等晚上就让周大娘给送过去。还请三姑娘多心疼我们奶奶一些。” “就你这小蹄子会说话,我们姑娘还一直叹息,难得有你在二/奶奶身边帮衬,现在我们有不懂的,又不好劳烦你们奶奶,若没你帮着提点我们姑娘,这一摊子乱事儿哪里理得清楚。” “我们奶奶也常夸赞你们姑娘,说是三姑娘发现不合理的事情,尽管放手整顿,那才是真心疼我们奶奶呢。” 侍书哪里肯信她,笑微微的调侃道:“这是真心的话吗?我们姑娘还担心管得太多,只怕驳了你们奶奶的面子,你们奶奶会不高兴呢!” “你尽管告诉三姑娘,我们奶奶知道她这阵子辛苦,只有感激不尽。” 好说歹说,总算把侍书打发走,平儿沉下脸来,问身边的婆子道:“奶奶让你去请周大娘立即来见她,怎么还没到呢?” 婆子道:“回平姑娘,周大娘早到了,见你和人侍书姑娘说话,没敢过来。那不是来了。” 周瑞家的应声小跑着过来,陪笑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侍书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了,我不打照面倒好些,若是见到我,正好结题发挥,越发要消遣姑娘了。” 平儿也不搭话,眼神示意她跟着进屋。 王熙凤喝了几口参汤,略精神些,靠在暖阁上,王青儿和巧姐儿跪坐在她身边儿,一边一个扶着她,给她捏胳膊捶腿儿。 周瑞家的抢上一步,躬身道:“给奶奶请安,今儿可觉得好些了吗?” 凤姐儿冷笑道:“你们打起伙儿来定要降服我,倒有脸来问我好不好!” “这是怎么说的?奶奶敢是听了什么人挑唆,误会奴才了,就借奴才十个豹子胆,奴才也不敢对奶奶有半点外心呀。”周瑞家的忙不迭的辩解。 这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的陪房丫头,准确的说也算是王熙凤的娘家人,自幼儿看着凤姐儿长大的,平日里王熙凤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特别是在众人面前,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给她面子等于就是对王夫人的恭敬与尊重。 冷眼听周瑞家的辩解完毕,凤姐儿又道:“平儿和周大娘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娘,我们也出去吗?”巧姐儿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她想知道,娘究竟遇到什么难事儿。 王熙凤挤出笑脸儿道:“青儿姑娘不常来,你带她去园子里转转。”(未完待续。) 第320章 红楼将倾 独木难支 目送巧姐儿和青儿出门,王熙凤示意平儿过来坐了她把身子靠在平儿身上,有气无力地问周瑞家的道:“我且问你,那笔印子钱早到期了,为何还不收回来?你这是故意让我和三姑娘打饥荒,等着她告诉太太来找我算账吗?” 周瑞家的连忙解释道:“奴才正是来禀告奶奶的,奶奶也知道,我们家的银子向来都是只放给那些靠谱的商贾,只因借贷的商家贩卖茶叶,不巧船道发洪水,误了期限,货物和人还在半路上呢,哪里有银子还贷,故而耽误了。” “呸!旁人不晓事儿,你是府里老人家了,竟然说这话来敷衍我,当我许久没管事儿,尽管没法没天不按规矩来!就该打嘴!” “是,求奶奶饶恕,都怨奴才办事不利,实在该打!该打!”周瑞家的见凤姐儿欲笑不笑的模样,骨头都吓酥了,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凤姐儿冷哼一声道:“我向来只问结果,管他东家长西家短的!他误了归期与我何干?你应该知道那些银子的出处,是一日也耽误不得的,难道我要去和老太太、太太、各屋的哥儿们和姑娘们说,因为某人茶叶没卖出去,你们的月例都不能发了,宝二爷也别去学里了,因为没银子支付老夫子的月例?平日里你们空手套白狼,从中渔利我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是奖励你们的辛苦钱,只求到了关键时候,你们能替我消灾解难,竟没想到,你也跟着人行落井下石之事!” 周瑞家的急了,再三辩解到:“奶奶明鉴,奶奶平日里对奴才一家多有恩惠,奴才怎么会不知道感恩,说来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疏于防范,我们家里的去问了钱庄的掌柜,回到这笔银子的债务人原是不认识的,只因廊下璜嫂子的侄儿亲自带着去的,奶奶可还记得,那年在学里欺负小蓉奶奶的弟弟的那个哥儿,名叫黄金荣,钱庄的掌柜知道他和我们府里的关系,又因他和薛大爷常来往,寻思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才借了一大笔银子给他,哪知道一去就没了影儿,我刚去璜嫂子家打听,推说是贩运茶叶堵在半道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小王ba羔子,当年招惹小蓉奶奶的兄弟秦钟,被我把他姑姑招来骂了一顿,想是记恨上了,我就说放印子的事情怎么传到太太耳朵里的,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把他们全家都赶出金陵城去!” 却说王青儿和巧姐儿被赶出去,因巧姐儿不放心,两人悄悄儿坐在暖阁的窗户外边儿,假装学打络子,小红和丰儿又不敢强拉她们,只好远远地陪着晒太阳。 待听到她娘和周大娘的对话,巧姐儿方才知道,她娘一直挪用府里的银子放印子,现在收不回来了,若是不能及时发放各房的月例,那可怎么得了! 王青儿暗自里盘算了一下,知道荣国府如今早已是入不敷出,自己这番重返红楼,竟然正赶上荣国府穷途末路。琏二爷连女儿失踪都顾不上,赶着去宁国府,想来定然是宁国府已经东窗事发被查封,荣国府这边受贾赦和王熙凤连累,被查抄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屋里边,周瑞家的正在哀求:“奶奶且宽限几天,奴才当家的让人守在璜嫂子家,若她侄儿不把钱给追回来,少不得强行买了她家房子抵债!” 王熙凤自嘲道:“我倒愿意宽限一年,只是三姑娘不肯宽限我,若再拿不出银子来,我在这府里也再无立锥之地了!” 里边好一阵子再无声息,外边的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难堪的静默,过了好一会儿,王熙凤突然央求周瑞家的道:“周大娘是看着凤儿长大的,如同凤儿的长辈一样,凤儿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家境比那一般的财主还要殷实得多,好歹先借我些银子周转,帮我渡过难关,等收回那笔银子,利钱全部算你的。” 周瑞家的回到:“奶奶这话真让我无言以对,你也知道,我家那不成气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就是不务正事儿,家里就有一万他也挥霍干净了,哪里有富裕的?” 王熙凤万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拒绝,连一点情面也不给自己,这一气早已脸色铁青,只想跳起来给她几个大嘴巴子。 强行按奈住心中的悲愤,凤姐儿不怒反笑道:“倒是我不晓事儿,让周大娘为难了。” “二/奶奶......” 周瑞家的诚惶诚恐,这府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王家凤丫头了,她若发怒顶多责打你一顿,若笑里藏刀,那利刃可就如影随形,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趁你不备时落下来...... “二/奶奶,要不等我回家和当家的商量,筹措些银子来......” “不难为周大娘了。”凤姐儿微笑着,漫不经心地吩咐平儿道:“平儿,你去把那个金项圈拿来,先去当二百银子来周转。” 平儿慑慑道:“奶奶,那个项圈上次当了二百两银子,还没赎回来呢。” “我倒糊涂了。也罢,索性把那对儿赤金缕翠凤的手镯子当了,多当些银子,顺便把金项圈赎回来,放时间长了到被人小瞧了我们。” 平儿强颜欢笑道:“奶奶说的是,奶奶请躺好,且放宽心,你也别和奴才们一般见识,养好身子是正经,等有力气重新管事儿了,那时再好好的算这笔账不迟!” 她这话明里是安慰凤姐儿,暗里当然是敲打周瑞家的。 转身去内室取了那对儿金镯子回来,当面用绢帕包裹好,和周瑞家的交割清楚。 “二/奶奶,平姑娘,奴才先告退了......” “周大娘回来!” 周瑞家的收回脚步,等了半天,又不见凤姐儿说什么,诚惶诚恐的不敢言语。 最后,倒是平儿沉着脸儿嘱咐道:“周大娘,休怪平儿多嘴,府里没人不知,我们奶奶凡事儿依仗的就是周大娘你,所以,还是请你帮奶奶把这事儿半妥当,这是奶奶的文定之物,据说是皇上当年打赏的,比不得寻常物件儿,周大娘务必多当些银子,明儿一早送来,想来周大娘比我们还要清楚,最近大家小家要用钱的地儿多着呢。” 周瑞家的满脸羞愧,唯唯诺诺的应了,把金镯子揣在怀里,腆着脸儿告辞了去。 凤姐儿颓然倒在平儿怀里,喘着粗气道:“他们打量我再没有起来的时候了呢,平儿,王太医怎么还不到,好歹要他想个法子,明天我要亲自去议事厅。” 正说着,就听丰儿传报,说是王太医在外间等候奶奶召见。 平儿忙道:“快请他进来。” 王太医笑吟吟的进来请安,因是常来常往的世交,凤姐儿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看着王太医为自己诊脉。 “奶奶最近没好好调养吧?你这病根儿就是平日里焦虑过度所致,要想好得快,是不能再过度操劳的,最忌讳的就是争强好胜呀。” “别扯你娘的脚,站着或说话不嫌腰疼,你只说要紧不要紧吧。” “二/奶奶又性急了不是,好好调养,总之是有利无害的。” 听他话风,情知是不好的,王熙凤咬牙道:“世伯快别说什么调养的话,府里事情多,明天我就得打起精神来,你只捡有用的药物给我,只别有什么顾忌才好!” 王太医笑道:“奶奶还是这么要强,管用的药不是没有,只怕治标不治本,用过之后,你这身子支撑不到一年半载就被掏空了,那时只怕神仙也回天乏力。” “世伯倒说说看,我这毛病,又能支撑几个一年半载呢?” “既然二/奶奶都说这份儿上了,老奴就给你一些福寿膏,每次只消一牙签儿,参合着水烟抽,每天一次,只吸那气味儿就可以提神醒脑。” 王青儿心里明白,王太医给凤姐儿的等于是慢性毒药,一旦染上,必将万劫不复。 当然,她也十分清楚,王熙凤是明知其中厉害的,既然打定主意试用,断然是不会听人劝告而停止冒险的,若冒然劝阻,只会引起她的顾忌,自己没必要成为拿捏她隐秘的人而被防范。 瞟了一眼巧姐儿,她似乎并没听懂话中的玄机,王青儿寻思,没必要告诉巧姐儿,让她白白的为凤姐儿操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荣国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时候,帮助巧姐儿早作打算,收敛些钱财私藏起来,以备将来谋生之用...... 想着娘亲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巧姐儿悄然落泪,眼泪鼻涕的蹭青儿一肩膀。 巧姐儿哽咽着对青儿道:“青儿妹妹,我娘待人虽然厉害些,对周大娘却是极好的,不说他们明里暗里昧下的银子,自我记事起,这么多年来,我娘也不知道打赏了多少金银给他们,如今让他们帮衬点周转银子,也不过就是个零头而已......” 王青儿压低声音安慰她道:“我倒佩服姑奶奶,求人不如求自己。再说,你今儿能看清楚人情冷暖也是好事儿,花无千日好,世事无常,你也得学着为自己将来的生计打算呢。” 王青儿心里颇为感慨,巧姐儿虽是千金大小姐,恐怕也不得不经历家族的没落,所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若论求生的技能,她还真是一无是处。 虽然只是相处了两日,彼此却颇为投缘,王青儿很是喜欢巧姐儿的善良单纯,因她是王熙凤的女儿,经那样狠辣的娘亲教养,能长成这副样子着实不容易。 由衷的同情巧姐儿,所以,诚心诚意的希望给予她更多的安慰,王青儿推心置腹的和巧姐儿说些荣国府的弊端和隐患,尽是些掏心窝子的话,目的是让巧姐儿有心理准备。 按照王太医的指点,王熙凤抽了一袋子水烟,果然精神了许多,送王太医出门时,发现两小姑娘在窗下窃窃私语,不动声色地退回暖阁,这会儿换成她和平儿偷听。 两人敛声屏气的听了半天,平儿忍不住悄声道:“这丫头才几年不见,竟如此出息。” “嘘......”王熙凤指了指窗外。 只听王青儿又说道:“你道姑奶奶为何要强撑着打理家事儿?恐怕也是想为你打算呢,她若倒下了,谁还把你们娘儿俩当回事情呢,若能在姑奶奶手上把你的终身大事儿安顿好,姑奶奶自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凤姐儿没想道,最懂自己心事儿的竟然是这么个毛丫头。 “奶奶,怎么又伤心起来了?”平儿发现王熙凤落泪,惶惑不安的问到。 “我想起二姑娘来,若是她亲娘还活着,也不会任由她糊里糊涂嫁了,被孙绍祖****,若是有一天我去了,希望你能好好看待巧姐儿,我们那位爷,好歹还听得进你的话......” “奶奶快别说些丧气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也知道二爷的心性,岂是听得进人劝的?若再被狐媚子拿捏住,奴婢就算想帮助姐儿,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两人越说越激动,竟没注意到,巧姐儿和青儿已经沉默半响,听得呆住了。 “给巧姑娘请安!”突然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凤姐儿听出是王板儿的声音,又发了会子呆。 “奶奶别多想了,趁这会儿精神好些,先吃点东西,我陪奶奶去园子里散心。” 平儿出去要小丫头送热水来,服侍凤姐儿洗脸,端来煨了好久的燕窝粥,服侍凤姐儿吃了。 “奶奶觉得怎么样?” “感觉心慌好些了,平儿,把镜子拿来。”凤姐儿接过菱角镜,照了照,黯然道:“我最近都不敢照镜子,这一病,竟憔悴至此。” 平儿漠然把铜镜挪开,笑着安慰道:“我觉得奶奶气色好多了。” 凤姐儿自嘲:“可不是,虎狼药都用上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平儿讪讪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低着头假装拾掇脂粉和首饰。 “平儿,依你说,我若去见太太,她会让我依旧接管府里的事物吗?” “奶奶,太太虽然并不讨厌三姑娘,但是,她毕竟是赵姨娘亲生的,太太心里能不膈应吗?奶奶怎么说也是太太的亲侄女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未完待续。) 第321章 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 却说王板儿从学里回来,远远就看到巧姐儿和青儿在院子里晒太阳,忙走过来先毕恭毕敬的见过巧姐儿,接着又责备青儿道:“妹妹,你好大的胆子,昨儿私自带走姑娘,只差没把姑奶奶和姥姥急死,我倒想着会不会去我们家玩去了,可惜出不了城。” 巧姐儿忙道:“板儿哥哥,这却怪不得青儿妹妹,是我自作主张去城隍庙为我娘祈福。” “就算是姑娘要去的,妹妹也该给告诉姥姥一声,请姑奶奶示下,虽然这次姑奶奶没有动真格儿责罚你,以后可要记得守规矩。” 王青儿不服气的嘟囔道:“我以为路不远,我们乘坐马车自然比骑着毛驴儿快,天不黑就可以赶回来,哪知道误了行程。” 王板儿懒得和她计较,轻声细语的对巧姐儿笑道:“巧儿姑娘孝心可鉴,菩萨定会保佑姑奶奶大吉大利,早日康复的。” “但愿菩萨保佑吧。”巧姐儿怏怏地回到。 觉得这话题太沉重,王青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哥哥,巧儿姐姐说,明年秋闱,宝二爷和兰哥儿都要去应试,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虽然现在落拓了,难道就永无翻身之日吗?世间万物,盛极必衰,反之,衰到极点也会转运的吧?你不如跟宝二爷他们一起进场试一下,有什么事情,宝二爷也可以提点你一下,说不定就时来运转,高中举人了呢。” 王板儿搔着后脑勺,有些窘迫地笑道:“贾夫子也是这样说呢,先生说我虽然入学晚,功课并不比别人差,应该进场应试,只是,宝二爷和兰公子可以直接参加秋闱,我还得通过乡试,考取童生才有资格参加秋闱呢。姥姥呢?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按理儿外边儿的男子是不可以随便和府里的小姐见面的,只因王家祖上是联过宗的,板儿和巧姐儿又是从小儿认识的,名义上也算是姑表兄妹,再加上王板儿长得颇为清秀,举止也还斯文得体,看着顺眼儿,凤姐儿也就没把他当外人对待。 这会儿,凤姐儿觉得神清气爽,听板儿说话彬彬有礼,甚是喜欢,逐让平儿打开窗子,探出头来笑道:“你姥姥昨儿晚上没睡好,今儿个又喝高了,现在那边屋里困觉呢。板儿,你若真有志气参加科考,秋闱的花销都包在姑奶奶我身上,若能中,春闱也依旧有姑奶奶替你打点。” 身后突然伸出个脑袋瓜子来,倒把几个小的吓了一跳。 王板儿微一愣怔,立刻反应过来,当即给凤姐儿磕头致谢道:“侄儿谢姑奶奶恩典!若非姑奶奶多年来一直关照,侄儿哪有机会来府里学堂读书,平日笔墨纸砚没少让姑奶奶操心,怎敢再累姑奶奶破费?姑奶奶放心,侄儿定不辜负姑奶奶的培养和期待,倘若他日取得功名,没齿不忘姑奶奶的再生之德!” “你既叫我姑奶奶,自家人说什么恩典和破费?有道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千里搭长蓬哪有不散的宴席,亲戚之间互相关照原是常理儿,现如今我们日子过得好些,有能力帮补你们一点,难道将来你发达了,做了官儿,就把我们忘了不成?” 王板儿倏地跪下,给凤姐儿磕头道:“姑奶奶培育之恩,侄儿没齿难忘,但凡有一点儿出息,绝不敢忘了姑奶奶和妹妹的大恩大德。” 自生病在家休养,难得有人对自己如此恭敬,王熙凤心情大好,抬手示意:“快些起来,秋凉了,外边儿冷,都进屋里说话吧。等你姥姥醒了,我自会派车送你们回家。” 平儿吩咐丰儿拿些点心来,特别让给沏壶普洱茶来,热热的喝,刚才午饭巧姐儿贪嘴吃得太多,她担心巧姐儿不消化。 王熙凤亲自去衣橱里挑选衣服,取出间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来,平儿忙过来帮她换上,因问道:“奶奶刚好些,要注意补养,看想吃什么,让厨房早些准备吧?” 凤姐儿点头道:“你让厨房准备乳鸽红枣枸杞汤,回来正好吃。” 平儿让小丫头去厨房告诉夏家的,自己亲自给凤姐儿更衣。小红和春燕儿早端来热水和绿豆面子手巾等物,在妆台前跪着,众星捧月般的服侍凤姐儿洗漱了,平儿娴熟的帮她梳了个凌云飞天髻,配上朝阳五凤挂珠钗,重重地敷了粉,拍了点腮红,点了唇,抖数精神去见王夫人。 巧姐儿乖巧的看娘亲梳妆,见凤姐儿脸色好了许多,嘴角就微微地浮起一抹笑纹。 平儿轻声对巧姐儿道:“姑娘,奶奶要去给太太请安,你们先喝茶吃点心,等奶奶回来一起吃饭,若晚了,就留青儿姑娘在咱家住下。” 巧姐儿应着,王板儿和青儿兄妹两礼貌的起身目送他们出门。 没了大人在身边,几个孩子少了约束,边喝茶边闲聊,谈天说地那叫一个热闹,王青儿意外地发现,王板儿的眼睛就没从巧姐儿身上移开过,偶尔和巧姐儿眼神相对,便下意识地闪开。 “咳咳咳......” 当王板儿目光再次在巧姐儿脸上定格,青儿故意咳嗽起来。 巧姐儿关切的问:“青儿妹妹,是不是伤风了?要不,我让人帮你叫个大夫看看吧?” “没有,刚呛了口水。”王青儿瞟了王板儿一眼,嬉皮笑脸的调侃道:“我可知道姥姥为嘛让我称呼你为姐姐,感情是图方便呢。” “妹妹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巧姐儿傻乎乎的瞪大了双眼。 “说破不点破,若真有缘分,不久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王板儿原本也懵里懵懂的,听他妹妹这么一说,又对他挤眉弄眼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偷偷地瞄一眼巧姐儿,正不知道如何应对呢,巧姐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早把这话题搁一边儿了,笑着打趣儿道:“青儿妹妹,说起缘分,我倒想起那个傻男人来,怎么就认定你是他媳妇儿呢,长得何等英俊,可惜了。” 王青儿做了个鬼脸儿道:“正是,那少年虽然不像寻常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没有他们那般清秀白皙,却高高壮壮的甚是豪放霸气,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倒和我哥哥有些相像,看着就是有担当的纯爷儿们儿......” 巧姐儿扭头看了王板儿一眼,“噗嗤”笑喷,回青儿道:“你说谁纯爷儿们儿?傻牛若有担当也不叫傻牛了,倒是板儿哥哥,时常遇见,我却没注意到,竟然长得这般高大,听娘说,那年第一次见板儿哥哥,他还和我抢佛手瓜呢。” 王青儿暗道一声惭愧,确实,她方才描述的并非傻牛,而是记忆深处酷似傻牛的男子。 暗自里有些怅惘,并未流露出来,犹笑道:“我说呢,如来佛可真是忙碌,既要管住孙猴子不让他大闹天空,又要指点凡尘中人,不可错过了大好姻缘,谁知道当年那个佛手瓜,是不是佛祖指点迷津的信物呢?” 她这么一说,巧姐儿若再听不懂,那她估计比傻牛还要傻。 “你这小蹄子,瞎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你的嘴......” 巧姐儿一向不说粗话的,这会儿急了,把青儿扑倒在炕上,作势要撕她的嘴。 王青儿不敢和她动粗,满炕打滚儿闪躲,嘴里告饶道:“姐姐、姐姐、好姐姐,饶了妹妹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姐姐就看在我哥哥的份儿上......” “你还胡说,今儿定不饶你......” 两个女孩子在炕上翻滚着,王板儿看得早傻眼儿了。 再说王熙凤来到荣禧堂,贾政去工部还未回家,王夫人还在佛堂诵经,她知道,太太按例都是早上诵经的,这会儿还在佛堂祈祷,想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看来,自己这时候来拜见姑母显然不合时宜。 主仆二人和彩云寒暄了几句,王熙凤便要告辞,笑说改日再来看望太太。 她们的对话早惊动了佛堂里的人,王夫人隔着窗户道:“凤丫头留步,我刚还让绣鸾去传你来,怎么,你们来时没遇到吗?” 话音未落,佛堂门已经开了,王熙凤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搀扶着王夫人。 “估计是在抄手游廊上错过了。姑妈传凤儿来,可是有事儿吩咐?” 故意不称呼“太太”而叫“姑妈”,套近乎的意图十分明显。 王夫人听她这么称呼自己,正随了意,也不由亲热起来,握住凤姐儿的手道:“唉,还不是你宝兄弟和林姑娘的事情,林丫头的病今年越发频繁了,听说入秋之后,就没断过咳嗽,看那样子不像是福寿双全的命,你宝兄弟也满十八岁了,珠儿这个年纪已经有兰哥儿了呢,老太太也着急得紧,说是该给他把婚事儿办了。” 王熙凤暗自盘算着,王夫人叫她来的目的,敢是让她出面撮合宝玉和宝钗的事情,她甚至猜想着,定然是太太在老太太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这才让她来做敲边鼓,毕竟,凤姐儿的话在老太太哪里还有一定分量的。 “姑妈说的是,姐儿他爹也是十八岁娶我过门儿的呢。怎么,宝兄弟不愿意吗?” 这边是姑妈,那边碍于老太太,两边她都不敢得罪,所以,还是装糊涂是为上策。 “婚姻大事还由不得你宝兄弟做主!” 凤姐儿忙赔笑道:“太太说得极是,姑妈是担心宝兄弟最近身子不好,怕张罗婚事儿过于劳累,他会吃不消吗?” “都说你七窍玲珑心,怎么这一场病也糊涂了!” “姑妈,难道凤儿说的不是吗?” “我且问你,你薛妹妹和林姑娘,哪位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凤儿觉得......可是,老太太把林妹妹从姑苏接来的时候,就挑明了的,说是将来给宝兄弟做媳妇儿,这些年也没少开他二人的玩笑,就只差没有合个八字,下个文定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忤逆老太太对吧?” “别管凤儿平日里怎么说话,心里可一直是向着姑妈的,若非如此,姑妈也不会放心把府里的大小事务交给凤儿打理,老太太那里管什么忤逆不忤逆的,凤儿只是担心,姑妈该如何和老太太说这事儿,还有,这事儿关键还在宝兄弟那里,再一宗就是,宝兄弟的婚事做娘的自然可以做主,不过呢,姑父凡事儿都顺着老太太,姑妈可有办法让姑父同意咱们娘儿的选择?”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请王太医对老太太说了林姑娘的病,如今是越来越沉重,估计也就挨得几年的光景,关键是,那种病是会影响生育的,老太太最忌讳的就是林姑娘不能延续贾家烟火,要不然,也早就把他们的婚事儿给办了。” 王熙凤恍然大悟,怪道先前老太太欲言又止,郁郁寡欢,原来,是已经同意...... 再往深处一想,宝玉若真的娶了薛姑娘,那可不是生生要了林姑娘的命吗?况且,除了林姑娘,宝玉也不会同意娶别的女子的。 嘴里说的却是:“既然老太太都同意了,姑妈还担心什么呢?凤儿悄悄儿观察,宝钗妹妹对宝兄弟也是有情有意的,想来心里也是极愿意的,姨妈那里更是求之不得呢。” 王夫人点头道:“你也觉得宝钗那丫头最合适吗?” 王熙凤违心的笑道:“除了薛妹妹,真还没有谁配得上我家宝兄弟呢。” 老实说,若让王熙凤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之间做出选择,她宁愿选择林黛玉,抛开太太这个背景不说,这些年冷眼旁观,林姑娘虽然聪明伶俐,更兼博古通今,却是无心于家长里短之事,宝玉娶她进门儿,绝对不会动摇自己在荣国府的管家地位。可是,薛宝钗就不同了,她不但心思慎密,且工于心计,若说对这门婚事儿的态度,林黛玉在乎的是贾宝玉这个人,而薛宝钗恐怕更在意贾府二少奶奶的称谓和权力,当然,还有掌控荣国府的至尊荣耀。(未完待续。) 第322章 权衡利弊 被迫支招 王熙凤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荣国府主持家务,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太太是自己的姑妈,若太太有了自己的亲儿媳妇儿,而这个媳妇儿又恰好是太太最信任的姨侄女儿,今后,自己在荣国府还有立锥之地吗? 嘴上应付着,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悄悄儿透出风去,让宝兄弟自己去求老太太,虽然说万事孝为先,婚姻须得遵从父母之意,媒妁之言,可只要宝玉意志坚决,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玉钏儿沏茶进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呈上。 太太真让人琢磨不透,先还紧赶着让自己去教训凤姐儿,这才多大会儿,凤姐儿就扭股儿糖似的,抱着太太的胳膊撒娇,亲密的像是贴心小棉袄儿。 