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名人卷》 第1章 织田信长之卷 (生而为长,我很嚣张) 天正三年(1534年),在东海道尾张国,织田信长降生于胜幡织田家大名织田信秀的家中。他在家排行老二,在他上面还有个哥哥织田信广,但不是嫡子。 因此,信长作为嫡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家督继承人。 当时的尾张,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父亲“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的大名,信秀在与北边的斋藤家和东部的今川家作战中十分勇猛,经济上鼓励自由贸易,抽取很少的赋税。外交上与大家老平手政久一起拱卫皇室(主要是给钱)。虽然据统计军事上败绩较多,但打仗嘛,今天你多抢我一座城,明天我就多要你一块地,城池归属权的变化非常之快,所以在两个战国杰出大名中的织田信秀,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倒也算得上一方豪杰了。 虎父无犬子,自己的儿子,也得是豪杰,毕竟将来可是要继承自己家业的人。 信长六岁的时候,他就被分配到了一套挨着市中心的房子那古野城(靠近清州城),而他的父亲则搬到古渡城,从此他就是那古野的城主了。这其实只是例行的分房子,比如之后他的大哥织田信广也被分到了三河的安祥城,他的弟弟织田信行也被分到了尾张的末森城。 九岁的时候,信秀又安排了以大家老平手政久为首的四位老师来教导他,其中平手政秀在家族中尤为重要,连北边的斋藤道三也说他是比信秀更值得提防的人。信秀安排他去教导信长的含义不言而喻。 儿啊,道路都给你铺好了! 然而,信长却经常寻衅滋事,找各种各样的人打架,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比他小的打不过他,比他大的不敢打他,久而久之,他也成了尾张孩子们中的扛把子,无人敢惹。 他热爱骑马射箭,同时也爱到多井川游泳,不仅自己游还要叫随从一块儿,同时他喜好看人相扑,就是日本剧里面常见的那种两个大白胖子玩哲学♂的娱乐,不仅如此,他还发扬光大,搞出女子相扑,顾名思义就是两个女子玩哲学♂,理由是只有强壮的女子才配给他生孩子。(这也太早熟了) 同时,他还喜欢借别人地里的东西(借了不还),动不动放火当烟花看,袒胸露乳爬树眺望远方等等(小伙体格不错),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总而言之别说是未来的家督了,说他是乞丐都不为过。 要说这些行为,战国的小孩子都多少会有点,但最要命的是:他不听人劝。 父亲信秀,母亲阿土,老师平手政秀,家臣林佐渡,柴田胜家等,都不听。 我相信小时候的各位干了什么错事,被长辈管了一下也马上收手了,毕竟不听话要挨打。 但信长从小就不怕。 如果是一般小孩,也没大错,无非就是玩,要命就是他是织田信秀的儿子。 嫡长子=将来的家督=要脸。 要说信秀虽然人笨脑壳硬,但是基本的体统还是有的,而信长也到了该懂事的年龄了,却总是随心所欲。 每当小姓们报告信长一天都干了什么“好事”,生母土田御前对于信长也只是皱眉头,她总是柳眉一折,自己独自回房。这时候她已经给织田信长生了个弟弟,也就是织田信行。对她来说,她更喜欢温文尔雅,听话乖巧的信行。 这个问题不就出现了么。 战国时代,要说家督也不一定就是嫡长子的,有的养子也能过来凑热闹成功上位,何况信秀还有信广和信行两个儿子。正因为如此,底下有想法的家臣就开始吹风了。 父子分居之后,耳旁风和枕头风就更多了。每当家臣们和各大老婆对织田信秀吹耳旁风的时候,信秀总是说: 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溺爱,信秀溺爱信长是出了名的。 信长之所以敢这样干,也就是仗着自己老爹疼,后来又仗着他师傅疼,也就是平手政秀。 自从平手政秀接任了小信长的教育工作之后,除了外交内政,让他头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已经五十岁的他虽然精力逐渐消磨殆尽,但也不气馁,日子还长,自己不断的劝说,信长一定能有所改观。不过他也成为了大家的“冷暴力”对象,信长惹出了什么祸端,自然是不能骂主君的,也只有嚼嚼平手政秀的舌头了。 “平手公!少主又偷东西了” “平手公!少主又在打架了” “平手公!少主又袒胸露乳了” “平手公!喂喂?平手公气晕了快来人啊……” 齐格飞附体的平手政秀,主要充当说对不起的角色,替信长擦屁股。自他教育信长而来,已经背了无数的黑锅。 但他仍然充满希望。 这让我想起了《放牛班的春天》里的玛修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他们从未放弃希望。 时间过的很快,天文十五年(1547年),信长在古渡城行元服礼,正式命名为织田三郎信长,这一年他十三岁了,变成一个了成年人。 所谓元服礼就是成人礼。穿上干净衣服,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听着上面的人说“武运昌隆”之类的祝福语言,简单的仪式完成之后,不管几岁就都算个成年人了。 信长想成人,但不想经历元服礼,因为他觉得自己披头散发很帅很有个性,这从他以后喜欢披头散发的森长可可以得到体现,森长可早就该行元服礼了,可信长认为他披头散发好看,硬是不让他元服。 信长成为成年人了,自然就应该懂事了,这是家臣们的想法。 然而他们错了,小时候浪,长大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成为成年人的那古野城城主那就不是打架这么简单了,后来还升级到放火。 和他一批长大的小伙伴长大了,战斗力自然也增强了,打打架倒还好说,有时候甚至要见见血。 其中小伙伴里面最有名的当属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丹羽长秀相对性格温和一点,处理那古野城的接待工作和部分内政,而前田利家主要负责给信长牵马,陪他一块儿出去浪,信长是殿下嘛,自然有小姓们去保护他。 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的,他不去惹别人就不错了。 就算这样,信长还是觉得不够,他总是希望再收多点小弟,在他看来,未来就是他自己和这帮小弟们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这时,父亲信秀给他带来一位三河小孩,其人名为松平竹千代。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长话短说: 松平竹千代是东边三河之主松平广忠的儿子,就在信长元服的第二年,松平家为了依附东边的今川家,于是派出时年六岁的松平竹千代作为人质去往今川家。 然而上船之后,家臣反水了,把他们带到了西边的信秀家。织田信秀很高兴,他以松平竹千代为人质,要求松平家倒向他们一边。 信秀打算以此为跳板,控制三河,与骏河的今川义元一较长短。 松平广忠听到消息后表示:好的,没问题老铁。但同时他也表示,需要时间走一些城池交接之类的程序。 在此期间,松平竹千代就住在热田的加藤顺盛家中,信长在热田神宫已经见过这个小孩子:略有营养不良的脸庞,整个人十分瘦弱,唯唯诺诺的站在大人身后不敢猜想自己的命运。 “三河弟弟,别害怕,我是织田信长,我会保护你的” 就在松平竹千代被织田家的阵仗吓的不敢说话的时候,织田信长的声音传来,他定睛一看,一个袒胸露乳,腰间缠着一条白布,蓬头垢面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这便是德川家康(小名松平竹千代)和织田信长的第一次相遇。 信长对于这种小姓一直都非常喜欢,最有名的就是后来的森长可,兰丸等人,对于他来说,作为孩子王理所应当的产生一种保护欲。 然而事情有了变化,面对信秀想要入主三河的想法,松平广忠最终拒绝了。这几乎没有什么考虑的,你织田信秀能和今川义元比吗?开玩笑呢,儿子不要了,拿去吧! 信秀发怒了,拿起刀就要把竹千代砍死,但最终还是被拦住了。反正都没啥用杀了惹怒松平家干嘛?于是从此,竹千代就待在热田,而信长几乎天天都骑马从那古野城到热田来找竹千代玩。 如果你有尾张的地图你就会发现,那古野城更靠近清州城,那就相当于市中心了,而那古野城却离热田很远,可见繁华的都市也没有这个小孩有吸引力,信长真的是跟喜欢松平竹千代。 他们一起爬山游泳,一起骑马打猎。织田信长的背后,永远跟着唯唯诺诺,低头慢走的松平竹千代,而松平竹千代的前面,永远是信长那高大颀长的背影。这样,信长就算又收获了一个三河的小迷弟。 话分两头,就在元服的第二年,美浓的斋藤道三进攻稻叶山城驱逐主君土岐赖艺,这是战国时代的常规活动(下克上),并没有什么奇怪。但尾张的织田信秀瞅准时机,狠狠的进去捞了一笔,道三忙着处理国内问题,一不留神也就输了。 而织田信长也作为平手政秀的助手被特殊召唤到战场上,由于他年龄尚小,这次战争并没有让他大放异彩,只是给了他进入战阵的经验。 小小的织田信长第一次体验了战争的残酷,但他却毫无畏惧。他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将刀刃刺入对手的心脏,他也会割下别人的头颅,将鲜血染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初次见阵,对于他影响不算太大,倒不如说激发了信长的战斗兴趣。在我们还只会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年龄,他已经觉醒了内心的搏杀之魂。 伟人曰过:人被杀,就会死。战场上纷飞的鲜血也只能教会你这些东西。 信长渴望自己能登上战国舞台,带上他的小弟丹羽长秀,前田利家,松平竹千代……哎哟?!我那么大那么可爱的松平竹千代呢?! 竹千代去哪儿了呢? 也正是这一年,即天文十八年(1549年),今川义元的师傅太原雪斋破安祥城,掳织田信广。并告诉信秀,你要想救回你的大儿子,就把松平竹千代还给我今川家,当然了,都是人质,只是在我家安全些。 这对于信秀来说没什么考虑的,反正自己在三河的势力几乎已经被全部拔除,留着个三河的小子也没用,因此他同意了。 但织田信长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弟已经被老爹给卖了。 当他向往常一样想往热田跑的时候,前田利家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怎么了犬千代,清洲的家伙们又闹事了?”信长好奇的问道。 清洲,也就是织田信友家,也是尾张势力最强的大名,织田信秀都是给信友打工的。 听到这话,前田利家赶紧摆手,连忙说: “竹千代今天被带走了……” 什么?信长大惊失色。当他急忙上马飞奔到热田的时候,竹千代已经没了踪影。 竹千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信长感觉到一阵失落感,这个三河小孩就这样离开了他。 对于德川家康来说,到哪里当人质都是人质,只是织田家的少爷给他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就像大哥哥一样的照顾他。 他一定不会忘记信长与他在多井川定下的那个约定。 那天,河水清浅,夕阳的余晖照在多井川上,织田信长在河流当中大声对他喊道: “竹千代!别忘了我吉法师!以后的天下一定是我们的!一定!” “殿下!我不会忘记你的!” 别伤心了信长!你们还会再见面的。虽然失去了一个朋友,但马上你就会迎来人生中的第一个媳妇儿:归蝶公主。 信长要娶媳妇儿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2章 织田信长之卷 (斋藤家的蝮子) 我们都学过一篇课文叫《卖油翁》,最印象深刻的当属那句:“无他,但手熟尔。” 在尾张北面的美浓国,也有这么一位“手熟”的卖油翁,他的名字叫斋藤道三。 年轻时候的斋藤道三卖油的技术和课文中的卖油技术差不离,也是放一个铜钱在葫芦口,能够倒油不沾钱。这技术好好卖油倒也算个营生,但是他又决定出家,去比叡山学习显密两宗的绝学,等他下山回来,整个人就变的腹黑了。 由此可见,比叡山延历寺的和尚确实问题很大,也怪不得信长之后给全部火烧了。 具体而言他干了这么些事:主动给别人当儿子,娶别人的老婆(怀孕中),杀别人儿子,杀自己女婿,杀自己主君一族。 《六角承祯条书》中,就记录了斋藤道三这些不符道义的手段。在他雷厉风行的操作下,很快他就窃取了美浓,一脚把原守护大名土岐赖艺踹到一边,后来他嫌踹的不够远,又给踹了一次。(二次流放) 周围的人和他打交道都是十二分小心,因此他不仅和北条早云、松永久秀并称为“战国三枭雄”,同时还获得了“蝮蛇”的称号。 那年头厉害的人,基本都不称为人类,鬼啊虎啊什么的最多,比如鬼柴田(柴田胜家),尾张之虎(织田信秀),但是以蝮蛇称的,有且只有斋藤道三,可见此人的手段。 长期以来,织田信秀家他们外部的敌人就是北边的美浓和东边的骏河。非要选个相对更讨厌的,那就是北边的美浓了,骏河好歹还有三河在前面拦一拦,但是尾张南边就是浓尾平原,砍起人来也比较省事。(犬山城:xxx) 两家打过来打过去互有胜负。在织田信长元服的第二年,信秀就大胜了一把,非常的长脸。 斋藤道三输了也是一肚子苦水,由于他忙着搞土岐家,对国内采取高压的政策,一不留神打输了。 然而对于两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输了就输了呗,约个时间改天再打一架。 但这时候有人跳出来了。 “两家这样打下去,有什么好处呢?”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赢了战争这方织田信秀的家老平手政秀。 美浓方面很高兴,既然赢了的说不打了,那我们也愿意不打了,按照他们的想法,两家随便找个地儿签个停战协议,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然而平手政秀不同意,考虑到织田家和斋藤家需要更加稳固的同盟关系,潜台词就是你斋藤道三是个反复无常的主儿,织田家的嫡长子织田信长要迎娶斋藤道三的女儿归蝶公主。(从美浓而来又称浓姬) 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这下斋藤家的家臣们首先闹起来了。第一你这织田信秀不过就是趁我病要我命的干活,一次打赢了就要公主?第二你织田家不就是尾张守护大名斯波义统下面织田信友的家臣吗?我斋藤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出身,但好歹也是控制了美浓一国的大大名,而你织田家不过是家臣中的家臣,弟弟中的弟弟,迎娶公主?没睡醒呐? 紧接着平手政秀表示这是为了两家的前途着想,再说了我家织田信长长得也帅,出身也不错了,和浓姬那是郎才女貌,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来反对?因此最后这个问题,又被踢到了斋藤道三面前。 女儿对于斋藤道三,可以说就是商品而已,没有其他家臣们那么多想法,对于他来说只希望卖一个好价钱,要知道北边的朝仓家和西边北近江的浅井家已经提过好几次求亲的事儿。 国内需要镇压,国外更不能惹事,思来想去,他还是先派出家臣村松和左卫门去打探一下这个织田信长的底细。 很快他们就回来了,并且报告了自己的所见所闻:织田信长一副不合武将身份的发型和打扮,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在街上靠着家臣的肩膀吃饼。(信长公记) 综合自己所见所闻,两人得出一致看法:“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信长,要嫁就嫁给我。” 没想到斋藤道三听后却哈哈大笑,气氛瞬间变的轻松起来,村松和左卫门也跟着哈哈……哈哈哈……哈? 斋藤道三没说什么,两三句话给他俩打发走了,随后叫来了自己的女儿浓姬。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乎于公族。 浓姬是美浓的大美人,肌肤如冰雪,绰约如处子,虽然我在形容的时候很害怕把以后形容美人的词儿用完了,不过浓姬的美丽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年纪轻轻的她美名在外,追她的人从本州排到了九州,春日丹后等人纷纷表示很赞。 “你要嫁给尾张织田信秀的嫡长子织田信长了” “父亲,我听说那是一个无礼的人。” “哦?是各务野给你说的吧,这个老婆子还真是嘴快呐!” “但是父亲还是要把我嫁出去对吗?” “孩子,你是生在乱世的女人,自然也要遵循乱世的法则,把你嫁过去替你父亲做下地下工作,如果那个织田信长真是个傻子,你就用你的刀终结他的姓命!” 浓姬听完,安静了好长一会儿,最终她抬头坚定的回道: “如果夫君不是傻子,我这把刀将可能会对准父亲。”(如夫君乃大才,归蝶或与夫君杀父) “哈哈哈,没错,生在乱世,就要遵循乱世的法则,女儿啊你不愧是蝮的孩子!” 这场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道三派了各务野老婆子还有几个妹抖露和浓姬一起到了尾张。斋藤道三也给织田信秀打电话说:我这光出女儿不行,你也得出个女儿嫁给我儿子斋藤义龙。 没想到电话那头,织田信秀表示:“哎呀最近都忙着打仗,这女儿也没怎么生,属于卖方市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女儿。” 斋藤道三不乐意了,你这也太没诚意了,我连浓姬都嫁了,不行,你必须得还一个。 最后织田信秀没辙,把大儿子织田信广的女儿(时年十二岁)嫁给了斋藤义龙,这场婚事才算结束。 斋藤道三很高兴,平手政秀很高兴,织田信秀很高兴,织田信长很不高兴。 凭什么? 年轻的织田信长有两样东西是他本来喜欢又克制自己不喜欢的:酒和女人。 这两样恰好是他父亲信秀所钟爱的。 对于织田信长来说,自己的父亲天天沉醉于酒精和温柔乡中,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平手政秀处理,实在是小家子气,就这样还想统领美浓?于是他自己克制自己不去沾这两样东西。 当然,还有个不方便说的原因,那就是不想让人管着。 想一想,以前自己想在外面疯多久就疯多久,现在一到晚上就有人叫你回家吃饭,你乐意不乐意。 于是他表达了反对,具体体现就是不去见浓姬。浓姬也很纳闷,怎么说嫁过来已经好几天了,新郎都不知道长啥样。 平手政秀着急了,他急忙跑到那古野城,不停的劝谏: “浓姬来这里已经三天了,殿下还是应该尽快和她见面呀!” 织田信长没回话,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团。 平手政秀有些急躁了,毕竟自己相当于媒婆的角色,这万一浓姬给道三说了,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于是他只能苦苦哀求信长去见一面,山下的女人又不是老虎,遇见了也不需要躲开。 最终,织田信长还是去见了浓姬,一见面就沦陷了,毕竟他还是个青少年,该有的冲动一样不少。同样这样直接的方式,浓姬也展示了自己身上没有武器。 两人一拍即合,从此不离不弃。关系好的就像: 娘子? 啊哈! 而渐渐的浓姬也发现:信长并不是传闻中的大傻子,而是一个有智慧的豪杰,这得从清洲城突然发生的一场大火说起。 第3章 织田信长之卷 (清洲大火) 清洲城,相当于尾张国的国都,它地处尾张中心,南可到伊势湾,东可控三河。那古野城就在清洲城的东南方。 可以说谁控制了清洲,谁就控制了尾张,很明显,信秀并没有。 当时清洲城是织田大和守织田信友的巢穴,织田信友前面也提到了,是织田信长爸爸信秀的boss,在他的手上不仅有坂井大膳这样的谋士,也有弥五郎这样的勇士,另外他还牢牢的抓住当时的尾张守护大名-斯波义统,并通过坂井大膳等人将他安排和自己一起住在清洲城。 这种操作见怪不怪了,低配版挟天子以令诸侯。 事实上当时的尾张虽然名义上是斯波义统的,但是老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斯波义统也只能依靠弥五郎苟延残喘。所以,织田信友也渐渐生出了野心。 他先是拉拢北边的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和岩仓城城主织田信安,后来他又觉得一路向北的步伐应该远一点,所以干脆直接越过国境,和美浓稻叶山城的斋藤道三搅和在一起。当初织田信秀攻打稻叶山城的时候,他就派人去偷信秀的家,信秀不得已退回尾张,他还和没事人一样的腆着个脸,潜台词就是: 打你就打你了,还凭什么?那我信友这打劫也太失败了。 一直以来,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都对织田信友恨的咬牙切齿,但是无奈对方实在强大,手里还抓着守护大名斯波义统,所以也就一直忍气吞声。 然而,织田信长不能忍。 欲征服尾张,必先征服清洲,欲征服清洲,必先放火烧它。 在天文十八年(1549年)到来之际,清洲城里面的人还在置办年货,搞搞茶会的当口,守城的士兵突然看到远处沙尘飞舞,他们不由得大惊。 “谁过年还来搞事?!” 那个年代,一般打仗都不会过年打,大家都图个喜庆,谁还不想过个好年呢? 所以当清洲的守城士兵看到有人来攻城,感到十分诧异。 “我是织田三郎信长,让织田信友给我滚出来决一死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时年十六岁的织田信长。此刻他正带着前田利家和丹羽长秀加上自己的小伙伴一共八骑,来到清洲城门前。 微风吹动他的秀发,汗水打湿他的衣领,他依然站在门口,不动如山。 守城士兵见状,赶紧去通知坂井大膳和织田信友,听到汇报,织田信友大怒。 八个人就想打国都?给你八十个人是不是要去御所给天皇挪窝? 眼看织田信友提着大刀就要出去教训后生,坂井大膳却拦住他说道: “都说尾张织田信长是个傻子,傻子攻城能信吗,随他去吧。” 坂井大膳的意思是:大过年的,反正他也打不下来,你个范伟就别出去捯饬自行车了。 织田信友也如醍醐灌顶一般:“对啊!八个人怎么可能攻破清州城,随他去!” 于是守城的士兵告诉信长,织田信友不在,自己滚蛋。 织田信长怒了:“不在?大过年的能不在家过年?分明就是躲着我。” 于是他佯装回那古野城,绕到清洲城两侧,开始放火。 所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很快士兵们就发现滚滚浓烟,刚想教训教训织田信长这个小伙子,却发现他早已带着八骑人溜了。 清洲城是国都,这种小问题自然一下就扑灭了,所以也没什么损失,非要说的话就是修城的大过年又拉去加班了。 这边织田信长风风火火的回到那古野城,那边末森城的织田信秀就听到消息了,当听到放火的是他的宝贝儿子的时候,他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等会哦看错了,是中指。 对于他来说很明显还不敢和织田信友决裂,自己就是个稍微有点能力的员工,织田信友就是自己的老板,儿子居然跑去给老板家烧了。 “这臭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他连忙起床推开岩室夫人,三步做两步的跑到城楼上,准备抵抗可能到来的清洲士兵。 然而一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发生,第二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并且派平手政秀前往那古野城问问信长意欲何为。 此刻的信长,正躺在浓姬洁白的双腿上呼呼睡觉,不一会儿就听到丹羽长秀报告,平手政秀来了。 当他进入房间,一眼就看到平手政秀震怒的神情,他连忙坐下来。 “爷爷,不要摆出那样吓人的表情嘛,不适合你。” 平手政秀开口问道: “殿下昨日去清洲城放火,意欲何为啊?” “何为?就是要告诉信友,我们胜幡织田家不是好惹的。” 平手政秀皱眉,对这个回答他明显不满意。于是他又问道:“八骑岂能攻下清洲城?” “哈哈哈,爷爷,我本来也没想攻下清洲城啊!不过我还是表明一下我的志向吧:我信长不愿只做胜幡织田家的家督,将来要不然统领尾张一国,要不然就是统领天下!明白了吗?清洲的大火只是一场,将来我还要放很多火哩!” 平手政秀有点震惊,他没想到信长会突然来这么些话。 这小子,说要统领尾张,甚至还要统领天下? 换在别人,信你个鬼你个小子坏的很。然而平手政秀信了。 对学生的信任,也是老师的一种责任。 由于没有引起清洲方面的报复,问到这也差不多了,平手政秀起身告辞,在末森城,他还要回去挨骂。 平手政秀走后,浓姬却笑吟吟的出来了,织田信长便随口问她在笑什么。 “我在笑连平手公都不懂你的心思呀!” “哦,这么说你懂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放火烧清洲城。” 织田信长坐直了身子,示意浓姬对坐,讲讲她的猜想。 浓姬也乖乖的坐在对面,随后开口说道: “织田信友与斯波义统虽然同住清洲城,但是双方谁也不服谁,殿下去烧清洲城就是为了让他们两心生嫌隙。” “哦?说下去,怎么个心生嫌隙。” 浓姬笑道:“斯波义统虽然暂住清州,但他也不甘心寄人篱下啊!织田信友虽然接纳了斯波义统,但实际上早就想取而代之了,殿下去清洲城放火,这样两个人就会猜疑,是谁去联络了家公,两人可不就心生嫌隙了嘛!” 织田信长突然一把搂住浓姬的蛮腰,将她抱在怀里。 “阿浓,你实在是聪明过头了,女人太聪明了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躺在信长怀里的阿浓脸颊微红,慢慢挤出来话: “我不聪明能嫁给天下第一的夫君吗?哈哈,别人都笑我是傻子呐!” “你可不傻,你说的句句有理,然而他们两能不能同室操戈,还得看你父亲的。” 织田信长看着浓姬,浓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她轻轻抚摸着信长瘦削的脸庞,慢慢坐起身来。 “我会说我一切安康的。” 织田信长点头,没想到织田家里的所有人都不懂自己的用意,但是浓姬却能说出来,至此,他已完全爱上了这个女人,同样的,浓姬也爱上了他。 从包办婚姻到相知相爱,信长与浓姬,从此共历风雨,风雨同舟。 第4章 织田信长之卷 (信秀之死) 在放火事件不久,果然织田信友对斯波义统就开始有意识的疏远。 坂井大膳也从中挑拨,他本来就不愿意跟着织田信友干,见到两人闹不愉快,他急忙发挥搅屎棍的作用。 “斯波义统肯定和织田信秀家联系了,就算没联系也快联系了,你不可不防啊!” 当然,织田信友一开始就对斯波义统没什么好感。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实际上信长放火只是加重了双方的矛盾,至于矛盾,那是早就有了。具体而言就是织田信友日益膨胀的实力和地位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 当织田大和守拥有了尾张最强大守护大名的实力,他也就飘了。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困难的,斯波义统虽然虎落平阳,到底还是守护大名,跟随他的家臣还是有那么几百号人的。同时,杀了斯波义统,自己还要应付织田信秀和织田信安,两个一起吃很明显目前还吃不下,因此织田信友也没准备马上给他座坟。 而这次活动的“罪魁祸首”织田信长,在这期间也是该干嘛干嘛,天天和丹羽长秀他们跋山涉水,牢记尾张各地区的山川形胜,兵马钱粮之类的。 从这一年到天正二十年可以说大家都在暗自壮大自己的实力。信友把信秀往尾张中西部撺掇,而信秀也听话,你让我打哪就打哪。 往往故事到这里,就该说但是了,霓虹也不例外。 织田信秀死了。 天正二十年(1551年)三月三日,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猝死在末森城,享年42岁。 回望他这一生的战斗生涯:抢了今川氏丰的那古野城,又因为松平清康的死染指三河,第一次小豆坂合战赢了,到此算是胜多。随着朝仓宗滴支援斋藤道三,第二次第三次小豆坂合战失败,煮熟了的鸭子松平家又飞到了今川家的饭桌上,到此算是败多。 战绩的讨论就到这里吧,在此就讨论一个问题:死的原因。 有能上台面的和不能上台面的,大家要听哪一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是我全都要。好吧,一个一个来。 先说能上台面的:织田信秀的一生,对外和斋藤道三,朝仓宗滴,今川义元,太原雪斋等名人对抗,游戏体验极差。对内,又有织田信秀,坂井大膳,织田信清等人给闷棍。内忧外患下,也就死了,在“人生五十年”的霓虹,42岁也差不多了,就别要啥自行车了。 然后说不能上台面的:那就是酗酒和玩女人。在酗酒这方面信秀是口不离杯,只能喝半斤非要一斤的那种人。至于玩女人,且不说后面闹的沸沸扬扬的岩室夫人,光信长的兄弟姐妹都有二十多位,不得不说信秀的体力是真不错,换在当代绝对能接某些保健品的广告。 不管怎样,一般来说爹死了,儿子还得含泪前行。 然而在那古野城,当信长听到平手政秀带来的噩耗时却一点都不难过,别说眼泪了,说话都不带抽泣的。 “这是他自找的,我提醒他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不听!父亲他是多么愚蠢!” 平手政秀有点懵逼,他赶紧劝谏道: “你爸爸终究是爸爸啊,不管他有什么错,你也不能这样说。” “哈哈哈哈!敢做为什么不敢说呢,我告诉他多少次了让他少玩女人,结果呢?!爷爷,父亲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他自己的错。” 平手政秀觉得这个祖宗的脑回路实在是太清奇了,随后告诉他葬礼的时间,走之前还让浓姬一定要注意当天给信长整些合适的衣服,不能丢了面子。 婚礼和葬礼在这些方面还挺像的,不同的是一个可以搞很多次,另一个只能搞一次。 浓姬乖巧的答应了,随即平手政秀打个招呼也就告辞了。然而当她转过头来看信长的时候,却隐约发现他脸颊有一丝泪痕。 “啊,殿下,你哭了……?” “放屁!我怎么会哭!这个白痴父亲……他实在是太蠢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信长却把头低了下去。浓姬知道:信长的父亲虽然有很多毛病,但一直最溺爱信长,从他出生到现在很多人都提议废掉信长,但信秀都不为所动,一直到死,他都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的儿子,将会洗刷掉我的耻辱,成为天下人! 这就是为信长奔波一生的信秀最后的心愿。 三月七日,葬礼如期举行。地点在龟岳山万松寺,主持人是信秀的叔父大云禅师。 底下分女子席和男子席,女子席这边自然是信秀的老婆土田御前等人。男子席有信长的哥哥织田信广,弟弟织田信行等人。至于家老门自然不谈:平手政秀、内藤胜助、林佐渡、柴田胜家等人早就到了。 有一个人没到,不错,正是织田信长。 随着和尚诵经的声音,平手政秀的心也开始发慌了,几天前明明给他说好了时间,这位老兄不会是忘了吧!随后他又仔细一想不可能啊,浓姬总不可能不知道时间吧,浓姬睡忘了,丹羽长秀前田利家也睡忘了? 旁边的林佐渡还阴阳怪气的凑到耳边: “你徒弟真棒,总领葬礼都不来。” 平手政秀立马脸红到脖子根,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估计是堵在路上了。 摊上这么个徒弟,也是苦了他老人家了。 就在诵经快要结束,马上就要烧香的当口,入口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平手政秀那颗猛跳的心脏才恢复正常,终于还是来了。然而当他看到信长的装扮时,表情瞬间僵硬。 只见信长他的头发依然是混混头型,袒胸露乳,腰间绑着装了各种各样东西的袋子,手里还提着一把四尺大刀,大大方方的走进葬礼现场。 林佐渡和柴田胜家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夸张说法)。看看信长的打扮,再看看我们三好少年信行的装束,谁更适合当家督心里还没点那啥数么。而平手政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明明都告诉他要好好准备了,居然还这个样子进来,要是地上有个缝,老爷子现在已经往里钻了。 眼看着织田信长走进大厅,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大吼一声: “林佐渡!柴田胜家!” 当然是不可能直接叫他们名字的,这里我也就懒得拓展他们的别称了。听到这里,林佐渡和柴田胜家连忙回应。 “是!” “今天这场法事很重要!千万不要出岔子!” “是!”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犬山城的织田信清,这小伙子经常和织田信友一起折腾他老爸,面对信长金刚罗汉似的怒目,信清也不敢抬头,只唯唯诺诺的低着头。 可怕的控场能力,我要是有这本事,何愁当不了司仪。 全场几百人都注视着信长的一举一动,此刻诵经已经结束,作为嫡长子该他去烧香了。 霓虹的烧香,和中国也差不多。你接到香,点燃拜一拜,以流泪为目标,做不到流泪就哽咽一下,随便说几句生前不好说或不敢说的话,然后插香,走人。 虽然各个地区风俗不一样,但正常的烧香步骤应该包括这样三步:一、把香拿着,二、把香点燃,三、把香插上。 然而信长只做了第一步,他接过林佐渡递过来的香,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扔到了信秀的牌位上! 没有语言,只有动作。 平手政秀彻底崩溃了。他本来指望着信长接任家督能够给不怀好意的人下马威,谁曾想这下给了个口实,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大家会怎么说? “你看那个吉法师哦,多不像样啊,居然把香直接扔到牌位上!” “嗨呀,这得和他父亲有多大仇啊!” “诶,听说平手公是他师傅,原来平手公对家督不满也这么深了吗?!” 王安石曾经说过:人言不足畏,然而我一直觉得人言最可畏。 它可以把黑的变成白的,让荣誉变成耻辱,让好人变成坏人。最主要的是:成本还低。 这件事实在给平手政秀造成了外科手术式的打击,葬礼随后也波澜不惊的结束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掀的起浪。 “阿浓!过来,把你的腿借我小憩一下。” 回到那古野城的信长放下他的大刀,大大咧咧的朝里屋叫喊着。 “殿下,我一定会被平手公骂的。”浓姬嘟囔的从里屋出来,安静的坐下,将信长的头放到自己洁白的双腿上。 “我相信爷爷理解我的,今晚上某些人有的想的。” “嗨呀!那你也不用穿成这个样子去呀,平手公也太可怜了。” 织田信长大笑着说道: “岂止是这样!我还把香直接扔到了牌位上,你是没看到信清那张开的大嘴!” “殿下,今天毕竟是……还是不要笑的这样大声为好。”浓姬有些不安起来。 信长却用手抚摸着浓姬的下巴,缓缓开口:“不这样做,我哪会知道哪些人是站在我这边的呢?没事的,如果他们受不了我信长的行为,那么我会用刀刃或者火枪告诉他们,还有比这更过分的行为。” 浓姬皱眉,这样不就成了一个粗暴不讲理的家督了吗? 信长看出了浓姬的担心,随后他说道: “对自己主君都不忠心的人又谈什么讲理呢?放心吧,如果他们敢闹事,那就一起收拾了!” 此时信长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原来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怎么吃饭了。浓姬连忙站起身来,亲自去做点饭食,而信长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教她挣脱不能。 “殿下?!”浓姬疑惑的看着他。 “我不饿,再让我睡会儿。” 啊!原来他还想要睡一会儿,说罢浓姬又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等待信长进入梦乡。 父亲死了,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尽管信长表现的那么无所谓,其实正是有所谓的证明啊。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上天又夺走了他另一位至亲之人,这次打击更成为信长一辈子的痛。 第5章 织田信长之卷 (最后的话语) 信秀死了,最难过的是平手政秀。 主要两个方面:心情难过,日子难过。 第一是心情难过,他和信秀出生入死,经历各种大战,具有深厚的革命友谊和出色的能力,信秀是一把手,他是二把手。 举个例子:斋藤道三就曾经说过信秀没什么好怕的,需要提防的就是这个平手政秀。 他被对方看重,也被信秀倚重,可以说他们比起家臣与家督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忘年之交,失去同甘共苦朋友的他理所应当的感到悲伤。 第二是日子难过,织田信长无礼的烧香行为,使他受到家臣等人的一致责难。林佐渡就经常说他教育效果极差,柴田胜家也不怀好意的暗示天下听话的学生有很多,比如织田信行。 人背黑锅多了,也容易偏激。 平手政秀思来想去,实在搞不懂信长为什么要这样烧香,本来他知道问了也白问,但是挨不住这个问题天天吊在他心上,最后他还是去问了。 信长对于他的到来并不奇怪,听到问题后他开门见山的表示。 “喜欢,任性。” 平手政秀劝谏说以后不可如此了,信长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平手政秀不懂他的手段。 “主君!您自以为能操纵人心,但人心也是一种容易变化的东西啊!”平手政秀语重心长的说:“当今家内局势不明,主君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事情不一定会全在您控制之中。” 听到这话信长又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事情如果不在我控制之中,那也证明我和父亲无甚区别罢了。”他十分自信的回道:“对于那些有异心的,是把他勾出来好还是让他藏在暗处,不时的从后面捅我一刀好呢?” 平手政秀服了,从来只听说新家督上任要怀柔争取各方的支持,像信长这样引蛇出洞的,实在是觉得不怎么高明。 说到这里,平手政秀起身,头硬硬的磕在地板上,用尽力气大声恳求道: “主君!我侍奉您这么久,从您很小的时候到现在我未尝要求过您一次非要干什么,但这次我恳求您给家臣们一个解释,好让他们宽心呐!” 平手政秀头挨在地板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看来这次他是实在受不了了。 无数的黑锅,无数的非议。对内要处理家事,对外要做好外交,就这样还落不到几句好,他终于要求信长听他一回,或者说,是恳求。 然而信长却拒绝了,他表示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解释的。 “爷爷你不需要这样,那些乱臣贼子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呢!好了你快回去吧,以后的事情还很多呢!” 信长随即去把平手政秀扶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向里屋了。 “阿浓!去给爷爷拿几块饼吧,我看他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浓姬从床上坐起来,刚才的谈话她也听见了,于是她问道: “你为什么不将你的计划同他讲呢?” “爷爷听了肯定会阻止我的,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会知道没用?” “阿浓!” “是!” 信长不耐烦的说道:“这种事给爷爷说了也没用,你要做的就是把饼拿给他,其他的不要问。” 浓姬听罢,也只好照办了,等她出去却发现平手政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她急忙让丹羽长秀去追。 那古野城门口,平手政秀缓缓从城内走出来,一阵风吹过,扬起的黄沙逐渐进入他的眼睛,他揉了一下却发现点点水渍。 “平手公!” 听到后面有人叫喊,他转身回头,一位清秀的少年映入他的眼眸,少年脸庞瘦削,衣着得体,手里正拿着几块饼。 “啊!殿下?!”平手政秀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信长朝他走来,清秀的脸庞,得体的衣裳,这就是他心中信长的模样啊! “平手公,这是主君给您的饼。” 啊?!原来是信长的侍卫丹羽长秀。此时的丹羽长秀,也已经长大成人,出落的一表人才。 送完饼,丹羽长秀打个招呼便飞奔回城了。 平手政秀拿着饼,一步一步的挪回了家,口中不停的喃喃着什么。 信长照旧我行我素,他相信平手政秀早晚会明白他的用意的。 我们常说:“傲娇毁一生。”该说清楚的,还是应该说清楚。 就这件事来说,信长完全可以告诉平手政秀他的用意,平手政秀也一定会理解他的做法,就像从小一直理解他的行为一样。 当天晚上,那古野城的信长就得到噩耗:平手政秀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信长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在确认消息无误之后,他骑上他的连钱马飞奔到平手政秀的家中。 映入眼帘的,是平手政秀已经被家人整理好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信长伏在平手政秀的尸体,尽力不让平手政秀的家人们看到自己难过的神情。 他叫来平手政秀的家人,问他们具体情况,但是他们却都支支吾吾的。 “我让你们说,到底爷爷为什么自杀?!” 信长十分着急,然而平手政秀的儿子们都不说话。 “主君,你看看这个吧!” 突然平手政秀的儿子平手久秀递过来一封书信,信长急忙打开。 这就是著名的《五か条の谏言书》,上面详细列举了信长的顽劣行为,并且要求他改正。 刚才没人给他看,怕也是信长看了发怒吧!但是信长看完后,并没有发怒,而是快步走出了平手政秀的家。 爷爷啊!你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快呢?!今年你才刚有你的第三个儿子啊! 信长感到十分悲痛,他还想和平手政秀一起共治尾张。 自父亲走了之后,连平手政秀也离他而去了,可以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已失去任何人的保护。 总有人把信长塑造成个性非常要强,对任何人的事情都不上心的无法无天形象,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信长自己就说过:“想哭的时候,我绝不流泪;对于喜欢的女孩,我绝不说喜欢;我的人生绝不盲从别人。 正因如此,我才认为他也是需要保护的人。小时候父亲保护他,平手政秀保护他,而今天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他自己保护自己,虽然他对自己能力的信心未曾动摇,但突然要他上手,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平手政秀死后,他即刻让沢义彦宗禅师在平手政秀所领得春日井郡小木村建立了一座政秀寺以表达自己的哀悼之情,并且树立了一块彰德碑来表彰政秀的功绩。 自此以后,信长的脾气也有所收敛了。 据说信长在尾张的时候,每个月都要来政秀寺烧香,人们总是仿佛能听到他向政秀汇报他的情况。 诵读的经文传遍山野,香灰弥漫着寺庙各处,往往信长都会把人屏退,和平手政秀说些不为人知的悄悄话。 爷爷啊!你走了之后,我就成了孤身一人了! 哈哈哈,爷爷,我辈皆是孤身一人对吧!哈哈哈! 屋外的禅师们总是听到笑声,但随即却是可怕的宁静。 平手政秀死了,这一消息像长了脚似的,飞奔到美浓稻叶山城斋藤道三的耳中。 机会来了! 第6章 织田信长之卷 (正德寺会面上) 织田信秀死了,平手政秀也死了,斋藤道三觉得,机会来了。 雪花一般的密报送到稻叶山城,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现在去打织田信长,正当时。 不过这些情报可不是他女儿浓姬给的,要说我们的浓姬公主那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每次道三想要了解了解织田家内部的情报。收到的却总是“how are you?i am fine,and you?”这之类的废话。 “信长人咋样啊?” “对我挺好的” “咳咳,不是,我是说那些方面……懂了吗?” “收到来信,父亲可真是操心,他那些地方也没问题。” 斋藤道三也只能仰天长叹,不再指望浓姬了。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了别人,您老人家把别人当工具卖了,就不要怪别人也不把你当父亲看了。 女儿指望不上,情报也不能全信,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信秀和平手政秀死了。斋藤道三在稻叶山城想了几天,最后决定自己亲眼见见自己的女婿。 他向信长发送邀请函: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俩见过吗)。听说最近你爹死了真是可怜,好在你还有个爹(我道三),我非常想和你聊聊以后尾张和美浓的未来,下个月让我们相聚富田的正德寺,不见不散。-你美浓的爸爸斋藤道三 斋藤道三叫信长去正德寺见面可谓是精心研究过的。首先,正德寺是在织田家的地盘内,这传递一个信息:你的地盘,我不会阴你。其次,虽然在你的地盘但你要过木曾川,而我道三很明显会比你先到,所以,你也别阴我。 要说道三的风评,信长还比他好一点,非要说的话谁会和个傻子较劲呢?最害怕的就是道三这种聪明的危险人物。 道三的儿子斋藤义龙听说父亲要去正德寺和织田信长见面,几乎不敢相信。 因为自己的父亲就曾经干过把自己的女婿骗过来杀掉的事儿,傻子才会来。 “咳咳,谁在叫我。” 织田信长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当他会见道三派来的使者后,他爽快的同意了。 这可就炸了锅了。 要知道在战国时代,就算是结为姻亲的两家,家督直接见面的很少。要是见的上杉谦信这种人品还不错的大名还则罢了,见的还是蝮蛇斋藤道三(有杀女婿的前科)。 现在又说要见信长,还说为了两国的未来,你以为正义的人民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因此内藤胜助和丹羽长秀都极力劝阻信长不要去,浓姬也跑过来劝,她告诉信长自己的父亲道三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今天他喜欢太阳,明天喜欢月亮,后天喜欢郭德纲,这上哪说理去。她极力反对自己的丈夫信长去正德寺,那就是个坑,等着信长跳进去。 但是信长此刻也有他的考量,平手政秀的死谏在前,自己再当缩头乌龟,原本就不服的各大分家可能会更加躁动。 除此之外,尾张国内的势力也让人担忧。犬山城的织田信清,清州城的织田信友,岩仓城的织田信安,这些人都盼望着某天打开门,就收到信长被讨取的新闻。 自己继任家督已经两年了,周围豺狼环视,自己却不为所动,难道自己是楚庄王吗?信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再无余地。 当听到信长决定要去见斋藤道三的时候,有一帮人可谓是笑开了花。 这帮人在幕后已经站了半天了,是时候让他们上场了,出来吧:织田信行派! 织田信行派以林佐渡,林美作,柴田胜家,佐久间大学为代表,他们一直想让信长的弟弟信行继任家督。 这几位老兄有的前几章已经登场过了,在信秀还没死的时候他们就撺掇着改立家督,不过信秀最终还是坚持让信长继任。 林家作为老家老,不喜欢信长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跟着这位爷没前途。至于柴田胜家,自己就是信行的家臣,岂有不帮主上的道理。佐久间大学的立场比较暧昧,属于那种大家都在喊打,那我也来帮一把的角色。 至于信行,那是觊觎家督之位很久了。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最主要是听长辈话,当然这个是不能明说的。出于公平公正的考虑,柴田胜家等人暗地里进行活动,想把信长杀掉,扶植正义的伙伴—织田信行。对此织田信行本人的看法是我觉得ok,信长的看法是我觉得不行。 其实客观的讲,织田信行的看法不是没有道理,他自己知书达理,是阿土眼中的好孩子,父亲母亲都喜欢他,而自己的哥哥呢?当他看到母亲不止一次为信长叹息的时候他就纳闷:“凭什么那个人可以是家督?就凭他比我早出生?”当这种想法随着年龄增长之后,杀掉信长的愿望就越来越强烈。因为他感觉自己长大了变得更优秀了,而信长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傻子样,仔细看周围的家督,没有一个像信长这样毫无风度的。 信长就没那么多支持他的,具体而言就两个人支持:织田信秀,平手政久。 任你再多人支持,一二把手不同意,也是白搭。 后来的事大家也就知道了,信长顺利上位,信行依然待在末森城不挪窝。 所以听到信长要去正德寺的消息之后,信行派虽然有些困惑,但是冥冥之中还是感觉信长多半凶多吉少了。蝮蛇斋藤道三,肚子里全是坏水,只需要看他如何取得美浓的就知道这人的手腕了,某种意义上他是比今川义元更危险的人物。冰冷无情的道三会不会一口将信长吞下呢?他们认为是有可能的,毕竟信长不管是接任家督前还是接任家督后都是一样的龊。斋藤道三一定是想杀掉信长,打开夺取尾张的入口,即使那样他们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 天文二十二年四月(1553年),信长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往正德寺的道路。这对于他今后很多次做的选择来说不是最难的一个,但却是定数最少的一个。两个人都没见过面,信长并不清楚道三要做什么,但是骑虎难下,自己必须去。同时他也安排内藤胜助等人盯住尾张国内人员的动向,确保自己不会死在国外,也不会死在国内。 美浓国,尾张北边的大国,稻叶山城所在之地。东交信浓,西接近江,北贴越前,南临尾张。其地势北高南低,挨着尾张的正是浓尾平原。 此刻,斋藤道三已带着全副武装的800精兵,扛着枪拿着炮的渡过长良川,朝正德寺而来。 第7章 织田信长之卷(正德寺会面下)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到了,织田信长的脚步近了。 正德寺虽然处于织田氏辖地,但是实际上由于离那古野城较远,所以反而是美浓的斋藤道三更方便到达。当织田信长带着人马还穿行在河流之中时,斋藤道三八百人的随从部队早早的到了正德寺。 此时的美浓局势也并不乐观,由于道三自己就是靠暗杀等龌龊手段上位的,因此在美浓国国内反对他的人非常多,他们经常对道三的经济政策和军事政策提出意见。而且这些人是杀不完的,道三在血海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依然对于国内的政治斗争感到头痛,好在美浓周边的国家暂时都没有太强的侵略性,这也给他喘息的时间。 刚好隔壁的织田家死了主君,又死了大臣,最好转移国内矛盾的手段就是制造国外矛盾,道三决定用自己的眼睛来确定信长的气量。 如果真是个傻子,那就搞点啥。如果不是个傻子,那就和他搞点啥。 一早到正德寺的道三没有选择去寺庙坐等,听见下人告诉他信长已经渡河而来,他连忙起身快速的走出寺庙。他叫了两三个随从,其中有一个随从温文尔雅,脸色白净,在战国时代的武将中算是十分稀少,他的名字叫明智光秀,此刻作为斋藤道三的家臣也来到了正德寺,虽然年龄尚小但还是跟过来看热闹了。 多年以后当本能寺的火光燎燎升起的时候,两人也许会回忆起这命运的惊鸿一瞥。不过现在,他只是斋藤道三众多家臣的一位。 道三走出寺庙后,迅速走进到路边的一间小屋里,他准备趁织田信长经过的时候看一看这个人是不是真是一个大傻子。作为家臣的明智光秀等人也蹲在道三后面,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 不一会,一个头发杂乱,身材瘦弱,身着破烂,背着骑马的年轻人出现在道三的视野,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摘的野果,慢悠悠的晃荡在队伍中间。当道三第一次远距离观察信长的时候,他感觉女儿卖亏了。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个举止轻慢,不重礼仪的年轻人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但是因为平手政秀的鬼话居然嫁给了这样一个龌龊的人。 亏大了,亏大了。 斋藤道三无奈的叹气,根据他的观察,织田信长除了和他父亲一个姓几乎没有半点“尾张之虎”的雄风。待会等会见的时候干脆就直接无路赛无路赛罢了。 但是当道三注意到随后而来的足轻的时候,道三有些惊讶了。首先到达的是五百长枪队,道三自己就曾改进过当时各大名用的长枪,甚至配备了长度约6米的新式长枪(信长公记),而信长长枪队队伍装备的正是这种新式长枪。随即出现的是五百铁炮队,荷枪实弹的从道三眼前经过,当时很多大名认为火枪麻烦,一般都不用,比如武田信玄就专门有个扔石头的队伍,替代铁炮队的作用,而道三却大力引进这种新式设备。道三对这个织田信长又产生了兴趣。在他看来,信长展示这种大名不常用的长枪队和铁炮队,是想说自己在学习他的战法吗?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而此时的织田信长对于道三的路边侦查毫不知情,他带了上千人的队伍来到正德寺,不纯是为了向道三展示自己的力量,因为道三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他今年都五十九了。这点程度根本不够看,更多的他是在保护自己。 我们之前说过,斋藤道三是有案底的,之前就曾经干过杀女婿这种事,因此织田信长首要的任务就是活命,根据保护自己的人数越多,生还概率更高这一真理,我相信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斋藤道三迫不及待的回寺庙准备和织田信长的会面。由于回来的晚了一些,道三连忙进入会议室,此刻他惊讶的发现信长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也梳成大人模样,变成了一个清秀的美男子。小时候织田信长就很帅,长大了变得更帅了,主要特点就是清秀、干练。 当然如果小伙伴们去搜索到了织田信长的画像之后,也许会甩在我脸上问我:“你管这个叫清秀?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清秀?” 这里就牵扯到画像的知识了,我们只能说画像和泡面给的参考图是很相像的。泡面上给你配很多肉和蔬菜,但是吃过一般泡面的人都知道,那都是不存在的。而画像也是一样,与实物有出入。日本战国时代画像中无论是男子女子,按今天的审美来说都不好看。绘画技术和民族装饰成为最大的两种阻碍,因此我们只能作为参考,我们只能依稀的从画像中感觉。非要说的话画像至少比泡面给的参考图可实诚多了。 织田信长在日本战国的确是一个很帅的人,这点并不是成名之后的奉承话,毕竟道三没有理由对这个年轻人讲奉承话,之所以史书描写信长很帅,那他应该是真的帅。 此刻斋藤道三双眼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年轻人,但是信长却靠在柱子上没有坐起,仿佛没有看到道三一样,体现了非常无礼的态度。 道三的家臣看到信长这样无理,强压住怒火慢慢的介绍道: “这位就是斋藤山城守大人。” 信长稍微坐起身看了一下,懒懒的回复道: “是么。” 随即他走向前,规规矩矩的坐在道三面前。道三对于信长的举止十分好奇,虽然他很想就信长无礼的行为小嘴抹蜜,但是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年轻人一定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他们开始谈话。 他们谈了什么?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因为就记录来看,谈话的内容只有这两人知道,而之后两人也没有泄漏出去。那么我们要怎么知道呢?下面我谈谈我的推断,你们切勿认真,毕竟话赶话说道这里了,我也不是喜欢吊人胃口的人。 我们只需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大致推断两人谈了什么。很明显信长没有谈你女儿真棒之类的生活话题,谈的都应该是军政大事。用央视体就是:会议在不怎么友好的氛围中进行,双方就面临的同样困境交换了意见,信长表示要简单不移的扩大织田信长家在尾张的影响力,道三表示对于信长的做法美浓国不持反对意见,并且将加大两国经济和军事上的合作。 之后,信长成功兼并清州织田家,又平定了弟弟哥哥的内乱,最终将尾张变为自己手中之物。对于谈话的初级推断就到这结束了。 然而我们要深入推断了话,你就会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在这次会面之后,斋藤道三彻底“爱”上了织田信长。这一年信长才二十一岁,道三已经五十九岁了,两人成为了忘年之交。据说斋藤道三在正德寺会面结束之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的几个儿子恐怕要给上总介牵马了吧!” 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曹操曾经也有“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和曹操欣赏孙权一样,自正德寺会面之后,道三十分欣赏信长,最后竟然把美浓国作为浓姬的嫁妆送给了信长。 所以会面的时候,信长一定说了什么让他觉得惊讶的话,否则斋藤道三不可能如此看得起信长。分析下来,信长说了什么就大致能猜到了。 平定内乱,家督之事。平定周边,大名之事。平定天下,英雄之事! 自从应仁之乱之后,天下纷纷扰扰百年,织田信长不禁产生一个念头:他要终止乱世。 这是一个文人们常常想起的话题,却不是现在信长这样的大名该思考的问题,这时候他还没有这个能力。那斋藤道三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我相信比叡山的学习经历也不全是教他如何腹黑,他也有过这类似的梦想,只是年龄到了,经历的多了,失望的次数也多了,也就爱信不信了。 这时候,信长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愿意相信你的梦想,也愿意为它奔走终生。” 道三被感动了,他感觉自己的意志被信长传承下去,所以他们之间产生了这种羁绊,那么众所周知:羁绊是能影响一切的,它甚至能…… 去nm的,我实在编不下去了。真实原因可能就是织田信长带了上千人,道三只带了八百。 是不是很无趣,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也许是后人想的太多。 不过,在正德寺织田信长能让蝮蛇斋藤道三看上的原因,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信长展示了自己雄心,这点,应该是不用怀疑的。 这才是尾张的大傻子应该说的话! 最终,会议圆满结束,斋藤道三非常高兴,他期待着这个年轻人带来的变革。当然他还是得罪了人-自己的几个儿子。因为这几位斋藤家的少爷们并没有当马夫的心理准备。 据说,斋藤道三在说了牵马的事之后,他的长子斋藤义龙就非常愤怒,这种愤怒最终演变为父子决裂。斋藤义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能够团结美浓国内的众多势力,但道三最不喜欢他,理由以后会说。 现在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女婿织田信长,自此以后,他毫无余力的支持织田信长在尾张的各种活动。 从正德寺回到那古野城时间已过了中午,信长远远就望见丹羽长秀站在城楼之上,他刚想叫一声: “爷爷!我回来了,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然而微风吹过,回应他的只有丹羽长秀那清亮的回音。 要是平手政秀还在的话,他老人家会有多高兴。 这次,织田信长终于可以放下心,不仅结识了斋藤道三这个助力,同时也巩固了自己的威信。平安归来的织田信长受到家臣们的祝福,他们与美浓的战略同盟更加稳固了。 当然了,不高兴的人还是有的,信行派本来等着给信长收尸,没想到别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因此林佐渡等人也收敛了许多,开会次数大大减少。 正德寺的会面也许对于道三来说是小打小闹,但是对于信长来说确是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次会面。这之后道三教了信长很多东西,虽然有些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手段,但战国时代谁又能多干净呢? 要成大事,当能藏污纳垢! 受到斋藤道三人生哲学的影响,接下来的织田信长正式开始有所作为,其中或多或少带了些道三的影子。但是这次会面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走之前他们还反复的说: “下次再聊吧!下次一定要再聊久一点!” 然而他不会想到,这是他和斋藤道三的第一次会面,也是最后一次会面。 第8章 织田信长之卷 (入主清洲) 正德寺会面之后,说织田信长是傻子的人的声音,还是没有在道三的耳朵旁消失。 每次听到这种话,道三都反复说道: “众人笑其愚,其人恐非愚。”(信长公记) 字面意思就是你们笑他傻,他不一定傻。深层意思就是不管咋样这个女婿我就觉得好,你们也别在我跟前这儿那儿的跟我扯犊子,什么女儿嫁亏了之类的。 但即便是和信长家的战略同盟关系如此稳固,国内反对者制造的暴乱依然此起彼伏。 天文二十三年,公元1554年,也就是正德寺会面的第二年,斋藤道三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家督之位暂时传给他的长子斋藤义龙,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很不满,但无奈国内的西美浓三人众等人都支持义龙,而斋藤义龙实际上是一个有些手段的人,所以道三也乐得清闲。 但是道三注定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虽然离开了美浓政治的中心但还是隔三差五的干预政治,而且暗中还扶植义龙的弟弟们上位。 如果只是一个人义龙还可以忍,弟弟们就过分了。 干了大半辈子政治斗争的斋藤道三还是在最后棋出昏招,他已经将家督之位让给斋藤义龙,但是仍然不安分的进行地下工作,这实在让人很难理解,要不怎么说这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就在道三和他的小儿子们开黑的时候,斋藤义龙的脸也黑了。 斋藤义龙,是道三的长子。他对自己父亲的怨气已经不知道是因何而来,非要猜的话,可能是从他觉得自己不是道三的亲身儿子的时候开始。在美浓国长期流传着这样一件事,那就是斋藤义龙很有可能不是斋藤道三的儿子,而据说斋藤义龙自己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当他发现自己周围并没有姓王的叔叔之后,明面上还是承认道三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道三好像并没有把他当亲身儿子,他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义龙的家督权威,虽然自己是暂时的家督,但好歹我在办公啊,临时主席就不是主席啦?终于义龙忍不住了。 野生的都没这样的! 弘治元年年底,斋藤义龙请自己两个弟弟喝酒,酒过三巡就让家臣砍下了他俩的人头。不得不说道三的家教真的是…… 当斋藤道三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们丧身的时候,他就知道,义龙已经和自己彻底决裂。稻叶山城失守后,他连忙逃到鹭山城整备军队防守,组织了两千余人的反抗武装。顺便一提,鹭山城原来是义龙的老巢,现在却是道三的老巢,等于说他俩掉了个个,实在是有趣。 同时,他也送书信给信长,让自己的女婿整备军队过来拉岳父一把,不然你就又没爹了。 在书信中,他还许诺:将美浓一国赠与信长。 要我说这就是张空头支票,比***还***。美浓已经不是你斋藤道三了,你就等于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还许诺给美浓一国。 不过这张空头支票还是有用的,至少打仗的时候信长掏出这张支票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一句: “这是你爹给我的!” 也就是所谓的得到了大义名分。 然而信长现在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不解决这个麻烦,别说出兵了,那就是父子双双把家亡。 不过这次难得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那就是清洲城城主织田信友终于把斯波义统给杀了。 织田信友为什么杀斯波义统,各种猜测都有,有说是因为小妾的女人账,还有说是斯波义统在帮信长做内应当25仔。 但我觉得吧,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一山不能容二虎,之前就说了,这两人本来积怨久深。 不管怎样,斯波义统是死了。织田信长高兴了。 信友啊信友,你可太帮忙了。 当然各位可别误会了,这个忙指的是把帮信长杀了斯波义统,毕竟要统一尾张,就得有人去干掉这位原守护大名,可以说信友不杀他,信长也不会让他活着。 有人可能会问了,我看的书写的这让信长获得了讨伐信秀的大义名分,这个不是主要原因吗? 确实不是主要原因。战国时代的所谓大义名分,你人多势众的时候,确实能帮上大忙,你势单力薄的时候,只是给你切腹的时机还是一刀捅死的问题。 杀了斯波义统的织田信友,俨然成了尾张之主。大家要是幻想信长在那古野城打出“丧尽天良织田信友,杀害主君天地不容”这样的义旗,各地人民群众就会群起响应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原来斯波义统的家臣也投奔了三河松平家或者织田信长家。 树倒猢狲散,没啥可说的。对于织田信长来说,信友这随时都要将自己一口吃了的态势,还让他出兵去援救道三,实在是难为他了。 我们的信长同学,从接任家督开始就流年不利,他的前半生可以说是很不顺的。 是时候解决清洲问题了,不能再拖了!织田信友和信长家对立很久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攘外必先安内。 问题是怎么干掉织田信友呢?这个问题长期以来困扰着信长。直到一天信长往窗外望去的时候,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道三在冲他微笑,他顿时醍醐灌顶,一个计划在信长的脑子中形成。而要做成这件事,就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守山城城主,他的叔父织田信光。信光和信长的父亲信秀都有同一个父亲-织田信定。 织田信光这个人,体弱多病,而且据说自己的老婆和家臣搞在一起他也装不知道。这境界不得不让我想起了那位“当假的看你就不会执着”的那位大师,所以信光这个人可以说是无欲无求。正是如此信友也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是哪边的,他可能是草莓派,也可能是菠萝派。 想好计划之后,信长跑去和信光见了面,他也没问候他叔父身体咋样的客套话。直接就是一句: “搬家。” 织田信光身体不适还躺在床上,他慢慢坐直身体,好确定自己是不是没听清楚。 “搬家吧叔父,我会给你一座更大的城池。” 从信长的笑容中,织田信光读懂了他的意思。当天,织田信光就搬家了,投靠了清洲的织田信友。 织田信友听到这个消息可以说喜出望外,他连忙郊迎并谴责了信长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并表示织田信光就直接住在清洲城的南曲轮得了。织田信光含泪表示那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他,等我病好了和你们一起干他,同时他也感谢信友收留。信友大气的说咱俩谁跟谁啊,只要你反对信长咱们就是永远的朋友。信长驱逐信光的行为,让信友觉得信光已经成为他们的人。 结局也就此注定。 这年十一月,清洲城里的信友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信长从绪川回来之后,会顺道儿找清洲城的他锻炼身体。他赶紧找坂井大膳商量对策。 坂井大膳不相信:就织田信长那点兵力,清洲城就是开着城门让他打他也打不进来。但信友对自己的情报部门非常信任坚持说是真的。就在这时,织田信光的家臣角田石见过来求见,他一见到信友和坂井大膳就开口说道: “我家主君准备等信长回来的时候就杀了他,你们要一起来吗?” 坂井大膳和织田信友就等你这句话呢!本来就是怕你不敢下手,现在你主动提成来,这不就巧了么? 是啊,大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一向有智谋的坂井大膳也被喜悦冲昏了头。 角田石见表示织田信光准备了宴席,下午你们都带上你们的重要家臣一起来南曲轮一起共谋大事,因为是大事所以不要缺席,方便的话还可以带上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吃点东西啥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织田信友和坂井大膳没想那么多,当天下午准时带着家臣就去了。然而当他看到全副武装的信光和家臣们的时候,他俩就懵逼了。 从他们整齐的制服,明晃晃的刀刃和长矛中,明显感觉不到宴会的氛围和体育精神。 正在他俩怀疑这是不是信光为了保护会场设置的护卫的时候,信光的家老矢岛五郎左大声喊道: “古渡信长殿下的命令在此,要结束一族的反叛者。清州殿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反叛,就是指信友刺杀了斯波义统,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信长?织田信友懵逼了,信长啥时候能管清洲的事儿了,要说这位老兄还被蒙在鼓里呢,他做梦都想不到信光会背叛他,而他也成了“南郭先生。” 坂井大膳当即觉得情况不妙,东跑西跑的居然还逃出去了,而织田信友就没这么幸运了,由于他是头号带恶人,信光的家臣们看到他的头就像看到房产证一样,没多久,信友就被讨取了。 织田大和守织田信友,就这样被尾张的大傻子阴了,想必他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吧。他还准备入主古渡城呢! 从绪川回来的信长得到信友已死的消息,很快依照约定,承认信光对于清洲城的所有权,这也是答应好的内容。 然而突然信光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据说是被给他带绿帽子的老婆情人给杀掉了,就是奸夫躲在床底下偷听然后给了信光几刀那种故事汇。 我不信,你们最好也别信。 织田信长要统一尾张,清洲城是必取的,让信光在那里待着,自己还在古渡城那古野城玩?不存在的。 所以我在这里不采用家臣谋杀说,很明显,有人让信光信秀通通领了便当,那个人是谁,我不说。 既然信光死了,那我信长就却之不恭了,这一年信长从那古野城搬到了清洲城,正式成为清洲城城主。信光空出来的守山城,转由安房守信接管。而原来的那古野城,他让信行派头目大家老林佐渡接手了。 为什么要让林佐渡接手?很简单,因为林佐渡确实有本事,他本来就是织田家谱代重臣,虽然说对于信长接任家督他有意见,但是对于整个胜幡织田家来说,他还是以维护家族利益为重的。 总而言之,在信长暂时稳定了腹心之患之后,他也该出发了。 弘治二年,公元1556年,在西美浓三人众的支持下,斋藤义龙派出近2万兵力讨伐自己的父亲,和他父亲一样迈出了“下克上”的道路。斋藤道三急忙通知织信长这个女婿:虽然我不想催你出兵,但是我要是挂了义龙会怎么对你你也清楚,所以你就别磨蹭了。 事实上他已别无选择,西边的浅井家历来奉行龟缩自保,东边的信浓正被上杉家和武田家打川中岛合战,北边的朝仓正忙着蚕食邻国。想来想去,只有南边刚刚稳定的织田信长可以期待。 当然也有可能,他去求过别人,人家不鸟他。 要知道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傻子才会去救他。 刚好,一说傻子我织田信长就来了。 织田信长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整顿军备,毕竟他无论公私都没有不去救自己岳父的道理。 著名的长良川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9章 织田信长之卷 (长良川之战) 在战争开始之前,让我们先讨论一个问题:打仗需要理由吗? 这个问题再细化一点,那就是打斋藤道三这样的人需要理由吗? 答案是肯定的,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是随便编也要编一个。义龙的理由是:恢复美浓土岐氏的名誉,打倒窃国大盗斋藤道三。 与义龙想比,信长的理由就显得很牵强了:不许打我爸爸。(也是你爸爸) 信长其实算是公然插手别国内政,站在现在的角度,是不符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 去nm的原则,老子不想再失去个支持我的亲人了。 失去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的他,再次有了不想失去的人。 弘治二年四月十八日(1556年),织田信长终于出兵,由于害怕刚到手的清州城被偷,他只带了一半的军队,加上铁炮队,长矛队,弓箭队,闲杂人等,好歹凑了两千人。 虽然义龙集结了两万人,但信长也没办法,现在的尾张他能动用的兵力,也就这么点。 得到信长出兵的消息后,斋藤道三大声对家臣夸耀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四月十九日,他让人擂起岗山的大鼓,大鼓和法螺,都是要用兵的用具。 这一天,信长已经带着人马到达木曾川的对岸,过了木曾川,就是长良川,过了长良川也就可以和道三合兵一处了。(木曾川也是当初他去正德寺路过的河流) 斋藤义龙此刻正在长良川下布阵,等着道三从岗山出来挨打,当然了,道三不出来挨打的话,他也可以强渡长良川过去打他。 问题就是跟在屁股后面的织田信长,他到底渡不渡河呢? 长良川之战的问题,也就是一个渡不渡河的问题。 道三听说信长在河对岸布阵的消息,便断定信长不会渡河了。对于信长来说,来帮他只是所谓的本分,所以就算他沿着木曾川逛一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义龙也是这样想的,你信长就两千人,在后面给我放些个烟花助兴就行了,敢渡河我就在长良川下收拾了你。 四月十九日夜,信长渡过木曾川,朝斋藤义龙的本阵而来。 据说道三听说之后当场流下了泪水,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婿实在是太仗义了,对于他能来道三就很感激了,没想到信长还有胆气敢直接渡河和义龙的两万大军对抗!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臭小子!老夫也不会输给你! 本来已经半只脚迈进棺材的道三又点燃了战斗的热情,在自己女婿到来之前,他一定要多砍下几个人头。 信长渡过木曾川朝义龙进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义龙的耳朵里,但是他并不怕,要知道自己手里可是有两万人呢! 哎,果然是尾张的傻子! 义龙叹了口气,本来以为信长就是过来搞搞军事演习,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玩真的,两千人就敢来打两万人。他赶紧分兵,让家臣们在大良口和信长激战,而他也要解决河对岸的道三。 其实义龙你也不必惊讶,这位老兄之前八骑就敢打清州城呢。 信长如此拼命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不愿意让美浓落入义龙之手,一旦落入义龙之手,美浓和尾张的关系一定会恶化,到时候自己又要面临父亲信秀的困境,东边今川,北边美浓,被两强堵在家里轮番殴打。 无论如何,也要控制美浓!即便是输了也没关系,我织田信长就是要向天下宣告:“美浓是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当然了,他也不是随便上去送死的,他的铁炮队和长矛队也是他信心的重要来源。 铁炮不好用,但是声音大,能吓人,偶尔还可以放倒几个。所以信长也带上了,之前正德寺的时候他就带上过一次。长矛队也是新式长矛,攻击范围大,这也是织田信长和信友之前打仗的制胜利器。 然而,信长还是没能突破阻碍,他的军队在大良口附近的河滩上和斋藤义龙的阻击部队僵持到了一起。 “快呀!快呀!” 他骑着他的连钱宝马不停的催促着,本阵已经不能让他冷静了,此时最关键的就是要早点突破围困,和道三汇合。 这边就让信长先僵着吧,来看看义龙这边的战况。在派人去教训信长之后,义龙随即派出家臣竹腰道尘去当先锋,自己还在河对岸稳坐。这时候道三已经下了岗山,在义龙的对岸列阵。 竹腰道尘是很无辜的,就是因为被义龙怀疑和道三暗通款曲,因此被义龙安排做了炮灰,他只有六百人,在道三军队的强力阻击下,不一会儿一半人马就死在水中,只有一半的人上了岸。 斋藤义龙无语了,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像吃了菠菜一样,突然大力出奇迹。他马上决定,自己亲自带兵强渡长良川。 先杀了道三,再解决信长这个跟屁虫。 面对义龙亲自上阵,这谁顶得住啊。斋藤道三尽管勇猛作战,副将崛田道空也拼命砍杀,但最终随着上岸人数越来越多,还是被人群冲散了。这时候道三大声的朝崛田道空喊道: “记住!我道三死后你要马上告诉我的女婿,就说我死了,战争结束了,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说!” 这便是蝮蛇斋藤道三最后的话语。崛田道空拼了命的冲杀,最终冲出重围,而岗山下,只剩下道三孤军奋战。 此刻道三脸上面带微笑等着上岸的敌军,对于他来说,自己的谋略最终还是达到了,信长将会继承他的遗志,他已了无遗憾。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前方一人披着红色披风过来,看他的装束一定是个大将!等道三看清来人,发现是老朋友竹腰道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来竹腰道尘就是在大军中打酱油的,就因为被义龙怀疑和道三有一腿,自己的家臣死了一多半,竹腰道尘立马挥刀,哪知道道三却先出手,只一瞬间,竹腰道尘就领到了盒饭。 杀死了竹腰道尘,道三已经觉得够本了,待长井忠左卫门和小木源太来杀他的时候,他已经举不起枪了。 长井忠左卫门刺穿他的身体,小木源太手起刀落割下他的首级,道三的鲜血一下喷薄而出,点点滴落在长良川。 战国三枭雄之一,下克上的英豪,“国盗”斋藤道三,最终在长良川之战中死去,享年六十三岁。 当义龙看到自己父亲的首级的时候,却看到道三居然是微笑着赴死的,这给他并不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据说自此以后,他老是能在稻叶山城的深夜看到道三的脸飘过去飘过来,甚是吓人。 现在干掉了道三,可以转头回来收拾跟屁虫信长了。 告诉我,老子堂堂美浓守护,凭什么给你牵马?! 义龙随即部队掉头,赶赴大良口收拾织田信长。 这边,织田信长终于突破了大良口,没走多远崛田道尘的人马就朝他跑过来了。在得知道三已死的消息之后,他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各就位……预备……跑!” 