王夫人问王熙凤道:“今儿身子好多了。六安茶可以喝吗?” 凤姐儿欠身道:“我最近一直喝这个。我记得宝兄弟也喜欢喝六安茶,果然是随姑妈的。” 王夫人冷笑道:“你宝兄弟若真随我就好了。也不知怎么就被狐媚子迷了心窍,根本就不把老子娘的话放在心上。” 凤姐儿装糊涂道:“姑妈这是怎么说的?我觉得宝兄弟对姑妈是极孝敬的,去年妙玉那里红梅花儿开,宝兄弟还没忘了首先给姑妈和老太太送去。” “可是,这次他为了林姑娘,把老太太和我的都被放在脑后。” “姑妈的意思是?” “宝玉和我发狠,说今生今世除了林丫头谁都不娶。” “宝兄弟最怕姑父,姑妈何不让姑父和他说去?” “你最近在家养病,竟然都没人告诉你吗?你姑父说他不听,昨儿一句不合就动家法,现在还糊涂着呢,只是昏睡不醒。老太太让请专治跌打损伤的董太医看过,说是估计下手太重内脏瘀血,我寻思,这是老太太吓唬你姑父的,多半儿还是心病。” 凤姐儿暗道,连董太医都没法子的事情,找我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我是华佗在世吗。我说老太太怎么连生日宴也不办了,先还内疚得很,以为是被巧姐儿走失的事情所累,感情是因为宝兄弟挨打的事情。 惊问道:“竟然有这事儿?平儿她们真该死,瞒得我好苦。” “依我说,有平儿那丫头帮衬你,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呢!”王夫人呷了口茶,沉吟半响方又对凤姐儿道:“看看你今儿精神倒好了许多,昨儿小脸蜡一样黄,想要和你商量事情呢,看你那付样子只好做罢。” “姑妈信得过凤儿,是凤儿的福分,但有事情用得着我,姑妈尽管吩咐。” 王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横竖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你三妹妹和薛姑娘打理家务这段时日,因一味的缩减开支,各屋里多有闲言碎语,赵姨娘等人反倒得意得很,到处搬弄是非,如今,薛姑娘为避嫌,已经搬回自己家里,我知道,府里这些烂人和这些破事儿,只有你还能镇压得住,不过呢,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你宝兄弟的事情......” 王熙凤听王夫人说起贾宝玉的事情,不由飞快地把宝、钗、黛三人的关系梳理了一遍,因涉及自己的利害得失,她倒偏向林黛玉多些。 当然,她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唯恐王夫人怪罪于她,毕竟,最先拿宝黛二人的关系打趣儿的就是她,甚至,为了迎合老太太的心思,哄老太太开心,也是她当着众人的面,捅破宝玉和林姑娘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的。 “若有用得上凤儿的地方,姑妈只管吩咐。” “依你看,若是姑妈坚持娶薛姑娘进门儿,你宝兄弟会怎么样呢?我听袭人说,宝玉梦里说的都是非林姑娘不娶,若林姑娘死了,他就当和尚去......” 王熙凤沉吟半响,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为了林妹妹的事情,宝兄弟并非第一次闹腾,去年紫鹃开玩笑说要送林姑娘回姑苏,他就像掉了魂似的,整个人都变傻了,姑妈名下就只这个宝兄弟了,自然不敢轻易冒险,凡事总得考虑周全才好。” “我的儿,还是你了解我。”拍了拍王熙凤的手,王夫人悲怆而涕泪道:“若是你珠大哥还在,我也不会这般担惊受怕了,眼瞅着环儿越来越像他娘,不知道心里怎么恨我呢,你姑父是听不得那狐媚子教唆的,你宝兄弟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靠谁去?” 凤姐儿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既如此,你为何不遂了宝兄弟的意,给他娶林姑娘,至于延续烟火什么的,难道他屋里那么多丫鬟,比如袭人麝月她们,就没人能生儿育女的吗?” 不等她说出口,王夫人便道:“宝玉心里定然怨我,只当我见不得他和林姑娘好,可是,那丫头的言行举止太像林如海,多看一眼也让人十天半月不疼快!” 这话让王熙凤暗自讶异,林如海是和王家有深仇大恨吗?没听说过呀。 “林丫头别指望嫁进荣国府,想都别想。” 每个字都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王熙凤毛骨悚然。 听老太太说,当年,林如海高中探花,拜在荣国公门下,只因生的风流倜谠,言谈举止超凡脱俗,深得荣国公赞赏,当即决定,把最宠爱的女儿也就是黛玉的母亲贾敏许配给他,林如海也是个多情的种子,虽然,妻子贾敏未曾生养儿子,他也不愿纳妾,夫妻二人膝下就只林黛玉这个宝贝女儿,阖家幸福,极其让人羡慕。 凤姐儿暗自揣度,嫁进荣国府之前就听说姑母和贾敏积怨颇深,竟没料到她对林如海更是恨之入骨,如今人都死了,还迁怒于人家闺女,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呀。 只听王夫人又道:“我也明白,如今不比以往,出的多,进的少,所以,你放印子钱的事儿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我们家不同市井百姓,你大老爷和你姑父都是拿朝廷俸禄的,须得遵守朝廷律法,若被官府知道你放印子钱的事儿,整个荣国府都会受连累,我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尽快把这事儿处理干净了,堵住闲言碎语,我才好把荣国府依旧交由你打理。” “姑妈放心,我已经吩咐周大娘两口子,让他们全力追回贷款,就算倒贴利钱,也别留下什么把柄,当然,这事儿造成的亏空全由我来弥补,昨儿,我把陪嫁的赤金缕凤镯子当了,先把这个月的饥荒度过去。” “嗯,我已经听周瑞家的说了,你总算识大体,姑妈还在担心,如何对老太太解释呢。说了半天,你宝兄弟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该来的还是来了,所谓依旧让自己管家,不过是王夫人万般无奈之下的交换条件而已。 想起最近一段日子所受的冷落和鄙视,王熙凤只想威风凛凛的夺回管家奶奶的权杖,哪还顾得其他的事情。 “我心里倒有一个主意,只是,事成之后,难保林姑娘不会出意外。” “林丫头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自当谨守女孩子的本分,难不成还能哭着闹着要嫁给宝玉,宝玉娶了别的姑娘她就不活了吗?这也太贻笑大方了!” “话虽如此,只是林姑娘心里只有宝兄弟,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她寻死觅活倒没什么,就怕老太太到时后悔,迁怒于凤儿和姑妈。” “修要卖关子,老太太那里,自有我去解释。” “这事儿关键要看薛姑娘是否愿意。” 王夫人冷冷地道:“我也问过她娘儿俩,都是愿意嫁给宝玉的。” 凤姐儿连忙解释道:“这个还要问吗?自然都是愿意的。我说的是要想促成这桩婚姻,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瞒天过海,来个掉包计。” “你的意思是说,让你薛妹妹代替林姑娘嫁过来吗?” “正是,我明儿就去宝兄弟那里试探一下,若是告诉他太太已经答应给他娶林姑娘,他的病没有起色,也浑然不感兴趣的话,那就没有偷梁换柱的意义了,若是,宝兄弟喜出望外,心病不治而愈,那时再和薛姑娘和姨妈商议,只怕得委屈一下薛妹妹,她们那儿悄悄地准备嫁妆,这边呢,也低调的做好娶亲的准备,只消选个吉日,用一顶花轿把薛妹妹抬进洞房,只说等守制时间结束再补办婚礼,想来姨妈也是能够理解的。” 王夫人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事儿得瞒着潇湘馆的人,就连各房里也只透出风去,要给宝玉娶亲,冲冲喜,具体娶的是何人,也别说破才是。” 凤姐儿笑道:“薛妹妹行事儿沉着冷静,自然之道如何应对,到时候进了洞房,黑灯瞎火的哪里辨别得清,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稀里糊涂的行了鱼水之/欢,彼此自然就有了感情,况且,男人们都是喜欢美se的,薛姑娘丰润妩媚,其中的好处,保管宝兄弟欲罢不能。” 听她这等调侃,王夫人不由笑了起来,啐了王熙凤一口道:“没三句话就上脸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你还是王家的闺女,荣国府的管家少奶奶,若传出去,不但是你,只怕这一大家子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凤姐儿红了脸,做羞涩状,低下头去嘀咕道:“我这不是怕姑妈忧心,有些混帐话又不晓得怎么说清楚,情急之下才口没遮拦的吗,姑妈倒笑话我......” “我也没心情笑话谁,我平日最恨的就是女孩子不检点,效仿戏里的才子佳人,背着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姑妈教训得是......” 凤姐儿心里冷笑,这话三分是教训我,倒有七分是影射林姑娘的吧,想当年晴雯也就不合长得酷似林姑娘,被太太说成是狐媚子,强行赶出府去,白送了性命,宝兄弟婚事儿若弄成了,只怕林姑娘也难得善终,平儿总让我为巧姐儿着想,凡是宽容些,少得罪府里的人,就连巧姐儿也有的没的说,要多做些积德行善的事情,好人会有好报,可是,这件婚事儿真由不得我...... “好了,明儿你先去宝玉那里探探口风,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王熙凤乖乖地告辞了回家。 虽然此行的目如愿得到王夫人首肯,让她重新管家,可是,王熙凤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光是对林黛玉的一点点恻隐之心,重要的是,她明白,薛宝钗一旦嫁进荣国府,必然取代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管家二/奶奶,说到底,她这番努力,只是为人作嫁。 平儿察言观色,还以为事情落空,小心翼翼的安慰她道:“我倒认为,奶奶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何苦去当什么管家奶奶,劳心劳力还不落好,奶奶如今身子不好,多半就是月子里没有好好调养所致,不说生巧姐儿的时候,单这次小产,何曾好好儿在床上休息几天?” “平儿,你觉得没了宝二爷,林姑娘会怎么样呢?”凤姐儿突然问到。 “奶奶,别人不清楚,咱们还能不清楚吗,林姑娘自来府里那时起,就和宝二爷形影不离,略知人事,便全部心思都在宝二爷身上,感情这一辈子两个人是离不开的了。” “我听说宝二爷被老爷施了家法,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府里都在传,说是宝二爷因为不愿娶薛姑娘,忤逆了老爷和太太,这才遭了毒打,听说一直发着高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替奶奶过去看时,正好遇到林姑娘也去看望二爷,无意中听二爷安慰林姑娘说,他这是装样子给太太老爷看的,并不打紧儿。” 凤姐儿冷笑一声,嘲讽道:“难怪那位要搬出去,原也没脸继续留在大观园里吧?” “嘘!奶奶小声儿。”平儿紧张地四下里张望,压低声儿接过话头儿道:“可不是吗,我听芳官儿说,宝二爷烧糊涂了,拉着袭人的手说:我不管什么金玉良缘,我只要木石前盟,除了林妹妹,我谁也不娶,说老爷太太若再逼他,他就出家做和尚去。”(未完待续。) 第323章 赚钱有道 良心未泯 凤姐儿强忍着笑,越发淡淡的回平儿道:“真若这样,府里可就热闹了。” 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嘀咕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家院子里,刘姥姥已经醒来,青儿心里有牵挂,只是催刘姥姥家去,祖孙三个等着和姑奶奶道别,赶着回家呢。 凤姐儿也不留他们,如今手头紧,也没多余的银子打发他们,就把几件不多穿的衣服打包送给他们,又捡了了几样点心包上,让带着路上吃。 经过一天的相处,巧姐儿和青儿的关系越发亲密,恋恋不舍地送到角门外。 这里正在道别呢,只见一个少年莽莽撞撞的奔过来,若非王板儿眼疾手快挡了一下,差点没把王青儿撞倒。定眼一看,却是荣国府三少爷贾环。 贾环先打招呼道:“原来是王板儿呀,又来向二/奶奶打秋风的吗?” 突然发现站在王板儿身后的姑娘,高挑的个儿,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嘴角儿俏皮的勾起笑纹,正和巧姐儿说笑呢。 因问王板儿到:“哎,那姑娘是谁?倒挺面熟的。” 见王板儿沉下脸来,不愿搭理他的样子,忙把话锋一转,凑近王板儿卖弄道:“你知道今儿个金陵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吗?马道婆说,她们古井巷出大事儿了,就那个卖黄酒的王婆子,昨儿晚上家里走水,把王婆子和家里收养的一个傻子烧成了黑炭,还有更奇的呢,官府查案子的推测说,是王婆子自己放的火,原是想烧死那个傻子......” 王板儿哪有心思听他胡扯,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三少爷又说笑了,既然是流落街头的傻子,不喜欢赶出去就是了,怎么可能放火连自家屋子都烧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贾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王青儿,越发觉得眼熟,正巧听巧姐儿叫了一声“青儿妹妹”,不由击掌大笑道:“对了,这位是青儿姑娘吗?那年来府里,我们还在一起玩来着,越发出落得漂亮了,比巧姐儿还高半个头呢。” 虽然,对这位“贾环少爷”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感兴趣,他说的话却让王青儿颇为在心。 仪态端庄地对贾环道个万福,微笑着寒暄道:“许久不见,三少爷也长高了呢。哥,三少爷既然说是奇事,自然不能用寻常的道理去妄加揣测,要我说,定是那傻子粗鲁蛮横惹人嫌,却赖在人家中赶也赶不走,所以,倒霉的主人才铤而走险。” 贾环见青儿主动和自己搭讪,越发来了兴致,跌跌不休的道:“据马道婆说,傻子长得倒是蛮英俊的,并非粗鲁之人,就因为那傻子长得十分英俊,这阵子王家的黄酒生意格外兴旺,同样的价钱,那些小姑娘大嫂子的,倒宁愿多跑几里地,也要去她家买黄酒。若非长相英俊,力气又大的出奇,担水都不用扁担的,故而王婆子才收养他的。” 王青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突然就心烦意乱起来,勉强应酬道:“是吗?或许,王家生意好,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 当即和巧姐儿以及贾三少爷道别,急匆匆的爬上马车,催促刘姥姥和哥哥快些上车赶路。 刘姥姥莫名其妙地笑道:“敢是家里蒸着白面馒头,赶着回去吃呢,就急成这样!巧儿姑娘,三少爷,老身就此别过,天不早了,若再耽误,今儿就赶不及在宵禁前出城了。” “巧儿姑娘、三少爷,在下也告辞了!”王板儿也颇为谦恭的道了别。 王家祖孙三人回到家时,已经昏定,因没见到那娘儿俩,青儿正待问王刘氏,却见王狗儿从里屋出来,拿着银袋子在手上掂着道:“岳母猜猜看,这里边有多少银子?” 刘姥姥正眼儿也不看他,扯着嗓子叫女儿到:“板儿娘,麻利弄点米汤喝,我们还是中午吃的饭呢,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门外传来王刘氏的声音:“娘,早给你们准备下了,你没闻到香味儿吗?排骨炖萝卜,新蒸的花卷儿。这就给你们端上来。” 刘姥姥不悦道:“这又不是过年过节,又不是农忙时候,大晚上的何必破费......” 被岳母直接无视,儿子女儿也没人理睬自己,平白的讨了个没趣儿,王狗儿不由就讪讪的站在屋中间愣怔着,这会儿忍不住插话道:“虽然非年非节,却是有财神爷降临,我倒有好事儿和岳母说,你又不想听......” 刘姥姥拿起鸡毛掸子,拍拍衣服,刷刷鞋面,撇着嘴儿道:“听你的话我把年都过错了!你手里那一包只当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我听说你去和人赌钱,用布袋子装了半袋子石子儿冒充银子,被人发现狠揍一顿赶了出来,这会子又来消遣老娘。” 王狗儿羞得老脸通红,解开钱袋子,哗啦一声把里边的东西全倒在炕桌上,可不是白花花的十几锭银子,差点没把刘姥姥的眼睛闪瞎了。 “女婿,你这是哪里来的?又去赌钱了?财神爷终于开眼了,让你赢了连庄?” 王狗儿十分不悦地沉下脸来,梗着脖子质问刘姥姥道:“岳母,别老眼光看我,只当我这根手指是白剁了吗?你啥时候听到我又去赌钱了?” “你别让我白欢喜一场!”刘姥姥说着,早忍不住过去把银锭子逐个儿掂了掂,又仔细数了一遍,忍不住追问道:“这当真都是咱家的?哪里来的?” 王刘氏把热腾腾的排骨汤端上来,王板儿跟在王刘氏后面,捧着一盘子花卷。 “娘,这回他倒真没骗你。”王刘氏阁下托盘,把排骨汤一碗一碗拿出来,摆上筷子,笑眯眯地对刘姥姥道:“就寡妇家那个小院儿,这不都买了好几年了吗,家里都不喜欢,板儿他爹几次想便宜卖了都找不到下家,没想到财运到了,挡都挡不住。” “那个院子真的卖出去了?没有赊钱还赚了?一二三四五六......” 刘姥姥简直不敢相信,盘脚坐在炕上,把炕桌上的银子重数一遍,嘟囔道:“整整一百五十两?这些银子足够在城里买一个小院子呢,就寡妇那房子,虽然盖好不过二十年,可这七八年都没人住,门窗都被乞丐偷着卸下来当柴烧了,除了你,哪个傻子肯出这么高的价钱?” “岳母,就没见过你这样说话的,新东家精着呢,那房子可是两进院儿,五开间呢,东西厢房在加上耳房和后罩房,也有十几间,听说当年建造不算人工和自家的粮食,单是购买材料就花了小两百两银子,满打满算,没有三百银子休想建得起来呢。” 想着自己以后就要在这破屋里生活,王青儿忍不住插话道:“若我们新建那样一座四合院儿要多少银子?” 刘姥姥扳着手指盘算着,好一会儿方才叹息道:“不算屋基地,不算人工,也不算招待帮工的吃喝,怕也得小二百两银子呢。” 看着王狗儿嘚瑟的样子,王青儿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一声“败家子儿”,这笔生意分明是吃了大亏,他还乐滋滋的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呢。 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下碗沿儿,挤兑王狗儿道:“若这么加减,咱家这笔生意倒真做得二百五了些,平白的就亏损了一百多两银子呢。看咱家这破院子还能住到几时?哥哥也已经到成家的年纪了,家里急等着换一座宽敞的房屋,我们就该把那座四合院儿留着自己住。” “鬼丫头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死活都不去那院子住的?”王狗儿白了青儿一眼,越发得瑟地拿起两锭银子在手心儿里把玩着,嘴里没忘了教训王青儿道:“帐不是你这么算的,只因那屋子死过人的,先是老东家,后来是少东家,都是痨病鬼,我当年花六十两银子买下,自以为捡了大便宜,却被人冷嘲热讽,连你娘和姥姥都怀疑我,说是被那寡妇迷了心窍,你姥姥和你都不愿过去住,就空着,后来,也不知道一个哪里来的一个乞丐偷偷住在那里,不到几个月也染上痨病死了,村里人越发觉得晦气,白送都没人肯去住呢,今儿好容易卖出去了,还净赚八十两......” 刘姥姥笑道:“亏你也曾读过几年私塾,连帐都算不清楚,是赚了九十两才对。” 王刘氏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接话道:“板儿他爹并没算错呢,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其中十两算是他们娘儿俩的饭钱,王妈妈讲好的,他们今年要在咱家搭伙儿呢。” “做生意讲究钱货两清,倒没听过这么做生意的。”刘姥姥嘴里包着东西,嘟囔了一句。 王刘氏给她添了一勺汤,忐忑不安的解释道:“只因王妈妈诉苦说,他们流离失所,身上就这么多银子,买了房子,一时半会儿吃喝都是问题。我看他娘儿俩可怜见的,新家没锅没碗什么都没有,连被褥都是我家借的,确实没法开伙儿,就应下了,也没顾得和娘商量。” 刘姥姥道:“我也就一说。留他们在咱家搭伙儿,不过添两双筷子罢了,我们少吃一口也就有他们的了,倒也不值什么,别说卖房子的事儿我们家做的原也有些不地道,帮他们一下也好图个心安,就算逃荒讨到我门上,还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饿死不成?” 王青儿几口啃干净手上的排骨,剩下的半块饼也没心情再吃了,用抹布擦擦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调侃道:“饿死倒不至于吧,就怕那娘儿俩没多久也变成了痨病鬼,半夜里上门儿,找爹讨还骗他的银子呢。” “鬼丫头跟谁学的?说话这么不中听?!”刘姥姥伸手给了青儿一个爆栗。 “姥姥,我说的都是好话,你听完再打不迟。” 王青儿委屈地揉着额头,也不再卖关子,挑明了道:“既然这会儿银子也到手了,契约也签订了,想来是由不得他们反悔的,我倒觉得应该给他们提个醒儿,就说那屋子常年没人居住,最好收拾干净用石灰水粉刷一下,坏了的门窗也得重新添置安装,干脆过了年,立春之后选个好日子搬过去,或许,可以帮他们消灾避难,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家好人做到底,暂时就让他们在我们家居住,也算是积点阴德吧。” 王狗儿道:“他买咱家房子也是天意,是吉是凶,只怕不是多收留他几天就能避免的。” 王青儿没奈何,只好打着王太医的名号道:“我在荣国府听给姑奶奶看病的太医说,痨病是极容易传染给别人的,所以,有一人犯病往往会累积一家人,但是,若能用石灰水擦家具门窗,石灰粉洒在地上消毒,就能防范把痨病传染给别人。” “你这死孩子,若真有那么神奇,就该告诉爹,别贱卖了,好好一座四合院儿,只消把屋后那几棵树放倒,花上十来两银子,把门窗修一修......” 刘姥姥打断王狗儿的话,用牙签儿剔着牙花子道:“常言道知足常乐,眼里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青儿不过就那么一说,还不知是不是管用呢,就急成这样?况且,那屋里死了两口人总不是假的,寡妇她丈夫死的时候瘦得眼睛都合不上,想着都吓人,住那屋子怪瘆人的。” 其实,王狗儿也就是担心刘姥姥和王刘氏埋怨自己,故而抢先说出来,她们娘儿俩既然无话可说,也就释然了,因问刘姥姥道:“那就按青儿说的,让他们来我们家暂居?” “就按青儿说的办吧,我也乏了,先回屋歇着去。” 毕竟年事已高,刘姥姥早熬不住了,吃完饭就回自己屋里歇息去了。 自己的提议得到全家一致赞同,倒是出乎王青儿的意外,显然,这一家人虽然爱财如命,但却存有良善之心。 问明白那娘儿俩就在那座四合院里,王青儿哪还呆得住,就要过去请他们过来商议收拾房子的事情,因天色已晚,荒村野岭的一个人有些害怕,就央求王板儿跟着去。(未完待续。) 第324章 故园旧梦 怎堪追忆 王板儿也已经吃完饭,边帮王刘氏收拾碗筷,边对王青儿道:“妹妹这两日也累了,只管洗漱了歇着去,还是我带着元宝去吧。” “汪汪汪!”门外正在啃骨头的看家狗听到叫它名字,立刻回叫了两声。 由于一直心不在焉,王青儿竟然没有注意到,家里还养着一条狗呢,金黄色的皮毛,正是记忆中元宝的模样。 其实,稍微留意观察,就会发现,这个屋里有许多记忆的痕迹。 “我还是跟哥一起走一趟吧,晚饭吃多了,不消化。”王青儿执意要跟着去,她想要看看那个院子是否就是记忆中的模样,还有,那个酷似锦尧的少年,究竟来自何处。 王板儿也不再多说,去屋里取了灯笼点亮提着,打个呼哨,招呼元宝跟着,兄妹俩提着灯笼朝上边果园子方向走去。 那座四合院就在刘家果园前边,依山傍水,街门楼青砖上顶,依稀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一刻,王青儿觉得不可思议,既然那一僧一道说,自己记忆中的“前世”不过是幻生于欲念之上,说直白点就是南柯一梦,可是,梦中的事物却和现实如此的相似。 院子大门完好无损,王板儿上前叩动门环。 王婆子问道:“是谁人敲门?” 王青儿应声道:“王大娘,是我,王青儿。” 隔着门立刻传出傻牛欣喜的声音:“娘,是我小媳妇儿来了。” “尽瞎说!”婆子啼笑皆非,特别叮嘱道:“傻牛,待会儿可别当王姑娘家人面儿说,王姑娘爹娘会不高兴的。” “那我要不要告诉王姑娘爹娘,我被他家姑娘欺负了,要他们负责任?” “噗嗤......”婆子忍俊不住,“你若告诉她爹娘说王姑娘欺负你,保不准会被王姑娘爹娘误会,说你是恶人先告状,到时候连饭都不给你吃了。” 这里远离村子,附近也就王狗儿一家紧邻,没有鸡鸣狗叫声,夜晚显得格外宁静,王妈妈虽然压低了声音,外边的人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王板儿用目光询问,被青儿无视,她就不信这是傻子能说出的话。 随着一阵脚步声临近,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王妈妈一眼看到王板儿,愣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王姑娘,这小哥儿是?” “王大娘,这是我哥,王板儿。” “哦,原来是王公子,快请进,请进!” 边寒暄边带着客人绕过影壁,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遗,傻牛打横坐在西厢房的窗台上,大长腿拖在地上,面无表情反倒显得霸气侧漏,王青儿莫名的兴奋起来,潜意识里只是担心他会突然4傻笑起来,碎裂了记忆深处的影像。 由于长期没人居住,加上房屋的门窗几乎全部缺失,时候又正是秋雨连绵季节,地砖缝隙里隐约可见杂草和苔藓,越显得院子里的情形比外边看到的要破败荒凉。 王妈妈上下打量着王板儿,好一表人物,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孩子,犹犹豫豫的问到:“这位就是在荣国府私塾里读书的小哥儿吧?下午吃饭的时候你娘还一直夸奖你呢,果然,看着就是大富大贵的面像,将来定能高中举人的。” 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这么晚了,王家少主子上门儿,是有什么话说吗?或许,是后悔卖了这房子?他们不会纠缠要求加价吧? 真心的说,她对这房子并不十分满意,看得出来,这座四合院儿建成时间并不长,并且是一色儿青砖上顶,这个价钱倒还合适,只是,王家现住的屋子已经破败不堪,有现成的屋子,却一直空着不住,这里边恐怕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比如说风水不好什么的。 王狗儿倒是解释过,当年家里借钱买的这屋子,到现在还欠着高利贷,儿子在城里上学也需要银子花,所以,总没宽裕的时候,这屋子要收拾好,少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明年儿子就要参加科考了,秋闱、春试、拜谢恩师,都是花银子的事情,只好先把房子卖了,以备急用。 当然了,不满意归不满意,就算王狗儿不解释,王婆子也准备买下这房子,只因这儿远离村子其他人家,就算住上一年半载的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行踪,主子再三嘱咐过,让她带着傻牛在乡下躲藏一段时间,他不来接他们,千万不要擅自回城里去。 换个说法就是,横竖花的是主子的银子,她倒落得耍大方。 王板儿绅士的微笑,抱拳施礼道:“承大娘夸奖,小侄不敢当。王妈妈,那位公子就是令郎吧?初次见面,今后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直言,总别太客气才好。” 婆子笑道:“王公子别见笑,我儿子脑子有些不灵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包涵。傻牛,快来见过王公子和王姑娘。” 傻牛板着面瘫脸起身走过来,冷漠的瞥了王板儿一眼道,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 王板儿本就算是高个儿的,少年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王板儿根本感觉不到这少年的痴傻,反觉得他骨子里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初次见面,王兄请多见教!”王板儿斯斯文文的寒暄到。 “我不会指教你的!” 果然是张嘴就破功,傻牛直接把话堵死,根本就没有想和板儿搭讪的意思。 王青儿不由黯然,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西厢房里,似乎还存留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她曾经枕在锦尧的胸前,听他哼蒙古长调,浑厚的嗓音,令人沉醉。 发了会子呆,决定暂且不去搭理他,径直对王妈妈道:“王妈,今儿我姥姥回家来,听说你们买房子的事儿,姥姥说天凉了,这屋子又没门窗,你们被褥又单薄,让我和我哥来请二位依旧去我们家暂时居住,今后就是紧邻,王大娘也别客气,等这边房子收拾好了再搬过来不迟。” 婆子刚还在犯愁,王刘氏也就借了一床半新不旧的被子给他们,屋里实在太脏太破,拾掇了半天,这会儿也没收拾出能够歇息的地方,正不知道夜里该怎么睡呢,听青儿这般邀请,自然是喜出望外。 “我们娘儿俩真是遇到好人了,虽然不好意思叨扰,可是,这也由不得老身脸皮子厚,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谁知道竟然落得流离失所的境地,倒要仰仗姥姥和王公子以及王姑娘关照了,多谢!傻牛,把被子抱上,我们先搬回王姑娘家暂居。” 傻牛却不愿意,不声不响的溜回西厢房,依旧在窗台上坐着,不悲不喜的说道:“我不喜欢他们家,房子太窄,没这里宽敞,你自己去吧,正好有一床被子,够我一人用。” 婆子哭笑不得,好说歹说就是不依,只好吓唬他道:“你一个人住这里,半夜里有脏东西出现,可没人帮你壮胆儿。” “我小媳妇儿胆子大,还有元宝,不如,你们留下来陪我吧?” 王板儿听傻牛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自己的妹妹,就算涵养再好,此时也忍耐不住了,勃然大怒道:“这位公子怎的口下无德,我妹妹心存善意,好容易央求我爹娘允许,请你们去我家暂居,你却不知尊重,信口雌黄,只因你脑子不好使,在下且原谅你这次,再若胡言乱语......” “便怎么样?”傻牛接过话去,似笑非笑的睨视着王板儿,满满都是挑衅的意味儿。 “你......”泥人也有血性子,王板儿常年在人屋檐下求学,原是忍让惯了的,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是怂人,被他呛住,恼羞成怒指使元宝道:“元宝,把这狂妄小子赶出去,让他滚得远远,再敢出现在刘家屯,你就咬断他的腿!” 元宝狂吠几声,也不知道是迫于傻牛的气势,还是没能理会主子的指令,颠儿颠儿的跑到傻牛跟前儿,在他脚边绕圈儿。 王青儿眼看着元宝跑过去,以为真会咬那傻子,魂飞魄散的惊叫道:“元宝!回来!” 急切中嗓音喊破。 傻牛镇定地一勾嘴角,投向王青儿的目光隐约有几分嘲弄的味道。 王板儿越发愤怒,呵斥道:“元宝!咬他!” 看家狗依旧没有反应,王板儿过去踹了元宝一脚,元宝委屈地吠叫了几声,乖巧地躲到王青儿身后,探头探脑的偷窥小主人的眼色。 “哈哈哈......”傻牛突然大笑起来,倒把另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神经呢。 只听傻牛对元宝道:“元宝,排骨好吃吗?明天赏你猪蹄膀!” 婆子连忙出面劝和,给王板儿陪着笑脸儿,不停地道:“王公子是斯文人,何必和傻子一般见识,哦,公子还不晓得吧,老身这儿子看着像个人样儿,其实是个二傻子,并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实在没有故意冒犯的意思,还望公子大人大量。” 青儿本来已经认定,这男人一定和锦尧有某种联系,否则,元宝不会对他像对主子一样,待听他说出猪蹄膀之类的话,不由怀疑,元宝难得吃一次肉,感情是被这傻子收买了吧。 冷眼观察了一下,这些房间的门窗十之八九都已经被卸走了,房间通风良好,况且过了这么些年,细菌也随新鲜空气得到净化了吧? “王大娘,既然令公子不愿去我家,就让他留下吧,我让元宝陪他。”青儿情知这傻子得罪了王板儿,若执意请他去自己家,恐怕会惹哥哥不高兴,是以从中擀旋。 “为何要睡西厢房?”傻子傻气十足的追问道。 “因为西厢房有土地公公罩着,百邪不侵,你可以放心歇息。”王青儿哄小孩子一样,心里想的却是,寡妇的婆婆以及男人都住在正屋,记得西厢房之前一直空着,相对干净些吧? 还有,这西厢房,是自己以前住过的,和锦尧一起...... 王狗儿也懒得再和他计较,留下元宝,带着妹妹和婆子扬长而去。 重新回到王狗儿家,都快子时了,王刘氏早已经把耳房收拾好,只是那屋子没盘炕,临时用两块门板并凑了一张床,让婆子暂居,王青儿主动送来枕头和被褥。 昨儿一路上,今儿这大半晚上,冷眼瞅着王青儿看傻牛的神情,分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里边,王妈妈寻思,傻牛虽然有些懵懂,可是,长相还真没几人比得上,没准儿王姑娘悄悄儿喜欢上傻牛了呢。 自打有了这念头,再看她时,越来越觉得王青儿对待傻牛不同寻常,心里也越发喜欢,这会子见青儿进屋,不由就笑出一脸的褶子来。 “王姑娘,忙了一天,快点歇着吧,这一整天净惦记我们娘儿俩,真是个暖心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修得好福气,将来能娶了姑娘呢。” 王青儿漫不经心地自嘲着:“王大娘见笑了,我这人既不会女红,又不精于茶饭,彻头彻尾的乡下野丫头,好人家的公子不习惯我言辞粗俗,有那不成器的男人我又看不入眼,所以,我姥姥常笑我,感情媒婆见了我都绕道走呢。” “那是你姥姥说笑呢,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就打着灯笼也难得一见呢。” “可惜了......” “姑娘说什么?” “可惜你家二牛是个傻子,哈哈哈......” “我家二牛说话有些傻气,凡事儿心里可都明白着,又孝顺又懂得体谅人,不仅模样儿长得好看,干活也有的是力气,倒比那些聪明人还有情有意的多呢。” “王大娘说这些有的没的......”似乎意识到自己应该淑女点儿,王青儿忙以手扶额,羞答答的嗔怪那婆子。 王妈妈偏不死心,又试探道:“今天和你娘聊天儿,知道王姑娘还没许人家,老身就忍不住叹息了半天,可惜,我们家二牛配不上姑娘......” 青儿倏然拉下脸儿,做不悦状嗔道:“王大娘你是老人家呢,怎么只是疯言疯语的,难怪你家傻牛跟着不正经,对了,你家还有一个叫大牛的吗?二牛是不是生来就傻?”(未完待续。) 第325章 身世之谜 呼之欲出 王姑娘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打听傻牛的事情么?婆子心里暗爽,老头子带回这么个孩子,虽然傻了点儿,倒是知道好歹,你对他一分好,定然回报两分,若再娶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回来,老身下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婆子也不觉得困乏了,拉着青儿的手笑道:“王姑娘,难得我们有缘相识一场,老身也不敢瞒你,二牛这孩子是先夫在青州走镖的时候带回家来的,我们夫妇早年有一个儿子,可惜得天花夭折了,膝下再无子嗣,因那孩子叫大牛,所以,随口把这个叫二牛,也当亲生的一样看待。” “这就是了,王大娘,我昨儿听二牛哥说,他家就住在金陵府景云路的古井巷,他娘做的黄酒十分好喝,当时还以为他说的疯话呢,因大娘说过,你是来金陵投亲的,正觉得奇怪,原来大娘和二牛哥并不是一家子。” 傻牛什么时候和王姑娘单独在一起聊过?婆子愣怔住了,好半天也没能想清楚。 “王姑娘,那孩子脑子不清楚,你休听他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保不定二牛是想起自己以前的家了,王妈妈,古井巷王家的黄酒可是远近闻名呢,说不定哪一天,他家里人就会接他回去吧?” 王青儿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看向婆子的目光却颇为玩味,俨然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王妈妈也不清楚傻牛究竟都和青儿说了些什么,还以为自己的谎言被青儿看穿,先还犹犹豫豫的闪避着,最后,索性半真半假的解释道:“王姑娘,这件事儿并非老身有意隐瞒,姑娘哪里知道,先夫原是在英郡王府里做事儿的,自从捡了这个儿子,就搭主子的便车,走镖时也做些小本生意,原打算多攒点钱给二牛娶亲,没想年前商队遇到土匪......” 听到英郡王几个字,王青儿心里一个激灵,不等她发问,婆子就抹着眼泪道:“这次也是先夫惹下的祸,听主子说,先夫走镖时伤了匪首的儿子,如今人家上门寻仇,好在主子事先得到消息,让我们娘儿俩来乡下躲避一段时日,等灭了土匪,依旧搬回城里居住。” “王妈妈说的主子可是英郡王?原来王爷家也做长途贩运的生意吗?” “姑娘这就不懂了吧,王爷家里也养着几百口子人呢,指望朝廷的俸禄好能混个温饱,自然要想法子赚钱维持府里的开销呀。” “也是哦。”青儿拍拍额头,突然笑道:“我倒忘了,今儿个在贾府,我听她们家去古井巷买黄酒的妈妈说,昨儿半夜里古井巷卖黄酒的王家走水,把房屋烧了个干干净净,邻里街坊等众人都在叹息,说王大娘和养子也一起烧成了黑炭......” 婆子正接过王刘氏端来的热水,准备泡脚呢,闻讯大吃一惊,木盆子掉在地上,这本是用了好多年的旧木盆子,顿时就跌散架了,满地热气蒸腾。 “怎么会走水呢?怎么会走水呢......”婆子失魂落魄的嘀咕着,暗自里叫苦,老身就指着那院房子过下半辈子呢,现在家没了,黄酒也卖不成了,我和二牛靠什么度日子呢?再一想,不对呀,自己和二牛明明还活着呢,怎么就烧成黑炭了? “王大娘要想开些,我们这里虽然避静些,可也山清水秀的,倒比城里逍遥自在,你在这里照旧可以做黄酒,让二牛哥拉进城去卖就是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气。” 婆子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的问道:“王、王、王姑娘刚说什、什么?我们家里走水,我和二牛都、都已经烧成黑炭了?怎、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有人跑到我家里被、被烧死......” 其实,婆子至今还是糊涂的,英郡王为何要让自己带着二牛隐匿在乡下,她只当天上掉下一大馅儿饼儿,正好掉进自己怀里,那可不是一般的馅饼儿,那是主子打赏的二百两银子,主子还特意吩咐,租房子住不方便,最好可以卖一个小院子住下,房子归她,银子当然是王爷支付。 此时,不由心存疑虑,王爷像是算准了自己的房子会走水呢,再仔细回想并推敲,婆子越发怀疑,那房子该不会是英郡王派人烧的吧?那日英郡王府的管家郭旺送她们出城时,曾吩咐另几个家奴道:“麻袋里的两只狗扔屋里,晚上一起烧了,做得干净些......” 婆子惶恐地问青儿道:“王姑娘是不是听错了呢?或许是、是两只野狗跑进我家里,不巧就被、被烧死了吧......” 王青儿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并没亲眼看到,哪里知道是人还是狗?不过呢,人和狗就算烧成黑炭了,也还是很容易分清楚的吧?”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婆子不停地念佛,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真的烧死了两个人,反正不是自己害死的,自来冤有头债有主,况且,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杀死自己丈夫的土匪呢,他们去古井巷显然不怀好意,多半是冲着自己和傻牛来的,菩萨保佑,让他们躲过一劫,想来英郡王早发现他们的行踪,派人抓住他们的,可是,王爷为何不把他们交给官府处置呢? 念了无数个阿弥陀佛,还是觉得不踏实,毕竟,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没感觉到,先夫在英郡王眼里有这么重的分量,不就是个会点子功夫,跟着镖行护送货物的奴才吗?至于自己的生死在英郡王眼里也就如同蝼蚁吧?那么,别是因为傻牛吧?似乎更不靠谱,傻牛不过是先夫领养的一个流浪汉,英郡王若要庇护他,该直接领王府去不就得了。 只因心里搁着太多的疑虑,婆子感到事情不妙,自然就谨慎起来,不敢再多言多语,强笑着对青儿道:“没想到我们娘儿俩是因祸得福了,承蒙英郡王爷庇护,得到消息提前收拾细软逃出来了,若不然,我娘儿俩恐怕也变已经成焦炭了呢。” 青儿默然无语,所有焦点都集中在英郡王身上,傻牛的身份之谜貌似呼之欲出,只是,王青儿尚且无法判定英郡王是敌是友,若这一切事情都和前世的记忆有关联,按理儿,英郡王不可能帮助锦尧,青州遇险不就是英郡王的阴谋吗? 另一方面,心里满满都是感慨,他们这是再世重逢了吗? 至于锦尧的“傻”,她安慰自己道,这得用辩证的观点来看待,与其落得像前世那样,她倒宁愿锦尧失去招花惹草的资本。 估计也套不出什么新线索了,该说的婆子都说了,不该说的,肯定是她最想知道的,那应该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吧?或许,婆子自己也是糊涂的。 “王大娘,天都快亮了呢,我重新给你端热水来泡脚。” “可别,这早晚了,再把你爹娘闹醒了,我也没心思洗了,就睡吧,姑娘累了一天,也早些休息才对。” “那好,我回屋去了。” 王青儿回到自己屋里,刘姥姥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内急要起床小解,这才发现青儿竟然还没睡呢。 “青儿,你不累吗?这早晚了还在想什么呢?王家那母子两接回来了吧?姥姥我几天没睡好,这一沾枕头就几个时辰了?” 刘姥姥也不避讳,当着青儿的面掀开马桶盖子,坐上去方便了。 青儿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好不只在,犹自强忍着回道:“还早呢,姥姥尽管再睡个回笼觉。王大娘现在耳房里歇着,锦、二牛不愿意来咱家住,说是屋子太窄,怕扰得大家都没办法好好歇息,就在那边儿住下了。” “荒郊野岭的,那屋子门窗都没有,那孩子一个人别出什么意外。” “不会的,有元宝陪着呢。” “嗯,那就睡吧,你先把油灯吹灭了。” 祖孙俩躺在炕上又说了一会儿话,刘姥姥很快就睡着了,王青儿却只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等她睡沉稳的时候,鸡都叫了。 翌日起床,已是日上三竿了,没想到自己心里装着事情,还能睡着,可见这几天精气神儿和体力真是透支了。 王青儿是被刘姥姥叫醒的,起来胡乱换了身衣服,没有挽发髻,把乌黑的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子,如今沦落到社会的底层,她反倒释然了,决定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率性的活着,若是傻牛还没傻到不懂得情为何物,她也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或许,他们真的很有缘分吧,再世为人,他竟然一眼认定自己就是他的媳妇儿。 急匆匆的出门,她想去找傻牛谈谈,英郡王对傻牛的关照,总让她觉得目的很不简单。 出了内室的门,就见傻牛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左脚踏着门槛儿,身子斜靠在门框上。 “二牛、公子,你这是......”王青儿暗笑,学我家元宝的?给我家看大门? 傻牛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面无表情的道:“王姑娘,你可起床了,我都饿死了,等你吃饭都等半天了。” 王青儿笑道:“二牛公子,是你娘不让你吃吗?还是,我娘还没煮好饭?” “你没看到现在都日上三竿了吗?大家都已经吃过饭,出门做事儿了,你爹和你娘陪王妈妈去请木匠,你哥回城去了。” 王青儿有些错愕,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是周围的气场吗?似乎,傻牛的语气应该再傻一点才正常吧。 不等她回过神儿来,刘姥姥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里边是满满两大碗碎包谷米南瓜稀饭,几张刚出锅的煎饼,另有半碟子腌萝卜条子,半碟儿醋溜土豆丝,显然是其他人吃剩下的。 见王青儿有些发呆,刘姥姥催促道:“麻利的洗漱去,王公子等你大半个时辰了。” 青儿自去洗漱了,再回来时,饭菜都已经在炕桌上摆好,傻牛盘腿坐在炕桌边,娴熟的用煎饼卷土豆丝和腌萝卜条子。 这场面如此温馨,让王青儿几欲唏嘘,梦游般的上炕坐好,颇为意外的发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卷好的煎饼。 这是他卷的,还是刘姥姥?偷眼看傻牛,那人正旁若无人的大口朵颐,看刘姥姥,似乎不像做过这事儿的样子。 “你不吃饭盯着我作甚?粥若不够,锅里还有,你自己添。”刘姥姥笑眯眯地望着她两,抿了抿头发,又吩咐道:“青儿,我去邻村帮二牛家订购石灰,你吃完饭陪王公子进城一趟,他说要买些日常急用的什物回来。” “嗯,姥姥你忙去吧。”王青儿乖巧的应道。 “王公子,你慢用,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多吃点,别饿肚子。” “刘姥姥请自便。”男人貌似有些不耐其烦。 刘姥姥也不以为怪,扯扯衣襟,不紧不慢的出门去。 就剩下他们两面对面而坐,青儿的情绪反倒平静下来。 这样正好,家里除了元宝,就剩下她和傻牛两人,有些事情,必须背着旁人问他。 似乎自己刚才一直在发呆,竟没发现,那一大碗玉米粥竟被她下意识地喝了一大半。 拿起煎饼,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偷偷瞟着对面的男人,他显然是饿慌了,大口吃着煎饼,间或端起碗来,喝一口稀粥。 “你准备进城?”他是不知道处险复杂,还是傻傻任性呢? “嗯,那日走的匆忙,被褥手巾一应生活物品都忘了带。” “你娘知道你要进城去吗?” “你是说王妈妈?怕她担心我走丢了吗?”傻牛的目光从饭碗上移过来,嘲讽般的微微一勾嘴角,直视着她的眼睛。 王青儿不由暗自嘀咕,这付样子,真特么像极了恒亲王那厮。 “我并不介意陪你走一趟,不过,王大娘再三嘱咐,要你就在家里呆着,别到处乱跑,不如这样吧,王公子准备买什么东西?本姑娘替你走一趟......” 王青儿注意到,傻牛说的是进城“买”被褥等物品,而非“回家”去取,因而不动声色的笑问道:“听王大娘说,你们住在金陵城那什么路的古井巷,你们家里应该有现成的被褥吧?还是等王大娘回来,自己回家去取吧。”(未完待续。) 第326章 冤家聚首 欲语还休 傻牛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突然一勾嘴角坏笑道:“听王妈妈说她家住在古井巷?难道不是在下告诉你的吗?还有,王大娘没有告诉你吧,她家走水,所有什物烧得精光,只怕再多的被褥也在劫难逃吧?” “二牛公子......”王青儿难以再继续装bi了,呐呐的道:“其实,那个,我心里已经乱成一团糟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傻牛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冷冷的道:“在下姓王,名靖城。” “你说什么?”青儿惊叫道。 “啪嗒”一声,拿在手里的大半个煎饼滑落,不巧正好掉进粥碗里,稀粥溅了起来,在她的下巴和脖子上开起了粥铺。 王青儿愣是没觉得烫,嘴巴下意识的叫着:“什什么?靖、靖靖......” “靖城!”男人没好气的说道,急忙起身,拽起青儿就往厨房走,顺手舀了瓢凉水,粗鲁地捏着青儿的后脑勺就往水瓢里按,把她的下巴浸在凉水里。 其实,因天气寒凉,那粥凉的快,并不太烫,倒把青儿冷得打了个哆嗦。男人顺手帮她洗干净下巴和脖子上的米粒,凑近又细看了看,并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听清楚了,在下不叫靖靖,在下姓王,名靖城!” 王青儿总算缓过神儿来,抢过水瓢,把瓢里的水兜头泼了过去,勃然大怒道:“原来你不是傻子,原来你记得我们的过往,可是,你这混球,不能因为你是王爷,就这样戏弄人,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儿是吗?”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扒拉掉胡茬上的米粒,树桩子一样直戳戳的立在那儿,冷着脸儿一言不发,任凭青儿的小粉拳在自己身上肆虐,暗自里却百感交集,我们果然是认识的吗?她知道我是恒亲王?那么,我们的过往,真是我梦中的那样吗? “你这家伙,正经也贵为王爷,总得有正经人的样子吧,装痴卖傻,好不恶心人!” “王姑娘错怪本王了,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还有,我和你或许在前世就认识,不,也许不止是认识,我们似乎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 王青儿默然无语,她还有些迷茫,那些记忆据说只是虚幻的梦境,她和锦尧,他们,怎么可能做的同一个梦? 男人莫名的笑了起来,这男人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清新而温暖,似乎是在蔚蓝的海水里漂洗过的一缕阳光。 “但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很清晰的梦境,还有梦中的女人,因为我的误解和辜负,骄傲地抽身离去,然而,却在回京城的路上,纵身跳下百丈悬崖,与之同行的晴雯告诉我,那姑娘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只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本王......” 有这等事?不是说本姑娘吧?在我的记忆里,在回京的途中,马车出了事故,我从车厢里甩了出来,坠落悬崖,那么,晴雯和宝儿他们没事儿吗?马车并没有坠落悬崖是不是?晴雯为何要告诉王爷我是为他殉情?是了,晴雯姐姐定然是为了让我死的体面一点...... 卧槽,原来,在恒亲王的心里,我是一个无比贞烈的女子吗?甚至会为他殉情zi杀? 锦尧还再继续讲述:“那肯定是一个梦,因为,本王十分清楚,我不会愚蠢到跳下悬崖去寻找一个蠢到寻死觅活的女人,本王清晰地记得,庆丰二十三年青州剿匪,本王遭到暗算,最后被逼到悬崖边,为躲避箭矢,不幸坠落悬崖,因为,梦中的感觉是那么真切,所以,本王希望王姑娘能够告诉本王,你所说的我们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想起那些事情,王青儿就满腔怨恨,故意追问男人道:“那些事情,对你或许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对我也许真的就是再世为人,不过,就算是轮回再生,不喝孟婆汤,怎过奈何桥?所谓的前世我也知之甚少,不知王爷所说的误解和辜负,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 男人再度沉默,良久,终于定下心来,对王青儿道:“我只是讲述一个虚幻的故事,或许会有一些唐突姑娘的地方,冒犯之处,希望王姑娘能够见谅。” “嗯,你说吧,都说了只是一个噩梦,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又不会当真,恒亲王殿下尽管说就是了,姑娘我只当听故事。” 微微错愕了半秒钟,男人淡淡的开口道:“是很荒唐的一个噩梦,当然,故事的开头也十分美好,我在青州剿匪失利,身中剧毒以至于失忆,流落街头穷困潦倒的时候,得到姑娘救助,虽然姑娘不过是五岁的幼童,倒颇有担当,十分仗义的带我回家,对我以兄长待之。” “五岁的孩子?这未免比《天方夜谭》还要神奇吧?” “你说什么?天方夜谭?” “哦,没什么,都说了这只是一个梦,虚幻的故事,哪里禁得住深究。”王青儿存心要找他的碴儿,自然是插科打诨,极尽调侃之能事。 好奇怪的感觉,这姑娘和梦中女子的腔调竟然一模一样。 男人不由发起呆来,怔怔地盯着王青儿,她简直要怀疑,这男人的脑袋瓜子是不是清醒不到三分钟就会犯傻,现在,是不是又到了“傻牛”的状态? “王爷总这样看人吗?虽然,被王爷目不转睛的看我应该感到荣幸,只是,或许因为王爷的身份太过高贵,板着脸儿看人的时候目光太瘆人,小女子不胜惶恐。” “咳咳咳......”男人掩饰的干咳了几声,心里想着,这姑娘和梦里的那位一样刁钻古怪口齿伶俐呀,嘴里不由自主的认怂道:“本王只是觉得讶异,姑娘眉眼儿酷似记忆中的女子,令本王不由自问,都道是梦由心生,我们真的从未谋面吗?” 王青儿高深莫测的微笑,笃定地颔首道:“虽然,本姑娘也觉得王爷面善,倒像是前世的情人一样,不过,小女子可以肯定,我就在这间屋子里出生,并且,除了荣国府的贵人们,并无缘瞻仰皇亲国戚以及朝中权贵们的尊容,实在不能解释,就算是南柯一梦,也太不靠谱了呢。” 前世的情人?这话令男人心里一热,冥冥之中,他们确实有某种联系吧?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呢,就听王青儿淡淡的道:“故事讲完了吗?这并没有冒犯本姑娘的地方吧?