开玩笑的,撤退也要有章法。具体来说就是谁先走,谁稍后走,谁去垫背的问题。 很快信长就做出决定,铁炮队先走,其他人跟上。这样做是很好的,尽可能的让更多人过河。先到达的铁炮队可不是让他们这样走了,而是让他们掩护剩余部队渡河。此时他们又回到刚才死都上不去的大良口,迅速的退回尾张。 打的时候很慢,但是跑的时候就很快了。踩过同伴的尸体,这是信长的军队撤回尾张的尸山血海之路。 由于道三已死,头等奖已经被小木源太拿了,所以追信长这差事没多少人愿意拼命,刚好铁炮声音又大很容易造成精神损失,而精神损失又不在工伤范围内(不好报账),因此装模作样的追了一段路,他们就放信长逃生了。 如果义龙继续追击的话,战国史也许就要改写了,但是此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放虎归山了,当然他可没把信长当成虎,就算是虎自己还是龙呢,斋藤义龙。 “阿浓!阿浓!这下我们都失去父亲了!” 回到清洲的信长一到家,就对守在家里等待他的浓姬说道。 浓姬并没有流泪,她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回应道: “殿下,欢迎回家。” 第10章 织田信长之卷 (猴子和儿子) 长良川之战后,斋藤义龙赶紧改变他父亲的高压政策,在他与西美浓三人众的共同努力下,美浓的军事和经济都得到了长足进步,这都使美浓变得更加团结。 当然宽松也不等于什么人都原谅。比如明智家,一家人被驱逐或者杀死,当时还是小青年的明智光秀也不得不出逃,去其他地方混口饭吃。 而森可成等原来道三的家臣就干脆直接投奔了信长,在他们看来既然道三已经签字盖章了,那信长才是理所应当的美浓国守护。 对于信长来说这一仗虽然败了,但是元气未损,除此之外,还获得了夺取美浓的名分。好坏也就五五开吧。 此时的信长,在经历了夺清洲,战美浓之后,也想抽个时间放松下自己的心情,毕竟人要懂得劳逸结合,从他接任家督开始已经大战了好几场了。 是时候微服私访,看看清洲城里的风物了。 当时的信长从叔父信光手里接过清洲城,继承了自己父亲信秀减少通行税的经济手段,并且进一步发扬光大:清洲的过往商贩,一律不收取通行税。 这时候其他地方的大名往往收取高额的通行税(六角……算了不点名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是笔收入,同时这也是尽量减少间谍活动的措施。一旦要缴纳高额的通行税,间谍的工作成本就高了,这样想搞事的敌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家底,综上原因,通行税再怎么说也是非收不可的。 但是信长不怕间谍搞事,他从小就是搞别人事的大魔王。还间谍,怕间谍我就不叫织田信长,信长可以说拥有能控制一切的自信。 “我家清洲大门开,开放怀抱等你。” 这样,原本就很繁荣的清洲城更加繁荣,过往商贩络绎不绝。商人逐利而居,远近各地的商人听到这里不收通行税,自然纷纷过来做生意。在这里你可以买到南蛮的玻璃,中国的瓷器,韩国的泡菜(如果不变质的话),当时的尾张和堺港遥相呼应,大有发展第二个堺港之势头。 清洲的东边就是五条川,在靠着河流这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市场和商店,这里可以说是最适合逛街的地方,甚至可以淘到地球仪这种高端货(刚发明不久)。 信长此刻正在这里视察民情,他慢慢的巡视着两边街道的店铺。 这时候,丹羽长秀和前田利家等人都被他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想一个人四处走走。 “哟!这书居然在这看到了。” 信长发现一个老婆婆摆的书摊,上面放着些破破烂烂的书,其中有一本叫《古今集》,信长记得,这是藤原时平所编撰的和歌集。 这也是平手政秀生前最喜欢看的书。 “花开难波津……嗨呀,殿下,别跑啊,老臣可追不上你喽!” 此时的信长睹物思人,又想起了平手政秀。 “小伙儿你可要买一本读去,里面美妙的和歌可是上流社会最喜欢玩的。”见到信长目不转睛的看着,卖书的老婆婆也连忙夸起来自己家的东西。 信长笑着买了一本,他不是自己想看,而是想有空去政秀寺烧给平手政秀。 沿着五条川又走了一会儿,他走到一家卖针线的店铺门前,突然却发现一条“猴子”蹲在地上。 信长十分好奇,清洲城啥时候还有耍猴的了,这么有危险性的工作,搞不好猴挠他。 他走向前去,才发现是个人蹲在地上,他身上还穿着衣服呐!只是刚才木屋遮挡了光线,使他没有看清,只看到那人猴子般的身躯。 “呀!客人吗?!”那只“猴子”感觉到身后的信长,转过头叫了出来。 “你在干嘛呢?!这样卖东西东西可是要被拿跑咯!” 那人转过头,笑嘻嘻的抠着头发,手里还拿着一双看起来挺结实的草鞋。 哟!还会做些手工活,信长拿过那只草鞋,用力捏了一把。 “不错!挺好的手艺。” “嗨呀,客官真是好眼力哦!这草鞋和针线,咱都卖!” 那人依旧满脸堆笑。 “现在清洲城的生意好做了吧?!看你这副样子,应该也去过不少地方了,清洲的街道比起其他地方如何?!”信长将草鞋递回给那人,随即挨着房门坐了下来,他想听听别人夸耀他的功绩。 最好说一句,以前和江户一样,现在和京都一样,他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嗨呀!清洲的生意是好做,多亏了那个尾张的傻子,现在都不收通行税,过往的商人就更加多啦!至于清洲的街道,马马虎虎啦,和京都自然是不能比的。” “哦?你也认为现在的清洲城主是傻子?是因为他不收取通行税吗?”信长微笑着问道,原来过往的商贩都把他当傻子了,他自己心里想指不定谁是傻子呢! “不是啊!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个傻子的事迹呢,我们只是都这样叫他,在下可不觉得他是傻子。” “哦?说说为什么。” “你想呀,美浓的斋藤道三多奸呀,他都支持那个傻子,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他只是装成傻子,而并不是傻子呢?你想想呀,他可是轻而易举就夺取了清洲城的人物,而且据我分析他将来肯定还要夺取美浓呢,不止哦,也许是天下!” 信长大惊,没想到这个卖针线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对于时事政治也随身带了键盘指点一二。他开始对这只“猴子”产生了兴趣。 “猴子,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在下叫木下藤吉郎!” 信长稍微有些惊讶,他对这只“猴子”可是一点没印象,但是这个叫木下藤吉郎的人却认得他。看出了信长的疑惑,木下藤吉郎赶紧笑道: “我可去过东边的三河呢!那里的大名松平元康告诉我,他和清洲殿下从小就是很要好的玩伴,所以我也看了您的画像。不过就算不看您的画像我也知道啦,谁会问清洲城和别的地方比怎么样,那肯定就是织田信长殿下啦!” 哦?没想到幼时的玩伴松平竹千代还记得他,居然给别人说起他们的孩提时代,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依附今川义元,这种话让那个死胖子听了估计又要不舒服了。 “竹千代还好吧?!” “啊很好啊,家庭幸福,他娶了今川家的公主(筑山夫人),现在都有长子了!” 是么……松平竹千代已经有孩子了,信长皱眉,他比竹千代大八岁,可依然还没有孩子。 “殿下不要担心,孩子迟早会有的。我听说伊吹山的猴子会带来孩子,刚好我也是从那边过来的!” “哈哈哈藤吉郎!你自己也把自己当成猴子了吗?!不错,来吧,做我的手下,先给我提鞋吧!” 信长拍着他的头,随后转身离开。当听到木下藤吉郎在后面磕头的声音,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猴子,你可一定要给我带来儿子呀!” 吉法师(织田信长),松平竹千代(德川家康),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命运的红线不断缠绕,终于来到了三人交汇之点。 第11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定风波) 和信长在一起六年了,浓姬一直生不出孩子。 这方面应该是她自身的问题,具体我们也不探讨这属于妇科,超纲了。 对于信长而言这一年他已经二十二岁了,一直没能产下嫡长子,所以当他听到竹千代已经有孩子的时候,心中还是有阵落寞。还有一点,今川义元把女儿嫁给竹千代,始终让信长无法安心,他害怕今川家想搞事情。 嫡长子是很重要的,之后织田信忠就是因为有个儿子三法师,才被丰臣秀吉搞清洲会议弄上去当傀儡的,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得有一个。 “犬千代,猴子在你手下做事还过得去吗?” 清洲城里,信长这样问前田利家,此时木下藤吉郎已经跟着他混了。 “那小子手脚倒是挺麻利的,就是老是大放厥词。”前田利家回道。 “哦?他说什么了?”信长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家伙说乱世之中要把主君当跳板什么的,这家伙完完全全把殿下当成他成功的垫脚石了。” 听完这话信长哈哈大笑,随后他这样说道: “乱世之中连天皇都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呢!这猴子倒是挺实在的哈哈哈,你告诉他迟早有天我会让他做我的垫脚石的。” “是!” “对了,猴子有没有给我什么纸条之类的要交给我。” “纸条什么的没有,哦,对了,他叫我告诉主公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叫我主君提起他的时候务必告诉您。” 噗!信长这时明白了猴子的意思,就是让他从新找个。想来也是,都努力了这么久了,何况他是家督,要孩子自然也比一般人迫切点。 只能好好给浓姬讲下了,浓姬善解人意,自然是也能理解的。 这一年的六月份,信长正式通知浓姬:他要纳妾了。 对于这种事,浓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生不出来孩子,所以也没有什么话可反对。 “那么殿下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呢?” 出于好奇,浓姬还是开口问道,对于她来说,至少也要搞清楚家庭成员的组成部分。 “生驹出羽守的妹妹阿类(17岁),吉田内记的女儿奈奈(16岁)。” 浓姬吃了一惊,没想到为了一个嫡长子,信长居然一下要了两,这两家人都是织田家重臣,尤其是吉田内记,他们家的尊贵程度是仅次于今川家,甚至高于斯波氏。 “殿下不是去找女人,是去找亲家吧!” 浓姬明白了,借口生孩子,织田信长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拉拢中间派势力。 自从平手政秀死之后,信长总是感觉身边靠得住的人太少。 但是这次浓姬猜错了。 信长抓了一把头发,随即脸上显露出尴尬的神情。 “咳咳,事实上我还打算要一个,就是你的侍女深雪,她今年应该有十九岁了吧!” 啊!浓姬大叫了一声,随后气鼓鼓的把脸肿着,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侍女深雪,是浓姬从美浓过来时跟随自己的其中一位侍女,随着逐渐长大,也出落的楚楚可人。信长要她做妾,实在是有点不管浓姬的感受,感觉是在说你还不如你的侍女。 “阿浓!儿子对我很重要,同时我也需要这些家臣们的支持,他们中的某些人还在举棋不定,因此我不得不多要点女人为我生孩子,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女人。” 听了这话,浓姬噗呲一声居然笑了出来,她看着信长满脸认真的表情笑道:“深雪呢?你要深雪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她吗?!” 信长尴尬的表情又出现了,浓姬此刻已经站起身。 “去吧殿下!这都是我的错,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只要你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位置,你千万别忘了!” 随后她就把深雪叫出来,打包送给了信长。 信长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不由得伸出了手,此刻浓姬已经走进里屋了。 浓姬知道,信长喜欢深雪很久了,哪有那么多政治手段,就是单纯的喜欢罢了。之前我就说了,信长年轻人该有的冲动一样不少,他虽然不喜欢女人,但没说不喜欢女神。 第二天,生驹出羽守和吉田内记就把妹妹和女儿送过来了,同样的这也表示他们两家已经稳稳的站到织田家,不打算跟着信行他们闹革命了。 生驹阿类倒也给力,第二年就给信长生了他的长子织田信忠,由于信长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很奇妙,因此给幼儿时期的信忠起名为奇妙丸,浓姬认了他做养子,因此信忠也成了嫡长子。 随后的几年奈奈生了织田信雄,深雪生了织田信孝。其中织田信孝由于是三月七日出身,信长便顺口说了一句那就叫“三七丸”吧。可见这位老兄对于幼名实在是不怎么看重,不过后世有人说其实信孝才是二儿子,这也带一嘴就不深入讨论了。总而言之,儿子的问题解决了。 接下来就要解决一帮孙子了。 这帮人以大家老林佐渡为首,势力家臣柴田胜家提供主c输出,林美作,佐佐才藏提供智力加持,佐久间大学负责扣666,佐佐盛政负责下黑手。这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信行派,他们的头子就是织田信行。 “身在战国,造反是第一生产力。”(你上次还说是科学技术) 所谓战国时代,就是礼崩乐坏。自应仁之乱后,谁为天下之主?兵强马壮者是焉!足利义政因为军力强弱而当墙头草的行为让大名们意识到:有力量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因此君不君,父不父,子不子。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心不顺,心不顺则全身上下哪儿都不顺,因此日本战国才会发现那么多“下克上”的事件,变成持续百年的乱世。 织田信行心里就不顺。 他有当家督的先决条件,但更重要的是有柴田胜家等人的支持,如果造他哥的反在乱世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道三的榜样示范作用)而且看起来干掉他是那么的容易,因为在这时候实力最强大的家臣柴田胜家站在自己这边,再看信长那边:耍长矛的(森可成),提草鞋的(猴子),生不出孩子的(等一等,混进去啥了)……织田信行迫切想将造反提上日程。 呸!尾张的大傻子! 但是自从正德寺会面之后,他发现信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具体而言就是总喜欢钻研些洋玩意,动不动转转地球仪(当年的新东西)。平时总是盯着全国地图看,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到处比划。 原来的大傻子现在变成了一个三好少年,织田信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在他准备再观察观察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清州织田家家督织田信友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位老兄,在清洲大火之后终于找到机会,好好整一整这个纵火犯。当打听到织田信长家后院起火的事态后,他充分发挥了搅屎棍应有的作用。 他派人建议织田信行还有柴田胜家等人,对于织田信长这人他很是不喜欢,他不敬神佛,不遵礼仪……(此处省略),你们家需要更上的了台面的家督,没错信行,你才是被选召的孩子啊! 信行当即表示说的是呢,他与信友一拍即合,准备通过暗杀这一程序最快,效率最高,代价最小的措施送织田信长见他父亲。 父亲最喜欢你了信长,快下去陪他吧! 如果说柴田胜家等人的支持还不足以让织田信行动心,那织田信友的支持就给信行吃了定心丸。清洲也支持我,那古野也支持我,信长你拿什么和我斗? 下手要快,路子要野,做事要黑。-织田信长 弘治元年,公元1555年,织田信长命令自己的叔父织田信光暗杀了织田信友。 哦豁!织田信友出师未捷身先死,领了便当,来自清洲的支持力量已经大大减少。 还有一个人,也该领便当。 听到织田信友被暗杀的消息后,最紧张的人莫过于织田信行。他在这里虽然没有扮演搅屎棍的作用但是如果织田信友是搅屎棍的话那自己就是……不仅如此,织田信长如果已经知道织田信友的计划,那也不可能不知道这计划的重要一环-织田信行的存在。 所以信行一直提心吊胆,即便是信长去了美浓打仗,他也没敢干些偷家的事情,连岩仓城城主织田信安和哥哥织田信广都敢去放两把火,他也没干什么。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成为家督。 弘治二年(1556年)六月的一天,末森城内,信行派正在召开第n次造反会议。佐佐才藏表示:现在输掉了长良川之战的信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同时他还接到密报说信长娶了三个妾室,还找人去清州城商店买壮阳药,看来已经完全沉迷女色了。 柴田胜家也表示可以打了,他手里有一千精兵,正愁没时间练手。 然而林佐渡却皱了眉头,他提出:信长已经得了清洲,长良川虽然输了但未伤元气,对外战争中信长体现了不错的战斗力,事情可以再缓一缓。 这下柴田胜家不乐意了。他知道林佐渡被信长送了那古野城,怕这老哥突然反悔了。 此时林美作急忙出来打圆场,说咱们林家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信行公子的,区区那古野城根本动摇不了他们的忠心。 这时候佐佐盛政提出:“要不咱们也搞暗杀吧!试一试效果。” 信行表示:那就交给你们家了。 佐佐盛政连忙辩解道我说的是咱们,不是咱们家。 然而大家的耳朵好像都出毛病了,都说佐佐盛政说的是他们家。 麻蛋!居然被坑了,没办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次会议过后不久,清州的织田信长就听到一件奇事:在佐佐盛政的居城比良城附近发现了一条怪兽! 第12章 织田信长之卷 (怪兽) 当清洲城里的织田信长听到农民发现怪兽的消息,他先是不信的。 信长寻思我这进的是战国片剧组,特摄片奥特曼剧组在隔壁啊,这怎么还能掉下来只怪兽呢?! 但敌不过一帮人说的煞有介事。看见的人说这玩意整体像条蛇,头部像无色的无角鹿,眼眸有星辰之光,舌如火焰,身似木桶,反正就是个神奇的新品种。 信长对于尾张的一切都有控制的欲望和自信,对于自己本地这种怪兽自然也有自信弄清楚。 这天丹羽长秀来到清洲城,信长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便问起了怪兽的事。 “万千代,你有亲眼看到过那只比良城的怪兽吗?” 丹羽长秀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回道: “殿下!未曾看到,不过周围的农民好多人都说在比良城附近的池塘看见了。” “比良城的城主是佐佐盛政吧!嗯嗯……我想想……他儿子佐佐成政能独当一面了吗?” “独当一面应该可以!佐佐成政喜欢看儒家的书籍,年纪轻轻的出口成章,文化水平算是咱们尾张诸将里最高的吧!” 信长的话往往让人疑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这边还在问怪兽的事,又问到佐佐成政的事,实在猜不到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走吧!去比良城去看看。犬千代,去把我的马牵出来!猴子!把草鞋给我拿来!” 说着,他就雷厉风行的骑上骏马和丹羽长秀朝比良城而来。 信长对于这些东西一向都有一颗好奇之心,到了比良城附近后他准备当一把柳宗元,组织农民去捕蛇。 难道会是斋藤道三转世? 话分两头,这边信长风风火火的从那古野城找了十几个农民和他一起去抓怪兽,另一边比良城的佐佐盛政坐在木凳上,额头上不断的浸出汗水。 暗杀实在是考验人,它需要以下素质:人胆大,下手快,跑得快。年纪大了的佐佐盛政明显更习惯直接长枪一战,随后枪出如龙的作战方式,自己只是提了个意见,没想到信行派都让他动手。 “父亲!你怎么了?” 此刻一个气宇轩昂,样貌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很有气质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本《论语》,这便是佐佐成政了,一位尾张著名的儒将。 “儿啊!信长殿下马上要来比良城了!” 佐佐成政一听这话,再看他父亲紧张的神情,心里已是清楚了八九分,他随即蹲下,握着他父亲那发抖的手说道: “父亲!殿下是我们的主君,万万不可辜负信秀公啊!” 佐佐盛政立马就犹豫了,他和信秀一起出生入死,现在居然要让他杀害自己朋友的儿子。他本来就不想干这事儿,被儿子佐佐成政这样一说,这老哥想了想,索性放弃暗杀了。 这暗杀也太失败了。 “快看呀!万千代!我们马上要捉到它了!” 信长在这边的池塘里捞的不亦乐乎,此时马上就要把那只所谓的“怪兽”打捞上来了。 “呼!殿下,我们捞上来了!”丹羽长秀高兴的拍着手说道。 然而当信长看到所谓的“怪兽”的时候,他大失所望,这不过就是一条变异的鱼。 “我最讨厌散发这种恶臭味道的鱼了,赶紧给我扔了,愚蠢啊你们!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他气冲冲的马上回到了清洲城,在他看来这种东西根本不值得自己亲巡。 他没有想到,此刻的比良城居然还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算是逃过一劫。 顺便一提此事出自于《信长公记》第一卷,由于对于这一卷的作者存在争议,所以事情也有很多种解释,有人说暗杀事件就是佐佐成政策划的,本书不予以采用。 暗杀失败了,虽然据佐佐盛政说他出兵有如百步飞剑,但没想到信长比他跑的更快,当自己提着刀来到池塘的时候,信长已经没了踪影,真是可惜。 看来信长已经有所察觉了! 信行派开始担忧,如果让信长有所准备的话那造反的难度就更大了。末森城里,他们紧急召开了作战会议,暗杀不成,那就要准备摊牌了。 “岩仓城和犬山城怎么说?”织田信行问道,这两人和他哥哥信长是对立的,之前信长从美浓撤退的时候,岩仓城的城主织田信安还去放火烧他的退路。 “没问题,已经联系好了,他们都力推公子上位!”林美作回道。 “时间就定在八月二十日,筱乡稻米收获之时。”柴田胜家也提出作战的时间,他手底下的兵士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刻的林佐渡,脸上依然呈现出不好的脸色,对于他来说,他无法容忍柴田胜家在此发号施令,毕竟他才是这里面资格最老的人。 “权六!(即柴田胜家)八月正是收获的季节,非要在大家都欢天喜地的时候下杀手吗?”他两眼圆圆的盯着柴田胜家。 “林佐渡!你还想拖到多久?!老子还想问你信长为啥送你那古野城呢?!” 柴田胜家手里有兵,说话就是硬气。在他看来,林佐渡不过就是倚老卖老,手里没什么家伙还总是想着骑在他头上,而且信长还把那古野城交给他,因此柴田胜家的话也就是含蓄的表达一个意思:你林佐渡是不是收了信长的好处,变成了二五仔? 面对这样的冲突,我们的信行公子一言不发,他没有控制家臣们的统御力,可以说他是属于比较有想法,就是没手段的那种人。 最后还是林美作和佐久间大学出来打圆场,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不要内乱之类的。 “记住!八月二十号起事!” 散会之前,柴田胜家还大声嚷嚷了这么一句,提醒某些人把闹钟调好。 柴田胜家很担心林佐渡不准时,更担心林佐渡变成了二五仔,当然他自信有能收拾林佐渡的能力。如果林佐渡敢据那古野城自重,那就把他一起收拾了。 不错,的确有二五仔在这次会议中诞生了,不过那个人不是林佐渡,而是佐久间大学。 佐久间大学这个人算是我在战国史名字记得最清楚的,他还有个难记的名字叫佐久间盛重,不过我建议大家还是直接记佐久间大学这个名字好了。 大学这个人之前就说过了,他本来就是属于赶热闹的那种,他也对信长无礼的行为感到厌恶,但是真正要他去杀自己的主君的时候,他还是摇摆不定的。 尤其是经过了这次会议,他发现柴田胜家和林佐渡的关系逐渐恶化,这就不是一个好兆头。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信行对于家臣的争斗根本起不到调和的作用,而是任由他们斗去,这让佐久间大学彻底动摇了。 一个连家臣矛盾都调和不了的人,有什么本事当家督呢?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他就带领同族的佐久间信盛来到清洲城,向信长通风报信。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真正的二五仔,往往是那些低头不语的人。 第13章 织田信长之卷 (稻生之战上) 面对跑到清洲城来通风报信的佐久间大学等人,信长仰天长叹: “为何哥哥背叛我,弟弟也要背叛我呢?” 信广背叛信长的事情咱们没讲,不过也不是件大事:之前织田信长去长良川和斋藤义龙打仗的时候,义龙邀请他的岳父信广加入攻坚队,信广脑子一热,同意了。后来信长没上当,由于他哥哥属于冲动犯罪且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信长就给原谅了。 然而此刻他问这种话,就是有点装小可怜了,你弟弟他们搞啥你心里还能没数么?说给佐久间大学他们听的罢了。 佐久间大学一听这话,便强硬的挤出来几滴眼泪,同时他也说虽然战国时代就是这样的,但也希望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对待,既然哥哥都被原谅了,请信长也原谅弟弟一次。 好家伙,这造反还成了头一次免单的促销活动。 “杀了他母亲会伤心的吧,那就算了吧!时间是多久?八月二十号么……嗯,挺会选日子。” 信长这样说,不仅显得自己大度,还把他母亲阿土都给搬出来了,又显示了自己的孝顺,两三句话下去,佐久间大学他们就心服口服。 果然到这边来是对的。 “殿下准备何时动手?!”佐久间大学进一步问到。 “他们又没闹起来动什么手,等他们造反了再说吧!”信长大大咧咧的回道。 “这……殿下!等他们造反可就晚了呀!” 这位老兄倒是一点不急,佐久间大学倒是急了,因为自己就是个二五仔,万一被信行他们造反成功了,那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信长却表示自己就静观其变,任由他们造反。佐久间大学他们也不好追问,只得告辞回到自己的居城以待时变。 信长可以说从小到大就属于相当有自信的那一种人,他相信自己能掌控所有人,所以尽管知道柴田胜家等一帮人都支持信行,他也不惧。 我只知道:自信的男人最美丽。 他的确是一个“又美丽又残酷的人,”他的美丽在于总是具有能控制局势的自信心,不管顺境逆境。他的残酷在于无论做法多卑劣和人神共愤,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就毫不犹豫的着手实施。 来吧!信行,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时间已到了八月二十二日,末森城里,知道佐久间大学他们家已经投靠信长的柴田胜家,还认为是自己领地分配不均导致的,照他看来是因为分配领地的时候没有想起佐久间大学他们家,所以导致佐久间大学投靠信长的。 “哎!这个傻子,他若是问我们要,我们怎么会不给呢!?” 柴田胜家没好气的抱怨着,因此他们举兵的时间也不得不换个时间了,被推迟到了八月二十四日。 “佐久间大学现在在干什么呢?”全派智力担当林美作这样问到。 “说是在多井川的名冢筑墙呢。” 筑墙!?柴田胜家听了不屑一顾的嘲笑道:“今天都二十二号了,我们二十四号就出兵了,两天时间他能筑的起来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堆泥土而已!” 柴田胜家很鄙夷的认为佐久间大学在做无用功。 然而佐久间大学费尽三百人的劳力,硬是在第二天二十三号晚上修建起了这道围墙,它们紧紧的围绕着名冢这座小山丘。 这是保护信长生命的屏障,在二十二号的时候,佐久间大学就收到信长的命令,让他无论如何也要造出这围墙,对于信长来说这就是他的生命线,无论对方是柴田胜家还是柴田败家,都要把他堵在多井川边。 佐久间大学最大的本事就是守城。他攻城略地的本事当然没办法和柴田胜家他们比,但好在他很会修建防御工事。 不过这也是他以后领盒饭的原因。 “终于修好了!弟兄们,明天会有场恶战!但我们一定不能让敌人越过围墙,清洲的殿下会保护我们的!让我们一起阻挡那些没有忠义之心的恶党吧!” 这个夜晚,佐久间大学和佐久间信盛带着他们的家臣,在名冢围墙下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同样的,末森城里的织田信行情绪也十分激动,他们进行了最后的作战会议。 因为柴田胜家的总兵力达到了上千人,占了总兵力的一半,因此这次怎么打,谁去打,都由他做安排。 “明天我先渡过多井川,先去名冢砍了佐久间大学等人的人头,引诱信长出清州城。林美作你们林家同时派人骚扰清洲城,无论他到哪边都记得互相通知,合兵一处共同击溃他们!”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高明,如果信长出清洲城救援佐久间大学,那么清洲城内就空虚了,如果他不出清洲城任由佐久间大学领盒饭,那么自己就要面对柴田胜家和林美作等人的合围。 信行也表示这个计划不错,一切都交给你们了。他自己和林佐渡就在末森城等柴田胜家和林美作的信号,一旦突破名冢或是清洲城门他们马上就到。 “我们之前已经攻下了几座城池,为什么信长迟迟不为所动呢?!”这时候佐佐才藏发问了,他们这之前已经连续攻下了几座城池,可是信长却不管不顾,一点没有派兵讨伐他们的意思。 信行哈哈大笑说道:“哈哈,信长他已经着了美人的道儿了吧!我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起床喽!” 随即这帮人哈哈大笑,他们觉得信长实在是太傻了,不仅没有反抗,居然也没有因为佐久间大学的告密兴师问罪,这种任其事态发展的行为让信行派的人认为信长已经放弃治疗了。他们心满意足的各自休息,等待明天的战斗。 此刻清洲城里的织田信长,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对于信长来说,输掉长良川之战后,有一次机会能给家族内部的人员立立威信,倒也不算件多坏的事。他当然清楚一旦输掉战争,不会有人像原谅信广一样的原谅他,但他还是安然入睡了,这就是自信。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要知道信行一共纠结了两千人的队伍,而他自己在清洲城能动用兵力甚至不够一千人。 所以说他是织田信长呢。 战国的漩涡裹挟每个人,让他们拿起刀枪成为别人荣耀的垫脚石。这三千人的命运,都要在明天的战斗中决定了。 弘治二年八月二十四日(1556年),稻生之战打响,织田信行正式揭竿而起。 来吧!信长,看看到底谁才是弟弟! 第14章 织田信长之卷 (稻生之战下) 第二日一早,人们就看见末森城里浩浩荡荡涌出的军队,他们一支朝向清洲城,这是由林美作带领的六百人队伍;另一支朝向名冢坡,这是由柴田胜家带领的一千人队伍。至于织田信行和林佐渡,则留守在末森城里随时准备支援。 林美作那几百人咱就先不谈了,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清洲城引诱信长出城决战,而此次作战的关键,是柴田胜家能否冲破佐久间大学所设立的土墙,一旦佐久间大学被讨取,信长便不得不出城对敌,这是他们的想法。 柴田胜家骑着骏马意气风发,他不断催促自己的家臣们快些,生怕林美作抢了他的功劳。 此时名冢的佐久间大学,面对多井川对岸逐渐增多的士兵,额头上浸出了点点汗水,对于他来说一定要坚守住这两天才修建起的土墙,只要能撑到下午,他预感信长就会从清洲出来驰援他。 “两天造起来的土墙还挺像样的。” 柴田胜家来到多井川,看到河对岸的围墙,不由得也佩服起来,不过在他看来不出一个小时就能攻下这座土墙。 这时候士兵们开始通过多井川的浮桥到达对岸,然而他们一到达土墙底下,还没来得及爬上去,就被佐久间大学从上面倒下来的火箭和滚烫的油水击退了。 看来还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此时的柴田胜家吃了个亏,要是能调转方向前往清洲城和林美作汇合,那么也不至于面对接下来的惨败了。然而他好像和这堵土墙有仇似的,仍然催促着他的家臣们不断冲击。 柴田胜家好像一直都无法原谅背叛者,包括之后的丰臣秀吉。一旦柴田胜家认为这些人是可耻的叛徒,他就下定决心要让他们死在自己的手中。 士兵们仍然在不断的朝土墙冲击,他们有的人即使躲过了火油,也没有办法攀附那湿润的土墙,由于佐久间大学是两三天就建立起来这座土墙,因此里面的水分依然很充足,这让柴田胜家的士兵们冲上去又不断滑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只是区区的一道土墙而已!” 柴田胜家不停的叫骂道,这道土墙实在是浪费了他太多时间,转眼竟然已经到了中午。 这时,随着士兵们的一阵叫喊,柴田胜家发现多井川突然澎湃了起来,原来是前几日的洪水从信浓流到了尾张境内,这可坏了大事,河水一到浮桥也变得不稳起来,柴田胜家不得不暂时停止出兵,等待洪峰退去。 蹲在土墙内的佐久间大学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也损兵折将了不少,不得不说柴田胜家的士兵们战斗力是真的很强,即使面对几乎攀附不上的土墙,他们仍然冲了不少进来。 “坚持住啊大家!清洲殿下马上就会来救援我们了!”看着地上杂七杂八躺着的士兵,佐久间大学不断的安慰他们。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信长何时才会出兵,他只接到要固守名冢的命令。 话分两头,这边柴田胜家还在等洪水,那边林美作去攻打清洲城也没打进去,信长就像个王八一样,就是不出壳。 在叫骂了一早上之后,林美作也不得不离开了清洲城,朝柴田胜家的方向前进,照他看来自己即使没打下清洲,柴田胜家至少现在也已经拿下名冢了,到时候只要在名冢固守就不怕信长不出来。 然而当他赶到柴田胜家这边,却发现他连土墙都没越过去。 “权六!你在干什么!”林美作不得不责怪他起来,要知道柴田胜家可是有上千人。 “叫你大爷!你该去哪儿去哪儿,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佐久间大学的人头我要了。”柴田胜家也气冲冲的回道,他还以为林美作是过来和他抢功劳的。 由于柴田胜家人多势众,林美作又不得不回到清洲城前,然而当他再次回到清洲城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城门口集结了整齐的队伍,在阵前的大将,身穿着火红色的披风,那正是织田信长。 原来,信长在林美作撤兵之后,就开始整顿军马,此刻的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等到洪水退去,佐久间大学是断然守不住名冢的。 “我是你们的主君织田信长!林家叛乱!投降者免死,顽抗者灭族!” 信长这一嗓子,让林美作的士兵们集体打了个哆嗦。要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以为信长是个傻子,他们本来也是听主君说是个傻子才当了反贼的,然而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将领说的话清清楚楚的传达到前阵士兵们的耳中,让他们开始慌乱起来。 还没交战,人群中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林美作的队伍。 关键时刻还是林美作大喊一声德玛西亚,随即带领剩下的士兵发起了冲锋,然而在信长亲自带队的冲击之后,这帮人马上就溃败了。 面对败局,林美作也慌了阵脚,他刚一拉缰绳准备跑路的时候,信长骑马飞速赶来,一刀就砍下了他的人头,林美作,这个林佐渡的弟弟,就这样死在了军阵中。 收拾完林美作,信长先是去敲打了一下末森城,当信长把林美作的人头甩到末森城门口的时候,信行便自乱阵脚,解散了准备出去救援的队伍,在林佐渡他们看来:这次造反已经失败了。 等……等……等会老哥们,你们是不是忘了谁? 此时的柴田胜家还在名冢和佐久间大学玩泥巴呐! 安定完末森城之后,信长迅速骑着骏马来到多井川,他还有七百人的兵力,大致和柴田胜家的兵力相当。 “大伙看呐!是主君的军旗!” 佐久间大学远远的就看到信长的军旗,他终于放下心来,名冢总算是保住了。 面对从背后而来的敌军,柴田胜家立马就明白林美作失败了,他赶紧调整队伍,转头对准了信长。 而吃过了那么多火箭和滚油之后的柴田胜家的士兵,面对平原上的敌人顿时倍感亲切。 他娘的,还是你们好打。 这些都是柴田胜家的家臣,他们个个作战勇猛,面对信长从背后而来的军队他们竟能打的对方节节败退,双方最后激战于清洲城附近的稻生地区。 “冲呀冲呀!让他们知道我们柴田家的厉害!” 面对信长,柴田胜家毫不手软,此刻他已经知道末森城的消息,但即使是孤军奋战,他也坚持冲锋。 不得不承认,柴田胜家确实是一员猛将,某种意义上他就是信行造反的最大倚仗。 “犬千代,这个权六可真是一员猛将呀!” “的确,若是能收服他的话,一定会成为主君的一大助力吧。” “走吧,让我去收服他吧,把我的马牵过来!” 此时稳坐中军帐的信长突然问前田利家要马,难道在这战事焦灼的时刻信长他打算自己亲自冲锋吗? “主君太危险了!请您相信您的士兵们!他们不会输给那群恶党的。” 前田利家跪在地上恳求。 然而信长却没有听他的,他直接走出了军帐,飞身上马,朝着士兵最多的地方冲去。 就在柴田胜家在织田信长军阵中左冲右突的时候,他万万没想到信长穿着一身火红色披风冲了出来。前锋士兵们看到自己的主君冲了出来,一时间竟手脚大乱,一瞬间竟然土崩瓦解。 这貌似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但我们分析下来其实也不神奇。自古兵败如山倒,前五分钟也许你还兴奋的跟着队伍冲锋,但是后五分钟你看到前面有人惊恐的往后跑,你也会心里发颤,怪……怪……怪兽?于是你也跟着跑,最后前面有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心已经虚了。 这告诉我们前锋心理素质一定要好,不要因为人多就什么人都往上送。 柴田胜家的士兵们已经虚了,虚兵必败,局势已无可挽回。 最终,柴田胜家被俘。 “呸!给老子解开!”五花大绑的柴田胜家,面对坐在中军帐里的织田信长,还依然装作没看到一样,嘴里不停的叫骂着。 “权六!为何反叛?!”织田信长此刻大喝一声,柴田胜家心惊了一下,但马上他就找到了信长语言上的漏洞回道: “我的主君是信行公子,何来反叛之说?!” 织田信长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你错了权六!你的主君是整个织田家,你的祖先和我们织田家的祖先都是斯波氏的后人,你应该忠于整个家族而不是个人!” 柴田胜家还没来得及回话,信长又接着补充道:“任何人只要是有利于织田家,都可以成为你效忠的对象,但是前提他必须是个有能力的人。信行他有能力吗?看到你在此苦战他却在末森城里龟缩不出,如果这样的主君是你权六想要的话,你就不配做柴田家的家主!因为他永远不会让你的家族得到荣誉,财富,和想要的一切!” 面对信长的这番话,柴田胜家沉默了,以前他都是站在信行的角度考虑的,然而信长的话让他明白:真正需要考虑的应该是家族的利益! 织田信行确实没有作为主君的气量,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来吧!给权六松绑,你是勇敢强悍的战士,我不会杀了你。” 随即,他找人给柴田胜家松绑,当绳子从柴田胜家的身上脱落的时候,他重重的低下了头。 “主君!” 这一天,稻生之战结束了,这一战团结了胜幡织田家的家臣们,譬如柴田胜家从此追随信长直到死去,织田信长的家督之位再一次被巩固,这也为后几年统一尾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是织田信长统一天下迈出的重要一步。 第15章 织田信长之卷 (诛杀信行) 稻生之战后,柴田胜家服了,林佐渡服了,佐佐盛政服了,佐久间大学服了,一大帮家臣们都服了。 弘治三年的织田信长,不仅杀掉了坚决反对他的顽固派,对于新生的势力家老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他的主君之位可谓是相当稳固了,这时候还不服的人应该是脑子有问题。 然而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不服的人还是存在的,那就是我们十几章的老朋友织田信行同学。 这位老兄的性格属于“我打不过你,但是我就是不服”的周颠性格,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身能力不行,他却老是怪罪柴田胜家在名冢打的太慢,林美作便当又热的太快。 这真是满瓶水不响,半瓶水响叮当。 当初战事结束后,自然就需要清算叛徒了,然而由于首次造反半价(这谁定的)和她母亲阿土的求情,织田信行的罪过居然被赦免了。 这让织田信行很是高兴,在他看来自己的罪过死不足惜,没想到还有翻盘的机会,在过了个年之后(1557年),他居然贼心不死,又开始暗中准备搞个稻生之战2.0。 其实信行啊,叛变不是你的罪,弱小才是你的罪。 信行他其实真的有点理想主义,但也不算一个多坏的坏人(脸谱化)。他讨厌战争,希望过安定祥和的尾张生活,从小到大每年他都能看到在战争中失去手脚的人们,他比谁都更渴望和平。当信长在长良川吃了败仗之后,他就越来越讨厌信长,因为在他看来这场战争根本没必要去打。他老是觉得,自己做家督一定比信长更优秀。 然而历史无数次的告诉我们,和平必然伴随着战争。长久的和平更需要伴随着惨烈的战争。 经过上一次的失败后,这次他据末森城招募兵士,同时重用年轻一代,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同时他还有意的避开了柴田胜家,因为他觉得柴田胜家已经倒戈卸甲,投向信长那方了。 那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你既然不把柴田胜家当心腹,为啥要把他安置在身边呢?嫌间谍不够多,体现不了你的能力是这样吗老铁? 果不其然,柴田胜家通过信行的侍卫知道了计划,顺便把信行准备二战的计划告诉了信长。 由此可见,信行的驭人之术和信长实在是天差地别,有时候真怀疑这俩是不是一个妈生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画风么? 清洲城里,面对柴田胜家打的小报告,信长沉默良久,最后他问道:“权六!你觉得亲人对我来说重要吗?” “这……我想可能不如一般人看的重吧?”听到这个棘口的问题,柴田胜家头上不断的冒着冷汗,他不太懂信长的意思。 这再正常不过了,就连丹羽长秀他们这些近侍也经常不懂信长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这话就是说我有没有亲人都无所谓对么?” “这?!岂敢啊主君,我的意思是……”此刻柴田胜家脑子转不动了,战场上的他实在玩不来语言艺术,清洲会议也许就是如此。 “哈哈哈!权六,你有听过一个没有出家的人对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是子女都不看重的吗?”信长笑道。 “未曾听过。” “是的,我也未曾听过,但我即将变成那样的人了,你回去告诉信行,就说我病重了,后天叫他来清洲城看望我!” 听完这话,柴田胜家明白了,信长想在清洲城里给信行做饭-盒饭。 “主君?!难道不可以流放信行公子吗??”柴田胜家作为以前信行的家臣,依然对旧主存有一份温情。 “就让他永远留在尾张吧,我太了解我的弟弟了,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动,他想要造反的念头就不会停止。” 信长斩钉截铁的这样说道,随后便走进了里屋,只留下柴田胜家仍然头磕在地上。 一个是自己的旧主,一个人现在的主君,柴田胜家此刻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但最终他下定决心了。 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家族的利益!信行根本带不来家族荣誉,他不过就是个心肠不错的小孩子罢了。 当天晚上,信行就被柴田胜家告知清洲城里的信长突然病重了。发病原因是昨天信长突然一个倒栽葱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下,病情表现是昏迷了几天并且容易发疯乱砍人,诊断结果是没几天时间蹦跶了。 由于很久没有从柴田胜家的口中收到好消息,信行感到既欣慰又开心。 “真是老天帮我们啊权六,看来哥哥他命不久矣了。” 此刻的信行,又把柴田胜家当成了自己人,毫不顾忌的表现出喜悦之情。 “殿下要想入主清洲,还是应该去看望一下信长他的,不然恐人心难以归顺。”柴田胜家补充道。 信行一想倒也是:既然要接他哥哥的班,自然也不能被外人说这两人还在闹矛盾,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清洲城里的人们看到他和信长已经和好了。他爽快的接受了柴田胜家的请求,准备去清洲城送他哥哥最后一程。 他没有感觉到,柴田胜家那闪烁的双眼,和那颗跳动频率异常快速的心。 到了约定好探望的日子,信行便从末森城出发了,带着他的贴身随从都筑十藏和家老柴田胜家在午后两点来到了清洲城,顺便还捎带上了他们的母亲阿土。 在清洲城门口接待他们的是长谷川桥介,由于我们的丹羽长秀已经是一方将领了,所以接待这种活动也放给不少侍卫做了。 “桥介先生!哥哥的病如何了?!”看到清洲的人,信行很有礼貌的问道。 “清洲殿下病的很重,而且有时候还发起疯来,现在大家把他安顿在天守阁里面。”长谷川桥介随后指了一下远处的天守阁,那是清洲城最高的建筑。 紧接着他又表示香林院(即阿土)不宜前往,因为信长发起疯来不太好照看她的安全。 “我是来看我的儿子的,你们要让我去哪儿呢?!”阿土不解的问道。 “您可以先到归蝶夫人那里去休息。”长谷川桥介随即让柴田胜家护送老夫人去了浓姬所在,而他则带着信行和他的贴身侍卫都筑十藏上了天守阁-那里便是信长养病的地方了。 一进入天守阁,信行便发现里面收藏着几百把火枪,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陈列在天守阁中。 “哇!十藏你看,这里的洋枪可真是多呀!” 在爬楼梯的时候,信行不断对身后的都筑十藏说道。 “是呀,这些洋枪恐怕就是在美浓也没这么多吧!”都筑十藏笑着说道。 他们当然开心,信长死了之后这些新式装备都是他们的了。 当他们说着话的时候,长谷川桥介已经上了顶楼了,他们随即快速的跟了上去。在信行到达信长所在房间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地板上,而他的身躯十分高大,这和瘦削的信长身材一点都不符。 “你是谁?!”信行大惊失色,没有看到信长躺在床上,而是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坐在地板上,信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缓缓转身,脸上有些疤痕,腰间配着长刀,他表情凝重,看上去十分吓人。 “武藏守殿下!我是河尻秀隆,奉清洲殿下之命,希望您能从一族的荣誉考虑,请你切腹!” 原来,他正是信长手底下的大将河尻秀隆,此人武艺高强,据说曾学习过上泉信纲的剑法,让他在这里等着信行的意图不言而喻-那就是没有打算让信行活着走出天守阁。 “十藏!十藏!”此刻信行大声的叫喊道,然而过了十几秒钟,他的贴身侍卫十藏也不贴身了,很明显他在这部剧里的便当已经热好了。 “啊!权六那个可耻的叛徒,你们这帮可耻的家臣!”信行张开大嘴不停的叫喊,他想冲到楼下,结果长谷川桥介提着刀拦在出口,一定要让他切腹。 “武藏守殿下!请您不要再挣扎了,走到今天何尝不是您自己得的苦果?好了!您就用这把刀自裁吧!”随后河尻秀隆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切腹三件套。 “我是信秀的儿子,你们这帮家臣居然要谋害主上!我不会切腹的,我不会切腹的!”信行依然负隅顽抗,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彻底失败的现实,而且自己的账号还将永久封停。 “哎!武藏守殿下,您的哥哥真是很了解您啊,他知道你不会切腹的,所以给我下达的命令是-您的人头。”河尻秀隆随后补充道:“让您切腹是我想让您作为一个武士光荣的死去而提出的想法,没想到殿下您却如此胆小!” 信行吓得战战兢兢,没想到自己的哥哥连自己不会切腹都料到了。 “来吧桥介,让我们帮武藏守殿下一把!嘿哈!” 随着这一声叫喊,河尻秀隆的长刀刺中了信行的心脏,信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冰冷的刀刃,冒着热气的血液,信行感觉到一阵痛楚,那痛就像自己的雄心破碎一般,点点滴滴融入他的血液之中。 织田信行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 这个年轻人最大的问题就是眼高手低,他总想以为信长是个傻子,是那么的容易取而代之,但无论何时信长给他下的套,他都能钻进去,他这一生总是完美的避开正确的选择。 当初信长在正德寺和道三会面的时候他没有出手,在清洲织田信友找他的时候他没有出手,在信长从长良川之战败退回尾张的时候他没有出手。等到信长成了气候的时候,他出手了,失败了,该。 他死之后,在浓姬这里喝茶的阿土十分伤心,信长也赶到对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自己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是阿土压根不听信长的话,在她看来信行那么听话的儿子是不可能再次反叛的,就算反叛流放不就得了。据说她茶也没喝完就离开了清州城,从此安安静静的皈依佛门,就连信长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哀痛,大概是信行死后,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儿子吧。 “亲人于我,淡如清酒。” 从此以后,信长几乎不怎么相信亲人,就连日后他的嫡长子织田信忠,他都曾认为信忠会杀掉他。 从信任到背叛,再从背叛到原谅,再从原谅到再次背叛,这样的经历使信长再难相信一个人。 第16章 织田信长之卷 (天下) 永禄二年(1559年),织田信长攻破岩仓城,岩仓城城主织田信安出逃武田家。同年,他放逐了斯波义银,所谓的大义名分也不需要了。至此,几乎整个尾张已牢牢控制在织田信长一人手中。 在八年的尾张国内战争结束后,他最终一跃成为五十万石的大名,正式真正登上战国舞台,到这里他已然比信秀做的好多了。 既然已经成为一方大名,就应该考虑下家族未来的发展方向,定个小目标。 这一年清洲城里,他找来了他的心腹们开了个会,包括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泷川一益,前田利家。 其中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主要负责作战,泷川一益主要负责外交,而丹羽长秀主要处理内务。 “出差回来辛苦了一益!听说美浓那边又从堺买了新式西洋枪,他们的枪能打多远了?”信长开口这样说道,看来他对美浓还是念念不忘。 “主君!他们的射程已经有两町了。(约200米)”经常在外负责打探消息的泷川一益马上这样回复道。 信长暗自忖度,随后感叹道:“美浓的装备是真的挺好呀!他们那边的锻铁匠也是一流的,我越来越想得到美浓了!” “主君!这事儿还是急不得,从长良川之战到现在我们已经打了很多次了,都没有取得进展。”柴田胜家马上说道,在前线作战的他自然知道斋藤义龙的厉害。 此时大家看到信长依然心心念念美浓,不由得各自打起了算盘,信长究竟会让谁去出战美浓呢?要知道他们并不是有固定的职位,都可以带兵作战。 “哈哈哈!是急不得!急不得!”信长笑道:“我走到今天自然不是急出来的!来吧,让我们放松一下。” 随后他叫侍卫们拿上来一副日本地图,上面标注着日本各地的大名名字,同时有的信长还亲手注明了当地的特点,这是一副精致的地图,看得出来信长看了很多次。 “让我们讨论下当今天下的大势吧!”信长语出惊人。 大家都愣了,美浓都还打不下来,这哥们已经在想天下的事了。 为了防止信长想法太多太遥远,柴田胜家赶紧指着地图上的美浓说道:“美浓的斋藤,长岛的本愿寺,都是争夺天下的重要势力,他们也该是我们目前的主要对手。” “除此之外,东边的今川义元,被称为“东海道第一弓取”,历来被认为是最有可能争夺天下的人。甲斐的武田家和越后的上杉家也很强大。”丹羽长秀随后补充说道。 “这是近处的有力大名,还有相模的北条,中国的毛利,九州的岛津和大友,四国的长宗我部。”泷川一益不愧是经常跑外边的人,对于远处的敌人他也信手拈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大敌。” 说这句话的,是只领有尾张一国的小小大名织田信长。 丹羽长秀等人张大了嘴巴,这些人都是日本国内响当当的大名,可您却说都不算什么大敌,那您说说,谁是大敌? 看出来众人的疑惑,信长指了指地图上的琵琶湖,随即说道:“近畿,近江,伊势。” 说到这里,就是傻子也明白信长的意思了,在这儿除了柴田胜家基本都是修炼多年的狐狸精,自然从话里听出味道了。 “主君!这……我们目前并没有这样的家底。”丹羽长秀率先说道。 “哈哈哈万千代,我只是说一说而已。大家畅所欲言嘛!”信长显得毫不在意。 会开到这儿,也没什么继续开的理由了,大家带着各自心中的算盘离开了。 要是你还不知道信长的意思,最好点开我头像看一看,这是一条从尾张去往京都的道路。 如果你只是去旅游的话,那就不算什么事。如果你是带兵去的话,那就有个历史名词:上洛。 上洛实在是意义非凡。它的原意是指到达洛阳,被日本人拿来指大名到京都控制局势的政治用词。 这是件很多有能力的大名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比如今川义元),凡是能做到这事儿的人都能在历史上留下他的大名,这不仅显示了威严,更能给家族带来荣誉,虽然不一定能控制天下,但它却是控制天下的必要条件。 信长此时提出上洛面临的对手,也只是属于打个腹稿,他提出一个大战略,并且告诉他的家臣们需要努力的方向。 对于现在尾张的信长来说,上洛的前提,就是要取得美浓,也就是丹羽长秀所说的充实家底,至于天下,还是让范伟去打吧。 然而很快,他发现上洛可能没戏了,上坟倒是很有可能。 就在信长准备整备军队收拾美浓的斋藤义龙的时候,清洲城里突然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消息是从东边来的,据说这几天游人们发现三河的军队开始集结,并且全部荷枪实弹的进行演习,而远处的骏河,也有大规模调动军队的现象,这不禁让清洲城里的人们开始担心起来。 “听说了吗?今川义元准备上洛了!” “我也听说他整备了八万大军呐!” “何止八万,我听说有十万呢!要上洛就肯定会经过咱们这儿啊!清洲殿下能对付的了吗?!” “消息不是还没确定嘛,再说了来了臣服于今川家也不丢人。” 清洲城里满是流言蜚语,整得人心惶惶。 这一天,信长把木下藤吉郎叫到跟前,说有事情要问他。 猴子十分惶恐,他来提了好几年草鞋了,现在突然叫他说有事情问他,怕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 他一进去,就发现信长的神情严肃,和往常爱开玩笑的气场一点不同,他不禁担心起来。 “主君!您要问我何事呢?”木下藤吉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信长转过身,将刚才的地图扔到地上,让木下藤吉郎看。 这就是之前丹羽长秀他们看过的地图。 “您是要问我如何攻打美浓是吗?”木下藤吉郎问道。 “你想什么呢猴子!我是让你看看地图,我想看看一只猴子是怎么看地图的,哈哈哈!!!” 信长又开始戏弄人了,谁都以为他让木下藤吉郎来是谈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是恶作剧。 “看到主君心情还是这样好,我就放心了。”木下藤吉郎一点不恼,而是惯用他的笑容去轻松应对。 “哦!也不是,如果我想问你美浓攻略的话会叫你的。不过今天确实有别的事要问你:你听说了清洲城里的流言了吗?” “哦,是指今川义元上洛那件事吧!我也听到一点风声,不过还是不能确定。”猴子马上回道。 “今川义元这个人,太原雪斋活着的时候倒还能有点风度,和尚一死,他整个人就开始膨胀了。”信长点评道:“如果他想上洛的话,一定会经过尾张的,那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呢猴子?!” 啊,原来是这个问题,木下藤吉郎脑子飞速的想着应对策略。 “我想,我们还是臣服于今川家吧。”猴子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表示-认怂。 “猴子!你怎么会想到臣服呢?我织田家会那么容易臣服别人吗?”信长非常生气。 “主君呀!今川义元现在和武田信玄和北条氏康结下了“甲骏相三国同盟”,已经没了后顾之忧,同时他不仅能调动骏河远江的部队,还能让臣服于他的三河松平元康出兵,从兵力上分析我们可以说毫无胜算!。”猴子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告诉信长不能打。 “果然猴子你还是提草鞋合适!本以为你有些小聪明,没想到说的全是不中听的话!” “主君!请您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 “我绝不会臣服今川家!”信长恶狠狠的撂下这句话,随后一摆手将木下藤吉郎打发出去了。 木下藤吉郎很委屈,他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今川义元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几乎周边大名都认为他上洛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何况,臣服又不丢人,三河的松平家臣服了好多年了。 信长为什么不肯臣服呢?原因可能一是今川义元不给臣服的机会,二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臣服过谁。 这位老兄,对于那些强大的大名视若无物,他只关心阻碍他前进的大名,因此不管是义元还是义方,他都不会臣服。 刚结束完国内的纷争不到两年,如今又要面临今川义元来犯。信长等待着东边的消息,同时也提醒柴田胜家小心美浓方面的敌人,在他看来人的一生本来就是要忙忙碌碌的。 今川义元到底会不会来呢? 第17章 织田信长之卷 (进击的今川义元) 那一天,尾张的人们又想起,被今川家支配的恐惧。 当清洲方面确定今川义元将要上洛的时候,时间已到这年的深秋。 听到这个消息,清洲城已经不能说是人心惶惶了,简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一部分工商业者已经动身逃离,繁华的清洲城一下似乎变得冷清起来。 大家都认为,尾张的信长是没有办法和今川义元作战的,这个可以用数据说话。 今川义元家底:一百万石。 织田信长家底:五十万石。 今川义元兵力:4(单位:万) 织田信长兵力:4000(单位:千)。 考虑到信长还有部分兵力需要在犬山城等北部城池盯着美浓的斋藤义龙,所以实际上他能使用兵力还要少一点。而今川义元的家底,若是实际算上远江,三河的耕地的话,已经超过百万石了,实际上的兵力甚至可以达到5万人。 工商业者精通数算,这种状态下他们认为信长想要获胜可谓是蚍蜉撼大树。今川义元就是闭着眼睛打,全军每个人手里提着烧火棍都能打赢。 尾张完了,这几乎成为尾张国里大部分人的共识,一些定居多年的住户在祭典的时候连舞都没心情跳了,他们又不想离开,只能看着今川义元的大军到来。 真可谓是大危机! 信长自接任家督以来,平定叛乱(完成时),攻略美浓(进行中),都进行的还算顺利,就算兵力相差再悬殊他也未曾害怕,然而今川义元这次想要上洛的举动,他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说了这么久,这个今川义元到底为什么让人害怕?难道就因为人多势众?四万人的军队真的那么吓人吗? 非也。 今川义元,这个东海大大名,小时候和信长一样经历了同族之争,最终在太原雪斋等人的帮助下,成功得到家督之位。他的家底比信长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虽然远离京都,但是骏河这里大有“小京都”的势头,无数落魄的皇室贵族都选择前往骏河。 今川家本就是源氏的后代,和现如今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同族,与德川家康那种把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的不同,他们家是幕府后代这点在当时是被大家普遍认同的,这自然也吸引了贵族前去投奔,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今川义元本人也喜好京都上流社会的玩意:他爱好唐诗宋词,和歌,连牌,附庸风雅且好大喜功,甚至为了和京都人民一样追求时尚,用铁水将自己的门牙涂黑(当时认为这是潮流),他的生活已经和公卿接近了。 但他可不是只会享乐的猪头,此人亦会使用外交手段。他致力于协调武田家和北条家的关系,同时又牢牢的抓住三河的松平家,在三河的松平广忠死后他便让松平竹千代去接替了家督之位,并把自己姓名中的“元”字赐给了松平竹千代,所以松平竹千代从此就叫松平元康了,通过这样的手段,凡是西部的战争他都能让三河冈崎城的松平元康替他打头阵,就算不出兵也要给他提供兵马粮草。 “义元公果然是天下人呢!” “是啊,很可能会成为三代将军足利义满那样平定乱世的豪杰呢!” “今川家nb!(破音)” 因此最可怕的不是今川义元那四万人的军队,最可怕的是群众们的支持,由于大家普遍认为他是天下人,去京都就和回自己家一样,上洛途中基本不会遇到大的阻碍。 清洲城里,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不少人都在猜想织田信长会怎样做。 “看来也只能守城了吧!” “让今川义元打几座城池吧,我们只要守好清洲城就行了。” “我看清洲殿下要准备投降了吧。他可真是可怜呐!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尾张。” 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一年的秋天,还苦于迎接今川义元的信长又遇到一件破事:前田利家误杀了他的宠臣爱智十阿弥,这导致前田利家出逃清洲城,信长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宠臣。 这让人们不禁怀疑,面对大难信长是否连控制家臣们的手段都没有了呢?一向自信的信长是否已经彻底崩溃了呢?信长还有没有血性和今川义元决一死战呢? 夜渐深,此时的清洲城,信长还没有休息,他正喝着茶,手里仍然拿着那副全国地图。 “殿下,睡觉吧。”浓姬走了出来。 “啊,你先睡吧,我再想一想。”信长头也不抬的回道,眼睛依然直直的盯着那副地图。 “殿下,我想地图你应该记得很熟了。”浓姬坚持道。 信长抬起头,他发现浓姬脸色依然很好,而自己对着镜子都憔悴了一点。 “阿浓!” “是!殿下,我在这。”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嘛,今川义元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你这绝世美人可能会被抓走哦!” “我可不会被抓走,我相信我的夫君。” “哈哈哈!阿浓,你又拿这些话来宽慰我,面对如今这种困局,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信的信长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然而此刻他却注意到浓姬那坚定带着泪光的双眼。 “很抱歉!阿浓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浓姬坚定地说道:“但是,我已有随时为您献上此身的觉悟!” “放屁!阿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绝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好了好了,让我们睡觉去吧,今晚上就到这里了!”信长赶紧制止了她,说罢便抱着浓姬进了房间。 如果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夺天下呢! 这几个夜晚,信长不再像稻生之战前夕那样安然了,织田信行和今川义元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正在这天天都基本是坏消息的时刻,居然夹带了一个好消息:一天,刚被他骂出去的木下藤吉郎带着一位武士装束的人求见。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来到信长这方,信长感到十分好奇,然而见到来人时信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猴子!这是你的弟弟吗?你们两个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啊!” 原来,来者也和木下藤吉郎拥有一样的身形,看起来十分干练,同时也像条小野猴。 “主君!这是野武士蜂须小六,他能发动他的属下断了今川家的粮道,从尾张到骏河,到处都是他的手下呢!”木下藤吉郎开始夸耀起来。 信长有些吃惊,野武士正是那些落魄武士,他们有的失去了荣誉,有的失去了家庭,和中国落草为寇的梁山好汉差不多,隐藏于山林之中,而乱世的野武士势力就更加庞大了,没想到猴子居然和这样的人头领搞到了一起。 “蜂须小六!你为什么不去帮助今川义元呢?”信长好奇的问道。 “清洲殿下,我是听猴子说的,您是更值得拥护的人。” “即便如今这样?” “即便以后这样。”蜂须小六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从内心深处打算追随信长。 看着蜂须小六坚定的双眼,信长明白了他的忠心。 “哈哈哈!猴子,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来吧不再让你给我提鞋了,你就当我的奉行为我做菜吧!”信长放声大笑,本来他就害怕野武士趁今川义元攻击他而讨伐他,没想到猴子带着他们的首领来投奔了他,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就算是为了那些还支持着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放弃。 信长随后任命木下藤吉郎为御台所奉行,主要负责准备食材,搞搞后勤,算是狠狠提拔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也放出消息,近期要购买很多味增,朝外界传达一个信息:我信长要准备守城了,今川义元你要是来就来吧!我不怕你! 永禄三年五月十日(1560年),东海大大名今川义元集结好了兵力终于开始动身,计划走东海道经三河-尾张-伊势上洛,旅途中会向周边的国家散发他的王霸之气,顺便收拾织田信长。 一场闻名天下的战斗就此展开! 第18章 织田信长之卷 (义元的部署) 今川义元在军事上是看不起织田信长的,对于他来说,近畿的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才是大问题,路途中无论是尾张还是伊贺,都不值得他费心。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从永禄二年秋到永禄三年的梅雨季节,他都不慌不忙的做着战前准备。 永禄三年五月十六日(1560年),已经四十二岁的今川义元慢条斯理的到达冈崎城,这里原本是三河松平元康的堡垒,临时被他搞成了作战会议中心。此刻他的先锋队伍已到达尾张东部边界,而在这里,他将和家臣们召开作战会议。 今川义元就这样坐在冈崎城的一间大会议室里,他肥胖的身体使人一进屋就能注意到,这是一位各种意义上的重量级人物。他的盔甲上绣着河景,他的左右还有人给他扇风,而分列在他两旁的家臣们只能忍受着夏日的炎热。 “清洲方面最近有什么动向吗?”今川义元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坐在他旁边的崛越义久开口道: “根据线报,信长他准备固守清洲城。” 今川义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认为信长和他都是从家族斗争中取胜的人,如果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豪杰,面对自己的大军却固守不出的话,断然是没有机会赢得战争的。 “那样一个粗鲁的人怎么可能守城呢!他若是守城那不等于是投降了吗?!”今川义元疑惑的问道。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三浦备后守给大家讲了他的调查结果,主要是说给今川义元听的。 “根据调查,信长最前线的城池鹫津,丸根,丹下,善照寺,中岛五城并没有增加人数。他们的情况是:“鹫津守将织田信平(350),丸根守将佐久间大学(400),丹下守将水野忠光(200),善照寺守将佐久间信长(200),中岛守将梶川一秀(180),全部兵力共计1130人。” 听完三浦的报告,今川义元的家臣们不由得拍手称快,他们认为信长看来果然是准备窝在清洲城不挪窝了,不然,他怎么还会在前线最关键的地方留这么少的兵力呢。 “丸根城是最难打的城池了,信长也没有增加兵力吗?” “主君!调查结果绝对准确,看来信长他确实打算固守清洲城。” “主君!面对您的大军他就是再增加守城的人数也是没有意义的,我崛越义久愿先带领手下四千人一举击溃他们!” 今川义元沉默了。 由于霓虹现在的电视剧老是想突出今川义元的傻帽形象,所以给国人的印象今川义元就是个肥头大耳的铁憨憨,普遍都认为他人傻兵多。 这话,真不公道。 今川义元从小时候的“花仓之乱”到现如今的“甲骏相”三国同盟,他的手段都可以说是东海道第一人。面对这样的双王四个二的开局,今川义元并没有直接a了上去,相反会议之后他还很谨慎的给崛越义久增加了一千人的兵力,这要说他是猪头蠢蛋,实在是有失公允。 听了报告之后,今川义元靠着手肘思考了一下,最终开始正式部署。 “鹫津城就由朝比奈泰能的2000士兵攻打,葛山信贞带领5000士兵朝清洲街道方向开拔!”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鹈殿长照开始困惑起来,难道自己手里的三千人要去攻打佐久间大学的丸根城吗?他这三千人驻守在大高城附近,他虽然不排斥攻取丸根城,但他更想要先人一步到达清洲城立功。 果然最麻烦的就是佐久间大学驻守的丸根城。希望你还没忘记这位老兄,当初就是他在稻生之战中修了个土墙,让柴田胜家打了一上午气的骂娘。此时信长安排他镇守最重要的丸根城,就相当于往今川义元的先锋前面扔了块砖头,就问你啃不啃。 佐久间大学守的丸根城,城坚壁厚,同时又具有相对较多的兵力,同时他守名冢的美名也传到骏河人们的耳中,因此让谁来攻打丸根,成为一个重要问题。 也许有人会问今川义元那么多兵,直接人海战术不就得了。可我们的今川义元还要上洛,过了尾张他的前方就是伊势了,自然不能浪费兵力,尤其是柴田胜家都没突破的“铁大学”,自然也需要慎重考虑下。 这时候今川义元往底下一瞅,发现了埋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手机的松平元康,他沉稳的问道: “三河殿下!丸根城交给你的2500名三河武士攻取如何呢?他们的勇武可是天下闻名呐!” 今川义元这样说,其实就是想让三河的老实人去当炮灰,自己留存有生力量,虽然是挺不厚道的,但是战国时代谈厚道更是不上道的。 当年唯唯诺诺跟在信长身后的松平竹千代,如今已成为一位意气风发的武将,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让我们三河武士攻打丸根城,是我们的荣幸。”松平元康一口将攻打丸根城的事情应承了下来。 他虽然和信长是好友,但毕竟时过境迁,自己现在受制于今川义元,也只能听从他的调遣。他深深的低着头,就是不想被今川义元指示去和信长作战。 但家族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鹈殿长照你的3000人就在大高城附近休整,同时随时准备支援攻打鹫津和丸根的士兵们!” 鹈殿长照这时候才领到他的任务,虽然不是单独任务,但好歹算领双份工资。 “至于我今川义元,带领5000兵士从冈崎城出发前往沓挂城,三浦备后守带领3000兵士跟在我后面随时听我指挥。最后,浅川政敏,你带着1500人小心沓挂城的野武士,我听说他们现在已经归顺信长了!下次见面,大家就在清洲城里品茶吧!” 就这样,除了松平元康和浅川政敏,其余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开房间,松平家的大家老石川数正安排这些大爷们休息,在房间独处的松平元康,此刻沉默不语的呆坐着。 “清洲殿下,竹千代真是没办法了。” 他口中这样喃喃了十几分钟后,便让本多忠胜和鸟居元忠整备军队了。 今川义元这样分成多路出击,自己殿后的作战方式,其实真的算得上是上上之策,经过自己的运筹帷幄,他相信尾张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话分两头,清洲城里的信长,在得知今川义元已经进入冈崎城后,却没有之前那样担忧了,他不仅参加歌舞大会,同时还开启夏日炎炎正好眠的午觉模式,留在清洲城里的人们见到信长这样,都不停的摇头。 “咱们的主君到底是心态好啊。” “我听说义元公的大军已经进到丸根城了。” “那还真是让人担忧呐,大学守能守得住嘛?”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信长就当做没听到一般,他仍然跳着能剧的舞蹈,嘴里哼着平手政秀教导的诗词。 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就在前几日,信长单独在一间小木屋中约见了佐久间大学。他们会话的场地不像今川义元那样奢侈,信长也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簇拥的将领。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信长和佐久间大学两人对坐。 “大学!丸根城的防务就交给你了,这次你面临的敌人是今川义元,他和权六可不一样。”信长面色凝重的这样说道。 “殿下!在下一定誓死守卫丸根,绝不会让今川家的士兵们突破!”佐久间大学头磕在地上,表明自己一定会舍身忘死。 “起来吧大学,这一次,我将不会给你增派援军,但你仍要尽可能的坚守住。”信长叹道:“这是个无理的要求,但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是的殿下!老臣这次去丸根城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佐久间大学眼中满是泪花的说道:“织田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说到这里,信长认认真真的朝佐久间大学磕了个头,这让佐久间大学十分惶恐。同时他也明白,自己这趟是有来无回了。 这位在稻生之战中大放异彩的佐久间大学,最终带领着他的四百兵士走向人生的终点。 佐久间大学到前线去了,然而在后方的信长日子也不好过。永禄三年五月十八日,前线战报陆陆续续由信使们送到清洲城的信长手中,面对今川义元的多路出击,家臣们开始真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家老林佐渡强烈要求信长在五月十八日召开军事会议,他可不准备死在这里。 “殿下到底什么意思,事到如今还不动用清洲城的军队?”林佐渡在清洲城的会议室里面不断的走来走去。 “哎呀你别走了我脑袋疼!”此时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让他停下来,作为和信秀同时代的将领,也只有他敢这样和林佐渡说话了。 “殿下到底有没有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难道你们不关心吗?”林佐渡没好气的说道。 “当初您和信行公子倒是有详细的计划,结果又如何呢?”这时候佐佐盛政的儿子佐佐成政开始回呛道,不得不说柴田胜家真是容易教坏小朋友,这又多了个看不惯林佐渡的。 林佐渡听到这话终于安静下来,冷静下来一想信长到目前为止都是很靠得住的存在,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路走到黑了。 大家虽然嘴上那样说林佐渡,其实自己心里也着急,他们完全是看不惯林佐渡倚老卖老罢了。至于大家也都关心信长究竟何时出兵,攻打何处,因此他们在炎炎的夏日仍然穿着草鞋,准备随时出征。 留下来的,都不容易。 这时信使又传来了消息,说是今川义元已经抵达沓挂城,此刻已是五月十八日下午了。 沓挂城往前没多远就是热田了,如果到这个距离,大家可以说都能望见今川家的大军了。 此刻,木下藤吉郎终于走出来宣布信长的命令。 “今天大家好好休息去吧!” 听到这话林佐渡慌了,他大声质问木下藤吉郎为何信长还不出兵,难道非要等到兵临城下? “您别问我呀,咱们现在都像是主君菜板上的鱼肉,还不是听主君吩咐!”木下藤吉郎挠着头发笑了笑,由于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定律,林佐渡也停止争辩,转身回到那古野城。 其余的人听到这话,倒是大大方方的休息了,即便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信长的算盘,但是现在还留下来的他们都坚信一点: 信长会一如既往的带领大家走向胜利,现在要做的,就是听他的话。 第19章 织田信长之卷 (雨中行军) 信长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首先,他的手里只有4000人,抛开前线守城的人就更少了。他当然明白守城肯定是胜不了的,因此一开始他就别无选择:只能出战。 他故作镇定按兵不动,即使别人已到了热田神宫附近,也只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今川义元也知道他的想法。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要出兵的决定,也知道出兵的人数,唯一不知道的便只剩下:出兵的时机。 可以说,今川义元算准了前两样,但出兵的时机他是永远算不到的,尤其信长这两天按兵不动的表现让他实在困惑。 难道信长真的准备窝在家里挨打? 其次,清洲城里,这几天充满了今川家的密探,他们都紧紧的盯着信长的一举一动。对现在的信长来说:不出则已,一出花光家底,更不可不慎重,一般人面对危机总是不能冷静思考,而信长必须克服这个缺点。 今川义元还是上当了。他原本是不相信信长会固守清洲城的,但是由于接连攻陷城池的喜讯不断的从前方传来,他也认为信长会一直窝在清洲城里等着他来打了。 上天给你关了一扇窗,一定会顺便把门关死,因此你需要联系到那个带门窗钥匙的人。 而现在,钥匙就在今川义元那个死胖子手中。 五月十九日凌晨,木下藤吉郎果然没有让信长失望,他急匆匆叫醒了熟睡的信长并带来一个重要情报,这正是蜂须小六那些野武士在沓挂城所打探到的。 “主君!今川义元他们准备在今晚上驻扎在大高城!”木下藤吉郎激动的说道。 听到这话,信长一下来了精神。 “时机终于成熟了猴子!”信长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他走进里屋,不一会儿便换上了军服,当长谷川桥介给他插上宝刀的时候,只过去了五分钟。 “猴子!去通知清洲城的大伙,到热田神宫门口集合!” “是!” “算了,让他们来追我们吧!我们先去热田!”信长又改变了说法。 “是!”木下藤吉郎依旧答道。 这时,浓姬走了出来,当她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后,她便知道信长将要出发了。 “殿下!在出发之前请您答应阿浓一个请求吧!” “哦?阿浓,你就快点讲吧,我现在的心思已经飞向大高城了。” “请您在热田神宫的时候不要做出无礼的举动。”浓姬深深的鞠躬道,她害怕信长依旧大大咧咧,从而使人心涣散。 “哈哈哈!好的阿浓!”信长开口笑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吃到你的甜饼,它既不能烫也不能冷!” “没问题!殿下!”浓姬笑着离开了这里,走回房间去了。 “阿浓可真是担心多余了,我是那么无礼的人吗哈哈哈!!” 下面的长谷川桥介和猴子都露出迷之微笑,难道你不是嘛? “罢了罢了!走吧,时间不等人,让我们去往热田吧!” 说着他大踏步的走出门外,骑上他的宝马飞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中,后面是紧紧跟上他的六名侍卫。 很快,法螺的声音就传遍到清洲城各处,由于是凌晨很多人都已经休息了,到底还是有睡不着觉的,他们听到法螺声,都亢奋了起来。 “主君终于出兵了!” “快呀!快呀!听说主君已经去往热田了!” “咱们睡不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快起来吧大家!” 说着,一会儿便有两百人的队伍紧跟着信长他们出来了。 夏日的深夜,清洲城里的士兵就在此刻悄然出动,躲过了密探,也将那些没有勇气和毅力(起床)的人排斥出去。 信长很快到了热田神宫,这条路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当年他来找竹千代玩的时候经常走。 “猴子!没想到松平竹千代会被安排去攻打丸根城啊!”信长在马上这样说道。 “主君想必是早就猜到了吧!今川义元肯定不会白白牺牲自己的士兵姓命。”木下藤吉郎回道。 “哈哈哈,猴子你自以为了解我吗?那你说说我的作战特点是快还是慢呢?!”信长大笑着。 “是快吧!主君只有在稻生之战的时候反应慢了些,其余的时候无论是夺取清洲城还是长良川之战都是快人一步呐!”木下藤吉郎很快这样回复道。 “猴子!你的回答很让我满意。”信长开心的回道:“这证明你和我还差的远,你究竟还是一只猴子而已!” “啊!?主君我猜错了吗?” “是的,错的很离谱”信长笑道:“若我们能赢得胜利,我就告诉你错在哪。” 木下藤吉郎听到这话,不由得绞尽脑汁的开始思索自己的错误了。 热田神宫就更靠近沓挂城了,在这里的门口,信长首先会见了家臣加藤图书助,并让他准备一些干粮。 随着士兵逐渐聚集,信长便坐在神宫门口,以自己为中心,里里外外都围着深夜赶来的士兵,现在人数已经达到六百人。 看着这些勇敢忠诚的士兵,信长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动出一股敬意:他们中有的人还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有的人的草鞋绳子断了仍拖着前进,有的人还只有十岁出头。 但他们都跟随着自己来到了战场上,面对今川义元的两万前锋部队,他们并不傻,他们当然知道今川义元的强大,自己也可以投靠今川家,然而他们依然选择带着他们一往无前的清洲殿下。 看着这六百人,信长大声说道: “尾张的勇士们!当你们站在这里,便值得我这样称呼你们,你们的勇武可令天地动容!现在我们深夜放弃家庭的温暖聚集在这里的理由:便是因为今川家赤裸裸的侵略行为!今川家迫害我们织田家已经数不清多少年了!他们的长刀可能砍下过你们祖父祖母的头颅,他们的火枪可能打死过你们几年才喂出来的骏马,他们的剥削可能让你们终生屈辱的在富饶的土地上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人群中不断有人握紧的拳头,还有人将长矛握的抖动了起来。他们是真的被今川家多年的行为激怒了。 “现如今,今川家的当主今川义元为了他可笑的“上洛”,便要蹂躏我们的人民,我们还能继续忍耐下去吗?我们还能任他们欺辱吗?我们还能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他们的刀刃下,让他们嘲笑这就是尾张的士兵吗?!” “不能!不能!”热田神宫的这六百人发出了上千人的叫喊声,惊动了仍在安眠的黑鸟。 “冷静下来!我的战士们,我们面临的是两万人的前锋部队,因此你们的气力还是留给那些侵略者吧!我需要安静的将力量揉进双眼的士兵!我要告诉你们,我们这几百人的目的:那就是在前方不知道何处今川义元的人头!只有杀掉了他,我们的危机才会解除,一旦赢得这场战争,我们便有了终生夸耀的资本!” 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凛冽寒冷的杀意。 “我们在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坏消息,我都不会隐瞒,一定会传达到你们每个人的耳中,若是你们中有人害怕了,想要退却,我一定不会追究!” “殿下!殿下!”人群开始高声叫喊,由于要保存体力,他们也只是叫着信长的名字。 “来吧!让我们在神社的面前发誓吧!让八百万神佛都保佑我们的武运吧!”信长说着这话,随即开始起身跳起了能剧敦盛舞,这是他最喜欢的舞蹈。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四海之生者,岂有不灭乎!”(版本多样) 这时正是梅雨时节,天上忽然轰隆隆起来,伴随着雷声,人群里有会唱的,也跟着哼哼起来。 在经历这场动员之后,信长便让大家饱饱的吃了一顿。在十九日的清晨他们起身出发,朝着大高城的方向走去。此时天空中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在这场雨中,行军的步伐已被雨声遮盖,而信长的后面,跟着眼眸中满满是杀意的六百尾张士兵。 就在信长出发的当天早上,三河的松平元康也开始对佐久间大学镇守的丸根城发起猛烈攻击。 第20章 织田信长之卷 (我不应该在这里) 就在十九日的早上,今川义元的御轿也从沓挂城出发,前往大高城。 本来前几天还很高兴的他现在却有一桩心事,使他不能大笑。那就是松平元康攻打的丸根城迟迟打不下来。 不得不说佐久间大学的守城技术真是不白给,面对三河武士们的冲锋,他依然抵挡住了敌人的一波又一波攻势。 今川义元听到这样的消息,一上午都坐在他四个大汉抬的轿子上闷闷不乐,周围的人见到这样也不停的劝慰道: “请您安心,捷报应该马上就会传来了。” “那样最好。”他沉着他的脸,跟谁欠他两千贯一样。 由于今川义元的身体很肥胖,需要抬着走,所以他们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非常缓慢。同时,沿途还有不少尾张的“带路党”给他送礼物也费了不少时间,这是当时的一种习俗,这种送东西的人被称作“礼者”,字面意思理解就是送礼的人,这些人给你东西表示自己臣服了你,请你不要路过他们家的时候烧杀抢掠。 东西拿给你,给彼此都留点颜面。 以往常有人收了东西还嫌不够,还要干“老乡开门呐”之类的脏活,因此这次沿途的礼者丝毫不吝啬送的物品,他们战战兢兢的向今川义元表示着他们的忠心。 “你告诉他们,治部大佐不是那样的人,请他们安心,我的每一位士兵在出征前都收到了禁止烧杀抢掠的命令。”今川义元每遇到一处的礼者,都这样吩咐跟在身边的浅川政敏。 他努力的想给大家呈现出这是一只仁义之师的感觉,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人。 当大家听到今川义元如此大度的时候,都跪到街道两边迎接他的御驾。 “他们把我当成木曾义仲了。”今川义元微笑着对浅川政敏说道:“我和那种只会烧杀抢掠的人可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别人好歹带兵进了京都呢,至于您嘛…… 时间已经是正午时分,他们仍然还没有走到大高城。今川义元身材又胖,又穿着厚厚的铠甲,上面弄着made in 京都的彩绘,浅川政敏提醒他换下轻便的服装,但今川义元拒绝了。他就是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人,即使额头上的汗水滴了一上午,他也坚持不换下盔甲。 “离大高城还有多远呐?”今川义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可能还需要一会儿。”浅川政敏也不好说是您拖累了大家的行军速度,只好含糊不清的回道。 要是让他知道这点距离要走到下午去,挨骂的还是自己。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浅川政敏骑着马去看了一下,随即笑着回来对今川义元说: “是礼者!” “礼者就礼者,一路上的礼者不很多么,至于如此高兴么?”由于今川义元还在担心丸根城的事,对于礼者也开始怠慢起来。 “不是的主君!他们这次带了很多东西,粽子三十箱,酒十樽,还有三十多箱烤鸟和干鱼,他们知道您可能中午才到,因此送了如此多的下酒菜呐!”浅川政敏连忙说道。 接着,今川义元远远望去,果然发现几十箱物资远远的从马背上取下来。 “好!你告诉他们,感谢他们的好意,我们中午就在前面的那片树林吃吧!”今川义元稍微高兴起来,一下子又节省了一笔开销,更让他高兴的就是当地百姓对他的支持,要知道这么多东西是之前所有礼者都拿不出来的。 前面的那片树林,正属于桶狭间山,它位于东海道与大高道的分歧点鸣海丘陵内,高65米,它绝不是像电视剧里面说的是一个绝境。 今川义元命令全军进入桶狭间呈西北方向列阵,他计划在那里吃了午饭,甚至可以睡个午觉,再慢慢进入大高城。 就这样,5000人的今川义元本阵进入了桶狭间,开始玩起了夏日游。 这一进,就把命给丢了。 话分两头,那边今川义元兴致勃勃的玩起了郊游,这边的信长却在早上接二连三的收到坏消息。 “报告!比良城城主佐佐盛政战死!” “报告!鹫津城破,织田信平败逃!” 信长一早上不断的听着这些消息,并将这些坏消息通知了全军。 “报告!丸根城破,佐久间大学战死!” 这时,信长又听到丸根城破的消息,他依然照样将消息传了下去。 丸根城,最难啃的骨头也被三河武士啃掉了,但信长的士兵们仍然没有动摇,他们在小雨中的步伐依旧坚定。 紧接着他又得到前田利家在鸣海城战败的消息,鸣海城由今川家猛将冈部元信攻打,失守也是意料之中。虽然是个坏消息但信长还是感到欣慰。 “猴子!看来犬千代并没有背弃我呀。”他向木下藤吉郎夸耀道。 前田利家之前误杀了他的宠臣爱智十阿弥,他的妻子阿松劝他出逃。没想到现在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犬千代在尾张依然支持着他。 “大将!你看前方。”木下藤吉郎注视着前方,发现一个人影朝他们走来,等到看清来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是信长的家臣梁田政纲。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信长问道,接受到一早上坏消息的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消息足以让他蹦到天上去。 “主君!接到线报,今川义元本阵的5000军队正在前面的桶狭间休息,享用午饭。”刚从桶狭间回来的梁田政纲这样说道。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还有这种好事?信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他没有进入大高城,而是在桶狭间休息了?”信长再次确认了一次。 “是的没错,义元他们遇到了礼者并和他们用膳,想必是打算吃完了再进驻大高城吧!”梁田政纲这样说道,同时他也表示之前他的属下佐佐隼人已经带领了200士兵前去攻打了一次,所以今川义元可能有所防备。 “那这就是个更好的机会了!”没想到信长点点头这样说道,谁都不知道他的意思。随后他又将夏目政纲的军队收编,在正午的时候信长已经聚集起一千多人的兵力。 此时,天空下起了暴雨,大雨淅淅沥沥的将千人行军的脚步都掩盖于无形中。 好雨知时节,当需乃发生! 信长的队伍接着经过善照寺,中岛等城,一路上又不断接受了这些守城败逃的士兵,待信长到达桶狭间前的时候,他的兵力已近两千。 其中的大部分原本是守城抽调不开的士兵,没想到用这样的方式融入到了队伍中。 前面就是桶狭间了,在经过打探确认是今川义元的本阵无误后,信长骑上他的骏马,抽出他的宝刀国重发布了攻击命令: “今川义元就在前面的桶狭间!此次出击,只要今川义元的首级,其他人的首级一律不要!” 底下开始骚动起来,毕竟首级=金钱,看着地上的钱不捡实在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你们听着!我只要今川义元的首级,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东西拖累了你们的速度!这场大雨便是这样训诫我们!” 听到这话,将士们感觉身上的雨滴都有了热田神宫的神力。对于今川义元的上洛大举他们毫不关心,现在还是送这位老兄上西天比较急,反正都是一个方向。 永禄三年五月十九日下午二时(1560年),信长的军队在经历艰难的旅途后,终于朝身在桶狭间郊游的今川义元发起冲锋。 第21章 织田信长之卷 (破邪显正) 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今川义元就要说他喜欢听的话。 在桶狭间的今川义元正在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时候,就听得信使带来一个好消息: 松平元康攻下了丸根城,并且斩杀了佐久间大学等人。不仅如此,织田信平镇守的鹫津城也已攻下。 他不由得腆起他肥胖的肚子搞起了战术后仰:什么叫势如破竹啊? 他乐呵呵的将骨头扔在地上,嘴里不停的这样吧唧道。 他刚吃完饭,这时浅川政敏走上前来告诉他,刚才有一小波的攻击部队,不过已经被打下去了,是信长的家臣佐佐隼人的部队。 “哈哈哈,别说是信长的家臣了,就是清洲城的信长轻易来又能如何呢?”他这样嘲笑着。 “主君还是该小心下,天气我看快下雨了,差不多该前往大高城了。”浅川政敏看这位爷吃完了,想早点让他进驻大高城。 “我说政敏呀!你看来一点不懂上流人物的风情呀。”今川义元笑道:“吃了饭当然是要打个盹的,这样吧我咪一会儿,醒了咱就出发。” “这……” “急什么?反正信长还窝在清洲城里,刚才的佐佐隼人的部队不就说明了这点吗?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守着吧。”他连忙支开了浅川政敏,开始靠着椅子睡起了午觉。 在梦里,他梦见他在京都的琵琶湖泛舟,周围簇拥着王公贵族,他们一起用膳吃着湖里的烤鱼,他在京都二条御所和足利义辉开着茶会,大家都对他所吟唱的和歌赞不绝口,天皇最后接见了他,并且亲自允诺他做新一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在旁边挥泪,而他在房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大家的祝福…… 啊啊啊啊!!!!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叫喊和兵戈之声,然而他并没有起身,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梦里什么都有。 但是随着嘈杂声越来越大,今川义元也终于明白外面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这绝不是刚才那200人部队所能搞出来的骚动。 他坐起身来,叫着周围的侍卫。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一会儿,一位侍卫就急慌慌的跑进帐内。 “报告!是信长的大军杀过来了!” “信长?他不是在清洲城吗!?” “主君!绝对没错,他们就从前面的林子中突然杀出来的,上面还有织田家的家纹!” “该死!”今川义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侍卫身上他已看到他的全身都淋得很湿。 “再探!” 今川义元坐在帐篷里,额头点满了也不知道是掉下来的雨水还是汗水。 “报告!外面天降大雨,我们的队伍全挤到一团了!” 可恶! 今川义元又大大的叹了口气,听到这消息后他连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毕竟他后方还有数万兵力,只要不死在这里就可以东山再起。 “真是背运呐!真不该在这里停下来吃东西!”今川义元口中不停的骂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砍杀声,一会儿帐里就走进一个织田家的将领,他身穿着黑色的盔甲,眼眸里满是杀意。 原来已经突破到这里了吗。 肥头大耳的今川义元注视着来人,依然散发着治部大佐的威严。 “我是织田家的服部小平太!你就是今川义元吧!我是来取你姓命的!”他这样说着,随后拔出了长刀像今川义元砍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今川义元也不得不拔出他的太刀迎敌。 此刻的他,就像只发了疯的野猪,不断用他巨大的身躯去挥刀砍杀,几个回合下来小身板的服部小平太不敌,膝盖上还中了一刀,不停渗出鲜红的血。 “哈哈哈!这就是织田家侍卫的货色吗,没想到我居然会败给这样的人!”义元此刻,像是在享受最后的狂欢一般,尽情的厮杀。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他的师傅太原雪斋,已经过世的太原雪斋老是认为自己太过莽撞,所以在他面前今川义元也总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然而此刻,他才又感觉到杀敌的快感。 不一会儿,信长的又一名小侍卫毛利新助也发现了在这里的今川义元,他马上加入了战斗,服部小平太在旁不断的给他撩阵。 面对这样的困境,今川义元依然屹立不倒,他挥动着他的名刀宗三左文字,在雨中与毛利新助和服部小平太厮杀。但他的侍卫此刻死的死逃的逃,不一会儿大帐里就围上了越来越多的织田家士兵。 “可恶啊!你们这帮蝼蚁!”今川义元由于受了多处的伤还是吐出一口鲜血,此时雨过天晴,阳光挥洒在他的脸上,整个战场呈现出暖色调,而战斗也随之陷入诡异的安静。 到来的织田家士兵都愣住了,待有人叫喊道“杀呀!”的时候,大家才一同将长矛刺入今川义元庞大的身躯。 他重重的倒在地上,上面还有泥土的清香,不远处是他刚啃过的骨头,这时的他脸贴在水坑中,其温度冷暖,也只有他知道了。 “东海道第一弓取”,准天下人今川义元,就这样命丧桶狭间。 悔不该没事郊游! 信长此刻骑着战马也在桶狭间搜寻今川义元的本阵,他不断追着松井宗信的部队撵着打,这时他听到远处的叫喊声。 “今川义元已经被讨取了!” 什么?信长惊了一下,义元已经死了?待他从毛利新助的手中接过今川义元的首级之后便叫俘虏的士兵过来辨认。 “是的没错,是治部大佐本人。” 听到这个消息,桶狭间这个小小盆地上的大家都迸发出了欢呼声,大家围在信长的马前,摇晃着刀剑和长矛庆贺。 “战士们!让我们有序的回到清洲城吧!今川义元已经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了,现在就看他的家臣们是否和他一样愚蠢了!” 说罢,信长勒转马头,放过了还在桶狭间玩泥巴的今川义元残余部队,正如他所说的他只要今川义元的首级。 不过前田利家等人还是觉得首级是金钱,仍然跑去捡着,回到清洲还被狠狠的骂了一顿。 那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经历了一早上跋涉的信长,他终于可以回家,回到浓姬的身边了。 清洲城的市民看到信长的队伍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都站在街道两边。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威风凛凛的信长,跟在他后面的便是第一功臣梁田政纲(通风报信),第二功臣服部小平太(找到义元),第三功臣毛利新助(杀死义元)。他们耀武扬威的进入清洲城,最显眼的就是毛利新助用宗左三文字挑着的今川义元的人头了。 他的画眉和涂黑的牙齿依然清晰可见。 “瞧啊!那是今川义元的首级呢!” “真的假的,今川义元已经被讨取了吗?他可带了四万人呐!” “我们的主君可真厉害啊,他只带了几百人出城便斩杀了对方的总大将!” 此时的清洲城,人们都走出门来,高声欢呼着迎接这位给他们带来荣耀与安康的大名。 信长没有在意这些欢呼声,他嘱咐丹羽长秀他们做好善后工作后随即快步走进了清洲城他的房间。 一进去,他就发现浓姬已经跪在地上迎接他了。 “欢迎回家,殿下!”浓姬掩盖不住开心的心情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阿浓!我回来了!”信长笑道,说着就要把浓姬搂在怀里。 “慢!”浓姬笑着说,随后拿出了一块甜饼,递给信长后信长咬了一口,发现果然既不烫又不凉。 “啊!你这个聪明的女人,你是如何做到的呢?要知道我可是在刁难你。”信长略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随后他从饼上好像闻到浓姬身上的芳香,看到浓姬通红的脸颊,他哈哈大笑。 “阿浓啊!你居然把饼一直捂着吗?”信长笑着说:“你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说罢他把甜饼放到一边。 “来吧阿浓!给我更衣,咱们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浓姬安静的把他的盔甲脱下来,随即叫侍女收拾了甜饼,便拉着信长进里屋休息了(真的休息)。 果然,信长还是太累了,看着呼呼大睡的信长,浓姬安静的将手放在他的胸口,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此时今川义元的头颅已经被挂在清洲城外示众了,而接到消息的今川家其他部队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慌了阵脚。 失去总大将的他们一下子就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 据活着从桶狭间回来的士兵说信长好似天兵天将,直接从天上掉下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像无敌的毗沙门天一样,他的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辉,那绝对是热田神宫的神力,不要打了回家吧。 也不知道越后的上杉谦信听到这话,会不会要求信长给他商标费。 总而言之,失去了今川义元的今川军队已经不足为惧。 当天,松平元康就带着他的三河武士回到了冈崎城,本来他就不想打,完全是被今川义元裹挟的,现在压制自己的人死了,没人能管的住他了。 次日,鸣海城今川家大将冈部元信也宣布撤退回骏河,走之前他要求信长把今川义元的头颅还给他,让他带回去。 信长同意了。一是今川义元的头颅这两天作用也发挥的差不多了,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冈部元信要是二愣子精神一发来打清洲,自己还真不好收拾。其三,敬佩于冈部元信的忠心,同时表达出自己也是一个敬佩英雄的人,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 就这样,永禄三年五月二十日(1560年),进入尾张的今川家部队陆续东归,带着彷徨与不安回到了骏河老家。 关于这场战事的具体分析和影响,我们将会在下一章仔细讨论。 第22章 织田信长之卷 (桶狭间之析) 奇袭桶狭间是信长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这场战斗重要到只要是讲到信长的人生,首先要提起的便是桶狭间之战。战国的霓虹电视剧十大经典镜头,其中有一个便是今川义元重重倒在地上死亡的画面,由于每次提到信长今川义元死亡的片段都要放一遍,所以人们也经常玩梗道:今川义元又又又死了。 这场战斗就相当于三国的曹操火烧乌巢,在霓虹国内也被津津乐道,有人还说“奇袭”这一词就是信长发明的(孙子有话说),足以见得霓虹人对这一桥段的喜欢。 我用了四章的篇幅来描写这一事件一是因为它重要,二是因为它有趣。 首先给这场战斗定性。由于关于这场战斗双方兵力的说法不一,有说信长是1000人的2000人的都有,至于今川义元那边有说4000的还有说5000的,但有一点,信长的人数是肯定少于今川义元的,也就是说这的确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 然后给整场事件定性。一般人都这样描述:东海大大名今川义元在永禄三年意欲上洛,路过尾张并与信长交战,由于信长桶狭间的奇袭使得大业中道崩殂,实在是长使英雄泪满襟。织田信长有如神助,今川义元实在倒霉。 乍看下去,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真是如此吗? 如果要谈桶狭间之战是可以再单独写本书的,关于它的分析很多人都已经做过了,我也不打算重做,关于信长的我们提一下,主要讲讲被国内认为是猪头的今川义元。 首先是信长能取胜的原因:天时地利人和。一是天时,大雨不但遮挡住行军的声音,同时也让今川义元在桶狭间拥堵在泥潭里,由于这场惠雨,织田信长又被称为“暴雨将军”。二是地利,信长的队伍穿梭在丛林里,让对手以为是小股战斗部队,直到进入桶狭间都没有遇到今川义元其他部队的阻碍,而桶狭间的盆地地形又使得今川义元的部队像卡在门缝中一样动弹不得。三是人和,由于信长带领的都是一群保家卫国想发财的有想法的士兵,国仇家恨融于一体,战斗力自然不会差。信长能获胜的理由就分析完了,仔细一看就和稻生之战多井川的洪水一样,天降大雨是那么的偶然。 有时候不得不说信长真是克大名的命:斋藤道三死了,今川义元死了,后来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也相继暴亡。 接下来就探讨下今川义元失败的原因。 今川义元控制三国之领地,手底下猛将如云,飞龙骑脸怎么输。 如果开战之前让我选择阵营,我也会选今川义元,京都里面的王公贵族亦是如此。 而从今川义元开始行动到正式出兵,一共过了将近九个月,如果我们再把“甲骏相三国同盟”的时间算上,筹划这件事一共花了三年多。整个行军过程也不慌不忙,今川义元整体就呈现出懒懒散散的战斗态度。 但我们之前分析过,他不是个傻子,他的懒散中带着谨慎。从崇拜足利义满的他考虑,他很羡慕那些英雄人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因此他也努力想像他们一样,谈笑间取得清洲城。 然后在十九日他突然就像脑子被驴踢了,居然将全军开入桶狭间,面向清洲城方向列阵,然后吃完饭还睡午觉,迷迷糊糊把命丢了。 以前,我也觉得今川义元是傻子,但现在我认为,此事另有玄机。 请大家仔细想想今川义元在冈崎城的部署,他的部署不仅稳健有力,同时也小心翼翼的防止各种可能发生的紧急状态,就因为遇上了礼者就头脑发昏,突然半途休息。而且从吃完饭到两点,他都在休息,你可以说他是觉得太阳太大了,但我想提醒大家,之后便天降大雨,空气是闷热的,这种情况按常理难道不该去大高城休息吗? 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桶狭间正是今川义元给织田信长挑的坟墓也未可知。 让我们再次回到五月十九号中午。那时候今川义元将五千士兵开入桶狭间,并面对清洲城呈西北方向列阵(这里用信长公记的资料),然后他就开始吃饭睡觉。 面向清洲方向列阵,这可真是害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差点都要发出“我,今川义元,在这”的信号弹了。我认为,他就是给清洲城里的信长看的,如果信长出城,他就引诱过来吃了他(事实上他就算定信长不敢出城)。如果信长不出城,那么自己也秀了一把京都上流人的操作,唱了一出好戏(门口列阵,信长不敢出来与我对敌)。 面对几百人的骚扰部队他也充耳不闻,这样一个谨慎的人面对偷袭的部队居然毫无反应。这也说明了他毫不顾忌对手知道自己的位置。 他在这个小小的洼地停留了长达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高端操作,还有什么理由呢? 太阳大?吃了饭发饭闷?如果真是那样,那今川义元在“花仓之乱”中就该死了,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我还听说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得到松平元康攻下丸根城的消息,想让他和朝比泰奈能合兵再和自己一同进驻大高城。但这个理由也很牵强,要知道今川义元到大高城再怎么比丸根城的松平元康快,非要等两个小时等到一起进入,为啥? 综上所述,我认为今川义元不是傻子,他是聪明人。桶狭间之战绝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今川义元有意中挑选的展示舞台,而信长却真的来跳舞了,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天空降下的大雨,也一定在今川义元意料之中,梅雨季节下雨并不奇怪,他之所以满不在乎的原因就是他算定了信长不敢出城。 他也是个喜欢玩的人,正所谓有恃无恐,他觉得玩一把也没关系,这样去往京都的话也有谈资。 可惜了,他太过自信了。 因此,今川义元失败的原因绝不是影视剧中形容的笨死的,相反他还是聪明死的,他以为他比信长聪明,和织田信行一样。 我这样说,只是希望大家改变对今川义元脸谱化的印象,战国时代的家督没几个是蠢人,请各位不要把他想成猪头,一时成败不足论英雄。 不管怎样,织田信长胜了,今川义元败了,还好这点是公认的。 此事过后,信长的家督之位可以说已无人能够撼动,不管是敌人还是同伴都把他当做常胜将军一样看待,美浓的斋藤义龙听到这个消息也表示压力很大。 甚至连京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都对这个尾张大名产生了兴趣,当他讨取今川义元后,京都满是关于这件事的路边社消息,一时全国人民都知道织田信长这号人了。 稻生之战后他不过是一国或者邻国闻名,桶狭间之战他正式变成天下闻名的大名。这一年,织田信长二十七岁。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以后,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23章 织田信长之卷 (纪伊之旅) 桶狭间之战信长一战成名,之后他就要为谋取天下而奔走了。 战事结束的一个月里,木下藤吉郎问了好几次开战前对于信长的作战方式判断那个问题,信长都笑而不语。 “哈哈猴子,你就绞尽脑汁的想吧!等你能想出来答案的时候,就可以做我手下的大将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以看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而为乐的人。 永禄三年秋(1560年),信长提出他要去纪伊旅游一下,如果你不知道纪伊在哪,可以看下地图,它在伊势的下方。 换在平时,一定会有林佐渡等人出面来阻止他。还旅游,清洲事情处理完啦?农民起义不怕啦?美浓斋藤义龙不防啦? 但是这次,没有人再反驳他,一战打出十年安宁,不仅对于国内还是国外都是如此。 初秋树叶还未凋落之时,清洲城里信长把家臣们召集起来,说出了自己准备旅游的计划。 “我计划到纪伊的熊野三神社去参拜,当然了,我不要带很多人。”信长瞥了一眼底下低头坐着的家臣们。 “前田又左,峰谷兵库,池田胜三郎,金森五郎八,猴子,蜂须小六。” “是!” 被叫到名字的六人全部应声。 “你们就随我去纪伊走一趟吧!我已叫人在热田备好船只,再从热田到桑名,也许我们还可以去伊势逛一逛。”信长这样说道。 被叫到同行的人非常高兴,公费出国还包食宿,还和现如今的风云人物信长一起,这个牛是可以吹很久的。 “对了,我还要八箱黄金,全给我换成永乐钱,我们好随身携带!”信长大声的说。 八箱黄金是什么概念呢,大概是当时织田家所能拿出的所有财产(不动产不算)。 大家都大吃一惊,信长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呢?结合他想去熊野参拜的想法,大家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老兄不会是因为桶狭间之战赢了变成了信仰家吧?要知道以前的信长可是从来不信这些,而此时将这么多钱带去参拜,不正是想把钱全部捐给神社吗? “主君!请您三思呀!”底下不断有人这样说(我们支付宝已经没钱了)。 “你们这帮人怎么会懂我的想法!别多问了,我只是通知你们。”信长大大咧咧的说道,随即他宣布散会,不日他将启程。 面对信长出去旅游还要揣上所有银行卡的行为,大家虽有怨言但也阻止不了。 第二天,他就带着他的侍卫们出发了,包括蜂须小六带的野武士一共二十余人,就这样从热田出发到了海上。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伊势湾的海风吹拂在众人脸上,他们全都开心的叫喊。 “风!风!风!” 信长没有喊,他在船舱里看着地图,不断的盯着伊势近畿等地。 有时候他出舱透透气,看见他的侍卫们又都安静的坐着,他也便觉无趣的回去了。 “真是一群安静的家伙。不搞点声响出来,我头就更疼了。” 当信长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再走出船舱就发现大家在交口谈天了。 有些神奇。 “不错!”信长笑着说道:“就是要这个样子。” 当天下午,他们航行过七公里的行程,就这样经过桑名上了岸,投宿到四日市。 第一晚上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发生,大家都睡得很死。 第二天他们来到逢坂山,这里分为两条路,左边的道路前往熊野,右边的道路前往铃鹿岭。 我们是前往熊野的,所以我们走左边。 信长却说“不,我们走右边。” 就这样,一行人选择了通往铃鹿岭的道路。 大家困惑不解,您不是说要去熊野参拜嘛,应该走左边才对。 “日本这么小,走哪边都能到。”信长笑着说道。 我要是这些侍卫分分钟撂挑子了,那你咋不坐船往东走绕过北海道从出云上岸呢?反正地球是圆的。 “猴子!猴子你过来!”信长突然朝身后的木下藤吉郎叫喊道。 “主君您叫我。”木下藤吉郎立马凑过身来。 “你注意到跟在我们后面的那十几个人了吗?”信长笑道。 后面有人?!木下藤吉郎大惊失色,他转身回头果然看到十几个人影跟在他们后面,那些人都带着斗笠遮住了脸,就这样紧紧跟在信长他们的后面。 怕是从四日市便开始跟着了,不,也有可能是从清洲城就已经跟着他们了。 木下藤吉郎额头上渗出汗珠,他们只有二十几人,而对方能看到的就是十多人,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 “哈哈哈哈,猴子,你可真是迟钝,这帮人从我们出发就开始跟着了,难道你没察觉?” “抱歉,主君,我确实没发现。” “就这样你怎么能知道我的作战方式呢,猴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信长开始不依不饶。 木下藤吉郎也不停的说着抱歉,自己还是个小学生,需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请您不要再骂了,您倒是说说,咋整。 “金森五郎八!上前来。”信长又叫喊道。 “主君,您叫我。”信长的小侍卫金森五郎八走了过来。 “你听着,后面有刺客,我估计是斋藤家的,你去打探一下。”信长这样说道。 “我注意到了,”金森五郎八回道:“我好像看到了梅津玄旨斋的身影。” 著名剑术家梅津玄旨斋,正是他在越前创立了“中条流”这一流派,在美浓他主要负责训练刺客,相当于教官的角色,没想到身后的队伍居然有这种高等级的杀手。 “你去看清楚,还有谁,我要知道他们的名字。”听到有高手在里面,信长迫切的想知道还有哪些人。 说罢,金森五郎八就在前面的草地中潜藏,看着后面路过的刺客。 果然,信长他们经过草地不久,这些刺客便一一出现。这些戴着斗笠的刺客都是斋藤家的家臣,其中有我们的老朋友长井忠左卫门和小木源太,他们俩在长良川之战中杀了道三,最有气势的便是梅津玄旨斋了,剑术大家的威严自然不同凡响,除此之外还有平野美作,犬上吾助这些美浓鼎鼎有名的将领。 由此可见斋藤义龙是真的很关心信长,信长出门这么远,斋藤义龙还担心他的安全,专门派人来提醒他们要注意红绿灯。 “主君!您说的没错,就是斋藤家的人,里面有不少熟面孔。”金森五郎八此刻打探消息回来,信长他们已经在关的鹤屋投宿了。 “你是说杀害我岳父的长井忠左卫门和小木源太也在了?”信长坐在旅馆的房间里问道。 “是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高手,他们虽然也就十几人,但我们未必是梅津玄旨斋的对手。不过他们现住在我们前面的玉屋,所以今晚应该是安全的。”金森五郎八这样回道。 信长听了这话,便让他退下去歇息了。 对于斋藤义龙来说,信长实在是讨厌,隔三差五的拿着道三的空头支票找他兑换现金,听到信长要去熊野,义龙便想让他死在半道儿上,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要想将信长扼杀在摇篮里,您得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 信长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很快他就准备搞事,甩掉这些跟屁虫。 他将侍卫集中,在用过晚饭后,就让他们前往前面的玉屋了。 “我们打不过吧?!”木下藤吉郎这样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主君有别的考虑。”蜂须小六也猜测着信长的意图。 不一会儿,信长就大大方方的走进玉屋,告诉老板他就是二楼那些武士的主人,旅店老板听了大惊失色,他也没见过斋藤家的人,所以他连忙将信长领到那些刺客的门前。 “谢谢您了,请你离开这里,我有要事要和我的部下说。”信长很有礼貌的对玉屋的老板说道。 老板很快便退下了。信长往里一看,平野美作还在喝酒,小木源太还在说老子当年在长良川的时候如何如何,只有梅津玄旨斋一言不发,看着这些年轻人大放厥词。 “那只狐狸马明天就要死在我们的刀下了!” “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美浓!” “他以为自己偷袭了今川义元就是天下人了吗,哈哈哈!来,喝!明天送那只狐狸马上路吧!” 这些人还在悠然自得的享受酒宴的乐趣,这时候信长看到窗外蜂须小六的身影,他便猛然将房门推开,大踏步的走进了这间刺客小屋。 “你是……?!信长?!”平野美作大惊失色,他的酒气一下子就散开了。 “你就是平野美作吧,我以前杀过一个叛徒,他和你有一样的名字(林美作)。”信长看着他的脸轻描淡写的说道。 酒席上的斋藤家刺客除了梅津玄旨斋全部站起身来,将刀刃拔出,却无人敢上前挥砍。 “小木源太,长井忠左卫门,杀害我岳父的人就是你们俩吧!”信长怒目而视,小木源太和长井忠左卫门都不敢应声。 信长的控场能力在给父亲烧香的那段时候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区区十几个人那更是不在话下。 “清洲殿下,您大晚上到这里来是为何呢?”梅津玄旨斋沉声问道。 在这个房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和信长对话的也只有他了。 “梅津老师,您和您的弟子从美浓跑到这里来又是为何呢?”信长笑着问道。 “我们自然有我们要做的事。” “不管您和您的弟子要做什么事,请记住,要是想害我的姓命,尽管来试。” 话音一落,蜂须小六的野武士就从二楼的四面八方冲进来,他们一些人护卫着信长,一些人还控制了部分斋藤家的刺客。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便发生逆转。平野美作张开了大嘴,他万万没想到刚才自己的背后正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看着他。 “就这样吧!祝各位旅途愉快!”信长大笑着走出门外,留下一屋子懵逼的斋藤家家臣。 “嗨呀,我真怕和他们交起手呀!”木下藤吉郎在过道心有余悸的说道。 “没用的东西,怕什么!”信长轻蔑的笑道。 这时候,斋藤家刺客们的反射弧终于想起了它的作用。待他们反应过来想去给信长两刀的时候,却被梅津玄旨斋拦住了。 “师傅?!为什么不让我们做了他?”平野美作不解的问道。 “信长自己就是偷袭的高手,现在我们已经败露了,第一要务是回去复命。”梅津玄旨斋叹气道:“哎!后生可畏啊。” 就这样,斋藤家的刺客一直跟着信长他们走过近江路来到了京都,他们都没敢下手。 刺客怕起被刺的人,这刺杀也太失败了。 斋藤义龙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学就会,多亏信长胆大心细,他才渡过了这次暗杀危机,转眼之间,前面已是京都了。 第24章 织田信长之卷 (分头行动) 兜兜转转,信长他们终于来到京都-这座历史氛围浓郁的城市。 京都,又称平安京,延历十三年十一月八日(794年),恒武天皇搬了好几次家最终下诏:“此地名为平安京,取平静安泰之意。”《日本记略》将都城迁移至此。到信长的时代,已经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了。 历史上它虽然面临过多次被火烧的命运(源平,应仁),但它都不断重建,矗立在琵琶湖下。 这里是王公贵族的狂欢圣地,这里是天皇御家的永世居所(万代宫),这里是权臣武士们的跻身之处。 它的西边,叫右京,它的东边,叫左京。右京仿照长安,左京仿照洛阳。 按理说是有两个的。但为什么到京都都叫上洛不叫上长呢? 平安京建立的一百年后,宽永六年(894年)九月,大臣管原道真的奏折里说“唐衰退日盛,遣唐使之事,请三思而行。”,这就是有名的《遣唐使进止状》。从此,日本废除了遣唐使制度,至于右京,反正都因为沼泽不好修建,“长安”也被废止,从此京都便被称为“洛阳”,严格意义上是左都洛阳。 这和中国不一样,中国是东都洛阳,相对是在右边的。 每每看到这段,我就想给“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一个大大的耳光。不过对于霓虹来说,未必不是幸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战乱过后,人们都怀着当初“平静安泰”的心愿对京都进行重建,而现在的京都好像又需要重建了。 因为将军和家臣的矛盾。 现在的京都以原细川氏家臣三好长庆势力最大,他一人便控制了山城、摄津、河内、和泉、淡路、阿波、大河七国的领土,并牢牢的将足利义辉变成他的掌中玩物。 而现任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从小就和他的父亲颠沛流离,他十一岁的时候就继承了征夷大将军的名头。虽然名头得到的早,但由于他想得到他应有的权力却总是失败,细川家和三好家屡次将他流放,一点将军的面子都不给。 在流放了三次之多时,足利义辉已经十七岁了,这一年他终于和三好长庆和睦(认怂),搬进了京都的室町御所。 所以名义上足利义辉是地位很高的征夷大将军,在三好长庆看来不过是傀儡而已,这两个人的关系和前面的斯波义统和织田信友的关系很相似。 当大家意识到信长是去京都的时候,都在猜想信长会去见谁。 “主君果然是去见三好长庆吧,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京都之主啊。” “可别乱说,咱们武士还是得认足利幕府啊,肯定是去见足利义辉。” “我看呐,八箱黄金果然还是会送给皇室,应该是见天皇才对。” 一到进京都的路口,信长的护卫们就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 信长此时突然站定,把木下藤吉郎和蜂须小六叫了过来。 “听着猴子,你们两个就不要随我进京都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啊主君!我也想去京都好好游览一番!”木下藤吉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不是来过么,还给我吹嘘京都的街道比清洲城的好多了。听着,这是人进出的场所,猴子就该到猴子该去的地方。”信长又开始毒舌了。 “您要让我们去哪儿呢?”蜂须小六问道。 “你们带上永乐钱,去堺港帮我买些西洋枪,如果他们不卖的话,你们就算没完成任务。” 木下藤吉郎一下就泄了气,要说堺港的武器基本都是卖给近畿的或者别的地方的大大名,好多都是捆绑销售了,您嘴巴一张叫别人卖给你,凭啥? 那年头的西洋枪,全是限量版。尽管有的大名很看不起,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因此这个任务,是相当困难的,就算黄金也不一定能解决,它不纯粹是钱的事。 看出了木下藤吉郎脸上表现的难处,信长又说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也不想知道过程多么艰辛。听着,我只要结果明白了吗?” “是!”猴子无奈的接受了任务,看在阿市的面子上,他和蜂须小六就这样在京都前面离开去往堺港了。 “我们也要出发了,京都我不熟,先去见见织田家的老朋友山科言继吧!”信长对剩下的人说。 山科言继,历来与织田家交好,在织田信秀和平手政秀活着的时候,他便作为织田家和京都皇室的纽带发挥着中间人的作用。 大概是信秀出钱,山科言继收钱并美言,天皇表示织田家大大的忠心这样一个关系。 山科家本来就是负责财政这一块儿的,当时天皇没钱他们家就到处去找大名“募捐”。 借我点钱,不还的那种。 大部分大名看到他都像躲瘟神一样,只有织田家等少数家族愿意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工作。 在繁华的京都,也有着破落的庙宇,在杂草丛生的一座寺庙中,信长通过打听找到了山科言继。 当山科言继听到来者就是风云人物信长的时候大大的吃了一惊。 “原来是信秀公的儿子,不错,气宇非凡。”山科言继夸赞道。 眼前的这个信长,正是在今年上半年击败今川义元的人物,山科言继自然也从京都人民的耳中听说了。 “我还以为言继卿掌管皇室财政,日子应该挺奢华的,没想到如此朴素。” “乱世之中皇室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要不是像你父亲一样的大名一直支持皇室……哎。”山科言继叹了口气。 对了,你信长是来京都干嘛的?在寒暄了一阵之后,山科言继终于问到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信长的侍卫们也早就想问了,在清洲城里的时候明明说是去熊野,现在居然跑到京都来了,就是葫芦里卖药也该说说卖的什么药了。 “我想恢复皇室的尊贵。”信长开口道。 “这……皇室已经很尊贵了。”山科言继眼神有些漂浮。 “不,现在的乱世就是因为皇室还不够尊贵,权臣当道,以下犯上。” “啊!上总介!”山科言继用手指指着他的嘴巴说:“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 “是么,果然三好长庆的势力很强大啊。”信长笑道:“连公卿们都畏惧他了。” 山科言继听到这话,不断的讲解三好长庆有多强大,足利义辉有多可怜,天皇有多敢怒不敢言。总而言之就想让这位老兄知难而退。 还真是干掉一个今川义元就开始膨胀了啊!山科言继这样想着。 在听完山科言继的介绍后,信长沉默了一分钟,一分钟后他表示自己将要离开。 “您要去见哪位大人呢?”山科言继不解的问。 毫无疑问,现在去见三好长庆才是正常大名的操作,谁会愿意去看一个名不副实的征夷大将军呢。 “当然是公方大人足利义辉。”信长笑着走出门外,他的侍卫也紧紧跟在他的后面离开了这里。 “说要恢复皇室的尊贵,到底还是幼稚的年轻人。”山科言继轻蔑的一笑,便继续开始打坐修行了。 第25章 织田信长之卷 (剑圣将军) 室町寓所里,足利义辉正在练习他的剑术,他师从上泉信纲,剑术也出神入化,连三好长庆都称他为“强情公方”,可谓是远近闻名的剑圣将军。 在乱世之中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这也是足利义辉的人生信条。 说时迟那时快,足利义辉站在庭院里,一个侧身挥剑出鞘。 咔! 只一刀下去,面前的竹子应声而断,将军现如今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眼神坚定的握着名刀,这一看就是位意志力很坚强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屈服于三好长庆,不得不让人好奇。 就在足利义辉练习剑术的时候,他就听到门前通报。 “尾张大名织田信长求见公方先生!” “嚯!”足利义辉快速的将剑收起,随即叫着他的陪臣一色淡路守。 今天又不过年,有什么事要叫我呢?难道是调停斋藤义龙和他的矛盾? 足利义辉有些高兴,这是为数不多的他能发挥的作用,让两家停止刀兵,握手言和,共建美好和谐社会。 “怎样,淡路守?信长来此所为何事?”今川义元把剑放下,坐在御所的地板上问道。 一色淡路守从坂本城就一直跟随足利义辉,是足利义辉身边为数不多的心腹。 “他并没有讲,说是来到京都专程来拜见您。”一色淡路守说完,安静的站立在一边等待足利义辉的指示。 “让他进来吧!我想多半是让我调停他和美浓方面的关系吧。”足利义辉笑着吩咐下去,他决定接见信长这个风云人物。 他想信长坐船来找他一定是有求于他。 就这样,信长带着他的金森五郎八等侍卫们进入了室町御所。 “看呐,这就是将军住的地方。” “哇哇,那是什么石头,好漂亮。” “看到窗户上的花纹没有,多么贵气呀!” 金森五郎八他们进来之后,就不停的打量这座建筑,这可真是难得的体验,好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到这种地方来。 “安静!” 站在门前的一色淡路守大声喝止了他们。 这可真是些俗人。一色淡路守鄙夷的看着他们,尤其是他觉得带头的信长居然不制止他们这种行为,说明他的素质也不怎么样。 此刻信长已经走到会客厅的门前了。 “所谓的麒麟儿也不过是笑谈罢了。”一色淡路守心里这样说道。 随后他便将信长带了进去。信长走进去马上跪在台下,坐在正中心的便是比他小两岁的足利义辉,此刻他也拿出了将军的威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尾张来的大名。 “起来吧,坐!”说着他便让侍卫给信长抽了一张垫子,信长便这样坐在足利义辉右边。 足利义辉上下打量着信长。 长的嘛,还算可以。气质的话,也还将就。就是不知道剑术怎么样……当然肯定不如我。 就在足利义辉打量信长的时候,信长先开口了: “公方先生,对于目前京都的现状您是否满意呢?” …… 没想到信长开口没说自己和斋藤义龙的事,上来就是一句京都现状怎么样,这个问题真是不好回答。 毕竟信长是哪边的人现在还不清楚。 “京都……京都现在都是你的消息,你讨取了今川义元可真是厉害。”足利义辉面对信长如此直接的问题也只得搪塞道。 说满意,那别人会觉得你这个征夷大将军没有雄心壮志,屈居人下。说不满意,那让你说说什么不满意你又不好说,万一被三好长庆知道了,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了京都说不定又会被赶出去。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足利义辉只听信长说一句话,就感觉他是个刺头儿。 “哈哈哈公方先生我那都是些虚名,就我这样的人,只需要三个侍卫便可以将我打倒。”信长笑着说道:“那么请问您到底觉得京都现状如何?” ……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以往有人问这种问题,足利义辉都能打个哈哈,别人也就坡下驴,而信长就像是个复读机,不断重复着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的主君不便回答这个问题,织田上总介!”一色淡路守在一旁看到足利义辉的窘态,连忙出来帮场。 “哈哈哈!堂堂的幕府将军,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好吧好吧,那我就问问将军的剑术吧!”信长笑着说。 “你别问我了,你来干嘛?”足利义辉直接了当的问道:“是不是想让我调停你和斋藤义龙的争斗,如果是的话,你得拿出一个求人的样子来!” 信长将头低了下去,然后缓缓开口: “将军,我要是您的话,一定对京都现状不满意。” ……真是个复读机。 不过足利义辉也稍微安心了一点,这话从信长嘴里说出来,那可和自己没关系了。 “那么,京都现状哪里让阁下不满意呢?”足利义辉问道。 “京都的郊外到处都是尸首,京都的人民畏惧上洛的大名,京都的皇室已然破败!” “言重了吧!”足利义辉有些尴尬,毕竟他是征夷大将军,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将军啊!我从尾张坐船专门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您:乱世之中一个人学剑术是无济于事的。您学的是一人剑,而治天下,需学万人剑!”信长这样说,激起了足利义辉的兴趣。 什么?万人剑!?是什么技术,两秒十七杀? “什么是万人剑?”足利义辉坐直了身子看着信长,想问他知不知道在哪可以报班。 “所谓万人剑,一是平定天下的志气,二是平定天下的手段。将军有平定天下的志气,然而却没有手段,可见这招将军还没有学会。”信长笑着说。 “无礼!”一色淡路守又开始大喝了。 “慢着,你说说我要怎样才能有平定天下的手段呢?”足利义辉被信长提起了兴趣。 “将军要是想有平定天下的手段,首要就是清理京都附近的尸体,其次便是维护皇室的尊贵,最后便是控制自己的家臣。” “你说的第一个倒算一个方法,剩下的要怎么做呢?”足利义辉又急忙问道。 “将军呐!”信长叹气道:“你这样问的话,那我要说的就到这里了,告辞。” 说着,信长便自顾自的走出门外,一点不管在上面看着他离去的足利义辉。 这场会面就这样突然终止了。 “真是个无礼的人!我还以为他是来买您的字的。”一色淡路守气冲冲的说道。 此刻,足利义辉在上面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信长大踏步的离开御所,带着他的十几名随从就这样往东边去了。 “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猴子那边不知道搞定了没有。” “您在这边处理的是什么事呢?”金森五郎八问道,由于他们并没有进去,也不知道信长说了什么。 “哈哈哈,我到此就是为了测试将军的气量呐!在我看来,他实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对于三好长庆恨之入骨,然而呢他连自己的家臣都不知道如何控制,充其量也就是个莽夫而已!”信长这样说道。 金森五郎八没有应声,他毕竟没有见到将军,不好附和信长。 “走吧!让我们到堺港与猴子他们汇合吧!我们要快点回到尾张,美浓得抓紧时间了。我预感不久的京都就要变天了,足利幕府的时代也许即将终结也说不定。”信长笑道:“你记住,这就是足利义政带来的危害,尊上之人做事摇摆不定便是如此!” 金森五郎八拱手领意,随后便紧紧跟着信长朝堺港走去。 第26章 织田信长之卷 (堺港之枪) 堺港靠近大坂,位于濑户内海西岸,它是由十位商人管理的贸易自治区。这里商业发达,过往的商贩,川流不息的人群,往来不断的船舶,都远非清洲城可比。 自打木下藤吉郎和蜂须小六接到任务后,来这里已经两天了,他们仍然一无所获。 这地方能够贩卖枪支的商人个个都避而不见,他们就在三好长庆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将枪支贩卖给信长他们。 有时候钱还真不是万能的。 “哎,这差事真难做啊。”他们又跑了一早上依然两手空空,时间已到了中午,此时的木下藤吉郎嚼着刚买来的鱼干,对跟着他的蜂须小六说道。 “自打上次主君听泷川一益说起美浓的西洋枪便满是羡慕。”蜂须小六说道:“他这是和斋藤义龙杠上了呀!” 木下藤吉郎把鱼干递给蜂须小六,让他也坐着歇会。 “昨天都打听了一整天了,一说到是尾张来的,他们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们。”木下藤吉郎叹气道:“这样别说给钱买了,根本连给钱的机会都没有啊。” “我的手下已经去打听了,希望今天能有好消息吧!”蜂须小六安慰道。 就在他们吃午饭的当口,手下还真的带来一个好消息。 “堺港的纳屋庄左卫门表示愿意接见我们。”手下这样说。 “哎呀!这可真是怪事呀,这个纳屋主人不正是堺港十人众的首领吗?本来我以为他对我们很是反感才对!”木下藤吉郎张开了大嘴。 作为堺港十人众的首领,本来木下藤吉郎他们就对他不抱期望,所以昨天也没有去拜见他,没想到居然他先抛出了橄榄枝。 “早知道直接问首领了。”蜂须小六无奈的耸耸肩:“昨天真是白跑了一天。” “哈哈,我们怎么会知道纳屋主人的想法呢,走吧!我们去见他!”木下藤吉郎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便朝纳屋庄左卫门的住所前行。 一进入纳屋主人的房间,木下藤吉郎他们就被房间里的名贵瓷器和精美的窗花所吸引,在一楼还放置了很多书籍,俨然是间图书馆。 木下藤吉郎他们只是看了几分钟后终于恋恋不舍的上了二楼,在那里,纳屋庄左卫门正在等他们。 已经四十七岁的纳屋庄左卫门作为堺港的主人注视着天下的大势,为了堺港-这个维持了两百多年的贸易自治区,他不遗余力的为堺港的安宁与独立奔走。 然而京都的大名动不动就以强权来裹挟他,这让他不断的对三好长庆等人产生厌恶的情感。 “我堺港自有国情在此。”纳屋庄左卫门有时候很想这样说一句,但是堺港的自卫队只不过九百人,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处理和那些武士贵族皇室等的关系。 听到尾张来的人正在四处找枪支买,纳屋庄左卫门便对这帮人产生了兴趣,要是这帮人能成为自己的倚仗,那堺港的独立性也许能得到加强。 当木下藤吉郎进入到会客厅的时候,纳屋庄左卫门就直勾勾的盯着他。 猴子?! 纳屋庄左卫门笑了,没想到这信长的家臣们就长这个样子。 “嗨呀!堺港之主您好!”木下藤吉郎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显示出极为热情的态度。 “不用那样称呼老夫了。”纳屋庄左卫门笑道:“你就是织田信长的御台所奉行吗?” “是的!在下名叫木下藤吉郎。”猴子笑着说:“奉行之职也做没多久,让您见笑了。” 没什么,长得丑也无所谓,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纳屋庄左卫门和他们寒暄了半天,包括天气好不好啊,京都好不好玩啊,堺港的美女多不多啊之类的,但迟迟不提西洋枪的事儿。 木下藤吉郎的心里开始打鼓,大佬您倒是谈点实质性的东西啊。 “嗨呀!堺港真是很繁华呀,你看西洋枪就数堺港最多了。”木下藤吉郎冷不丁的甩出这样一句。 “要说武器的话,美浓的锻铁,九州的太刀,都是本国很不错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南蛮的西洋枪差呀!”纳屋庄左卫门笑着回道。 真是两个老乌龟聊天,半天不伸头。 旁边的蜂须小六看到两人这样聊天真是憋的相当难受,要是这里有崔永元的耳机他也许当场戴上了。 “咳咳,纳屋主人那!你可听说这样一件事。”木下藤吉郎想了想,还是决定摊牌,不然就得聊到天黑去了。 “啥事儿啊?” “我听说三好长庆和他的家臣松永久秀关系不好呀!”木下藤吉郎说道:“自我们来到近畿到处都有人说京都可能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纳屋庄左卫门坐直了身子,不像刚才那样随意了,他看着低头说话的木下藤吉郎,缓缓开口问道: “哦?那又怎样呢?” “堺港是肯定会被卷入这场斗争中的,那时候您的枪要卖给哪一方呢?这两人的领地都离堺港很近,到时候大人帮谁都不是。”木下藤吉郎这样告诉他。 “哈哈哈!你不要开玩笑了,别说这件事没有发生,就算发生了堺港肯定还是会把枪支出售给三好长庆!”纳屋庄左卫门表示自己已经想好退路了。 “大人!三好长庆可是个贪得无厌之人,看他压迫足利义辉已经多年就知道了,而大人不正是有心摆脱他吗?这话可骗不了我哦!”木下藤吉郎笑着说。 “哦!我何时有心摆脱他了?”纳屋庄左卫门没有应茬,而是反问木下藤吉郎。 “这还不明显吗?您主动约见我们不正说明了这点吗?您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接见了上总介的家臣,不就是给京都的三好长庆看的吗?” “我就是想单纯的见见人而已,这能证明什么呢?” “哈哈哈!大人你还要坚持说谎吗?现如今我的主君到了京都,而您又与我这样的家臣会见。您已经是老谋深算的商人了,要是您真心忠于三好长庆,又怎会主动见我们这样的人呢?怕是躲都来不及!”木下藤吉郎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段话,让纳屋庄左卫门再也无法隐瞒。 简单点,卖枪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蜂须小六已经快听睡着了。 “你们要多少?”纳屋庄左卫门终于松口。 “您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清洲城可有的是钱。”木下藤吉郎豪迈的表示钱不是问题。 远方的林佐渡此时要是知道木下藤吉郎拿织田家的家产去装逼,怕是得气吐出二两鲜血。 “好!我这里可以卖你们五百杆!”纳屋庄左卫门说道:“不过你们也要向我保证,堺港的自治会得到信长的支持!” “好的!我一定会向主君说明的。”木下藤吉郎脸上笑开了花,任务总算完成了。 他给了钱,便马上从地下室里面拿到了货。这些都是当时霓虹国内射程最远的西洋枪,已经可以达到两百米的杀伤距离,这样尾张和美浓的装备差距就缩小了。 木下藤吉郎千恩万谢的和纳屋庄左卫门道别,他们带着装备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门外,而得到木下藤吉郎保证的纳屋庄左卫门也心满意足的数着钞票。 纳屋庄左卫门这把算是政治投机,他赌了一下信长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对于他来说支持自己的大名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但猴子说的话并不代表信长说的话,而信长说的话也不一定算数。 答应堺港自治,谁管?尾张和美浓的事还没完呢,信长他可没精力插手近畿的事儿。 当信长来到堺港的与木下藤吉郎汇合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带着的五百杆西洋枪。 “嚯!猴子,不错!”信长开怀大笑:“你算是干好了奉行的本职工作。” “主君!这些枪可来之不易呀,你可知道……”木下藤吉郎激动的说。 “哎!打住!”信长表示不想听:“我说了过程对我不重要。” “不是呀主君,堺港主人要求您同意他们自治!”木下藤吉郎连忙说了获得这些枪的前提。 “堺港自治?关我什么事?他们不都自治了两百多年了吗?”信长笑道:“猴子!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那!你可知道织田清正他来信说斋藤义龙趁我不在又开始攻城了?” 没想到暗杀不成,斋藤义龙直接开始刚正面了。 “主君呀!答应了别人的事怎么能……”木下藤吉郎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那是你答应的!”信长笑道:“猴子,对于说过的话不要太上心了,乱世之中你应该知道诺言不过水中之月一般。” 接着信长用手指弹了一下木下藤吉郎的额头。 “醒醒吧!猴子,京都之旅到此结束了,我们得赶紧解决北边的那个五尺六寸!”信长笑嘻嘻的动身回国,带着侍卫们将西洋枪搬上了船。 这次的旅途,让信长不仅了解了近畿的局势,同时也充实了武器装备,自此以后,他便要一心一意的对付美浓的斋藤义龙了。 第27章 织田信长之卷 (各取所需) 长良川之战过后,信长可以说是混的风生水起。他平定了尾张,又击败了今川义元,顺便还去京都升级了下装备,总体而言综合国力都得到了增强。 而他北边的斋藤义龙,就没那么幸运了。 自打和信长摔跤之后,义龙可以说先是过的挺好的,然而由于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越来越多新兴家族要求义龙给他们更多的权利。 所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正是如此。 在斋藤义龙的怀柔政策下,美浓的确消停了两年,但由于有权有势的家族太多了,斋藤义龙不得不又采取高压的政策镇压他们。 他最终还是和道三一样用了同样的手段。 就在国内乱如麻的时候,信长还隔三差五的跑过来要他还债(父债子还),真的很烦。 从弘治二年开始,信长都一直定期去问斋藤义龙要房子,斋藤义龙也不给,两家人就这样打过来打过去。 这次没有平手政秀说两家人这样打有什么好处了,信长就一个目的:夺取美浓,打不死你! 斋藤义龙实在想不通信长有什么超过他的地方,武器美浓也挺先进,大将手下也有,为毛自己总是这么被动呢?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总算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永禄三年五月(1560年),今川义元决定上洛了,上洛肯定就要攻打信长的尾张。斋藤义龙很高兴,在他看来就是打不死信长也能让他消停几年。 然而一年都没有。 今川义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信长经历了这场大难之后反而获得了国际声誉,织田家变得更强了。 义龙表面上瞧不起信长,暗地里却时刻注意着信长的动向,当他听说信长要去纪伊烧香的时候,便派梅津玄旨斋他们去送佛送到西,然而这次暗杀失败了。 就这样,斋藤义龙越想越气,明的暗的都弄不死对方。这一年他又与北近江的浅井家发生战争,可谓是到处得罪人。 尽管义龙看上去四面楚歌,信长依旧没能把他吃掉。第一当然是义龙善于带兵打仗,第二便是既得利益者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义龙。 信长十分清楚义龙的厉害,长良川之战还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只要义龙死死的守着美浓,信长就是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得手。 五年过去了,和斋藤道三的约定依旧没有实现。 但好像真是老天爷帮信长,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永禄五年(1561年)六月,美浓的斋藤义龙暴亡,享年三十五岁,年仅十三岁的斋藤龙兴继任家督。 机会一下子就来了。 信长又开心又好奇,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咋就死了呢? 义龙死的原因总的来说有这样两种: 一种说是斋藤义龙从近江打仗回来旧伤复发了,他原本就有麻风病,这一折腾就把命给折腾没了。 另一种说斋藤义龙被道三索命了,那天义龙又在稻叶山城看到了道三的脸飘过来飘过去,这一受惊,就被吓死了。 第二种说法确实很让人受惊,斋藤义龙那样强悍的人会被吓死,我反正是不能接受,怎么看这种怪谈性质的说法就不容易让我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得病死的。 不管咋样,好歹是死了吧。 新继位的斋藤龙兴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信长自信的认为,美浓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斋藤义龙死的这个月,他把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泷川一益、猴子四个人召集起来,讨论下未来的发展方向,之前也开过这样的会,大家以为信长又要开始让他们挑大名了。 “今天让大家来,是想讨论我取得天下之后,你们想要统治哪里?”信长笑着说。 …… 这帮开会的人嘴巴张的大大的,您还真是手里揣着两块钱就敢看五百万的房啊! “主君今天起来没吃药?”大家都心里这样说道。 以前让他们说哪个大名厉害,那就是随便点评一番,现在居然问他们要哪块地,已经完全找不到吐槽的点(槽点太多)。 “你们随便说就是了,放开了说,权六你不是向来快人快语吗,你先说吧!”信长看着柴田胜家这样说道。 “那就美浓吧,我打了它几年了,刚好斋藤义龙也死了。”柴田胜家无奈,只好随口一说。 “快说啊,你们还等我来给你们分不成?”信长催促着剩下没开口的人。 “那我就要摄津到出云这一带吧!”佐久间信盛说道。 “非要选的话,我就要近江吧!”丹羽长秀笑着说。 “我要伊势吧!”泷川一益这样说。 最后,信长看着还没发话的木下藤吉郎。 “我……我哪里都不要,我跟着主君就行了。”他挠着头笑着说。 这可真是装逼,之前说要把主君当成跳板的人也是你,现在让你挑地方了,你又这样无私了。 见大家都算挑好了自己的归宿,信长笑着说: “既然大家都挑好了那就开始吧!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你们想要你们的领地首要便需要攻略美浓吧,那么你们就去墨俣筑城吧!泷川一益,你要取得伊势,自然要取得伊势的入口桑名城!至于万千代你近江的事还是先等等他们成功之后吧!” 信长说完之后,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最好说一句“哈哈哈,我的笑话好不好笑”之类的暖场话。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信长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主君?您没开玩笑吧?”柴田胜家小心翼翼的问。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主君,墨俣是美浓的地盘呀!”柴田胜家不解的问道。 让他们去墨俣筑城就等于在斋藤义龙的坟头蹦迪一样,斋藤龙兴不打的他们叫爸爸就有鬼了。 “对啊!请不要说废话,墨俣当然在美浓国内,如果你们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怎么治理一国呢?”信长毫不留情的这样说道。 完了完了,开玩笑变成了玩真的,柴田胜家真是有苦说不出,早知道自己就说要尾张了,现在看来木下藤吉郎是真的奸,怕不是早看出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泷川一益!桑名城的事会不会难为你了?!”信长随后便问起了泷川一益。 桑名城是伊势的入口,桑名城的城主桑名行吉更是非常强悍的将领,要想取得桑名城简直比在墨俣筑城还难。 可是这种状况下,泷川一益也没办法说:不行,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 泷川一益的脸颊开始泛白,他只能深深的低着头说道:“是!在下一定取得桑名城,为主君打开伊势的入口!” “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信长笑着说:“既然泷川一益都能取得桑名城了,权六,你们两个在墨俣筑城也不是难事了吧!” 特喵的,说容易你去啊。 “主君!您把我们弄出去,您准备干嘛呢?”柴田胜家有些冒犯的问道。 您让我们刚前线,难不成这次自己又打算去哪旅游? “我?我当然要联络东边的松平家和武田家了,我们要取得天下就不能让他们在后背捅我们,我下个月便书信给松平元康和武田信玄,让他们与我们交好!” 啊!没想到信长去做这样的事了。的确,如果同盟形成,他们攻打这些地区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权六你听着,美浓的斋藤义龙死了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不要怕!”信长给柴田胜家加油打气。 “一益!你也要振作起来,半年时间,你一定要取得桑名城!” “我……”泷川一益刚想回句我不行,后来他想到男人不能说不行,也就回道: “我知道了。” 大家随后安安静静的退出了会议室。 就这样,信长让他们的家臣四处奔走,他自己则去联络松平家和武田家去除后顾之忧。解决了内忧外患的信长一反当初被动挨打的局面,开始真正反客为主了。 第28章 织田信长之卷 (泷川一益得桑名) 伊势,这个信长上洛最短路线的必经之国,它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无论是坐船还是走东海道,都是躲不开的。 当时的伊势国首领是北畠具教,他精通剑术,同时又是三国司之一,位高权重且手下能人众多,又有强悍的水军,虽然比起毛利家的差了一点,好歹也能排进那时候水军的前三。 就是这样一块重要的领土,就是这样一位强悍的大名,泷川一益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取得入口桑名城。 当然了,老实说北畠具教对于北伊势的控制力也没那么强,他先是被北伊势的赤崛氏打退,之后还面临大河三好家的入侵,所以泷川一益能在桑名城搞事,倒也不算全然没有机会。 接到任务后,泷川一益便出发前往北伊势,人怕出名猪怕壮,该上之时还得上。 很快在路上他就打好“腹稿”了。 泷川一益先到了长岛本愿寺找到他的老朋友御堂侍卫大将服部右京亮,一见面他就表示自己和信长闹翻了,现在不打算跟着他混了。 服部右京亮对于泷川一益弃暗投明的行为表示了赞赏,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么,你打算到哪儿去呢?”服部右京亮大声的问。 泷川一益有点慌张,这种时候不应该说到我这儿来包吃住这种客套话吗,你要是说了,我泷川一益就来了啊。 “我估计信长要攻打长岛本愿寺了!”泷川一益开始钓鱼。 “长岛本愿寺又有钱又有人,他来就是了,我们可不怕!”服部右京亮自信的说。 要说战国时代搞事能量最大的就是两个本愿寺了,石山本愿寺和长岛本愿寺,这两座寺庙既有钱又有人,周围的大名对于它们很是忌惮。 “万一他并不攻打本愿寺的御堂呢?你看,蟹江新田的稻子已经开始吐穗,信长一定会过来抢夺这些稻子的!”泷川一益一脸认真的忽悠。 随后他还说自己偷听到信长对于蟹江的稻子垂涎已久,每次看到这边的稻子成熟了都充满了羡慕的目光,而且他从清洲城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要西向进军的人员调动迹象。 服部右京亮被他这样一忽悠,也开始着急起来,毕竟蟹江这边和信长挨着,要是真打起来,一时间无城可守,就算人没事稻子被刮跑了也挺恶心的。 “我愿意在蟹江筑新城,防卫信长来犯!”泷川一益低着头恳求道。 “你愿意为长岛本愿寺效力吗?”服部右京亮开心的问道,作为老朋友他当然清楚泷川一益的才能。 “那是当然的了!我就要让信长见识见识我筑城守城的本事!” 就这样,服部右京亮没有通过其他手续就接受了泷川一益的应聘申请,然后他还出钱出力在一个月内建立起一座新城-蟹江新城。 在服部右京亮的强烈要求下,长岛本愿寺又出钱又出力,大户人家,大户人家。 新城建立起来后,泷川一益便把自己的家臣尽数搬进蟹江新城,顺便还叫上了自己的堂弟泷川诠益。在这里他不仅过了个秋天,还过了个冬天,期间甚至还和松平家的家老石川数正开了个会,讨论了下关于松平家和织田家未来同盟的前景。 这一年信长根本没来,别说士兵了,连个溜冰的都没见到。服部右京亮自然认为是泷川一益的功劳,但是泷川一益清楚信长压根没有割稻子的爱好。 那些话,都是唬服部右京亮的。 转眼已经到了永禄六年(1663年)的正月了,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家都喜欢串门,霓虹也不例外。 这一天泷川一益带着他的七十多位家臣作为长岛本愿寺的使者来到了桑名城。 总算到这里了。 泷川一益等了半年,就等今天过年。当然不是过年了可以吃好吃的,慢着……要这么说也对,的确可以吃好吃的-桑名城。 当时桑名城的城主桑名行吉不在家,接待本愿寺使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家臣们头上。 泷川一益带了很多礼品,这让桑名城的大家非常高兴,他们前呼后拥的把泷川一益一行从大玄关迎到了会客厅。 “左近呀!你可真是选了个好主家呀!” “那个狐狸马脾气那么差,你肯定和他合不来嘛!” “听说你在蟹江新城驻扎,听说今年那边的稻子收成是真不错啊!” 宴会上,泷川一益挨个应付这些人,在他的眼里桑名行吉的家臣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桑名行吉的妻儿,也就是阿仙和竹若丸。 “你以前在信长手底下做事,你给我说说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呐?!”大家老增富内记举着酒杯笑着说道。 他对于信长倒是很感兴趣。 “信长他啊是个无礼的人,对于自己的家臣也极尽刁难,总而言之就是个毛躁的年轻人!”泷川一益这样答到。 “那样的人怎么会击败义元公呢?”增富内记不解的问。 “哈哈!就算再笨的人也能取得一次胜利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应该就是这样吧!”泷川一益哈哈大笑,这帮桑名城的家臣也跟着笑了。 宴会就这样开开心心的结束了,由于第二天大家都要去本愿寺贺年,因此当天晚上泷川一益和他的家臣们便住进了桑名城。 引狼入室,引火烧身。 那天晚上的桑名城,天空还飘着雪花,其寒未解,只剩长明灯依然亮着。凌晨四点,阿仙和竹若丸还睡得很死的时候,他们娘俩突然听到法螺的声音。 谁来攻城了吗? 在竹若丸隔壁的阿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大过年的精力这么旺盛?她随即马上穿上衣服出门,一打开竹若丸的房门,他就发现有个人影正拿着刀抵着竹若丸稚嫩的脖子。 “啊!你是本愿寺的使者?!”阿仙大声叫喊道:“长岛大人为何会这样对我们?” 趁家里男人不在,就跑来欺负孤儿寡母,你这人咋这么德川家康啊? 泷川一益笑了笑,一把把竹若丸勒在胸前,手里的刀刃还未放下,他大声的对阿仙说:“老实说我一直以来都是信长大人的人,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的主君要我必须取得桑名!所以请你明后天你丈夫回来的时候告诉他,我们取得桑名城后会归还你们一半的领地!现在,请你不要乱动!” 听到这话,阿仙放弃了抵抗,原来是外地入侵,那就有机会秋后算账。 就这样,泷川一益和他的家臣们轻而易举的取得了桑名城,此时离信长约定的时间刚好不到半年。 当服部右京亮听到泷川一益骗了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愤怒了。 我把你当老朋友你居然想害我?! 他整顿兵马,连忙过去想收复蟹江新城,然而等他到那里一看,自己出钱出力修的蟹江城也被泷川诠益给牢牢控制住了。 城是他花钱请人修的,防御水平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在下面晃了一圈后,服部右京亮还是放弃了。 从此,泷川一益算是在伊势深深地扎下了根,桑名城的取得为信长六年后进攻北畠具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进退泷川”可以说真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手段是阴险了点,但还是那句话,战国时代,谁也没多干净。 永禄六年(1563年)正月初二,在清洲城的信长听到泷川一益取得桑名城后,终于难得的露出笑容。 信长不是个很爱笑的人吗?怎么说难得露出笑容? 这事主要靠同行衬托。 