哦,应该只是个开始,王爷请继续。” 男人无奈的苦笑,只好接着道:“因为我忘了自己的名姓,姑娘就称我为王靖城,王,自然是姑娘家的姓氏,说明姑娘把握大亲人看待吧,靖城是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姑娘说,那是一个游戏人物的名字(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游戏吧?)后来,青儿姑娘长大了,我们就结为夫妻。” “噗嗤!”青儿毫无征兆的喷笑,她的笑点不光是男人不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笑容来,正色道:“王爷好不正经,做梦都不忘记调/戏草民......” “噗嗤......”这次轮到男人笑喷了,这女子实在可笑的紧,言辞粗俗起来也和我梦中的王青儿一样奇葩。 只听青儿又道:“好吧,我且不计较你占我便宜的事情,你快告诉我后来怎么样了?你登上九五之尊?我做了你的皇后?不对,做这样的梦可是死罪,呸呸呸,我没说我没说,恒、恒亲王殿下,你也就当没听到,民女可什么都没说哦......” “你刚称呼我什么?” “恒、恒亲王殿下......” “本王只是普通的郡王爷,何曾被册封亲王?王姑娘,你可以说实话了......” “你要草民怎么说实话?草民哪里知道亲王或者郡王什么的,随口乱叫罢了。” 男人刹那间只觉得啼笑皆非,他只能选择相信王姑娘所说,她只是胡乱叫的,毕竟,这比相信两个人做一样的梦要合情合理得多。好吧,王姑娘自然不可能知道,所谓的“恒亲王”只是本王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而已,那个称谓说出来当会贻笑大方。 因为,在现实中,自己并非皇爷爷期待的那样,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不是备受朝野信赖和拥戴的皇储之不二人选,要不,青州之役也不至于被人算计,连累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们一起身陷险境,殉难而亡。 如今看来,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死,应该也在英郡王的算计之中。 至于王老头子夫妇收留本王,毫无疑问也是锦辉授意的,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希望从自己身上找到决定屯田戍边大计成败的一纸契约。换句话说,自己的失忆,换来苟且偷生的三年。 实际上,对朝廷和世人而言,自己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坠崖身亡。 昨天晚上,就因为察觉到有人暗中跟踪自己,所以,他才支开王妈妈和王姑娘等人,出其不意生擒那两个黑衣人,使用分筋错骨手,逼迫他们招供,同时,得到一个可悲的消息,自己竟然又死了一次,和三年前尸骨无存不同,这次,有两个替死鬼被烧成了黑炭。 这次被烧死,无疑是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英郡王不得已彻底斩断线索,那两个奴才也并不知道,王婆家被烧是受北靖王家奴所累,只因为,北静王妃生日宴请亲朋好友,厨房里管事的妈妈听说古井巷王婆家的黄酒做得十分好,就去那里卖黄酒,无意中发现,卖酒的青年男子长得很像英年早逝的少主子,不由心生感慨,回府说起,很快就传到王妃那里,北静王夫妇到并未在意,天下长相相似的人太多,若锦尧还活着,早自己回家了。 北静王夫妇没当回事儿,倒让前去祝寿的英郡王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就有了王婆家走水的事情发生。 这也难怪锦尧对父王没抱多大的希望,父王行事太过中庸,论权谋,不及王叔南安王,论行事狠辣,远不及英郡王锦辉,所以,他准备背着父王,亲自了结这件事情。 如今想来,王老爷子和王婆子收留我,肯定是锦辉授意的,目的不用说,就是想从我这个已死的皇孙手里拿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么,姽婳将军是英郡王的人也是实情,否则,就算锦辉知道托娅公主和自己见面的事情,也不可能知道,托娅会拿月亮湖牧场的契约做定情之物。 昨儿想了一晚上,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比如姽婳将军为何会在关键时刻舍命相救,自然是因为她还没有拿到金辉所要的东西。 皇室弟子之间从来都是刀光剑影,就算你没有问鼎九五之位的雄心,也会因为“怀璧”而被当成追杀的猎物。 老实说,他并无意于皇储之位,托娅主动以契约相送,也是因为老皇帝的一句话,谁能成就屯田戍边的伟业,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储。 锦尧的母亲原是草原上的公主,锦尧记得,还是十五岁那年,在那达慕大会上和托娅公主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会芳心暗许,赶到青州和自己会面,并且,以促成自己登上皇储之位为筹码,希望赢得锦尧对自己的青睐。 突然又想到梦中的情景,依稀记得,是托娅算计了王姑娘,这纸契约,是她对王姑娘离开自己的所谓补偿,实则,是向自己呈上的投名状...... 或许,也只有傻子才做得出那样的梦吧? 王青儿突然打断他的沉思,大大咧咧的问到:“王爷,你还没告诉本姑娘,后来,你是怎么辜负我的?是因为托娅公主比本姑娘更漂亮更性感吗?” “王姑娘觉得自己很漂亮吗?”听到王青儿幼稚的追问,男人原本觉得好笑,就在笑容漾开的霎那间,脑海里灵光一闪,锦尧倏地沉下脸来,颇为严肃地回王青儿道:“本王不管是梦靥还是生命轮回,但是,可以肯定,你一定记得那些过往......”(未完待续。) 第327章 江山美人 各有所爱 王青儿犹自装糊涂道:“草民不懂,王爷说的什么梦什么轮回?” 锦尧气极反笑道:“好一个草民,就算荣国府的千金也没听说过,本王和远在漠北草原的托娅公主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吧?还有,姑娘没喝孟婆汤就过了奈何桥吗?竟然还记得恒亲王殿下这个封号......” 显然是被“非同寻常的关系”刺激到,王青儿冷笑道:“我们乡里人习惯把见不得人的关系称之为非同寻常,难道王爷背着妻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青儿的反应足以让男人认定,这女孩子定然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管它是噩梦还是再世轮回,都应该是冥冥中的启示,那就是,他应该珍惜眼前人,这个姑娘把他的爱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而他自己,冲动之下跳下悬崖去寻找她,又在昭示着什么呢? 荣华富贵就如过眼云烟,觊觎九五之尊的皇室子弟,有几个能够善终呢? 或许,那个梦就是在告诉自己,今生今世,最好的选择就是珍惜这份美好的爱情,拥抱这份平淡的幸福。 男人觉得没必要再说废话,论耍嘴皮子功夫,这小东西若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伸手拽住王青儿手腕,猛地一带,青儿就跌进男人宽厚的怀抱里。 “你干什么?唔......” 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霸道地堵住,温存缱绻的热吻,仿佛要榨干她的每一次呼吸...... 恍若经历了一次生命轮回,他们终于平静下来,静静地对望着,突然,一起傻笑起来。 “现在想起来了吗?”锦尧坏笑。 “想起来了,你和托娅公主......” 这句话立刻招来男人的惩处,王青儿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边朝门外走边训斥道:“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说我也是王爷对吧,脑子不清醒吗?本王要把你扔河里去清醒清醒......” “你又犯傻了吗?我们乡下人很保守的,闺房之乐不可以让外人看到。” “还敢提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谁?”王青儿装傻的眨巴着眼睛。 “你!真是小妖精!”男人抱着她转过身来,疾步进了内室,把青儿放倒在炕上,俯身压住道:“没有托娅公主,没有任何其他的女人,我王靖城,今生只要你......” 他们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青儿换了件桃红撒花袄,配一条半新不旧的石榴裙,头发也特意绾成百合髻,云鬓插着一朵宫花。 这些衣饰都是从炕柜里翻出来的,不用猜,这都是王熙凤和平儿姑娘等人打赏的,刘姥姥当成宝贝收藏着,不是逢年过节,也舍不得穿戴。 锦尧备好毛驴儿,扶她坐上去,自己牵着毛驴儿,就像一对进城走亲戚的小夫妻。 “嘻嘻嘻......”王青儿突然笑了起来。 “傻丫头,笑什么呢?” “我想起一首歌,想唱给你听,要听吗?” “唱吧。” “风吹着杨柳,刷啦啦啦啦,小河的水流得儿,哗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儿、她走呀走的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 她唱得快活,锦尧听得开心,终于忍不住打岔道:“原来青儿是想胖娃娃了,哈哈哈......” “滚犊子的!想得美,你和托娅公主生娃娃去......” 话音未落,就被男人从毛驴儿背上拽了下来,栽倒进锦尧怀里,这可不是在屋里,虽然乡间小道上人烟稀少,可毕竟是青天白日之下,青儿害怕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由己挣扎起来。 “锦尧,放我下来,这算什么?我可真恼了哦......” “看来,我得好好给你上一堂课,让你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刚说的不得再提别的论七八糟的名字,转眼就忘了吗?” “锦尧哥,恒王爷,你再饶恕青儿一次吧,下次再不敢了!”远远地看到有人走迎面过来,青儿吓得大叫道:“混球!快放我下来,有人来了,明儿不知道传成什么呢,就算我不在乎,我姥姥,我们老王家都是要脸面的,让他们怎么出去见人......” 这一大段说完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回毛驴儿背上。 男人牵着缰绳,边走边淡淡的教训道:“记住,这里只有你的夫君,名叫王靖城,是位求田问舍的农夫,恒王锦尧已经在青州殉国了,关于那些,不管是梦还是前世的过往,都必须忘得干干净净,你只要记住,我们曾经用生命爱过彼此就够了,既然今生有缘再聚首,我们要好好地从头来过。” 自己渴望的一双人一世情的平凡生活,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来了,猝不及防,却令王青儿激动不已。 按奈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情不自禁的叫道:“靖城哥哥。” 男人淡淡的应道:“嗯?” “我想下来。” “干什么?” “我想抱住你好好地亲几口!”她自认脸皮儿够厚,可是,说这话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耳根子有些发烧。 男人下意识地瞄了对面一眼,那几个挑着担子的农人离他们已经不到一箭之地。 这促狭的小坏蛋,可真会挑时间,撩得人心痒痒,偏又拿她没办法。 “咳咳咳。”男人干咳几声,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矜持点,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最后一次,请你务必回答我。” “说吧。” “都道是恒王好武兼好色,没想到,你会心甘情愿的拜倒在我王青儿的石榴裙下,这是不是说明本姑娘国色天香,美貌无人能敌?” 她是说者无心,听者可就不痛快了,俗话说,揭人莫揭短,打人莫打脸,男人觉得她这就是揪住那些破事儿不放,故意挑衅他的自尊。 就算是求田问舍之辈,男人那点子事儿,本来无可厚非,也就是遇到这个骄傲的女人,自己习惯了对她的宠溺和谦让,否则,本王也不会输得如此狼狈...... 男人没好气的回答道:“你若是皮肤再白一点,****再丰满点,言谈举止再斯文点,个性再温柔点,笑容再妩媚点......” “王靖城,你混蛋!” 青儿恼羞成怒,情急之下从毛驴儿背上扑过去,若非男人及时接住,差点就摔了个狗吃屎。 迎面过来的是个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后生,都是村里首富刘家祥家的雇工,本来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只是东家上王家提了几次亲,就是谈不拢,据说王狗儿和东家积怨颇深,原因就是王狗儿嗜赌如命,不怨自己输光了财产,倒怨恨刘家祥赢了他,后来剁掉手指头发誓,再也不沾赌,也不让家里人和刘家有任何来往。 这些雇工和少东家刘伟祺玩的不错,这会子见青儿一头栽进陌生男子怀里,顿时就哄笑起来。 他们挑着担子累得直喘气,却还不知死活的的调戏青儿道:“哎呦,这不是青儿姑娘吗?打扮得这么漂亮,相亲呢嘛?这位是谁呀?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亲热,当心传出去将来找不到婆家!” “嘻嘻嘻,这小哥儿长得倒怪俊的,难怪你爹不愿和我们东家结亲,感情知道青儿姑娘早背着爹娘,那什么的,自己找婆家了,啊,哈哈哈......” 锦尧知道村里人说话从不咬文嚼字,但是,还真不知道,这里乡风如此粗俗,你们在别处饶舌不关本王、哦,不关爷的事儿,冒犯我的女人,岂不是活腻味了吗! 双手把青儿抱得更紧些,以防她摔出去,身子早已经腾空而起,那几个少年见势不妙,想要闪避哪里来得及,只见兔起鹘落,小路边早倒了一片,挑子里边的东西滚落得满地都是,原来都是刚从树上采摘的新鲜果子。 男人还不解恨,正欲补上几脚,被青儿制止住。 “靖城哥哥,将来都是紧邻,别伤了和气。”青儿先劝住锦尧,然后,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姓王名靖城......” “你的未婚夫?青儿姑娘既然有未婚夫了,你爹为何还要和我们东家谈婚论嫁?前几天我还听少东家说,他爹已经松口了,答应用你家以前的那几亩水田做文定,还说过几天再去你家提亲呢。” 男人脸色冷得象冰,没好声气道:“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王姑娘已有人家,就是在下,等择定吉日,请你们东家喝喜酒。” 语调并不高,却让那几个奴才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这个青年男子是城里人吧?看他全身上下的衣着配饰都很平常,要出远门的样子,竟然马车也没雇一辆,显然不是显贵之家,可是,这人的气场十分强大,简直可说是霸气侧漏。 有个不长眼色的还想找回场子,抡起扁担冲过来,对锦尧耍横道:“哪里来的龟孙子,这么横,你赔我果子......”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锦尧一脚,仰倒在路边挣扎不起来。饶是锦尧并不想把事儿惹大,脚下留情,否则,非得踹断他几根排子骨。 其他人作势意欲群殴,眼前一花,只见青儿已经重新坐在毛驴儿背上,那青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双手环抱胸前,似乎从来就没有移动过。 “走吧走吧,别再惹事儿了。”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奴才见势不妙,忙不迭的劝道,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地上的果子,挑起自己的担子逃也似的离开。 有人临阵逃跑,其他人哪里还敢恋战,不约而同的退下去收拾地上的果子。 “哼!”锦尧冷哼一声,牵着毛驴儿自顾赶路。 他们走出老远,才听到身后七嘴八舌的叫骂起来:“什么东西,穷得连马车都雇不起,还想和我们少东家抢女人,等我们告诉伟祺少爷,明儿逮住那混蛋王八羔子,帮他松松筋骨......” 听到身后恶意的叫骂,男人忍不住笑道:“他们说的伟祺,应该就是恒亲王的侍卫长吧?” 青儿也不由笑弯了双眼,她很喜欢锦尧的洒脱,无论他心里是否有怅然若失的情绪,至少表面上他已经抽离了“恒王锦尧”的羁绊。 微蹙眉头,作沉吟状,甚是认真地揣度着问锦尧道:“靖城哥哥,你说,刘伟祺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有着奇怪的记忆呢?” “他若记得我是他的主子,还敢打我夫人的主意,是不是表明,他嫌自己命太长了?” “切!”你就嘚瑟吧,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去见英郡王,还不知道是谁嫌自己命长呢。 他们此番是去“醉仙居”和英郡王锦辉谈交易的,锦尧说,昨儿晚上盯梢自己的两个人,就是英俊王的心腹侍卫,颇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是奉命保护傻牛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务必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接触的所有人,都将列入英郡王的“监护”名单。 先前在家里时,锦尧就曾和青儿摊牌,告诉她说:“我不想把你拖进危险的漩涡,你也听说了,王妈妈家的房屋走水,并且烧死了两个倒霉鬼,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家那几间破房子也被烧掉,假以时日,你家里的人肯定会受到殃及,既然,英郡王忌惮的是我会和他争皇储之位,我能做的就是帮他铲除恒王锦尧这个竞争对手。” 王青儿道:“这我可就听不懂了,英郡王要除掉你,大可以趁你失忆的时候下手,如此瞒天过海,似乎只想隐瞒你的行踪,或许,他对你尚存兄弟之情,狠不下心来吧?” 锦尧桀骜不驯的微仰着头道:“青儿以为他和你一样善良吗?他不杀我,是因为,他以为月亮湖牧场的契约在我手中,你也知道,能否得到月亮湖牧场,很大程度上决定屯田戍边国策的成败,英郡王企图窃取屯田戍边的功绩,作为他争夺皇储之位的筹码。而本王此行,只想让锦辉明白,江山美人儿,我们各有所好......”(未完待续。) 第328章 岁月静好 酒亦香醇 王青儿捂嘴憋笑道:“我倒忘记契约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那应该是王爷的卖身契吧?既然真的有月亮湖牧场的契约这档子事儿,只怕我记忆中的那些过往也并非全是梦境吧?” “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个荒唐的梦魇!”锦尧没好气儿的回应到。悄悄儿在心里嘀咕着,本王究竟得有多脑残,才能想象得到那样不堪的梦魇。 “不开玩笑了,靖城哥哥,你想过没有,英郡王得到契约后,再也无所顾忌,会不会对我们斩草除根?毕竟你的存在对他永远是一块心病。” 锦尧似笑非笑道:“在青儿的眼中,本王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草民不敢小觑王爷的勇猛,可是,只拳难敌四手,本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到时候非但帮不了你,还会成为你的累赘。” 锦尧漫不经意的道:“青儿放心,我敢带着你去几案英郡王,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 见青儿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好又补充道:“昨日夜里,本王的新别墅不速之客可是络绎不绝,除了你们兄妹和英郡王的家奴,还有我父王府里的小厮德顺和德旺兄弟俩,很显然,古井巷的事情已经引起父王的怀疑,他们跟踪了英郡王府的人,所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结果,螳螂被蝉控制,黄雀隐匿不愿现身,我也就装着没发现他们。” 青儿恍然大悟,自作聪明道:“于是,你就让英郡王的家奴回去禀报英郡王,相约在醉仙居会面,而你父王得到消息,肯定会去那里亲自接应你。” “不是亲自接应,而是亲自去辨别,刘家屯武功非凡的傻子,是不是自己的儿子锦尧。” 王青儿想起再次相遇的情形,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王爷总是这般自信,可我心里还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傻牛,但愿你已经完全恢复记忆......” “这才对了,青儿只能叫我傻牛,从此以后,无论有无外人,都别再提恒王这两个字,我姓王名靖城,因为生来弱智,爹娘昵称我傻牛。如果你真的希望和我长相厮守,就必须记住,恒亲王锦尧已经死于青州,这点,连我自己都必须相信,还要让锦辉有理由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爱江山,有人爱女人,而我不幸就是那个宁要女人不要江山的浪荡子,英郡王会帮我隐藏真实身份,作为回报,我会送他一个人情。” “王爷,哦,这是最后一次叫错。”青儿故意逗乐子,转而很认真的问:“靖城哥哥,你是准备用那份契约做觐见礼吗?” 鬼才知道那分契约是怎么回事儿。锦尧苦笑,我若本王当年并未接受那份契约,会有人相信吗?锦尧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告诉王青儿,免得她更加紧张。 以为自己猜对了,青儿也不再追问,不等锦尧回答,就又担忧的问道:“英郡王一直把你当成劲敌,若是他拿到契约,立刻就向你发难怎么办?他若不信你会放弃荣华富贵,以为你是在玩弄伎俩,算计他,而北静王爷又没有及时赶到,岂不是很危险?所以,你要有所防范才对。” “哈哈哈......”锦尧终于忍俊不住,记忆中的事情真的只是梦吗?这小家伙可一点没有改变呀,这些话可不是一般乡下丫头想得到的吧? “青儿放心,无论英郡王信与不信,我都会努力做好王靖城的,就算将来有人怀疑我就是恒王锦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出来,因为,自甘堕落,沉沦在女人石榴裙下的恒王锦尧只会令皇室血统蒙羞,而皇家族谱上的恒王锦尧,应该是,也必须是不到十八岁就率军出征的少年将军,他已经在几年前为国捐躯,世间至今还流传着颂扬他的浪漫诗句......” “嗬,听你这么说,恒王殿下堪称完美呀,怎么着也是皇室弟子的典范吧?”锦尧这番话令青儿心情大好,骑在马驴背上晃悠悠的,不由就有些犯二,未经思考就脱口调侃道:“草民也曾听过赞美恒王的诗句呢。” “是吗?应该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之类的言辞吧?”锦尧嘚瑟到。 “自古英雄出少年是有的,好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从书上看到的,那时候,王爷还没出生呢,民女只记得两句——恒王好武兼好色,逐教美女习骑射......” 得瑟的笑容倏然凝固,半响,锦尧方讪讪的道:“那位恒王爷,确实够荒唐的......” 没想到锦尧的反应会这样,青儿觉得有些尴尬,同时,也觉得十分抱歉,所谓揭人莫揭短,这不是故意搞事情吗。 “对不起,靖城哥哥,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锦尧都决定放弃荣华富贵,做一个求田问舍的穷汉子,你该感激涕零才是,怎么说也不该拿这个说事儿,这不仅幼稚无聊,还很没心没肺。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说话。很多的遗憾和无奈,很多的感慨和期待,很多的依恋还有很多的误会和理解,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因了这份歉疚,青儿变得沉默寡言,唯恐说错了什么。 锦尧也默然不语,他知道那些年他曾经浪荡于百花丛中,醉生梦死,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作为男人大丈夫,他也不习惯信誓旦旦的承诺,今生才刚开始不是吗,有的是时间用行动表达自己对青儿以及未来生活的钟爱。 毛驴儿走得慢,他们正午出门,来到“醉仙居”时,天色已近黄昏,锦辉的心腹小厮早候在酒楼门口,并未对锦尧施大礼,只是不冷不热的拱手见过,把他们引进二楼的一个雅间。 锦尧一脚迈进酒楼,就发现酒楼里气氛颇不寻常,楼下的大堂虽然开着三五桌酒宴,食客却绝非寻常的顾客,他们静静的享受着美味佳肴,彼此间却很少交谈。锦尧寻思,这些人应该都是锦辉的手下吧,看面相比较陌生,并非英郡王府的家奴,八成是他暗地里养着的那支卫队,对外称是雇佣的镖师,专门押运王府南来北往的货物。当然,他们保护的绝不是普通的货物,而是英郡王私下里经营的铜铁矿石。市井里风传王府走私朝廷禁运之物,因无实据,不敢去官府举报。 青儿也注意到,除了他们所在的这间豪华包房,二楼的包房全都房门紧闭,可是,第六感觉告诉她,那些房间里有人潜伏。 两人在门口对望了一眼,锦尧伸手搂住王青儿的肩膀,让她安心。 这是“醉仙居”最豪华的套房,八仙桌上已经布好碗碟,英郡王锦辉听到禀报,不紧不慢的从内室踱着方步出来,见到锦尧,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没有以平等的身份和他寒暄,而是以尊者的风范,倨傲的在主位上落座,这才玩味的瞥了锦尧一眼。 锦尧早有心理准备,所以,非但并不以为意,表现出的态度,是很适合受到王爷召见的草民该有的谦卑与荣幸。 深深地长揖道:“草民王靖城给王爷请安!” “唔,王靖城?” “回王爷,在下贱姓王,名靖城,这是草民的未婚妻,也姓王,小名儿青儿。”锦尧淡然一笑,侧身对王青儿道:“青儿,过来,拜见英郡王殿下!” 王青儿仪态端庄的对英郡王道了万福,不卑不亢的道:“民女王青儿给王爷请安!” 很显然,英郡王对青儿很感兴趣,对她的关注度甚至超过了锦尧。 “王姑娘免礼,坐吧。”英郡王心安理得的受了大礼,霸气十足而又不失优雅的颔首微笑,示意锦尧和王青儿入座,眼瞅着二人在客位上坐定,蹙眉对锦尧道:“今儿一早,本王就接到飞鸽传讯,说是刘家屯有位姓王的公子求见本王,希望本王在醉仙居宴请他,本王寻思,如今的草民也真够狂妄的,赶明儿只怕要直接请求皇上赐他满汉全席吧?” 锦尧不动声色地回应英郡王的讥讽,淡定的笑道:“王爷教训的是,草民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因草民寻思,如今,朝廷倡导各级官员和皇亲贵族要谦和亲民,而自古以来皇上都称百姓为子民,从这点来说,草民也算是皇上的子孙,做孙儿的请求皇爷爷赏赐满汉全席,顶多也就是奢侈了点儿,却也是人之常情吧?怎么,英郡王觉得是不合国法呢还是家规?” 锦尧这番话滴水不漏,让英郡王感受到除了七分的嘲讽,还有三分威胁的意味儿,却无言以对,更是驳斥不得。 酒楼的侍者川流不息的端来各色菜肴,却并不送进屋里,只在门口候着,由英郡王府的婢女们接过来端上桌,按英郡王的喜好摆放好。 “王公子请,王姑娘请。”英郡王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邀请锦尧和王青儿用膳,见青儿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扭捏,也不像豪门千金那般矜持,是以并不反感。 “民女谢王爷赐宴。”青儿大大方方的谢过。 “王姑娘谈吐沉稳大方,可不像一般乡下女子呢,我听说,王姑娘和荣国府政老的夫人娘家是同宗,论起来是王夫人的侄孙女儿吧,也算是大家闺秀呢,果然气度不凡。” 王青儿暗自揣度着,英郡王这么快就把她的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看来,果然如锦尧所言,任何和恒王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被列入英郡王的黑名单。 “斟酒。”英郡王命令身后的侍女。 眼瞅着侍女在锦尧和王青儿的酒杯里斟满酒,英郡王请道:“王公子,很久没喝过醉仙居的女儿红了吧?先尝尝看,是否能品出当年的味道。” 青儿冷眼旁观,发现英郡王并未举杯,心里不由一个激灵,他什么意思,该不会是...... 心里胡思乱想着,手已经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抢过锦尧面前的酒杯。 本姑娘既然敢来,就已决定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本姑娘虽然并不怕死,却怕这辈子再和锦尧失之交臂。毅然举起酒杯,对英郡王道:“民女敬英郡王一杯!还请王爷赏脸!干!” 王青儿的举动让锦辉一个愣怔,这女子也太没规矩了吧?竟敢对本王如此唐突。 锦尧暗自忍笑,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英郡王吃瘪的样子肯定不怎么好看。也难怪,青儿这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王爷赐座就当推拒,她不过一介草民,怎么敢和王爷平起平坐呢,竟然还荒唐到要王爷赏脸和她干杯...... 英郡王身后的侍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非主子事先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插话,那得宠的贴身婢女早就发话把青儿羞辱得体无完肤。 “哼!”英郡王冷哼一声,饶是他自持修养好,没有脱口叱骂出来:本王倒想赏你脸子,可惜,你有脸面吗? “青儿,王爷赐酒,岂有不喝的道理。”锦尧不动声色地抢走青儿手中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顺手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给自己满上,笑对英郡王道:“岁月静好,酒亦醇香。只是可惜呀,不见竹马少年郎。” 英郡王微眯起双眼,不屑地瞟了青儿一眼,若有所思得对锦尧道:“王公子酒品依旧,只是阅人的品味大不如从前。” “英郡王若是指识别宵小与君子,在下倒也认了,若是指女人,实不相瞒,以前,在下虽然阅人无数,从来都是用眼睛,而如今,在下学会了用心认识女人......” 英郡王微微耸肩,嗤之以鼻道:“王公子是想告诉本王,而今浪子回头,就是被这样一个女子所感召吗?本王可是听说,这女子和王公子认识不到三天,这也太有说服力了吧!” 锦尧一本正经的道:“所谓各花入各眼,在草民的眼中,万紫千红都不过那样,王姑娘就是在下最心仪的那一朵......”(未完待续。) 第329章 惨遭洗脑 变身情圣 “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公子不是浪子回头,简直就是情圣呢!”英郡王依旧保持温文尔雅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斯文,毫不隐晦的对青儿道:“不知道王公子是否对姑娘说起过,当今皇室曾有一个奇葩的恒郡王,收罗了一干美女,组成姽婳卫队,据说女侍卫们皆为人间极品,恒王出征青州,中军帐内,咤紫嫣红,争奇斗艳,以至于红颜终成祸水,恒王锦尧玩物丧志,最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王青儿微微一笑,淡淡的回应道:“我们乡下人为人敦厚为本,从来不议论死人的是非,所谓死者为尊,说话多积点口德,也是乡下人敬重的人品呢。” 这姑娘简直胆大包天,话里话外分明带着鄙视的意味儿,锦辉恼羞成怒,却端着身份,不好直接发作,早有他的贴身丫头接过话去,讥讽王青儿道:“王爷,奴婢还记得姽婳将军带着卫队操练的情形,不过,奴婢实在想不起来,那些女子哪一个不比这女子美丽十倍?若以恒王当年阅人的眼光,这等粗俗的女子,充其量也只配给姽婳将军执鞭牵马到马桶......” 这不光是嘲笑青儿长相粗俗,那自是说,她根本就连做恒王锦尧身边的丫头也不配。 “啪!”锦尧重重地放下茶盅,目光冷厉的盯着英郡王道:“英郡王殿下,在下如今虽然只是一介草民,可是,好歹也是王爷请来的客人,英郡王府何时变得如此没规矩,这个奴婢不好好服侍客人,竟然满嘴胡言乱语的羞辱宾客,莫非这就是英郡王府的待客知道吗?” 那奴婢自持有英郡王撑腰,无所顾忌地撇嘴道:“还当是什么尊贵的宾客,认识三天不到就以身相许,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粗野丫头而已......” 话音未落,锦尧手里的热汤就泼了过去,浇了那女子一头一脸。 “啊,王爷救命,王爷饶命......”婢女烫得尖叫起来,瞬间明白,这个所谓的王公子,或许不仅是长得像恒王,狠戾的个性也十分相像。 “带她下去涂药。”英郡王十分厌恶的挥了挥手。原想消遣锦尧寻点乐子,到头来无趣儿的竟然是自己。 王青儿没想到锦尧会突然动怒,紧张地盯着英郡王,同时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儿,唯恐锦辉会以此为借口处置锦尧。 锦尧可倒好,就如没发生过任何事情,颇为惬意地享受美食的同时,还不忘体贴地给青儿夹菜。 只见他淡定地放下筷子,优雅地举起酒杯,对英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一蹙眉道:“好好的酒宴全被那贱婢搅合了,王爷正在宴客,那贱婢竟然说什么马桶,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王公子可别忘了,你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而本王,有一万个理由,责令你给本王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你是不是应该考虑清楚,怎样才能让本王相信,你不是恒王锦尧,而是刘家屯王家的准女婿!当然,若是王公子的理由成立,本王自会成全你们的姻缘,甚至会考虑赏赐王公子一笔银子,用以表达本王的歉意,” 锦尧示意身后的婢女送上手巾,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慢不经意地拿起酒盅子把玩着,自我解嘲道:“这个理由,还真是很难让王爷信服,因为,草民对王姑娘的宠溺和恩爱,本就是只可意会的事情,怎么办呢,王爷允诺的赏赐,草民还真的没有骨气拒绝,常言道马瘦毛长,人穷志短,实不相瞒,草民如今一无所有,正愁没有银子钱下聘迎娶王姑娘呢。” 或许是觉得刚才出手有些唐突,锦尧长身而立,对英郡王拱手施礼道:“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无论如何,草民这里先谢过王爷的宽宏大度。” 英郡王正眼儿也没看他,只说到:“免礼!王公子还是和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商量,怎么来说服本王吧。” 锦尧淡定地坐回原位,颇为严肃的道:“草民相信,近几年来,草民一直在王爷的用心庇护之下,自当对草民了如指掌,所以,草民不敢有半点隐瞒。草民生来弱智,家里人以及紧邻均称草民为傻牛,草民早年过志学依然未曾婚娶,草民虽然弱智,倒也明白,姑娘们是嫌弃草民生得愚蠢,除了一身蛮力,再也无所长,可是,这位王姑娘突然出现在草民生命里,对草民来说犹如天人下凡,不离不弃的一个亲吻,就把草民从混沌中唤醒,所有过程王爷应该已有耳闻,绝无半点虚假。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王姑娘就是草民的真命天女。草民姓王名靖城,虽然出生贫贱,却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位王姑娘非但对草民有救命之恩,还不嫌弃草民身无长物,愿意收留草民,这等真情,草民自然不能舍弃,这份情感比任何荣华富贵都更值得草民珍惜,草民知道,王爷若非亲身体会,是不可能懂得个中真意,那么,草民只希望王爷相信一个事实,就是恒王因青州之役失利,本应受到朝廷责罚,被姽婳将军等狐狸精魅惑,拒绝与托娅公主和亲,失去得到月亮湖牧场的机会,导致屯田戍边国策延期实现,更是罪上加罪,若恒王还活着,只怕不会有以身殉国的风光,就算当今皇上有心庇护,朝廷律法也会给予他相应的惩罚,所以说,恒王真的是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的。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青州的匪患,原本并未得到朝廷的重大关注,王子皇孙们都把平叛当成获取功名的良机,他是立下军令状才得到这个机会的,所以,出征失利,骄傲如恒王,他最好的归宿只能是“以身殉国”。 “你觉得仅凭你巧舌如簧,就能换取本王的信任吗?” “王爷,草民当然不会如此天真。”你养我三年多,或者说,我能活到今天,不就是仰仗那份契约吗?锦尧笑道:“很遗憾,草民此行只能提供一个消息给王爷,所谓的月亮湖牧场契约已经交给恒王之事,只不过是宝音父女的托词,托娅公主确实和恒王见过面,但是,并未把月亮湖牧场的契约交给恒王,很显然,正因为恒王已死,宝音汗王父女才公然撒此弥天大谎,也许,宝音汗王已经洞悉朝庭屯田戍边的真实目的,权衡利弊,意图单方面撕毁此前的约定。” 英郡王脸色倏然变得无比难看,原以为锦尧此来,会用“契约”做筹码,换取他想保护的女人和他自己的安宁,没想到,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的消耗时间和精力养了他几年,最可悲的是,因古井巷王婆家走水的事情,已经引起北静王对锦尧生死之事的猜疑,听闻北静王已经面告老皇帝,说是古井巷烧死的青年,很可能就是锦尧,而锦尧因伤失忆被锦辉的家人所收养,若非巧合,就必然和南安王以及英郡王锦辉脱不了干系。 既然,锦尧手上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初,就没有理由让他活在这世界上,可是,现在怎么办?该死的王胜(王妈妈的丈夫),竟然对锦尧动了父子之情,一言不合就背着本王悄悄把锦尧送回金陵,让本王陷于不义之地,虽死不足以赎其罪! 像是洞悉锦辉所想,锦尧笃定的坏笑道:“当今皇上年事已高,越来越注重子嗣兴旺和儿孙福祉,最忌恨的莫过于手足相残吧?草民听说,因为恒王之事儿,英郡王受到不白之冤,很可能被排除在皇储候选人之外,不过,若是古井巷王妈妈家房屋重新修建好,王妈妈的黄酒生意重新开张,傻牛当垆沽酒,谣言是否就会不攻自破呢?” 英郡王冷笑道:“这太麻烦了,不如让傻子以恒王锦尧的身份直接回北静王府,来一出认亲大戏,诉说自己如何坠入悬崖,又是如何被王胜所救,大难不死,岂不是精彩?” “这个主意也不错呀,皇上断然不舍得按军令状处置恒王,也就是说,草民性命无忧,就算恒王被革去封号,也比庶民百姓高贵百倍,最重要的就是,草民摇身一变成了北静王的爱子,就会有大把的银子迎娶王姑娘,从此,一双人一世情长相守......” “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恒王殉国之后,皇上和宝音汗王协商,和亲之事继续,由本王取代恒王,只因托娅公主托词,必须找到契约再完婚,所以,你得做好迎娶托娅公主的准备,本王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她只是拿契约说事儿,实际上,托娅公主根本就不愿嫁给本王。” “你知道原因吗?” “什么原因?” “草原上的姑娘和我们这里的淑女们不同,她们十分看重男人的原始冲动,王爷洁身自好一向自律,固然得到朝臣和皇上的赞誉,可是,托娅公主很可能会因此怀疑你,那方面,不行。” “那方面?你大爷的!谁不行了?本王很行!” “哈哈哈......”似乎很满意英郡王的反应,这个伪君子,身边的丫头没少染指,却装出不好女色的样子取悦皇上。 笑够了,锦尧终于正色道:“王爷以为凭在下的本事,如此低声下气的和王爷讨价还价是为了什么?在下带着王姑娘一起来拜见王爷,就是为了表明在下的态度,历经生死之后,在下觉得之前的所谓荣华富贵,在下实在无福消受,王爷试想想,在下好容易看破荣华富贵,难不成要自投罗网重新戴上枷锁,去接受不能自主的婚姻,去面对自己厌倦的女人吗?如今恒王已死,王爷莫非要让草民李代桃僵冒充恒王不成?就算草民不介意,恐怕王姑娘也由不得草民背信弃义,说不定眨眼功夫就会把草民打回原形呢......” “打回原形?”英郡王不解。 锦尧挪动位置,凑到英郡王身边,欠身附耳道:“王兄手下的奴才没有如实禀报吗?兄弟我几年前摔伤大脑,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转眼功夫就恢复记忆,王兄不觉得奇怪吗?答案只有一个,这女子绝非常人,说不定就是她施展了法术,兄弟虽然恢复了记忆,却已经被这位仙女儿选择性的洗脑,兄弟如今对谁都没有感觉,唯独这位姑娘......” 英郡王哪肯相信,可是,再三揣度着,觉得似乎也只有这样,很多疑虑才能得到解释。 本王就说嘛,锦尧自幼狂放不羁,不到十八岁就已经阅人无数,怎么会突然转性,拜倒在这样一个极其平凡的女子脚下。 王青儿见他二人窃窃私语,忍不住插话道:“王爷,民女斗胆进言......” “闭嘴!”英郡王脱口喝止,而后,又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困惑,底气不足的冷笑道:“本王百邪不侵,王姑娘,你以为本王和王公子一样,可以任由你迷惑的吗?” 百毒不侵?难道是锦尧故弄玄虚,用聊斋志异之类的奇谈怪论吓唬英郡王吗? 王青儿本欲以兄弟人伦感化英郡王的,观其言行,不由改变主意道:“若王爷愿意成全民女的姻缘,民女可以为运用一些雕虫小技,为王爷消灾避难。” 英郡王傲然道:“本王的命运向来都是自己掌控,无须王姑娘挂心,本王倒希望王姑娘能够如实坦白,究竟用什么妖术迷惑了王公子。” “王爷明鉴,靖城哥哥能够醒来,乃是顺应天命,并非民女所为,民女出手相救,是因为民女恰巧启动了先知的能量,知道他是民女的未婚夫婿。” “哦,是吗?”英郡王也斜着双眼瞟着青儿,不置可否。 “很可惜,这种能量非民女所能控制,总在不经意间感知到一些信息,比如说,刚才民女就预测到关于王爷的一些未知之事......”(未完待续。) 第330章 隔墙有耳 王爷驾到 趁两个男人打口水仗的时候,王青儿已经酒足饭饱,转过身去,从侍女手中的托盘里拿手巾擦干净嘴脸,似乎这才觉悟到,身为草民对王爷应有的敬畏与尊重。 循规蹈矩的起身,冲王爷道过万福,以“民女”应有的正确姿态,对英郡王道:“民女恳请王爷明鉴,民女从来不敢打诳语,民女也绝非妖魔,从来不会什么点石成金、穿墙隐形的邪门妖术,否则,民女也不会穷得家徒四壁,老实说,若非得荣国府当家奶奶的时常接济,民女家早些年就已经沦落到温饱不济的境地。民女所具备的一些小伎俩,既不会损人,也不能利己,不过就是几年前被一个跛脚道人催眠,偶尔会在睡梦中看到未来的一些事情,实不相瞒,民女在梦中看过一本史书,应该是本朝大事记,说出来恐对皇上大不敬,所以,民女从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英郡王沉吟片刻,对几个侍女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吩咐下去,没有本王传唤,任何人不得走近房门一丈以内......” 众侍女敛声屏气的退出包房,顺手关上房门。 英郡王收回目光,吩咐青儿到:“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请王姑娘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你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本王都恕你无罪。” 王青儿字正腔圆的开始背书:“庆丰三十三年春,帝崩,南安王登基,开启庆安元年,翌年七月初三日,帝暴病归天,皇太子锦辉继位......” “噗嗤......”锦辉正在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失色道:“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书上就这么写的。”青儿说完这句话,颇为同情的瞥了锦尧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继续叙述到:“至于恒王爷,很不幸,书上是这么记载的,恒王锦尧庆丰二十三年出师青州剿匪不利殉国。” 英郡王还在震惊中,根本就没注意到这句话,锦尧倒是忍不住了,追问道:“王姑娘快别吞吞吐吐的,关于恒王那个倒霉鬼,后边是怎么说的?” “没有了。” “没有了?” “对,就这一句冷漠无情的叙述。” 锦尧讪讪的道:“在下明白了,为何那个虚幻的梦没有结局,因为,恒王死了,故事无法再延续下去,而活着的王靖城,永远不可能跻身历史名录之中。” 英郡王久久无法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冷冷地盯着王青儿的眼睛,似乎在分析,这女子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终于,冷冷地质问道:“王姑娘就是用这些先知给王公子洗脑的吧?让他明哲保身,退出皇储的竞争,让他放弃和别的女子联姻,因为你才是他的命中注定?” 王青儿不置可否,笑眯眯地迎着英郡王的目光,颇为镇定的道:“王爷,书上还记载了其他事情,截至今日之前的都已经成为事实,所以,民女确定那本史书的记载应该是可信的,现在是元丰三十年,好在很多事情不用等太久,就可以得到证实,请王爷相信,民女别无奢求,民女只希望,王爷看在已经死去的恒王份儿上,成全民女和靖城哥哥的姻缘。” 英郡王扭头冷冷地盯着锦尧看,心里感慨万分,无论自己几年后就能登上九五之尊,也无论这女子的预言是否能成真,锦尧都有着让他羡慕的地方,至少,他不用勉强接受自己不想要的婚姻,甚至还要遵从皇上的旨意,强迫自己去取悦自己并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女子,最最令他怅惘的是,他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可是,却不能对她说,他想娶她为妻。 不等英郡王开口,锦尧就抢着自嘲道“青儿能照顾一下在下的感受吗?别再一遍一遍的重复某人已死好吗?很伤心啊。” “知道伤心很好呀,总不能老是没心没肺吧?” 听出王青儿的画外音,锦尧有些内疚,扪心自问,梦中的所作所为,是否算是没心没肺呢? 为什么,人们总是会忽略身边的人或事,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拥有的一切十多么的弥足珍贵。 锦尧掩饰性地打断王青儿的话,贪婪地追问英郡王道:“王爷已经被草民说服了吧?草民想知道王爷承诺的赏赐,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哼!英郡王心里冷哼一声,本王的赏赐是一定有的,只怕你们没有命享用。 英郡王的心情很是复杂,究竟是斩草除根,还是干脆把锦尧带回北静王府,以洗清自己谋害恒王的嫌疑,怎么做才是对的?万一判断失误,又会产生怎样的后果?锦辉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最初决断,锦尧的存在对自己究竟是利是弊。 静得吓人的门外突然噪杂起来,从楼梯口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地近了,然后,来人被挡在豪华包房门外。 “奴才给北静王爷请安!王爷,我们主子正在和人说话,容奴才先禀报一声......” “扑通”,听声音就知道,拦路的奴才被一脚踹飞,摔倒在地上。 不等屋里人有所反应,房门已经被大力踹开,北静王一眼看到锦尧,刹那间竟然愣怔住,这就是锦尧,他的儿子还活着,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锦尧,你,果然、还活着......” 英郡王反倒松了口气,这样很好,顺应自然,不需要再纠结怎么抉择,因为,他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今后再想除掉锦尧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王叔是怎么得到消息的?锦辉正准备派人请王叔来确定一下,这位,自称姓王名靖城,是不是,酷似锦尧兄弟......” 北静王百感交集的死死盯着锦尧,全然没有搭理英郡王的意思。 然而,现实却是那么残酷,酷似锦尧的青年接过话头去,满头雾水地问英郡王道:“敢问王爷,这位大人是谁呀,这么看着草民,草民诚惶诚恐......” 竟会听他这么说,感觉得了意,甚是殷勤的上前一步,扶着北静王的胳膊道:“侄儿不知道王叔驾临,有失远迎,请王叔恕罪,王叔请上座。” 安顿北静王在自己的尊位上落座,又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沏茶来,让掌柜的把本王寄存在这里的碧螺春沏一壶来,务必要用我父王常用的那套紫砂茶具......” 北静王平日行事甚是低调,在南安王父子面前尤其内敛隐忍,今儿也是担心儿子安危,听说酷似锦尧的傻子突然去了刘家屯,并且生擒了英郡王派去跟踪他的家奴,傻子和英郡王约好,未时在“醉仙居”会面,那傻子长得和少主子一模一样,感觉像是少主子失忆了一样。 北静王深知,锦辉甚是忌惮锦尧,因为托娅公主的原因,对锦尧更是非常妒忌,他肯花血本藏匿一个酷似锦尧的傻子,足以说明,这傻子若飞就是锦尧本人,就是和他们父子的阴谋有重要关联的人,比如说,他们完全可以控制傻子,冒充锦尧做一些谋逆的事情,嫁祸给自己,借以铲除北静王府吗? 由于事先已经禀报皇上,加上对英郡王父子怨念已深,所以,带着亲卫赶到酒楼,压根儿就没想再和他们客气,直奔主题,目的就是来带走酷似锦尧的傻子,查明事情的真相。 等到见了傻子本人,北静王几乎立刻就做出判断,这就是自己的儿子锦尧。 不等奴才吩咐下去,掌柜的就已经亲自沏好茶送来。贡品碧螺春,用的自然是北静王爷常用的紫砂茶具。 “醉仙居”是京城第一等有名儿的酒楼,是王孙公子们日常聚集之地,掌柜的对各府里主子的习惯可谓了若指掌。 北静王和南安王兄弟两,都喜欢喝碧螺春茶。 锦辉接过茶壶,亲自给北静王斟了一盅热茶,然后,顺手给自己也斟满一杯,先深呼吸闻一下茶香,然后,优雅地呷了一口,恭恭敬敬地对北静王道:“王叔,这是今年的雨前贡品,闻之清香扑鼻,难得他们保存得如此之好,就如新采摘的一样绿意氤氲。” 锦尧和王青儿衣服手足无措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屋子一角,大气儿也不敢出。 英郡王在自己面前如此谦恭,实在是十分罕见的,北静王倒不好再给他难堪。 北静王呷一口茶,面色渐渐柔和下来,对英郡王道“锦辉你也坐吧。本王来这里是尊你皇爷爷口谕,前来传唤王二牛的,因为,有人报官,这人几天前被烧死家中,按理儿,是不应出现在酒楼里的,本王更没想到,这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恒王再生。” 锦辉已从见到北静王之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闻言对锦尧微微一笑,故意调侃道:“王公子,本王刚说什么来着?现在连恒王的亲爹都觉得你酷似锦尧,如今还怀疑本王派人寻找你是有什么恶意吗?” “草民惶恐,草民并不敢对王爷有半点不敬之意。”锦尧谦卑的点头哈腰,看这样子,平日里在市井里呆着,没少看市井小人物的言行举止。 看到北静王几年时间又多了很多白发,心里很是不忍,可是,自打知道最终登上九五之尊的是南安王父子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远离皇室争斗,他可以想象得到,父王若不及时抽身,最后也将沦为皇储之争的牺牲品。 同时,他也清楚,父王手中的底牌就是自己,而自己的价值,就在于和托娅公主和亲,获得宝音汗王对朝廷屯田戍边的支持。要想让父王淡出权势之争,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 锦尧不承认他这是在为自己的不孝找理由,但是,他也十分清楚,拒绝做回恒王锦尧,有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正是为了王青儿,他可不敢再试一次,奉旨与托娅公主和亲,看王青儿是不是真的像梦中那样,为他殉情。 锦辉这会儿似乎做戏上瘾,翻云覆雨的折腾,紧追着锦尧不放手。 他对北静王道:“王叔,王公子说自己家徒四壁,穷困潦倒,连媳妇儿都娶不起,可是,你看他举手投足,还有刚才吃饭饮酒时的样子,活脱脱就是锦尧兄弟的翻版,若非他再三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锦尧,我真会把他当成锦尧兄弟抓起来,早送到王叔府上了。” 锦尧苦笑道:“草民虽然很想一步登天,冒充恒王殿下,可草民也知道,假的就是假的,万一被人戳穿骗局,草民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草民请求王爷赎罪,草民实在不该长得像恒王爷,要不,草民斗胆高攀,若能承蒙王爷垂青,草民救拜在王爷门下,做孙子做牛马都可以。” 这是他的真心话,所以,他的举动看在北静王眼里是那么情真意切。 “都说你傻,我看你比谁都精明着呢,到知道顺杆子爬,刚才还在敲诈本王,要本王赏赐你去王姑娘家下聘的银子,这会儿又想从我王叔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北静王接过话去道:“本王且问你,你家走水烧死的都是谁?你究竟是得到什么消息,决定带着你娘起家逃走的?本王要听实话,你若如实回答,本王只会酌情赏你。” 