第29章 织田信长之卷 (双双败逃)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相对于泷川一益这边的成功,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那边的美浓攻略就算很是失败了。 他们从收到任务的秋天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在墨俣筑城,然而可能是由于美浓对于豆腐渣工程深痛恶绝,半年他们也没修出啥玩意。 这年秋天,佐久间信盛抽调三千人筑城,而当他趟过木曾川的时候,刚刚丧父的斋藤龙兴居然派出1万兵马来攻打他,这一下半道儿淹死的,到了对面被砍死的织田家士兵不计其数。自此以后,信盛看到河对岸就觉得头疼。 信长很纳闷,说好的主少国疑呢?怎么斋藤义龙死后美浓还是这么硬? 经过秋天的这次惨败,信长把佐久间信盛叫到清洲城,问他到底有没有学会佐久间大学的筑城技术。 佐久间信盛表示非常委屈,他解释到自己就属于破坏型的,让他带兵搞搞奇袭,做做围剿之类的还行,修城这属于技术性工种,他并没有点这个技能。 信长无语了,随后他看着下面偷笑的柴田胜家说道: “我记得我是叫你们俩去攻略墨俣,权六!” 这意思是说请大爷您不要作壁上观,是时候动弹下。 柴田胜家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批评。他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但是他不说,因为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这样到了永禄六年(1663年),他们还在木曾川吹风。 在这时泷川一益同学已经交上满分答卷了,而信长也准备涂卡了。 就在义龙死的这一年的秋天,松平元康的家臣石川数正和泷川一益开会,最终双方决定放下历史遗留问题,建立战略同盟关系。 这算是正常的国际关系交流,但是织田家内部却有不和谐的声音。 “那松平元康一直待在今川家啊,在我们这边不过待了两年而已!” “三河武士战斗力太强了,留着必成后患!” “他们好多人都是今川家的家臣,不可不防!” 很多人都认为应该杀掉松平元康,那家伙以前就能跟着今川义元来搞织田家,谁能保证他不跟着武田信玄又搞一次。 信长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充耳不闻,在他看来竹千代依然是那个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弟,他有信心能够控制他。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双方内部纠结的过了一个冬天。正月十一日,松平元康带着他的家臣们几十个人来到了清洲城,表示愿意和织田家谈一谈。 信长不顾森可成等人反对,在清洲城接待了松平元康。 自上次一别已是十多年,两人一见面却依然如当年一般,信长激动的拉着松平元康的手,不停的叫着他“竹千代”。 这就相当于中国人小时候的玩伴叫“二狗子”这种小名一样,虽然亲密但总归不是那么正式。 “啊哈哈,吉法师公子!咱们就不要这样称呼了嘛!”松平元康还像小时候一样唯唯诺诺的说。 “哈哈哈!你也被俗世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了吗!好的!”信长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在意。 之后,他们便商讨了两家联盟的具体事宜,大概就是东边就交给松平元康,要蚕食今川家的领地也随便(那不是更棒),只要松平元康安安稳稳的给他稳固东边,他就可以获得信长的垂青-兵马钱粮。 同盟关系嘛,可以说就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当然了这个同盟形成后信长老是占松平家的便宜,因为很明显东边的事情并没有他西边的事情多,因此同盟也变成了我,信长,派兵来援!成了这样一种状态。 吃的亏中亏,方为人上人。 不管咋说,织田家的东部稳固了,松平家的西边安全了。两家人厘清国界线,各取所需,建立了战国史上最坚固的同盟。 东边信长搞定了,西边的泷川一益也取得桑名城,南边又是一片汪洋没什么努力的(海贼王除外),这样这场考试还没有交卷的便仅剩下北边的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初春时节。 这一天在清洲城里,柴田胜家终于告诉信长自己想出的计划:他自己可以在小牧山上筑城吸引斋藤龙兴的注意力,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同时马上修建墨俣城,这样说不定有成功的可能。 这个计划其实不差,就和当初稻生之战他想出的法子一样。之前佐久间信盛去修建墨俣城损兵折将,如果他们在小牧山重新建城,的确,那斋藤龙兴也应该会认为他们已经放弃攻略墨俣的打算,这样对于墨俣的关注度就会少很多。 也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次听了柴田胜家的话后信长没有说“权六你这是什么狗屁主意”,相反的他还赞赏了柴田胜家知道带脑子上战场的想法,但他也表示小牧山城由自己来建造,柴田胜家还是一心一意攻略墨俣。 为表示支持,信长还将自己的副将织田勘解由也交给柴田胜家使用,显示出了对他的充分信任。 得到信长肯定的柴田胜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清洲城奔赴前线,在他看来常胜将军信长都支持他的这一想法,自然不会有问题。 等他走后,御台所奉行木下藤吉郎却走了出来,看着柴田胜家远去的背影,他对信长说道: “小牧山筑城是可以的,但是斋藤龙兴不一定会上当的,权六他这次恐怕……” “他要是再失败了,”信长低着头说道:“你就去办这件事吧!” 听到信长这样说,木下藤吉马上表示自己才疏学浅,专科毕业,不敢和211的竞争之类的。 但他心里早就有一句中国古代造反第一口号在天天回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就这样,柴田胜家带着木材工人,一起在永禄六年(1663年)五月进入墨俣,同时小牧山上也叮叮当当的响着钉锤敲打的声音,柴田胜家这次顺利的渡过木曾川,并没有像佐久间信盛一样受到攻击。 “哈哈哈!看来斋藤龙兴他们已经完全被小牧山迷晕了头了,他们完全不知道我会在墨俣再次筑城!”柴田胜家自信的说道。 当他开始准备鼠标左键修建房屋的时候,却不断受到来自北边陆地的攻击,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在别人家里安空调,不挨打那是不可能的。 奇怪的是,第二天敌人又突然从身后的木曾川开始朝他攻击,这一次人数居然有三千人之多,这样柴田胜家就腹背受敌了。 “啊!这不可能,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呢?”柴田胜家不解,这帮河里的人就像天上掉下来一样。 如果能出现在柴田胜家的背后,这就意味着可能有内鬼。 “真是晦气!”柴田胜家叫骂道,这次他比佐久间信盛面临的问题还大,之前信盛不过是被陆地上的军队打退,而他却腹背受敌。 原来,斋藤龙兴并没有被小牧山的诡计调虎离山,在柴田胜家过河之后,他就命令日野根备中,安藤伊贺等人两面夹击,把柴田胜家包了饺子。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柴田胜家想回家。现在计划失败,只能撤退了。 一番鏖战之后,柴田胜家且战且退,连织田勘解由肩膀都挨了一箭。天无绝人之路,终于他的士兵打探到在木曾川上游没有守卫,可以突破那里回到清洲城,回到那个梦想开始的地方。 柴田胜家一咬牙,没辙,只能往那里冲,谁知这一冲伤亡就更大了。很明显上游那里没有守卫并不是斋藤龙兴忘了安排了,而是故意安排的。 在兵法上,围人就不能围死了,得给别人留点生还的希望,这样敌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很容易击溃。 就这样,跟随柴田胜家冲锋的家臣大多淹死,连信长给柴田胜家的副将织田勘解由都战死了,可以说是大失败。 从木曾川回到清洲城的柴田胜家灰头土脸,这次损兵折将,挺好的计划也不能再用了,他做好了切腹的准备,一到清洲城就去见信长了。 “主君!这次失败都是我盲目自大造成的,请您……”柴田胜家匍匐在地板上,头狠狠的磕着。 “好了权六!这不是你的错!”信长没有怪罪他,反而安慰了他好一会儿。 待柴田胜家走后,他便把木下藤吉郎叫了出来,并屏退众人。 “说吧!这次权六为什么会输?”他这样看着木下藤吉郎说道。 第30章 织田信长之卷 (猴子的准备) 当信长这样问木下藤吉郎的时候,他的脸色铁青,一脸严肃。 尤其是他屏退众人的这种行为让木下藤吉郎更是不敢大意,两人都收起了平时打哈哈的态度。 “这次权六失败,应该是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木下藤吉郎一脸认真的说。 “哦?何以见得?” “上次佐久间信盛失败,主要是敌人从陆地上攻打他。而这次敌人却是从木曾川上游出发,且是在犬山城更上游的鹈沼召集船只,再绕过长良川从川上攻来的,这些犬山城不能不知道呀!” “你是说……”信长靠着手背忖度。 “你是说信清他暗中和美浓有所往来?”信长问道。 “是呀主君!不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犬山城没有伸出援手或者是报告呢?!” 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之前还帮信长一起驱逐了岩仓城的织田信安,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是根墙头草,之前信友强大的时候,他还跟着信友折腾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 所以,这种人也确实可能变成内鬼。 但此刻就算知道他有可能是内鬼,也没有精力再开辟第二战场了,如今第一要务是如何获得美浓。 “猴子!你不是一向聪明吗?”信长说道:“墨俣交给你来如何?” 听到这话,木下藤吉郎陷入深深的思考。 人生路上会有很多机会,只有少数才能被称作机遇,能抓住机遇的就能扬名立万,抓不住的就可能平庸一生。 面对佐久间信盛和柴田胜家的连续失败,墨俣城快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谁也不敢轻易接手。 得失只在一念之间! “主君!要我前去墨俣的话我有两个要求。”木下藤吉郎最终还是接受了任务。 “哈哈哈!猴子,你不愧和万千代一样成天被清洲城的大伙夸奖呀!”信长展开了笑容,他知道木下藤吉郎既然这样说,脑子里应该已经有计划了。 很可能从柴田胜家出发之时他就在思考了。 “主君,我需要金钱和人力。具体来说:金钱我需要小判五百枚,钱五百贯,人力我需要带走蜂须小六和三百士兵,其他尾张的一草一木我都不会动用!”木下藤吉郎这样说。 “好!”信长果断的答应了他。 对于信长来说尾张现在商业发达,钱倒有的是,人力方面就更不谈了,区区三百人,这还不到佐久间信盛带的人数十分之一。 “猴子!这些我都答应你,那么,你想怎样修建墨俣城呢?”信长十分好奇。 “这个就不能同您讲了!要是讲了您觉得不行的话就会阻止我,而我这次的行动不能让任何人干预!”木下藤吉郎同时自信的表示:“不过,我一定会为殿下取得墨俣,到时候还请你将美浓的土地分我一部分!” “哈哈哈!猴子,你不是说要一直追随我什么都不要吗?”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没有欲望的人是不存在的,如果不是实力不济,谁会愿意屈居人下给别人打工呢? 木下藤吉郎一直都有成为名人的雄心壮志,在得到这个任务之后,他便要踏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步。 离开清洲城后,他首先去了蜂须贺乡找蜂须小六,这正是他问信长点名要的唯一一人。 猴子来到蜂须小六家门口的时候,他还正在和他的儿子蜂须家政练习刀法。当小六听到有三百人的队伍接近时,他马上披挂上马,准备和来人决一死战。 结果当蜂须小六听到来者木下藤吉郎现在已经成了尾张对美浓作战总司令时,他感到十分震惊。 “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要在清洲殿下手底下做一辈子奉行呐!真了不起!” 在会议室里,蜂须小六看着当初提草鞋的木下藤吉郎,笑着夸耀他道。 “别说那些了,我是有任务在身的,小六啊,你实话告诉我,从尾张到美浓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蜂须小六在《太阁记》里面传说就是野武士首领出身,而其他地方的记录最差也是个“村霸”,手里有钱又有人。 看到木下藤吉郎少有的严肃表情后,蜂须小六也坐直了身子回道: “尾张境内有秦川的日比野六大夫,筱木的河口久助,科野的长江半之丞等,加起来应该有三千人。如果算上美浓境内鹈沼的春田,鹭山的杉井,川津的为井等,加起来就有五千人了。” 听了这话,木下藤吉郎露出开心的神色,而蜂须小六却一头雾水。 “听着小六,我要他们成为地方上的首领,只要他们愿意通过勤王之举帮助我,他们就可以免于幕府的围剿!而你,正需要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什么意思?免于幕府的围剿,他们本来就是野武士呀!” “看来你还没懂我的意思,现在主君要攻打美浓,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主君现在出仕足利幕府,如果你的野武士们能帮助殿下取得美浓,那也等于支持幕府了!”木下藤吉郎这样解释道。 蜂须小六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等于入伙之前必须为帮派办点事,既然不想受到以后幕府的清算,还不如早点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岂不美哉。 “好的,我会去找他们说的,那么,我们的首领是谁呢?” “首领就在你眼前,就是我木下藤吉郎了!” “啊?你是说你负责我们这些野武士的不是佐佐成政是你?”蜂须小六惊讶的说:“没想到清洲殿下如此信任你。” “是啊!清洲殿下让我来负责墨俣城的攻略,你知道之前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已经失败了,所以这个任务自然没人和我争了。” “那你要怎么在墨俣建城呢?”蜂须小六掏了掏耳朵不解的问道。 对于木下藤吉郎来说,信长那边可以不告诉他具体的计划,而蜂须小六这边要让人出钱出力,自然就必须要给别人讲清楚。 “想一想,现在小牧山计谋已经被识破,而从尾张这边运送木材过去又势必被美浓的密探发现,所以……”木下藤吉郎笑着说:“所以我们要用美浓的木材!” “啊?!用美浓的木材!?”蜂须小六嘴巴张的大大的。诚然,用美浓的木材是不会被别人发现,可是墨俣周边并没有树林啊! 看出了蜂须小六的疑惑,木下藤吉郎补充道: “我们不用墨俣的木材,我们从木曾川上游的瑞龙寺采取木材,这样,从上游连人带木材通过河流送到墨俣来!” 到此,木下藤吉郎的计谋终于全盘托出。 他计划在木曾川上游的瑞龙寺当光头强,趁着梅雨季节河水暴涨,连人带木材运到墨俣。这样的好处一是不从国内运输木材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是用自然之力能够将木材和匠人瞬间运到墨俣。 这个计谋,确实比柴田胜家高明,可惜是小说里的情节,不过就像是三国演义里的空城计一样,大家都喜闻乐见。 “好!我这就去联系他们!”听了木下藤吉郎的话,蜂须小六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他的领导。 永禄六年(1563年)五月末,木下藤吉郎接了柴田胜家的班,带着他的伐木工人,开始在墨俣上游的瑞龙寺破坏生态了。 第31章 织田信长之卷 (一夜城) 瑞龙寺的森林,被木下藤吉郎这个光头强给破坏的差不多了。只消短短一个月,森林的树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好在这个地方离墨俣很远,谁也不会把树木减少和墨俣城联系起来。 除此之外,木下藤吉郎找的基本都是当地人,加上尾张带过来的士兵,大家都仿佛成了美浓国世世代代的农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这自然是给了钱的,那五百枚小判的用处正在这里。这些劳工家里也不富裕,虽然有为幕府效力的大义,但是吃不饱饭怎么效力。 就在木下藤吉郎的伐木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他们的计谋还是被斋藤龙兴的一位家臣发现了。 这位家臣便是担任稻叶山城木材奉行的小野六郎。由于梅雨季节,天上不断下着雨,作为木材奉行,他必须出门统计这几天的大雨究竟冲走了多少木材。 他沿着木曾川、长良川走着,直到走到瑞龙寺,他发现号称瑞龙寺山宝库的瑞龙寺森林居然变成光秃秃的一片。 “这?!”小野六郎嘴巴张的大大的,洪水过后留下的情景他见得多了,要是能搞出这样子的自然现象,不是洪水过境,那是太平洋过境。这一看就是人为的。 他连忙回到稻叶山城把这件事告诉了家督斋藤龙兴。 斋藤龙兴毕竟还是嫩了点,听到瑞龙寺树木被砍伐完了,他也没有联想到什么问题。不过龙兴的身边也不全是棒槌,家臣们说可能是被信长砍掉的,让他注意点。 “就算是他干的,要那些木材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有什么事信清会告诉我们的,我看是野武士的恶作剧吧!”然而斋藤龙兴根本不以为意。 他相信犬山城的织田信清一定会像上次那样做好间谍的本职工作,既然信清没有来报告,说明信长应该不会在梅雨季节攻打美浓。 斋藤龙兴想的倒没错,可惜木下藤吉郎的计划信长都不清楚,信清又从何得知呢?他已经吸取了上次柴田胜家的教训,所以这次才会严格保守秘密。 就连那些伐木工人,也不知道在瑞龙寺伐木的原因,他们只是收钱办事,谁能想到这会用到攻略墨俣呢?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小野六郎还是没有放弃,离开稻叶山城后他急忙跑到墨俣对岸守将不破平四郎的阵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这位前线将领。 然而听完小野六郎的发现,不破平四郎哈哈大笑。 “信长不会在梅雨季节进攻的!他刚损兵折将,天气又如此潮湿。就算他要筑城,我们这边天天也有人盯着的!好了六郎,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看着不破平四郎自信的神情,小野六郎终于放弃了。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不破平四郎洋洋得意的时候,瑞龙寺的第一批木筏已经下水,织田家的士兵就这样连人带木材顺流而下,漂到了墨俣。 第一批上来了一千人,当他们一到墨俣便急忙把木材卸下来,开始就地安装,由于河流上覆盖了浓浓的大雾,不破平四郎他们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二批,第三批竹筏相继下水,墨俣城的织田家士兵越来越多,他们都体验了一把漂流,从瑞龙寺顺流而下,转眼之间墨俣城已经有三千人。 而这,都只在一天发生。 第二天早上,当不破平四郎像往常一样起床眺望远方的时候,他却发现一座城堡突兀的出现在河对岸。 “啊?!那是什么?!”不破平四郎大叫道,他叫来了周围的侍卫们。 “我们也不知道呀,昨天还没有的!” “一夜之间修起来的吧!那绝对是神迹呀!” “天呐,信长会在里面吗?我们要赶紧向主君报告啊!”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不破平四郎终于接受了事实,那就是那座墨俣城的确是一天之内修建起来的。 他连忙把消息报告给了斋藤龙兴,这下这位老哥终于开始着急起来。 “信清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斋藤龙兴叫骂着:“他根本就是个墙头草!” 可怜的信清,他还啥都不知道。 “让不破平四郎渡河去打倒那个谁……那个木下什么郎的,一个做菜的也太嚣张了!”斋藤龙兴这样吩咐到。 “主君!现在墨俣已经有三千人,而且他们的城池已经建立,我们已经失去良机!”这时候,被称为“鹈沼之虎”的大泽正重劝谏道。 之前龙兴能胜利的原因,一是趁着对方立足未稳,二是靠着两面夹击。这次既然敌人已经在墨俣站稳脚跟,再去无脑输出恐怕会打出gg。 然而斋藤龙兴压根不听他的,他的宠臣日野根备中这时也支持作战,毕竟都赢了两次了。 不过就是一个厨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当在前线的不破平四郎接到出兵许可后,便开始准备渡河攻打墨俣城。 现在木下藤吉郎修建的墨俣城还只是一个框架,只能当做阻挡物使用,具体的城堡设备起码得到中秋节去了,那时候也许他们还能和不破平四郎一起在千叠台赏月。 不过不破平四郎可没有和他们同过中秋节的闲心,他准备趁木下藤吉郎他们立足未稳一锅端掉。 但自打他看到墨俣城,又从稻叶山城接到出兵的命令,整顿兵马之后,已经两天过去了。 这时候木下藤吉郎已经做好了战前准备,河上的大雾一散,他就听到河对岸兵戈碰撞的声音。 “小六!是时候让你的野武士们大显身手啦!”木下藤吉郎笑着说。 “没问题!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让他们砍树才是难为他们!”蜂须小六回道。 就这样,在墨俣城修建起来的第三天深夜,不破平四郎摸到了河对岸,准备送木下藤吉郎回家。 悄悄地渡河,打枪的不要。 然而当他上岸后才发现这边空无一人,他的士兵们都跑到这座一夜城前观赏着。 不破平四郎也骑着马看着这些从瑞龙寺漂流而下的木材,想到这些木材都是美浓自己家的他就非常心痛。 “不好!”他突然大喝一声,让士兵们不要再围在这些木桩前看热闹了。 然而士兵们此刻都围成一团,在城下强势围观,就差拿起手机自拍了(夜拍模式)。 当不破平四郎回头的时候,已是火光冲天。他们渡河而来的船只已经被木下藤吉郎他们烧掉,在他们的后面,木下藤吉郎正看着他们轻蔑的笑着。 “冲呀!杀掉不破平四郎,重赏!”木下藤吉郎发布了冲锋的命令。 哗啦啦!不破平四郎的军队一下子被冲散了,他的部队几乎被全歼。而他本人尽力厮杀,居然还逃了回去,考虑到船只都被烧毁了,这位老兄应该是在这冷的发抖的河水中游回去的。 这一次,是斋藤龙兴的大失败,自此墨俣城成功建立,木下藤吉郎帮信长打开了进入美浓的第一个重要入口。 “啊哈哈哈!我们终于取得墨俣了,藤吉郎你还真是厉害呀!连柴田胜家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被你做到了!”蜂须小六战后激动的说。 “听着小六,这只是攻略美浓的第一步,下一步我们要解决鹈沼的那只老虎了!”木下藤吉郎笑道。 鹈沼之虎大泽正重,在攻略墨俣后,便成为木下藤吉郎的下一个目标。 他并没有因为成功而原地踏步,就连信长还暂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他已经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第32章 织田信长之卷 (主少国疑) 被誉为“鹈沼之虎”的大泽正重,也算是美浓的老臣了。义龙死后,斋藤龙兴对于老臣都相对比较冷漠,这让大泽正重倍感寒心。而他本来就看不惯日野备根中,现在这个自己讨厌的人又被家督斋藤龙兴宠着,嫉妒心使他更为不满。 除此之外,斋藤龙兴老是靠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对于他的意见每次都是“知道了”“嗯”“了解”这样应付他。 渐渐的,他也对斋藤龙兴失去了信心,在他看来斋藤义龙才是他理想当中的老大。 既然这样,干脆换个老大。 就在他这样想入非非的时候,木下藤吉郎悄然而至。 当木下藤吉郎和他接触的时候,他就从木下藤吉郎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信长:喜欢惹是生非,那是锻炼体质,喜欢对佛无礼,那是胆大心细,喜欢攻略美浓,那也是为父报仇。总而言之,都是有理由的。 一个充满正义感,勇敢无畏的革命者形象就这样跃然纸上,呈现在大泽正重的眼前。 “只要你愿意投靠清洲殿下,升官发财大大的呀!” 听到这样的话,结合目前美浓的形势,没费多少力气,木下藤吉郎就把大泽正重给拉到了信长这边,让他做了信长的内应,不过信长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年夏天,墨俣城的城内设施也充实的差不多了,木下藤吉郎偷偷的把大泽正重邀请到这边,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清洲城面见信长。 大泽正重当然没有拒绝。去清洲城的一路上他也是洋溢着笑脸,因为据木下藤吉郎说,信长一定会给他封官许愿,甚至还可能要把自己的妹妹-倾国倾城的战国第一美女阿市嫁给他。 阿市,传说中的美女,一想到这里,大泽正重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到了清洲城,木下藤吉郎将大泽正重安置在客舍里,然后激动的跑到信长这里说道: “好消息呀主君!大泽正重愿意投靠您!”木下藤吉郎跪在地上激动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又是大功一件,是应该发朵小红花的。 “啊?猴子你回来了啊!墨俣城的事情我听说了,干的不错。”信长没有接话茬。 “主君!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久啦!我说的是“鹈沼之虎”大泽正重愿意投靠您,现在就在外面等候召见呐!” “哦?大泽正重啊,我不见他。” 木下藤吉郎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拉过来的同伴,您老人家说不见?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主君为何不见他?他是夺取美浓的重要助力啊!”木下藤吉郎不解的问道:“而且我也没听说他和主君有什么过节呀!” “我问你,他来见我,手里可拿着礼品?” “这……这倒是没有,因为……” “哈哈哈!因为他是来领赏钱的对吧?我告诉你猴子,这种人我是不会用的,什么都不干凭着虚名就想在我这得到赏赐?”信长笑着说。 “啊!主君,这是我的疏忽了,但是他既然到了清洲城还请您见一见他吧!”木下藤吉郎依然恳求道。 “听着猴子!限他今天之内滚出清洲城,不然迎接他的就是我的火枪了。”信长将木下藤吉郎轰了出去。 这可真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在去往客舍见大泽正重的路上,木下藤吉郎额头上的汗就一直流着。 当初是你要让我投靠,投靠就投靠。现在到了清洲城又要赶我走?玩儿呢? 信长毫不顾忌木下藤吉郎的脸面,就这样驱赶他邀请过来的客人,任谁心里都会不满,在那一瞬间木下藤吉郎甚至有发怒的冲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回去给大泽正重说? 说信长不在?人都是你邀请过来的。说信长不舒服?那别人等到你舒服的时候。 想来想去,木下藤吉郎心一横,只能和大泽正重坦白,这时候客舍的大泽正重还在想等会怎么说话的发言稿呢。 “我也不知道主君吃错什么药了,”木下藤吉郎对着大泽正重磕头道:“他不见您,还要您今天之内离开清洲城。” …… “我做错什么了?”大泽正重不解的问道,因为他认为信长不是个不讲理的大名(拜猴子的忽悠所赐)。 “我也不知道,不过主君说您没有带礼品…”木下藤吉郎这样说着,忽然他眼前一亮。 大泽正重听了这话也笑了。 “原来,清洲殿下是让我送他点见面礼呀!”大泽正重笑道。 脑子灵光一闪,两人明白原因了。原来信长对于大泽正重的投靠是高兴的,但同时他也是不放心的。 红唇白牙一碰,就说投降?不给点实际性的东西,谁让你入伙啊,要知道我信长现在股势正盛,多少人想投靠我嗯? 晚上的时候,信长就听说了大泽正重离开了清洲城回到了鹈沼,而木下藤吉郎也回到他的墨俣城。 “哈哈哈!猴子呀猴子。”信长笑着说:“驭人之术你还要学着点!” “殿下,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吧!”说这话的是浓姬。 “阿浓!这就是我的处事方法,你是不会懂的。” “是…殿下,可是……”浓姬皱眉道:“您难道没有感觉到藤吉郎他的不满吗?” “哈哈哈,那只猴子的心和我一样宽,他能有什么不满?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嘛,别操心了。” 这下,浓姬也没什么说的了。 现在,就等大泽正重的礼物了。 离开清洲城的大泽正重一回到鹈沼之后,斋藤龙兴就听说这位老兄突然生病了,反正死是死不了,就是没办法带兵打仗。 这一“病”就是三个月。此时的墨俣城,在木下藤吉郎的打造下,已经可以用作一个大型据点使用,看来他们是打算长住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到了千叠台赏月的时间。千叠台赏月是道三时期就在组织的活动,这一天美浓各地有空的家老们都会到千叠台来赏月。 大泽正重也来了,听说他病了好多人还关心的说让他好好休息,咱们美浓不能没有你。 此时的大泽正重却有他的计划,在千叠台上,他找到了西美浓三人众的首领安藤守就,两个人聊起了家常。 这一年过的咋样,在哪儿搬砖啊之类的。 安藤守就,北山城城主,西美浓三人众的首领。现年四十岁的他正值壮年,同时也很敢说话,算是斋藤义龙时期的首席家老。 他们温着清酒,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斋藤龙兴身上。 “咳咳!自从义龙他死去之后,美浓的局势是一年不如一年呐!”大泽正重感叹道。 这就相当于老师说一届不如一届一样,可信度不高,就是抱怨着玩,所以安藤守就也没认真。 “局势会好起来的,来来来喝酒,别担心嘛!”安藤守就笑着说。 “我觉得龙兴他……”大泽正重轻咳了一声,眼神一荡漾,安藤守就顿时就明白了这老哥接下来要谈正事了,他马上屏退了众人,并派亲信把守门口。 “我觉得龙兴他并没有当家督的气量呀!”大泽正重无奈的说:“现在美浓的局势逐渐恶化,可他就知道贪图享乐,增加的只有侍女的人数,国库日益空虚,而且我们说了他根本不听,我想了想,唯一能说动他的就只有您了!” “你是让老夫去劝谏家督?”安藤守就托着下巴问道。 “是呀!现在能说话,敢说话的家老,除了您没有别人了!”大泽正重恳求道。 “好吧!确实主君需要规劝下,不然你们这些前线的将领都要寒了心,交给老夫吧!”安藤守就一口应承下来。 大泽正重此举,并不是完全为了给信长送什么见面礼,他也希望通过安藤守就来测试一下龙兴的气量。 要是他能迷途知返,大泽正重也许能当场跳极乐净土,发生医学史上的奇迹。 就在斋藤龙兴还在左拥右抱,喝着酒赏月的时候,安藤守就来扫他的兴了。 “主君!现在信长在小牧山上筑城,大有吞并美浓之意,可是您却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这是很要不得的啊,请您……!” “这话……谁教你说的?” 然而当安藤守就去劝谏斋藤龙兴的时候,斋藤龙兴根本不为所动。不仅如此,他还大发雷霆,让日野根备中把安藤守就关在稻叶山城中软禁了起来。 对外美其名曰“闭门思过”,实际上北山城的士兵都知道自己的家主已经凶多吉少。 第二天,美浓国就传遍了震惊!安藤守就忠言强谏,斋藤义龙竟然发怒报复这样的uc标题新闻。 这操作真是让人窒息,之前还有给斋藤龙兴洗白的,我反正觉得,没必要洗白,他确实和义龙有差距,至少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家臣。 当然了,他还小,但小还这么狂,就是找打。 听到这一消息,龙兴手底下的家臣也开始生出异心,他们不得不考虑现在的安藤守就会不会就是以后的自己。 安藤守就虽然进去了,但是他有一个好女婿还在外面,而他的女婿就是鼎鼎大名的竹中重治(战国孔明),为了规劝斋藤龙兴,这位“今孔明”在这一年的正月搞出了一个大新闻。 而这件事,很玄乎,就是玄学的那个玄。 第33章 织田信长之卷 (竹中重治的计谋) 只要你玩过战国题材的游戏,你就会发现,竹中重治这个人的智力值永远是战国将领里面最高值之一。 一部分极端的人甚至说战国的军师只有两兵卫: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这话虽然极端,但也可见竹中重治的名声。 永禄六年(1563年),这时的竹中重治还仅仅是斋藤龙兴底下的一个小小的城主。他父亲死的早,永禄三年他就继任了家督之位,成了一位万元户(1万石)。之前在道三和义龙争斗的过程中,他押宝到了道三这边,虽然输了但是由于他是安藤守就的女婿,通过这层关系,他得以继续存有磐手城城主之位,可以说这时候的竹中重治,完全是个美浓国的小人物。 而他成为大人物的契机,正是斋藤龙兴把他岳父关押在稻叶山城这件事。 他也要劝谏斋藤龙兴,用他的方式。 永禄七年(1564年)正月十一日,美浓的稻叶山城上,大伙还沉浸在过年的氛围当中。 这时候在关口,依然有着巡逻的士兵们,他们节假日也不休,也没有双份工资,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喝酒聊天。 “哎,你知道吗,主君又招了一批小妾呢?!” “哈哈哈我也听说了,主君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我听说还有学过千利休茶道的侍女呢?” “真的假的,骗人的吧!” 这帮美浓的守卫士兵就在这里喝酒谈天,从美浓谈到尾张,从日本谈到南蛮。 这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关口来了一队人马,虽然喝酒了但是眼睛还没瞎,他们一下就站起来举着长矛喝道: “来者何人?!” “我们是磐手城城主竹中大人的家臣,特地来给久作大人送药的!” 竹中重治的弟弟竹中久作这时候正在稻叶山城养病。 “请出示证件!” 说完后,守卫把带头的证件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有竹中重治的签名,于是他们将这批人放行了。 不一会儿,关口又出现了一批人,他们也是十几个人左右,骑着马带着礼物,既有鱼干这样的吃的,也经文和烛台这样的用的。 “来者何人?!” “我们是竹中大人的家臣!特地来恭贺新年!” “你们是竹中大人的家臣?” “是的!” …… “请出示证件!” 说着,守关的士兵们一下便抓过来他们的证件,发现确实又是竹中重治的家臣,不得已他们只好把这批人也放了进去。 那刚才第一批进去的是……? 一想到这里,守城的士兵开始慌了,但是他们也不敢进去找刚才那两批人,一旦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关门洞开,这个责任他们可担当不起。 就在这时,第三批人又到了,他们没有带那么多东西,只是每人手上拿着一件贵重的瓷器,它们精致小巧,价值连城,这样的物件居然有十多件。 “请出示证件!”这些守城的士兵没有问来者何人了,因为很可能,还是竹中重治的家臣。 “我们带着珍贵的瓷器特来恭贺新年!请您过目!”说着,带头的那人便把证件出示给守关士兵。 “你们今天怎么断断续续来了三批人呢?刚才也有和你们一样的人说是竹中大人的家臣。”守关士兵不解的问。 “没有啊,应该就我们一批吧!而且你们前面的那帮人也带了这些珍贵的瓷器吗?”那个带头的这样说道。 “啊……这可真是怪事,今天实在是有点奇怪……” “哈哈哈?你们应该少喝点酒!请你们让路吧!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呢!”带头人催促道。 看着这些精美的瓷器,这帮士兵最终还是放行了,因为他们觉得可能这些东西是龙兴要的,但是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送过来,因此分几批夹带着进入稻叶山城。 成功领会领导的意思是非常重要的,这帮守城士兵都是些兵油子,他们笑着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就这样,最后一批人也进入了稻叶山城。 就在他们走后的两分钟,一个守城士兵却恍然大悟的叫出声来: “啊!刚才那个带头的,好像就是竹中重治大人呀!” “什么?你没看错吧!” “哎呀我怎么可能看错,我的表哥在竹中大人手底下做事,我之前去过一次磐手城在那里亲眼见过他!” “啊?!”这帮人感到一阵恐惧袭到心头,如果那是竹中重治的话,他到底要来做什么呢? 不错,那第三批带头举着瓷器的正是竹中重治,此时的他带着家臣已经深入稻叶山城的本丸之中。 这时候千叠台上,斋藤龙兴还在喝酒,他沉闷闷的借酒浇愁,就算给他找了这么多侍女,他依然感到孤独。 自从父亲走后,他的家臣们一个个背离他,不是已经背叛,就是正在背叛。 在软禁安藤守就之后,越来越多的家臣们开始同他离心离德,迫于压力他只能放了他。但这下还坚持支持他的人可能就只剩下信长不要的人。 “啊!为何没人理解我呢?我也想成为父亲那样的武将,可是父亲办事不也是独断专行吗?为何我就不能发怒呢?”他叹着气自言自语。 呲……呲……呲……!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团火光突然腾空而起,迅速的像窜天猴一样烧上山来,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稻叶山城都被火光缭绕。 “有敌人攻城吗?!”斋藤龙兴连忙站起身,问到周围的侍卫。 然而侍卫们告诉他并没有听到任何攻城的风声。 “真是可恶啊,究竟是谁想要我龙兴的命呢?!”他一下站起身抽起他的长刀大踏步的朝山下走去,在那里正是火光蔓延的源头。 此时四面八方响起了士兵们的呐喊声,瓶瓶罐罐摔碎的声音,骏马的嘶鸣声,甚至隐隐约约还有刀剑砍杀的声音。这让还准备下山找人算账的斋藤龙兴十分惊慌。 当他到达山脚从下往上看的时候,稻叶山城已成为一片火海。朦胧的酒意袭来,竹中重治赫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他手里拿着白纸扇,后面跟着他的侍卫们。 “竹中重治!你要做什么?”斋藤龙兴大吼道。说着,他便拔出宝刀,朝竹中重治等人冲过去。 然而,当他拔刀朝竹中重治砍过去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这……?”龙兴疑惑的转头,然而竹中重治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鬼!一定是鬼!斋藤龙兴大叫着逃离了稻叶山城,他不敢去看身后的火光,也不敢听路边山鸟的悲鸣。 在这之后,竹中重治斩杀了斋藤飞驒守,轻而易举的控制了稻叶山城,斋藤龙兴被迫出逃到了揖斐郡。 这就是著名的“竹中半兵卫十六人夺取稻叶山城”的故事。无论是在《武功夜话》和《信长公记》都有记载,这件事就像一夜墨俣城一样,被霓虹的人民群众津津乐道。 远处清洲城的信长听说稻叶山城已经被竹中重治控制的时候大为激动。 原来竹中重治内斗也行,外战也行,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万千代!”他大声叫到丹羽长秀的名字:“赶快派人去竹中重治谈判,如果他肯将稻叶山城拱手而出,我信长愿意与他共治美浓!” “是!”丹羽长秀领了命令,转身便下去安排使者了。 在信长心目中,竹中重治是值这个价的,几年前他曾打的自己败逃,现在又取得了稻叶山城。无论如何美浓的人和城,我全都要.jpg。 这件事到此就算结……哦,差点忘了上一章的坑,那就是这件事玄在哪里呢? 霓虹的历史学家历来都把这件事当小说情节看,即使是被誉为信史的《信长公记》都没能让他们完全信服,有的甚至怀疑历史上根本没有这件事。 我个人还是认为有这件事的,因为记载这件事的史料太多了,不是那么容易忽悠过去的。但是人数,肯定不止十六人。 请各位竹中重治的粉丝不要打我,我这样说自然是有理由的。 编吧,编不出来打死你! 我这样说的原因是因为北山城的安藤守就,在听说女婿取得稻叶山城之后,他便赶紧带兵跑过去增援。 请注意,如果只有竹中重治只有十六个人的话,想挺到安藤守就从北山城赶到,那是很不现实的。 就算是接受了龙兴的剩余部队,也是不现实的,因为十六个人就连房子都站不满,底下的高级将领凭什么听你个毛头小子的,就因为你爸是安藤守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因此,我更偏向于一百六十人这个数字。不过就算是一百六十人,也很牛逼了,稻叶山城固若金汤,让信长硬吃一千六百人怕也不够用。 综上所述,我也觉得竹中重治牛逼,竹中大人天下第一,可以把刀从我脖子上拿开了嘛…… 带着信长的期望,永禄七年(1564年)正月,使者从清洲城来到稻叶山城,正式向竹中重治提出信长所说共治美浓的提议。 竹中重治会接受信长的“好意”吗? 第34章 织田信长之卷 (市姬出嫁) 战国时代,造反就和喝水一样正常。赢了能青史留名,输了也能风光一把-风光大葬。 尤其是在美浓这块“造反之乡”,那更是摆不脱的光荣内斗传统。 现在的竹中重治,是稻叶山城之主,俨然有成为当年道三的趋势,只要竹中重治愿意,稻叶山城移交给信长,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就在美浓国内舆论纷纷的时候,永禄七年(1564年)正月,竹中重治会见了信长的使者。 所有人都很关心竹中重治究竟会做何决定。 “我攻下稻叶山城,只是为了劝谏我的主公,如果他能迷途知返,那么我会将稻叶山城交还给他。谢谢清洲殿下的好意。” 面对信长的使者,竹中重治眼神坚定的这样说道。 就这样,信长的使者扑了个空,而过了一段时间后,竹中重治就隐居到栗原山喝茶了,而斋藤龙兴也回到了稻叶山城。 我国古代有类似伊尹放逐太甲的故事,太甲被伊尹关了禁闭后,励精图治奋发图强。而斋藤龙兴这位老兄被竹中重治摆了一道后,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时失误,反省什么的面子工作长期做也挺累的。 很快他就派日野根备中去讨伐竹中重治,竹中重治迫不得已把家督之位让给了弟弟久作,过起了隐居生活。 不过目前来说,美浓的人们可以安心了,稻叶山城并没有繁殖出道三2.0版本的病毒。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大家又回到了原岗位上班,防范着在小牧山砌砖的信长军队。 “哎,竹中重治这家伙不同意我的建议,真是可惜!”在清洲城里,信长已经这样说了几天了。 这明明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为什么竹中重治给拒绝了,信长想破了脑袋。 “人各有志啊殿下!就像他们只知道你要夺取美浓,却不知道你真正的目标是天下呀!竹中先生的想法说不定和您一样也不为常人所知。”这时浓姬笑着走出来说道。 “天下……天下……”信长用小拇指掏着耳朵思索道:“平定天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我想我应该有所牺牲了。” “哦?殿下,您要牺牲什么呢?” “阿浓你看呀!现在一益取得了桑名城,猴子又筑下了墨俣城,他们都是在前线拿命拼呀!为此,我也该做出主君应该有的表率啦!” “是的,我知道,不过您到底是要牺牲什么呢?” “你看呐,现在松平家虽然已经和我们结盟,但我一直觉得纸上的东西都是不牢靠的,因此我想把德姬(生驹阿类之女)嫁给松平元康的长子信康!你知道的,信康的母亲是筑山夫人,她到底还是今川家的人呐!” “希望德姬的公主脾气能到三河改改吧!”浓姬笑道。 “除此之外,我还要你的女儿雪姬,嫁给武田信玄的四男胜赖,这样武田家和我们也有了姻亲关系,美浓就会更加孤立了!” “可是,雪姬并不是我的女儿啊!主君你知道我不能生育的。”浓姬有些疑惑的问道。 “阿浓!你怎么年龄越大变得越来越蠢,我自然是让你去认养雪姬了,就像你认养信忠一般。”信长这样训斥她。 “原来这就是殿下您所说的牺牲,怎么看都是在牺牲别人嘛!”浓姬嘟着嘴巴说。 “阿浓!如果不是这个乱世,谁又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像商品一样卖来卖去,为了我的天下!还会有很多人牺牲的。”信长略有无奈的叹气了。 是啊,不是生在乱世处于此位,谁又愿意卖女儿呢?信长为了联盟武田家和松平家,不得不做此决定,就算别人说他“刻薄寡恩”,他也装作没听到。 就这样,雪姬和德姬的夫君已经安排上了,她们俩人分别嫁入武田家和松平家,这样一来,信长的后方就更加稳固了。 稳定了自己的后方,就要去挖挖别人的墙角。 细细一想,斋藤龙兴的老婆,正是北近江浅井家的女儿,而浅井家和朝仓家又经常搞军事演习,就相当于现在的北约,因此要挖墙脚,只需要松松浅井家的土就行了。 在稳定了自己的后方之后,信长又马上决定联姻浅井家,不过这次嫁谁呢?总不能再让浓姬领养一个吧! 如果这样领养就算,那尾张岂不是遍地公主。 因此这个嫁过去的女人,一定要有身份,有容貌,不能随便糊弄。 好在尾张刚好就有这么一位:信长的妹妹阿市(战国第一美人),这点尾张的家臣们可以作证,随着年龄增长市姬出落的沉鱼落雁,首先容貌就达标(甚至超标)。其次市姬身份也够,她是信秀的亲生女儿,根正苗红。 从小到大,市姬都是尾张宝物一般的美女,她拥有不逊色于浓姬的美貌,而且还具备生育能力。 就决定是你了! 在安排完雪姬和德姬之后,这一天的夜晚,信长把市姬叫到清洲城,在淡淡的烛光下,市姬的脸变得更加唯美,而信长就拿着扇子坐在她的面前。 这一次,信长不再口头安排了,因为这个妹妹在他心里存在着一席之地。 他看着市姬深深地低着头,但是就算如此,她的倾国之颜也若隐若现。 “阿市!浅井长政会是一位好丈夫的!”信长的话语里满是期待。 “是北近江的浅井家么,我知道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排斥?”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不是么?” 听到这话,信长胸中感到一阵苦闷,他看着阿市说道: “阿市!这一点都不像你啊,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你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吧!” 市姬抬起头,烛光之中,她的眼里满溢着泪水。 “最近我常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第一次在父亲葬礼看到你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人呀!这样的人居然要继承织田家,而旁边的信行哥哥,温文尔雅却没有机会。”市姬揉了一下眼睛,支开了话题。 “对呀!当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坐在末席哭闹着。”信长也略有感慨的说道,时间真是过的很快。 “自从信行哥哥死了之后,我就常常梦见他,我梦见他带着我逛末森城,给我买昂贵的京都糖……” “阿市!信行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信长制止她道。 “是啊,是哥哥你杀的,可是你明明可以流放他的!为什么要杀了他呢?有时候我就在想,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只能成为你的牺牲品……或许……”阿市突然停下来。 “阿市,你绝不是什么牺牲品!信行那件事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就不要再谈他了,如果你不喜欢浅井长政的话,我就不让你嫁过去了!” 听到市姬这样的话,信长难得的打算改变自己的计划。 “呵呵呵,哥哥是说真的吗?那我想永远留在尾张,你就把我嫁给你的一位家臣就是了。” “哈哈哈!阿市啊,我的家臣是不会永远留在尾张的,他们远可到北国九州,近可到三河美浓,你想永远留在尾张是不可能的!”信长现在又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的家臣怎么可能局限尾张一国呢? “所以我还是没得选。” “你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因为我是信长的妹妹,我的归宿还算不错。”浓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信长说道:“平时我还很担心自己的命运,这一下说了,我反而轻松不少。” 听到市姬这样说,信长知道,阿市同意了。 永禄七年(1564年),市姬出嫁浅井家,带着信长的联姻策略一起深入北近江的土地。 “阿市!如果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临行前,信长专门骑马来送。 此刻轿夫已经将车架抬起来了,而阿市也没有出声,她就安静坐在轿子里。 “阿市!浅井长政一定会是位好丈夫的!” 轿子已经出清洲城了,信长依然牵着马绳,坐在马上眺望远方渐行渐远的市姬。 就这样,浅井朝仓武田松平四家,全部和信长有了姻亲关系,信长的牺牲换来的是美浓的孤立,小牧山的钉锤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第35章 织田信长之卷 (终于到这里) 市姬嫁到浅井家,据说和浅井长政的关系很好,这让信长稍微安心了一点。 之后又过了三年,到永禄十年(1567年),此时美浓国内人心浮动,国外外交受挫,信长终于开始他最后的部署。 柿子已经成熟。 这一年信长把木下藤吉郎叫回清洲,同时也叫上了之前道三的家臣森长可,此时森长可已经出仕信长多年了。 “我们已经在美浓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好在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只剩下最后两件事需要你们做!”信长一看到他俩,就扬起了笑容。 “要我们做什么呢?”森可成问。 “哈哈哈,三左,你比猴子还急呀!” “那是自然,美浓也是我的故乡呀!”森可成笑着说道。 自从道三死了之后,森可成就成了坚定的信长应援团其中的一员,他希望早点回到家乡。 “三左,你是美浓人,国内自然还有你的关系,因此我需要这一个月你努力去联络美浓国各城势力,不能到我们这边的,也不要让他们出手!” “是!”森可成领了命令。 虽然大泽正重也在做相同的事情,但是在最后关头,信长还是更愿意用自己最信任的森可成。 “猴子!你去栗原山把竹中重治拉到我们这边,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那么他就是你的人了。”信长又朝着木下藤吉郎这样说道。 原来他还是没有放弃竹中重治呀! “这……没必要吧……竹中重治不是隐居了吗……”木下藤吉郎挠挠头,表现出不愿意去的情绪。 “哈哈哈!难道猴子你真如传闻所说和竹中重治有矛盾吗?清洲城的大伙都说你被他羞辱过呀!” “没有的事!我都没见过他!好吧,既然主君这样说,那我便去找他了,为了证明我和他并无关系,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木下藤吉郎连忙说。 “你们俩听着,这是我夺取稻叶山城最后的部署了,最迟今年夏天,我们就要在千叠台上赏月。” “是!” 就这样,木下藤吉郎和森可成分别开始进行他们的任务。 森可成这边的任务倒好解决一点,而且也没有个评判标准,不到决战那天,是不知道任务的完成情况的。 问题是木下藤吉郎这边的任务,对于一个隐居的人来说,究竟要讲什么才能让竹中重治出山呢? 一个二十出头的有为青年居然当起了宅男,什么都不管不顾,这让信长都感到可惜。 不管怎样,至少得去见面才行。不过木下藤吉郎第一次到栗原山见竹中重治的时候,就吃了闭门羹。 “我家主人心如死灰,已经不愿意再争斗了!” 木下藤吉郎没有放弃,他第二次去了,依然被拒。 “竹中先生!您难道要让自己经天纬地的才华被埋没吗?!” 木下藤吉郎站在山门前大喊大叫。 微风吹过,没有回音。 “我知道了,这家伙一定是想让我“三顾茅庐”,不愧是被称为“今孔明”的人,那么,我就遂他的意吧!”木下藤吉郎这样说着,隔几天又去了第三次。 这一次,竹中重治接见他了,因为再不见他,就说明他比孔明脾气还大。 在栗原山的小茅屋里,两个人谈天说地,和木下藤吉郎说服大泽正重的时候一样。 信长的道路是光明的,未来是美丽的,志向是远大的。 总而言之,你是必须要和我走的。 在听完木下藤吉郎的忽悠之后,竹中重治决定出山。 他还很年轻,还有名扬天下的梦想,不然也不会押宝道三,劝谏龙兴了,所谓的隐居生活,实际上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既然信长有意招募自己,那自己也就再出去闯荡一番,总不能两次都选错主君吧! 神奇宝贝竹中重治抓获完成后,木下藤吉郎立马就把竹中重治带到信长的面前,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怎么样主君?我说的没错吧!”木下藤吉郎笑着说:“竹中先生可是费了我很大的劲!” 看着底下跪坐着的木下藤吉郎和竹中重治,信长激动的拍着手。 “好好好!这下美浓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恐怕还不是。” 说这话的,正是坐在下面的竹中重治。 “哦?你说说,哪里不是。” “就我的观察,浅井家和龙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就算把阿市公主嫁过去也没太大用处,现在浅井家支持龙兴的还是大有人在。” “也就是说,浅井长政并不是一个果断的人?传闻中他可是一位雷厉风行把父亲软禁的人物啊。”信长皱眉道。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 随后竹中重治就自己在近江上班的亲身经历告诉信长,浅井家并不全是浅井长政说了算,他的家臣远藤喜右卫门和赤尾美作守都是手握决定权的人。 “浅井长政的部队,可以让西美浓三人众的军队拦截吧!”木下藤吉郎提醒道。 这三位老兄此时已经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了。毕竟安藤守就的女婿都跑过来打工了,你要说自己和信长没点关系,不是那么好择开的,索性反了算了。 “看来事情没我想象中的简单啊!好的我知道了。”信长这样说着,结束了这次的会面。 尽管浅井家可能还是支持斋藤龙兴,但是自己定下的时间已不可更改,自从义龙死后已经五年了,不能再拖了。 永禄十年(1567)年三月,信长从小牧山城出兵,这个当初用作墨俣城攻略的城堡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同时他命令北伊势的泷川一益也出兵。 泷川一益手脚麻利,他很快带着他的部队渡过木曾川,包围了稻叶山城,并且在井口街道放火。 烧光城下町,吓吓斋藤龙兴。 这时候信长也列出了他的出阵名单: 第一阵柴田胜家 第二阵安藤守就 第三阵池田信辉 第四阵森可成 第五阵前田利家 第六阵佐佐成政 第七阵坂井右近 第八阵平手成义 第九阵林佐渡 第十阵佐久间信盛 第十一阵梁田政纲 第十二阵青山太郎 第十三阵木下藤吉郎 本阵织田信长 这里面的将领超过半数都是我们的老朋友了,还有的提到过但是没细讲,比如池田信辉,他就是当初跟着信长去京都的随从之一。整个兵团的全部兵力加起来超过一万两千人,回想起信长在快十年前的长良川之战中搜山检海凑出的两千士兵,真是今非昔比。 稻叶山城的黄莺不再鸣叫,千叠台的烛火也不再明亮,整个稻叶山城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怖氛围当中。信长在烧光城下町之后,并没有盲目的攻城,而是紧紧的将稻叶山城围住,里面的人就像待宰的猪羊,等待着他们的命运。 道三死去九年,义龙死去五年之后,织田信长终于站在稻叶山城的门前。 第36章 织田信长之卷 (天下布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和当初长良川之战的织田信长一样,果不其然浅井长政也选择了出兵援助斋藤龙兴。 一个是岳父救女婿,一个是女婿救岳父。 信长早有准备,在听到竹中重治的提醒后,他便安排西美浓三人众的士兵去抵御浅井长政的部队。 就这样,在稻叶山城中苦苦等待援军的斋藤龙兴最后的一根稻草也被压垮,现在他真正成为一位孤家寡人。 山下的信长也不着急,他就火烧城下町,等你出来。 稻叶山城要是硬来的话,之前说了一千六百人都不顶用,虽然人海战术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毕竟是革命初期,信长要保留有生力量。 双方就这样僵持到了三月十五日,局面终于被打破。 这一天的早上斋藤龙兴依然等待着浅井长政赶来的消息,突然他听到中曲轮发生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他连忙叫人前去查看,却得知木下藤吉郎和竹中重治偷袭了他们的军火库,坚持了两天的稳定局面就被这两个人的奇袭给打破了,此时中曲轮已成一片火海。 难道自己就这样败了? 等不到援军,士气也散了,龙兴已经是回天乏术。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切腹的时候,他的家臣长井隼人带来了信长的书信,这哥们此时已经成了信长那边的人了。 龙兴接过书信一看,里面批判了他长期以来和尾张作对的行为,除此之外信长还上升到斋藤家都是“不伦”之家的高度,所以一定会遭到天诛地灭。但是,龙兴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如果你愿意投降的话,我信长也舍不得杀你。 既然自己能活下来,美浓之地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龙兴看完信件之后决定投降。 此时的稻叶山城城下已变成人间地狱,烧光的城下町,里面不断挖掘出被烧成焦炭的人骨,这些人都白白坚守了。 三天内稻叶山城失守,信长昂首挺胸进入千叠台。 为了这一天,他等待了十四年,前前后后攻打了七次,不仅把女儿妹妹嫁了出去,好不容易赚的钱也不舍的花,全部扩充于军费。 坐在千叠台的座椅上,信长会见了龙兴,从龙兴的话语中信长觉得他实在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连他的宠臣日野根备中,长井隼人,平野美作都投降了,他依然懵懵懂懂,对这些家臣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最后信长要放他走的时候,这位老兄居然问: “我要到哪里去呢?” 实在没办法,信长只能告诉他现在想去哪就去哪,这哥们才一步步的挪出门外,最终他去了长岛本愿寺,在那里他还准备东山再起。 几年之后他跟着长岛伊势等地的反信长同盟做事,最终失败死去,年仅二十五岁,他的弟弟斋藤新五郎延续了斋藤家的香火。 再见了斋藤龙兴,篇幅有限,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几年前笔者曾经在某个论坛上看到过有人给斋藤龙兴翻案的,大概是根据他的调查资料,龙兴是很有想法和能力的,在他在位期间还能坚持了五年已经不错了,我们不应该就因为他最终失败了就说他人不行。 我认为这个说法有部分对:他的确是有想法,但是确实没能力。这种能力不是守几座城池,稳住几个家臣就算数的,龙兴手握美浓一国,如果能好好听从家臣的劝谏,也不至于失败的如此之快。 何况他能干出软禁安藤守就的事情,怎么看都该盖棺定论了。他毕竟还太年轻,我们不能苛求他能抵挡住信长,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广泛的同情心而为他翻案。 总之龙兴的故事结束了,信长的故事还要继续。 永禄十年(1567年),信长在取得美浓后,正式一跃成为百万石的大大名(120万),有了如此雄厚的家底,他的名声从北海道到九州都传遍了。 既然现在成了百万石的大名,自然要做一些事情来对应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马上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重新修建稻叶山城。原先龙兴住的城堡信长实在是觉得晦气,一想到斋藤龙兴在这里住过他就不爽,于是他专门请了工匠重新建造一座规模比原来稻叶山城还大的新城堡。 到了初秋时节,这座新城堡终于建成,它实在是太精美了。当时的葡萄牙传教士菲罗在给朋友的书信里这样形容它: “在新造的千叠台上,早已做好石阶,并且每隔十五至二十个石阶,就会有一个休息处。每当人们来到第一层时,即可发现这边的构造宛如迷宫,有非常巧妙精细的结构,而且还用黄金装饰,用纯金的钉子钉木板……” 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是天选之人待的地方。 第二件事就是给稻叶山城改名字。霓虹人改名字的理由众多,城池改名字的理由也五花八门,信长要改稻叶山城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取名字这种事情可是很讲究的,尤其是本国都城的名字更马虎不得。它既要体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又要体现自己的文学素养,最好还要体现当地特色。 由于信长的文学水平还停留在《平家物语》这种书上面,这一年他把政秀寺的泽彦和尚请过来,问问他有什么好想法。 一见面,泽彦和尚就高兴的说:“殿下您终于完成和平手公的约定了呀!” 死秃驴,居然偷听! 信长没有说什么,因为平手政秀是深深地放在他心里的。他没有接话茬,而是问到新名字的事儿。 “原来您是想给稻叶山城取个新名字呀!容在下想一想。”泽彦和尚开始托着下巴思考。 这时候信长带他到千叠台上转了转,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信长本来很讨厌做这些事,但是没办法,让他想的话怕是要想个“稻洲,三左洲”之类的。 千叠台上长风起,天下尽入此楼中。 “啊!就叫岐山吧!”泽彦和尚说道:“周文王起于岐山而平定天下,要作为天下人的起点之处,没有比岐山更合适的名字了!” 岐山,听到这个名字,信长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名字太土了。 他需要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至少不要显得自己好像是暴发户。 “岐阳呢?”泽彦和尚接着说:“这个不土了吧!而且很有韵味。” “不是,为什么非要带个岐字呢?”信长不解的问。 随后泽彦和尚表示既然要按照表达天下人的发源之地起名字,那合适的就只有“岐”字,不然你还想改个长安? 见到信长不满意,泽彦和尚连续说了几个带“岐”字的。 “木曾川的木字和岐字同音,木曾川的南边的国都就叫岐阳吧!我觉得岐阳是真不错。”兜兜转转,泽彦和尚还是觉得岐阳好听。 “不,你还是继续想想……” “那就叫岐阜吧……”泽彦和尚无奈的耸耸肩,说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岐阜?嗯……岐阜,不错!就这个名字吧!”信长将这个名字放到口中品味了一番,决定就用这个名字。 就这样,岐阜城诞生了,直到今天霓虹还有岐阜县。而决定使用这个名字的,正是织田信长。 不过岐阜来历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是岐阜的发音和岳父相近,信长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斋藤道三-这个将美浓赠与他的岳父。这种说法出自纪录片《转动历史的时刻》,这里也拿出来供大家参考。 名字的事情解决了,以后稻叶山城就不叫稻叶山城了,叫岐阜城。 第三件事便是要换块新的印信,所谓印信,简单点来说就是自己的私人用章,在书信里面戳一个,表示这话就是自己说的,起到一个防伪的作用。 信长在这一年给各大名皇室的书信中,开始正式使用“天下布武”这个印信。 天下布武是什么意思呢?这个问题词条有很详细的解释,按国人的理解就是用武力统一天下的意思。 不过结合当时的天下大势,如果这样解释,那就有点太嚣张了。 夺得美浓之后,你就想天下布武,问过其他人了吗? 像毛利元就和武田信玄这样的大名,如果收到信长带有这种意思的印信,怕是要认认真真的问一句: “凭什么?” 出于这样的考虑,我认为天下布武应该不是在全天下布置武力的意思,这里的天下,很有可能指的是近畿地区。因为当时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被松永久秀所杀,幕府风雨飘摇,在近畿地区布置武力,也能表示自己会为幕府提供兵力,表达这样一种忠心。 天下布武,就这样通行于信长与人往来的书信当中。 完成了这三件事之后,信长并没有贪图享乐,他更一步稳固自己和周围大名之间的关系。 由于之前嫁给武田胜赖的雪姬已经死去,她只生下一个孩子武田信胜,所以两家人看来还需要联姻。信长表示信玄也应该嫁个女儿给他的儿子,于是他送了很重的聘礼,武田信玄也对应回礼,并且将菊姬嫁给了信长的嫡长子织田信忠,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雪姬死去而改变。 当然,这是因为信长取得美浓之后已经让武田信玄不可小觑了。 同时,信长让德姬和松平信康完婚,对于北近江的浅井长政救援龙兴的行为既往不咎。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自己争取上洛的机会,泷川一益已经在北伊势狠狠的扎下了一颗钉子,只要稳固好后方,信长就应该能上洛。 只差一样东西,上洛的借口,不是,上洛的理由。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永禄十一年(1568年)春,京都的足利义秋正式向信长求救,请他拉自己一把。 理由这不是来了么?! 成为百万石大大名的信长感觉自己已然乘上人生的长风。 足利义秋是谁?原来的将军足利义辉又去哪儿了呢? 第37章 织田信长之卷 (秃子造访) 让我们换个频道,调到京都电视台。 自从信长离开京都后,京都的局势一直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足利义辉依然在三好长庆的阴影下艰难度日。 直到永禄七年(1564年),这一年“京都扛把子”三好长庆死去,他一死傀儡将军足利义辉便觉得有机会翻身农奴做主人,于是他开始联络南近江的六角家,准备好好教训之前那些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人。 不过这一举动使得大河国的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感到不安,他们本来就惧怕自己的利益被足利幕府损坏,于是他们决定推倒足利义辉,让足利义辉的堂弟足利义荣接任将军之位。 也就是再换一个听话的将军,明显三好长庆死后,足利义辉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永禄八年(1565年)五月,松永久秀派兵包围了将军足利义辉的府邸,面对重重包围,足利义辉奋力厮杀,剑圣果然名不虚传,面对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士兵,足利义辉都尽数将他们斩杀。 他的眼中满是怒火,他的怒火燃烧之物,正是二百年足利幕府的尊严。 但由于寡不敌众,足利义辉最终死去,年仅二十九岁,这位将军到死依然没能学会信长所说的“天下剑”。就这样,足利义荣成为准征夷大将军。 为什么是准将军呢?表面原因是因为这位足利义荣的父亲中风,所以可能儿子的脑子也有问题,于是就只能候补一下。深层原因则是因为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开始闹内讧了,关于近畿地区利益分割问题,这几位开始了争斗。 看到他们闹不愉快了,很多人开始心生二心,其中就以细川藤孝为代表。他在足利义辉被杀之后,便让已经出家的足利义辉之弟足利义秋还俗,为争夺天下而揭竿而起。 作为原来足利义辉的家臣,细川藤孝自然与松永久秀等人势不两立(弑主之仇),同时他还听说足利义荣有意要杀害足利义秋,这让他感觉到自己必须尽到家臣的责任。 足利义荣想杀足利义秋是很正常的,毕竟别人才是足利义辉的亲弟弟,而自己就是个堂弟,结果堂弟还当上将军了,按理说轮也轮不到你义荣的。 永禄十年(1567年),此时三好三人众已经和松永久秀握手言和了,足利义荣也拿掉了“准”字成为了将军。这种局势下,足利义秋被迫出逃到南近江的六角家,而救了他的正是细川藤孝。 主仆二人就这样在这个以前义辉倚仗的南近江苟延残喘,此时的南近江六角家被北近江的浅井家打的透不过气,就连之前义辉被杀害的时候他们也没能帮忙,他们也就能给足利义秋一个避难所,除此之外什么也给不了。 在这样的困局下,足利义秋多次想到放弃,但是细川藤孝始终告诉足利义秋,一定不要放弃成为将军的希望,天下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于是足利义秋开始给各大名写信,让他们拉自己一把,可是回信的大名寥寥无几。很显然,他们都惧怕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 就这样颠沛流离,他们又到了越前朝仓家,由于朝仓家和浅井家历来都奉行“我不惹事,事不惹我”的信条,在这里足利义秋也没能取得进展。之后上杉,武田也相继拒绝了他的请求,这两家就不是实力不济了,只是单纯的战线太远,力有不逮。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由于信长实在是太显眼了,已经成为战国的“明星”,而且山科言继也表示信长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之前就为了皇太子的婚事费了很多钱,一心一意支持皇室,同时足利义辉之前还有恩于他(承认他对尾张的支配权),所以足利义秋便书信给信长,把希望投向了这位“麒麟儿”。 既然要送信,自然要找个信使,那天头又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什么都要靠人力。 就在他们想着出使的人选之时,一个额头光秃秃的年轻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此人文质彬彬,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都体现了极为礼貌的体统,一看就有良好的家教。此人对足利义秋表示,自己年轻时就住在美浓国,对于国内的道路也比较熟悉,更重要的是他和信长还有亲家关系,让他送信可以事半功倍。 听到此人如此来历,足利义秋便决定让他出使岐阜城,这个额头光秃秃的年轻人就这样带着义秋的信件出发了。 当他来到岐阜城的时候,他首先去拜见了浓姬。 “好久不见,在下明智十兵卫光秀。”这位额头光秃秃的年轻人这样对浓姬说道。 原来此人便是明智光秀,十四年前和斋藤道三一起去见过信长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位十分有气质的青年。 浓姬的母亲也是明智家的人,所以这两人很可能有亲戚关系,不过这个观点目前争议较多,我们也不深究,总而言之就当姐弟吧。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明智家被斋藤义龙彻底清洗,没想到有生之年这姐弟俩还能重逢,浓姬感到十分开心。 “十兵卫!你现在在哪里做事呢?”浓姬关切的问道。 “在下现在出仕朝仓家,正准备跳槽。”明智光秀这样说道:“我现在已为足利义昭奔走,特地来此便是因为我家主君与信长殿下有要事相商,还请您帮我引荐!” “嗯……可是信长他可能……”浓姬嘴里吐词不清的说道:“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和他说话的……” “哦?为何?” “我的夫君的性格大大咧咧,和你所见过的所有大名都不同,在他眼里你的礼仪都不值一提,所以……”浓姬觉得看重礼法的明智光秀肯定和信长耍不到一块儿去。 “无论如何,请您帮我引荐!”明智光秀头叩在地板上坚定的恳求道。 既然接了任务,就要进行到底。此刻明智光秀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足利义秋那张落寞的脸,他跟随足利义秋去了上杉家武田家都无功而返,他已经不想再让足利义秋失望了。 就这样,浓姬把明智光秀引荐给了信长。 之前明智光秀是在富田正德寺见过织田信长的,但是信长却没有见过他,而且就算是见过这么多年也没印象了。 明智光秀来到了千叠台,一进入会议室,他就看见信长侧躺在垫子上喝茶,一点没有要起来会见的意思。 明明浓姬已经引荐了,那也肯定也已说明自己是代表谁而来的,没想到居然信长这样的态度。 难道信长也不愿意援助足利义秋? 带着这样的疑惑,明智光秀跪下开口说道: “信长殿下,在下明智十兵卫光秀,有要事相谈!” “哦!你就是那个十兵卫啊,道三曾经对我夸耀过你呀!”信长懒懒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刚才阿浓给我说了,你是代表足利义秋而来的吧!” “我家主君已经改名,现在叫足利义昭了!”明智光秀拱手道。 “哎,真是麻烦啊,叫什么义秋义昭改来改去。”信长坐起身子看着这个额头光秃秃的青年笑道:“义昭,他要昭什么呢?昭告天下吗哈哈哈,你还真有闲心纠正我。” “没有的事,在下只是觉得我家主君改名字了,必然要用新名字来称呼。”面对信长这种无礼的说法,明智光秀义正言辞。 “好吧好吧,义昭就义昭吧!那么你家主君有什么事呢?”信长笑道。 “我家主君书信在此,请您过目。” “什么书信?!麻烦的要死,你念给我听!不,你还是自己说吧。” …… 看着这个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人,明智光秀没辙,只能和盘托出:足利义昭是怎么还俗的,将军义辉是死的多么惨的,其余大名是怎样作壁上观的,他们是怎么流浪霓虹的等等。 总之人心不古,世事无常。 听了明智光秀的话,信长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上洛的好机会,但是为何其他大名都放弃了呢?难道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人?信长可不会犯今川义元的错误。 “既然你这样说,那其他大名都不支持,我为什么要支持呢?”信长哈哈大笑道:“你不觉得很荒谬吗?别人都不出兵,而我却要和近畿势力斗争?” “信长殿下!松永久秀等人皆是乱臣贼子,他们完全是篡权夺位,这样的人做将军,您难道能心甘情愿在他手底下做事吗?”明智光秀激动的问道。 在他看来,信长也许马上就要拒绝他了,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信长再拒绝的话,天下就再没有别人能支持足利义昭了。 “篡位是吗……没错,可是下克上是战国常态呀十兵卫!”信长笑着说:“如今的天下本来就是谁强大谁就做主,难道你心里还在想着所谓的正义吗?” “是的!我相信正义依然存在!请您明明白白的告诉在下,现在您的决定!” “我?我需要再想一想,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信长摸着头发说道:“这样吧,你先住在岐阜城,明天我会给你回复。” 明智光秀听到这话,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信长并没有直接拒绝他,这就说明还有机会。 他十分有礼的退下,尽量显示出自己的礼貌,他相信无论任何时候,一个礼貌的举动都能让自己加分。 可惜,信长属于反向进化的人类,对于他这种有礼貌的举动,信长完全没有在意。 什么礼貌?能卖钱吗?能让火枪连发吗?既然不能,讲个……(脏话) 就这样,明智光秀在岐阜城住下,等待信长的回复。 信长最后会帮助足利义昭吗? 第38章 织田信长之卷 (理由) 在岐阜城的明智光秀,根本没有心情在城里到处闲逛,他一直思索信长会做何种决定,还有如果信长拒绝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第二天,信长便按照约定把他叫到千叠台,当明智光秀到的时候他发现浓姬也在。这是很不寻常的,一般而言,这种事都不会让女人在场,这让明智光秀觉得自己的建议多半稳了。 “殿下,夫人。”明智光秀跪下十分有礼的打了个招呼。 浓姬微笑示意,而信长没有什么表示直接开口说道: “十兵卫呀,我想了一晚上实在是觉得自己力不能及啊!你知道我才取得美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那么您的意思是……”明智光秀依然很有礼貌。 “那我就直说了吧!阿浓让我考虑你的感受真是难受。”信长笑道:“我并不能帮助足利义昭上洛。” 听了这话,明智光秀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起来。 “殿下的“天下布武”难不成只是一句空话么?”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我怎么写都可以吧!”信长又笑起来了:“就和木曾川的鹈鹕会吃各种鱼一样,我也是不挑食的,随便用就用了……”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摇摇头,随后他抬头看着信长说道: “当今天下除了您没有别人能救助我家主君了,还请您务必相救,就算是看在义辉公的情面上!”说完,他又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顺便用上了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秃子!打仗就是打钱,如今我有多少家底能和近畿势力拼呢?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要是实在害怕没有饭吃,我可以看在阿浓的面子上给你一官半职。” 听到这话后,明智光秀终于放弃了。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本以为隔天就会收到好消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有句话叫“不娶何撩”,明智光秀现在差不多也就是这种感觉。 “失礼了。”走出房门前,明智光秀仍然彬彬有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后面信长的大笑声,那声音不仅镇住了明智光秀,而且让他惊讶的回头。 “回来吧回来吧!十兵卫,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呐!”信长朝他招手,示意他回来。 明智光秀又老老实实的坐下,做完一套礼仪动作之后看着信长。 “老实说,你是真不懂尾张的幽默呀!”信长爽朗的说:“我们和三河人可不一样,喜欢开些玩笑,如果你要是直接走了,那可就亏大了呀!” 说完,浓姬也笑了。 “不好意思……因为我并没有去过尾张,所以不是很懂您的真正意思,这么说您愿意帮助我家主君了?”明智光秀低着头。 “这是当然!本来昨天我昨天就准备答应你了,但是你昨天的话让放我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信长居然昨天就想答应,但是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得不推迟,自己究竟是犯了何等的错误呀!想到这里,明智光秀开始回忆昨天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哈哈,让我来告诉你吧!”信长笑道:“如果你来的时候先告诉我自己对于斋藤家的思念,然后再拿出义昭的书信,那么我当时就答应你了,可是你却直接拿出了义昭的书信,这让我不得不认为你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岐阜道路滑,人心好复杂,明智光秀无语了,在他看来这种事说不说也没事。 “但是今天呢,我假装拒绝你,而你也拒绝了我给的职位,这说明你还算是一个忠信之人。”信长接着说道:“因此,我很想让你为我做事,十兵卫,我愿意给你一万石的俸禄!” 一万石,这是明智光秀在朝仓家能拿到的两倍工资,信长此时也才百万石的大名,这就相当于信长拿出了他十分之一的财产来招募明智光秀。 “殿下!谢谢您的好意,但是当今天下一人仕二主会被人耻笑的……” “哈哈哈,你个秃子怎么这样泥古不化呢?” “还请您不要那样叫我,在下明智十兵卫光秀……” “好吧好吧,那么你告诉我,要不要在我手底下做事?