锦尧做委屈状,畏畏缩缩的瞟了英郡王一眼,壮着胆儿回话道:“启禀王爷,这都是被英郡王殿下所逼,英郡王三番五次的派人来草民家,硬要草民承认自己就是什么王爷,吓死草民了,我倒想承认自己是什么王爷,至少不用当街沽酒,有大把的银子钱花,从此再也不用愁娶媳妇儿的事情,可惜我娘不愿意,说是我爹狠心抛下她一个人走了,若是我再跟人走了,她无依无靠将来老了连送终的人都没一个,草民自幼走失,混迹市井之中多年,得养父收留才有了一个家,我娘对我很好,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做人当知恩图报,草民怎么敢抛下娘不管呢。”(未完待续。) 第331章 生死契约 同命鸳鸯 北静王听得一头雾水,好容易理出个头绪来,看这样子,这孩子还没傻到家,还能把自己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并非那两奴才禀报的那样,完全失去记忆的模样,可是,面前这孩子这分明就是锦尧呀,他没有道理和锦辉混在一起,更没道理不认自己的父亲呀。 越想越心烦意乱,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追问道:“本王问你,烧死在你家里的人是谁?你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王爷,草民正待交代呢。”锦尧故意装痴卖傻,却难掩一些习惯性的动作,只见他一提嘴角作无奈状道:“我娘怕我听信了那些人的话,抛下她认别人做娘亲去,就吩咐收拾了家中细软,带着草民逃到乡下,对了,就是东门外的刘家屯,我岳父他们就那村的呀,我娘在那里买了一座院子,我们准备在乡下居住,不回城里了。” “王公子,我王叔问你,可知道你家里走水是怎么回事儿?会不会是你故意放的火?” “你胡说,我们家好好儿的,我亲眼看娘锁的门,怎么会跑进人去?我们又没在家里,有没人烧饭,怎么会烧了房子,王爷你不是好人,傻牛要回家去,不和你说了......” 刚还彬彬有礼的王公子,转眼就有些语无伦次,别说北静王爷了,就连英郡王都觉得有些意外,拿不准这是装的呢,还是这人的伤情已经不可逆转,他的大脑依旧会间歇性的不正常。 叔侄两人面面相觑,锦辉突然若有所思地瞟了王青儿一样,那丫头全然没有害怕的样子,仿佛见到王爷就像见到村里的张三李四一样,太淡定了,倒显得不正常。 “王姑娘好手段。”锦辉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女子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很害怕北静王和锦尧相认吧?若是她真的能够控制锦尧,倒并非坏事,这乡下丫头显然是看上了锦尧英挺帅气,想要嫁给他,若是他恢复北静王爷府少爷的身份,这丫头的精心算计岂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青儿站得腿都酸痛了,也不见人和她搭腔,倒像她只是屋里的摆设,这会儿乍然听到英郡王的话,竟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道:“什么手段?王爷的话民女不懂。” “王叔,侄儿刚还打算去请王叔来,帮侄儿拿个主意,这位王公子此前还说,他原本傻得都没姑娘愿意嫁他,自打见了这位王姑娘,就如再世轮回一样,把前尘后世都记起来了,所以,侄儿怀疑,这姑娘用什么法术,催眠了锦尧兄弟,以至于他连王叔也不认了。” 北静王心里原以为锦辉会掩饰锦尧的身份,否则,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地隐藏锦尧的踪迹,可这会儿眼见为实,他似乎只是善意而为,想要证实眼前这青年的真实身份而已。 青儿一直在暗自盘算着,锦尧此行的真正目的,或许,他也没有成熟的想法,不过就是见招拆招,但是,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锦尧的最终目的,出门前锦尧再三强调过,他们曾经的过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些过往让他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他说:“当我站在你坠崖的地方,心里翻来覆去所想的就一句话,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会无视全世界的诱惑,只要和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尽管并不知道,恒王若是活着出现在朝堂之上,将会受到什么惩处,但是,至少青儿心里十分明白,锦尧若想逃避和亲的命运,就只有继续装痴卖傻,他不能与父亲相认,也是担心连累北静王和家人吧? 英郡王突然发难,大出她的意料,难道,这为王爷也希望“锦尧复活”吗?没道理呀。 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英郡王的质疑呢,就听北静王爷道:“锦辉侄儿,倒是难为你了,感情你一直在寻找锦尧,是本王错怪你了。” “王叔的心情侄儿怎能不知?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世上最悲惨的事情,侄儿和王叔毕竟流着同样的血,王叔的悲伤,侄儿岂能不感同身受!实不相瞒,这王公子并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谁,他是侄儿的家奴王胜走镖途中遇到的,那王胜并不认识锦尧兄弟,因他夫妇绝后,见这青年长得英俊健硕,便想领养个儿子为自己养老送终,难得王胜一片苦心,因见王公子一时呆一时傻,就寄养在一位行医的兄弟家中,希望能治好这人的痴傻毛病,后来王胜不幸遇难,王婆子便把他接回金陵,这才被侄儿无意中发现,可能是见他太像锦尧兄弟了,急于得到答案,逼得紧了,那王婆子害怕侄儿夺走她儿子,竟然收拾了家中细软逃往乡下,至于她家走水之事儿,侄儿蒙受不白之冤,也正在加紧调查之中呢。” 北静王道:“那依贤侄之见,会是什么人要对锦尧下手呢?” “王叔觉得这就是锦尧兄弟吗?那就是说,王叔和侄儿想的一样呢,侄儿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侄儿害怕平白的惹王叔伤心,就没敢告诉王叔,原打算请个太医给他诊治一段时间,等有些眉目了,再禀报王叔呢。” 英郡王说着,故作淡定的亲自为北静王爷斟茶,接着又道:“侄儿也曾盘算过,想要加害锦尧兄弟的总不过那几家,也许,被烧死的人,就是企图加害恒王锦尧之真凶,可惜死人是无法说话的,侄儿倒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很好,暗中打锦尧兄弟主意的,从此也有了顾忌。” 锦尧不动声色地冲青儿傻笑,可是,那眼神无疑是在告诉青儿,现在知道锦辉老谋深算的本事了吧,这番话说破不点破,北静王就算猜到那把火是何人所放,也只会对锦辉心存感激,既然过程已无法复原,那就只看结果,而结果就是,酷似锦尧的人就在面前,毫发无损。 “媳妇儿,王爷说的什么锦尧也是什么王爷吗?太好了,我要做王爷,我要做锦尧......” “嗤!”英郡王不屑,这也装的太假了吧? “孩子,你真的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吗?”北静王满眼期待。 “我、草民、是、是王靖城,不对,媳妇儿,我可以做王爷吗?我是王爷,我是锦尧,草民想起来了,我是王爷,我是锦尧,嘿嘿......” 北静王眼前一黑,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本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孩子不承认他是锦尧时,本王失望之极,现在他承认了,本王却更加失望更加伤感呢...... 王青儿不由暗赞锦尧这招使得好,以退为进,与其口口声声否认自己是恒王,被人苦苦相逼着要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如痛快的应承下来,看他们怎么办。 哈哈哈,犹如一记漂亮的本垒打,把所有的烦恼一杆出局。 眼瞅着英郡王一副旁边看热闹的模样,北静王的悲伤和怅惘令人感受到揪心的悲凉,王青儿终是有些不落忍,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总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王爷万福金安,民女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哦,王姑娘但说无妨。” “王爷,依民女愚见,王公子如今的状况,承认不承认自己是恒王爷都没有任何意义,真正疼爱他的人,最想看到的应该是他能无忧无虑的好好生活,若是条件许可,也可以请名医为止医治,或许,王公子只是暂时失意,假以时日,他就会慢慢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所有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王青儿一直没敢多言,所以,这番说道很得北静王好感,唔,并不像寻常的乡下姑娘,言辞既不不粗俗,举止也不怯懦,况且,这毕竟是锦尧喜欢并信赖的女子,北静王多少心存感激,好吧,即使,这孩子真的并不是锦尧,本王也希望这位姑娘能一如既往,照顾这个酷似锦尧的孩子,带给他幸福与快乐。 北静王当即决定到:“王姑娘说得极是,这样吧,锦辉,王叔就先把这孩子带回我府上,也让府里的人都辨认一下。王叔如今也老了,膝下就着锦尧一个儿子,若能的他重回承欢膝下,就算呆傻一点也聊胜于无。总之,这次能见到这孩子,贤侄没少费心思,王叔记下这份孝心,他日用得上王叔时,定当回报贤侄这份情意。” 若是除掉锦尧这个障碍,同时,又能够和北静王爷化干戈为玉帛,那自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等于是给自己争取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可是,锦尧若只是演戏,另有所谋,身怀叵测,自己岂不是养虎为患,放虎归山吗? 锦尧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能不知道英郡王在打什么算盘,当即暴走道:“媳妇儿,我不和这人走,我娘说了,不能相信陌生人,快走吧,我要回家,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 青儿也是及聪慧的,立刻就陪他唱起双簧来,抢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安抚道:“王公子别怕别怕,有我呢,我可是下凡的天女,是菩萨派保你平安的,谁也不敢谋害你,我这就带你去找王妈妈,可是,王爷刚承诺打赏你下聘的银子呢,你没拿银子这就走吗?” 听到“银子”二字,傻牛立刻满眼放光,瞬间就忘了刚才的事情,紧赶着锦辉道:“王爷可不兴耍赖,说好的打赏我银子呢......” 英郡王发自内心的微笑,高声召唤门外的管家到:“将师爷,身上带银子了吗?打赏这位王公子十两银子。” 出手如此小气,当然不是英郡王吝啬,而是,表明一种态度,通过近距离接触,他越来越不相信这傻子就是锦尧。 锦尧接过银子,夸张地对青儿道:“天哪,这么大一锭银子,媳妇儿,给,都给你,这下你爹不会说我又傻又穷配不上你了吧?” 青儿啼笑皆非,这家伙,有必要这么卖力的演戏吗?其实,他不说话只是傻笑还好,这一开口反倒觉得又故意作息的嫌疑。 这当然只是她自己的感觉,在北静王眼中,这孩子傻得好不可怜,就算他真的不是锦尧,也让自己心痛的不行,不由自主地想要给他宠爱。 北静王对锦尧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锦尧犹豫的望着青儿,像是在征求她的许可。 青儿微笑着点头,鼓励他去见自己的父王。 “媳妇儿,这位老王爷也要打赏靖城吗?太好了!”锦尧没心没肺的嚷嚷着,掩饰着心中的狂风暴雨。 锦尧小跑几步过去,忍着眼泪跪拜在父王膝下,半天不敢抬起头来。 北静王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也没看票面是多少,直接把银票塞进他的手心里。 装着低头看银票,泪眼婆娑的,并未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想来票面一定是不会小的,锦尧趁机“咚咚咚”给父王叩了几个响头,貌似喜极而泣到:“媳妇儿,王爷打赏好多银子呢,我们有好多银子呢,这下好了,聘银有了,我家的房子也有钱修缮了,我们家去结婚吧,我娘说,我们家的四合院够大,就算有很多傻牛和青儿也都住得下呢,我要和你生好多傻牛和青儿......” “咳咳咳......”北静王强忍着心酸,干咳起来,好容易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一抹笑纹,语调颇为慈祥的对王青儿道:“姑娘说的很有道理,本王也就不勉强王公子了,咳咳,那个,姑娘,是这孩子的未婚妻吗?” 不等青儿回答,英郡王就抢着道:“王叔不知,王公子刚还说,这姑娘是他命中注定的小娘子,他们签订有生死契约,若是他辜负了这位姑娘,哦,不对,应该说是下凡的仙女,天神就会把他打回原形......” “什么原形?”北静王不由一怔。 “也没什么,靖城之前有些呆傻,自从和民女在一起,变得像正常人了,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想起更多的事情......” 王青儿话音未落,就听锦尧嚷嚷起来:“王爷吉祥,我是听娘说的,姻缘天定,傻牛和王姑娘就是一对儿同命鸳鸯......”(未完待续。) 第332章 风轻夜静 酒醉花酩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安慰北静王爷的意思,何止是姻缘,就连孩儿的命运也自有定数,强求不得的,就算我真的是锦尧,如今过得很开心不是很好吗? 英郡王也颇为感慨的对北静王道:“王叔,不是侄儿诅咒锦尧兄弟,他能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若是锦尧今儿真的生还,只怕还得履行军令状,王叔若一心护短,说不定还会受其牵连,所以,我倒想通了,以后就算真的遇到锦尧兄弟,他不主动相认,我也只做相遇不相识,有时候,顺其自然就是最美好的结局,不知道侄儿说的可有道理?” 这番话,益发拉近了锦辉和北静王爷之间的距离,北静王点头道:“贤侄说得极是,锦尧若真的还活着,已经是老天的格外眷顾,他若不认我这个父王,也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若只是强求,倒让孩子为难,王叔谢谢你了!” 锦尧知道,父王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想让自己知道,若你真的是锦尧,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就是对父王最大的慰藉。 确实,失去锦尧之后,北静王才明白,所谓的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能比锦尧好好活着,承欢膝下,阖家享受天伦更让人向往的呢? 再看英郡王时,也不觉得那么可憎了,至少,只要自己能谨守约定,他就不会继续于与父王为敌,而父王感念他有心找寻和关照自己的这份心意,也会主动冰释前嫌,这实在是皆大喜欢的事情,试问,若非和自己过意不去,谁愿意和未来的君王背道而驰,甚至于为敌呢? 英郡王暗自得意,悄悄儿瞟了锦尧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相对,第一次像真正的兄弟那样默契的相视一笑。 王青儿不失时机地走过去,深深地向北静王道过万福,颇为得体的道:“民女替拙夫谢王爷打赏!虽然民女并不知道王爷因何错爱拙夫靖城,但是,民女请王爷放心,民女会像爱惜自己的生命那样守护靖城哥哥,给他全心全意的爱,若是有一天,靖城哥哥想起什么事情,想要去王府拜见王爷,还望王爷恩准,民女当陪同拙夫前往,去给王爷请安。” “嗯,希望姑娘能好好照顾这孩子,本王随时欢迎你们来府上做客。”北静王故作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起身,对英郡王告辞道:“贤侄有时间来王叔家喝茶,我那里新得了皇上赏赐的西湖龙井,正是贤侄喜欢的。对了,今日之事,王叔自会向皇上解释清楚。至于这孩子,无论他是谁,王叔都希望贤侄能继续帮我照顾,总别让他出社么意外才好。” 英郡王乖巧地点头应允道:“王叔放心,侄儿多派几个人去,先帮他们把家安顿下来,若是有必要,侄儿的人也会不惜一切保证他们的安全,将来王叔若想去乡下解闷儿,侄儿愿意陪王叔去刘家屯走一趟,但愿那时候有很多傻牛和青儿迎接我们。” “就这么说定了!”北静王拍拍锦辉的肩膀,默默对锦尧点了点头,百感交集的带着自己的家奴们离开了酒楼。 锦尧目送父王离开,半响方才收回目光,对锦辉道:“草民今儿怎么会如此感动,其实,除了荣华富贵,还有更值得我们珍惜的东西,不是吗?无论如何,英郡王殿下,谢谢!” “王公子客气,我们各得其所,要说谢,本王倒要好好谢谢你才是。”谢谢你解除了本王和你父王的之间的成见与隔阂,当然,他若识时务,跟着本王,今后,自会得到好处的。 王青儿靠在包间门背后,把玩儿着那锭十两的银子。因锦辉吩咐过,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十丈以外候命,当即也不避讳,对锦辉笑道:“这就是王爷赏赐给靖城哥哥的银子吗?民女特别想请问王爷,你们城里的大家闺秀,聘礼一般是多少?”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她们要嫁的是什么样的公子。”英郡王不怀好意地对锦尧挑挤眉弄眼儿,挑事儿道:“王姑娘可听说过恒王殿下?若是他愿娶,金陵的千金大小姐们哪里还敢计较聘礼的轻重,都恨不能倒贴上门儿,为了取悦于他,只有嫌自己嫁妆少的。” “王爷这样说,民女心里舒坦多了,民女还以为,在王爷眼中,民女的身价就只值这区区十两银子呢。” 锦尧跟着调侃道:“就是,想当年,恒王殿下差点就赢得一个牧场做文定呢。” 英郡王忍不住撇嘴,自我解嘲道:“你倒嫌少,本王敢粗略的算了算,古井巷的房子重建得好几百银子,刘家屯的那个小四合院儿,连买带修缮也得两三百银子,本王白给人做嫁衣,到头来还没落个好,果然,好人难做,恶鬼难缠呀!” 因又道:“天快黑了,你们今儿肯定赶不回去了,本王寻思,也不好请你们去府上居住,这十两银子不过是今日你们住店的钱。” “兄弟今儿出门,还真没带一个子儿,谢谢哥哥想得周全。”锦尧有意改善关系,是以连称谓都变了。 感觉这个氛围不错,正适合投桃报李,王青儿也笑着卖关子道:“王爷忘了民女颇有些雕虫小技吗?既然敢开口,自然不敢平白的让王爷破费的。” 英郡王这才想起来,王青儿说过,她在什么地方看过本朝的《大事记》,所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似乎开始信了,毕竟,她说的并非太遥远的事情。 故意漫不经心地道:“王姑娘是说还有更震撼的大事记吗?最好是本王敢听的故事。” “民女保证,是王爷喜欢听的故事。”青儿顽皮的笑弯了双眼,讨价还价道:“可是,民女身无长物,就指着这点儿微末技能换点嫁资呢。” 英郡王也斜着锦尧,实力不屑道:“这就是王公子喜欢的姑娘?本王怀疑,她是不是钻钱眼里了,眼里还有公子你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青儿眼里只有钱,就如同草民眼里只有青儿一样。” 好吧,你们赢了。 英郡王掏出一张银票来,在桌面上展开,对青儿道:“说吧,若是你的故事能吓着本王,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王青儿挺直身子,正襟危坐,以示自己有多严肃:“景元二年,云妃托娅诞大皇子,帝心大悦,赐翡翠如意,封云贵妃。对了,据记载,庆丰二十七年春,帝时为英郡王,与漠北托娅公主和亲,同年获封皇太孙。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和亲,带来了漠北边关最繁荣和平的十年。” 锦辉笑道:“史书没有记载,本王是怎么赢得托娅公主芳心的吗?” “正史并未记载,不过野史倒是传说,英郡王去漠北巡视屯田戍边之事,顺便亲自面见了托娅公主,然后,那个,有些事情,民女实在是说不出口,总而言之,你们一夜相聚,托娅公主翌日便催促宝音汗王,上书请求皇上,早日举办和亲大典。” 英郡王显得有些迷茫,被锦尧附耳一番言传身教,不由脱口正色回应锦尧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本王是不会碰触自己的底线的。” 王青儿脸蛋儿微微有些发烧,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笃定:“王爷,好在这事儿也就不到一年时间就能证实,这张银票请王爷先收好,明年王爷和亲大典之后,民女再来求王爷赏赐。” 锦尧打断她的话,蹙眉道:“好了,正史还不知道有几分真呢,又来说野史,说不定就和那折子戏唱的戏文一样,都是些无聊文人们杜撰来供人取乐的。王爷,草民今儿还没敬酒呢,现成的女儿红,不如我们再饮几杯?” “看样子王公子还没尽兴,本王既然做东,当然应该让王公子一醉方休,尽兴而归。” 当即吩咐又上了几个小菜,一个下酒的大拼盘,两个男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喝了整整一坛子女儿红。 最后,还是青儿替他们传下话去,让送来醒酒茶。 侍女们看英郡王有些醉了,抢着来服侍,为几个人端茶倒水。 英郡王优雅地端起茶盅,轻呷慢饮,锦尧则举杯做牛饮,连续几杯都是一口而尽,英郡王笑看他出丑,示意婢女再为之斟满。 锦尧犹自笑道:“王爷休要笑话草民,只因刘姥姥家烧菜口味重,别是喝粥时就的小菜,都是酸腌菜和腌萝卜条子之类,草民早上吃多了,这会儿觉得口渴,刚在这里又多饮了几杯酒,越发口干舌燥,来,再给草民一杯,喝了好、好醒酒。” 因有婢女在屋里忙乎,青儿不由暗自担心,若是锦尧酒后失言,说出不该说的话来,那时可就麻烦了。 连忙推了他一把,提醒道:“靖城哥哥,我们该去寻个客栈歇息了,天不早了,英郡王王殿下也要回府歇息了呢。” 锦尧哪里肯就走,只听他借着酒意对锦辉吹牛道:“英郡王殿下今儿肯召见草民,就说明草民运气不差,从今往后,草民自然要借王爷的洪福,安家立业,娶妻生子,到时候,王爷可不许羡慕草民,眼瞅着草民日子过得逍遥自在,王爷兴许巴不得和草民一样,携二三红颜知己,隐匿山水之中,采菊东篱之下,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锦辉也担心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沉着脸吩咐心腹奴才道:“去让对面客栈的掌柜准备两间上房,把王公子和王姑娘安顿好。你们二人就跟着王公子,记住,给本王小心侍候着,有什么意外立刻回来禀告本王。” 那俩奴才应了,这些人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的光棍,见英郡王对王青儿颇为客气,他们的态度也比之前谦恭了许多。 当即两个奴才搀扶着锦尧,王青儿紧随其后,径直去街对面挂着“宾至如归”匾额的客栈,要了两间紧连着的上房,安置锦尧在床上躺下,伙计自送来热水,王青儿亲自服侍他洗了脸,又给他泡了热水脚,那两奴才早在隔壁的房间住下,王青儿有些糊涂,听英郡王的口吻,似乎是吩咐给他两一人准备一间客房吧? 不过,这样也好,锦尧醉酒未醒,她原本也没打算离开。 出去又要了热水,自己也洗漱了,无意间觉得对面房屋的客人有些眼熟,回屋里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其中一人好像是刚才跟着北静王的奴才。 当即心里暗笑,不错,四个侍卫近身守卫,难怪锦尧睡得那么安稳。 时候既然已近中秋,夜晚还是颇为凉爽,床榻上就只有一床薄被,王青儿略一犹豫,还是掀开被角,钻了进去,没想到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就翻过身来,把她死死地揽进怀里。 “喂,这算什么?竟然装醉吓唬人。” “靖城哥哥酒品很好的,不会借酒发疯,青儿怕什么?” “你说呢?” “我说吗,肯定是怕靖城哥哥酒后乱/性......” 锦尧说着,双手就不规矩起来,惹得王青儿不停挣扎,啼笑皆非道:“别闹,今儿骑在毛驴儿背上好一顿颠簸,在酒楼里又一刻不敢放松,累了一天,你让我歇会儿好不好?” 男人喷着酒气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呢,就这么淡定?好没意思。” “傻子,你要怎样才有意思?要不本姑娘泪流满面哀求,好汉你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只求你不要劫财,要不,好汉就劫色吧,只求别抢本姑娘的嫁妆银子,本姑娘还要风风光光的把自己嫁出去呢......” 话未说完,嘴巴就被咬住,锦尧瞬间就被她逗得火起,呼吸粗重起来,恨道:“锦辉说你掉进钱眼里了,还真没说错,女孩子遇到劫匪,应该说,好汉,要钱给你,要命也尽管拿去,胆敢侵犯本姑娘,本姑娘做鬼也不饶你们......” “噗嗤......”王青儿忍俊不住喷笑。 锦尧不由分说,翻身就压了上来,青儿哪里还笑得出来,倏地红了脸啐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起开,我可真恼了!”(未完待续。) 第333章 不忘初心 不负今生 翌日一早,王青儿睁开双眼,发现脸上蒙着什么东西,顺手抓起来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竟然是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不用说,应该是北静王昨儿打赏的。 锦尧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她。 青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没见过美女入寝吗?狼目灼灼,好不猥琐!” 锦尧坏笑道:“姑娘已经收了在下的文定,在下看自己的小媳妇儿有何不可?” “昨儿怎么答应我的?是谁说自己是君子的?” 此时,枕上的青儿云鬓纷乱,犹未完全清醒的慵懒模样,看得锦尧心神荡漾,可惜,王姑娘昨儿夜里有言在先,姑娘乃是良家女子,鄙视那些躲在西厢外觊觎美色的浪荡公子,听她拿自己的承诺说话,不得不转过脸去,强抑着非分之想。 憋屈而又乖巧的样子,逗得青儿只想笑,心里暗自得瑟着,掀开被子坐起来,刹那间突然感觉不对劲儿,倏然下意识地重新溜进被子里。 “王靖城!”王青儿气急败坏的吼叫道。 锦尧被她的狮吼震得一个愣怔,讶异地转过身,被她的窘态逗乐,笑问到:“青儿妹妹,靖城哥哥做错什么了吗?”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样呀?