如果愿意的话,那我们就谈一谈将军来岐阜的具体事宜吧!” 战国时代,一人同时出仕二主被认为是一件不体面的事,对于看重体统的明智光秀来说,这样的要求对他的伤害更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当然你不要举某位老兄一辈子换了八个主君的例子来反驳我,毕竟什么人都有。 尽管明智光秀非常反感,但是现在为信长做事也相当于为足利义昭做事,一想到这里,明智光秀又想通了。 “好的!在下接受您的好意了。”明智光秀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那么生硬。 信长看到明智光秀答应后,便让浓姬退下,随后他与明智光秀讨论了下将军来的时间,路线,住所等相关事宜。 “从现在开始,我明智光秀就要侍奉二主了么……”一刻钟后,走出会议室的明智光秀这样忖度着。 信长答应了帮助足利义昭,足以见得他确实很讲义气,虽然言语多有冒犯,但确实像是个做实事的人。 一想到那些表面毕恭毕敬,暗地里把他们当烫手山芋的大名,明智光秀终于认定:信长是大大的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在他心里一定是有大义在的。 就这样,明智光秀开始书信给足利义昭和细川藤孝,告诉他们信长愿意伸出援手,让他们赶紧搬家。同时信里还说织田信长是个忠义之人,和朝仓义景他们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你不也在那里上过班),他是会真心为足利义昭做事的。 明智光秀走后,信长便把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森可成叫了进来,他一直呆在走廊外面。 “主君,您找我。”森可成两三步走进来,坐在信长的面前。 “刚才我答应明智光秀帮助足利义昭重返京都了。”信长开口就说出重磅消息。 “是嘛?真是件大事呀!”森可成激动的说:“这样的话,您就可以上洛了。” “三左啊!美浓的将领中我最疼爱你,上洛的话我们要面临很多敌人,那当然会身处危险的漩涡之中。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去的话,那么你就留在岐阜吧!怎么样?”信长居然这样说。 “主君说哪里的话!我三左虽然是美浓人,但是也愿意终身追随主君到任何地方!”森可成把头硬硬的磕在地板上。 信长这样说话,简直是把他当成外人了,难怪森可成会如此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信长笑着说:“起来吧三左,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的判断。” 听到这话,森可成才把头离开地板。 “明智光秀这人,从小蒙受斋藤家的恩典,但十几年都未曾帮助斋藤家,此人是不是有点刻薄寡恩呢?”信长居然说别人刻薄寡恩。 “这也不一定呀!”森可成回道:“人总是要变的嘛!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何况当初道三死的时候,他年龄也不大啊!” “哈哈哈,也是,而且那家伙的脑子本来就很笨!”信长笑着说:“他居然以为我是因为要招募他而支持足利义昭的,这不是主次颠倒吗?” “主君不正是想上洛吗?他对您了解不深,肯定不会想到您的真实意图。” “嗯嗯!这就是他和你的区别,他费劲心思都猜不到我的真实想法。”信长自信的说:“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敌人就更多啦!三左你得加油了啊!” “是主君!我还会告诉其余的将领们一起加油!”森可成笑着说:“毕竟我们是天下人信长的属下呀!” 说完,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自从上次柴田胜家败逃美浓之后,信长几乎是随时笑着的。 顺,真是顺。 话分两头,这头信长准备着迎接足利义昭,那头足利义昭也收到了明智光秀的书信。 看完书信之后,足利义昭的眼眶湿润了,就和刘协喝了曹操的鸡汤一样,足利义昭也像喝了碗“鸡汤”。 信长答应支持自己上洛,可谓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给在外徘徊的足利义昭点亮了一盏明灯。 星星点灯,照亮义昭的前程。 足利义昭觉得自己终于熬到头了,他连忙告诉细川藤孝这个好消息,准备搬家,前往岐阜会见信长。 这一年的七月份,他们准备开溜,从越前到近江,再进入美浓。 但是要想离开,必须征求一个人的同意,这就是越前大名朝仓义景,此时他们还在别人这里住着呢。 这时朝仓义景刚死了他最疼爱的小儿子阿若,又接到义昭要辞行的消息,这位老哥开始变得“物哀”起来,要不是还有朝仓宗滴的书看,他就快憋疯了。 “啊……是嘛,义昭公要去美浓了啊。”听到细川藤孝辞行的消息,朝仓义景表示理解。 “真是不好意思,您刚死了儿子,我们还对您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还是请您放我们通行。”细川藤孝这样说道。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已经凉凉,再看到对面这一群大爷活蹦乱跳,朝仓义景同意了。 永禄十一年(1568年)七月十六日,足利义昭从越前一乘谷出发,计划先前往北近江会见浅井长政,之后再去美浓见织田信长。 此时的朝仓义景依然处于哀伤状态,自己给足利义昭了一个家,这帮人走的时候连一毛钱都不给,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要。 更让他伤心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利用到这个义辉弟弟的作用,反而就像养了只猪,还要跑到邻居家的圈里。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义昭的书信: 朝仓左卫门督先生:此次来到贵国,承蒙忠义热诚招待,日后若能重返京师,绝不忘今日大德。-七月四日义昭判 看到这封信,朝仓义景释然了,他遥望着远方的足利义昭一行,默默的祝福他们。 就这样,足利义昭带着细川藤孝等人出发了,等待在前方的信长,究竟会帮助他们到何种地步呢? 第39章 织田信长之卷 (立政寺的平伏者) 足利义昭在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七日,便到了北近江的木下,他在此地的地藏堂接见了浅井长政。 作为阿市的老公,浅井久政之子,浅井长政算得上是一个挺聪明的人。在听说足利义昭要前去美浓之时,他便猜出信长要拥立足利义昭上洛,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在地藏堂里,他郑重的告诉足利义昭:回到京都后一定要将权利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顺便约束信长的行为,当然要是方便的话,他想侵略北近江的时候也拦着点。 听到浅井长政这样的话足利义昭拍着胸脯表示:“信长是不可多得的忠义之人,而且浅井家又与信长修好,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看到足利义昭这样打包票,浅井长政才放下心来,第二天他又把足利义昭一行接到小谷城,在那里又玩了三天,期间浅井久政也出来一起逛街吃饭,欣赏歌舞,玩玩茶会。 和当初足利义昭出逃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这些大名明显比之前热情,不用多说这都是信长的功劳,原来的烫手山芋现在已经被信长接下,那不仅不烫手了,反而可能会变成金子。 “嗨呀!公方先生此去不知何时再来近江呀!” “义昭谢谢两位盛情款待。” 七月十九日,在离开北近江的时候,足利义昭向这些天一直陪他蹭吃蹭喝的浅井父子表示感谢。 “我让藤川带来五百士兵,保护公方先生的安全,请您务必接受我们的好意。”此时浅井久政郑重的说道。 随后足利义昭就看到藤川大将带着五百名浅井士兵浩浩荡荡的开出,他们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负责保护足利义昭一行的安全。这帮人再加上信长前来迎接的一千五百人的织田家士兵,整个护卫队人数达到了两千人之多,别说是护卫了,就是说去攻城也足够了。 “谢谢!谢谢你们!”细川藤孝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他看来乱世之中他们还如此关照足利义昭,足以显示武家之忠心未灭。 此后,他们终于进入美浓,来到岐阜。 在美浓西边的立政寺,成为信长给足利义昭一行安排的行馆,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已经拿年俸一万石工资的明智光秀。 看着这个跪在下面功勋卓著的肱股之臣,足利义昭感激的说: “十兵卫,我真是很谢谢你呀!我都不知道拿什么东西赏赐你好了!”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赶紧磕头道:“此事主要是信长殿下支持,他的忠心天地可鉴,还请将军多想想如何赏赐他吧!” “就算这样,你对幕府的忠诚之心依然值得钦佩,做成如此大事,十兵卫,老夫也非常感激你!”在一旁的细川藤孝也激动的说。 他们自然也听说了信长的黑历史,知道这老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明智光秀嘴上那么说,实际上的困难怕也只有他知道。 不过老实说,信长本来就要上洛,这件事还真不算困难,无非是在电气公司砍价,砍来砍去还是要交钱,无论是谁来出使,信长都会答应的。 足利义昭一行就这样在立政寺歇脚,七月二十七日,信长终于从岐阜城出发来到立政寺,会见了足利义昭。 立政寺的一间会议室里,正面坐着足利义昭,而他后面站着拿着大刀的侍卫,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就在下一阶并列而坐,信长则平伏在最下面。 在这样的画面出现之前,还有段小插曲。 信长是非常讨厌繁文缛节的,当听到自己会见足利义昭的时候还要跪着爬进去,眼睛不能看上面,没有将军的招呼头不能抬起来的时候,信长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这么麻烦啊秃子!”信长厌烦的说:“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吧!” 这位老兄之前去见足利义辉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那次他就像去了趟农家乐,就差双腿叉开坐了。 “主君呀!这是必要的礼节!”明智光秀笑着说:“您之前也应该做过这些吧!” “那都不在自己领地,自然要遵守别处礼仪。”信长回道:“我在自己的国里,也要做这种事吗?” “主君千万别说这种话了,来吧,让我们再演练一遍。” 看着明智光秀的笑容,信长仿佛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一样,他极不情愿的试了一次,发现效果还可以,也就强迫着自己做完了这套动作。 “织田先生,你可以抬头啦!”坐在正中的足利义昭终于开口说话。 说完,信长便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来,旁边明智光秀一直眼神暗示,让他注意点自己的肢体动作。 “你对我的忠诚,义昭一定会刻骨铭心,永生不忘的!” “非常感谢!”信长郑重的低下头:“虽然我配不上您这样赞美,但我一定会和细川先生想办法,让您重返京都。” “好!好啊!”足利义昭开心的叫着,他的眼眶被信长一句话就给整湿润了。 说完,信长便和细川藤孝开始讨论让足利义昭重返京都的事宜,这时足利义昭已经离开了。 看着这个好似和平手政秀一样忠心的老臣,信长开口说道: “细川先生,在我们开始谈正事之前,我还是先谈谈我对公方先生的看法吧!” “哦?公方先生怎么了?” “你看义昭公啊,对于这些大名给他的好处他都感动的无以复加,虽然值得钦佩,但这也足以显示他是一个极其容易被人左右的人。”信长忧心的说道:“现在我帮助义昭公上洛,但是天底下其他大名会怎么想呢?他们难道不会想我信长是不是想成为平清盛那样的人呢?如果他们向义昭公进献馋言,到时候我又如何自处呢?这让我很担忧啊先生!” 细川藤孝听了这话一时说不出话,他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有我在义昭公身边,一定会防止这种事的发生,还请您不要担心。” “我最怕有人在背后捅我了,”信长又笑着说:“对于您我现在的确是很放心的,不过这等大事,还请您和我交换誓书。” 说完,信长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方协议,等着细川藤孝签字。 和招募明智光秀一样,他也想招募细川藤孝这样足利义昭的近臣。 看着信长这样的举动,细川藤孝明白了,所谓的馋言源头不仅是各大名,更多的可能就是他们这些足利义昭身边的谋臣,信长此举便是要让自己彻底放心。 想到这里,细川藤孝低下头郑重的说: “我答应你。”说完他就签了字。 信长把誓书取回哈哈大笑,接着他才开始讲正事。 “义昭公想要重返京都,第一站便是南近江,所以我想我们的第一要务便是打通南近江!”信长说出了他的计划。 “原来如此,观音寺城的六角父子,是第一个目标啊。”细川藤孝忖度着。 “没错,要上洛自然要先搞清楚道路上的障碍。南近江的六角父子先是支持义辉,现在又支持义荣,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作何打算。”信长笑着说:“细川先生有何建议呢?” “我的建议是您应该先给北近江的浅井家解释一下。”细川藤孝提醒道:“这次我们来的时候浅井父子对于你的上洛之举便很是担忧,如果你要发兵南近江的话,还请事先和他们说明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地藏堂里浅井长政的话依然让细川藤孝担忧,在他看来信长应该派个信使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的意图。 听了这话信长思索了一会。 “原来如此,浅井家这样想我吗?哈哈哈!”信长爽朗的说:“我听说浅井家里面不少家臣还十分讨厌我,看来我是时候去见见我这个妹夫了。” 没想到信长居然决定自己亲自去。 “啊!您要亲自去吗?”细川藤孝大惊失色:“这种事派个信使去解释一下就行了呀。” “叫我主君吧细川先生!”信长笑着说:“我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纸上的东西根本没办法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另外我好久没有见到阿市了,这次去也顺便看望她!” 说完,信长便骑上他的疾风骏马风一般的离开立政寺,只留下细川藤孝在屋子里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真是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呀!”细川藤孝在昏暗的烛光下微笑着说。 信长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让他很是吃惊,原来只听说过他的传闻,现在没想到传闻都是真的。 就在信长回到岐阜,准备找个借口前往北近江之时,他就收到了浅井长政邀请他前往北近江的邀请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40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安定北近江) 永禄十一年(1568年)八月二十日,接受浅井长政的会见邀请,信长从岐阜城出发前往小谷城。 浅井长政为什么突然会邀请信长?这还得从越前的朝仓义景说起。 这位老兄在义昭离开之后,就听说自己的家臣明智光秀跳槽了,不仅跳槽,连整个足利义昭前往美浓这件事都是他策划的,这让朝仓义景感觉到被背叛。 反射弧过长的他愤怒的叫骂道明智光秀不是个好鸟,同时他也质问信长搞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之前义昭走的时候是征得您同意的,现在您又翻出来说,是不是皮的。 面对朝仓义景的质问,信长只好回复:以我的微薄之力,岂能防卫天下?对于朝仓义景殿下,我丝毫不曾抱有异心,希望您能明察。 这一套哄小孩子的说辞糊弄别人还可以,朝仓义景压根不吃这套,听到信长和浅井家交好,他便派人暗中联络浅井家老远藤喜右卫门和赤尾美作守,让他们给浅井父子吹枕头风。 目的嘛,自然是让织田家和浅井家断绝关系,从而让信长失去这方势力的支持。 而这两人中的远藤喜右卫门本就是个坚定的反织田派,从市姬嫁过来他就开始嘴巴嘟嘟,不停的说织田家的女人都是妖女,男的都是妖王,反正不是人。 浅井长政没听,浅井久政听了。 因此接到朝仓家的任务后,远藤喜右卫门感觉自己的人生价值得到体现,他剩下的人生目标便是说服浅井长政。 “主君!织田家的人都是一群不要脸的。”这一天的小谷城里,远藤喜右卫门又开始了:“还请您断绝和他们的关系。” “我的夫人就是信长的妹妹,”浅井长政威严的说:“你要让我被天下人耻笑吗?” “这算什么呀,天底下联姻的多了去了!”远藤喜右卫门连忙说:“这并不影响您反对信长呀。” 我也不知道远藤喜右卫门到底为什么这样厌恶织田家,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朝仓义景比较能搞事吧。 “请你不要再说了!”浅井长政严厉的说道:“我已获得公方先生的保证,信长他不会那样做的。” 连着几天,浅井长政都这样回复,这让远藤喜右卫门不得不考虑换种方式劝谏。 这一天,他们又开始了,浅井长政依然替信长说话,远藤喜右卫门依然不断的黑。 “右卫门啊!”浅井长政不解的问:“信长难道和你有过节吗?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是没放弃啊。” “主君居然这样想我?我全是为了浅井家呀!”远藤喜右卫门装作生气的说:“好吧,既然你怀疑我的忠心,那我就和主君你打个赌!”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忠心,赌什么?” “请您邀请他来小谷城,如果他敢来的话,就说明他对浅井家并无二心,如果他不敢来的话,那就说明我所言非虚!” 看着远藤喜右卫门坚定的神情,浅井长政同意了。本来他也对于信长的举动略有担忧,如果将信长邀请到小谷城,既可以安定家臣,又可以窥探信长的真实意图,实在是两全其美,于是他向信长发出了邀请。 但其实,这是远藤喜右卫门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 在浅井久政面前,远藤喜右卫门说出了他的真实意图:如果信长不来,正好让浅井家与织田家决裂,断了信长上洛之想法,如果信长来了,那就将他就地格杀。 斋藤道三,出来背锅了! 这其实就是翻版的正德寺会面,没想到十几年过后,还有人玩这套。 浅井久政听到远藤喜右卫门的计划后也表示这都是道三玩剩下的,信长第一次都没上当,还能上第二次的当?结果远藤喜右卫门自信的表示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信长有足利义昭在手,人也容易飘,难保他不会自投罗网,再说信长也不定敢来。 很多人脑海里都有很好的计划,而且想的天马行空,但是付诸于实践之后,就会发现为什么猪肉十几块钱一斤,炒肉十几块钱一碗。计划到底是计划,远藤喜右卫门这人经常都有挺好的计划,但是几乎无一例外都没成功,这种人说起事来一套一套,做起事来一愣一愣,那哪里行。 信长收到来信,立马就回复一定到,绝对不鸽的那种。信长的这种大胆举动让远藤喜右卫门十分高兴,在他看来信长果然是飘了。 八月二十日,信长进入北近江,在到达小谷城之前,浅井长政亲自在前面的擂钵岭迎接他,在这里远藤喜右卫门埋伏在岭中的五百士兵也全部就位。 在擂钵岭等待着的远藤喜右卫门猜想着信长会带多少人,会不会又像正德寺那次一样带上千人的队伍,想到这里他又轻蔑的一笑:就是上千人来也是白搭,他的手下游走于擂钵岭中,就算打不过全部信长的士兵,专杀信长还是足够的。 擂钵岭的枫叶漫山遍野,初秋时节,带着阵阵凉爽的秋风,信长的队伍渐渐出现在岭下,这时已经是午后一时。 当远藤喜右卫门看到姗姗来迟的信长时,他发现这哥们完全一副游山玩水的打扮,不带盔甲也不配宝刀,跟着他的也才一百多人,而且也完全一致的打扮。 织田旅行团参见! “哟!这就是我的妹夫呀,你怎么穿的那么麻烦?”信长一看到全副武装的浅井长政就笑着摆手招呼道。 “啊……真是抱歉,”浅井长政不好意思的说:“毕竟近江目前还在战时,所以我认为您也会这样来的,真是抱歉了!” 看着这位妹夫如此的实诚,信长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随后他们便在擂鼓岭聊开了。 “原来如此,为了报答义辉公的恩情而辅助义昭公上洛,您的忠心真是天地可鉴呀!”此时,浅井长政已经听了信长关于上洛的解释。 “没错!我此次来就是特地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信长笑着说:“毕竟很多人还认为我是想做平清盛那样的人呢!” 说到这里,信长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远藤喜右卫门。 “老实说我的家臣里面也有不少人这样认为,不过相信信长殿下的解释能让他们放下心来!”浅井长政开心的说。信长果然没有野心,他就是单纯的忠心,这让浅井长政感到放心(咋还押上韵了)。 “我好久没看到阿市了,走吧,让我们去小谷城吧!”信长笑着说。 “好的!”浅井长政也笑着回复:“阿市老是和我提起您呢!” 听到信长即将动身,远藤喜右卫门连忙想提醒他的暗杀部队搞事,就在这时,他听到信长的叫喊声。 “右卫门!”信长朝远藤喜右卫门说道:“还请你陪同你家主君一起先走!” “啊?为何呢?”远藤喜右卫门一下子慌乱起来:“我应该是陪同您前去的呀!” “我不需要你的陪同。”信长冷冷的说:“你还是陪你家主君去吧!” 看到信长如此坚决,远藤喜右卫门没辙,只能跟着浅井长政先行进入小谷城,他的暗杀士兵们失去领导后,也不知道杀还是不杀,这场刺杀行动就这样不了了之。 前往小谷城的途中,远藤喜右卫门不停的想着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浅井长政的训斥。 “你可真是让我丢脸啊右卫门!”浅井长政愤愤的说:“拜你所赐我又欠了信长一个人情。” “啊主君!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些岭上的伏兵是你安排的吧!你以为信长会不知道吗?就连我都能隐约看到些人影,你这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 “抱歉主君!”远藤喜右卫门回道:“这事应该先给您说的。” “拉倒吧!”浅井长政叹了口气:“你现在替我父亲做事,喜欢先斩后奏了不是么?” 说完,远藤喜右卫门立马平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表示自己知错了,下次还敢(这句没说)。 当天晚上他们吃过酒宴之后,信长便看到了市姬,她的脸色红润,看起来在浅井家过的不错。 “阿市!看到你们夫妇恩爱,实在是让我开心。”信长一晚上都不断的这样说道。 市姬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浅井长政,随后默默的低着头,整个晚上都微笑着。 之后,信长一行便在附近的成菩提寺休息。 信长前脚刚走,远藤喜右卫门便带着他白天的暗杀部队出发了,这位老兄白天被信长摆了一道之后,决定执行b计划,在寺庙里送信长上西天。 就这种不折不挠坚持不懈搞事情的毅力来讲,远藤喜右卫门还是很让人佩服的。 顺便一提,b计划是临时想的,因为信长只有一百多人,看上去实在是太容易讨取了。 然而当远藤喜右卫门带着荷枪实弹的部队来到成菩提寺前时,他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五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都围在火堆前烤火,场面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本来是想趁信长人少送他上天的,这下好了,谁上天倒不一定了。 远藤喜右卫门的额头不断浸出冷汗,这帮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们手里全部拿着长矛,和白天信长那一批观光团明显不是一个画风。 “来者何人!”此时,一位织田家将领发现了这帮人,他大声的开口问道。 “我是长政大人的家臣远藤喜右卫门,特地来护卫信长殿下的安全!”这种状况下,远藤喜右卫门只能就坡下驴。 “原来如此!我是信长大人的家臣蜂须正胜!这里有我们护卫就行了,谢谢长政大人的好意!”原来此人便是蜂须小六,之前野武士的首领。 那么,这里有这么多人也就不奇怪了。 远藤喜右卫门不断的打着哈哈,说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忠心,一路辛苦了,累不累渴不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逃离成菩提寺。 连续两次暗杀计划失败,回到家的远藤喜右卫门惊魂未定,解散完刺客部队之后,这位老兄连忙睡下了,这一天真让人害怕。 就这样,北近江的浅井家也暂时被信长安定,接下来的就是要处理南近江的那对父子了。 第41章 织田信长之卷 (六角家的自信) 信长安然无恙的从北近江回来的时候,时间是这年的八月下旬,自从足利义昭来到岐阜已经一个月了。 实际上,这一个月信长已经做了不少事,光是安定浅井家和朝仓家就费了不少劲。就连细川藤孝也觉得,信长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谈上洛的事。 没想到这时信长却告诉他: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休息的。 岐阜城的千叠台上,信长又开始了他的下一步部署,此时坐在信长面前的正是细川藤孝。 “细川先生!”信长大声的说道:“我想我们这就解决六角父子的事情吧!” “啊,这么着急吗?”细川藤孝听到这话张着嘴巴惊讶的问道。在他看来,一个月的时间信长便解决了浅井朝仓两家,上个月又同武田松平修好,实在是该歇息一下。 “什么意思?你好像不乐意?”信长笑着说:“让义昭公早日返回京都不是更好吗?” “没……也不是,好吧……”细川藤孝支支吾吾的说,感觉像是还没适应信长这种雷厉风行做事的主君。 “既然浅井家已经安定了,我就从北近江出兵吧!”信长说道:“如果南江州的六角父子能主动让路,我也不需要让军队出动了,下个月你和夕庵和尚一起跑一趟,探探他们的口风吧!” “好的主君!”细川藤孝自信的说:“我一定让六角父子安心的让出一条道路。” 本来信长是很想这个月就开始进军的,但是调遣军队,准备粮草这些事都需要充足的时间,因此这个八月他必须清楚自己能点起多少士兵,也就是所谓的上洛准备,要知道今川义元可是准备了差不多九个月。 而雷厉风行的信长只用一个月就准备好了,九月初,他一共组织起一只两万八千人的军队,这是一股任何大名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在信长整备好兵马钱粮的时候,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也正式收到了出使通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六角父子降服,和之前今川义元上洛要降服信长的意义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那时候今川义元可没给过信长降服的机会。 这时让我们打开霓虹地图,把目光聚集到上洛路线上面:南近江的六角家和北伊势的神户家历来都处于扼住东边大名上洛的咽喉要道,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只要不是坐船,从陆路要想从东边过来上洛,这两处都是必经之地。 此时的六角家督是六角义弼,他就镇守于四百年的坚城观音寺城中,而他的父亲六角承祯则居住在不远的箕作城(隔着十八条街),他们手里拥有十八座城池,其中最坚固的便是蒲生贤秀的日野城。 因此用打的话,必须要占领观音寺城,箕作城,日野城这三座最关键的城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要打起来还是挺费钱的。 能不花钱,就不要花。-织田信长 永禄十一年(1568年)九月十二日,细川藤孝带着信长的过路申请来到了箕作城,首先会见了六角承祯。 在细川藤孝看来,父亲应该比儿子聪明,看得清时务,六角义弼毕竟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脾气万一上来了说不定会影响谈判效果。 六角承祯此时已经将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接到了会议室,因为他们说是代表公方先生来的。 “什么啊?你们是新公方的使者啊?”六角承祯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使,他不时的用手拉着耳朵。 “是的!我们是代表阿波公方义昭公而来!”细川藤孝十分客气的说道。 “你说这话好奇怪呀!我听说松永先生他们已经从柳营把义荣公接过来当了阿波公方,怎么岐阜城也有一位阿波公方呢?”六角承祯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话,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对视了一眼,得出结论:这老兄在装疯卖傻。 如此看来,六角承祯应该已经收取了义荣的好处,要和义昭对着干了。 较真的细川藤孝反复解释足利义昭做将军的政权合理性,顺便批判了下足利义荣的政权无理性,但说了半天六角承祯依然不认同足利义昭,他还不怀好意的表示,他已经和足利义荣接过头。 意思嘛,自然是双方彼此承认了。 “入道先生!尽管你不承认义昭公,但是我想请你记住,就在今天,信长的两万八千人军队已经进入北江州!”细川藤孝严厉的说道:“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呢?” 所谓先礼后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细川藤孝这一套用的还算不错。 “哈哈哈!信长他能组织起两万八千人的军队?”六角承祯哈哈大笑:“那我打个招呼,松永先生说不定会从京都给我派来十万大军呢!” …… 六角承祯只是单纯的不信信长会拿的出这么多兵力,他还在这里开玩笑呢,当然他也以为细川藤孝在开玩笑。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信长开玩笑。此时的信长确实已经带着木下藤吉郎和柴田胜家等人到达北近江,他的手里也确实有两万八千人。 可六角承祯压根不信,他还以为这是信长惯用的伎俩,要是他上当了才是真傻了。看着六角承祯这样的态度,细川藤孝准备让他好好的知晓个中利害,这时候他的衣袖却突然被夕庵和尚牵起来。 “走吧!细川先生,他们好像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多说无益。”一直低头不语的夕庵和尚这样说。 “哈哈哈,没错!”六角承祯笑着说:“我们坚定不移的支持义荣公,顺便你们可以告诉信长,如果他也想支持义荣公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 随后六角承祯又开始哈哈大笑,在这样这样狂妄的笑声中,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离开了箕作城,前往六角义弼的观音寺城。 “哎,我还以为入道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定能认清时务。” 一路上,细川藤孝都唉声叹气的说道。 离开箕作城之后,没走多远他们就来到了观音寺城,这是南近江的国都,一进入这座城,细川藤孝就看到来来去去的将领们都全副武装,完全像是在战时一样。 看到这样的场景,细川藤孝连忙告诉守城的士兵,他们是公方先生的使者,要求见六角义弼。 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带到观音寺城的一间大房子里,在正中坐着的便是年轻的家督六角义弼,而分列在两边的都是南近江十八城的将领,其中也有日野城的城主蒲生贤秀,他们都穿着盔甲。 看来,他们已经收到信长进入北近江的消息,正准备“迎接”信长。 “细川先生!您现在是代表谁来呢?”蒲生贤秀倒是先开口了。 “老夫当然是代表义昭公了。” “不对吧,您不是代表信长而来吗?”蒲生贤秀打趣道。 随后这些六角将领们都哈哈大笑。 “无礼!”坐在上面的六角义弼制止了他们说道:“细川先生,您来到此地有何见教呢?” 看到六角义弼这样有礼貌,细川藤孝仿佛一下子又看到了希望。 “观音寺殿下!信长他这次只是为了拥立阿波公方回到京都,绝对没有和六角家为敌的意思!”细川藤孝解释道:“如今他已经到了北江州,最迟明天就能到南江州,事不宜迟,还请您和您的家臣们谨慎考虑,快速决断!”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细川藤孝也不愿意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争论了。 “请您为南江州的百姓考虑,谨慎的做出决定。”一旁的夕庵和尚也这样强调。 “原来如此,请你们两位退下吧,我和我的家臣们考虑一下再做答复。”六角义弼靠在座椅上这样说着。 既然对方愿意考虑,细川藤孝他们俩也老老实实的退下,在隔壁房间等待着六角义弼的回复。 这种感觉,就像等成绩,填志愿一般,细川藤孝的心一直砰砰跳着。 走之前,他可是和信长打过包票,一定让六角父子给信长让路,避免无谓的争斗,然而等他来到南近江,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六角父子已经做好作战准备,他们的倚仗正是松永久秀等人的支持和南近江的那十八座坚城。 不一会,蒲生贤秀就把他们叫了出来,这时候会议室已经空无一人。 “观音寺殿下呢?!”夕庵和尚问道。 “我们的主君已经下去布置城防了!”蒲生贤秀笑着说。 这也就意味着,六角父子都准备和信长作对了。 “啊!你们真要南近江生灵涂炭吗?”夕庵和尚痛心的说。 “哈哈哈,您说这话可真是莫名其妙呀!我们手里可是有十八座坚城那!”蒲生贤秀笑着说:“永正以前,大内义兴集合了九州、四国、山阴、山阳等二十多国将士攻入京师,打倒足利义植。而我们的家主佐佐木家则以一家的军力辅助将军义澄公,我们有过这种先例,难道你忘了吗?!” 霸气侧漏,找打。现在蒲生贤秀这样的态度,真的很想让人上去抽他。 “今时不同往日了!做决定要慎重啊!”夕庵和尚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能够回心转意,避免百姓白白牺牲。 他的潜台词也表达了自从浅井长政上台之后六角家不断式微的事实。 “您不要开玩笑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君臣商定后的结果。”蒲生贤秀依然坚定。 “走吧走吧!我算是知道了,六角家已经决心要与信长作对了。”这一次,换成细川藤孝拉着夕庵和尚的衣袖了。 说完他们头也不回的走出观音寺城,前往北近江与信长汇合,在他们的后面他们能听见观音寺城士兵的叫骂声: “秃子!走快点吧!快去告诉信长让他早点投降咯!” “哈哈哈!他们真是两个大白痴呀!” “快些滚出江州!不然我们就要戳断你们的脊梁骨啦!” 第42章 织田信长之卷 (嚣张的代价) 在细川藤孝去说服六角家的同一天,也就是永禄十一年(1568年)九月十二日,信长就率领两万八千人的织田家军队渡过爱智川,在南近江的国界线上虎视眈眈。 老实说他对于六角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不然也不会派细川藤孝出使了,然而他一直等到中午吃完午饭,也没有看到细川藤孝过来报告。 信长产生了不好的感觉:六角父子是不是已经决定和足利义荣一路走到黑了。 “要是细川他们下午三点还不回来的话,我们就在川原放火,对六角家宣战。”信长在本阵这样对着身边的将领说道。 这次跟着他一起出征的有柴田胜家,佐佐成政,木下藤吉郎,丹羽长秀,前田利家,明智光秀,森可成等诸多熟悉面孔,他们听了信长的吩咐后,便进行着进军川原的准备工作去了。 又吹了三个小时的冷风之后,别说使者了,就连过来打招呼的礼者都没有,信长决定不等了,马上对六角家开战。 要是六角家愿意降服早就派使者来了,信长等到现在也就是图个奇迹,毕竟谁愿意浪费兵力呢。 别怪我信长不是人,实在是你自己要当敌人。 很快,川原的房屋全部燃起了大火,在箕作城的六角承祯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最可怜的是成为他们争斗牺牲品的川原百姓,由于很多百姓还不知道具体要和信长搞基还是搞事,都没来得及搬家,这场大火也将来不及走的人烧成灰烬。 川原大火从下午开始放,到晚上火势也没有消减,其将川原的所有民宿夷为平地。从观音寺城离开前往川原汇合的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一路走来,看到的尽都是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百姓,他们正是从川原逃难过来的。 “你们这是从川原过来的吗?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夕庵和尚拉住一个逃难的女子问道。 “信长他在川原放火,对我们宣战啦!我看你们也快跑吧,别去川原了!”那名逃难的女子一把挣开夕庵和尚的手,惊恐的逃向观音寺城方向。 “没想到主君已经开始行动了!”夕庵和尚十分震惊。 “对啊!他还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谈判情况就放火,这……”细川藤孝困惑起来。 自己的调查报告还没写完,信长就去给别人教室炸了。 他们连忙抓紧时间赶路,为了解除心中的困惑,一路上他们也不敢休息,终于在晚上八点左右到了信长的面前。 此时信长正坐在本阵里等着他们回来。 “你们可真是让我好等啊!”信长看上去有些生气:“本来你们在下午就该到了,结果磨蹭到晚上才来!” 要不是您在川原放火,别人能挨到现在? “真是抱歉,不过主君呐!”细川藤孝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为何您还不等我们的报告便对六角家用兵了呢?” “是呀!万一六角家愿意降服,这不是打了自己人嘛?”一旁的夕庵和尚也补充道。 “听着!你们本应该在下午就来汇报的,如果六角家愿意降服,那使者早就到我这里了。”信长解释道:“就算使者来不及到我这里,你们俩也该回来了,之所以你们下午还不到,不就是被六角父子给拒绝了嘛!我有说错吗?” 听到信长的分析后,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低下了头,信长说的的确没错,六角家确实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不但如此,六角承祯还表示自己已经改姓张了,嚣张的张。 “哈哈哈!原来六角承祯叫我也投靠足利义荣吗?!”信长听了细川藤孝的汇报后笑着说:“他还在依赖傀儡一般的将军呀,真是可悲的人!” 在下面的细川藤孝听了这句话,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这种人还是要痛打一顿才能长点记性,我就给他看看我信长的手段吧!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信长这样吩咐。 忙活了一天了确实挺累的,细川藤孝和夕庵和尚很快离开了中军帐,准备休息。 “睡吧睡吧!明天恐怕会有一场恶战呐!”闭上眼睛之前,细川藤孝口中喃喃自语,也许是今天走了太多路程的原因,他沾枕头就睡着了。 深夜时分,细川藤孝听到一阵兵马的骚动声,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估计是去攻打六角父子的军队正在行军,但是一会儿森可成的儿子森长可就跑过来告诉他,可以换个地方睡了。 “去哪儿睡?”细川藤孝揉着惺忪的双眼说道。 “当然是去箕作城,主君已经攻下箕作城了!”森长可乖巧的说道。 什么?箕作城被信长占领了?细川藤孝全身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上午他还在箕作城看到六角承祯对于自己的城池很是自信,没想到晚上就已经被信长攻破了。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天呐!主君的速度真是很快呀。”细川藤孝边整理衣服边赞叹道。 “是的,主君恐怕明日就能攻下观音寺城了。”森长可回道。 细川藤孝穿好衣服后飞身上马,等到他深夜再次来到箕作城的时候,果然发现其城门洞开,织田家的旗帜已经矗立在城墙之上。 一想到白天还对他夸耀的六角承祯,细川藤孝就非常想笑,他心满意足的在箕作城继续补觉了。 六角承祯不是那么自信吗?咋能把箕作城给丢了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天晚上,六角承祯还在呼呼睡大觉的时候,信长的部队便偷偷来到箕作城,他们出其不意的发动猛攻,由于箕作城的守城士兵还以为明天才开始大战,不一会儿,箕作城就失守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一点技术含量都没,信长就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睡觉了,砍人。 当天深夜,六角承祯老爷子放弃了睡觉的生理需求转而开始进行砍人的体育锻炼,他让自己手下大将吉田出云带领三千士兵和信长在箕作城附近鏖战,而他自己则逃到观音寺城避难。 不过,失去了箕作城的观音寺城又能守多久呢? 在观音寺城惊魂甫定的六角承祯悔不当初,他小看了织田信长,白天面对细川藤孝的劝降时他还不以为意,结果晚上自己就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著名的表演艺术家白客就说过一句名言:“你说你装什么逼呢?”用到六角承祯的头上实在是非常合适的。 九月十三日,吉田出云的三千士兵败逃箕作城,和田山城也被明智光秀攻破,这样的情况下,观音寺城已成孤城,六角父子最终出逃石部城,将国都观音寺城拱手送给了信长。 这时,离六角承祯装逼的时候还没有超过四十八小时,他就已经失去南近江三分之一的城池,重要的是这三分之一的城池的地位都十分重要。之前也说过,南近江最重要的城池便是观音寺城,箕作城,日野城三座。 人世间的大起大落就是这么戏剧,上一章还在嚣张的六角承祯,这一章彻底没了脾气。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座城了,那就是蒲生贤秀的日野城,只要占领了日野城,剩下的城池都不足为虑了,它就相当于伊势的桑名城一样,控制了它等于控制了上洛交通枢纽。 希望你还记得:六角承祯在箕作城装逼的时候,蒲生贤秀也在观音寺城装逼。等真正的织田家大军杀到的时候,蒲生贤秀开始在日野城装孙子。 日野城处于观音寺城的前方,信长等于是越过他的城池攻打了观音寺城,这让蒲生贤秀不得不想:难道信长舍不得打我?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攻下观音寺城之后,很快信长便调转马头,来料理日野城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打的太快了一时忘记你们了,方便的话可以把头伸出来吗?” 蒲生贤秀不愿意伸头,他采取了坚守不出的策略。 然而坚守不出要是有用,观音寺城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就沦陷了,在日野城里,蒲生贤秀和他父亲蒲生定秀和儿子鹤千代瑟瑟发抖。 这就是嚣张的代价。看着城外不断集结的织田家军队,蒲生贤秀已经做好了切腹的准备。 但他的儿子蒲生鹤千代还不想死,他甚至还想娶信长的女儿。 接下来,请欣赏蒲生鹤千代(蒲生氏乡)的表演。 第43章 织田信长之卷 (凤之子) 信长不是不打日野城,他是准备打完了观音寺城,再劝降日野城的蒲生贤秀。 作为一个有商业头脑的人才,能省钱的地方他尽量省钱,不能省的地方他尽量让别人花钱。从一开始,他就这样打算了。 伴着初秋时节萧瑟清冷的秋风,信长的使者来到了日野城,蒲生贤秀的家臣们不敢怠慢,连忙跑进本丸向蒲生贤秀汇报。 “来的人是谁?”蒲生贤秀关切的问道。 “是神户藏人先生和前田利家先生。” 这个神户藏人就是蒲生贤秀的女婿,他还有个身份是信长三儿子织田信孝的爸爸(过继的),而前田利家我们都很熟悉了,就是给信长牵马的那位犬千代。 既然是女婿来做使者,估计消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蒲生贤秀赶紧打开大门,将那亲人迎进来。 一见面,蒲生贤秀就和女婿聊开了,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一直过的多不容易(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等等。 这时候神户藏人拿出了劝降书,名义上虽然是足利义昭写的,但是个人都知道是信长找的枪手写的。 “这次我仰借织田尾张守讨伐逆臣三好、松永,在前往上洛的途中,你们的主家佐佐木承祯父子按理应当协助我方,不料他却违背我的意思,与我方抗战,如今已由织田尾张守加以讨伐,并且取得他们的城池。顾及蒲生家素为南江州颇有名望的大家,因而特加宽宥,不再追究你们与主家抗命之罪,希望你们现在立即转而协助上洛军为荷!” 落款:足利义昭。 看到这样的内容,蒲生贤秀并没有马上接受,而是表示要和家臣们开个会。 神户藏人说您慢慢开,我就坐在外面等,随后蒲生贤秀从神户藏人手里接过劝降状,立马将劝降状拿到里屋和家臣们开始商讨了。 在投不投降这个问题上,家臣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投降。因为反对投降的人只有蒲生贤秀的父亲蒲生定秀,这位贵族老爷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本了,还是颜面重要。但是其他人就不干了,您老寿星吃砒霜可别拉我们下水,我们是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但是,投降了信长就不会杀我们了吗?”这时候蒲生贤秀抛出了这个他一直担忧的问题。毕竟自己还是六角父子的家臣,万一信长给来个秋后算账,那还不如现在死了好。 “我们的主君都败逃了,还忠心什么?” “先答应了,然后伺机而动。” 还伺机而动,说白了就是当墙头草,面对家臣们七嘴八舌的建议,蒲生贤秀的头都大了。 “请大家放心,信长他断然不会那样做。” 这时候一个稚嫩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说这话的是蒲生贤秀的儿子蒲生鹤千代,时年十三岁的他头发还梳着刘海,安安静静的站在家臣们的后面,默默的注视着这场决定家族命运的大会。 “鹤千代!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蒲生贤秀大声的问道,作为远近闻名的“凤之子”,他对鹤千代的智商放一百个心。 蒲生鹤千代走到他父亲的面前,随后扫视了周围的家臣一眼,用他还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各位!信长如果不想留我们蒲生家,他的劝降状就不会是用将军的名义写了!请你们好好想一下,如果他要是真打算灭了我们,为何不以自己的名义写劝降书呢?之所以还用公方先生的称谓,正显示出了他照顾了我们的感受呀!” 说到这里,蒲生贤秀他们才明白:信长用义昭的劝降书不仅仅是为了装逼,实际上对他来说装逼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他想表达自己对于蒲生家的善意,然而这一点却被他们忽略了。 看着大家都沉默不语,蒲生鹤千代一把拿过蒲生贤秀手里的劝降书,朝外面走去。 “神户先生,我们蒲生家愿意接受公方先生的好意!” 里面开会的一帮人这才反应过来,蒲生鹤千代已经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好!好啊!”神户藏人看着这个才十三岁的少年赞叹道:“你可真不愧为凤之子呀!” 里面磨磨蹭蹭都没有开出个什么结果,但是鹤千代一出手,立马就定了大局。 就这样,蒲生家向信长降服。 观音寺城里的信长听说了这件事后对这个鹤千代十分感兴趣,在降服仪式上,他看到了这个“凤之子”,他就跪在蒲生贤秀的身后。 “起来吧!蒲生家是江州名家,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了!”信长坐在正上方这样指示道。 “是!”蒲生贤秀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次真是很对不起,从此以后我们蒲生家愿意协助织田先生上洛之举,为义昭公而奔走!” 表完忠心后,信长一直看着蒲生鹤千代,他的眼神和看森长可的眼神一样,像是发现了宝物一般闪闪发亮。 “你就是蒲生鹤千代吧!” “是的!”蒲生鹤千代的声音稚嫩而清晰。 “我听说了,这次是你力劝你父亲降服的。”信长一点没有在乎下面蒲生贤秀的感受。 “没错!我告诉我的父亲,信长大人忠义无双,是一位可以追随的主君!” “哈哈哈,鹤千代啊,你说话还真是让人舒服,我要好好的赏赐你!”信长笑着说:“不过你要是以为我是听了你的话而赏赐你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听着!这是为了你对我上洛做出的贡献才特许给你的。” “是!” “你想要什么?”信长还没有想好要赏赐什么东西。 或者说想好了,但他想测试一下这个十三岁小孩子的气量。 “我想迎娶您的一位女儿!”蒲生鹤千代十分大声,在观音寺城的这间大房子里,他的声音清楚的传到每一个在场的人耳中。 旁边的蒲生贤秀脸一下子阴了下来,因为他们毕竟是来投降的,不是来提亲的,信长的女儿怎么可能下嫁给他们家。 除了松平家(德姬)其他大名之家纷纷表示信长的女儿是抢手货好嘛。 “哦?你为何想娶我的女儿呢?” “因为您现在需要一个能帮忙看住南江州的人,那个人就是我。” “哈哈哈!”信长又大笑了:“鹤千代啊!你说你要帮我看住南江州吗?你才十三岁呀!” “年龄不是问题,”蒲生鹤千代认真的说:“我相信我能成为您的好女婿!比起北江州的浅井长政,果然还是要自己家里的人才更加放心吧!” “无礼!”一旁战战兢兢的蒲生贤秀大声喝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给我安静点。” “诶!”信长笑着说:“蒲生先生你就不要这样说了,我觉得鹤千代还真是有想法啊!” 由于蒲生贤秀还认为信长是个无礼的人,笑完之后就要收拾人,所以他也连忙道歉,什么家教不好,没进过城,说话太吊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就跟你学的)。 “没事没事,”信长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鹤千代的身上,在他看来这个胆敢娶他女儿的小家伙身上蕴藏了无尽的力量。 对于信长来说,他本来也要考虑南江州三城的守卫问题,一开始他也打算让蒲生家来办这件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要搭上一位女儿,照他的想法就是免费让蒲生家为他做事他们也不敢抱怨。 给不给女儿,这是一个问题,因为浓姬不能生育,女儿对于信长来说甚至比黄金更为贵重。 “哈哈,鹤千代,虽然你确实能为我守卫南近江,可是你到底只有十三岁呀!”信长考虑了一分钟这样回道:“等你年龄再大一点的话,咱们再来讨论公主的事情好吗?” 拉倒吧,等蒲生鹤千代一大,您老人家把上洛这条路都走的不能再熟了,还女儿呢!这就是信长既不想花钱又不想花女儿想出的权宜之计,大家毕竟都在这间屋子看着呢。 “不行!您一定要将女儿嫁给我,我已经调查过了,您的女儿冬姬已经九岁了,您就把她许配给我吧!”蒲生鹤千代不依不饶。 信长真的有点惊讶了,这个孩子未免也太胆大了,不仅如此他连自己女儿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虽然就算把鹤千代和冬姬用502胶水沾上都不会发生啥关系,但名花若是有主也不能再嫁了。 “鹤千代呀!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信长略有泄气的说道。 这时候蒲生贤秀到底是慌了,他连忙向信长赔礼道歉,表示自己孩子今天出门没吃药,回家就收拾他,不是,照顾他。 “鹤千代!假如我把冬姬许配给你,我能得到什么呢?”信长突然好像有了松口的意思。 “您将冬姬许配给我之后,便可渡过湖水安心上洛!”蒲生鹤千代一针见血的说道:“只要我迎娶了您的女儿,南江州剩下的十多座城池也定会相继臣服,这样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样的话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来,的确让人感到害怕,看来孙权当年去荆州说服刘表的故事也不是没可能的,古人诚不欺我。 “好!我就将冬姬许配给你,你们蒲生家一定要为我守好南江州啊!”信长斩钉截铁的说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是!”蒲生鹤千代的回复也坚定有力。 “哈哈哈!”信长又看着蒲生贤秀大笑着说道:“您可真是有一位“凤之子”呀!” “没……他年龄还小不懂事,如果有得罪的话……”蒲生贤秀依旧小心翼翼。 估计他是认为娶了信长的女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没事!蒲生先生,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冬姬呀!”信长微笑着说。 冬姬=和信长的关系,这点大家都是清楚的。 就这样,信长只花了两天的时间不仅取得了观音寺城,还捡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婿。把女儿嫁过去等于血赚,把蒲生鹤千代拉过来做女婿也等于血赚。问题来了:都赚了,谁亏了?答案当然是六角承祯亏了,六角承祯亏的裤子都没了。 果不其然,在蒲生家降服信长之后,剩下的南近江的十多座坚城也相继投降,不到半个月,信长就已让南江州彻底臣服。 树倒猢狲散,谁强谁是哥。 处理完南近江过后,信长的下一站就是京都了,松永久秀等小老弟们,你们慌不慌呀? 第44章 织田信长之卷 (应有的约束) 信长只花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平定了南近江,这是让松永久秀等人万万没想到的。 本来他们还想等信长在观音寺城啃点砖头,他们再慢慢集结部队到南近江去打场大会战,没想到六角父子一点不办事,很快就把家丢了。 这也就意味着京都完全暴露在信长军队的铁蹄之下,他们已经没办法守住京都。 此时的信长在接受到松平元康和浅井长政的援军之后,军队人数已经达到了三万三千多人,如此庞大的兵力就安置在京都的门口,任谁看了都要发抖。 仔细分析了局势后松永久秀等人决定,把京都送给信长。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重点是第二步:只要信长一进入京都,他们再攻打京都信长的部队将他们驱逐出去,自己就可以重新入主京都了。 也就是先把京都打开,把信长放进去让他腐坏变质,再把京都打开送他上西天这样一个攻略。 松永久秀自信的认为:京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人变得堕落,乏力,毫无精神(确定这里是京都不是东京),信长只要进来,军队的战斗力就会直线下降。 历来入主京都的部队,基本都会被繁华的京都所腐蚀,他们强奸女人,抢夺财物,火烧民房,可以说进了京都的部队都是一群拆迁队,能带走的绝不留下。只要信长的部队干了这样的事,那一定会被京都人民唾弃,到时候他们再来“伸张大义”一定会事半功倍。出于这种考虑,松永久秀让三好彦次郎率领三千士兵在富田普门寺城保护足利义荣的安全,而他本人则回到信贵山城整备军队,以逸待劳。 松永久秀不会想到,无形之中他还做了件善事,因为若是他将部队留在京都的话,势必和信长有一场恶战,到时候应仁之乱重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来说他还是有贡献的,尽管他本人并不是这个出发点。 当南近江的六角父子还坚挺的时候,上洛看上去是那样遥不可及,当他们败逃的时候,上洛顿时变得简单起来。 九月二十一日,信长渡过琵琶湖,将足利义昭接到三井寺,这位大哥在光净院里和信长谈天说地,当然也对他表达了感谢,因为到了三井寺就意味着,自己上洛已经板上钉钉。 永禄十一年(1568年)九月二十六日,信长和义昭带领部队堂而皇之的进入京都。 在信长三十五岁之时,他终于完成上洛之举,平手政秀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当晚,信长住在东福寺,义昭下榻清水寺,这一晚上京都的街道悄无声息,人们战战兢兢的猜想这一位京都的新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四百年来,控制京都的一直都是近江势力和新兴势力例如松永久秀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自然也把信长和他们归结为一类。 “我看啊,这种安静还真是吓人呐!” “听说那个织田尾张守小时候就有暴力倾向啊?” “不会吧,那他这次上洛会烧掉什么呢?!真是让人担心!” 自从信长上洛的那天起,这样的担心就深植于京都人民的心中,他们已经被木曾义仲搞出阴影了。 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京都居然没有发生士兵们纵火抢掠的暴行,也没有发生强奸女人的劣迹,人们都把窗户打开激动的谈论道: “好像并没有发生暴行呀!” “是啊是啊!搞不好这是一位十分伟大的大名呀!” “我听说他给他的部队下令:严禁抢夺财物,违令者斩首呢!” “哇!我都想去东福寺看看这位织田大名到底长什么样了!” 人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这几天信长部队的行为:他们用自己的钱购买京都的货物,遵守京都的礼仪规范,同时他们还开始清理京都道路上的死尸。 八年前当信长来会见足利义辉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清理京都战后残留的尸首的事情,这件事足利义辉终究是没做,到最后还是得信长自己来。 就这样,两天之内,京都的街道变得干净整洁,在东福寺求见信长的人排起了长龙,那些出逃的贵族不少也重新回到京都。 对于信长来说搞城市建设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只要看看清洲城就知道信长的手段了,对于一个城市怎样才能促进它的发展,信长能做到心中有数。 东福寺求见的人越来越多,坐在会见室的信长不厌其烦的接见他们,有的人是贵族拿着礼物表示感谢,有的还只是平民空手而来表示感谢,信长都一视同仁。 “下一位,连歌名人-绍巴先生!” 就在这时,信长会见了连歌达人绍巴,由于此人连歌写的好,和京都上流社会的接触也非常多。 当时的贵族为了附庸风雅(俗称装逼),经常聚在一起搞连歌大会,类似于中国的诗词大会,他们中有的人水平不够,就让绍巴帮忙提前写好拿给他们,后来绍巴的名气越来越大,连松永久秀都接见了他和他成为了基友。 信长当然也知道他和松永久秀的关系。 “恭喜您呀!”绍巴一坐在信长的面前就开口祝贺。 “听说你之前在近卫家学习和歌啊!”信长夸耀道:“那么你的文学素养应该很高了,不好意思我的文化水平实在是不怎么高呀!哈哈哈!” “您可别这么说啦!”绍巴回道:“我那都是虚名,比起您上洛大举可差的远勒!” 我就不知道,这两个有什么好比的。 “哈哈哈哈!”信长大笑着说:“那你评价一下这次上洛之举吧!” “信长大人的上洛速度之快几乎无人能比!”绍巴赞叹道:“而且您还约束部下的行为,帮助京都的发展,实在是豪杰中的豪杰!” 这种奉承话听多了,信长都有抗体了,因此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绍巴把手上的白扇子给他。 看样子,信长是想要作连歌了。 “嗨呀!原来您在谦虚呀!”绍巴笑着说:“想必您一定和十兵卫经常作连歌吧!” “十兵卫?哪个十兵卫?” “就是明智十兵卫光秀呀!” “哦哦,原来你们认识……也对,秃子就喜欢搞这些玩意。好了,你快把扇子拿给我吧!” 说完,信长便接过绍巴的白纸扇,在上面写上了一句连歌: 喜得两扇永相伴 信长 两把扇子在日语中和“日本”发音相同,信长这句话其中蕴含的豪情壮志十分明显了。 看着信长这样的连歌,绍巴也即兴写下一句迎合信长: 手摇千代万代扇 绍巴 然后他恭恭敬敬的把扇子递给信长。 喜得两扇永相伴,手摇千代万代扇。 在我们国人看来这连歌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就信长的水平和即兴的前提下,这两句还是能接受的,它表达了信长想统一霓虹的雄心壮志和绍巴的祝愿。 看到信长微笑着对着扇子点头,绍巴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即兴之作还是能糊弄信长的。 说着他就准备起身告辞,没想到这时候信长却叫住了他。 “绍巴先生!请你等一下!”信长把刚才的扇子递给他然后说道:“请你把这扇子带给信贵山城的松永久秀吧!” “啊?!这是什么意思呢?”绍巴惊恐的问道。 “听着!松永久秀想让我在京都自绝于天下,那他可就看错我了。”信长笑着说:“不管你是为何而来,请你把扇子拿到信贵山城告诉他你的所见所闻。” “信长大人!在下并不是松永久秀的密探呀!”绍巴平伏在地板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也没说你是他的密探呀!”信长笑着说:“我只是让你把扇子拿给他,你和他关系不错,他应该不会拒绝你的会面吧!如果我要是派遣使者的话,说不定使者都进不了信贵山城的大门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绍巴口中自语。 原来信长只是让自己出使,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思啊! 说完,绍巴恭恭敬敬的接过写有连歌的白扇,离开东福寺前往大和的信贵山城去了。 看着绍巴离去的背影,信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吩咐下人们今天不再接待客人了。 夜晚的东福寺已经没有白天那样嘈杂,围在东福寺的部队通宵达旦的保护信长的安全,在京都柔软的床铺上,信长想着远方岐阜的浓姬,沉沉的睡着了。 第45章 织田信长之卷 (平定近畿) 信长的军队纪律严明,给京都人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当信贵山城的松永久秀听到这样的报告之时,他也不得不对信长竖起了大拇指。 很多大名在上洛之前还能约束自己部下的行为,比如今川义元。但是一进入京都,这帮人压抑已久的情感就要宣泄出来,而往往大名在取得京都后并不会约束他们部下的行为。 什么强奸女人这种事都是司空见惯,信长的部队当然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信长无一例外的将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士兵吊打(吊在树上打),通过这样近乎于严苛的手段,信长得以在京都站稳脚跟。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呀!世人说话都容易,但是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信贵山城的松永久秀听到绍巴的汇报后,不停的赞叹道。他的手里拿着信长的连歌白扇。 此时的松永久秀又又又和三好家闹矛盾了,信长雷厉风行的进军速度使得他们的计划胎死腹中,加上之前对于大河国的分配问题他和筒井顺庆又产生了纠纷,而筒井顺庆是跟着三好三人众混的,就这样他们又打起来。 这种局势下,信贵山城的松永久秀权衡利弊后决定投降信长。 目的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就是一路这样走过来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是主君还是君主,只要阻拦到他,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除此之外,投降这种事对于松永久秀来说就和吃饭一样正常,只要谁强大就投降谁,何况现在信长已经取得京都,他自己又与三好三人众交恶。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什么重大决定,这位投降专业户在之后的人生道路上还会投降很多次。 九月二十八日,即信长进京的第二日,松永久秀便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信长的府上充当人质,同时也表达了自己有意归顺信长的意思。 当时坐在东福寺的信长,正在和明智光秀商讨京都皇室的诸多事宜,当听到松永久秀有意投降的消息后,信长却并没有表现的特别高兴。 “主君,松永久秀愿意归顺是大好事呀!”明智光秀激动的说道。 松永久秀目前是近畿第一大势力,得到他的支持对于稳定近畿来说至关重要。 “秃子,你还是这么笨呀!”信长波澜不惊的说道:“如果是他哥投降我倒是愿意高兴一下子,可是松永久秀这人喜欢玩弄权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这种人最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呢?”明智光秀不解的问道。 “你听着,如今他投降我们是希望我们帮助他同三好三人众作战,这种城下之盟你以为稳固吗?”信长微笑着问。 “那主君的意思是拒绝他吗?”明智光秀难以置信。 “也不是” …… 明智光秀无语了,这位大爷莫不是又是拿他开玩笑吧。 看着明智光秀脸憋的泛白的样子,信长哈哈大笑。 “秃子啊秃子!我最喜欢看你这样的表情了。”信长笑道:“当我说松永久秀危险的时候,你应该说“主君,再危险的人你都能驯服”,这样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我打算接纳他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笨呐!” “抱歉主君……” “没事!你就是要这样才好!” “那么您决定要接纳他了吗?” “也没有,先把他晾在一边吧!”信长忖度着说道:“他要投降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大和的筒井顺庆也会向我们降服,到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将大和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大和的筒井顺庆目前掌握了大和国的大部分领土,而松永久秀也只控制了信贵山城等几座坚城,实际上大和都在筒井顺庆这位大名手中。 顺便一提,这两个人简直是冤家路窄,在大河国内已经打出了名气,打出了声誉,近畿附近的人们都把他们俩称为“宿敌”,之后甚至是在投降信长后他们也没有停止对对方的关爱。 想到这里,信长便把京都地图拿出来放到桌上,和明智光秀开始探讨下一步的计划了。 “秃子!在你去和皇室谈判的时候,我已经让柴田胜家取得位于京都通往摄津、河内要道上的胜龙寺城了!”信长指着地图上的胜龙寺城说:“这里原来是细川藤孝的居城,但被岩成主税助夺去,我取得这里以后自然也会把城池还给细川先生。” “主君的意思是京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吧!”明智光秀想了想这样说道。 胜龙寺城是一个交通枢纽站,控制了它京都便能与摄津、河内断绝联络,因此明智光秀认为信长决定占据此地,固守京都了,毕竟外面的三好三人众随时准备给闷棍。 “高枕无忧?秃子,这么说你认为取得了胜龙寺城之后,你就可以守卫京师了?” “是的!我能守卫京师。”明智光秀自信的说道。既然取得胜龙寺城了,京都可以说固若金汤,这样都还守不住城那自己可以退群了。 “你既然能守住京都,那我还待在京都干嘛?” 信长这一质问让明智光秀哑口无言,这位老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一般而言,说别人不能干成某件事,而实际上别人能干成这件事,那个说别人不行的就应该道歉或者匿了,没想到信长能就坡下驴:你能办到啊,那我待在这里干嘛?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要炸上海火车站的哥们。 “您想到哪儿去呢?”明智光秀问道。 “当然是摄津,河内,和泉等近畿地区了!”信长笑道:“你难道以为我就守着京都吃饭吗?” 听到信长这样说,明智光秀才明白信长一点没有在京都享受的意思,他马上就要对近畿地区用兵了。 “我要出兵摄津等地,在此期间京都的城防就交给你了秃子。”信长语重心长的说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便可以昭告天下,足利义昭接任将军之位。” “是!” “还有,战乱过后,重建御所和修复皇宫都需要很多钱,这笔钱我不准备从岐阜掏啊……”信长微笑着说。 “那您想从哪里得到这笔钱呢?” “你先去大坂的石山本愿寺筹集5000贯,然后再从奈良的那些寺院各取1000贯,最后你到堺港去叫那些堺众每人各捐20000贯吧!” “20000贯?!”明智光秀重复了一下,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通常来说大名上洛,都会给这些当地的寺庙布施,香烛经卷送一送,歌功颂德一下,皆大欢喜。然而信长不仅不送钱,还要从他们的手里拿钱。 如果说从寺庙手里拿钱已算大胆,向堺众每人要20000贯简直就是恶向胆边生了。古往今来最难做到的事情之一就是从商人手里拿钱,商人重利,拿出去的每一分钱他都会拿个小本本记一笔:某年某月,信长从我这里取得多少多少。如果您要是没办法给他们带来相应的利益,他们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的。 看到明智光秀脸上表现出的难处后,信长大声的对他说: “秃子你听着!现如今天下这么乱,就是因为国中的这些人只顾及自身私欲,没有共同的奋斗目标。由于大家只顾及自己的生存,社会才会如此混乱,而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在我的眼中,没有公家,也没有武家;没有和尚,也没有学者;没有商人,也没有百姓;大家都是同样以身为日本人的身份生存下去的,所以我希望他们也有共同的目标。为了责罚他们,我才故意征收那么重的税,一旦他们说不,我就要去平定那些堺众!” 这话一说出来,明智光秀顿时对信长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果然是豪杰才说得出的话,不,豪杰已经不足以称呼他了,应该是改革家。 当明智光秀从东福寺走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天上依稀的闪烁着星星,星光下明智光秀一步步的走向清水寺,额头上满满的全是汗水。 果不其然,正如信长在东福寺说的那样,半个月内,信长指挥他的军队席卷摄津、河内,和泉,此时他手里的兵力已达到六万人。 信长的用兵特点之一就是快,从长良川之战开始他的战斗节奏就异常迅速,十月一日他才刚从东福寺出发,二日就进入摄津的芥川城,雷厉风行般的扫荡了三好的残余势力。 十月四日,信长带着足利义昭在芥川城颁布禁制之时,松永久秀前来求见,这个“三大罪”的糟老头子终于来到信长的面前。 第46章 织田信长之卷 (三大罪) 之前松永久秀和信长暗通款曲,都是通过发邮件的方式,在两人私底下的交流中,松永久秀请求信长出兵大和并且承认他对大和的支配权,对信长来说松永久秀则保证稳固近畿局势,拉更多伙伴入伙。 两个人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在此之前也都没有见过面,所以这次也算松永久秀和织田信长的第一次会面。 摄津国的芥川城里,松永久秀大大方方的坐在下座,他首先拜见了足利义昭,仇人相见,理应分外眼红。当年就是这个糟老头子把义昭赶出京都的,然而此时义昭遇到的都是好事,也就没有怎么给松永久秀难堪。 之后,松永久秀便和信长会面,明智光秀也坐在一旁。 会面一开始,松永久秀就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诚意:送女儿做人质还不够,他这次还将称为“天下三茄子”之一的九十九发茄子送给了信长,九十九发茄子并不是茄子,它是一副名茶具,曾经是三代将军足利义满最喜欢的茶具(足利义满就是聪明的一休里面那个将军),无论是历史价值还是物品本身的美观价值,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而这样的物品松永久秀将它送给了信长。 十几年之后,德川家康送给羽柴秀吉初花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命名为“茶具外交”。 面对这样的稀世珍宝,你要说信长一点都不高兴那是不现实的,事实上他的眼光停留在这套茶具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到信长对于自己的礼物如此满意,松永久秀十分开心的大笑。 “很好啊!松永先生!”信长微笑着说:“九十九发茄子您都舍得送给我,看来我不得不承认你对大和国的支配权了呀!” “您说哪里的话。”松永久秀彬彬有礼的回复道:“在下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大和国只是交给我您才最为放心不是吗?” “哈哈哈!” 事实上对于信长来说他并没有闲心去控制大和国,这块是非之地之前就因为筒井顺庆和松永久秀的争斗生灵涂炭,本来就是可要可不要的领地,让松永久秀接手大和国,无疑可以镇住三好三人众(此时筒井顺庆已被信长降服)。 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中,却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信长大人,还请您谨慎的同松永先生交往!” 说这话的,正是坐在旁边的明智光秀。 由于受到足利义昭的影响,明智光秀常常听到松永久秀这个大魔王的负面事迹,所以在他看来,降服松永久秀是可以的,但是万万不能让他统领大和一国。 “哦呀哦呀!”松永久秀笑道:“这不是明智十兵卫光秀嘛,您对义昭公的帮助我可是有所耳闻呐!” 明智光秀并没有对他这套奉承话做出回应。 “你刚才说要信长殿下和老夫谨慎的交往,这是为什么呢?”见明智光秀不买账,松永久秀直接点题。 “您可是现在这个国家有名的恶人,“三大罪”连京都的小孩子都知道,就这样的人品还想与信长大人做朋友吗?”明智光秀可以说情绪上来了,已经控制不住了。 在信长客人的面前,他依然大胆的说出这样的话,失礼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很有可能让松永久秀倒向三好三人众一边,这是信长不愿意看到的。 “哈哈哈!你也有了解我的“三大罪”吗?不错,我松永久秀是做了这所谓的“三大罪”,然而做这些事都是有理由的。” 底下的明智光秀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看着他怎么编,这时候松永久秀把脸朝向信长说道: “我的第一罪是谋害主君,第二罪是杀害将军,这两件事其实都算一件事。为什么呢?因为我的主君和将军都太软弱,在乱世之中他们会被我杀掉也只是因为他们太弱小了,弱小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界上呢?”松永久秀大言不惭的说道:“当他们处于那样尊贵位置的时候,却不具备那样强大的能力,让他们死去才是世界的秩序吧!” “你……”对于这套说辞,明智光秀难以接受。 “还有第三罪:火烧东大寺,那件事完全就是为了剿灭敌人所采取的应当措施!”松永久秀笑着说:“永禄八年我剿灭敌人的时候,敌人全部躲到奈良的东大寺里面,如果我不烧掉东大寺,隔天他们就会拿出长矛刺穿我部下的心脏,这样的情况下,我就烧掉了东大寺,还让大佛的头颅都掉了下来,不过我可不认为我做错了,不然全天下的敌人全部躲进寺庙,乱世究竟何时才会终结呢?” 当松永久秀说完这一大段话之后,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信长。实际上他本来就不是为了给明智光秀解释,他认为明智光秀会这样说,肯定多少有信长的授意。 但其实,信长并没有让明智光秀说这样的话,什么谋杀主君和将军,反正他和足利义辉的感情也不深,烧毁东大寺就更不用说了,信长十几岁的时候就敢火烧清洲城,各种意义上他俩都是半斤八两。 “秃子!你真是个书呆子呀!”信长叫骂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事了,要做大事怎么能执拗于过去呢?以后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看到信长这样说,他们俩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和信长会面结束后,在芥川城的过道上,松永久秀一把拉住明智光秀的衣袖,看来他还想和明智光秀探讨什么。 “干什么!松永先生,还请你不要这样。”明智光秀努力挣脱松永久秀的拉扯,他的神情十分窘迫。 “哈哈哈!十兵卫,你可真是让我好奇啊!”松永久秀笑着说:“你刚才的那套说辞是义昭公经常讨论我才会说起的话吧!” “是又如何?!难道你没做过?”明智光秀依然火气很大。 “是,我是做过,问题不在这里。”松永久秀转着眼睛狡黠的说:“你可真像是个卫道士呀!那如果有一天信长也把将军给杀了或者是驱逐了,你还会像今天骂我一样骂信长吗?” “这……怎么可能?” “万一呢?老夫见过太多斗争了,就是会假设各种可能性。” “这是不可能的事!”明智光秀坚决否认。 “哈哈哈,不可能吗?好的,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说完,松永久秀将抓着明智光秀衣袖的手松开,明智光秀立马就像只兔子一样离的他远远的。 大概在明智光秀看来,和松永久秀这个老匹夫呼吸到同一片的空气都会让他感到厌恶。 不管明智光秀怎么想,松永久秀的降服对于信长来说确实意义重大,这件事直接导致筒井顺庆降服,间接导致近畿各方势力跟随他臣服信长。 在松永久秀降服之后,信长的动作更加迅速了,全军可以说势如破竹,到十月十日信长凯旋回京都之时,山城、大河、摄津、河内、和泉五个国家都被顺利平定,费时十九天。 就连足利义荣即使拥有三好家的护卫,面对信长这样疾风骤雨的攻势也只能匆忙离开普门寺,和三好三人众逃亡阿波国。 在扫荡完近畿地区之后,十月十五日,足利义昭从清水寺移居本国寺,信长则从东福寺搬到清水寺。十月十八日,足利义昭在本国寺这座临时御所递补了将军之位,正式成为足利幕府第十五代将军。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这次上洛的第一大功臣肯定就是信长了,在上任后的第二天足利义昭便召见信长,问他想要什么职位。 人总是有所图的,足利义昭这样想。 但是无论是面对足利义昭提出的副将军和管领这两个重要职位,信长都断然拒绝了。 “信长大人究竟想要什么呢?” 足利义昭的家臣们都私下议论,对于当时的大名来说这两个职位都有极大的吸引力,尤其是上杉谦信努力了一辈子的管领之职,就连老老实实的细川藤孝也想要近畿管领这个职位,但信长依然拒绝了。 “看来织田先生果然是大忠大义之人呀!”明智光秀在足利义昭的面前赞叹道。 一开始他到岐阜的时候,信长也没有说自己要什么东西,上洛这种事就好像完全是信长心中的大义驱使。 十月十九日,信长来到本国寺讨论过几天庆祝将军上任的盛大见面会,这场见面会邀请了周边的很多大名,排场也是相当大。 新官上任三把火,照理说怎么花钱都不为过,但信长却极力反对铺张浪费的十三番礼仪而劝足利义昭使用五番礼仪就足够了。 相当于仪仗队砍了一多半。 “如今我们还要重修御所,修复皇宫,即使石山和奈良已经交出了我所要求的钱,但我们依然应该节省,我们需要花费的东西还有……”信长在足利义昭的面前滔滔不绝的说,他一点没有把这里当成本国寺,而当成了自己家的后院。 “我说织田先生啊!”足利义昭苦笑着说:“您可真是像个大管家一样操心啊!” 对于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将军来说,信长就像他爸一样什么都要管着他,足利义昭逐渐对信长感到有些厌烦了。 这种变化,源自于自己已经取得将军之位后膨胀的心。 “好吧好吧!我就听你的用五番的礼仪吧!”面对信长的要求,足利义昭只好答应,不过他马上又抛出一个问题: “织田先生你难道真的什么职位都不要吗?” 义昭的潜台词是:要个副将军或者管领,做我的走狗吧! “我什么都不要。”信长轻描淡写的说:“不仅如此,不日我就要离开京都回到岐阜了。” 听到信长要回岐阜,足利义昭还是有点难受的,现在的他对于信长依旧是感激为主。 “这才一个月不到呀,京都的美女可是很多呀!” “对呀对呀,千利休的茶道也是不错的消遣之物。” “不管怎样,请您再住一段时间。” 足利义昭和家臣们热情的邀请信长在京都多待一会儿,然而信长态度却很坚决,表示自己就是来送个快递(足利义昭),送完了就要回岐阜继续接单。 再不回去,自己的老家恐怕就要被朝仓义景和武田信玄偷了。 由于信长态度坚决,足利义昭最终没有给信长任何职位,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是信长自己不要的,也就怪不到足利义昭头上了嘛。 十月二十六日,参拜仪式结束后,信长便将京都的城防交给明智光秀,自己带兵风一般的回岐阜去了,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走之前,足利义昭给信长写了一封感谢状,让明智光秀亲手交给信长。 “对于此次驱逐国内暴徒,阁下只花了很短的时日,因此特封你为天下第一勇猛的武士(真田幸村表示这是卵用没有的称号);至于你扶助当家再兴的大忠之举,则不用在此多言,往后有关于国家的治安,将全权仰赖阁下一人。藤孝、惟政代笔。-永禄十一年(1568年)十月二十四日” 之后,义昭还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信长纹、铜两品,表示这点东西一定要拿上,不然就有人该说我这个新将军小气了。 面对义昭实在想要堵住别人嘴的想法,信长最终接受了。 “秃子!好好守卫京都,辅助将军!” 信长离开京都,明智光秀一直将他送到濑名,最后分别的时候信长再三这样说道,明智光秀也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十一月开初,信长带领大军回到岐阜城,像是带着大伙去京都玩耍了一番。 还是自己家舒服。 第47章 织田信长之卷 (香囊) “阿浓!我回来了!” 随着信长兴奋的叫喊声,浓姬也从千叠台的里屋走出来,她面容姣好,看上去气色十分不错。 “哟!我没在家的这两个月,你倒是过的挺好呀!”信长笑着说。 听到这话浓姬脸颊微红的低下头,就在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了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女人还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岁的样子。 “主君。”她俩都行了个礼。 “哟!妙向尼和宁宁。”信长看到她们略显惊讶的说:“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夫人说她有点孤单,特地让我们来陪她呢,我还带了兰丸来。”那位被称为妙向尼的女人这样说道。 “哟!兰丸,你都长这么大了!”信长轻轻牵过妙向尼身后兰丸的小手,看着他澄静明亮的眼睛说道。 兰丸现在只有四岁,刚好是走路能稳住的年龄,由于浓姬喜欢小孩,也被妙向尼带到了这里。 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兰丸怯生生的缩手,又躲回妙向尼的身后。 “哈哈哈!兰丸,你确实还太小啊。”信长哈哈大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站在我前面的!” 兰丸没有回应,他现在只能说简单的几个词。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你们的男人都回来了,快去陪他们吧!”信长看到大家都不出声了,这样吩咐妙向尼和宁宁道。 妙向尼就是森可成的老婆,宁宁则是木下藤吉郎的老婆。 听到信长这样说,她们赶紧离开了,尤其是刚才安安静静的宁宁,听到木下藤吉郎已经回来了,她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俩离开后,浓姬开始嘟着嘴巴埋怨道:“殿下呀!你这样驱赶她们,下次她们可不来找我玩咯!” 没想到信长从京都回来之后还是这样的口无遮拦。 “哈哈哈!和你这个老婆子有什么玩的!”信长满不在乎的说:“她们俩看到我回来后脸色顿时变得焦急起来,那正是她们按耐着想要早点见到自己男人的心理,如果我不放她们回去,那她们还会憋的更加难受呀!” “这么说,看来不只是我会感到孤独呢!” “是啊阿浓!任何人都会有孤独感,只是他们不愿意给别人说起,就连我在京都清水寺休息的时候,也会孤独的常常想起你的身体啊!” 说到这里,浓姬的脸颊变得更加红润,刚才是淡淡的红色,现在已经变成绯红。 任何一个女人都喜欢自己的男人只对自己着迷,这是从古到今的铁律。 在这之后信长给浓姬讲解了京都的见闻,浓姬也听的认认真真。 “我也好想去京都一次呀!” 在听完信长的描述后,浓姬也对京都产生了兴趣,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想去京都,那就相当于现在东京的秋叶原一般,可是信长并没有带上她。 听到这话,信长便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的外面用黄色的方巾包裹着,整体只有一个巴掌大小。 “啊?这是什么呀?!”浓姬好奇的问道。 “嗯……猴子他们都在京都给他们的夫人买了点礼物。”信长抠着头发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我也是跟风买的,你千万不要有所期待啊。” 说着,他便把黄色的小盒子递给了浓姬,浓姬打开盖子一看,一个小巧通透的金属物件呈现在她的眼前:这就是个核桃大小的小铁球,不过雕刻了很多花纹,它整体镂空,一根铁制的链条显示它是可以被戴上的。 “这是干什么用的呀!”浓姬看着这个小铁球好奇的问。 “卖这东西的人说这东西叫香囊呐!还是从明国传过来的。”信长解释道:“只需要放入花瓣进去,就会产生长久的香味,就是个装香料的小东西。” 说着,信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片红花的叶子,轻轻打开香囊的拉扣,然后将叶子放进去合上,只两三分钟整个香囊附近都充满了花香。 将普通的花瓣放进去就能产生这种香味,可以说是很黑科技了,浓姬哪里见到过这种东西,她张大了嘴巴赞叹这个香囊的神奇。不,这不仅是东西神奇,信长送她礼物本身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结婚二十年浓姬还是第一次收到信长给她送的礼物。 那个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别人想法的信长居然会给自己送礼物,浓姬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紧紧的握住这个明国来的香囊,贪婪的闻着花香。 “当年在今川义元来犯的时候你曾经把热饼放在胸前为我祈祷。”信长略有感慨的说:“那时候我就准备给你弄点符合你身份的东西戴上,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是的殿下!这是我到现在为止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浓姬眼眶盈满了泪水说道:“我到死都会带着它的。” 说着,浓姬便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看着信长,信长知道那种表情,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浓姬的脸蛋之时。 “你这家伙……干嘛用这种表情。”信长又扣起头发支支吾吾的说:“我只是看着猴子他们买了我才买的,你再这样看着,以后不给你买东西了啊!” 信长这样窘迫的神情,浓姬还是第一次见。在京都的王公贵族里面信长都能和他们谈笑自如,但是在岐阜的浓姬面前,信长完全不能应付。 “殿下!”浓姬笑着说:“你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吗?真是很让人想笑呀!哈哈哈!” 浓姬独守闺房的郁闷被信长一扫而空。 “你这家伙竟然敢取笑我,连近卫家都不敢取笑我,你还真是胆大。”说着,信长便伸出双手朝浓姬丰满的胸部袭去。 “干什么呀?”浓姬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也要让你体验一下尴尬,站住!” 说着,他们俩便走进里屋,进行着夫妻之间的秘密活动,旁人再也不能窥探了。 信长享受着这样欢欢喜喜的日常生活,他回来之后武田信玄和朝仓义景也没有发兵侵犯,可以说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 回来的信长开始继续搞岐阜城的经济。他鼓励移民,一切商人可以自由贸易,免除一定的徭役,如果有商人来定居还能收到奖励,这些举措很快让岐阜城变成一座比清洲城更加繁荣的大都市,在这里可以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车马行人,川流不息。 经济上的繁荣为信长军事上的壮大提供了基础,有钱就可以买西洋枪了。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此时却出了岔子。 就在信长准备再来五百杆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坏消息:堺港的人不再卖他枪支了。 信长算是堺港的老客户了,从永禄三年(1560年)他就开始在这里买西洋枪了,好歹也是个五星买家,为何堺港的人突然不卖西洋枪给信长了呢?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希望你还记得,信长之前让堺众他们每人出20000贯给将军和皇室修房子,而这种公然抢钱的行为触怒了堺众。 我早说过问商人要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难办的事情之一。堺众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信长的无理要求,同时宣布与信长决裂,在听到足利义昭入主本国寺之后,为了防范信长的攻打他们开始在堺港准备人马,深挖壕沟,要和信长对着干。 到了这年的十一月,信长尽管手里有钱,但是也从堺港买不到西洋枪了。 这真是个要命的大问题,而遇到问题信长就要着手解决。考虑到之前去堺港买枪的正是木下藤吉郎,信长又把他叫过来,让他去解决堺港的事情。 木下藤吉郎当年和纳屋主人保证堺港的独立性会得到信长的支持,然而信长上洛之后对堺港的人可谓是毫不留情,纳屋主人对他也是恨的咬牙切齿,信长此时让木下藤吉郎去解决堺港问题,实在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面对这样的困局,木下藤吉郎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让他们必须交出20000贯吗?” “不,40000贯。”信长冷冷的说。 涨价了?!木下藤吉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月前还是20000贯呢,这简直比高利贷还高利贷啊。 “主君!这才一个月而已,您就从20000贯涨到40000贯,事情会变得更加棘手啊!” 20000贯你都拿不到还40000贯呢…… 随后信长表示,人是很难相互理解的,必须要让堺众们知道痛苦才能让他们交钱,必须让堺众明白和他作对的代价。 上个月那是友情价,这一次才是行情价。 信长的这个逻辑,和佩恩的“让世界感受痛楚”是一样一样的,只有强大的人才能做这种操作,他们的逻辑仔细一想还真有点歪理。至于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信长表示打算重修京都到大坂、堺港之间的水陆两道,反正你有理你怎么说都行吧。 看着信长认真的神情,还清晰的指出了自己打算用这些钱修哪里到哪里的道路(还没拿到钱),木下藤吉郎最终只能领命前往堺港,堺港的人不会想到:信长的使者不是来劝降,而是来加价的。 堺港交给木下藤吉郎了,信长也当起了甩手掌柜,由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永禄十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来到了永禄十二年(1569年)。 大过年岐阜城的大家都洋溢着笑脸,今年真是风调雨顺,人们走亲访友,谈天说地,欣赏着岐阜城外的能剧剧场,吃着尾张制作的京都糖,在天空飘着雪花这样的冬天里,岐阜城却是热火朝天。 这个冬天信长就在千叠台上喝着热茶,和各地前来拜访的人谈天说地。谈到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岐阜的时候,信长表示还是岐阜住的惯。 “您不担心京都生变吗?要知道三好三人众依然在京都附近环伺呀!” 每当有人这样问,信长都放心的表示他绝对相信将军和将军手下家臣的能力,除此之外现在正是过年的时候,谁不想过个好年呢? 永禄十二年一月六日,还在岐阜城安逸过年的信长突然接到消息:三好三人众联合松永久秀、斋藤义龙、本愿寺等势力进攻本国寺(足利义昭在这里),明智光秀只有两千人在本国寺苦苦支撑。 不想过年的人到底还是有的。 第48章 织田信长之卷 (明智光秀的转变)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三好三人众带领全体一万名造反员工向京都人民致以火枪的问候和改朝换代的祝愿。 永禄十二年(1569年)正月,著名的“六条合战”拉开序幕。 要说起这场战斗的导火索,我们又要提到越前大名朝仓义景。 想当初,朝仓义景也有足利义昭在手,军力也不比信长差,然而他却没能抓住机会上洛,自此之后朝仓义景一直是看不惯信长。就连足利义昭让他去京都参拜他也不去,表现出了坚决不和信长扶起来的人同处一室这样的态度。 信长的将军不是我要的将军。-朝仓义景 这一天,当听到信长回岐阜城之后,朝仓义景感觉机会又来了,他联络正在京都徘徊的三好三人众,问他们想不想回家(京都)。 这几乎没什么考虑的,三好三人众一直想要重返京都,他们在阿波国避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最初的梦想,和他们取得联系后,朝仓义景也顺势说明了自己的倚仗: “石山本愿寺显如上人和我还有武田信玄是连襟,我们一起搞事,弄死这个信长的。什么,不信长,我管他信什么,反正弄他。”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朝仓家能够派出三万以上的兵力前往京都,武田家也能够派出两万以上的兵力陈兵美浓边境,至于显如上人的石山本愿寺僧兵无数,随随便便就能点起八万人的反信长军队,因此三好三人众也接受了朝仓义景的好意。 但在关于什么时候打仗的问题上,他们发生了分歧。 三好三人众:过年攻打本国寺。 朝仓义景:不行,大过年的没精力打仗,要打初春打。 三好三人众:不行,我忍不住了,我一定要过年打。 就这样朝仓义景和三好三人众不欢而散,于是我们没有在六条合战看到他的身影,虽然他是这件事的源头,但他并没有参加战斗。 而实际参加这场战斗的是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的近畿势力,斋藤义龙长岛本愿寺的僧兵势力,六角父子的残余部队,以及石山本愿寺的部分援助等。 等等等等会?松永久秀?有的小伙伴可能会问,这货不是投降信长了嘛。 别问,问就是再投降。 松永久秀轻而易举就被三好三人众招降了,在信长回到岐阜的时候他就开始和三好三人众沆瀣一气,之后三好三人众带着龙兴的计划前来拜访的时候,松永久秀果断加入了他们这边,此时离他投降信长还不到三个月,不得不佩服他老人家的跳槽能力。 永禄十二年(1569年)一月四日,三好三人众从摄津出发,派兵前往京都,此时多闻山城的松永久秀也出兵援助,至于斋藤义龙和六角父子的手下更是不用多说,一早就和先锋部队一起进入京都。 当天陆陆续续进入京都的人数达到了一万人,京都的人民都躲在自己的家里不敢出门,他们中有的人开始哀叹起来: “还以为今年能过个平静安泰的年呐!” “哎,听说松永先生也背叛信长了,看来这次织田家是凶多吉少了。” “信长他为什么要那么快回岐阜呀?!如果他还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人们开始想念信长在京都的时候,那时候街道干干净净,军队井井有条,无论是将军还是天皇都对这样的京都赞赏不已。 要是信长在京都就好了!京都人们的内心深处开始这样认为。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一月五日,三好军的先锋部队抵达本国寺,带领他们的正是三好政康手下大将药师寺贞春,他骑着骏马来到本国寺的门前,向全军发出了攻城的命令。 这时候本国寺内一共只有2000名守军,明智光秀临时充当起了指挥官的角色。在听到三好三人众派兵进入京都之时,他就集合本国寺周边的部队前来抵抗,可是由于信长分配兵力的问题,明智光秀并没有找到太多支援。 至于信长为什么在本国寺安排这么少的援助部队,是可以再写一章的,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搜看。 2000打10000,平时也是能打的,那就是出奇兵,但是面对守城这样的任务,出奇兵已经变得不可能了。战斗一打响就是一场恶战,明智光秀先是从若狭国招来山县源内,宇野弥七两位大将前来撑场面,虽说也抵挡住了药师寺贞春的几波攻势,但两人最后也先后被斩杀。 在这样艰苦的处境下,明智光秀又派遣使者前往胜龙寺城找细川藤孝帮忙,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就准备联系的,但是那时候他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然而到了下午这场战事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再没有援军只能是死路一条。 明智光秀郑重的嘱托使者,让他尽快赶到细川藤孝的面前,之后他便提枪上马,在最前线抵挡着不断入墙而来的三好军队。 实际上,听到三好三人众进攻京都的消息后,已经有不少京都附近的大名派遣出了军队,包括荒木村重,伊丹兴亲,池田信辉等人,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京都与之巷战,但由于事发突然,他们没能赶到本国寺援助明智光秀。 驻扎在东福寺的三好三人众此时正得意洋洋的接受着往来信使的报告,他们趁着新春佳节出其不意的发动袭击,也正是看准了信长不在的这个时机,不出他们意料的话,最迟黄昏三好军队就能进入本国寺了。 然而,并没有。 伟大的美浓十兵卫!他继承了岐阜城光荣的传统。斋藤道三、佐久间大学、森可成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明智光秀一个人他代表了守城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面对不断涌进来的三好军队明智光秀带领士兵们拼命抵抗,天空中不断的射进来火箭(木质),作为大将的他衣服都被战火搞得破破烂烂,从早上到晚上他都没有歇一口气,不断组织者着防守人员。 “好好守卫京都!” 这时候,明智光秀的脑海里只有信长的这句话,为此他拼了全身力气去保护本国寺,最差,也要撑到细川藤孝赶来。 当天晚上由于本国寺久攻不下,药师寺贞春鸣金收兵,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收拾只剩一口气的明智光秀,他急忙带着人马前往东福寺复命了。 看到三好军队陆续离开,明智光秀终于松了一口气重重的坐在了地上,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然而面对大家的拼命护卫,被保护的足利义昭却根本不为所动,他本来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此时足利义荣已经死了,天底下就他还能撑得住足利幕府的场面,因此就算本国寺被攻破他也不会有事,只不过是换了个支配的大名。 就算眼前是本国寺为了保护他遍地的尸体,足利义昭也根本没有什么表示。 看到足利义昭这样的反应,明智光秀内心十分悲凉,虽说这是自己的本分,但是说一句谢谢会死吗?比起白天三好军队的攻击,明智光秀感觉将军这样的态度更加伤人。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管咋说,还是要准备明天的防卫,明智光秀没有在足利义昭的态度上浪费时间,而是马上下去布置防御工事。 话分两头,这边听到药师寺的汇报后,东福寺的三好三人众没想到这个十兵卫还是个攻防两面手,稍微棘手了点。但他们也没有害怕,因为信长不在,等一天打也没事。 这一等,就完犊子了。 第二天,胜龙寺城的细川藤孝收到明智光秀的求援后,开始出兵前往京都。 虽然不知道这之前他在干嘛,但是他和明智光秀那是有一起在外漂泊的革命友谊,更何况后来他又成了明智光秀的岳父,所以他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到了京都,显示出了前来救援的迫切心情。 一月六日,面对后方的细川藤孝,三好三人众亲自带领大军和细川藤孝在桂川交战,而药师寺贞春则继续攻打本国寺。 据说细川藤孝在桂川还写了和歌,之后才开始与三好三人众交战,不得不说这位爷还真是在用生命做文章。 细川藤孝的出兵无疑帮了明智光秀大忙,面对缩水的攻城部队,明智光秀再一次守住了本国寺,打到第二天晚上,药师寺再一次收兵,这之后他就不来啃本国寺这块骨头了,而是一心一意和细川藤孝作战。 谁爱打谁打,反正我不打了。-药师寺贞春 这时候,三好军队的队伍中开始有了厌战的情绪,久攻不下的本国寺就像一块砖头一样,他们天天都往上面碰,要知道他们可是有一万人而本国寺才两千人,这样都打不下来,三好的士兵们不得不开始怀疑敌人的强大和友军的愚蠢。 一月六日当天,在岐阜过年的信长也得知了三好三人众叛乱的消息,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叫叛乱,因为他们并没有臣服过信长,就叫搞事吧。 面对三好三人众的搞事,信长立马安排人手在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冬日前往京都,他亲自带兵一百五十人先行出发,剩下的大部队紧接着跟上,由于蒲生贤秀等人稳定了南近江,这一次他们上洛的速度非常之快,只花了两天信长便赶到了京都。 东福寺的三好三人众此时和细川藤孝还在鏖战,听到信长已经从岐阜赶来的消息他们顿时泄了气,因为当时需要三天的路程信长只走了两天,足以见得信长军队攻势之盛。 而且此时本国寺还是久攻不下,他们自己又陷入细川藤孝的局部攻击,本来想着速战速决也不能了,于是从一月九日开始,三好军队逐渐撤出京都。 “织田先生一到,三好军队就撤出京都了呀!” “是啊是啊!他还真是个挺有威慑力的大名呐!”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让我们安心呀!” 看到信长回来后,京都的人民手舞足蹈,战事终于结束了。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一周时间,一周时间三好三人众都没能得到足利义昭。 各种意义上,三好三人众都该退隐江湖了。 一月十日,信长一进入本国寺就先去拜访了将军,随后表示这次出现暴乱都是自己的错,在人手安排上出了问题,下次一定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听到这样的话,足利义昭完全没有在意,这时候信长看到了坐下下面的明智光秀,一看到他的脸,信长就能看出他是在怎样的炮火中活到现在的。 那种脸色只有亲历战争的人才会拥有,信长一眼就看出来了。 “十兵卫!这次你干的不错,谢谢!” 信长大声的夸耀道,同时难得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说到底,那也是身为家臣该做的吧!”坐在上面的足利义昭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十兵卫这次确有大功。”信长纠正道:“但是我并不能赏赐他,他现在是将军您的家臣,如果是我的家臣的话,我一定会重赏他的!” 听到这样的话,明智光秀感觉内心暖暖的,如阳遇雪,驱散了他一周以来的阴霾。 “谢谢您的夸奖!” 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自然要开始算账了,首先要处理的便是墙头草松永久秀,看到信长带风上位之后,松永久秀又投降信长了。 我说老哥,您这已经是二进宫了吧…… 收到松永久秀的降服申请(二版)后,信长最终接受了,虽然中途他还让池田信辉假装要杀了这个墙头草,但到底还是原谅了他。 至于原谅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自信。信长他认为自己能控制住松永久秀,不管下一次他还想搞什么事,信长都能够平定他。的确,这之后松永久秀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造反这种高风险活动到底不能天天干。 紧接着,当信长着手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两根历史悠久的搅屎棍出产地:伊势,越前。 这一次,信长决定彻底解决他们。 第49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安宅船) 这次六条合战的两只搅屎棍出产地之一,就是伊势国。 信长通过调查很快就发现,泷川一益卡住的伊势一直都不安分,暗地里伊势势力和三好三人众,堺港等地的人都有联络,这帮人在一起要能说信长好话,那就有鬼了。 而查到伊势不得不提到当时伊势的大名北畠具教,之前就说过了他是三国司之一,和京都的上流贵族也有交集,在他的宾客名单中,甚至还有足利义昭这个大将军。 信长继续查下去,发现足利义昭这个小伙子也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实,暗地里他也默许了很多大名和信长作对,有时候甚至自己也表示看不惯信长的某些做法。 查着查着,信长就发现外部矛盾并不可怕,内部的矛盾才是大问题。 这个二十三岁的将军大人逐渐变得独断,听不进信长的意见。他开始给各大名封官许愿,同时也和皇室积极的进行联络,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放逐了原关白近卫前久,种种迹象都表明足利义昭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感动的年轻人,他“不听话”了。 听信长的话,别让他受伤,想快快长大……你就死定了。 六条合战结束之后,信长对于足利义昭采取了恩威并施的策略:首先是施恩,由于本国寺在战乱中损毁严重,信长便在原来本国寺的基础上重修了一套房子,这就是著名的二条御所(新),这费了不少钱,新装修的御所大气磅礴,完全按照千叠台的标准去修,让足利义昭十分高兴。其次便是施威,就在这一年的正月,信长正式颁布《殿中御掟》一共九条内容来约束将军的行为,其中包括越过将军约束将军的领民,没有我信长的允许不能靠近御所,给将军的书信由我信长来读,有什么奖励由我信长来颁等等,最后信长还表示最近这么乱你足利义昭也有责任,要做好自我反省工作。 所谓“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就是信长想出的又给大棒又给肉包的手段。 对于信长的这套操作据说足利义昭根本不以为意,好像他本来就不在乎一样,然而事实真是如此么? 明面上他虽然毫不关心信长的这些举动,暗地里给大名的书信却依然有增无减,这直接导致第二年信长不得不再追加了七条限制措施。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的城府,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深。 但好在目前双方都没有撕破脸,信长仍然当他的爸爸(干的),足利义昭也依然当他的征夷大将军。在重新布置了京都的城防,再次控制了京都局势后,信长带着织田军又回到岐阜城。 永禄十二年(1569年)四月份信长在岐阜城会见了葡萄牙传教士菲罗,而菲罗把他称为“岐阜王”,算是获得了国际名声。与此同时这一年他邻居松平元康正式改名字为德川家康,虽然没有和信长一样和国际接轨,好歹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了)。 岐阜城仿佛又闲了下来,回到了去年快要过年的时候。信长又开始搞摔跤大会和马术比赛,有时候还搞搞茶会学学千利休附庸风雅,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半年之久,就连木下藤吉郎等人也认为,今年不会再起刀兵了。 但到了七月份,还是出现了令人神经紧张的消息。信长的家臣们忽然发现最近木曾川上多了很多巨大的船只,这些船只体型巨大同时装备了放箭的矢仓,它们就天天游弋于木曾川上,有的人说是这些船只都是信长要给将军送去的礼物,还有的人说信长将要用这些船对近畿地区用兵。 信长的家臣们感到十分困惑,如果是给将军的礼物那准备的也太早了,何况哪有送船的,嫌将军鱼不够吃,特地给做个大船好储存鱼干?而若是要用兵的话,如今天下看起来风平浪静,打谁?用什么理由打? 七月下旬,信长把木下藤吉郎和丹羽长秀召集到岐阜城,揭开了谜底。 “下个月,攻打伊势大河内城的北畠具教父子。” 在千叠台的一间会议室里,信长指着那副祖传地图面对家臣们说道。 两位家臣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惊讶,因为此前竹中半兵卫听到信长叫木下藤吉郎去岐阜城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信长的用意,顺便告诉了木下藤吉郎和丹羽长秀。 “主君在木曾川上准备巨大的安宅船,只能是和伊势水军相对抗。” 战国时期的水军这时强悍点的就毛利和伊势,信长准备巨大的安宅船不可能是为了隔老远和毛利家刚正面,因此竹中重治认为信长既然叫木下藤吉郎他们去开会,肯定是要宣布攻打伊势的消息了。 而事实上也确如这位今孔明的判断。 “那么,我们这次讨伐北畠具教的理由呢?”丹羽长秀问道。 “理由?万千代你随便想一个啊。”信长笑着说:“对于我来说伊势的北畠具教父子阻挡了我上洛的道路,同时他还嘲笑我根本不算是当世的豪杰,面对这样的挑衅难道还不能攻打他吗?” “主君呀,何必和那个老头子一番计较呢?”木下藤吉郎说道:“北畠具教的大河内城被山谷围绕,城坚墙厚,又有天下第二的水军,此时去攻打恐怕难以成功。” “所以我集结了八万军队,顺便让原来伊势将领九鬼嘉隆训练了水军呐!你们看到木曾川上那巨大的安宅船了吗?那就是我的倚仗呀!”信长十分自信。 他这次为了攻打伊势准备了八万军队,比上洛人数还多,同时他还让九鬼嘉隆训练水军,巨大的安宅船航行在木曾川上,这让信长认为自己的水军也可以和伊势水军相抗衡了。 听到这话,丹羽长秀倒是一脸认真的开始想着攻打伊势的借口,而木下藤吉郎则还是有点不情愿,其实他是愿意去往伊势立下战功的,但是在千叠台上,他却感觉自己鬼使神差的畏首畏尾起来。 “猴子!你不想立功吗?”看着木下藤吉郎依然犹豫,信长大声叫喊道。 “主君,我当然是想立功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难赞同您啊。” “哦?你有什么理由反对我呢?面对我的八万大军和水军,北畠具教父子可以说是只能束手就擒。”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就是觉得不能出兵。” 面对这样的反对理由,信长根本不予理会,随后他将九鬼嘉隆叫了出来,让他汇报了下水军的训练情况。之后,信长亲自去往木曾川视察水军的训练结果,七月下旬,这些巨大的安宅船全部进入桑名城,归于泷川一益的指挥下。 到了这个份上,没人能阻止信长进攻北畠具教父子了。 信长为什么要攻打伊势,一般认为是为了扩充在近畿的势力,同时打通从尾张上洛最近的道路,但我觉得伊势在六条合战中暗地里当搅屎棍也是理由之一,还是那句话-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永禄十二年(1569年)八月,为了维护尾张、美浓商人们的利益,信长率领八万军队从美浓、尾张两国通过桑名城进攻伊势,一场陆军对陆军,水军对水军的作战就此展开。 休息了半年,是时候和伊势算算账了。 第50章 织田信长之卷 (剑圣的高招) 从八月信长进攻伊势开始,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两栖作战就正式打响。 一方面信长从桑名城派遣陆军由北向南经过北伊势攻打南伊势,另一方面信长从桑名城派遣水军游弋于伊势湾,准备随时支援陆上军队。 此时时年四十岁的伊势大名北畠具教得知信长派遣了八万大军前来讨伐他并没有慌张。首先他是剑圣冢原卜传的徒弟,他的师兄师弟分别是细川藤孝和足利义辉,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遇到问题自然不能慌(慌也不能说)。其次他驻守的大河内城正如木下藤吉郎所说被山谷围绕,易守难攻,城里还有8000守军,足以应付一阵。最后他还有战国第二强大的水军,而根据他的情报信长是没有水军的。 说到这里你就知道,北畠具教的自信来源于何处了。 他和他的家臣们打算坚守大河内城,再通过水军骚扰信长的陆地部队,只要时间拖的够长,信长一路上的供给迟早面临崩溃,最后只能不战而退。 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可惜情报部门没人上班,信长这时已经让九鬼嘉隆训练出了一只水军,一只属于织田家的水军,而北畠具教对比却一无所知,他以为信长还是只有陆军。 八月出兵的信长一路上势如破竹,很快将战线推到中伊势。北伊势之前就已经被信长降服,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应该还记得去蒲生家劝降的那位神户藏人先生,那时候北伊势就臣服于信长了,因此到八月底,信长已经占领了北伊势中伊势的大部分地区,只剩下南伊势没有解决。 信长不会想到,这个南伊势卡了他三个月之久。 面对信长凌厉的攻势,北畠具教根本不为所动,他和他儿子北畠具房在大河内城里仿佛都变成了乌龟一样一动不动。 如果一直当乌龟的话,北畠具教说不定还真不会输,可惜一个人的背叛打乱了他的计划。 九月,面对信长的进攻,北畠具教的弟弟木造具政做了织奸,将木造城拱手送给信长。 自己的弟弟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里切”了。 这件事让北畠具教很是气愤,他率兵出大河内城,集结了南伊势八城的兵力一共一万多人攻打木造具政,在没有解决信长军队的前提下,他情绪化的去攻打了自己的弟弟。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听到北畠具教出兵木造城的消息后,泷川一益马上派兵支援,双方一阵激战过后,北畠具教败逃回大河内城,而原来的南伊势八城,也逐渐被信长的家臣攻陷。 虽然看上去织田军很顺利,但其实并非如此。比如在木下藤吉郎带领织田军攻打阿坂城的时候,面对城内大宫父子的顽强抵抗,木下藤吉郎带领一千人在竹中重治的指挥下才勉强攻下,期间他的左腿还被大宫大之丞射中,据说这次受伤也是木下藤吉郎人生中唯一一次在战争中受伤。 由此可见,攻打伊势实在不是用顺与不顺就可轻易说明的,双方互有胜负。 不过到底信长的军队是实打实的八万人,十月初,信长将兵线推到大河内城下,在桂濑山设下作战中心,放火烧毁了大河内城下的所有民舍,用三层栅栏隔绝了大河内城和外界的联系,将北畠具教围困在大河内城之中。 这时候在大河内城的北畠具教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据他的小道消息,武田信玄好像要从信长后方出兵偷信长的老家,如果能坚持到武田信玄出兵,那么就胜利在握了。 他下令大河内城的所有士兵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同时命令伊势水军攻打信长的后方那些还在北中伊势的部队。具体而言他的水军就是打两枪,烧掉粮草,然后再逃到海上逍遥自在,过几天又去炸一波鱼这样的流氓打法。 刚开始还真取得了一些成就,包括曾经断过信长两三天的粮草供给,炸死过不少后勤工作人员,这样的捷报传来,无疑是给北畠具教增加了信心,虽然山下密密麻麻游走着信长的部队,他和儿子北畠具房却一点不慌。 可惜好景不长,过了几天他们就得知,自己的水军已经被信长的水军彻底击溃,带领他们作战的正是原伊势将领九鬼嘉隆。 老乡见老乡,背后给一枪。九鬼嘉隆作为原来的伊势将领,对于伊势国内的水军也十分了解,包括他们在哪里出海,在哪里落脚这些情况都有数,一天之内,九鬼嘉隆就把在海边烤鱼的伊势水军歼灭。 水军被歼灭的消息传到北畠具教的耳朵里,这位大名还迟迟不相信信长居然有水军,但确认事实无误之后他终于开始慌了,因为这可能会造成很恶劣的国际影响。果不其然,在听到伊势海军被歼灭之后,武田信玄也放弃了从后方出兵的想法。 现在,就只剩下大河内城一座孤城了。 十月中旬,考虑到北畠具教已经失去了水军和武田信玄的支持,信长派稻叶一铁等人奇袭大河内城,但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奇袭被北畠具教打退。这位剑圣大名失去那么多倚仗之后依然坚挺,远远超出了信长的预期。 到现在信长在南伊势算算已经整整呆了三个月了,后方美浓尾张国内是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德川家康帮他看了一下家,信长的家恐怕早就被偷了。 确实不能再打了,八万人的吃喝拉撒,日常用度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信长此行也只是为了让北畠具教父子降服,并没有一定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永禄十二年(1569年)十二月,大河内城围困两个月依旧不能破,在这样的情况下,信长派遣使者前往大河内城劝降北畠具教父子。 不到万不得已,信长是不想劝降的,他打了几个月就是想要用武力让北畠具教父子臣服,可惜大河内城久攻不下,除了劝降已经别无他法。 面对信长两个月来第一次派出的使者,北畠具教作为三国司之一还是很客气的接待了这些使者,同时他也表示自己早就不想打下去了。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从古至今都是这么一回事。 接下来自然就是谈条件了,毕竟信长这边占据上风,因此信长提出了三个条件:北畠家不得与织田家敌对,尾张上洛的道路不得设置阻拦,信长的二儿子织田信雄要做北畠具房的养子。 前两个条件都可以答应,最后一个条件北畠具教表示还是要征求一下自己儿子北畠具房的意见,毕竟你不能白白塞给我一个孙子。 很快北畠具房就表示自己儿子已经够了,不需要信长给的儿子,而且北伊势神户家已经收养了信长的三儿子织田信孝。 把我们伊势当什么地方?托儿所呢? 面对北畠具房这样抗拒的态度,北畠具教语重心长的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我的师傅冢原卜传一生收了无数弟子,但是只教了我“一之太刀”的奥义,他是如此的信任我,因此我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秘闻。”北畠具教说道:“有一天他坐船渡河,船夫也是习武之人,听到我师傅便是大名鼎鼎的剑豪,便要求与他比试。” “不用多说,肯定是冢原卜传赢了吧。”北畠具房猜道。 冢原卜传是当世剑圣,曾经有人从背后偷袭他,只一瞬间那人便被反杀,他的步法,剑技都可称为当世第一人,区区船夫自然不在话下,何况北畠具房也没有听到这位剑圣死了的消息,因此他认为北畠具教所说的那场比试肯定是冢原卜传赢了。 “面对船夫的挑衅,我师傅答应下来,同时他让船家把船开到一座小岛上,理由是在那里他能和船夫尽情厮杀。”北畠具教接着说道:“然而,等船夫一上了小岛,我师傅就立马把船开走了,把那个船夫一个人留在了小岛上。” …… 北畠具房大惊失色,没想到传说中的剑圣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件事他倒是没听人说起过。 “我师傅当然不会惧怕区区船夫的剑术,事实上只需要一瞬间他便能取了那人的姓命。”北畠具教缓缓说道:“不通过正面厮杀,师傅他还是取得了胜利,至于他的做法正确与否,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 说到这里,北畠具房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不需要和信长正面抗衡,但是也能取得胜利,只需要接收织田信雄做自己的儿子就好,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伊势的稻米包吃到饱,这个儿子他要了。 最后,北畠具教父子接受了信长的条件。永禄十二年(1569年)十二月,在大河内城啃了两个月砖头的信长终于让北畠父子降服,伊势国全境纳入信长的势力范围。 这一次攻打伊势最终结果还是好的,但是并不算信长战争中出色的一场,因为最终信长也不是破城获胜的,当然现在还有观点说一开始信长就打算送儿子,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总而言之,永禄十二年信长就在修房子(二条御所),养老(办比赛),进攻伊势中度过,转眼年号已经变了,迎接信长的崭新一年,叫做元龟元年,又称为信长的流年。 而流年,是不利的。 第51章 织田信长之卷 (出发!朝仓家) 如果让信长挑一个他最不想过的年,毫无疑问就是元龟元年(1670年),这一年甚至比天正十年还让他难受。 事实上,人生本来就不可能一帆风顺,伟人说过:“一帆风顺是不能磨炼人的。” 在这一年里信长尽管遇到了很多困难,但也磨砺了信长的心智,这一年信长清楚的知晓了何为大失败,而这正是他三十七年以来第一次体会过的。 元龟元年(1570年)三月,足利义昭在京都举行了盛大的能剧表演,邀请全国各大名前来观看,信长和他邻居德川家康也在受邀之列。 此时的信长刚从伊势战场回国,又到了养老的时节,面对足利义昭的邀请,信长兴致勃勃的来到了二条御所。 在那里他见到了好几年没见到现在已经改名字的德川家康。 “竹千代!是我,吉法师呀!”在二条御所门口,信长隔老远对着德川家康打招呼。 “呀!吉法师公子!”德川家康看到他也连忙扒开家臣们的簇拥来到信长的面前,他们算算已经有七八年未见了。 “京都是个好地方呀!”信长赞叹道:“三河那种乡下不会有如此风景的吧!哈哈哈!” 信长又开始毒舌了。 对于信长这样的话语德川家康已经有了抗体,他表示京都不愧是大城市,就是繁华,比三河繁华多了。 “不过,我们三河武士的忠诚心,可是比京都人好多了呀!”德川家康最后向信长夸耀道他的家臣:“那样奢靡的生活容易腐化人的心智,不是吗?” “哈哈哈!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信长这时拉着德川家康的手亲切的说道:“来吧,三河亲家,让我们一起去拜见将军吧!” 说罢,信长便和德川家康还有他们的一众家臣们进去拜见足利义昭了。 足利义昭会见他们之后,就安排家臣带领信长他们前往能剧大舞台欣赏能剧。 能剧大舞台就类似刘老根大舞台,主要以表演戏剧为主,比如信长最爱跳的敦盛,那也属于能剧的一种,信长是比较喜欢观看这样的东西的。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呜哈哈哈!其得一生者,岂有不灭乎?!” 在能剧的舞台上,艺人们又表演起敦盛舞,他们的步伐站位都是顶级演员的水准。 坐在下面的信长一直和德川家康唠嗑,从你儿媳妇真棒(德姬)到你夫人(筑山夫人)真虎,从农民起义到骏河攻略,信长都挨个询问。 他是真的很关心德川家康,因为接下来的一件事信长必须请求他的帮忙。 “竹千代呀!正如上面说的“人生五十年”,人的一生真的是很短暂呐!今年我已经三十七岁了。”信长感慨的说道:“但是如今天下依旧纷纷扰扰,如果我只能活五十岁的话,那就得在今年抓紧时间为平定天下而奔走。” “殿下,您一定会高寿的,而且您刚取得伊势,近畿地区也相对和平,只需要再修养生息几年,想平定天下并非难事呀。” “你也开始学他们说话了吗哈哈哈,竹千代呀,人的一生注定是忙忙碌碌的,现在反对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可知道若狭的武藏家一直以来都和我对着干?” “若狭的武藏家吗?原来如此……您是想要讨伐他们吗?” “是的,三河亲家,我需要你的帮助,在观赏完能剧之后,你就和我一起去讨伐若狭吧!” 信长的这句话声音很大,在下面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仿佛就像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一样。 就在此时,德川家康起身吩咐道他的家臣们:他要和信长一起讨论些军机大事,等会再回来看戏,让家臣们不要担心。说完,他就和信长离开了能剧会场。 他俩走之后,会场的家臣们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天呐!信长要进攻若狭了吗?” “他才从伊势战场抽身半年不到呀!” “德川家也要被拉进这场战斗中吗?”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舞台上精彩的能剧此刻已经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演员们看着台下人们不捧场也只能无奈的叹着气。 就在能剧舞台不远处的一间房子里,信长和德川家康屏退了众人,开始密谈,当然了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在谈攻打若狭的相关事项。 “殿下,这下您可以说出您的计划了。” 看来德川家康早就知道,信长攻打若狭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说给那帮家臣们听的。 因为区区一个武藏家,根本不需要他和信长两个人出手。 “竹千代,和你说话总是让人感到愉快。”信长笑着说:“你可知道年初越前大名朝仓义景给将军送了一封信,里面是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呀!” “哦?义景大人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觊觎将军之位,不得其位便开始夺将军之权,还说我比平清盛更恶百倍。”信长愤愤的说道:“笑话,平清盛做到太政大臣,我什么官职都没要,朝仓义景这人居然将我和他相提并论。” 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此刻信长认为朝仓义景就是这样狐媚将军的角色。 “原来如此,您是想攻打越前呀!”德川家康托着下巴说道。 “没错!朝仓义景一直以来都瞧不起我,当初足利义昭在他那里的时候他没能上洛,我成功上洛之后便对我一直抱有敌意,这难道不是嫉妒心作祟吗?我已经下定决心讨伐他了。” “让我听听您的计划吧!”德川家康一脸认真的询问道。 “三河亲家,你先行离开京都,回到你的滨松城待命,至于我则派人去堺港以购买茶具为名迷惑近畿势力。到下个月,如果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有所行动,那么也证明越前越后的积雪已经融化,那时候你就先到近江的坂本城待命,我的家臣森可成会好好招待你们,等到我从京都到达坂本城我们就一起出发,目标是越前的金崎城!” 信长的计划可以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神速模式,也加了些惯用的迷惑敌人的套路,而面对道路不熟悉的问题,他也想到了用上杉谦信的行动来测量出兵的时机。 “可是您不是和近江浅井家有过约定,不可擅自攻打朝仓家吗?”德川家康不解的问道。 想当初信长前往浅井家让他们借路的时候,就曾经向浅井父子保证,绝不擅自攻打朝仓家,因为朝仓家是浅井家的恩人,两家同盟多年,可谓是休戚与共的关系。 “约定?难道说你让我攻打朝仓的时候给浅井家商量一下吗?三河亲家,你多么愚蠢啊!如果我给浅井家说了我的计划,他们一定会阻止我的,说不定还会给朝仓义景通风报信,这样的话我迷惑众人的举动又有何意义呢?” 听了这话,德川家康又把头托在手背上仔细思索,半晌过后他终于答应: “那么,我就先行一步回滨松城了,让我们在坂本城再见吧!请您保重。” “好!你的祝愿我已铭记于心,三河亲家,请!”说着,信长便彬彬有礼的把德川家康送回能剧大舞台现场,而他并没有回去。 通过这次会谈,信长成功的让德川家康跟自己讨伐朝仓义景,无疑增加了讨伐军的军事实力,由于守家的问题这次不能调动上次八万人的军队,但是有了德川家康的加入,三万人的队伍还是搞得出来的。 四月一日,信长派丹羽长秀和松井友闲骑着驮着金袋的马前往堺港购买名器,他们在堺港玩起了疯狂购物的模式,周围的人见到他们这样都笑道: “信长公还真是个很解风流的人呀,他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哈哈哈,他的家臣们买的东西好多都不值钱呀,他们还当宝一样。” “若是信长公想要玩这些名器,那老夫还是能帮忙指点他一下的!” 近畿的人们都认为,信长受到京都奢靡浮华氛围的侵蚀了,已经沉醉于名器之中。 但信长一直都在等待东边的消息,买名器只是障眼法而已,对于他来说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行动才是重点。 四月中旬,消息终于传来,北条氏政的弟弟氏秀成了上杉谦信的养子,从小田原城来到越后,稍后谦信也有了行动,将武田信玄从沼田城请到他那边去。 既然上杉谦信能够出来,那说明越前越后的积雪都已经融化了。 时机已到! 四月十八日,德川家康以看够了京师春景为由回到了滨松城,而二十日信长也从京都出发准备前往岐阜城。 “信长公回去了呀?!” “下次再来京都教他玩名器吧!” “我可听说信长公准备攻打若狭呀!他一定是回岐阜准备作战了。” 京都的人们在信长走后又开始议论起来,这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信长并没有回到岐阜城,而是到了近江的坂本城和德川家康汇合,二十二日,信长带领德川军和织田军从佐川朝若狭前进,二十三日前先锋部队越过国境线,进入越前的敦贺郡。 这时北国的人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信长要攻打越前呀!”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三万人军队,北国的人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都身穿着华丽军装,用着长长的红枪和红色铠甲,信长也穿着南蛮的火红色披风,整个队伍看上去十分显眼,整个队伍的气势也十分壮大。 此时距离信长从京都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周,织田军和德川军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越前。四月二十五日,信长在手筒山山麓驻扎,在他的面前是朝仓景桓驻守的金崎城,过了金崎城就是木芽岭,也就是说只要打下金崎城就可以直捣一乘谷的朝仓义景了。 本阵里,信长看着自己的部下们大声的宣布命令: “织田家的将士们!此次我们和德川军一起进攻朝仓家,一定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朝仓义景只会在一乘谷指点江山,而他根本不知道天下就是你们这帮勇士打下来的!他不亲临现场,却天天热衷于茶道,他认为天下就是谈笑间取得的,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朝仓宗滴的兵法书让他脑子都发晕了呀!让我们好好教导他什么叫作战吧!两天之后,等我们的军备到齐,我们就攻打朝仓景桓的金崎城!在那之后,我们便直捣越前的一乘谷城!” “是!是!是!” 将领们都从内心深处发出了怒吼,他们的战意被信长轻而易举的勾了出来,朝仓义景那个家里蹲怎么会懂在外搏杀的辛苦,这样的大名早就应该领便当了! 四月二十七日,信长向全军发布了冲锋的命令,面临信长如此神速的攻击,朝仓景桓的金崎城危在旦夕。 就在进攻金崎城的时候,信长的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感到不安,他老是觉得自己的心咚咚直跳,像是不在自己的胸腔一般,以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人在遇到危险之前是会有反应的。 第52章 织田信长之卷 (决裂!浅井家背叛) 四月中旬的小谷城,正处积雪融化之后春意盎然之时,农民在树下休息,孩子们奔跑着在田间打闹,老婆婆们煮着春芽,一阵阵春天的气息吹满了整个小谷城。 小谷城由上而下是本城,中城,京极曲轮,山王曲轮,赤尾曲轮,类似于梯田一样依山而建,站在山门前,可以看到传说中神话之山伊吹山的景致。 这便是北近江的国都,浅井父子所在之地。 此时在山麓的山王曲轮中,朝仓家的使者正与浅井久政和一众浅井家臣们会面。 “照你这么说,信长是假装让人以为他回到岐阜,然后从坂本城出发攻打越前了?”浅井久政轻轻用食指敲击着木桌。 “是的,信长他现在正在攻打朝仓景桓大人驻守的金崎城。” 听到这个消息,远藤喜右卫门等家臣都倒吸一口凉气,信长的神速让他们感到震惊,离他还在京都“享乐”不过一周时间,他就已经在金崎城下用兵作战了。 这时候在信长背后的浅井家,又应该做些什么呢?从历史关系来分析,浅井家历来和朝仓家交好,而同织田家不过短短两年的和睦。从整个事件分析,信长背离了“不得擅自攻打朝仓家”的约定,本身这事儿就办的不地道。 可以说没什么考虑的。 就在这时,浅井长政从本城而来,作为一家之主,作战会议的最终裁定权在他手上。 一看到山王曲轮之中杀气腾腾的家臣们,浅井长政明白,一定是发生了需要出战的大事件了。 “备州先生,让我来给你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吧!”那名朝仓家的使者看着浅井长政到了连忙起身说道。 “好的,麻烦您了。” 接着,使者又复述了一遍信长进攻朝仓的前因后果,以及目前到了怎样一种危急的状况。 听到这里,浅井长政皱起了眉头,为何信长攻打朝仓家却没有给浅井家通知一声呢?如果通知了他,现在他也不至于在家臣面前骑虎难下。 在浅井长政的心里,信长是一位非常有手段和强大的大名,如果朝仓家现在反叛织田家,以后面对美浓、尾张总共百万石家底织田家的攻击,北近江一定会生灵涂炭的。 “父亲大人,您是已经准备好与信长他作战了吗?”浅井长政看着浅井久政问道。 “不错,是信长他先毁约的,怪不了我们。”浅井久政在朝仓家的使者面前大义凛然的说道:“朝仓家是我们的恩人,浅井家理应相助!” 听到这话,朝仓家的使者十分激动,正当他准备拱手谢礼的时候,却看见了浅井长政犹豫的脸,这让他到底把手缩了回去。 “父亲大人,我听说朝仓义景大人向将军进献谗言,导致信长他受到侮辱,无论怎么说,都是朝仓家无礼在先呀!” “你竟然这样说,区区一封信件信长便派大军攻打朝仓家,让他的将士蹂躏越前的人民,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信长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气量的大名罢了!”浅井久政愤愤的说道:“事实上他去年攻打伊势之时,北畠具教父子又犯了什么错呢?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信长他就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什么侮辱什么信件,都不过是他找的借口罢了!” 看着父子俩针锋相对,底下们的家臣们噤若寒蝉。 “父亲!如果我们现在从背后攻打织田军,可以说是做了宣布与织田家决裂的行为,在这之后,我们北近江要如何应对尾张、美浓两国的军队呢?” “这根本不需要你操心呀!无论是上杉家还是武田家,甚至是石山本愿寺,都可以帮助我们对付织田家,当然还有朝仓义景大人。”浅井久政自信的说:“不信你问问使者,他们朝仓家愿不愿意为了浅井家发兵相助。” “一定会的!”那名朝仓使者激动的抢答,就在这时浅井长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让他平静了下来。 父子俩的冲突从很早就开始了,在面对是否攻打信长这个问题上,他们把之前产生的矛盾都发泄出来。 说打的,没错。说不打的,也没错。错的是这个乱世。 就在会谈陷入僵局的时刻,远藤喜右卫门提议,投票决定。 “在投票之前,我先说两句。”远藤喜右卫门正襟危坐道:“朝仓家与我们有三代恩义,远非信长可比,何况这次是他背约在前……” “你……”浅井长政的话突然卡在喉咙中说不出口。 “主君!你先听我说完吧!”远藤喜右卫门接着说道:“诚然,主君说我们之后会面临织田家的报复也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但是武士的忠义之心不是更加重要吗?难道我们浅井家的武士们会因为惧怕信长的大军就失去对朝仓家的忠义之心吗?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做出一个让武士之名蒙羞的决定!” 远藤喜右卫门这话一出,家臣们都一边倒向出兵援助朝仓家了,既然已经上升到了个人素质的高度,很难想象有人会说: “我怕死,我不想和信长作战。” 舍生取义的武士固然让人尊敬,但苟延残喘想活着的人也无可厚非。 “看来已经有结果了。”浅井久政此刻笑着对朝仓使者说道:“请您回去告诉义景大人,备州先生娶了织田家的女人不方便出面,但老夫愿意发挥余热,为朝仓家赴汤蹈火,请他放心,我们浅井家的援军即刻出发!” 听到这话,朝仓使者千恩万谢,就在这时客厅的人们听到了浅井长政的一声怒喝! “我也去!真是可悲呀!你们居然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辈,要知道我都是为了北近江呀!既然你们把武士的尊严都拿出来说事了,那我也不能装作没听到。” 说完,浅井长政走到朝仓使者的面前。 “请您转告义景大人,长政之前已经娶过六角家的女儿,妻子根本不会影响到我的决定,之所以浅井家愿意帮助你们,只是因为武士的恩义!我浅井长政也愿意带兵援助朝仓家!” 到这时,浅井家已经上下一心,要出兵援助朝仓家了。 这场作战会议开完,浅井长政马上去本城见了自己的妻子阿市,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长女茶茶,夫妇俩十分恩爱。 这天阿市看着朝仓家的使者前来,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正抱着茶茶睡着午觉,可是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浅井长政一脸尴尬的向她走来。 “这么说,您是决定和织田家作对了。”听完浅井长政的说明,阿市淡淡的开口说道。 “是的阿市,十分抱歉……”浅井长政无奈的叹气道:“家里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何况他们也拿武士的忠义说事……” “没事的,当初我过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可能有这样的命运。”阿市抬起头看着远处伊吹山的山顶说道:“祝您武运昌隆。” “阿市,在你之前我已经有了六角家的妻子,但是与六角家交恶之后我马上就休了她,所以……” “请您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离开您的。”阿市此刻眼神坚定,她用双手抱住浅井长政的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长政的额头上。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您的,什么织田家的女人都见鬼去吧!我只是浅井长政的女人。” 夫妇俩就这样在小谷城的本城中相拥,一旁熟睡的茶茶在这样的动静下也悄然惊醒。 浅井家背叛这件事历来都被认为是浅井家的一步臭棋,事实上就算是不援助朝仓义景,也不容易招来朝仓家的报复,但是如果招惹信长的话,一定会招来织田家的报复。 在乱世中浅井父子的这个决定,直到今日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它清晰的告诉我们什么叫“忠义”。 话分两头,四月二十七日,朝仓景桓的金崎城不到一天便被攻下,朝仓景桓没有多少抵抗就把金崎城送给了信长,这让信长十分得意。 此时信长已经将军队带进木芽岭,正在火速前往一乘谷城的路上。 “十兵卫呀!北国的人都说金崎城难打,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信长骑在他的黑色骏马上洋洋自得的说。 “的确,面对我们的攻势,朝仓景桓没做多少抵抗就弃城而逃了,可见金崎城不过是徒有虚名。”明智光秀此刻也附和着信长。 “哈哈哈,朝仓义景那家伙不注重铁炮的威力,把这种新式武器和艺人们的玩物相提并论,他的手下自然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了!秃子,这就是新式武器的力量呀!道三曾经对我说过“今后是铁炮的世界”!你看,好多大名还不信呐,就连武田信玄都不信呢!哈哈哈……” 信长肆意的评论着,将全国大名都视为无知的可怜虫,从他入主岐阜开始,他所对抗的大名不是老不死就是愣头青,在这些人衬托下,他终于开始飘飘然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家臣报告:浅井家的使者求见。 只一瞬间,信长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手中握住的马绳一下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浅井家的使者?! 第53章 织田信长之卷 (撤退!各自逃生) 这时候从信长后方前来的浅井家使者,是不会来祝他武运昌隆的。 信长在神速进攻越前的时候,心一直砰砰直跳,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不安,在听到越前来了使者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所畏惧的东西到底何物。 那就是浅井家的使者。 听到浅井家使者求见的时候,信长连忙下马抹了一下脸蛋让自己的脸色恢复下来,明智光秀也赶紧下马照看着他。 “主君?您怎么了?” “没事,让他们把浅井家的使者带过来吧!”信长用了几秒钟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恢复了正常。 “是!” “等会!把将领们都叫过来吧,告诉他们我要在这里开一个作战会议,吩咐下去,让织田家的士兵们暂时停止前进!”信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 明智光秀很快把将领们叫到了信长这边,这里面有木下藤吉郎,丹羽长秀,松永久秀,竹中重治,森可成,蜂须小六等人。 就在这时,浅井家的使者也被斥候带到信长的面前,看到全副武装的信长将领,使者虽然心里很慌,但是依旧故作镇定的开口: “我是备州先生的使者小野木土佐,我家主君有书信送与织田先生!” 说完,他就把信件交给信长的卫士,而他则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信长神情的变化。 最好是能看到信长看完信当场抱头痛哭跪下唱征服,那他就更爽了。 谁知信长接过了信件,看都不看便把信件放在一旁,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您不看看写的是什么吗?”小野木土佐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就是说要出兵援助朝仓家吗?”信长笑着说道:“你回去告诉长政,我对他的决定非常失望。” “那么,我已经确实将信件送到您手上了,告辞!” 说着,小野木土佐便转身想要上马离开,他的汗水在转身的一刹那就像水滴一样一颗颗落下。 信长的威严让他透不过气,明明自己是过来宣战的,但他却一直不能大声的说“宣战”“决裂”这样的字眼,仿佛有人卡着他的脖子。 “等下!” 小野木土佐惊恐的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信长。 “我差点忘了,请你也顺便告诉浅井久政,我一定会斩了他的。” 听到这话,小野木土佐点了个头,表示已经听清楚了,随后他飞身上马,逃离了木芽岭。 这里的每个信长家臣,眼中都充满了怒火,活生生要把小野木土佐吃了一般。 等使者走后,信长便开始安排撤退事宜。 “正如各位所听到的那样,浅井家已经背弃我们了,如今我们处于人生地不熟的越前,如果再受到浅井朝仓两家的夹击,一定会全军覆没的。因此,我宣布撤退命令!” “是!” 和长良川之战的时候一样,这下又面临有人先走,有人后走,最后谁来垫背的问题。 在找人垫背这方面,信长可以说是相当的有经验,很快他就指定明智光秀和木下藤吉郎垫背,他和松永久秀、森可成等人先走。 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是垫背的人选:木下藤吉郎从来都机智过人,而且在去年攻打阿坂城的时候十分勇猛(腿中一箭),手下又有竹中重治这样的稀世军师,可以说让他垫背主要起一个狗皮膏药的作用,目的就是贴着朝仓家的追兵不让他们追上大部队。至于明智光秀之前在六条合战中就已经体现了惊人的生命力,面对三好三人众的围攻坚挺了一周之久,把他留下殿后主要起一个阻碍物的作用,信长十分信任明智光秀的防御力。上次信长如此信任的还是佐久间大学,希望你还记得佐久间大学正是在名冢守墙有功,才会被调去防守丸根城领了便当。 秃子!你谋反果然不是没有理由呀!(玩笑向) 其次是先走的人选:信长先走这没什么说的,主君的命在战国时代是比小兵贵点。然后是松永久秀,这位老哥说他对越前近江的地形地势十分熟悉,什么等高线等差线随手能画,除此之外这位老哥随时一副要当二五仔的样子,信长也安排他和自己一起走。最后便是森可成了,别问,问就是爱,之前信长就说过了,所有美浓将领中他最喜爱森可成,如果我们把尾张将领加上的话(造反,欺负儿子,屡次背叛,消极怠工),我们也可以把美浓两个字去掉。 就这样,织田军从木芽岭撤退,准备从琵琶湖西边经过朽木谷回京都。 当信长发布撤退消息的时候,并没有通知前方的德川家康,这也导致了后面人都走光了,德川家康才反应过来信长撤军了。 坑比啊……还清洲同盟呢,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德川家康 家康反应很快,他急忙退往金崎城和木下藤吉郎合兵一处。 听到信长撤退的消息后,朝仓义景终于在一乘谷城发号施令,命令大将真柄直隆带人追击信长。 真柄直隆大家可能不熟悉,但是说起他的武器“太郎太刀”说不定大家就有印象了,他的武器是一把长约220厘米的巨型大刀,传说是可以连盔甲也一起砍断的存在,朝仓义景派他追击信长军,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四月二十八日,殿后大将木下藤吉郎带领明智光秀,丹羽长秀,蜂须小六等人死守金崎城,在这里他们要抵挡住朝仓家的追兵,为大部队逃回京都争取时间。 关于这场战斗我们会在以后的丰臣秀吉中详细说起,现在只要知道它是一场很惨烈的战争就是了。 此时的信长已经和松永久秀、森可成二人率领三百骑轻装简从的从金崎城向西,来到了佐柿小城,在这里城主栗屋越中守接待了他们。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四月二十八日的夜晚,森可成在佐柿城里的一间小房子里看着屋外的月亮对信长说道。 “我让丹羽长秀他们从若狭回到京都,我们则从朽木谷回到京都,浅井家的出军速度不会很快,面临我们的分头行动他们也不能立马分辨,三左,放下心来吧,大家能平安无事的!” “可是明天前方的朽木谷才是大问题呀!”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松永久秀提醒道:“朽木谷城主朽木元纲虽然是为幕府效力,但是同时也受了浅井家很多恩惠,他的态度将会决定我们明天的命运。” “哦?松永先生,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您怎么知道我有好主意呢?” “哈哈哈,我并不知道你有没有好主意呐!”信长在这样的条件下依然哈哈大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在这里的,不是吗?” 听到信长这样说,松永久秀笑了笑,随后他表示明天由他出面,探探朽木元纲的口风。 因为他和朽木元纲是旧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忽悠乎?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信长离开了佐柿小城,对栗屋越中守表达了谢意,虽然栗屋越中守的儿子想杀掉信长他们,但到底是被老爸阻止了。 这一路上想杀信长的人太多了。 午后二时,信长他们来到朽木谷前,此时的朽木元纲已经点好人马准备送信长上西天。 他在足利义昭上台之前就受到浅井家多方照顾,这一次更是表忠心的好机会。 就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朽木元纲听到手下汇报他的老朋友松永久秀来了,他激动的问道: “松永先生是来投降的吗?” “不是,他说是让主君你投降的。” 听到这话,朽木元纲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松永久秀勾起来了,他现在手握信长的生杀大权,还有自己投降的道理? 不一会儿,松永久秀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在朽木元纲的面前。 “松永先生,您来此是有何见教呢?”朽木元纲十分礼貌的问道。 “这帮办事的小兵真是,难道我没把我的话带到吗?让你投降信长公,放我们回京都呀!” “呵呵呵!松永先生你说笑了吧!如今我正是奉浅井备前守大人之命,专门在此等候格杀信长的,岂有投降之理呢?” “多么愚蠢呀!”松永久秀狡黠的转着眼睛笑道:“信长率兵奉将军之命讨伐朝仓家,浅井家却横加阻拦,他们不怕被幕府讨伐,但你们朽木家可知道与幕府作对的下场吗?” 朽木元纲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信长这次的行动还是将军授意的呢?您在忽悠谁呢? 忽悠的就是你。 “信长此时陷入困境,但他依旧代表的是将军呀!想一想,如果你在此放他回京都,将会受到将军的嘉奖,信长的支持。而你如果在这里杀掉他,无非就是受到浅井家的表扬而已,他们会把你的功劳分的一干二净的,到时候朽木家还是像今天一样毫无起色,但是却招致织田家的仇恨,请问您到底想要哪种结果呢?” 忽悠,接着忽悠。 随后松永久秀表示信长给将军又出钱又出力,将军把信长叫爸爸,这样的信任下你都是给幕府打工的,难道不懂里面的深意? 信长的举动就是将军的举动。 这一番话下来,朽木元纲信了,本来他就犹豫要不要杀信长,只是家臣们多和浅井家交好他才不得不准备痛下杀手,既然是将军默许的战争行为,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信浓守!非常感谢!”信长在通过朽木谷的时候,不停的对朽木元纲表达着谢意。 作为浅井家的盟友,朽木元纲是不称职的,但是作为将军的家臣,朽木元纲是称职的。 事后松永久秀的儿子曾经问松永久秀: “父亲大人,如果您当时不能说服朽木元纲的话又要怎么办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立马投降浅井家。” 由此可见,当时信长的状况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差的地步。 在朽木元纲的帮助下,信长一行人穿越了朽木谷,终于在五月一日回到京都。 安全了,总算是安全了。 五月初,德川家康越过鞍马山回到京师,据说他并没有因为信长扔掉他而抱怨,之后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也从若狭回到京都,最后负责殿后的木下藤吉郎也巧妙的避开了朝仓军的追踪,平安回到京师,据说信长当即赏给他一袋金子,以示嘉奖。 到五月八日,主要将领们都从越前战场上回来了,他们身上的箭伤,炮火伤,刀伤,比以往在任何一场战争中得到的都多,而这都是因为浅井家的背叛。 “这次真是我的失误了!” 在京都的信长总结着这场战斗给他带来的教训,之后便立马着手下一步的部署。 五月九日,信长进入近江,将野洲河原的六角军和越前转战回来的武将全部收为自己的部署。 森可成镇守宇佐山城,佐久间信胜镇守永原城,柴田胜家镇守长光寺城,木下藤吉郎镇守长滨城,中川清秀镇守安土城。 通过这样的布置,信长也表达了和浅井家敌对的态度,同时他让足利义昭以将军的名义给浅井父子传话: “如果你们父子再对信长动手,那么将军义昭就要亲自率领大军前来征伐小谷城了。” 在稳定了近江,巩固了城防之后,信长便把京师的守备工作交给明智光秀和丹羽长秀,他自己则启程回到岐阜城。 但是,有人并不想让他这样简单活着回去。 第54章 织田信长之卷 (回家!千种岭之弹) 所谓流年似水,水嘛,是要一直流下去的。 信长这次是真的想要回到岐阜,不带一点套路的回到岐阜。 然而很多人都不信了。 上次你说要回岐阜,结果偷偷攻入越前,这次你说你要回去,谁还信? “信长这次又要从哪里出兵呢?” “多半是从若狭吧!” “浅井家与他交恶,横山城应该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人们开始猜想信长这次到底要从哪里出发攻打浅井家,毕竟浅井家这次让信长损失惨重,这个仇是不得不报的。 五月十八日,信长从京都出发,正式踏上回岐阜的路。 “信长真的回去了吗?” “千真万确呀,他这次不走近江路而是改走甲贺,从日野城经过伊势的千种岭回到岐阜呢!” “看来他是为了避免与浅井家作战呐!” 信长这次的回家路线图很快就曝光了,这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位就是我们的老朋友六角承祯。 听到信长要经过甲贺,逃难至甲贺的六角承祯马上命令手下杉谷善住坊去暗杀信长。 这位老兄自打丢了南近江之后一直在甲贺颠沛流离,信长让他们无家可归,就是在甲贺他也十分落魄。 每日每夜,他都心心念念信长,希望哪天打开窗户就收到信长被讨取的消息。而这次信长路过甲贺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派出暗杀信长的杉谷善住坊,传说中是一个能射落飞鸟的人,被称为“甲贺第一火枪高手”,使得一手好铁炮。 走信长的路,让信长无路可走-六角承祯 五月二十日正午,信长在蒲生鹤千代等一百五十人的护卫下进入了千种岭山道,这里的山路蜿蜒崎岖,和朽木谷一样难走。 此时的信长根本不知道,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杉谷善住坊一直从甲贺到伊势都跟着他们,为了找到合适的射击地点,他最终选择躲在千种岭的草丛中。 他屏住呼吸,等着信长骑马经过,在他藏身的草丛里已经可以远远望见信长的身影了。50米,40米,30米,20米! 就是现在! 啪!啪! 两声枪响突如其来的震动了整个山谷,信长连忙勒紧马绳,此时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有一股灼烧感,低头一看原来是子弹把他的衣袖打出了一个窟窿。 “有刺客!保护主君!” 同行护卫的一百五十人全部下马围在信长的面前,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筑成一道人墙,同时也有人开始搜寻枪击的来源。 啪! 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声枪响,但是根本没有命中信长,歪的很离谱。 看到已经没办法杀掉信长,自己的处境也变得很危险,杉谷善住坊立马下机,从千种岭落荒而逃。作为专业的雇佣兵,杉谷善住坊在二十米的距离都射不中信长,真不知道该说是信长有天命呢?还是杉谷善住坊紧张呢? 当然,如果我们考虑到杉谷善住坊曾经被远藤喜右卫门雇佣过的话,那么射不中信长也很正常了,那一瞬间可能杉谷善住坊的铁炮也被远藤喜右卫门灵魂附体,加上了debuff。 “快呀!抓住刺客!!”蒲生鹤千代大声的催促道,毕竟他们蒲生家这次负责护送信长,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是耻辱。 鹤千代的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汗水打湿。 “走吧!不用管他!”信长将中了子弹的披风揉成一团,随后翻身上马,命令全队继续前进。 “抱歉主君!这次是我们蒲生家的失职!”鹤千代急忙道歉。 “没事,走吧!回岐阜!” 信长面临暗杀之后,依然保持着无波无澜的态度,让人感觉他真是有大将之风。 但那都是假象。 三年之后,杉谷善住坊被信长抓住,信长派人严刑拷打之后将他埋在地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然后让人用竹锯锯着他的喉咙,三天之后杉谷善住坊受虐待而死。 锯着这两个字十分让人害怕,可见当时的信长心中的怒火是多么旺盛,外表越平静,内心越汹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千种岭暗杀事件过后,一路上信长再也没有遭受到别的危险,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他安安全全的回到了岐阜城。 此时岐阜城的浓姬正在和宁宁聊天解闷,这时候她们听到了地板被人踩得咚咚咚的声音,她们相视一笑。 “看来是主君他们回来了呀!” 她们急匆匆的出门迎接,却只看到信长一个人大踏步走进来,他一下瘫坐在木椅上,用左手托着自己的脑袋。 看上去就像小时候被平手政秀关在天王坊读了一天书没有出门一样。 没有听到信长标志的哈哈哈,浓姬和宁宁大气都不敢出,她们乖巧的跪坐在地上。 “欢迎回来!” 然而她们却没有听到信长的“我回来了”。 浓姬这时注视着信长的脸,倒是能感觉到他是醒着的,但为何一句话都不说呢? “宁宁,你先出去吧。”浓姬命令道。 别人老夫老妻同处一室,自己再呆在这也确实不适合,宁宁本来想问问木下藤吉郎的消息的,此刻看到信长如此反常,也就乖乖退下。 当宁宁出去后,信长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浓姬依旧安安静静的跪在下面。 “我回来了。”信长终于应声。 “您为何要躲着宁宁呢?” “什么?我信长会躲着谁吗?开玩笑,阿浓!你又在玩弄小聪明了。” “如果您没有躲着她,为何她在的时候你不回复我们呢?” “我不是要躲着她呀!”信长坐直了身子说道:“事实上我是不知道阿盈在不在,你知道她俩经常都在一块出现。” “那么您为何要躲着阿盈夫人呢?” “阿浓!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我进攻朝仓家大败而归吧!” “是的,我已经听说了。” “在攻打朝仓的时候,森家的长子死在了战场上,这都是我的失职啊!”信长痛心的说:“我对不起三左,也对不起阿盈,所以我没有脸面见她呀!” “殿下,战场上谁都会死的,为何您要对森家长子特别看待呢?” “阿浓!世人都说要众生平等,然而对每个人人们根本不可能做到平等看待。”信长感叹道:“我偏爱森家的孩子们,这也算我的弱点之一吧!” “原来如此,所以您看上去才那样泄气。” “是啊,阿浓!我的确……”信长刚想说什么,却看到浓姬朝他走来,不一会儿,她的秀发已经贴近信长的胸膛。 上面还有红花的香味。 “我知道您如此颓废的原因才不是这个。您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百战百胜,从来没有受到这样大的失败吧!” “阿浓!你真是个妖女啊。”信长惊讶道。 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她。 “殿下,在乱世之中,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源家不就是在失败中一步步站起来,最终打倒平家的吗?” 浓姬引用了源平合战的例子,来让信长振作。 “不只是这样,还有阿市呀!阿市在浅井家,我派使者前往浅井家接阿市回来,可是却杳无音信。”信长无奈的说道:“当年她曾经让我不要把她嫁过去,但是我还是那样做了,以后肯定和浅井家也不能和睦了,阿浓啊!我又要对不起阿市了。” 听到这话,阿浓把洁白的双手伸到信长的眼前,然后狠狠的捏了一下信长的脸。 天底下也只有浓姬敢这样干了。 “我的夫君从来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吧!”浓姬目光坚定的说道:“您怎么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怀疑您自己的能力呢?阿市和阿盈都是您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阿浓!” “是!” “你是说我开始怀疑自己了?” “没错,您说您害怕见到阿盈,害怕对不起阿市,这都是您对自己不自信的表现呐!以前的您可曾关心过她们?战国的女人就是如此,她们已经做好了相当的觉悟,就算是烈火焚身,她们也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命运的!” 听到这话,信长一把抱过浓姬,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好你个阿浓!你不也是战国的女人吗,还说什么她们!”信长终于笑道:“不过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此之前必须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才行呀!” 此刻浓姬的脸上又染上一层绯红,不同于上次,这次她的神情中还带有一丝欣慰。 这时信长已经用强有力的双臂将浓姬抱起来,朝里屋走去。 人生的光荣,不在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仆屡起。-拿破仑 在浓姬的劝慰下,信长终于恢复元气。一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十九日,信长在岐阜点起两万多人的军队,朝近江进发。 来吧!浅井长政,该还债了! 第55章 织田信长之卷 (对阵!双方的决意) 六月中旬,信长带着两万人的军队气势汹汹的来到北近江虎御前山下设下本阵,眺望着不远处的小谷城。 对于信长来说,这是一场复仇之战,同时也是一场必须打赢的战争。 本来信长是可以慢慢攻打坚固的小谷城的,但这时候信长突然接到消息:三好三人众已经在摄津上岸,看样子又准备给他找点事做,这又迫使他不得不尽快结束和浅井家的战斗。 三好三人众这帮人并不可怕,主要是摄津有座石山本愿寺,那是一向宗的圣地,而一向宗在全国有数不清的门徒。如果三好三人众和石山本愿寺搅和在一起,那可能会给信长带来宗教方面的敌人。 一个长岛本愿寺就够难受的了。-泷川一益 因此自打信长在虎御前山下安营扎寨之后,便隔三差五让木下藤吉郎等人去挑衅,想让浅井家早点出来一决雌雄。 “窝在小谷城里算什么好汉?” “出来呀,你们这群王八蛋!” “浅井家都是一群胆小鬼吗?” 面对织田军无礼的举动,小谷城安静的就像集体冬眠了一样,从本城到山王曲轮,这里的夏天静悄悄。 之所以浅井家都开始当起了缩头乌龟,是因为浅井家早就猜到了信长想要速战速决,浅井家只有5000人的兵力,如果离开小谷城出去作战的话,可以说毫无胜算。因此在信长到达虎御前山之前他们就集合了周边城池大部分的物资和兵力,准备死守小谷城。 看到浅井长政准备当德川龟,信长命令柴田胜家等人在小谷城的城下町和农田里面放火,争取能把他们给熏出来,同时叫骂的还是一直叫骂。 “出来呀!浅井家的乌龟们!” “就算是乌龟也该有伸头的时候吧!” “你们只敢干背后偷袭的事情吗?” 六月二十二日,折腾了一整天之后,浅井长政依旧缩在小谷城里不出来,信长不得不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在开战之前他也想过浅井长政会固守小谷城,但信长没想到浅井长政这么憋的住。 既然骂你你不出来,看来得给你打支兴奋剂了。 信长很快就发现:由于浅井家为了固守小谷城而借调了很多周围城池的物资,虽说巩固了小谷城的防御力,但是也导致其他城池的守卫相对薄弱。其中最重要的一座城池就是横山城,这里城坚壁厚,同时又在小谷城对面,随时可以注意小谷城的动向,而这里由于浅井长政的抽调,可以说守卫力大减。 在考察了横山城的地形后,信长下令美浓三人众和丹羽长秀攻打这座城池,要求是不需要打下来,只需要炮火声音搞大点,刀剑声音整响点,能让小谷城的人听见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在信长派兵攻打横山城后浅井长政终于坐不住了,他本来是想耗死信长,但如果横山城被信长占领了,小谷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信长的监视之中,就等于是在眼皮子底下生了个痘,不把它去掉那会相当难受。 就在双方终于准备团战的时候,他们各自获得了友军buff。 信长的buff是德川家康的5000德川军。六月二十七日,德川家康从滨松城亲自带兵来到姉川,和信长合兵一处,他的德川军中有酒井忠次,本多忠胜等将领,都是三河甚至是全国知名的人物,同时德川家康这个家督亲自带队,无疑让士气大振。 家康没有因为上一次进攻越前的失败而拒绝信长的要求。 “胜败乃兵家常事,请不要放在心上。”德川家康这样对一脸抱歉的信长说道。 有了德川家康的帮助,信长的势力大增。 然后是浅井长政这边的buff-朝仓援军,由于上次浅井家为了朝仓家和信长决裂,现在浅井家有难,朝仓家也不能不帮,因此朝仓景健带领8000朝仓士兵来到小谷城,其中包括山县吉家、真柄直隆等越前大将。 细心的小伙伴可能发现了:如此重要的战争,朝仓义景这个家督怎么没亲自来带兵作战呢?对此朝仓义景的回答是因为越前的一向一揆太多了,所以他不得不待在国内。 一向就是一向宗,一揆的揆指的就是起义,因此它的本意指的就是信奉一向宗的人起义,后来由于起义的人成分多是农民(谁贵族闲的),也就特指一向宗的农民起义了。 必须承认朝仓义景并没有说谎。当时的越前一向一揆活动十分猖獗,由于北边的加贺国就是通过一向一揆推翻了原守护大名搞起了宗教自治,这套和平演变的套路让相近的越前国也受到波及,就连朝仓家的军神朝仓宗滴都没能将越前的一向一揆势力驱逐出去,因此朝仓义景不能亲自来到姉川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大家都算给足了面子,准备来场大会战。 六月二十八日,双方在姉川两岸布阵,信长在右用20000人对抗浅井家的5000人,而德川家康则在左用5000人对抗朝仓家的8000人。 如果单纯从兵力上分析的话,信长这边还多出一万多人,但信长这边也有不利条件,比如身处近江腹地人生地不熟,已经攻打了几天兵士疲惫等问题。 甭管怎么说,在战争结束之前谁都不知道胜负如何。 既然是两个战场,那么我们也就分开说吧。首先从信长这边开始,他毕竟是有两万人,因此面对好不容易出来的浅井军,信长列出了鹤翼阵,准备把浅井家包饺子。 鹤翼阵的特点就是两边厚,中间薄,是歼灭战中最常见的阵型,也是属于比较稳当保守的作战方式。 就在信长还在想今天第一个吃什么馅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方阵阵飞沙走石,织田家的旗帜也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 信长有点惊讶,这前面是出了奥特曼还是出了哥斯拉,自己两万人的队伍怎么摇摇晃晃的。 “报告!浅井家大将矶野员昌率领一千五百人破阵,正朝本阵而来!” 佐和山城的矶野员昌是一员猛将这信长早就听说了,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勇敢,面临自己两万人的军队居然敢主动发起冲锋。不过在本阵的信长并没有慌张,要知道他的本阵前面可是有整整十三段防备,而且十三段里面还包括柴田胜家,森可成等比较能打的将领,因此信长也就认为矶野员昌只是冲会儿,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停下来。 然而矶野员昌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这个广告有点老)。 作为佐和山城主的矶野员昌从小到大都是一员猛将(注意从小到大四个字),在近江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他擅长突击和突围,点了这两个技能的人都属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存在。 当时很多大名听多了都觉得对这人的评价言过其实,就像是什么鬼柴田之类的名头,听起来响而已。 也就是在这场战斗中,矶野员昌向天下证明了他的突击能力。 “报告!一队坂井政尚被突破!” “报告!二队池田恒兴被突破!” “报告!三队木下秀吉被突破!” 此时安坐本阵的信长得知木下藤吉郎的队伍被突破之后,终于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猴子也没能拦住这个矶野员昌吗?!” “是的!侍大将尽管和竹中先生抵挡住了一阵,但最终还是被他突破!” 听到这话,信长又坐回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连木下藤吉郎都被突破了,可见这个矶野员昌真是有两把刷子,好在其他战区的势头还不错,虽然矶野员昌冲的快,但浅井长政的队伍却被狠狠的压制住。 “报告!四队柴田胜家被突破!” “报告!五队森可成被突破!” “报告!六队佐久间信盛被突破!” 信长此刻终于站起身来激动的叫喊: “犬千代!犬千代!” 说完,前田利家就疾风般的走进信长的大帐。 “听着,我是不会移动本阵的。”信长大声说道:“你必须要挡住矶野员昌!” 前田利家明白,信长这是铁了心要待在这里不挪窝了。想想倒也是,自己带了2万人准备包饺子,结果别人带了1500人都快冲到脸上来了。 这是面子问题。 在前田利家走出军帐之后,信长果然没有听到矶野员昌再次深入的消息,所谓:“强弩之极,力不能入鲁缟”,矶野员昌冲破了信长的十一道军阵,已足以扬名四海。 信长虽然抵挡住了矶野员昌的冲锋,那他的军阵也被冲的溃不成军,矶野员昌在军阵中大杀特杀,开启了无双模式,不一会儿织田家就损失惨重。 整个织田军本来都准备轻轻松松收点人头的,没想到浅井家的人如此生猛,这让他们一时难以适应。 “告诉他们一定要稳住呀!重整军阵!不要慌!” 在本阵的信长不断的叫喊,他连忙下了几道命令,想要稳住织田军。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那就是第二战场德川家的胜利。 第56章 织田信长之卷 (伪装!远藤直经的突击) 有句老话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相较于信长那边的乱成一团的战况,德川家康这边的战况倒是好多了。 他带领的5000三河士兵和朝仓景镜带领的8000越前士兵一交战,两军的差距就逐渐显现出来。 一开始由德川军首先发起冲锋,在酒井忠次和小栗原长忠的冲锋下,朝仓家虽然岿然不动但是损失却较大,德川家的砍人效率倒是十分不错。 由于双方是回合制比赛,在德川军冲锋之后,朝仓军也开始礼尚往来的发起冲锋,他们的声势虽然浩大,但是砍人的效率并不高。 也就是张飞在长坂坡玩的那一套,后面灰尘大作,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 不过要说朝仓家的猛人也不是没有的,效率比较高的正是之前提到的太郎太刀的主人真柄直隆,此人无论在什么战场上都开启无双模式,拿着一把大太刀在姉川上横冲直撞,甚是吓人。 对于这尊大佛,德川家康则派出了有“人型高达”之称的本多忠胜与之对战,本多忠胜是德川家康最信任的大将之一,此人的武器蜻蜓切是一把全长一丈四尺的枪,枪刃锋利无比,据说蜻蜓停在枪刃上都会因为枪刃太过锋利而被斩成两半,因此而得名。 这个描述和杨志的那把吹刀断发的宝刀一样,你信么?我反正不信。 当然我们这里也没必要深究他武器的问题(杠精),能确定的就是此人确实很猛,平生五十余场战斗没有受过一次伤,也被其他大名的家臣称为德川家的两件宝物之一,连信长都称此人为日本的张飞。 他来做真柄直隆的对手,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恰到好处。 在这场闻名天下的战斗中,两人搏杀于姉川边,最后真柄直隆力竭而死,不过本多忠胜赢了也相当费力,据说当天连自己的佩刀锷刀都举不起来,这就是后世所说的“本多单骑战真柄”的故事。 在真柄直隆凉了之后,朝仓军的战意便直线下降,当神原康政带领德川军再次发动冲击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力抵抗,最终在朝仓景镜的带领下率先撤出了战场。 德川家康的战斗经验远非朝仓景镜可比,要知道家康的邻居都不是省油的灯(武田北条),一开始两位将领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因此朝仓景镜在姉川也就是当了家康的陪练而已。 收拾完朝仓家之后,德川家康分出一部分兵力继续追击,另一部分兵力则从西边攻打浅井长政的部队,看到朝仓家已经撤出战场,浅井家也被影响。 当然,是不好的影响。 原本在信长的冲击下还能稳住的浅井长政被从左边来的这一下所惊动,当他知道朝仓家已经败走之后,虽然依然选择顽强抵抗,但是局势逐渐倒向信长一方。 此刻本阵的信长西边受到德川家康的支援,东边受到稻叶一铁等人的帮忙,总算从矶野员昌的突击中恢复元气。 毕竟人多。 午后浅井家开始败退,矶野员昌也从织田家的重重包围中往佐和山城逃去,这场从早上打到中午的大战,胜负已然分晓。 在这场姉川之战中,信长从早上到中午都没有展露笑颜,在听到浅井家逐渐败退后,他终于在本阵笑着说道: “是我们的胜利呀!犬千代!” “是的主君!真是不容易呀!” 就在两人其乐融融准备等会视察战场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高声的叫喊: “总大将在哪?!我讨取了敌方大将的首级!快带我去见总大将!” 听到这话信长连忙站起身来,敌方大将?哇瑟!难道是浅井长政?或者是矶野员昌?最差也是个远藤直经吧? 他兴冲冲的命令侍卫们将那位高声叫喊的“士兵”带进帐内,远远看去此人的手里确实抓着一颗人头,但是鲜血淋漓的并看不清脸。 这人到底是谁呢?浅井长政的话应该是不可能,难不成是矶野员昌? 就在信长猜想着是谁的时候,那名“士兵”提着头颅一步步朝信长走来。 “上前来!你讨取的将领到底是谁?”信长高声问道。 谁知道面对信长的质问,那名“士兵”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朝信长走来。 看到此人的行为如此反常,听到主君的叫喊充耳不闻,信长的侍卫竹中久作(竹中重治之弟)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他低头瞅了那名“士兵”的脸,只一瞬间他便惊讶的叫出声来: “你这家伙不是远藤喜右卫门吗?!” 不错,那名拿着头颅的所谓织田家士兵正是浅井家家老远藤喜右卫门,在得知浅井家即将输掉这场战争后,他便下定决心刺杀信长。他的计划是让自己的同伴先走,然后穿上织田家的军服,手里提着一颗人头,通过谎称自己讨取了敌方大将这样的方式接近信长身边。 按理说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之前在桶狭间的时候信长也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毛利新助,都是织田家的人谁会想那么多?可惜这个计策到底被竹中久作识破了,因为久作之前就在近江见过远藤喜右卫门,对这个高声说话的家臣很有印象。 回到战场,说时迟那时快,看到远藤喜右卫门一步步逼近信长,竹中久作连忙拔出佩刀,同时上前一脚将远藤喜右卫门踢翻在地。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信长的侍卫们都发愣了,这时候竹中久作大声叫喊道: “这人是浅井家的家臣远藤喜右卫门!” 听到这话,周围的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远藤喜右卫门=浅井家家臣=大功一件=房屋地皮小判若干,不一会儿远藤喜右卫门就被织田家的士兵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没想到老夫又失败了,噗!” 一口鲜血从远藤喜右卫门的嘴中喷出,他用力拔出插在胸口竹中久作的佩刀,然后看着远处的信长。 信长就坐在离他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古井无波一般,只用他冷冷的双眼注视着远藤喜右卫门。 “奇怪,他这次的眼神居然没有上次看上去那么讨厌我了,是死前的错觉么……”远藤喜右卫门喃喃自语,上次在擂钵岭他准备暗杀信长的时候,当时信长对他的神情中满是厌恶,但是今天信长看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厌恶之情,取而代之的像是看一只虫子一样。 “信长!信长!” 远藤喜右卫门大声叫喊着信长的名字,在他下一句话出口之前侍卫们都不约而同的将长矛刺入了他的身体,这一次,他终于不能起身,当场毙命。 远藤喜右卫门这人,我确实挺佩服他。一直以来他都以浅井家的利益为重,他喜欢过信长,也讨厌过信长,衡量这一切的标准便是是否有利于浅井家的利益,也正是出于这个标准,他舍身忘死,来到信长面前。 信长即将获胜的时候,也是他最大意的时候,远藤喜右卫门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是他一生最后的暗杀计划。很明显,无论是成功或者失败自己都会死,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 坚持做一件事的,不一定让人喜欢,但往往让人敬佩,因为这世上的很多人都变得太快,所以我们更喜欢那些一贯作风的人。 远藤喜右卫门的刺杀计划可以说是他破釜沉舟最后的波纹了,但他个人的牺牲并没有改变战局。 下午二时,姉川之战正式结束。浅井长政退守小谷城,而信长则拿下横山城,这场战争最终以织田德川联军的胜利而告终。 由于打下这场战争已经很费力了,所以信长见好就收,他让木下藤吉郎驻守横山城,盯住浅井家的动向,然后自己带兵回到岐阜。 在这场战斗中,失败的朝仓家没什么说的,几乎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能打,至于浅井家虽然靠矶野员昌的冲锋占了一阵上风,但是最终面临德川军和织田军的合围还是没撑住。 而一般认为赢了的信长军在这次战争中表现的很是差劲,相反德川军却相当活跃,甚至大有盖过信长主力部队之势。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世人一提到姉川之战,首先想到的便是矶野员昌的十一段突破,本多忠胜大战真柄直隆,远藤喜右卫门暗杀信长这三件事,这三件事无论怎么看,信长都是处于划水或者面临危险的位置上,和德川家康一比,感觉上就差了一大截,有句话叫“都是同行衬托”,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其实很少有人注意到信长的横山城攻略。也正是由于信长公记等一大批史家著作对于这三件事的着重描写,使得信长的表现感觉上不如德川家康表现的出色,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信长胜利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织田军人多气势足。首先是人多,他是为数不多采用雇佣兵作战的大名,正因为会搞经济,手底下招募了一大批雇佣兵,这使得信长自从桶狭间之战后基本没有面临兵力悬殊的战争,往往他都是人多的那一边,包括我们马上要谈到的摄津之战,人多力量大,这是句实话。其次是气势足,由于这次打的敌人正是上次背叛他们的浅井家,在织田军中很有可能就有上次死在越前的谁谁谁的爹,谁谁谁的儿,比如森可成的长子。面对这样的敌人,织田军可以说恨的牙痒痒,不需要信长下令他们就要把浅井家的人吃了一般,国仇家恨之下织田军的气势也非常壮大。 因此当我们放开那些戏剧的环节再次审视这场战斗,信长的胜利并不是家康带来的,他的胜利从来都是靠自己。我不否认家康的作用,但是如果就家康的表现来抵消信长的表现的话,我是否认的。 值得一提的是信长面临矶野员昌的冲锋十分窘迫的这种情况,四十多年后也发生在德川家康身上,而发起那次冲锋的主人公,叫真田幸村。 第57章 织田信长之卷 (起事!石山本愿寺的怒火) 结束在近江的战斗后,信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岐阜。 自打他协助将军上洛以来,稳定近畿,降服伊势,攻打越前,合战近江,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就是信长精力如此旺盛,当时有人说“想平定天下的人很多,但为平定天下而奔走的却很少”,信长正属于很少的这部分人。 毕竟是要花时间的。 平定天下这种事不是像朝仓义景大人当家里蹲就能办成的,它需要积极的策划,大胆的走动,也就是说需要一个实干家。当时的日本,作壁上观冒充享受贵族生活的口嗨家倒是一大把。 虽然这一年十分颠簸(被浅井家阴了),但信长并没有花费时间休息,作为实干家的他马上开始了下一步计划,具体而言是办了三件事。 首先是敲打一下将军。 七月初,信长把战争中斩下的浅井朝仓家的将领首级打包,让人快递给了京都的足利义昭。 要说足利义昭是始作俑者也不算冤枉他,就是因为他不能协调好各大名和信长的关系(甚至起反作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朝仓家和织田家的敌对。 “将军大人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爸爸我(父信长)本次得胜斩杀的将领头颅。” 那咄咄逼人的架势好像在问足利义昭: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的熟人。足利义昭随后连忙表示没看到熟人,不是,我本来就和他们不熟。 听到足利义昭这样的回复,刚到京都的信长又从京都安心回到了岐阜,时间是七月八日。 在他看来,将军已经被自己镇住了,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 这第一件事,就让足利义昭越来越怨恨信长。 足利义昭从讨厌信长到怨恨信长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信长最开始说自己是因为忠义才辅助他上洛的,但自打自己上洛之后,几乎什么都不能干,条条框框都被信长限制的死死的,后来还变本加厉给自己制定了什么三项纪律,八大注意啥的,到底谁是主君,谁是家臣? 这时候足利义昭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信长就是在利用他。 为了夺回自己的权力,巩固足利幕府的权威(如果有的话),足利义昭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先是授意朝仓家和浅井家与信长敌对,在这两家萎了之后他又马上联络武田家和石山本愿寺,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驱逐信长。 这一辈子他都在靠别人起事,不如说足利幕府的权威早就荡然无存。 石山本愿寺历来信奉“王法为本”的教义,简单点说就是无条件支持统治者的任何决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由于教义主张美好的来世,布施现场效果堪比保健品晨会,在乱世中一向宗的门徒遍布全国,随便打个响指就是十万以上的部众。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更不需要详论了,他的大名如雷贯耳,算是继今川义元之后上洛的二号种子选手,无论是国力还是军力都能在战国大名当中名列前茅。 同时,石山本愿寺的老大显如上人和武田信玄还有朝仓义景是连襟,都是哥们弟兄,好办事。 按理说面对将军的请求这两家应该义不容辞的接受任务,把信长整死,但实际上,两家接到命令后安静了大半年,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下面请两家分别解释下理由。 显如上人:我们本愿寺虽然信奉“王法为本”,将军现在也和织田先生产生了矛盾,但是我们却很难分辨矛盾到底有多深,毕竟你们现在明面上还是一个鼻孔出气。万一我起事您来一句和织田家握手言和,那可就开国际玩笑了。 武田信玄:没空。 解释完毕,义昭自闭。 其次是第二件事。 元龟元年(1570年)七月,三好三人众率领1万3000人在摄津上岸,对京都虎视眈眈。 自从上次和信长在近畿争斗之后尝到了点甜头,三好三人众这次不但花钱雇佣了铁炮兵团杂贺众(特种兵),还将本阵设在距离石山本愿寺不远的地方,誓要给信长找点事做,锻炼下身体素质。 除了向信长展示自己的实力之外,也有把石山本愿寺拉下水的意图。 听到三好三人众已经到了摄津的消息后,信长马上率领四万大军从岐阜出发,经过京都来到摄津,这一次信长决定彻底消灭他们。 八月二十六日,双方在摄津开战,史称“野田福岛之战”。 打三好三人众以前没什么悬念,何况信长整整带了四万人。但这次有了雇佣军团杂贺众的帮忙,三好三人众的实力大增。杂贺众这帮雇佣兵全都是从小摸枪的人,枪术高超,遇事冷静,只要给钱无论多危险的战场都敢去,也正是如此,原来只需要织田军平a的战争活生生打成了持久战。 但我并不打算详说这场战争,因为第三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元龟元年(1570年)八月,在与三好三人众对战之时,信长派使者前往石山本愿寺,再一次向显如上人提出了让他交出石山本愿寺的无理要求。 这个要求,之前信长也提过,不过那次显如上人并没有同意,而且当时他也没什么理由,你让别人搬家,总得给个说法。 两年后的今天理由总算被信长找到了:现在我信长正在和三好三人众决斗,可能会波及到你们,趁我现在铁炮还能控制的时候赶紧搬走,以免误伤。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这个决定可以说这是信长这辈子做的最差一个决定没有之一,现在看来与石山本愿寺撕破脸完全是浪费时间。虽然我们不能以上帝视角来评价这件事,但是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想不通信长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能确定的)。 石山本愿寺是一向宗信徒的圣地,其主人显如上人就相当于***教的穆罕默德,全国各地有数十万的信徒都听命于他,而信长却让他交出石山本愿寺,干起了拆家的勾当。 把显如上人逼急了,让他号令全霓虹的一向宗信徒反对信长,无疑是最坏的结局。 一些人认为,信长是已经知道显如上人与足利义昭勾结,准备先下手为强。还有人认为,信长占领石山本愿寺是为了稳定近畿(战略要冲)。更有人认为,信长是害怕石山本愿寺和三好三人众沆瀣一气,趁他在这里苦战的时候偷他的家。 我则认为,他就是压根不怕,什么一向宗天台宗,他这辈子只信名刀正宗(武力)。 不管怎样,这次石山本愿寺是收到了信长的最后通牒。在本愿寺的高楼中,显如上人抬头望去就可以看到正在与三好三人众对峙的织田家部队,他们的战场离石山本愿寺仅有三公里。 这时候他的坊官(军事长官)下间赖廉已经带着信长的书信来到他的面前,正跪在他的身后。 “这么说,信长他是准备强行让我们撤出石山了?”显如上人望着不远处织田家的箭楼问道。 “是的,他要我们这次无论如何要交出石山本愿寺。” “原来如此,他是怕战火波及到我们么。” “恕我直言,信长就是为了自己入主本愿寺而已!”下间赖廉激动的说:“如今他假借攻打三好三人众之名问我们索取本城,实在是人心不足呀!” “嗯……可是我们本愿寺历来信奉“王法为本”,对于京都的统治者我们一直都俯首听命,就连上次信长要求的5000贯我们也是一分不差的交去了。” “是呀!我们一直以来都听命于他!” “即使这样,他还要我们交出石山本愿寺么?” “是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显如上人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窗外,而是看着跪在屋内的下间赖廉。 “起来吧!你派人去京都打探一下,看看到底将军和信长的矛盾到了何种程度。” “是!” “还有,切勿走漏风声!” “是!” 说完,下间赖廉迅速的离开了显如上人的房间。 与此同时,显如上人并没有和信长撕破脸,而是把信长的信件压了下来。 对于显如的冷态度信长很是火大,没想到小小的一个石山本愿寺居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也就是吃了闭门羹后,信长决定消灭三好三人众后强拆石山本愿寺,让他们搬走。 信长自信的认为:石山本愿寺不过就是一座寺庙而已,占了就占了,能咋滴?还能让我跪下不成? 天不怕地不怕的信长并没有把石山本愿寺当做一群宗教之人,在他的眼里这帮人都是跟着将军反对他的,都是敌人。 一想到四月被浅井家背叛损失惨重,信长对这帮人的恨意进一步加深。 与此同时,三好三人众也积极的和下间赖廉搭话,表示大家可以合作一起灭了信长,他们坚定的支持一向宗在日本生根发芽,和信长那种无神论者不一样(此处存疑),他们愿意给石山本愿寺当跑腿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局势逐渐对织田家不利。 “报!将军和信长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我们反对信长并不会违背“王法为本”的教义!” 九月六日,在显如上人听说了下间赖廉的话后,他正式给全国各大名写信,在信里他将信长称为“佛敌”,号召全国各大名和一向宗信徒讨伐信长。 这一天的夜晚,摄津国的天空中飘起野草的种子,石山本愿寺悠扬的钟声传遍了四方,在这个夜空下,一向宗信徒的脸都被冷风刮得生疼。 此时在本阵的信长依旧和三好三人众的军队对峙着,他还在思考如何处理杂贺众这帮特种兵,就听到外面石山本愿寺的钟声。 “发生什么事了?”信长连忙站起身来,抽出他的佩刀朝大帐外面走去。 外面织田家的士兵们也已经全部走出帐外,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不远处的石山本愿寺。 这时候信长终于听到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 “报告!石山本愿寺起事!” 第58章 织田信长之卷 (悲报!森可成之死) “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 这正是显如上人打出的反对信长的口号,极其具有煽动性。 当时一向宗的信徒们,就把这句话写在旗帜上,然后像加了复活buff一样前赴后继的冲向织田军。 面对这群人不要命的攻击,在摄津作战的四万织田军一时陷入两面作战的危险境地。 信长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听话的石山本愿寺居然公然反对他。自己虽然问石山本愿寺要地,但是在他看来出家人慈悲为怀,也就只能抱怨他一下,没成想别人直接开干。 不过情况也不算不可控制。九月初虽然全国的一向宗信徒聚集到了石山本愿寺,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军人,打他们相对而言还比较轻松,就是人多而已。 但石山本愿寺的可怕之处还并不在此,很快情况就恶化了。 首先是野田福岛的三好三人众面对石山本愿寺的起事更加团结了。原本他们都撑不住一周的,被显如这么一折腾,部下里面信奉一向宗的人本来就很多,无形之中还加强了自身的战斗力,这让信长在摄津陷入苦战。 其次是浅井朝仓两家响应石山本愿寺的号召,积极起兵反对信长。这两家和信长那是有历史遗留问题的,他们组成了三万人的浅井朝仓联军来到了西琵琶湖,直逼宇佐山城,那势头仿佛要入主京洛给将军捶捶背一般。 最后是全国其余大名的响应,在外有武田信玄准备上洛,在内有松永久秀准备谋叛,他们底下信奉一向宗的家臣们数不胜数,对于被称为“佛敌”的信长相当厌恶,除此之外对于各大名来说反对信长也能转移国内矛盾,巩固自己的权威。 自从一向宗起事后,信长就陷入一张无形的大网,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没错,这就是元龟元年之计,史称“第一次信长包围网”,在显如上人揭竿而起后,全国开始刮起了“打信长,分田地”的浪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三个问题中只有第二个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信长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京都,如果让浅井朝仓联军攻占的话,自己就失去了政治资本,三好三人众啥时候收拾都可以,而京都一旦失守就可能再也翻不了身。 事不宜迟,赶紧闪人。九月底,他让佐久间信盛留守摄津,柴田胜家殿后,自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京都。 一进入京都,明智光秀就来汇报最近出的状况,在二条御所附近的一间房子里,信长坐在地上正听着他的汇报,而窗外阴云密布。 “自从六角父子在长光寺作乱之后,这几个月全是坏消息。首先是长岛的服部右京亮渡过木曾川,率兵朝尾张的海部郡攻去,您的四弟小木江城主织田信与战死,城池被夺……” “信与死了?”这时候信长打断了明智光秀。 “是。” “好的我知道了,你继续讲下去吧!” “除此之外,全国各大名暗中响应的也不少,大和的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依旧不和,因此在石山本愿寺起兵之后,松永久秀大有杀掉他反对您的意思。” “也就是说松永久秀打算再次叛变是吧,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 “敌人非常多主君!我一时都不知道说哪里好了,总而言之全国各地一向宗的信徒都有反对您的迹象。” “原来如此,看来显如上人这个妻管严还是有一手啊,这次是我小瞧他了。” “恕我直言,显如上人只是和妻子和睦而已,他本人是有见识的,不然也不会统领全国各地十多万部众了。” 的确,信长所瞧不起的显如上人一直以来都忍气吞声,对于信长的无理要求都尽量满足,所以信长错误的认为他是一个懦弱的人,实乃大误,后来的历史也证明,显如上人才是反对信长最坚挺的那个人。 “没想到啊,宗教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全国各地一向宗的兵力有多少呢?” “少说也有十万以上。” “秃子!你知道我为何如此之快的回到京都吗?” “应该是为了守卫京都吧!” “那你就该给我讲讲浅井朝仓两家的动向!” 说到这里,信长的声调明显提高了,这吓得明智光秀全身抖了一下。 “主君!朝仓浅井两家一共三万人围攻森可成驻守的宇佐山城,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多半凶多吉少了,宇佐山城不过三千人呐!” “秃子,你就实话说了吧,三左是不是死了?”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的脸上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他开始眼神游移,想要躲开信长的质问。 “快说!秃子,无论何种情况我都能接受的!”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终于开口道: “是的,森可成面临浅井朝仓联军开始还将他们打退了,森可成大将的勇武可谓天下无双,但最终联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 “死了是么?” “是……是的。” “原来如此,刚开始我就看你一点不爽快,原来是害怕我因为三左的死动怒。” “抱歉主君,我应该直言的。” “没事秃子!你就要一辈子搞不懂我的心意才好,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生气。” 森可成是信长最喜欢的将领,信长居然说他不生气,明智光秀此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信长的话。 “怎么了秃子?你好像不信?” “不敢!” “宇佐山城失守了吗?” “并没有!在森可成大将死了之后,宇佐山城的大家都同仇敌忾,大家一直苦苦支撑着!” 还好,宇佐山城并没有失守,这也就意味着信长还有时间稳定京都,而这都是森可成等人的死换来的。 “秃子!你现在去替我办一件事,去问将军要天皇的停战敕令!” “停战敕令?”明智光秀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这有什么发问的?如今我正处于危险境地,难道你还不明白状况吗!?这次我们必须要认输。”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信长居然会要停战敕令,这让明智光秀十分惊讶,虽说如今信长面临包围,但毕竟岐阜还有的是钱,而摄津也被佐久间信盛压制,只要信长解决北方的浅井朝仓联军,那就可以扭转局势。 换在以前,信长是绝对不会要停战敕令的,这东西一发虽然可以偃旗息鼓,但也容易被人嚼舌头。 “主君,我当然可以去要停战敕令,但我要确定这是否是您的真实想法呢?” “秃子你的废话真的有点多了!去拿敕令吧!我也要准备出兵抵抗浅井朝仓联军了,明天我就离开京都,两个月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要把敕令给我拿到!” “是!” 这时候明智光秀终于相信,信长这次是真的打算认怂了。 也是,面临这一次的“信长包围网”,就算是信长也不可能毫无畏惧,一向宗的信徒实在是太多了,信长自从上洛之后得罪的人也太多了。 乱天下易,平天下难。 在明智光秀离开后,信长便连忙整顿兵马,前往近江与浅井朝仓联军对战。 话分两头,信长准备收拾的浅井朝仓联军,面临失去了大将的宇佐山城居然还是打不下来,这时候越前大将山崎吉家提议:宇佐山城现在大伤元气,不如越过它攻打后方的城池,反正宇佐山城的守军也不大会从背后偷袭。 早干嘛去了。 当浅井朝仓联军准备换个地方再出发的时候,信长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志贺之阵),据说朝仓义景一看到织田军的木瓜家纹就开始犯病,一病不起。 信长的进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人遭不住。 当信长在摄津苦战的时候联军就该攻入京都的,硬是在宇佐山城耗费了大量时间,这直接导致信长从摄津抽身来到近江,而这时候再和神速赶来的织田军作战无疑以卵击石,京都是没法到达了。 这时候朝仓义景一病不起(家里蹲的坏处),浅井长政一个人也没办法挑起大梁,联军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虽说人数众多(三万),但是各家听各家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千头万绪,让浅井长政指挥这样的军队去和信长打仗,实在是嫌命太长。 怎么办呢?打也打不过,退也不敢退(怕被追)。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下,有小机灵鬼提议,既然打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联军可以躲进比叡山里面,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对哦!我们的身后就是比叡山呐!”这时候联军才恍然大悟,发现了生的希望。 天台宗的总本山比叡山地跨近江、山城两国,鸭川的江水从它的山脚下流过,七百年来它都居高临下的拱卫皇城。后白河法皇让它的盛名享誉天下,这里的宗教底蕴,历史价值都远非一向宗的石山本愿寺可比,在当时它被称为霓虹的“圣域”,不可冒犯的神圣之地,就连显如上人也对比叡山很是尊重。 要是躲进比叡山,浅井长政认为,的确可以保证联军的安全,毕竟信长再胆大,也不可能把比叡山怎么样。 于是在信长到达坂本的时候,浅井朝仓联军一口气扎进了比叡山郁郁森森的山林中,避其锋芒。 大老远跑过来你们居然给我玩起郊游来了?还能让你们跑了? 此时得知联军进入比叡山里的信长马上率兵包围了这座天台宗的圣地,并且通知延历寺的和尚们: “要是你们不交出浅井朝仓联军,我就要烧光比叡山。” 延历寺作为比叡山最大的寺院,正是主张接纳浅井朝仓家的势力,面对信长的威胁,他们完全当成笑话听。 “七百余年俯瞰皇城的天台宗比叡山,信长要是敢烧了那无疑会在史书上留下永不磨灭的恶名,他敢吗?” 的确,这次信长本来就没打算彻底剿灭联军,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谈判的时候能给自己多添点筹码。 放火烧山,说着玩的而已,信长就在比叡山下等着天皇的敕令。 元龟元年(1570年)十二月十三日,天皇的停战敕令终于下发,织田家和浅井家还有朝仓家讲和,双方停战各自回家。 停战仪式上据说信长还对朝仓义景下跪认错,表示:天下都是朝仓大人所有,我将不再妄想(三河物语)。 甭管真假吧,反正现在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年再战。 “我就说,信长那家伙就是吓唬咱们,还说什么火烧比叡山呢!” 当信长离开比叡山时,延历寺的和尚们都哈哈大笑,他们认为信长就是个口嗨的。 我说了,信长是实干家,这群比叡山的和尚们,不到一年就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不过聪明人还是有的。 在信长离开比叡山的时候,采迎寺的住持前来拜见他,并且表示森可成就葬在他们的寺院中,他们好好的收殓了森可成的尸体。 “原来如此,三左就歇息在你们的寺院里。” “是的,森可成大将的尸首由采迎寺获得,我们庄重的安葬了他。” 听到这话,信长表示了感谢,并且牢牢记住了采迎寺这个名字,随后他便启程出发回岐阜。 “师傅,您为何要告诉信长我们收殓了森可成的尸首呢?”采迎寺住持的弟子们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话采迎寺住持笑而不语,他就站在比叡山的山麓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信长。 现在双方握手言和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下一次的飓风,又会从哪个方向刮来呢? 第59章 织田信长之卷 (入瓮!比叡山之计) 普天同庆,元龟元年终于结束了!信长这一年可以说点背到家了。 先是进攻朝仓,被浅井背叛,后是回到岐阜,被六角狙击,然后是平定摄津,被石山反对,最后是围困联军,被比叡山阻止。 你就说背不背吧。 转眼已经到了元龟二年(1571年)。 据说这一年的岐阜连往常过年的氛围都没有,千叠台的信长整日除了喝茶还是喝茶,大有颓废之势。 “主君一蹶不振可怎么办呀?!” “我倒是觉得,应该安分两年才好,你看看去年我们树立了多少敌人呐!” “真担心织田家的未来呢!” 岐阜的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虽然对于他们日常生活并没有影响,但自己的主君被称为“佛敌”总是让领民不怎么舒服的。 当然了,信长在新的一年也不是啥事都不做的,一动不动那是王八。 元龟二年的早春时节,信长以为弟弟报仇的名义攻打了长岛本愿寺,虽然没打下来好歹是让他们安分了点,这之后的一年里长岛本愿寺也没有更大的动作,应该说是把他们打痛了。与此同时佐久间信盛盯住的石山本愿寺也没有大的举动,这两座寺庙都沉寂了下去,虽然天天骂信长倒是没停,但军事上的行动逐渐减少。 毕竟天皇都下敕令了,浅井朝仓家已经和信长和解,谁愿意和土豪信长拼军力?在没有新的大名出来挑大梁之时大家都在养精蓄锐。 说来永禄十二年和这一年是何等相似,信长也是那一年休息了半年,然后去攻打了伊势,最后让北田父子降服。如果这两年相似的话,那按逻辑信长应该马上就会放个大招。 果不其然,安静到这一年八月份的信长终于开始行动,就在大家都还在手捧热茶,笑看纷争的时候,信长的部队悄悄地进入近江,时间是八月二十日。 安静了大半年的信长突然来到近江做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降服浅井父子?这么想你就错了。 原来,信长这次带兵来到近江只是为了夺回坂本城-这座在去年被浅井朝仓联军霸占的城池,至于降服浅井父子?还不到时候。 坂本城位于京都去往近江的要道,之前一直由森可成等人看守,在森可成死后这里就被浅井朝仓联军霸占,就连正亲町天皇的敕令下发之后,他们也不挪窝。 “天皇只说让我们和解,可没说让我们把占领的城池退回去,何况近江的坂本城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信长不过是后面霸占的,能要点脸不?” 浅井朝仓家可以说是相当有道理,你信长不过就是匆匆过客,我们才是坂本城真正的主人。因此元龟二年过了一半的时候,信长也没能通过外交手段拿回来,只是在信件里疯狂暗示:什么坂本城是织田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森可成魂牵之所意义重大啥的,但浅井朝仓家对于信长的暗示熟视无睹。 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拿呀! 既然这样,那我就过来拿了。-织田信长 八月二十日夜,这一天夜晚的坂本城格外寒冷,守城的士兵们还温着热水,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就在这时他们看见远处有点点灯火不停闪烁。 “你们看,那是什么?!” “天呐,不会是织田家的军队吧?” “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信长率领军队悄然而至,打扰了他们的美梦。 还洗澡么?带火的那种要不要? 坂本城的浅井朝仓联军被从天而降的织田军吓个半死,这帮还沉溺于京都花鸟风月的人怎么能马上组织起有力的抵抗,没费多大功夫,坂本城就陷落了。 轻而易举的将城夺了回来让信长还有些许意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城池浅井朝仓家居然如此不重视,可见这两个大名都是棒槌。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当之后信长清点斩首人数的时候,他发现这次夺城斩首的人数未免太少了,这说明还有些人肯定藏在什么地方。 的确,信长感觉的没错。面对突如其来的织田军,浅井朝仓联军马上得出死守坂本城等于死的结论,于是大部队在破城之前就已经撤走了,他们撤退的地点大家也很熟悉,就是老地方比叡山。浅井朝仓联军认定:和去年一样,信长不敢把比叡山怎么样,在山里当一段时间人猿泰山,信长自然就会退兵的,到时候自己还是一条好汉。 想法不错,可惜都说了,那是去年的信长。信长一年比一年成熟,下手一年也比一年狠,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比起之后遭的罪,还是在坂本城死了的好。 第二天,发现比叡山又成了窝藏“朝廷钦犯”的地方,信长马上率兵和去年一样包围了这里,同时他也口头传话给延历寺的和尚们,再不交出浅井朝仓联军就放火烧山啥的。 反正和去年说的一样。 山上一阵火,山下派出所,当时延历寺的住持面对信长的再三通告都当笑话听,他表示信长就是个毛头小孩子,一天天就知道讲狼来了的故事。 “请各位放心,信长是不敢火烧比叡山的,去年他就威胁说烧了比叡山,结果呢?放下心来吧!这不过就是他动摇你们心智的话语而已!”在延历寺的根本中堂里,延历寺的住持笑着对担心成烧烤的联军成员们说道。 “那可是信长啊!信长什么都做的出来,还是派遣使者前去问询一下吧!”这时候人群中难免还是有担心的人发问了。 “什么?堂堂七百年天台宗的总本山要去给一个不过三十年光景的大名派遣使者?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的使者吧!”延历寺的住持顽固的说。 就这样,比叡山收纳了浅井朝仓联军,并且对于信长的口头警告不屑一顾。 在山下的信长这时候还在比叡山下喝着清茶,守着比叡山口等着这帮孙子出来。此时明智光秀急匆匆的来报告,说延历寺对于口头警告置若罔闻,当然骂信长的话他没敢说。 “这帮秃子还真是.....哦,十兵卫,虽然你也是个秃子但我不是在说你。”信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派遣使者前往延历寺,清楚的表达我们的想法才好。”明智光秀一点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的在为织田军考虑。 “行吧!如果非要派遣使者才能让他们明白我的用意的话,那就派吧!真是麻烦啊,乱世之中别的规矩这帮和尚都视而不见,反而是这种没有什么用的规矩他们倒遵循的很那!” 信长认为,派遣使者完全是面子工程,没想到比叡山的和尚们却认为这是万万不能省的。 “那么主君,请你说一下需要传达的话,我马上记下来。”说着,明智光秀就拿起了笔,伏在案前。 “比叡山的一众秃驴们,我信长...........” “抱歉主君,您不能这样称呼他们,这有悖于礼节!”明智光秀连忙纠正信长的错误称呼。 “你之后随便改称呼罢了,这种小事不要劳烦我,还有不要再打断我了。嗯,今日我信长率领大军前来比叡山,只为攻打浅井朝仓联军,希望你们能够交出他们,就算你们因为和朝仓家的恩义不能交出他们,也请你们不要插手!另外如果你们愿意降服,我会归还之前检地霸占的山门土地.....” “哇!主君你要归还他们的土地呀,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呢!” “都说了不要打断我!” “是...” “这是你们愿意降服我的话,我能给予你们的恩义。”信长接着说道:“但是如果你们反对我的话,我会烧掉比叡山,另外我指的可不是延历寺一座寺庙,而是包括根本中堂,山王二十一社的所有比叡山寺庙!” 听到这里,明智光秀的笔一下就停住了。 “您说要烧掉比叡山不是真的要烧吧?”明智光秀小心翼翼的问道。 之前他认为信长就是说着玩吓唬吓唬这帮和尚的,没想到信长在正式的公文里面居然也这样说,尽管明智光秀认为信长不会真的烧掉比叡山,但如果形成公文的话,以后难免被人说闲话,失去所谓的大义。 “当然是真的,这帮酒肉和尚有什么烧不得的么?”信长不屑一顾的说道:“道三之前就在比叡山修行,而他修炼出了什么?背叛主家,暗杀家臣,我早就觉得比叡山的和尚们已经堕落了,烧了一干二净。” “人和人不一样啊主君!山城守大人的秉性我觉得什么寺庙也纠正不过来,但您难道能保证山王二十一社里一个好和尚都没有吗?” “什么啊你居然还在谈论好坏?由此可见你根本还没长大啊秃子!如果非要按你的逻辑讲,那支持我的那就是好人,除此之外都是坏人。” “主君,请您不要一意孤行!烧掉比叡山一定会让织田家面临更多的敌人的!这里和石山不一样啊!!!”说罢,明智光秀连忙站起身走到信长面前,想要用真挚的双眼打动信长的心。 “你个秃子真是泥古不化!我说了他们反对我我才会烧掉比叡山,而你却已经认为他们会反对我们了?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他们就一定会反对我们?” “这不是显而易见......” “滚出去!”信长大声的吼道,这声怒吼甚至引来了帐外的侍卫,这帮侍卫一进来就发现信长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有明智光秀低下的头颅,他们也不敢说话。 “把这个秃子带下去!”信长话一落地,侍卫们连忙把明智光秀拉出了帐外。 吓死个人那,侍卫们很少见到信长发这么大的火,就连明智光秀也不知道,为何信长如此生气,难道就因为自己反对火烧比叡山? 其实信长生气的原因,我想很有可能是提到了道三,那个能理解他的男人。同样是美浓人,道三对于信长的做法都表示赞赏,然而明智光秀却总是反驳他,也许正是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怨念才让信长如此火大吧。 当天在吼了明智光秀一顿之后,信长还是派出了使者带着文书前往延历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延历寺的住持。 面对信长正式的公文,住持小心翼翼的把信件收藏好,他还准备若干年后拿出来当笑话讲。 随后他对坐在根本中堂的浅井朝仓联军说道: “来,让他烧,我就不信他敢烧掉比叡山!” 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要求。 第60章 织田信长之卷 (诞生!第六天魔王)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自从信长把浅井朝仓联军赶进比叡山已经半个月了,比叡山的和尚们依旧没有降服信长的迹象。 尤其是延历寺的和尚们对于信长部队上山扫荡还很是排斥,也不老实说话,能搪塞就搪塞,同时从他们的笑容中也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怕织田军,就差穿着品如的衣服来到信长面前对他说:你敢烧啊? 老实说别说是比叡山的人了,就是织田军这边,也几乎没人认为信长敢烧了比叡山,信的人可能就松永久秀(有前科)。大家不是傻子,为了区区不到两千人的浅井朝仓联军,就把霓虹的圣地比叡山烧了,对于织田家来说无疑得不偿失,这点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何况信长去年也说过烧,今年也就是说着玩吧,大家都这样想。 然而大家没有注意到,信长既然说烧光比叡山,那他心里自然是有这个倾向的,信长虽然爱开玩笑但那也局限于小圈子,一旦上升到宗教方面,信长是很少开玩笑的,包括他曾给基督教传教士说的要支持基督教在日本传播一样,他都是认真的。 元龟二年(1571年)九月十二日,这一天鸭川的水缓缓流淌,穿过八王子山的层峦叠嶂,渐渐的流向天际,它的归处是琵琶湖,而它上面比叡山一众和尚的归处,是人间地狱。 当天信长约谈了明智光秀,正式表达了自己准备火烧比叡山的想法,明智光秀前阵子才被信长骂过,当他看到坐在本阵里如不动明王一般庄严的信长之时,他就明白这哥们已经下定决心了。 “虽然您不喜欢我谈论,但我依然要说:我们已经别无二法了是吗?”明智光秀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啊十兵卫!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这帮秃子果然不愿意降服我们,那我就必须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烧光了比叡山,我们的确能让藏匿在此的浅井朝仓联军灰飞烟灭,同时也能让反对我们的和尚消失殆尽,但是那之后我们要面对全国信佛之人的声讨,我们的敌人不再只是一向宗了,我想知道您是否准备好了?” 听到这里,信长拍了一下头,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供奉三左尸体的采迎寺不能烧。” “主君!您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是说我们会被全国的佛教信徒反对的,那样的后果您是否已经愿意承担?” “秃子!我当然愿意承担,我把你叫过来也只是通知你,今晚上就开始行动,你可以下去让士兵们准备草料火把了!” “看来您是听不进去我们的谏言了。”明智光秀得知劝谏无望之后,只得摇头晃脑的出去了,他心中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天呐!我这是在为什么人做事呀!明智光秀仰天长叹,他对于自己没办法扭转信长的心意而懊恼。 送走了明智光秀,信长开始眯着眼打起盹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晚上。 月黑风高杀人夜。 躺着休息的信长此刻在想些什么无人知晓,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有了火烧比叡山的想法,是从他被称为“佛敌”开始吗?还是从他看到延历寺的和尚们骄奢淫逸的生活开始吗?亦或是第一眼看到道三的时候开始吗? 这就是历史耐人寻味的地方,它永远没有答案,却永远让人有窥探秘密的好奇心,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人知道信长为何会犯下如此人神共愤的罪行,所有的答案都化作黑烟消失在天空中。 入夜,火起。 当天晚上信长指挥部队开始放火,无论是宽约四十步的根本中堂,还是山王二十一社的庙宇,信长下令一个不留的烧毁他们,整个比叡山只有采迎寺能够得以幸免。 当延历寺的和尚们发现火光的时候,所有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们哀嚎着,哭泣着,奔跑着,嗫嚅着,吼叫着,面临大火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不一会儿,整个比叡山都冒起来滚滚黑烟,噼里啪啦的声响响彻整个夜空,近江的人们隔老远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烟味,在琵琶湖打渔的渔夫们也能通过湖水的倒影观察到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入夜又起了大风,这让火势更加壮大。整个八王子山都仿佛染上了红色涂料一般,火焰高昂,仿佛深渊里的恶魔被流放人间,势必让这天这地这水都感受到它的威力。 这时候采迎寺的弟子们终于明白,自己的师傅是有多么高瞻远瞩,如果不是他去给信长说了森可成就安葬在他们这里,现在他们的庙宇也不能幸免。 随着夜深火势更加大了,整个比叡山不断有庙宇倒塌的声音,参天树木坠下的声音,僧人们的哀嚎声音,尽入山下信长的耳中。 此时的信长躺在床上,对于比叡山发生的人间惨剧充耳不闻,在这方面他已经超过了松永久秀,自从应仁之乱以来的百年间,还是第一次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事。 第二天清晨,整个比叡山被摧残的笼罩上一层灰色,烧毁的树木遍地都是,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诞出黑粉,而寺庙中烧焦的尸体就更多了,真可谓焦臭熏天,秽闻十里,这帮和尚的尸首有的交缠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有的则一个人抱着水井,还有的匍匐在地上,手指将地上的土都刨了一个小坑。 被火活活烧死简直是酷刑,纣王曾开发出的炮烙之刑已算可怕,然而活活烧死是比炮烙更为可怕的东西,让人哀叹的是这些和尚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实和这件事都毫无关系,完全是当了陪死的俑。 此刻的信长正骑着骏马游走在山麓下,他查看了部分烧毁的房屋,同时也听着斥候传来的报告,他要明白现在的延历寺是否已经荡然无存,有多少人还活着。 “报!延历寺不少人依旧活着,他们通过贮存的泉水得以幸免。” 这时候斥候打探出来了消息,昨晚的那场大火虽然烧毁了几乎所有的灵社、僧坊、宝塔、佛像、经文,但依然有逃过一劫的幸存者。 “传令下去,所有的僧人、僧人子嗣,一个不留全部杀掉,时间是今天下午,比叡山只能有采迎寺一个活口!” “是!” 接受到命令,信长的部队开始进入比叡山,他们的目的就是杀光还活着的人。 这样的事情也只可能发生在织田军身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雇佣军人,属于拿钱办事的类型,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除此之外也只有在乱世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礼崩乐坏的霓虹,所谓佛教已经成了大家心灵的避难所,它的权威在乱世的冲击下已然削弱,这也正是为何织田军敢做这件事的原因。 乱世之下,必有惊世之举。盛世之中,亦有极恶之人。 九月十三号的晚上,比叡山鸦雀无声,鸭川的水依旧潺潺流过,只是水中不知道为何染上了黑色的东西,看上去浑浊不堪。 这时候信长已经确认了比叡山上的死讯:延历寺无人生还,尽皆屠戮,整个山王二十一社沿着八王子山到处都是尸体。 现在大家都聚集到了军帐里,信长看着部下们,部下们也看着他,整个军帐里陷入可怕的寂静。 “如此看来,联军应该是死光了吧!”信长终于开口。 得了吧,现在已经不是那点联军的事情了。 “不知道以后的世人会如何评价我们呐!” “就是就是,这下我们可和主君一起成了“佛敌”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都警告了好多次了。” 底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信长并不制止,他也想听听别人的看法,然而信长久久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十兵卫!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信长笑道。 “在下无话可说。” “是么,呵呵,你迟早会理解我的,坂本城就让你来驻守吧!”信长当场宣布了坂本城的守卫人选-明智光秀。 “听着,我们的事迹很快就会传遍天下,那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反对我们织田家的下场!如果我们足够强大就不会害怕所谓的天谴了!另外,十兵卫你明天就回京都告诉将军:我连比叡山都敢烧,也请他注意点,你就这样说。” “是!”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 就在这一天,火烧比叡山终于结束,信长提缰上马前往小谷城(打一下试试),在他的身后是已经面目疮痍的比叡山。 正如他所说,火烧比叡山这件事很快传遍了霓虹,无数的人都把信长称为“暴徒”“无礼之人”,这时候显如上人所说的“佛敌”都已经难以形容佛教徒对于信长的恨意了,七百年历史的比叡山就这样灰飞烟灭,死去的人中不乏得道高僧,消失的财物中不乏稀世经文,全国曾经在比叡山修行的人都陷入悲痛之中,对霓虹来说织田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当时的基督教传教士听说了这件事后曾经这样说道:由于信长的严厉命令,致使士兵们不敢松懈,以便找出所有遁逃者,并且把他们全部杀死,对于1571年这个令佛教徒永世难忘的受难日,也可以说是弥赛亚的祭日啊!” 由此可见,这件事是多么让人震惊。 在信长火烧比叡山之后很多大名都义愤填膺的给他写信,在信中表达了对他这种行为的不满,其中最有力的大名当属甲州大名武田信玄,他这个名字就是信佛之后取的名字。 顾名思义嘛,武田信玄,肯定比较相信玄学的东西(指佛教),织田信长,肯定比较相信长长的东西(指长矛,长枪),这两个人的冲突从名字上就可以发现是避免不了的(玩笑向)。 元龟三年(1572年),武田信玄在信中表示了对信长的不理解,当然由于两家目前还没撕破脸,武田信玄也没在信里骂人,只是最后在信件结尾处饶有意味的写上了“天台座主沙门信玄”八个字,表明了自己佛教徒的身份。 对比信长大笔一挥,也在信件的末尾写上五个大字:第六天魔王! 你若是沙门投胎,我便是魔王转世,让世人随便说去吧! 收到回信的信玄又好气又好笑,随后他把信件传给家臣一看,大家都对信长鄙视不已。 “魔王么……看来我这个沙门得给魔王长点记性了。” 武田信玄看着信长的回信,渐渐露出了笑容。 信长不会想到,很快他就引火烧身了,这次的敌人,正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 第61章 织田信长之卷 (急报!武田信玄上洛) 在信长烧完了比叡山之后,他便前往小谷城试了一下运气,但浅井长政依然坚守不出,所以也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慰问了一下横山城的木下秀吉,顺便给明智光秀安排了一下坂本城的守卫工作,就又回到岐阜了。 虽然现在还搞不定浅井长政,但只要像这样让自己的家臣一步步蚕食近江的城池,信长迟早能够拿下近江。 时间转眼到了元龟三年(1572年)。 这一年近畿倒是没出什么岔子(该看不惯的还是看不惯),但三河的德川家康却频繁向他汇报,说甲州武田信玄的手下经常过来攻打他的领地,尽管没打下来几座城池,但家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潜台词就是赶紧过来拉老子一把。 德川家和织田家都签了清洲协定的,关于这点上有很明确的责任条例,按理说遭受了武田家入侵的德川家,信长理所应当给与援助,之前信长在近江干了那么多次仗,家康都认真履行了义务。 结果没想到信长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三河亲家,不要那么敏感嘛!信玄手下人做事没轻没重,并不代表他的意思嘛!我快要到了(咕咕咕)。” 敏感?感情打的不是你?听到信长的回复后酒井忠次等人表示信长真是刻薄寡恩,一点情面都不讲,干脆别跟着他混了,但德川家康却表示信长肯定很忙,抽不开身(真贤内助)。家康对内稳固家臣们的情绪,对外依然请求信长的援助。 从这一年的元月到九月份家康请求援助的信件就没断过,可见他是多么重视这件事。 但让德川家康废寝忘食的这件事在信长眼里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早在元龟元年武田信玄的部下就开始进攻远江,战国时代嘛,领地上的攻伐是很正常的情况,打过来打回去就是了,所以接到家康的求援之后信长认为这种小事家康能应付,同时他还建议家康不要在远江滨松城呆着了,赶紧回三河守家(家臣留于远江,家康殿应返三河),目的是让家康不要和信玄刚正面。 不是自己的地,就是不心疼。 但这次家康难得的拒绝了信长的建议,并且马上回信道:“若要弃滨松城,不如弃刀不做武士。” 此时的信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尽管德川家康不断的催促,信长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西边的近畿,可能在他看来长岛的那帮和尚和农民们更加让人在意。 就在这时好消息(对足利义昭而言)终于姗姗来迟,元龟三年秋,武田信玄率领25000余人上洛,准备去京都旅游一把,途中要经过尾张、美浓等地。 经过别人家的领地,一般而言是事先要写书信询问的,既然信长没有收到信玄的过路申请,那就说明信玄已经将信长也视为和家康一样的敌人。 此时接到消息的信长大吃一惊,一直在信浓和上杉谦信玩单机的信玄突然上洛了,这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他连忙传信德川家康开始商量对策,着重讨论了下如何阻止武田信玄来京都旅游的计划。对两家来说,武田信玄是一颗后方的定时炸弹,一旦引爆,波及的就不仅仅是挨着甲州的德川家了,整个清洲联盟都会面临崩溃。 信长,你可长点心吧! 这边先让信长和家康准备会对策,我们来聊聊武田信玄这人:他到底是谁?他真的能让信长和家康如此担忧吗?考虑到本文还是偏科普性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单独讲讲这位大佬。 武田信玄是甲斐一位有力大名。他提出了“风林火山”的战略,即动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四如韬略,在战国电视剧里如果看到有人背着“风林火山”的旗帜你就该知道,这是武田家的人。 武田信玄此人非常厉害,他年轻的时候正是甲州主少国疑的时候,年纪轻轻的信玄就带领甲州人民在邻居信浓的偷袭下取得了胜利,从那时候他的军事天赋就显现了出来,这之后他一直在和越后的上杉谦信,相模的北条氏康玩三人游。 他的军事能力,统御家臣的能力,都可谓是战国大名中的佼佼者,他的骑兵也因“人即城,人即石墙,人即战壕”而声名远播,正是靠着他的个人素质和士兵素质,年纪轻轻的他在天文年间就成为割据一方的有力大名,被誉为战国时期最强大的武将(没有之一)。 当然这和甲州地形也有关系,甲州几乎是四面环山,属于易守难攻地形,别人很难攻进来,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干了好几次架,其中包括对信浓的控制权,对北条的话语权,对越后的支配权等等等等。 如果没有意外,信玄将会在这里和上杉家北条家渡过一个个不愉快的春夏秋冬。 我这么说,那肯定是有意外了。 元龟二年(1571年),北条氏康撒手人寰,他的儿子北条氏政接了北条家的班,北条氏政一上台就一反与上杉家结盟的常例,转而和武田家结盟,之间的原因经过我们就不细说了,总之这样一来武田信玄上洛的后顾之忧大大减少。 得到了北条家的支持,上杉谦信今年也消停了点,时年五十二的武田信玄终于想实现下自己的人生目标:上洛。之前由于被上杉家和北条家拖累,失去了很多次上洛的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北条家的支持,信玄上洛可谓是天赐良机。 对于甲斐这个国家来说,上洛无疑可以增强国内的凝聚力,为武田家取得声誉。对于信玄自己个人来说,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去年自己的老对手北条氏康死了,中国的毛利元就也死了,全国的有力大名一下子死了两,信玄也不得不担忧自己还能蹦跶多久。 要是自己死前都没有完成愿望的话,那简直算白来世上走一遭了,信玄成名的时间很早,如果不是被上杉家和北条家钳制,也许他上洛的年龄都能比信长上洛的年龄更小,也就是因为这样信玄上洛的愿望变得更加强烈,不是因为上洛能得到许多切实好处,而是对于信玄来说这是必须要“打卡”的一件事。 刚好此时足利义昭对信长越来越不满,石山本愿寺也反对信长,而信长自己又犯下火烧比叡山的恶行,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信玄这边,因此元龟三年(1572年)九月二十八日,在一系列的布置下,信玄正式对家臣们宣布十月份出兵,开始上洛之行。 他计划分四路大军出发:第一路从信浓的上伊那高远出发,经过信浓和远江的国境,然后出秋叶路。第二路由山县昌景带领,从甲斐的下伊那郡进入三河东部,在远江和主力汇合。第三路则与近江、越前的部队汇合,负责牵制信长向东作战的行动。最后第四路军由信玄本人带领,沿途经过远江、三河、尾张、美浓。 当听到信玄要亲自带兵前往远江、三河时,信玄的家臣小山田信茂开始担忧了,他向信玄进言: “如果我们从远江、三河进出,一定会和德川军正面冲突的,这样可能会延误我们的行程呀!” 小山田信茂认为信玄根本没必要亲自带兵经过三河、远江,只需要从信浓经过这两家的国境线从美浓进入京都就行了。 毕竟,三河武士还是比较吓人的。 “不需要,在这里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武田信玄自信的说道。对他来说德川家康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根本不需要担心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至此家臣们的顾虑全消,他们都是武田家身经百战的战士,面对这样扬名立万的机会大家都异常踊跃。 十月三日,武田信玄的大军从甲府出发,带着他的士兵浩浩荡荡的开始西进。 回到信长这边,面临武田信玄的进攻信长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如今他的部队大部队都在近畿,自己能打的部队又要提防西边的长岛、石山,面对东边信玄的突然上洛还真是没辙,他和家康从九月底想到十月中旬,依然没有想出好计策。 但这次信长知道自己该派出援军了,一直以来默默支持他的家康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他再不能作壁上观。 “三河亲家请你放心,这次的援军一定很快就到!”十月初,信长向家康承诺,他一定马上派大军前来救援他,争取能抵挡住信玄的攻击。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和十二年前今川义元上洛一样,这次信长又要面临东边的强敌,不同的是现在他已经不像当年那样一个人在战斗。 来吧,武田信玄!想上洛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第62章 织田信长之卷 (出兵!家康的执念) 元龟三年(1572)十月十日,武田信玄带领大军侵入德川家康的领地,接连攻下只来城,天方城,饭田城,各和城(两天内陷落)。 武田军的声势浩大,而远江本来就是德川家康的新领地,因此投降信玄的人很多,就连还和武田大军有点距离的三河家臣也说道: “我等应归顺信玄,完成一族之使命。-奥三河” 由此可见,在武田信玄强大的军力下,远江想投降的人已经很多了,就连美浓的信长也再提出让家康先回到三河避难的想法,毕竟现在远江的处境实在是太坏。 但德川家康依旧拒绝了信长的建议。 远江都是家康自己辛辛苦苦蚕食而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他的心血,何况今川义元死后家康就一直想拥有今川家那样庞大的家底,因此家康不愿意把到手的远江拱手让人。 这时候的德川家康,还属于比较年轻(和信玄相比)的主战派,虽然他现在已经三十一岁了,但他有十二年都是在今川家的屋檐底下苟活的,因此现在拥有三河、远江两国的他对于领土的执念很重。 十月份家康跑到远江的一座神社里开始烧香,在神社里他写到:“敌众我寡,事已至此,唯有求此处神灵庇佑。”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家康的决心,那就是他死也不会离开远江滨松城。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信长的耳朵里,对于家康的行动信长大发雷霆,在他看来家康一定是被那帮德川家的家臣们怂恿了,什么“人与城共生死”之类的陈词滥调,他再次劝家康回到三河,即便不能回,也不要和武田信玄正面交锋,因为你家康是打不过信玄的。 老实说,信长的建议十分不要脸。 尽管信长才是武田信玄的主要目的,但是在前线挨打的还是家康,所以信长也没有家康那么迫切,即便两家有联盟,但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那是不疼的。 此刻信长让家康不要反抗,安心当一只王八,在年轻气盛的家康眼中是相当不耻的(在我眼中也是)。 “老子都当了那么多年王八了,不行!” 就在清洲同盟的两个最高领导人发生意见分歧的时候,连下数城的武田信玄并没有急于求成,他马上派人通知浅井长政,在信里他说道:“即刻出兵,无需犹豫,机不可失。”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信长和家康之间的意见冲突,同时他的主要目标也是信长,因此信玄稍微延缓了下行军速度,联络京都的反信长势力。 在他的怂恿下,长岛一向一揆起事,石山本愿寺起事,浅井朝仓联军起事,就连信长的家臣松永久秀也……算了,这老爷是个特例,总而言之,由武田信玄带头,全国又形成了一张包围信长的大网,史称“第二次信长包围网”,这次的网里还网罗了德川家康,算得上是第一次的升级版本。 上次包围网的带头人是石山本愿寺显如上人,这次则是甲斐有力大名武田信玄,整个阵势上就比第一次强了不少,因此这次战线的组织者们都乐观的认为:信长死定了。 就在第二次信长包围网逐渐形成的时候,信长和家康依然在与武田信玄要不要作战上面发生着分歧,信长不愿意让家康出门挨打,但家康却认为别人入侵自己的领地不去攻打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三河亲家!切勿攻打信玄,信玄公的军略远非我们可比。” 在信长回复家康的信件中,信长几次重复这句话,实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收到信长的来信后,家康则在回信中问了一个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您的所谓大量援军啥时候到?” 自从信长答应给家康援军,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转眼来到了十二月份,信长的援军依然杳无踪迹。 在滨松城的家康内心十分焦急,此时武田信玄正在猛攻他对面的二俣城。二俣城位于滨松城北不远处,如果二俣城失守那滨松城也会成为孤城一座,因此家康在这里投入了大量兵力。 二俣城的守军也没有辜负家康的期望,他们十分勇猛,在武田信玄的进攻下用火箭和长矛组成一道道人墙,硬是坚挺了一个半月。但家康明白,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二俣城迟早会失守。 与此同时二俣城的守军也在等待信长的援军,这些人知道滨松城的家康并不能出兵来援(理论上),他们如此努力的坚守正是为了看到援军的那天。 现在德川家上到家康,下到家臣,都在期待西边信长援军的到来。 十二月中旬,织田家的援军终于来了。信长让平手泛秀带领士兵到达了滨松城,这个平手泛秀就是平手政秀的儿子(一说久秀子),信长对他就像对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看到信长援军终于到了的家康激动的在滨松城的天守阁走来走去,不一会儿平手泛秀就走上前来,家康客套话都没讲直接问道: “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回德川先生,一共三千人。” …… “三千人?我们滨松全部守军也才八千人,加起来不过一万一千人,如何与信玄的两万五千人对抗?” “抱歉,这就是我们织田家目前能调出的全部兵力。” 之后平手泛秀给家康讲解了下信长是多么不容易,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如今能派这么多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不要要自行车了。 