青儿是说靖城哥哥不该解你的衣服吗?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些,我发誓,昨儿夜里,除了怕你冷,把你抱在怀里之外,靖城哥哥什么也没做......” “冷你个头呀!” 锦尧没有半点自责和愧疚的意思,反倒嬉皮笑脸的俯下身来,不安分的动手动脚,惹得王青儿心里发毛,抡起枕头,当头砸去。 实在不是青儿矫情,重生之后,她对曾经的记忆有过梳理和反思,俗话说,入乡随俗,置身于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朝代,她没能力改变现实,更不可能与生活为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当的改变自己,比如,为了赢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让自己变成符合这个朝代品行规范的淑女,这与率真的个性无关,但与“贞操”观念有关。 正因为,她对新的生活充满期待,所以,她希望有一个最完美的婚姻,完美到就算再次生死轮回,当她追忆往事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任何懊悔与瑕疵。 即使,她从心里鄙视三从四德,可是,“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好女子自然也不可以被君子随心所欲而“欺暗室”。 为了保持应有的矜持,昨儿她是和衣而眠的,锦尧闹腾了一会儿,见她言辞坚决,也不好违她的意,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趁她睡着了、天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那枕头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颇为沉重,情急之下没有轻重,正中锦尧脑门儿。 “哎呦......”男人扑通一声朝前栽倒,正好扑倒在王青儿身上,突然,就没了动静儿,倒把青儿吓得七魂飞了六魄。 哪里还顾不得矫情,手忙脚乱的拍拍锦尧的脸蛋儿,掐掐人中穴,声音沙哑的哀求道:“靖城,快醒醒,你别吓唬我......” 折腾了半天,男人也不见任何反应,这下子她可就失了方寸,锦尧几年前伤到大脑,也不知道旧伤是否痊愈,她这一下子会不会真的把他打回原形呢? 王青儿还来不及自责呢,慌乱中突然灵机一动,这家伙呼吸平稳,强有力的心跳,也未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 使劲儿把锦尧从身上推下去,故作感伤的数落道:“王靖城,你我前世恩断义绝,今生好不容易相遇,依旧是有缘无分,你若再也醒不过来,本姑娘岂能一人独醒,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从此无悲无喜无恨无怨无愧无悔......” 锦尧听她说“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哪里还忍得住,“噗嗤”笑出声来。 豹子般的跃起,重新把她压在身下,恨声道:“你这恼人的小狐狸精,让我怎么宠你爱你恼你怨你都不为过吧......” 话音未落,柔软的唇就吻上她的樱唇...... 两人好一番亲热,终于恋恋不舍的分开,重新穿戴整齐了,传唤店小二送来热水,两人胡乱洗漱了。 王青儿觉得肚子饿了,不由问锦尧道:“怎么没见那两人来请我们吃饭呢?” “两边隔壁的人守护我们一夜,估计这会儿补觉去了。”锦尧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一定银子来,青儿寻思正是英郡王赏赐的银元宝。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睡觉?”王青儿脱口问到,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不由就笑得眉眼儿弯弯,因有些顾忌,又问道:“你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这么率性而为,你就不怕被别人看破什么吗?你应该收敛些儿,若是引人猜忌可怎么好?” “你放心,他们肯定会互相猜忌,以为是被对方算计了。”锦尧显得踌躇满志。 “呸!嘚瑟的你,以为人家都像我一样好糊弄吗?”青儿啐道。 “他们各为其主,跟踪失利,首先想到的就是怎样求得主子的理解与宽恕,所以,他们一定会把事情推到对方的头上,难不成,他们还要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人算计的吗?” 男人说话间把那锭银子高高地抛起又接住,傲娇地对青儿道:“青儿想吃什么尽管点,靖城哥哥正发愁呢,这么多银子怎么花的完呢?” “切!”青儿不屑地冲他撇嘴翻白眼儿。 “好了,我们去梅香居吃早茶,哥哥请你吃糖油糍粑。” “谢谢!” “什么?” “很感动,你还记着我喜欢吃的东西。” 锦尧漠然半响,哑然失笑道:“不瞒青儿妹妹说,靖城哥哥似乎越来越糊涂,关于脑子里的那些记忆若只是梦境,不应该如此逼真,而且和现实穿插融合,最奇怪的是,我们的梦是怎么重合在一起的?若说是再世轮回的两个仍,神奇的再次邂逅相逢,那只能说,是我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上苍,我只想告诉青儿,既然老天赐予我机会,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必须想什么才是自己最珍惜的东西,青儿,你不知道,靖城哥哥恢复记忆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青儿绝望地跳下悬崖时的情景,每次回想起来,哥哥的心就会撕裂般的疼痛,如今,靖城哥哥已经十分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舍弃的,除了青儿你。” 王青儿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沮丧,总之那是感慨万千,貌似自己和锦尧近十年的感情,竟然被“殉情”二字打败,说到底,锦尧更在乎的还是女子的“贞操观念”吧? 当然,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无视把自己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女子吧?令青儿汗颜的是,所谓的殉情不过是一次狗血的误会,老实说,她有可能会饿死,也有可能会冻死,甚至一不小心被自己笨死,唯独不可能殉情而死。 毕竟,生活除了穷困潦倒时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还有就是,她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那就是,谁敢保证前世殉情而亡,再世轮回时还会有相逢的机会呢?若是落得人鬼殊途,岂不是血本无归。 “嗯哼,这番话好感人呀,可惜,填不饱肚子。”王青儿故意吐槽,暗道,这家伙还真是脱胎换骨了呢,这么矫情的话也说得出口,不过,本姑娘喜欢听。 锦尧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堪回味,不是别的,而是后知后觉的感到太过煽情,压根儿就不像是自己做得出来的事情。 “饿了就别磨蹭了,吃饭去呀!”伸手把青儿揽进怀里,搂着她的细腰往外走,被青儿矜持的挣脱,抢前几步,早一溜烟儿跑到隔壁,脱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床榻上横躺着两个大男人。再去右边隔壁偷窥了一眼,同样是两个酣睡的男人,其中一人口水拖在枕头上,好不恶心。 “走了,姑娘家应该矜持一点,怎么能偷看陌生男人睡觉呢。”男人没好声气的说着,拽起青儿就朝楼下走去。 两个人去客栈不远处的茶楼,点了糖油糍粑和其他几样点心,吩咐小二沏了一壶普洱茶,茶和点心都是青儿喜欢的。 锦尧夹起一个糖油糍粑放在小碟子里,递到青儿手中,示意她尝尝。 “色泽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王青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由衷的点头称赞,忍不住调侃道:“甜而不腻,糖稀调得刚刚好。靖城哥哥,你这样,让本姑娘受宠若惊呢,前世的靖城哥哥,也是这样温柔多情吗?” 青儿这是在装糊涂吗?就算本王因托娅公主的事情,无意中伤了你的心,可是,那之前,本王对你也是宠溺有加的,不是吗? 男人伸手用食指擦掉青儿下颌上的糖渍,故意淡淡的道:“比那时更好的是今天的靖城,比今天更好的是明天的靖城,这个回答青儿妹妹可还满意?” “很不满意,因为,这不像是傻牛能说出来的话。”青儿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凑近一点提醒锦尧道:“我怎么感觉到处都是监视我们的眼睛呢?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就不怕被人上书皇上,说你假装失忆,欺骗皇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吧?” “不出今天,朝野上下都会知道,英郡王逮着一个酷似恒王的傻子,养了好几年,最终,连北静王爷也无法确认,傻子是不是恒王。” “可是,你这样子,很傻吗?” 锦尧沉下脸来,嘟嘟着嘴,打断王青儿的话,突兀的嚷嚷道“媳妇儿,你才是傻子呢,我娘说,我比那些傻子聪明多了,你看,吃糖油糍粑要用小碟子接住,你真傻,吃东西都不会,糖稀都流到下巴上了,来,靖城哥哥帮你擦一下......” “噗嗤......”邻座一个长相极其清秀,女孩子般白净的公子哥儿忍俊不住,当即喷笑,茶水喷了对面的青年男人一脸。 “少主子,小满不是有意的,那傻子太好笑了,还晓得和女人调情呢,哈哈哈......” 被喷了一脸的男子无奈的摇头,接过侍女递上的手巾,边擦边宠溺的笑道:“少爷我倒希望和他一样,倒是傻得自由自在,不用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假装正人君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时候和你亲热就什么时候和你亲热,不用管屋里那些女人争风吃醋,也不用躲着老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率性而为,无所顾忌,横竖别人都知道我是傻子,就算大街上做些亲昵的举动也无所谓,就像那人,你教训他不得有伤风化,他听得懂吗?” 锦尧一听这话,越发得了意,指着那边儿道:“青儿妹妹,那人竟然想做傻子,你说他傻不傻?可是快要笑死我了呢,青儿妹妹,傻牛才不像他那样傻,傻牛可懂得多了。喂,那个漂亮的小哥儿是你相好的对不对?我猜对了吗?青儿妹妹,我刚忘了先下注和那人赌一把,猜中了应该有彩头的对也不对?” “嗤,哈哈哈哈......”被他称为漂亮小哥儿的少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笑什么?傻牛有那么好笑吗?你看你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太轻佻了,我娘说,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笑的时候都是抿着嘴儿不露牙齿的。” 青儿哭笑不得,拽了拽锦尧的衣袖,压低声儿道:“好了,演上瘾了吗?茶楼门口都有人看热闹了,待会儿传出去,岂不要成为市井小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吗?” “那样不好吗?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在下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傻子。” 青儿恍然大悟,锦尧这是故意造势,希望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就算他有所怀疑,也不好再为难北静王爷吧。当然,最好的佐证应该是英郡王锦辉,他可是恒王的死对头,断然没有替恒王遮掩或开脱的道理。 王青儿真心佩服,暗道,好吧,王靖城,你赢了。(未完待续。) 第334章 前车之鉴 未雨绸缪 “青儿,我们是不是先找个避静的客栈,估计乡下的房子得十天半月修缮,你家里,靖城哥哥实在不忍心看你住在那种地方......” “拉倒吧,是你自己住不惯那地儿吧?本姑娘自幼在乡下长大,听不见鸡鸣狗叫反倒睡不着觉呢。” 王青儿心里还是不安宁,想早些回到乡下去,远离皇帝脚下这是非之地。 锦尧不得不告诉青儿:“实话告诉你吧,靖城哥哥不想又被他们盯上,连和自己的女人亲热的空间都没有,我怕一时控制不住要揍他们。” 可也是,无论是北静王英或者郡王的家奴,醒来后发现他们不在客栈,第一时间恐怕就是赶到刘家屯寻找他们两。不过,若去客栈,要不了一天,也会被查到吧? 突然想起巧姐儿来,还有,这次重返红楼,还没见到林黛玉她们几个姑娘呢,也不晓得林黛玉如今病得怎么样了。 对了,荣国府庭院深深,她可以带着锦尧去投奔凤姐儿,那日巧姐儿还说要帮锦尧谋个差事呢,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关键是,只怕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住在荣国府吧? 巧姐儿听说青儿来了,还带着傻牛,兴奋得如飞般迎出院门,在甬道上和青儿撞个满怀。 “青儿妹妹,你可来了,我觉得三年没见你了呢。” “真这么想我?” “嗯,没想到你把傻牛也带来了。” 王青儿见锦尧傻乎乎的四处张望,那种类似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好奇的样子,让她憋笑憋得差点内伤,忍不住伸手在胳膊上悄悄地掐了一下,示意他别演得太夸张。 “靖城哥哥,快来见过巧姑娘。” “靖城哥哥?”巧姐儿愣怔了一下。 “在下姓王名靖城,这厢给贾姑娘请安有礼了!” “这人谁呀,怎么随便进来,见到我家姑娘也不知道回避......”王夫人的丫头彩霞这日过来找平儿要鞋面的花样儿呢,见来了一个傻里傻气的愣头小子,显然是刚学的礼仪,还没学好所以不伦不类的。 巧姐儿没好气的回到:“这是我在乡下认识的,王姑娘的表兄,今儿陪王姑娘来看我,难道还要把人拒之门外吗?” 彩霞忙赔笑解释道:“巧儿姑娘可别生奴婢的气,奴婢并不敢有别的意思,只是错以为王姑娘不懂规矩,引陌生男子进内院儿来,没想是得了姑娘允许的。” “彩霞姐姐这话越发没意思了,敢是拐着弯儿教训巧儿我不懂规矩吗?我虽年幼却也晓得女孩子应该谨守的,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私相授受不成?” “姑娘这话越发重了,奴婢该死,奴婢并无冲撞姑娘之意......”彩霞说着,连忙跪了下来,不停地给巧姐儿赔不是。 王青儿一见这阵势,这些奴才对巧姐儿的态度无疑和前天大相径庭,寻思定然是凤姐儿重新得了势,否则,彩霞仗着赵姨娘撑腰,哪里就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哼!”巧姐儿也不理彩霞,由着她跪在那里,讪讪的不知怎么做才好。拉着青儿的手转身去一边儿,咬耳朵说悄悄话儿:“青儿妹妹,你家真的请傻牛做长工了吗?这人虽说是傻了点儿,不过,这么高高壮壮的跟在身边儿,肯定没人敢寻你的麻烦,看着也养眼,挺好的。” “巧儿姐姐真觉得傻牛做随从不错吗?”青儿狡黠的笑道。 “真的真的,那日我还想把他带回来,留在我们府上看家护院呢,你知道,我们府上看家护院儿的自是奴才不少,但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总共就包勇拳脚厉害,真来了盗贼,他们没准儿自己先吓跑了呢,傻牛力气大,拳脚又厉害,正好和包勇凑一对儿。” “姐姐既这么说,我就不觉得愧疚了,这一来就害姐姐和人怄气,正好将功补过,就把傻牛留在府里试用几天,他若待得惯时再禀告姑奶奶可好?” “这里比乡下吃的住的都好很多,他岂会不习惯的?” “姐姐忘了,他毕竟是傻子,你们府里人多嘴杂,他若不会处事儿,不说惹主子嫌弃,难保不会得罪了那位管事儿的大爷大妈们,他们正经的训斥你还能说不该吗?傻牛没准儿就忍不得,就怕到时候急了,对人动手脚,所以,还是先试试看,姐姐这里若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可否让我就在这里叨扰几天?也好看着他点儿。” 听了青儿这番话,巧姐儿开心还来不及呢,当即应道:“青儿妹妹和我见外了不是,说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倒希望妹妹能天天陪着我解闷儿呢,如今又多了一个傻牛,整天追着妹妹叫小媳妇儿,笑都笑死了,哈哈......” 当即吩咐丰儿在自己屋里给青儿收拾被褥,又让小红带傻牛去府里转一圈,意思是先熟悉一下情况。 锦尧没想到青儿会让自己给贾府看家护院儿,倒有七分不乐意,青儿这小家伙也忒能拾掇认了吧,怎么说我也是恒王爷呢,就没想想,贾府受得起当今皇孙给他们看家护院吗? “媳妇儿,你说带我来看你家姑娘,可没说让我来这里做奴才的,傻牛自己有家,我娘不会让我在这里做奴才的!” 锦尧口口声声强调“奴才”二字,言外之意就是提醒青儿,你可别太过分哦! 王青儿暗笑,说到底,这家伙内心还是纠结的,估计永远也做不到屈尊降贵的平和心态。 不等王青儿发话,巧姐儿就道:“青儿妹妹,既然傻牛不愿意,就由着他自在吧,我们进屋说话去。” 王青儿应着,又扭头对锦尧道:“那你自己在园子里玩耍,可别乱跑呀。” “好,傻牛听媳妇儿的话。”锦尧拿腔作调的,王青儿差点被他恶心得吐出来。 “青儿妹妹,你还不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张口闭口的小媳妇儿,让人听了怎么好呢?当心被人误会,都按时候嫁不出去可别哭鼻子。” 巧姐儿打趣一回,又吩咐小红道:“去拿些点心和果子来给他吃,跟着别让他跑丢了。” “噗嗤......”这会儿王青儿真的无法再忍了,直接笑喷。 王青儿边笑边抽风的想,若是巧姐儿知道这就是被宝二爷和兰哥儿诗赋颂扬的恒王殿下,会不会下巴都要吓得掉下来呢? 巧姐儿还接二连三的追问,问青儿有什么好笑的,说来给我听听,哈哈哈...... 两个人拉着手儿去暖阁里坐着,其实,天气并不到笼火的时间,因王熙凤这阵子体弱,来不得一点点寒冷,所以,她家的暖阁烧了好一阵子了。 “巧儿姐姐可是有话要对我说?”王青儿直接问道。 “青儿妹妹,你知道我娘这会子做啥去了?” “呵呵,我哪里知道,刚来时还教傻牛怎么给姑奶奶请安呢,感情并没在家。”王青儿接过丰儿端来的热茶,先喝了一小口,接着问道:“姑奶奶身子骨好些了吧?” “精神看着好多了,面色越发不如前几天了,最近,我们太太要给我二叔办婚事儿,因别人都没办过这等大事儿,太太不放心,依旧让我娘出面主事儿,每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想来妹妹也是知道的,我娘最是要强,承蒙太太信得过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差事儿办好。” “原来是宝二爷要娶亲了,不是最近就办事儿吧?我来时也没主意,或者,是没看出来府里像是办喜事儿光景呢。” 巧姐儿解释道:“这也是老太太和太太的主意,原是宁国府那边儿出大事儿了,我们这里不敢太张扬,谨防被人说三道四,反而不好。” 王青儿点头表示理解,因又问道:“这倒是,我也是吃早点时听人说的,宁国府被抄家,也不知道那边老爷和太太现在怎么样了呢?” “还能在怎么样呢?暂时搬到梨香院住着,好在那些唱戏的女孩子都遣散了,那院子空着没人居住,我娘就是去那边给珍大奶奶送些银子去。” 宁国府被抄之事儿虽然在王青儿意料之中,但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心里叹息着,也不知道这里的奢华景象还能维持多久。 她这里暗暗思忖着,按照石头记里的记载,巧姐儿应该是嫁给了王板儿,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眼前的女子就要做自己的嫂子,倒不是自己贪财,这姑娘享惯了荣华富贵,若真的嫁给王板儿做媳妇儿,就自己家里的状况,住一天两天还勉强,时间久了,如何坚持得下去。 “巧儿姐姐,妹妹心里想着些事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我们姐妹自幼一见如故,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吧?妹妹有什么话尽管说,还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呢?妹妹但说不妨。” 隐隐的意识到青儿接下来要说的话,巧姐儿不由得低下头去,揭开盖碗茶盅的盖子,轻轻地撇着浮沫——其实,并没见一星半点儿浮沫,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王青儿索性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的问道:“姐姐觉得,宁国府的事情会不会殃及这边府里呢?不是妹妹说些丧气的话,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宁荣二府群亡齿寒,若真的有事儿,就怕这边儿也快了呢......” “妹妹,实不相瞒,要我说,这边儿倒并非是受到殃及,许多见不得人事情,我娘和平姐姐当我年幼,打量我不知道呢,可我是糊涂的人吗?不说别处,但就我们屋里,我爹和我娘做过的事情,也有很多不敢见光的,单是守备儿子和他未婚妻的事情,就够把我娘送进监牢里去,我就不懂了,我娘逼宫不缺银子钱花,竟然会为了三千两银子棒打鸳鸯......”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巧姐儿虽然一吐为快,但是,心里也不由忐忑不安起来,自己这是怎么的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就算是青儿妹妹,也不能说吧? 内心里挣扎了半响,终于还是决定坦诚相告道:“听说还有放印子钱,因追债,逼人上吊的事情,我娘甚至因为嫉妒,害得尤姨娘流产,导致我可怜的小弟弟胎死母腹之中,尤姨娘一时想不开,也吞金自尽。这些事情都是这一阵子偷听我娘和我爹争吵才晓得,要不是担心遭报应,我怎么会偷着跑出去烧香拜佛,求佛保佑我娘呢。但愿从今往后,我娘能多做善事......” 王青儿暗到,好在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荣国府大老爷因强抢几把古扇逼死石呆子以及论银两卖官的事儿,贾雨村为了讨好二老爷,任由打死人的呆霸王薛蟠逍遥法外的事儿,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太太逼死丫鬟金钏儿的事情,其他持枪凌弱的事情更是举不胜数,你若都知道了,保不定半夜里做恶梦睡着了都会被吓醒的。 “姐姐休要烦恼,像你们这样的大家子,哪一家没有发生过几件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皇上对你们家的恩宠不减,那些事儿没有苦主儿报官,就算天下皆知,也不会有人追究的。” 巧姐儿叹道:“谁说不是呢?我也知道都是些存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那时我元春姑姑被封为贵妃,深得皇上宠爱,就算有人报官,那些官府里的老爷们也会千方百计的给遮掩过去,如今元春姑姑殁了,都晓得我家的靠山倒了,那些人就没了顾忌,宁国府先就事发,被抄家了。” “巧儿姐姐年纪不大,倒真是明白人,我也在想着,到时候真的来了,姐姐可怎么办呢?” 巧姐儿眼泪汪汪的道:“妹妹今儿不来,我也要去刘家屯找你们呢,我娘再三嘱咐,要我偷偷地把她们收拾好的一些儿金银细软打包送到你们家去,我娘说这个世上也就你姥姥和你们兄妹还能信得过,打算好让我投奔你们去呢。” 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王青儿慌忙掏出手绢儿帮她擦眼泪,却哪里擦得干净......(未完待续。) 第335章 紫鹃涕林 孤苦谁知 “好了,姑奶奶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就真的会到那一步呢,再说了,到时候你还有我和我哥呢,我自是无须说得,我哥哥把巧儿姐姐当仙女儿一般在心里供着,就算他自己冻死饿死累死,也不会让巧儿姐姐受半点儿委屈的。” 好容易哄得巧姐儿收了眼泪,她半响才揣度出青儿刚的话不对劲儿,想了一想,不由绯红了脸蛋儿,冲青儿啐了一口道:“呸!人家这里正伤心呢,你倒打趣儿,没良心的小蹄子!” 惹得王青儿又笑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倒说说看,将来时找一个知根儿知底有真心对你的人好,还是找一个你家二姑娘那样的女婿好?我家虽非大富大贵之家,却也算是书香门第,孔夫子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呢,又何况我们家?况且,我哥哥读书并不比那些公子哥儿们差,真要到秋闱的时候,没准儿就高中了,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岂不比那些花钱捐来得官儿来的公子哥儿们理直气壮?哦,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表示诚心实意的道歉。 他怎么就说秃噜嘴了,全然忘了巧姐儿的亲爹琏二爷也是捐来的官职呢。 巧姐儿急忙拽住她的胳膊,嗔怪道:“你又没说错什么,干嘛自己打自己?只是,你哥的事儿,那些不该说的混账话以后不许再说!” “谢谢姐姐,肯原谅青儿的言辞冒犯,只是,妹妹愚钝,姐姐所指关于我哥的什么事儿是不该说的混账话呢?还望明示。” “就是,就是,反正,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你哥哥......”巧姐儿脸一阵发烫,连耳朵根子都烧得通红通红的。 “哦,原来是不许说我哥哥的任何事情,唉,好在刚还没说我哥要定亲的事情......”青儿促狭地卖了个关子。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哦,是关于我娘给我哥哥提亲的事儿,不说也罢。” “你......”巧姐儿哭笑不得,愣怔半响,猛地扑过去,挠青儿痒痒道:“你这小蹄子,又在算计姐姐呢,俗话说长嫂如母,当心我真把你许给那个傻牛......” 巧姐儿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可让青儿逮住了,当即调侃道:“巧儿姐姐刚说什么?你要把我许给傻牛?凭什么呢?哦,你刚说了,长嫂如母,哈哈哈......” 天呐,我都说什么了?羞死人了!巧姐儿双手捂脸,羞得抬不起头来。 王青儿知道所谓大家闺秀的伦理观念,就是不可以私定终身,就算暗自想着不相干的男人也是要被人唾弃的,巧姐儿肯定在为自己的失态懊恼,所以,玩笑该适可而止。 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姐姐刚才说宝二爷就要成亲了,新娘子是谁呀?” 巧姐儿竖起食指示意青儿噤声,压低声儿神秘的告诉她:“嘘,太太吩咐,除了我们荣国府这边的,不许告诉大观园里的姑娘们,宝二爷要娶的是太太的姨侄女儿薛姑娘,因为,太太让我娘去打探过口风,宝二爷放出话了,竟然是非林姑娘不娶呢。”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吗,宝二爷喜欢的是林姑娘,并且放出话来,非林姑娘不娶,太太却张罗着给他娶薛姑娘,并且是瞒天过海,难道宝二爷一辈子不掀盖头的吗?到时候热乎乎的包子露陷了,宝二爷打定主意闹腾起来,难道要把新娘子给薛家退回去不成?” “那日平儿姐姐也这么问我娘呢,我娘说,太太铁了心要娶薛姑娘做儿媳妇儿,已经和薛姨妈商量好了,说是薛姑娘温婉妩媚,没有那个男子对那样的绝色美女不动心的,到时候先把宝二爷灌得烂醉,入了洞房,就看薛姑娘的本事了。” “这也太作践薛姑娘了,她竟然答应了吗?” “据说,薛姑娘起先也是不乐意的,禁不住薛姨妈再三劝说,后来也就答应了。” 巧姐儿沉吟半响,又说道:“不过呢,我娘对平儿姐姐开玩笑说,薛姑娘兴许是在和她嫂子赌气呢,只因她们商量这事儿的时候,被她嫂子夏金桂捡了个耳朵,她嫂子就嘲讽说,薛家主子奴才都说小姑子平日里仪态万方,端庄得像个公主似的,并非我们这些寻常人家的姑娘可比,没想到公主也有顶替别人的名儿出嫁的时候,倒让自己这做嫂子的长脸了,前几天,她还在教训自己的丫头宝蟾,言谈举止要端庄大方,高贵矜持更要学宝钗姑娘,否则会嫁不出去的,这会儿倒要让宝蟾打脸了,那个刁钻的丫头感情会质问自己,赶明儿姑娘出嫁了,不到回门儿的日子,就哭着回来说,女婿掀开盖头,发现不是自己想娶的林黛玉姑娘,当即抬起一脚就把李代太僵者踢出洞房门外,那岂不是,啊呀,你们不要脸,我这做嫂子的还要脸呢......” 正说着呢,就听外边小红故意提高声音寒暄到:“紫娟姐姐今儿到悠闲得很,竟然有功夫来我们这里串门儿,敢是林姑娘身子骨好些了,放你出来舒口气吗?” “正如小红妹妹所言,我们姑娘和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的,只是,今儿我有急事儿要求二奶奶帮忙,又不好让小丫头子们传话,这不,就急冲冲的赶来了。” 这就是小红得凤姐儿喜欢的地方,王夫人吩咐了,不得议论宝二爷娶亲的事儿,并且特别叮嘱过,不能让潇湘馆的人听到一星半点儿风声。只是,丫鬟婆子们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嘴,出去自然不敢乱说,平日在自家屋里难免不会私下里八卦几句,她这一嗓子自然是在提醒大家管住自己嘴巴的意思。 里边的两人立刻起身迎出来。 巧姐儿也是性情中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就格外亲切,拉住紫鹃的手问候道:“紫娟姐姐,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林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紫鹃笑着回道:“多劳二/奶奶和姑娘惦记,我们姑娘也没什么大事儿,每年到了秋天就咳嗽得很些,医生说,度过这阵子,就会好起来的。” 又看了青儿一眼,想了想道:“这不是刘姥姥家的青儿姑娘吗?那年来过。青儿姑娘,你姥姥身子骨还健忘吧?” “嗯,谢谢紫娟姐姐关顾,我姥姥身子骨健忘得很呢,每天能吃能睡能乐呵,干起地里的活来比年轻人有一拼呢,牙口也很好,自己能咬开小核桃呢。” 王青儿察言观色,紫鹃嘴里和她们寒暄着,眼睛不停地往屋里探视,显然,是希望见到正主子吧,嗯,这样说好像还不够精确,貌似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准备冲进去的感觉。 那么,她这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求见凤姐儿吧?曾被主人刻意躲避拒绝见面吗? 果然,紫鹃问道:“巧姑娘,你娘在家吗?” 巧姐儿倏地红了脸,陪笑道:“紫鹃姑娘,我娘这会儿去梨香院,给那边府里太太送月例银子去了。” 紫鹃哪里肯信,意味深长的笑道:“是吗?最近我们府里运数差点,总来的总不是时候。” 青儿忙提醒巧姐儿道:“巧儿姐姐,你不是说有话要对紫鹃姐姐说吗?” “啊?对呀,紫鹃姐姐若不急着回去的话,就进来喝杯茶,我正有话和姐姐说呢。” 巧姐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嘀咕,青儿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她要我和紫鹃说什么呀? 紫鹃就等这话呢,就算凤姐儿这会儿真不在家,她也得回来吃饭睡觉的吧,且进屋等着。 巧姐儿直接把紫鹃让到暖阁里,吩咐小红送来茶点,服侍的丫头都被赶出去。 因为,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各怀心事的喝茶吃着小点心。 王青儿久等不见她俩开口,巧姐儿使眼色,意思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巧儿姐姐,刚有人不方便说话,这会儿横竖没有外人,你也不问问紫鹃姐姐是不是有急事儿找姑奶奶,兴许,我们能帮点忙也未可知呢。” 巧姐儿便笑问道:“紫娟姐姐方便说的话,就请告诉我们,若不方便,就喝茶聊天,等我娘回来再说也行。” 紫鹃强笑道:“倒不是我不方便问,是怕你们不方便说罢了,我听说这边府里忙着给宝二爷办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问宝二爷,说是要娶林妹妹,我寻思,事先应该去向我们姑娘提亲才对吧?虽然,我们姑娘现在是寄住在这里,若是正经要出嫁,有些过程是不能免的,没有三媒六证,也得有长辈去说一声儿,让姑娘早做准备吧?” 巧姐儿听了半响不敢做声儿。 王青儿接过话去问道:“紫娟姐姐,论里儿,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儿,只是,刚巧儿姐姐正好和我说起这事儿,若是紫娟姐姐诶不嫌弃我多嘴,我可否问姐姐一下,你们姑娘可知道这事儿吗?林姑娘又是怎么说的?” “姑娘何必客气,你既然问起,也是关心我们姑娘,难道只有正经主子关心我们才感激方才感激于心吗?只怕未必有几个正经主子把我们姑娘放在心里呢。” “紫娟姐姐,其实,我娘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林姑娘呢......”巧姐儿讪讪地道。 紫鹃忍不住流泪道:“我也知道这府里就只老太太和二/奶奶真心痛我们姑娘,二/奶奶明里暗里也一直在撮合我们姑娘和宝二爷来着,只是这次也没见二/奶奶给个话,也不敢去问老太太和太太,这事儿无论真假,哪里敢透露给姑娘半点儿,说给林姑娘听,还不如拿根绳子直接把她勒死完事儿。” 见她这样,青儿也顾不得自己身份卑贱,也顾不得说出不该说的事情惹祸上身,开门见山的对紫鹃道:“紫娟姐姐,我听说太太确实紧锣密鼓的想要迎娶薛姑娘过门儿,只因宝二爷一心都在林姑娘身上,所以,不得不使什么偷梁换柱掉包计,欺骗宝二爷说要给他迎娶林姑娘,因担心发生意外,连聘礼和嫁妆都放到婚后再交换,只等到吉时一顶花轿抬进门来,洞房之后,宝二爷借着酒劲儿,稀里糊涂的圆了房,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巧姐儿瞪大眼睛望着青儿,暗自里后悔不该把什么都说给她听,紫鹃还没发话呢,她就连忙打断青儿的话,遮掩道:“青儿妹妹这是哪里听到的?我都不晓得呢,八成是那些不怀好意的奴才瞎编出来的......” 青儿似笑非笑道:“我是不是瞎编的,等姑奶奶回来你自问她。” 紫鹃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回过神儿,哽咽道:“若真是这样,那不是故意不给我们姑娘活命吗?还有,我就不信了,薛姑娘自是明白人,难道就受得这样的委屈?况且,她和我们姑娘情同亲姐妹,很早就明白我们姑娘的心事儿,怎么会狠下心来置我们姑娘于死地呢!” 青儿见她伤心的只差没有晕过去,忙劝解道:“紫娟姐姐也别伤心,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这府里除了我们姑奶奶,估计也确实没人能帮助林姑娘了。” 这话说得巧姐儿也不由伤心起来,勉强应答道:“青儿妹妹只当我娘在府里风光的很,打量她真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凡事儿做得主的呢,岂不知,她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半点儿也不敢违了太太的意,太太铁了心对林姑娘不管不顾,我娘怎么敢说半个不字?” 紫鹃越发急了,因问道:“这事儿老太太可知道?” “事关林姑娘的生死,若是老太太没有点头,太太也不敢这么做。”巧姐儿颇为同情的递了块帕子给紫鹃,万般无奈的叹息道:“我听平儿姐姐和我娘说,老太太最近急着给林姑娘说亲,说是要亲眼看着林姑娘嫁个好人家,否则,她死不瞑目呢。”(未完待续。) 第336章 将计就计 拯救潇湘 “老太太难道还不了解我们姑娘吗,她是宁可死在荣国府,也不会嫁出去的!”紫鹃益发哭得伤心,愤然冷笑道:“可见,平日心痛我们姑娘都是假的,到了关键时候,心里还是只有宝二爷,哪里还想得到我们姑娘?我就奇怪了,就算她们想娶薛姑娘,也可以给我们姑娘留下点子希望,寻常人家也有娶三妻四妾的,让她们姐儿两人效仿娥皇女英,同时嫁给宝二爷也强似活活儿的逼死我们姑娘呀......” “若以我的想法,这事儿倒怪不得老太太,她也是为了林姑娘好。” 王青儿想起前世的一些经历,世人大多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却猜不透很多人心里的无奈,或许,在对待林黛玉的婚姻之事儿上,贾母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首先,当然是希望宝玉的婚姻能够长长久久,但这绝对不是把林黛玉拒之门外的唯一理由,老太太急着把林黛玉送出荣国府,恐怕是出于对林黛玉的保护,老人家心里明镜儿似的,自然不难看出王夫人对林黛玉的憎恶,她会不会是担心自己年事已高,万一撒手西去,林黛玉会被王夫人欺凌,若真到了那时候,家里的主子奴才们为讨王夫人欢心,只怕有的没的都要踩林黛玉一脚,没人敢出来替林黛玉说半句好话。 王青儿见那两人都有些纳闷儿,只好几一步解释道:“老太太担心的是自己百年之后,林姑娘在府里只有受欺负的份儿,她那身子骨,哪里禁得住风刀霜剑!可惜的是,老太太千算万算,偏偏就算不到,失去宝二爷,就等于判了林姑娘的死刑。” 紫鹃心里豁然开朗,她是自黛玉进府就跟了她的,这么多年来,老太太对林姑娘一点一滴的关爱都在眼中,不由点头道:“我就说嘛,老太太心里最疼的就是宝二爷和我们姑娘,因为我们姑娘自幼丧母,老太太对她倒像比对宝二爷还要疼惜。” 巧姐儿却就纳闷儿道:“我只是不明白,太太为何就容不下林姑娘呢?” 王青儿缄口不语,心里暗笑,若是有人抢走了你暗恋一生的对象,你也会耿耿于怀的对吧? 她只是意味深长的感叹道:“听说林姑娘的父亲当年高中探花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像他那样出生江南名门望族的公子,长得极是英俊还在其次,风姿更是卓越不群,飘逸得仿佛不落凡尘,恐怕当年整个金陵城的女孩子都想一睹他的风采吧?” 有些话,说破不能点破,这已经足够两个听的人浮想联翩了。 紫鹃听她这番说道,绝对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想得到的,当下心里稍一盘算,猛地抓住王青儿的手,就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见识不凡,定然心里有数,请姑娘怜惜在我家姑娘孤苦无依,有什么好主意,但请指点一二,若能保得我们姑娘周全,紫鹃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姑娘的大恩!” 王青儿连忙陪笑道:“紫鹃姑娘这话可是要折煞我这乡下丫头,其实,巧儿姑娘叫你进来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儿,真正能够帮你的,还是巧儿姑娘呢。” “青儿妹妹又瞎说了,我可怎么帮他们呢?”巧姐儿嗔道。 “待会儿姑奶奶回来,你只问她,将来荣国府真正当家的是太太还是宝二/奶奶?比如现在老太太和太太,明里看是太太順着老太太,实则她们是分庭抗礼,说句实话,家里的大小事情究竟是太太说了算还是老太太说了算?老太太若想控制太太,须得借助老爷是也不是?说到底,她们谁占上风,决定于老爷的态度,是更孝敬母亲,还是更心痛媳妇儿。” 巧姐儿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她道:“青儿妹妹,我们这里急得什么似得,想听你的高招,你倒好,说一大筐有的没的。” “怎么是有的没的呢?你想想,太太有薛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妇,还会让姑奶奶管家吗?你们家又一向和林姑娘走得近,万一没了姑奶奶庇护,薛姑娘和林姑娘谁会和你更亲近?就算现在不好说,若是你们帮助林姑娘嫁给宝二爷,这份情谊,林姑娘能不记一辈子吗?” 不等巧姐儿回答,青儿又道:“至于宝二爷将来会怎么对林姑娘,紫娟姐姐应该心里有数,就算他对太太再孝顺,也舍不得让林姑娘受半点委屈吧?现在就这样了,若是日后中了举子,有了一官半职,就算老爷和太太再不待见林姑娘,也奈何不得他。” 紫鹃何等灵慧的女孩子,听她说道这份儿上了,立即滚下炕来,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哀求巧姐儿道:“巧姑娘,我替我们姑娘先谢谢二/奶奶和姑娘的大恩大德!” 巧姐儿慌忙跳下炕来,要扶紫鹃起来,却哪里扶得起来。 “巧姑娘,二/奶奶最疼的就是你,姑娘在二/奶奶心里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若说为姑娘将来打算,二/奶奶肯定会考虑的。紫鹃求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紫娟姐姐,巧儿年幼,如何受得你这大礼,你这样可不是折我寿吗?快先起来,我们且好好合计合计。” 听巧姐儿松了口,紫鹃这才爬起来,难为情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巧姐儿便对青儿道:“我决定和我娘说说看,若能成全二叔和林姑娘的婚事,也算是救得林姑娘性命,这也是积阴德的事情,我倒不图林姑娘将来报答我们,只求菩萨看在我娘一心向善的份儿上,保佑我娘的病能一日一日康复。可是,就怕我娘也没这能耐,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王青儿胸有成竹的给她打气道:“你就和你娘说,太太不是想偷梁换柱吗,咱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也玩个李代桃僵,到时候搀扶新娘的丫头自然不能是莺儿,姑奶奶只说害怕宝二爷看出端倪来,搀扶新娘子的人也要换成林姑娘自己家里带来的丫头,这样就万无一失,至于怎么把新娘子掉包,还得根据迎亲时的安排再好好盘算一下。” 紫鹃没想到她们想的是这么个馊主意,不说能否行得通,以林姑娘的骄傲,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没廉耻的事情来呢。 有些犹豫的道:“巧姑娘,青儿姑娘,这样,能行吗?我担心、我们姑娘可不像薛姑娘,她会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王青儿正色道:“紫鹃姑娘,你不妨想清楚,是宁愿看着林姑娘悲伤绝望而亡,还是和命运搏上一搏,这可和薛姑娘的李代桃僵不同,他没有欺骗自己的爱人,没有背叛自己的感情,更没有对不起自己的闺中密友,要说替代,她替代的也是她自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巧姐儿也蹙眉不屑道:“刚还跪在地上求我帮忙,感情你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呢,若是连你也觉得这事儿荒唐无理,又怎么指望你去说服林姑娘呢?” 话尤未了,就听春芊没命的在外边叫喊:“紫娟姐姐,你在吗?小、小红姐姐,紫娟姐姐没来吗?可不得了,我们姑娘晕倒了,李嬷嬷说是不好了,雪雁姐姐急得直哭,让我去禀报大奶奶和三姑娘,谁知道一个也没见到......” 屋里的几个人吓得魂都飞了,急忙跑出来,紫鹃吓得双腿发软,若非青儿及时出手扶了她一把,早一交摔了出去。 巧姐儿不愧是凤姐儿的亲闺女,虽然年幼,这时候倒没忘了吩咐小丫头,让快些叫人去请大夫,直接带到潇湘馆去。 三个人也来不及问仔细,十分默契地直接往大观园那边儿跑。 青儿倒是比较镇定,边跑边问春芊:“刚紫娟姐姐还说林姑娘无大碍,就是有些咳嗽,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姑娘因宝二爷几天都没来潇湘馆了,寻思定然是二爷身子不爽,就想过怡红院去看看,紫娟姐姐没在家,也没人劝得住。刚出了园子,就听傻大姐在那边哭,姑娘好心去劝她,她倒疯疯癫癫的告诉我们姑娘,她就说了一句宝二爷要娶薛姑娘,这原是老太太和太太商量好的,她又没有说错,琥珀姐姐就打她,我们姑娘听了脸色都变了,她还傻乎乎的要我们姑娘评理......” “这、这就是了......”紫鹃跑得气喘吁吁的,没好气的对青儿道:“我早上听到有婆子议论,根本没敢对姑娘提起,也就傻大姐不知死活......” 路上遇到锦尧,看到青儿几个没命的跑,也不问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紧跟其后。 王青儿跑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不对劲儿,她们几个如此慌张的奔跑,竟然没有引起园子里的人主意,这一留意可不得了,竟然发现如此惊慌失措的并不止她们几个,若在平时,早有管事的婆子上来询问和制止吧?起码要过来叮嘱几句,别惊吓到主子们。 “春芊姑娘,你去大奶奶家可听说什么没有?”青儿脱口问道。 春芊惊魂未定的回到:“他们那里乱成一团糟了,说是宁国府昨儿才被查抄了,谁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咱们家了......” 王青儿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个激灵,糟糕了,刚才竟然忘了先帮巧姐儿把嫁妆藏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了,人命关天,先看看林姑娘怎么样了再做打算。 几个人从角门进了大观园,来到潇湘馆时,林黛玉已经醒转过来,正没命的咳嗽着,雪雁让她靠在床头上,喂她喝了几口水。 紫鹃哪敢惊动她,悄悄儿过去坐在床头,把林黛玉楼在怀里靠着,好让她舒服些。 终于看到紫鹃,林黛玉就像见到最亲最亲的亲人,早哭得不成样子。 林黛玉使劲儿握着紫鹃的手恨道:“紫鹃妹妹,我们都被那个狠心的骗了,咳咳咳......” “没有,姑娘你别听人瞎说,我刚从二/奶奶家回来,你看,还有巧姑娘也来了,就是想和姑娘商量你和宝二爷的事情,紫鹃我指天发誓,宝二爷并没有欺骗姑娘,他已经对老太太和太太说了,此生非姑娘不娶,若是太太铁了心给他娶别的姑娘,管他什么薛姑娘宝姑娘的,他都坚决不要,实在逼急了,他就出家做和尚去。” “我知道妹妹是在安慰我,咳咳咳,那狠心短命的都几天没来问过我,咳咳咳,就算我今儿死了,他也不会来为我流一滴眼泪的......” “林姑娘怎么听不进人话?明知道宝二爷最担心的就是你身子不好,你这样折腾自己对得起宝二爷吗?实话告诉姑娘,宝二爷这几天没来看姑娘,是因为老太太答应就这几天为他迎娶林姑娘,按照规矩,为了避嫌,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林黛玉听得一个愣怔,看王青儿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因问道:“紫鹃妹妹,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我们园子里新来的妹妹吗?” 紫鹃忙回到:“姑娘忘了吗?这是刘姥姥的外孙女儿,名叫青儿,前来你还见过的,听说姑娘身子不好,就赶过来看望。” 王青儿忙道了万福,对黛玉道:“青儿给林姑娘请安,适才说话冒昧,还望姑娘海涵。” 林黛玉想起来刘姥姥来,还是带了一头大红花儿的模样,记得那日她笑得肚子疼,滚倒在老太太怀里撒娇,可这会子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毕竟是大家闺秀,就算再悲伤,也懂得不能在外人面前出丑,林黛玉强忍住泪,矜持地整了一下鬓角,淡淡的对王青儿道:“姑娘年幼,说话不知道轻重,我倒没什么,只是,那些话不要在外边乱说,若传到太太耳朵里,别说姑娘是太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孙女儿,就算是亲亲的侄孙女儿,也会被她怪罪。我也知道姑娘是好心劝我,心领了。”(未完待续。) 第337章 不愿苟且 唯有抗争 王青儿寻思,林黛玉心中的芥蒂,就像皮肉包裹着的脓疮,索性划破了让浓毒放出来,才能从根本上去除她的心病,所以,她决定,干脆敞开了,把该说的话一次说清楚。 “林姑娘,虽然,青儿和太太的关系,只是当年祖父趋炎附势攀上的,可是,说起来,毕竟还可以大言不惭的称呼太太一声姑太太,这些年,也没少得到荣国府各位主子的关照,按远近亲疏,青儿和太太的关系要比和姑娘更亲密,按利害关系,青儿更应该远离姑娘,千方百计去巴结讨好太太才是,那么,姑娘以为,我来这里就为了听姑娘一句心领了吗?” 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却把自己的立场渲染的十分到位,成功的吸引了林黛玉的兴趣,青儿相信,这会儿,林黛玉对她的好奇已经强势的消减了绝望和感伤的情绪。 雪雁听他说这些没油没盐的话,不由就恼了,颇为不屑的讥讽道:“王姑娘,你和太太的关系我们姑娘没有兴趣听,你要去巴结谁也无需来这里禀报......” “雪雁,且听王姑娘怎么说。”林黛玉就紫鹃手里喝了几口热茶,渐渐缓过劲儿来。 “老实说,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林姑娘,而是为了宝二爷。” 这会儿,春芊已经沏好茶送来,她对巧姐儿抱着极大的希望,所以,不用主子吩咐,就沏了这里最好的龙井,寻思快到午饭时间了,想来巧姐儿和王姑娘应该饿了,就顺带备了两样点心,还是昨儿宝二爷让芳官儿送来的呢。 王青儿接过茶盅,道了谢,又见点心做的小巧可爱,就不客气的翘着兰花指挑了一个喂到嘴里尝了一下,由衷赞到:“我姥姥回刘家屯总对人炫耀,说是荣国府的点心也不知道是多俊俏的姑娘才做的出来的,简直就像雕刻出来的,花儿朵儿简直就像是刚从枝上踩摘来的呢。” “紫鹃妹妹,既然王姑娘喜欢,把家里剩下的都打包了,给王姑娘带回家去吃。” 林黛玉被吊起胃口,见她傻乎乎的搁下刚要说的话,扯些没油没盐的话来,忍不住想要提醒她快点回到正题上来。 紫鹃见林黛玉侧头对自己使眼色,会意地扯过枕头来,先服侍林黛玉躺好,起身笑对巧姐儿和王青儿道:“巧姑娘、青儿姑娘,你们也别有什么顾忌,有什么尽管和我们姑娘说,横竖出了这屋子,谁也不会知道你说过什么。” 因又招呼屋里的丫头们随自己出去,好让姑娘商量事情。 “青儿谢谢林姑娘赏赐!”王青儿又喝了口茶,卖足了关子,这才接着正题道:“林姑娘想来已经知道了,老太太和太太准备给宝二爷娶亲,傻大姐没胡说,娶的是薛姑娘。” “咳咳咳......”虽然已经大悲一场,这会儿已有心理准备,听着这消息,林黛玉还是控制不住情绪,没命的咳嗽起来,憋得满脸通红。 紫鹃在外边听不对劲儿,急忙推门进来服侍。 林黛玉缓过气儿来,挥挥手,示意她出去:“你去吧,别让人捡了耳朵去,我没事儿。” “姑娘,紫鹃都明白,你就放心吧,要保重身子呀。今儿她们就是特意来帮助姑娘的,所以,姑娘别着急上火,且平心静气的听着。” “知道了,就你啰嗦,去吧。”林黛玉蹙眉道。 “林姑娘,你知道傻大姐为何挨打吗?只因为,太太吩咐,宝二爷娶亲的事情不得让这屋里的人知道,并且,对宝二爷说的是,要娶的是林姑娘。” “你说什么?”林黛玉讶异地问道。 “姑娘也许会猜想这是为了欺骗老太太,并不是,老太太是同意娶薛姑娘的,不过,老人家的意思倒不是不痛爱姑娘,而是担心,她百年之后,面对太太的责难,谁来庇护林姑娘。” “太太这样做也是百般无奈,只因,宝二爷不畏被老爷家法伺候,不怕落得不孝的恶名,坚持说,此生非林姑娘不娶。” 林黛玉的眼泪顺着脸颊,成串儿滑落下来,哽咽着追问:“宝玉他,真的这么说吗?老爷是不是责罚他了?打得很重吗?难怪这几天都没来看我......” 巧姐儿插话道:“听我娘说打得不轻,好在没伤着筋骨,宝二叔没来看姑娘倒并非伤重下不来床,而是,按规矩要避嫌,姑娘没听明白吗,太太对宝二叔说,要给他娶的是林姑娘。” 林黛玉失声痛哭起来道:“知道宝玉有这心思,我就是现在就死了也甘心了!” 王青儿冷冷的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这遂了太太他们的心愿,姑娘若是抱定必死之心,无异于狠心辜负宝二爷的一番心意,宝二爷犹自不愿苟且,在和命运抗争,姑娘先就自愿退下阵来,这和做太太的帮凶,出卖宝二爷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但凡我有父兄姐妹帮衬,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惶,我能回报宝玉的唯有这干干净净的一条命罢了!” 巧姐儿性子急,早听不下去了,便把她们商量的办法言简意赅的说给林黛玉听。 她们大出意外的是,林黛玉竟然断然拒绝配合她们“偷梁换柱”的计谋。 “咳咳咳......”急火攻心,林黛玉又是一阵咳嗽,好容易缓过气儿来,正色道:“太太本就讨厌我,若是,我再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嫁入她家,今后,我还有脸和她争长论短呢?这世上哪有女孩子冒充他人自行把自己嫁了的......” “原来,宝二爷竟是选择错了,依我说,薛姑娘才是真正深爱宝二爷的女子。” 王青儿冷笑道:“薛姑娘明知道宝二爷喜欢的不是自己,并且,太太也明言相告宝二爷坚持要娶林姑娘为妻,在这种情况下,她毅然决定冒充林姑娘,若照林姑娘的说法,薛姑娘才应该感到惭愧才是。不过,我倒是佩服薛姑娘的胸襟和对爱情无所畏惧的追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