听完平手泛秀的话,家康们的家臣们都无奈的叹气,二俣城危矣!原来他们还以为信长至少能抽调来六千人左右,没想到只来了一半而已,现在救援二俣城也是空谈了,守好滨松城就算不错了。 而听到消息的德川家康并没有给平手泛秀脸色看,没有站起来就是一句“我当年特么的为你跑近江那么辛苦,你特么的居然就派这点人来,你怎么不派六个人来直接给我抬棺材?”家康并没有暴躁,他安排了平手泛秀他们的住宿,开始苦苦思索如何用着一万多人抵抗武田信玄的两万多人。 还敢嫌少?再嫌弃这点援军都没了。家康知道,信长只派出这点原因也表达了自己对于他固守远江的不满,不然以信长的家底怎么可能只派的出三千人,信长很有可能已经有放弃远江的想法,但碍于情面,他也不得不援助,就这样才拖到了十二月。 同样的武田信玄也拖到了十二月,不过他可是认真的在调研,准备好好的打场胜仗。在《甲阳军鉴》里面这样形容进入远江信玄的行动: “手执远江与三河地图,两国道路险恶的地区以及河流流向,一草一木皆遣三河浪人等调查。” 由此可见,信玄的获胜都不是简简单单得来的,虽然他嘴上瞧不起家康,但老话说的好:“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武田信玄可没有大大咧咧的认为躺着就能赢了,毕竟他也不清楚信长究竟给家康派来了多少援军。 平时的信玄已经很可怕了,小心翼翼的信玄变得更加可怕,十二月十九日,二俣城终于陷落,活下来的守军们投降了信玄。对于不能及时来到远江援助他们的信长他们非常怨恨,同时他们也失望的认为家康是个只会听命于信长的跟屁虫。 虽然理论上不能援助,但是一个出色的大名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子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屠戮呢? 也就是在二俣城失守之后,滨松城投降派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这样的情况下,家康不得不在二十一日召开第二次军事会议(第一次是之前讨论久能城的守卫问题)。 这次家臣们再次提出不能攻打武田信玄,坚守滨松城不出乃是上策,同时他们还从敌我双方的将领、军力等等分析了一遍,势必要让家康断了出门策马奔腾的想法。(信玄合战经验丰富,且兵力超过3万,我方仅有8000) 此时滨松城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家康看着底下七嘴八舌一点规矩都没有的家臣们不由得头疼起来,他站起身又坐下,如此几次让家臣们也感觉云里雾里。 是守城还是出击?这是一个问题,信长和家臣们都建议自己守城,但是二俣城那些士兵们的白眼依旧历历在目,难道自己真是一个缩头乌龟?要当一辈子的无能主君?面临敌人的侵略难道自己一点反抗的胆子都没有?难道一万一千人真的没办法与两万五千人对抗? 半晌过后家康终于缓缓站起身,对着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家臣们说了下面这段话: “侵我国土之辈,不论兵力如何,怎可视若无睹,总之非战不可。胜负不在人数,而在天意(天意次第)!” 此话一出,家臣们都鸦雀无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这下他们知道家康决心已定,战! 远处岐阜的信长早就知道家康会这样干了,在两个月的鸽子期后家康依然没有回到三河,那时候信长就明白自己的这位竹千代已经准备振翅高飞,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了。 “是么,家康要出兵么,哎,到底是太年轻。”这时候在岐阜的信长听说家康准备出兵之时,不停的摇着头,他的手里正端着岐阜城座产的茶杯。 太年轻。 第63章 织田信长之卷 (危机!三方原大败) 十二月二十一日,信玄的使者来到滨松城,告诉了家康这样的话: “明天信玄公将离开二俣城。” 随后使者就大大方方的行礼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家康和一众家臣们。 什么意思?武田信玄不来打滨松城了?还是说要打滨松城?这个离开二俣城你倒是说说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家康和家臣们陷入沉思,他们不断揣测着信玄的意图,到底这个使者是来干嘛的?汇报行程?或者是障眼法? 这时候的家康被信玄使者搅得云里雾里,想简单认为就是个行程通知又怕信玄有深意,想复杂点看又怕自己想多了,可以想象在二十一的这个夜晚,滨松城的家康有多辗转难眠。 转眼已是第二天,家康早早的在寒风呼啸的天气里起了床,清晨斥候来报告,说信玄的部队已经离开二俣城,正朝滨松城而来。 果然还是要攻打滨松城吗?! 家康连忙让昨天就开始做准备的将领们清点兵甲,随后他带着酒井忠次,鸟居元忠,本多忠胜等一众将领出发,走出了滨松城列阵。 这帮将领都是当时德川家赫赫有名的武将,尤其是在日后江户幕府开府之后,更是全国知名。然而此刻的他们在信玄面前,还都只是小学生而已。 二俣城的信玄之所以派使者前往滨松城,目的就是麻痹家康,因为二俣城比想象中的还要浪费时间,如果再去攻打城坚壁厚的滨松城无疑伤亡更大,完全没这个必要。 希望你还记得,武田信玄主要是来打信长的,一开始他就没有把家康当回事儿,所以在这里浪费了三个月时间已经算超时了。 但如果贸然离开的话,又害怕家康出滨松城追击他,因此武田信玄才会派出使者麻痹家康。 “不管家康出不出来作战,我都能应付他。”武田信玄自信的对周围的家臣们这样说道。 此时的家康完全没有想到这里来,他还认为信玄是想彻底控制远江,趁热打铁拿下滨松城,所以昨晚上一晚上他都没睡好。 他就坐在滨松城外,等待着斥候的消息,这一天的天空灰暗,寒风凛冽,家康起初还抱着双手打盹,但眯了一会儿后,又觉得自己实在睡不着,到底是在滨松城外焦躁的走来走去了。 “报!信玄的部队在离我方七十町(约7km)的地方突然转向,朝西边的三方原而去!” 就在这时斥候给家康带来了最新情报,信玄的部队突然掉头,前往西边的三方原了。三方原根据现在实地考察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南北长15km,东西宽10km,它的南边挨着些悬崖,而北边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通往大路,如果信玄上了三方原,很有可能是想从三方原到本坂岭越过刑部而出。 “信玄去三方原了吗?他不攻打滨松城了吗?” “报!部队是突然转向的,不知信玄之意图。” 这可真伤脑筋了,家康坐下来用食指敲击着膝盖,他又开始纠结了:信玄突然转向朝三方原出发,看样子是想离开远江,不攻打他的滨松城了,这样当然是最好的情况,大家都可以免受刀兵。但是此时的信玄将自己的部队全部背对着德川军,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从背后攻打武田军的话,自己的一万一千人也能把信玄的两万五千人吃掉。 是出战?还是不出战? 如今信玄已经表示不想来滨松城了,那何必去自讨苦吃呢?就连信长也说不能贸然攻击,干脆关门睡觉吧。 然而家康不信这个邪,他渴望扬名立万的情绪最终冲昏了他的大脑。 “全军小心跟上信玄的部队!” 滨松城外,家康最终宣布了出战命令,之后家康就带着他们的部队开始尾行信玄,他倒要看看信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重要的是,二俣城的守军都把家康当成了缩头乌龟,家康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动物。 “信玄去三方原很有可能是想在三方原和我们一决胜负!” 家康也不是无谋的,在跟随信玄的路上他再次分析了一下后认定:三方原是个天然的战场,信玄一定是想引诱他到三方原决战。既然那样的话自己把信玄送到三方原之后再回滨松城,也不会落得一个“乌龟”的名号。 两个人各怀心思,慢慢走向他们的战场。 “报告!信玄未在三方原列阵,而让全军从小路经过!” 这时候德川家的斥候传来了最新情报。 “什么?怎么可能?你说信玄让全军从小路出三方原?当真?!” “千真万确,如今武田军正在小路上挤成一团,部队众多难以通过,这是小人亲眼所见!” “再探!” “是!” 纳尼?那个信玄,传说中的战国第一武将居然真的要逃出远江?家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他还想追到三方原装模作样的打一下,然后鸣金收兵的,没想到信玄还真是想溜号啊。 如此看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多了,信玄在二俣城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这次就是单纯的想离开远江,可惜自己却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真是可恨! “报!消息千真万确,目前已有不少武田军离开三方原,进入小路。” 当家康再三确认消息属实后,他向全军发起了前往三方原的命令,并且让队伍小心的出发,打枪的不要。 趁现在武田军都在小路挤成一锅粥,从后面直捣黄龙,一定能灭了武田军赢得胜利! 在马上的家康不禁开始飘飘然,自己马上就能打败信玄,那个传说中的武将,而且是以少胜多,家康面有喜色,非常得意。 然而事情真的会按着家康的想法发展吗? 当然不会,武田信玄的名气不是白来的。 当家康的部队来到三方原的时候,微风吹过,云雾散去,出现在德川军面前的赫然是井然有序的武田家部队。 等你们等的好辛苦,怎么才来?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指长矛),把命留下就行。 信玄布置军阵的手法出神入化,在三方原上他一会儿让队伍挤在小道上,一会儿又排出鱼鳞阵,这让家康大为惊叹,直到家康站在三方原吹风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一直以来,信玄都想把滨松城的他引诱到三方原彻底歼灭,信玄不断的放下鱼饵,就等着家康咬钩(你还说你不是乌龟)。 这时家康的部队已经上了三方原,正如之前所说,三方原的南部周围是些悬崖,只有一条陡峭的坡道连接,此时的家康就是想退也来不及了,一定会被信玄的军队赶下悬崖的。 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午后二时,家康列出鹤翼阵,与信玄在三方原对峙着,过了两个小时,信玄也没有发起冲锋。 这是比耐性的时候,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在江户时代出版的《武德大成记》中这样记叙:“信玄军阵皆阵列俨然,起鼓扬旗,威风凛凛,大山之势,静压敌阵。”由此可见,信玄十分耐心,一点也不急燥。 而这时候家康这边的人率先沉不住气了,咱们三河的人就是虎,别跟我提什么谋略,不服就靠莽,因此午后四时,一位德川家家臣率先对武田军发起了冲锋,在这样的情况下,家康也向全军发起了冲锋命令。 “杀呀!呀呀呀!!!” 战场上响起了德川军野狼般的嘶吼声,然而对面的武田军却安静的像一座座石像。 “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孙子。 三河武士尽管战斗力很强,但不听指挥呜呜渣渣也是个大问题,而和信玄军纪严明的武田军相比,更是连战斗力优势都没有了,在这场战斗中,三河武士难得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面对冲锋武田军岿然不动,而是步伐一致,出招一致,眼神一致的迎击着德川军。 在这场两个小时的战斗中,家康逐渐不敌,还是在《武德大成记》中这样形容这时候的家康:“家康咬牙切齿,勉励将士,意图撤退。” 两者一比,高下立判。 傍晚六时,家康的本阵被武田军包围,胜负已分,家康这时候已经做好了切腹的准备。 “今日大败皆我之过!我无颜再回滨松城!”家康仰天长叹,抽出了佩刀。 “殿下岂能如此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与信玄对阵失败亦不可耻!” “这次输了只要您还活着下次还有机会,您要是死了我们德川家又要沉寂下去!” 在两位家臣的劝慰下,家康最终放弃了自杀的想法,之后家臣们为了家康舍弃了生命,换来了家康成功逃回滨松城。 这一次德川军超过千人在三方原丧生,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一场战斗活生生被搞成了大败,在夜色中逃回滨松城的家康哆哆嗦嗦,甚至据说还在马上吓尿了,不过后来他解释,那是自己的味增汤撒了。 对嘛,堂堂的东照大权现怎么可能被武田信玄吓尿了。 当天晚上家康下令增强滨松城的城防,他十分害怕信玄乘胜追击,这个夜晚家康的眉头都挤在一起,他的眼神满是不安,哆哆嗦嗦的将双脚盘在一起,然后用手拖着自己的下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落汤鸡。 你可能会问,我怎么会这么清楚,答案是记述了家康这副表情的画像就藏在德川美术馆。 同样是那一天晚上,家康招来画师,让画师画下了自己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正因为这样,穿越五百年的时光,我们才能感受到当时家康的精神状态。 败了,这次彻底败了,只希望信玄不要进攻滨松城。惊魂未定的家康躲在被子里死死的抓住被子,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了里面。 这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信玄还真的没有进攻滨松城,而是真真切切的离开了远江,大概在他看来,家康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出战了。 三方原大惨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信长的耳朵里,当他听到平手泛秀也死在这场战斗中时,他到底是皱了一下眉头。 可恶的信玄,这人要是突然死了就好了。 此时的信长已经准备像当年今川义元上洛一样出奇兵了,但是已经有前车之鉴的武田信玄会上当吗?这也是个需要考量的问题。 总而言之,现在别无他法,自家康败退之后,信长不得不站到前台来,正面迎接信玄的冲击。 来吧,信玄!同样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第64章 织田信长之卷 (突发!信玄之死) 十二月的三方原之战过后,家康彻底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信长不得不抽身准备迎击武田军。 本来他还派了林佐渡带兵前去远江援助家康的(第一次援军是有点少),但第二批援军走到半道上信长听说家康大败了,又把援军叫了回来。 败是想到了,没想到会大败,那还不如留存有生力量。别怪兄弟我不是人,实在是信玄太烦人。 这时候信玄又派使者把平手泛秀的首级还给了信长,表面上是在宽慰信长的心,但信长知道这是信玄在向他示威。 “你的首级我也会像这样交给将军。”画外音无非就是这样。 与信玄的战斗看样子不可避免了。一方面信长让明智光秀等人盯住京都,一方面抽调长岛一向一揆的守军前往美浓,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就这样一直到了元龟四年(1573年),四月,武田信玄死去,享年五十二岁。 ??? 如果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话,我再重复一下:元龟四年四月,武田信玄死了。 太突兀了是吗?突兀就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大家体会到了就行,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正是当时霓虹人的普遍感受。 没错,消息是实打实的,武田信玄没了,就在四月病逝于上洛途中,和今川义元一样死在了半道儿上。 好好的人咋就没了呢?据山冈庄八的《织田信长传》说:武田信玄酷爱听曲。在他所进攻的三河野田城里有一位吹笛子的人叫村松芳休,此人喜欢在夜里吹笛子,武田信玄天天晚上都搬个小板凳在松树底下听曲,他的这个行为被家康的一位家臣鸟居三左卫门发现,因此在一个夜晚,当武田信玄像往常一样到松树底下听曲的时候,鸟居三左卫门开枪射杀了他。 然而这种说法并不能让人信服。很难想象信玄会连续好几天都坐在一个地方听曲,并且离敌阵如此之近,更何况信玄带了军妓上路,实在要听曲也不需要听个民间艺人的。在武田信玄随军医生笔记中,我们发现武田信玄是胸疾复发去世的,信玄身患胸疾多年,在他五十二岁高龄的时候因病入膏肓而不幸去世,这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表现是在进攻野田城的时候他就慢吞吞的攻打,而且还从甲斐让挖金子的金山众用挖地道和断水的方法将城攻破,这有悖于他一向的作战方式,据此我们可以推断,那时候信玄的身体就不太行了。 因此我更倾向于武田信玄是病逝一说,至于鸟居三左卫门狙杀信玄的说法,也可作为一种参考,毕竟也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总而言之,四月份的时候武田信玄的死讯公布天下,这时候武田军已经有条不紊的撤出了三河,正遵循了信玄“我死之后,秘不发丧。”的遗言,而武田家则由武田信玄四子武田胜赖继任家督。 消息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开心的当然是清洲联盟,信长没有和信玄对阵真可谓是走了运,两万多人的军队要是进攻尾张、美浓,再怎么信长也要大伤元气,所以信长又省了一大笔钱(军费)。至于家康也终于安心,再也没有风林火山的旗帜在他眼前晃荡了,他可以安心的坐在滨松城里喝茶,不用想搬家的事儿了。 难过的当然是第二次信长包围网里面的老兄,信玄的死也注定了这次包围网的失败,毕竟网都破了还怎么打渔。显如上人之后变主动为被动,差不多沦为积极挨打,消极出战的局面;浅井朝仓家也不谈了,马上他们就领了便当;长岛的一向一揆势力也马上沉寂下去,毕竟他们挨着美浓,眼皮子底下再也不敢乱动。 “信玄公啊!你怎么就死了啊!” 反信长同盟要是开个茶会的话,相信这句话一定会成为会议的频繁语句。 历史总是让人难以捉摸,实在很难相信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先后死在攻打信长的过程中,大概从东边攻打信长的大名都没有那个命,想要杀掉信长,果然还是得从西边来(明智光秀)。 信玄死了,还是总结一下吧,自从桶狭间之后好像还没有这样总结过。 首先是对于信玄。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句古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伟大的兵法家武田信玄,他在五十二岁的高龄下依然想要上洛,这种天天向上老当益壮的精神值得我们肯定,虽然他没有达成他的目标,但是在三方原之战中他那名将的身姿已经深深刻在家康的心中,他不会想到这个他眼里的小学生正是日后统治霓虹两百余年江户幕府的第一代主人。也正是因为他击败了家康,在江户时代描写他英勇事迹的书籍层出不穷,比如我们上回提到的《武德大成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这部作品中把信玄描写成了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的神人,其实还不如《甲阳军鉴》靠谱。我想原因正是因为信玄击败了家康,那作为江户幕府的英雄家康,也要败在一个更强大的人手里,拔高信玄,家康的地位也就随之拔高了。信玄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两百余年里,他被称为战国第一武将,他的事迹广为传颂,他更不会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在三方原教育了一下家康。 比起信长,信玄更像一位武将,武将的归宿就是沙场,武将的渴望就是胜利,我相信信玄死前一定是安然瞑目的,而不是像有些人说的气出二两鲜血之类,毕竟他能做的都做到了,和信长打也不一定就能赢,还不如留下个悬念,让后世去争。 其次是对于家康。经过三方原之战后家康有了两个变化:第一个是性格变得沉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变成了德川龟,能忍人能忍事,当初他在今川家忍了十二年觉得自己忍够了,想刚一把,结果三方原一下把他打醒了。从此以后家康彻底变成了乌龟脾气,在若干年后的小牧山-长久手之战中,家康按耐着性子等着木下秀吉发动冲锋,正是回想起了三方原他受过的教训。他忍过了信长让他儿子切腹,忍过了秀吉让他去京都磕头,忍过了秀赖让他强行嫁孙女,忍过了直江兼续对他的谩骂,最终忍出了两百余年的江户幕府。可以说,家康的人生就是忍的一生,而源头就是三方原之战,信玄作为家康的“人生导师”无疑给家康取得天下奠定了基础,尽管信玄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第二个变化就是模仿武田军对德川军进行改革。三方原之战中信玄那军纪严明的武田军队给家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起他就成为武田家的死忠粉,先是在武田家灭亡后收留武田家的家臣,然后是将自己的第五个儿子命名为武田信吉,延误了武田家的香火(以后的御三家),最后是模仿武田军法撰写了德川军法。其中包括“不可抢在先锋前立功”“无令不得随意行动”“严禁打架争吵”等条例,这些条例都是军人的基本素质,由此可见当时的德川家完全就是像一群未开化的野人,就会乌拉乌拉的往上冲,家康正是改革了这一弊端,使得德川军看上去更加像军队,而不像占山为王的土匪。 最后是对于信长。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信玄死后对于信长的包围网也逐渐崩溃,信长不仅在这一年干掉了浅井朝仓家,更是将自己的威名传播到了全天下,霓虹人开始认为信长真的有天命,由南到北的游人都在传播这样的观点。这也为信长统一近畿,走向天下布武的道路奠定了更加坚实的基础。考虑到他在信玄上洛期间基本上处于应付浅井朝仓家的位置上,因此他也算打了个酱油。 需要指出的是:武田信玄在这时对信长的威胁还远没有当年今川义元对信长的威胁大,总有人说武田信玄要是还活着怎样怎样,但笔者认为,就算信玄来到美浓和信长作战,胜负也难料,不是说信玄打不过信长,而是因为这两人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能力,信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萌新了。 总而言之,三人之中:家康受的影响最大,信长受的好处最多,信玄得的名声最响。看上去信玄输了,其实大家都赢了。 要我评价信玄之死,我的语言可能太过枯燥,还是让家康来评价吧。 这一年四月下旬,滨松城的家康终于确定了信玄的死讯,当时家康周围的家臣们都喜形于色,十分开心,这位邻国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摔得粉碎了,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甲州的威胁了,谁知道家康这时候却正色说道: “将如信玄,古今难有,吾自幼时便常以其为榜样,信玄乃吾等武略之师。邻国有强敌,以为幸事。若问为何,吾等因此诫勉无疏,模棱两可之事亦处处留意,政治清明,人心一致;若邻国无强敌,我等将怠于兵事,狂妄自大,傲不知耻,渐若矣。敌将如信玄,其死何乐之有?” 经常在论坛和贴吧看人讨论信玄有多厉害,包括他的天下第一骑兵队,有人非得和对方争个第一。其实我们评论信玄是战国第一武将强调的并不是这个第一,而是他的勇武,就和日语的最强指的是极强而已,并没有表示一个最值,而很多人却很喜欢把他们放到战争的天平上去衡量,以此来判断他们是不是第一。他们之所以伟大并不是自己知道自己伟大,而是自己伟大而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伟大,这几个人非要轮战斗力谁打的过足利义辉,北田具教,他们强大的理由,正是因为他们的魅力而跟在他们后面的众人。 所谓第一,不过虚名。穿越五百年的时光,无数出师未捷的人都消失不见,最终留下的,只有这万里河山。 第65章 织田信长之卷 (天正!大岳城之风) 信玄虽然死了,但第二次信长包围网并没有马上土崩瓦解,可笑的是当时的很多大名都不信信玄死了,还以为是信长放出的假消息。 不过也有认真调查了信玄死讯的大名存在,但是即便他们确定了信玄的死讯,对于信长的包围依然没有松懈。 为何武田信玄死后这些大名还不能消停呢?信长冷静分析后,一眼就看出了关键,那就是搅屎棍足利义昭的存在。 这位年轻的将军搞事能力还真的很强,从元龟元年开始他就联络全国各地的大名讨伐信长,信长一忍再忍,并且定了很多条规矩来约束他,但足利义昭不愿意做板上鱼肉,他对权力十分渴望(你信长不也是)。也就是在武田信玄起事后,他赶紧让手下山冈景友成为山城国半国守护,控制京都局势,与信长分庭抗礼。 我们信长是何许人也,会因为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而认怂吗?是吧?信哥。 “请求和解,遣子为质。”-织田信长 纳尼?信长居然会认怂,并且有把儿子送给足利义昭当人质的想法,真让人大跌眼镜。 没办法,我说的这时候是元龟四年的正月,此刻武田信玄还活着,刚取得三方原大胜。 当时的足利义昭在近江的今坚田城和石山城造反(这词似乎不对),但很快这两座城被信长攻下,足利义昭不得不退守京都,就在这时武田信玄挂了。 既然这样,那所谓的人质也没有了,四月信长攻入京都,在知恩院驻扎,足利义昭的家臣细川藤孝和荒木村重见大势已去,马上投降了信长。 足利义昭再次变成孤家寡人,这一次,连细川藤孝这个老臣也离他而去。这使得他对信长的仇恨更一步加深。 这时候信长适时再次提出和解的请求:大家这样下去没必要的,你是我儿子,我也不忍心把你怎么样,何况现在信玄已死你也干不掉我了,只要你投降就可以继续当你的将军。 然而足利义昭断然拒绝了信长的要求,仍然负隅顽抗。但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四月五日,天皇下发敕令,宣布义昭与信长讲和。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了就算挺好了,可惜咱们的足利大将军不忍心祖先的荣耀毁在自己手里。七月三日,足利义昭单方面撕毁合约,在槇岛城举兵反抗信长。 人生的光荣,不在于……算了,您就可劲造吧。现在信长明白了,只要足利义昭还在京都,他的反抗之心永远不会停止跳动,和信行想要杀他的心是一样一样的。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呆在京都了。 七月十八日,信长的七万大军围攻槇岛城,在这场战斗中足利义昭不敌,最终派遣自己的儿子义寻为人质,结束了这次造反party。 看义昭的样子,应该是还想搞这样的party,但这次信长不再给义昭机会了。信长将足利义昭逐出京都,并将足利将军家在山城、丹波、近江、若狭等地的御料所据为己有。他正式成为天下人,充当各大名调停的角色,足利义昭依然保留征夷大将军头衔,但已经没有实权。 室町幕府到此结束。 在足利义昭离开京都之后,果然第二次反信长同盟开始瓦解。 就在这一年的七月,信长正式奏请朝廷更改年号,以庆祝自己大难不死,说秃噜嘴了,以庆祝当今天下承平(主要是我自己承平)。 元龟这个年号本来就是灾害太多,朝廷紧急从永禄改的,信长的奏疏上说:现在天下承平日久,灾害已无(睁眼说瞎话),为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希望朝廷能够改个年号。 原来的天文,永禄,都用了十多年,而元龟到现在也才四年而已,正室町天皇也好好活着,干嘛要改年号呢? 朝廷的人不知道,我相信大家都清楚,这元龟对于信长来说是何等垃圾的年号,差点命都赔在这里(会找理由)。 “既然信玄死了,说明老子也转运了,那年号也该变变了,我再也不想过元龟年了。” 当时的朝廷上下拿了不少信长的好处,除此之外修缮皇居,清理街道这些,都是织田家负责包办,因此对于信长的无理要求,朝廷最终还是同意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七月二十八日新的年号诞生了,叫做天正。 天正!当时的信长没有想到这个年号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更没有想到,从天文,弘治,永禄,元龟走来,天正将会成为信长在世上最后过的年号。 不过好歹离结束还有十年呢,不要担心,日子还长。 接下来还是该收拾包围网中的杂鱼们了。 将军足利义昭,已经从京都驱逐出去了。石山本愿寺,佐久间信盛还在啃砖头。唯一局势比较好的就是浅井朝仓家,随着木下藤吉郎在北近江的蚕食工作做的想当出色,当时的很多浅井家臣都投靠了信长,比如说著名的矶野员昌。于是信长决定,下一个对手就是浅井朝仓家。 自从元龟元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了,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 天正元年(1573)八月十日,信长身穿赤地锦的铠甲,腰间披着一张豹皮,头戴着漏斗般的南蛮乌帽,十分洋气的亲自率军来到北近江的山田村,此处正是浅井家与朝仓家联络的交通要道,信长决心要切断浅井家和朝仓家的联络。 而要切断联络就必须攻占山田村前面的大岳城,只要攻占了大岳城,就能够关门打狗,把朝仓义景围在一乘谷内。 此时的朝仓义景已经带着山县吉家、诧美越后守等大将出了一乘谷(难得),来到了田神山山麓驻扎,在他们的前面就是信长的目标大岳城。 朝仓义景对于大岳城的守卫相当自信,大岳城城坚壁厚,易守难攻,而且这八月份又是霓虹的大风天气,士兵们行军困难,更别说攻城了,出被窝就算挑战。 “呵!信长又想给我下跪认错了嘛!”朝仓义景在田神山本阵笑着说道。 八月十一日,信长让大家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大将是准备干嘛呀?十日他没动,十一日也不动弹。” “谁知道呢,如今作战耗费钱财,大将却安静依然。” “毕竟是大风天气呀!大将可能是想等天气好了再进攻吧!” “那得等到啥时候去咯!” 在山田村驻扎的织田军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丝毫猜不透信长的心思。 八月十二日夜,信长在雷雨交加的深夜叫醒了织田家的士兵们,这时候大风将营帐吹的呼呼作响,整个山谷的风雨像要将人扔向空中一般,织田家的士兵们还有一起床就倒下的,可见风雨势头之大。 我要是地理老师,我就出道题分析一下北近江秋天多大风大雨天气的地理原因,相信满分答案一定会把琵琶湖算进去的。 法螺的声音响彻山谷,织田家的士兵们没想到信长又来玩桶狭间那套,很多都心惊胆战的起了床,但也有部分起不来的,信长骑着马来回大声叫喊: “快起床!马上攻打大岳城!赶紧起来!” 果然,信长是想夜袭大岳城,在这样的风雨中朝仓家的军队怎会想到信长还会来攻击呢?毕竟前两天信长都有等风雨停了再来攻打大岳城的迹象。 上当了吧,信长最喜欢玩这套。 当天晚上,大岳城在信长的奇袭中陷落,朝仓家和浅井家的通讯被切断。大岳城是信长蚕食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根稻草消失后,支持整个一乘谷的基础便消失殆尽。 第二天在田神山驻扎的朝仓义景听说大岳城陷落了很是惊讶,因为据他探报信长要等雨停了才会进攻大岳城。 “可恶的信长,你特么不按套路出牌!” 朝仓义景叫苦不迭,如今通往北近江的道路被封锁,只能想办法联络越后的上杉谦信,然而信长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不不不,现在需要考虑的是田神山本阵的问题,如果面临信长的冲击,那自己可就小命不保了。八月十三日,朝仓义景烧掉田神山本阵,朝柳濑城逃窜,如果局势不妙,他想从柳濑城到敦贺再逃回一乘谷城去。 虽然出来了一趟什么战果都没得实属有点丢人,但家里蹲出门是这样的:瞻前顾后,不知所措,忘记带啥,回家躺尸。 当信长看到田神山冒起的火光他就知道,朝仓义景溜之大吉了,他连忙让士兵们整顿装备,连夜追击朝仓义景。 “将士们!让我们送朝仓义景上路吧!无论他想要逃到柳濑,还是敦贺,亦或是一乘谷,我们都要追上他!堵上织田家的荣耀吧!这次我们一定不会让他跑掉!” 在大岳城里,信长高昂着头颅,对着军帐里的高级将领大声宣布。三年前下跪朝仓义景的屈辱依旧历历在目,森可成的死讯也涌上信长心头。而对于织田家来说,朝仓义景就是让他们蒙上污点的一位大名。 “是!” 大岳城里爆发出一声兽群般的嘶吼。 第66章 织田信长之卷 (逃亡,朝仓义景自戕) 信长的部队很快追上了柳濑城的朝仓义景,但是在山崎县家和诧美越后守的掩护下,这货又逃向了一乘谷城。 跑吧跑吧,看你能不能跑出霓虹。 朝仓义景这时候正带着残兵败将走在北陆街道上,这光景是如此熟悉,姉川之战后他们也是这样败逃回一乘谷城。 此刻后方的斥候突然来报,说柳濑城失守了。 失守就失守吧,反正也没想守,听到信长又来追他了,朝仓义景又连忙让朝仓义胤殿后,自己先走,而他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 虽然信长现在风头正盛,但是只要自己一进入一乘谷城,就可以借助平泉寺的和尚们还有朝仓景镜的兵马坚守一乘谷城,信长的战线不可能拖得很长久,打小谷城就是一个例子。一想到这里,朝仓义景又露出了微笑。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回到一乘谷城坚守,一定能让信长不战自退!”在马上朝仓义景拍着手激动的说道,俨然没有败军之将的落寞神情。当然您要说他是为了勉励将士,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其实朝仓义景的倚仗还真有点实力。平泉寺多僧兵,并且盛产一向一揆,之前由于朝仓家镇压的关系交恶,现在逐渐交好,乱世之中这些寺庙的能量很大。而亥山城城主朝仓景镜,就是上次姉川之战朝仓家的领头人,虽然上次败的很惨,但他手下也有上千人的军队,就算是上千头猪信长也要砍很久。 先回到一乘谷城再说! 可怜的朝仓义景,当他回到一乘谷城的时候,他才发现城里面的守军已经寥寥无几,秋风吹过,穿过一乘谷城空旷的地面,只有两三百人瑟瑟发抖的呆站着。 “怎么回事?我的守军呢?!”朝仓义景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原来他还准备据小谷城坚守的,但怎么会就这点人。 “主君!家老鱼住景固带领军队向龙门寺的信长投降了!目前整个一乘谷城加上侍卫也才三百余人!” 这时候剩下的人告诉了朝仓义景原因,原来他的家老鱼住景固见状不妙,连夜带着一乘谷城的守军投降了信长,这剩下的三百人,都是不愿意投降信长的人。 朝仓义景欲哭无泪了,如此关键的时候家臣背叛了他,可谓是火上浇油。 八月十八日,朝仓义景得到消息,殿后的朝仓景胤也投降了信长,自打他投降信长后,越后的百姓开始担心起一乘谷城朝仓义景的安危。 担心归担心,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朝仓义景挥动武器。 当天晚上,朝仓义景和剩下的家臣们召开了他这辈子最后一场作战会议,当中包括七十多岁的筑山清左卫门,鸟井兵库头,高桥甚三郎,前波重次等人。 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家臣,尤其是筑山老爷子,都已经七十岁了,还是不忍离开主君的身边。 看着底下的五六个人,朝仓义景的眼中满是悲凉,就在昨天他还想依靠一乘谷城坚守,就在前几天他还嘲笑信长攻不破大岳城,然而今天,自己的家臣,兄弟,多半投降了信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是从大岳城失守之后吗?还是从响应武田信玄出兵之时吗?甚至是从信长进攻金崎城的时候吗? “筑山老爷子,说说目前的情况吧!”朝仓义景终于开口,率先打破了僵硬的氛围。 “是,目前城内守军只有三百余人,而龙门寺的信长已经收纳了朝仓义胤的败军,一乘谷城估计是守不住了。” 筑山清左卫门明白,现在也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说话,直接说清楚问题就行。 “是啊!历朝历代都是这样,一旦主君失势,就会有投降的人,即便是那些忠义之人也不能免俗,为何呢?因为胜利者从来不缺正面形象,这种正面形象便能让所有投降者的心得到宽慰……” “主君!请您不要这样说,我们应该讨论下朝仓家的未来呀!”此时高桥甚三郎连忙岔开了话题,因为透过朝仓义景的话语中,他能感觉到浓浓的颓废之意。 这种颓废的心境,适合吟唱和歌,却并不适合作战。 “是啊主君,您还有我们在你身边呀。”筑山清左卫门也连忙说道。 “好吧,那我来问问你们,平泉寺那边怎么说?”朝仓义景无波无澜的问道。 “这……”筑山清左卫门把头低了下去嗫嚅着。 “说吧老爷子,现在正是我需要认清现实的时候。” 这时的朝仓义景,已经没有了天下之主的高傲,虽然这个名头还是信长给的,但是朝仓义景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一天当过天下之主,有的只是妇人之仁。他有许多朋友,由于自己爱好广泛,也结交了不少天下豪杰,但是如今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又会有谁在他身边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从朝仓义景知道一乘谷城的情况后,他俨然变了一个人,什么情况都能淡然接受。 “平泉寺并不愿意出兵援助。”筑山清左卫门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随后便是一声长叹。 平泉寺是朝仓义景的两个倚仗之一,而平泉寺的住持和朝仓家的交际也不错(人缘还可以),但当平泉寺的住持听到对手是织田信长的时候,立马就萎了。 打扰了打扰了,织田信长,那个传说中的第六天魔王,连比叡山他都敢烧,咱们这小小的平泉寺怎么敢和他作对,我们情感上永远支持朝仓义景大人,但是要我们出兵就是要我们出殡。 烧光了比叡山的信长,在佛教界的知名度很高,当时几乎佛教徒谈信色变,让平泉寺抵抗谁都行,唯独信长他们不敢,因为这老哥啥事都能做得出来,平家怎么残害僧侣的,信长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完了筑山清左卫门对于平泉寺不肯出兵的解释后,朝仓义景终于明白当时被他嘲笑为信长愚蠢的行为,此时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震慑作用,不然平泉寺要是出兵,一乘谷城还能继续坚持。 “那么,我还有个弟弟景镜呢?他难道也投降了?”朝仓义景没有追问平泉寺,换在以前他是会刨根问底的,但现在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亥山城城主朝仓景镜,是朝仓义景的从弟,同时也是朝仓家里面的主要领导人,如果说朝仓义景是一把手,朝仓景镜就是二把手,在亥山城朝仓景镜还有上千兵力,如果景镜能够出兵的话,自己也能保住一乘谷城。 但前有朝仓义胤背叛,后有鱼住景固投降,弟弟朝仓景镜还能伸出援手吗? “式部大辅目前还没有回信,但是等他率军赶到,也可能会面临信长的截杀,目前还没有收到式部大辅倒戈的消息。”筑山清左卫门回道。 “唔……也就是说让他出兵援救也容易遭到信长偷袭死在路途中,嗯嗯,不能这样干。不过太好了,我们还有景镜呀!”朝仓义景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主君,我建议您现在就出逃东云寺,在那里能够与式部大辅搭上话,至于一乘谷城就交给老夫吧!” 巡着声音望去,朝仓义景看到的是筑山清左卫门那坚定的双眼,而他苍白的头发正在烛光下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七十岁的筑山清左卫门,愿意死守一乘谷城,为朝仓义景活下去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许对于筑山清左卫门来说,活着已成一种痛苦,死去更是一种解脱,甚至是自我价值的体现。 不需要多说什么,君臣双眼对视,彼此明白了心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随后,筑山清左卫门请出来朝仓义景六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他那来自公家的妻子,牵着妻子小巧稚嫩的手的,是他们八岁的儿子爱王丸。 一家人就在一乘谷城里喝完了与筑山清左卫门的辞别酒,其余的家臣们也都掩面而泣,这一别想必就是永别了吧! 难以想象那天晚上一乘谷城的朝仓义景是怎样的心境,看着他的母亲妻子孩子,他还有活着的勇气,却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实力,但无论如何,就算为了她们三人,自己也要拼命活着。 当天晚上,朝仓义景离开了一乘谷城-这个原本计划死守的城池,深夜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东云寺,朝仓义景马上派遣使者前往亥山城联络朝仓景镜。 此时的信长也派出稻叶一铁作为使者,前往说服朝仓景镜。 “我家主君这次攻破朝仓义景已是定局,如果你援助信长大人的话,不但可以保留原有的土地,甚至还会得到越前的土地。但是如果你执迷不悟,要和信长大人作对的话,信长大人也可以顺便灭了你。” 稻叶一铁是个直白的人,说话也心直口快,信长派他去当使者,可以说是给朝仓景镜一个下马威。 朝仓景镜虽然是朝仓义景的弟弟,但是他也是个为了家族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自从武田信玄死后,老一辈的大名死的死,退的退,信长一时风光无两,他在年轻一辈中已经声名鹊起,这时候与信长作对,简直是找死。 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信长的功臣,凭他在姉川之战先行撤退的卓越表现,说是信长的大功臣恐怕也没什么争议。 而朝仓义景派来的的使者那套说辞就很陈腐了,无非就是我是你哥,你要救我,你不救我,你就没有了大义,你就没有了亲爱的哦尼酱。 什么大义?几毛钱一斤?乱世你给我谈大义呢?老子当年在姉川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在家唱和歌,插花玩?现在我也要让你体验一把,什么叫做战事的残酷。 此刻的朝仓景镜又回想起他从姉川之战中受到的伤害,心里的怨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信长答应保留他在越前的利益,家臣平冈次右卫门一怂恿,朝仓景镜就倒戈信长了。 八月十九日,朝仓义景收到朝仓景镜的信件,上面说道:东云寺距亥山城尚有距离,作战不利,请移驾山田庄。 收到信件后朝仓义景十分高兴,他兴冲冲的带领一家老小来到了山田庄的僧房歇脚,晚上他们就住在这里,等着朝仓景镜的安排。 “看来,景镜还是厚道呀!”朝仓义景在山田庄笑着对家臣们说道,他相信就他从书中学来的知识,乱世之中也有闪闪发光的道义,筑山清左卫门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但是义景大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啊。 八月二十日清晨,约二百人敌军穿着织田军的衣服进攻了山田庄的朝仓义景,这些人实际上是平泉寺的人和朝仓义景的部下伪装成的,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带领他们作战的正是朝仓景镜的心腹平冈次右卫门。 朝仓义景透过僧房的窗户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所以说你们伪装有这个必要么,朝仓义景马上就明白,朝仓景镜已经是信长那边的人了。 “景镜这家伙,居然为了信长出卖我,真是虚伪的家伙!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没有退路了!在我和我的妻儿诀别前,不要让他们来打扰我!” 朝仓义景对着围坐在他身边的八位家臣们说道,随后他叫出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儿,告诉了她们朝仓景镜倒戈的消息。 “怎么会,式部大辅居然……” “不用担心,我死后也会变成厉鬼,永远不会放过他们的!母亲,夫人,儿子,义景现在除了自杀已经别无他法了,请你们保重,我这颠颠倒倒的四十一年,终于是到了终点了!” 说完,他举刀刺向自己的腹部,而高桥甚三郎砍下了他的头颅,随即也立马自尽,鸟井兵库头从外面且战且退,一回到屋子里就看到朝仓义景死去,他愤愤的骂到: “义景大人你们都不等我!真是可恶!” 说罢,鸟井兵库头也举刀自尽,当朝仓景镜来到山田庄的时候,只看到瑟瑟发抖的朝仓义景的母亲和妻儿。 “把他们带走吧,把主君的尸体清理干净。” 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朝仓景镜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不过谁都没有发现。这时候的他对同族发生的人间惨剧,也终于是动了恻隐之情。 但他毕竟是朝仓义景死去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方式是最不耻的背叛。 也许是朝仓义景的诅咒灵验了。一年之后,朝仓景镜死于越前一向一揆,他和他的儿子都死在了平泉寺里。 这一天,天空万里无云,和朝仓义景死时的空气一样,大地上只留存着淡淡的血腥味。 第67章 织田信长之卷 (唇亡!虎御前山之策) 朝仓义景死后,他八岁的儿子爱王丸被丹羽长秀所杀,而他的母亲和妻子也被放逐。 可以说是战国时期比较惨的有力大名了。 朝仓义景这人,老实说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一提到他自然而然就想起细川幽斋对他“空有妇人之仁”的评价,但朝仓宗滴对他的评价却很高,认为他有“大将之风”(主要指风度),介于他并不是本书的重点描写人物,讨论也就到此为止。 朝仓义景死后,信长信守承诺让朝仓景镜留存亥山城,而家老鱼住景固镇守鸟羽城,守卫越前的任务由前朝仓家臣前波吉继负责,而奉行则由明智光秀等人防守。 信长这个布置,充分给与了朝仓家老臣足够的信任,这使得他在越前的声誉稍微好了点。 不过此刻的信长并不关心别人的评价,他这样安排只是为了全身心迎接下一场战斗,比起下场战斗,朝仓义景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什么?越前大名只是开胃菜,未免也太狂妄了吧?没错,朝仓义景整个八月份都在信长的追击下苟延残喘,守城也没守,完全就是被动逃跑,然后就被背叛者取了吃饭家伙,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只要你重新梳理一遍朝仓家灭亡的过程你就会发现,朝仓义景这人是多没有指挥水平,不会实地调研,信息闭塞,狂妄自大,惨倒是惨,但都是自己作的。 综上所述,他只是道开胃菜,信长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浅井家。 浅井家和朝仓家的关系就不详说了,只需要提两点:第一点是浅井久政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朝仓家对我们有三代恩义,我们……万死不辞……赴汤蹈火……马上到。”第二点是浅井朝仓联军组织“军事演习”的次数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他们两家就是穿一条裤子,尿一个壶。 朝仓义景死后,他们也面临信长的攻打,这叫唇亡齿寒,也叫釜底抽薪,更叫同生共死(和朝仓义景)。 八月二十八日,离朝仓义景自杀刚过一周时间,信长就把本阵移动至虎御前山,在这里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小谷城。由上到下,从浅井长政居住的本城到浅井久政居住的山王曲轮,甚至是到赤尾曲轮,都可以一览无余。 虎御前山就是之前姉川之战信长到北近江驻扎的大本营,作为观测站这里是绝佳的位置,而这里的守将正是已经拥有长滨五万石的大名木下秀吉(猴子)和军师竹中半兵卫。 信长在八月二十八日一早,就把他们俩叫到自己的面前,并且告诉了他们朝仓义景死去的消息。 “从大将这次的布置来看,朝仓义景是必败无疑的。” 说这话的是猴子,作为一个小人物,他本能的开始恭维起信长。 “哈哈哈,猴子你也变成这样了,你可别和竹千代学呀,一点都不爽快了!你们记住,朝仓义景失败只是因为他自己蠢!而绝不是我有多聪明!”信长对于猴子的奉承完全不以为意。 “是!” “让我来问问你们,你们在这里有多久了。” “已经整整四年了。” “嗯,四年了,想不想结束这一切了?” 听到这话,木下秀吉和竹中半兵卫对视一眼,彼此都笑着拱手道: “想!” 他们的回答坚定有力,其中饱含了在近江经历的风霜,这四年猴子和竹中半兵卫苦心经营,在信长的授意下不断蚕食北近江的土地,连矶野员昌也成为他们的幕僚,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能体会到,他们从未有一天敢放松对小谷城的监视。 “好!我已经听清楚了,也看到了你们的决心,朝仓义景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我妹夫浅井长政可不是那样的人,他可要比朝仓义景难办的多啦!他可真是个夜叉呢!” 信长的话不无道理,这位年轻的大名,信长总是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他没有背叛信长的话,一定会成为信长的有力帮手。 “主君,早在今年春天,我们便定下了攻打小谷城的计划。”说这话的,正是“今孔明”竹中半兵卫。 “哦?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信玄公还在世吧,你们不是应该担心近畿我的安危吗?怎么还有闲心制定攻打小谷城的计划。” “信玄公岂能长久,甲州距离京都战线过长,他即便上洛了也不能有力控制京都。” “话可不能这么说,像我一样把你们安排在近江,不就可以了吗?” “主君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认为一个已经遁入佛教的人,心智也应该变得沉稳,不想搞出什么风浪了,因此……” “哈哈哈!半兵卫啊,你不也是隐居之人吗?你难道不想搞出什么风浪了吗?哈哈哈!” 信长反驳了竹中半兵卫的推论,很是得意,竹中半兵卫听到信长这样的回答,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这套对于信玄的判断原来是他讲给木下秀吉的,猴子还很是赞赏,但是到了信长这里,却被问的哑口无言。 真是一个考虑周密的人呀! 竹中半兵卫从内心深处对信长感到佩服,虽然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但信长的话也让他明白,凡事无绝对。 “来吧,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小谷城城坚壁厚这你们比我更清楚,不过军师先生既然敢在我面前提,那计策必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信长此时用右手托着下巴,摆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架势。 “我们计划先派遣使者前往小谷城本城的浅井长政处,向他陈明利害,争取将阿市公主带回。”竹中半兵卫开始讲起了计划。 “哦?将阿市带回,起个什么作用呢?” “主君一向疼爱阿市公主,将他带回便是为了主君不会过分伤心,为您的身体着想。”猴子此刻连忙说道。 “哼,我可没有叫你们做这样的事情,不过算了,既然是你们计划的一环,我也不追问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们就攻破连接浅井长政本城和浅井久政山王曲轮之间的京极曲轮,切断父子俩的联络,并且分别派遣使者让他们投降:对浅井久政,我们就说浅井长政已经投降,而对于浅井长政,我们就说浅井久政已经投降,由于双方的通信被切断,他们也不能立马分辨信息的真伪。而面临朝仓家的灭亡,妻子的离去,彼此的投降消息,浅井父子一定不能坚持。甚至,阿市公主还能完好无损的回到您身边那!”木下秀吉接过竹中半兵卫的话,一股脑的把所有计划都讲了出来。 “猴子?问你个问题。”信长脸上呈现出宛如看见了地球仪那样极为感兴趣的神情。 “请您说吧!知无不答。” “你这家伙,是不是还喜欢阿市呢?嗯?” “没有的事!”木下秀吉的脸色顿时呈现出像猴子为了采摘果实从树上掉下来一样的窘迫神情,他不停的摇头,并且连忙解释道: “阿市公主是您的至亲之人,我只是想为您分忧呀!还请您不要那样看我,我有宁宁就够了。” “既然那样,阿市要是回来了我也就不许配给你了,你既不喜欢她,你也配不上她。” “是……”木下秀吉的回应声明显小了不少。 “好了,不要谈论女人了,你们的计划我倒是清楚了,就是攻破京极曲轮让浅井父子联络中断,然后各个击破吧!老实说并不怎么高明呐!” “这……” “不过,这也是目前可行性较高的办法,现在朝仓义景自取灭亡,浅井家的士气也正是低落之时,这时候再猛攻小谷城也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嗯嗯,原来如此,半兵卫原来你就是在等我攻破朝仓义景啊,还说什么春天想出来的计策,我看这计策就没超过半个月嘛。” “主君,我们的确时刻在思考如何攻打小谷城,您攻破了朝仓义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们自然是从八月份开始就随时准备攻打小谷城了。”竹中半兵卫连忙解释道,想要说自己并没有欺骗信长。 但实际上,他的这个计谋的前提也需要信长获得对朝仓义景的胜利,不然就算分割了本城和山王曲轮,朝仓家的援军一旦杀到,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无功而返。 这时候,信长已经站起了身子,然后看在坐在下面的猴子和竹中半兵卫说道: “三天之内,你们就要给我取得小谷城,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尤其是猴子,北近江的土地说不准哪里就是你的,所以你要加油干呀!” “是!”木下秀吉的回答中满是感激之情,他不过是一个给别人提鞋的人,却被信长提拔到如今享有五万石土地的大名,而信长还说要将北近江的部分土地交给他,实在是他人生中的贵人。 “另外,如果他们父子俩切断联络之后依然不肯投降的话,你们就从山王曲轮开始放火火烧小谷城!阿市能不能带回并没有什么所谓,千万不要因为她而丧失了最好的作战机会,告诉你们以后不要为我考虑如此之多,我早就没有亲人了!” 说完信长大步走出了军帐,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木下秀吉和竹中半兵卫都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孤独。 第68章 织田信长之卷 (齿寒!分割的父子) 八月秋高风怒号,秋天的小谷城已然没有春天的生气,从山下的赤尾曲轮到山顶的本城,整个城池都吹着秋天萧瑟清冷的秋风,树叶随风飘落,看上去十分萧条。而由于刚受到大风天气的侵扰,地面看上去亦十分杂乱,到处都有倒塌的树木。 八月二十九日,小谷城本城。 “报!京极曲轮目前正受到木下秀吉部下蜂须小六的猛攻!” 当浅井长政还在本城的会议室开会的时候,京极曲轮的守军就急急忙忙走进来汇报了他们受到攻击的消息。 浅井长政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自从接到朝仓义景死去的消息后,他也就算着日子等着信长进攻。 此时的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间,英气丝毫不减。 “守卫京极曲轮的是小野木土佐等人吧!他们都是我方的勇士,应该能够支撑住,对了你可打听到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小野木土佐就是之前给信长送信的那位,那次的信件让信长的缰绳都扯成了一条直线,而信长也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惨败。 “不太清楚,不过目前侍大将他们面临织田家的火攻已经陷入苦战。” “火攻么……我听说竹中半兵卫咳血的消息还以为他也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主君,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当京极曲轮的守军这样问浅井长政的时候,围在他身边本城的将领也向他投去希望的目光,这些人到此时依然仰仗着这位只有二十九岁的年轻大名。 “我们唯有死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浅井长政并没有怎么花时间思考虑,或者说他早就想好了,如今只有死守这一条路。他斩钉截铁的下达了死守的命令。 “是!”浅井家的将领们都立马回应了浅井长政,说完他们便各自下去准备作战了。 本城的浅井长政哪里会想到,局势变化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就在他还在本城准备坚守个把月的时候,父亲浅井久政却提前向剧组要了盒饭。 浅井久政所居住的山王曲轮就靠近正在被猛攻的京极曲轮,因此浅井久政一大早就听到了士兵们的呐喊声,虽然声音来自他上面有些奇怪,但他却无波无澜的静静倾听。 在他眼前摆放着他最喜爱的菊花,黄色的花瓣在风中微颤着,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主君!大事不好了!” 这时候专门为浅井久政沏茶的福寿庵走进了山王曲轮的会议室,当他看到浅井久政还在这里欣赏菊花的时候,不由得神色变得更加焦急。 “哦,是福寿庵啊,有什么大事?”浅井久政略微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目不转睛的看着菊花了。 “主君呀!刚才得到消息,京极曲轮已经被攻破了!” 在木下秀吉定点爆破的攻势下,京极曲轮终于是攻下了,这也意味着浅井久政现在和浅井长政已经彻底失去联系。 “原来如此,你看上去太焦急了,还是坐下来先喝杯茶吧!”浅井久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然而福寿庵此刻哪有喝茶的闲心,看到浅井久政这幅模样他又好气又好笑,大敌当前浅井久政像是成竹在胸一般,一点都不担心掉脑袋。 “主君呀!我实在没有喝茶的闲心呐!难道说面临如今的困境,您还有什么办法吗?” “你觉得我有么?” “这……我不清楚。” 看到福寿庵慌慌张张的样子,浅井久政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坐下,而福寿庵也乖巧的像小鸡一样,立马坐在一旁。 毕竟,他并不是专职武将,只是浅井久政的朋友。 “福寿庵啊,老实说我还准备九月份去赏菊呢!这菊花果然还是要九月的最好看,就算是相近的八月,也是要不得的时节。” “主君?!” “你听我说完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惜你现在的心境并不适合我告诉你我的想法,为什么呢?因为你还不够平静,不能承受菊花的美丽和残酷。” 福寿庵此时看着那些菊花,感觉眼睛都被戳的生疼,这些黄色的花对于战事根本毫无益处,而浅井久政却在这里附庸风雅,用四川话说叫“正当不正当”,用普通话说叫“有毛病”。 以前的浅井久政,听到战事的消息后,一定会站起身来,穿上铠甲出门迎敌的,然而现在的他却一副要死要死的态度,实在是让福寿庵受不了。 “主君!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面对如今这种情况,您可有什么良策?” “没有,难道长政没有告诉你,我们的手段就是坚守么?如果失守的话,丢掉性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冷静下来吧,死亡也许不是件快乐的事情,但可以是件很快的事情。” 此刻福寿庵明白了:浅井长政已经大彻大悟,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在山王曲轮赏菊,正是等待着自己的死期到来。 在织田军的眼里,走到这一步都是浅井久政的狂妄自大,他也是导致浅井长政也变成反对信长派的罪魁祸首。但是在浅井军眼里,浅井久政是一位十分忠义的大名,即便打不过也要打,这正是乱世中浅井家得以立身的根本。 “刚才木下秀吉的使者来了,他说您如果投降的话,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而且我听说备州先生也已经投降了!” 福寿庵原来已经接触了织田家的使者,这倒是浅井久政不知道的事情。 “哈哈哈,长政他会投降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这种谎言可骗不了我,你可千万别信呀!还有,信长说投降就可以饶了老夫的性命吗?” “不是信长,是他的大将木下秀吉。” “都是一个人罢了,这种事情他的大将之言必定经过他的授意,然而福寿庵啊,信长是一个连八岁的爱王丸都不会放过的人,他难道真会饶了我们的性命吗?要知道四年前我们偷袭他的部队,他可是九死一生呐!如今我们面临他当年的情形,他怎么会不把我们碎尸万段,让我们品尝一下他当年受过的滋味呢?” “所以说您是不愿意投降了吗?”福寿庵的额头上浸出汗水,他又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使劲的将额头磕在地板上。 浅井久政转过头去,终于把目光离开了菊花。看着眼前的这位朋友,久政知道他是真的很想让自己活下去,而并不是想依靠着自己的投降而保命,如果他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就不会再回到这间屋子了。 “是的,我和长政已经决定死在这小谷城了,从信玄公死后我们便有这种预感了,事情也正如我们所料呀!天道的变化真是无常,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如果我是信长,我也会这样对待他,乱世大家都已经做好觉悟了。”浅井久政一口气说出了心声。 他的回答中,有着古武者的风采,这时福寿庵终于明白,劝他投降已经是不可能了。 就在他们两人聊天的时候,木下秀吉的前锋蜂须小六的部队已经进入了山王曲轮,一阵激战过后,守城的士兵们尽管奋力抗战,却无法阻止北门被强行攻破。 本来木下秀吉的确是想劝降浅井久政,但算算福寿庵进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木下秀吉明白这个泥古不化的大名果然是铁了心不投降,那就不能再浪费时间。既然浅井久政不投降的话,大可杀掉他谎称他已经投降而骗本城的浅井长政投降,而且市姬也在那里。 对于这个四十多岁的迂腐大名,木下秀吉是没什么好感的,给投降的时间自然也尽可能的压缩。还不到中午的时候,他就发布了冲锋命令,蜂须小六的部队立马像潮水一般涌入了山王曲轮。 “他们来了。”浅井久政举着茶杯,淡然的看着门口说道,此时的他已经能听到清晰的长矛舞动之音。 “主君!真是可惜啊,由于您不愿意投降,山王曲轮的士兵们会全部被杀。”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种话吗?福寿庵,你现在想过去的话还有机会。” 虽然浅井久政没有说清楚过去哪里,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主君啊,你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是不怎么喝菊花茶的人呐,不过今天可以破例一次。”福寿庵长叹一声,端起了面前浅井久政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茶杯。 “哟,这我倒是不清楚,原来你为我泡茶的时候并没有偷喝啊,哈哈哈!” “哈哈哈!” 之后当蜂须小六的士兵们进入浅井久政所在的房子里的时候,浅井久政和福寿庵已经双双自杀了。他们的腹部流出褐色的鲜血,和彼此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两人的尸体并排躺在屋子当中。 秋天的微风吹过,在两人的尸体前黄色的菊花微微颤动,掉落下来几片黄中泛白的花瓣。 第69章 织田信长之卷 (休妻。永别了阿市) 沿着小谷城的曲轮而上,越往上走山道越陡峭,而位于最上方的本城附近树木众多,植被覆盖率极高,十分适合伏兵的隐藏。 正是由于本城这样的特性,在浅井久政死后,猴子并没有让军队继续攻击上方的本城,而是集中火力解决最底下的赤尾曲轮,而守卫赤尾曲轮的浅井家将领正是著名的赤尾美作守。 当赤尾美作守在二十九日清晨同织田军作战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敌军的目标并不是赤尾曲轮,但直到京极曲轮和山王曲轮陷落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敌军的目的。 然而一切已经为时已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京极、山王曲轮都已经失守,织田军现在又把重心放到了他的身上,不断用火箭和西洋枪进行射击。面对从上而下的织田军,赤尾美作守不愧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冷静的用栅栏设立了不少障碍物,并且深挖壕沟,建立起和近江惣村的堡垒类似的建筑物。 他这样做使得织田军在二十九日当天并没有能攻破赤尾曲轮,在赤尾美作守的带领下,浅井家的士兵们英勇异常。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永禄三年(1560)和六角家的战争中,每个都能以一当十。 不过当时小谷城下的信长听到赤尾美作守的出色表现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浅井久政已死,切断浅井父子联系的作用已经达成,赤尾美作守一个人也翻不了天。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八月三十日,浅井家依旧保有最上方的本城和最下方的赤尾曲轮,这倒是挺奇怪的攻城进度。 这一天信长叫来不破河内守,让他前去浅井长政的本城劝降。在这个时间点去劝降浅井长政,可以说是最后通牒,投降则生(不确定),不投降则死(确定)。 不破河内守是美浓人,上次他出场的时候正是木下秀吉在墨俣筑城的那会儿,那时候他还是斋藤龙兴的手下,现在已经为信长做事。接到任务后,不破河内守便带着两三个使者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说服浅井长政投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附带任务:说服不了浅井长政的话,也要尽力把市姬带回。 信长从小到大都是非常疼爱阿市的,这一点家臣们都心知肚明,而且本城到现在也没有受到织田军的火攻,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让长政交出阿市,然后再放火。 某种意义上,阿市俨然成了人质。 小谷城本城里,面对不破河内守的劝降邀请,浅井长政嘲笑道: “我们早就打算死在这里。” 他的神情极为平静,不破河内守只听这一句便放弃了劝降的想法,本来他还想按计划说浅井久政已经投降的谎言的,但是看到浅井长政这样坚定赴死的决心后,不破河内守认为已经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了。 “那么,请您将阿市公主交由我带回信长公的身边。”不破河内守彬彬有礼的请求道。 “阿市不能还给你们,她是我的妻子,我已经答应她永远不会抛弃她。” “可是阿市公主也是我们主君最疼爱的妹妹呀!还请您务必还给我们!” 不破河内守坚决的恳求,而这种态度却让本城浅井家的家臣们都鄙视不已。 “看见没有,这就是信长的手段。” “啧啧啧,将自己的亲人拿来当挡箭牌,掩饰自己窃取别人领土的野心,真是可耻呀!” “没错!还说什么接走阿市公主,四年前就可以遣人来接的,为何拖到现在?无非就是为了动摇主君,让主君投降罢了!” 会议室里的家臣们都开始嚼起了舌头,他们认为虚伪的信长又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浅井长政并没有制止他们,他是一个很民主的大名,不喜欢让别人噤声。 “虽然我知道您疼爱阿市公主和你们的三个孩子,不忍心和她们分开,但是现在留在本城她们只有死路一条,据我所知您绝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呐!!” “哦?这可真是难得啊,信长的使者居然说我不讲道理,哈哈哈!” 浅井长政说完后,会议室也发出一阵笑声。 见劝告没用,不破河内守正准备离开,但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被浅井长政叫住了。 “站住!告诉我在信长他的亲人当中,阿市是处于什么位置上?”浅井长政的声音中少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事情难道有转机? 听到这话,不破河内守连忙转过头说道: “我家主君最为疼爱的就是阿市公主了,当初她出嫁近江的时候主君还亲自骑马相送,要说亲人的话没有人比阿市公主更重要了(浓姬哭死)!” “原来如此,如果阿市死了他会很伤心吗?” “恕我直言,您最好不要做这种假设。即便您不交出阿市公主,我们也会将她强行夺回的!就算为此牺牲更多的兵力,我们也不畏惧!”不破河内守十分大胆的高声回道,这让屋子里的浅井家臣纷纷摩拳擦掌。 几年过去了,这位老兄依然没改他那冲动狂妄的姿态,不过他这种性格倒是很适合用来做信长的使者。 他的话虽然很刺耳,却让一直冷静的浅井长政开始深思:难道自己真的要让自己的妻儿都死在这里吗?要知道他的女儿中最大的茶茶才五岁,最小的达姬才三岁呀! 本来阿市从元龟元年就可以休掉还给织田家,但是由于夫妻之间十分恩爱,四年以来浅井长政从没有下过让阿市离开的命令,他们孕育了三个女儿(茶茶,高姬,达姬),在任何人眼中这都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早在战事开始之前,阿市就已经表明死也要和浅井长政在一起,浅井长政无奈,只得同意阿市的请求。但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让阿市和自己的女儿死在这里的,仁慈的他对于领民都很有爱心,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此刻面对不破平四郎的这一声怒喝,浅井长政一时间竟然动摇了。 难道自己武略比不过信长,爱阿市的心也比不过信长吗?要论爱阿市的心,浅井长政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最终,他把不破平四郎等人请进了里屋,在那里正是本城瞭望台的所在。 浓姬和她三个可爱的女儿就在此处,她们早就看到了山下信长的部队,也知道一定会有使者前来带她们走。 不破平四郎一看到阿市,立马走上前去跪下请安,并向她表达了信长希望她回来的想法,但其实只是木下秀吉希望,毕竟信长并没有下过关于阿市的任何命令。 浓姬看着一言不发的浅井长政,再看看不破平四郎坚定的态度,她就立马明白了长政的想法。她马上把茶茶牵到身边,然后指着浅井长政说道: “看吧!你的父亲,不打算要我们了,要把我们送给敌军。” 听到这话,五岁的茶茶一下就哭了出来,虽然她不懂每句话的意思,但她能从空气中感觉到悲伤的情绪。 “阿市!你不要这样讲,长政对你的心从未改变!刚才我已经确认了,你回到织田家之后,信长他一定不会责怪你,相反他还会因为愧疚而对你很好的!阿市,你和我的孩子不应该死在这里呀!” 旁边的不破平四郎也想附和,但他看到市姬的柳眉倒竖,又把话憋了回去。 “殿下!阿市早就表达了我的心意:如此关键的时刻,我不会离开您的身边,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当初从织田家过来的时候我还很害怕,很担心我遇到的是一个无礼的人,可是到了这里您却处处偏袒我,疼爱我,我知道很多浅井家的家臣四年前就请命杀掉我,但是您都不为所动!” “别说了阿市,别说了。”浅井长政一下坐在屋檐下,在他脚下是青青的草地。 “不!殿下您要等我说完!您说您以前和六角家交恶,便休了六角家的妻子。但四年前您与织田家交恶,却没有休了我,我当时真的很高兴!但是现在你让我回织田家,是觉得我已经和六角家的女人无异了是吗?” “不是的,阿市,情况不一样啊,小谷城也许明天就会陷落,不,也许是后天!但总之都守不住了,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的!我正是深爱着你,才会让你离我而去啊!” 在一旁的不破平四郎此刻依然跪在有小碎石子的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喘,这场争论胜利的一方,也会决定他任务的命运,因此他不敢轻易开口。 不过要是这样一直争论下去,最后究竟是谁说服谁呢?生性温柔的浅井长政能够说服傲骨一身的阿市吗? 这时浅井长政让不破平四郎回避了一下,并保证一定会马上给他答复。不破平四郎也老老实实的站到远处。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不破平四郎开始打起盹来,这时候突然他听到市姬的叫喊声: “走吧!平四郎先生,我们走吧!” 市姬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清晰,她的神情也是雪女一般的冷静,没人知道浅井长政和市姬说了什么,就连《浅井三代记》中也简单的只有一句长政说过的话:“将你送回信长处”。 为何市姬会突然改变主意,浅井长政到底说了什么,现在都已经不知道了。在我所见的资料中,都把他们形容为恩爱的一家人,我想他们一定是非常相爱。 因为爱所以离开,往往是残酷的事,残酷的让人不想知道,只想猜测。 总而言之,当天晚上,织田家停止了攻击。阿市带着她的三个女儿就和不破平四郎到了木下秀吉的阵营,第二天她也见到了信长。 “好!阿市,回来了就好!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在虎御前山的堡垒中,阿市并没有回应信长的话,而是跪着用冰冷泛白的表情看着信长,她倾国倾城的脸蛋在此刻更显美丽,犹如一位冷美人。 阿市和浅井长政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让我们介绍完之后阿市的人生吧,对于浅井长政来说是永别,对我们这本书来说也是。 回到织田家后,阿市又嫁给信长的首席家老柴田胜家,据说柴田胜家也相当疼爱她。但是好景不长,天正十一年(1583),在与木下秀吉作战的贱岳之战中柴田胜家战败,四月二十四日,他和阿市在越前北庄城的熊熊大火中双双自焚。 那天的阿市把她的三个女儿送下城池,来到了柴田胜家的身边,看着柴田胜家的背影,她宛如看见了当年的浅井长政。 那一次她没有和爱人死在一起,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逃走。 有人说柴田胜家是杀了阿市再自杀的,也有人说他俩是相互依偎死于烈火中的。 不管如何,阿市,这个战国第一美女就这样在烈火中香消玉损,终年三十六岁。 第70章 织田信长之卷 (覆灭!浅井家灭亡) 阿市走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浅井长政的心,这时候他也得知:自己的父亲浅井久政已经死了。 父亲死了,妻儿离开,目前他的身边只剩下本城的军队还有山脚下坚守赤尾曲轮的军队。 “全军下山!与赤尾曲轮的部队汇合!” 八月三十一日,浅井长政对本城的军队下令,让他们前往救援山下的赤尾美作守,而他自己也亲自从本城下山。 当他离开本城的时候,他最后一次眺望了本城的瞭望台,它的阶梯上还长着青色的野草,看上去一片生机盎然,和这萧瑟的秋风格格不入。 这一别就是永别了,浅井长政转过头,再也不去看本城的景色,他的手里紧紧抓住一把大刀,上面还缠着紫色的带子。 他就这样大踏步的带着大刀走下山去,他的眼神中又燃起了永禄三年对抗六角氏的战意,他一路杀到赤尾曲轮,织田军竟不能挡。 不愧是“世间少有之幼君”,二十九岁的他就像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武将,化身战场修罗,横扫小谷城。 然而一个人的勇武,怎么可能改变战局,能改变的那叫小说,不是小说那叫超人。 很快被本城的浅井长政冲散的织田军又围上来了,原来只有赤尾美作守的人头可以追求,现在有了敌方总大将的人头在此,织田军的战斗意志也不遑多让。 “冲呀!浅井长政就在赤尾曲轮!不用上山去攻打啦!抓住机会呀!” 织田家的士兵们都呐喊着,边说边把火箭和长矛再次送上赤尾曲轮。 这时候在赤尾曲轮坚持的赤尾美作守听到浅井长政赶来非常意外,本城城高壁厚,完全是固守的最佳地点,但是浅井长政却放弃了这天然的堡垒,跑到最下面来援救他。 “主君真是太仁慈了,为了我这行将就木的枯骨,居然舍弃本城前来相救。” 赤尾美作守感慨不已,他想起当初为了援救朝仓义景大家都嘲笑浅井长政没有古武者的风范,但是今天浅井长政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勇武武将。 随后赤尾清纲和浅井长政各自守卫赤尾曲轮的东西两面,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这一别也是永别了。 在他们的奋力砍杀下,作为进攻方的木下秀吉从中午等到下午,也没有得到赤尾曲轮到手的消息,不仅战事未有喜讯,部队中还出现了很多身心疲劳的士兵。 “不要灰心!浅井长政坚持不了多久,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木下秀吉鼓励着织田家的士兵们,让他们不要灰心,毕竟浅井长政已经从本城出来到了赤尾曲轮,既省去了爬山的辛劳,也方便部队直接攻打目标。 这样还打不下来,自己还如何统治北近江?木下秀吉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取得这场胜利,让人心紧紧团结在他的身边。 天正元年(1573)九月一日,在信长与木下秀吉约定的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赤尾曲轮终于面临崩溃,没有援军的城池就如同板上鱼肉,尽管浅井长政奋力砍杀,也无法阻止败北的命运。 和永禄三年和六角家的那场战争不同,那次的浅井长政打了一个以少胜多的漂亮仗,但这次是守城的任务,就是佐久间大学重生于世,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到了九月一日的早上,赤尾曲轮的守军只剩下三百五十多人,而浅井长政身边也只有默默跟随他的木村太郎次郎形影不离,其他的熟人要么死了,要么被冲散到其他地方。 此时的浅井长政,正在赤尾曲轮中坐着休息,他的大刀就放在他的右手边,上面还散发着褐红色的光辉。 “太郎次郎!去把雄山和尚叫过来吧!” 浅井长政看着天际滚滚的黑烟,平静的对小侍卫木村太郎次郎说道。 木村太郎次郎随后很快把雄山和尚带到了浅井长政面前,和尚和长政是好友,他们就在赤尾曲轮见了最后一面。 “和尚,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正如你所见,小谷城已经守不住了,我也不得不切腹罢!烦请您和太郎次郎当我的介错人。” 雄山和尚长叹一声,看着浅井长政的神情中满是不解,他问道: “就我所知,您之前和信长的关系很好,甚至他还提出要和您共治天下的提议,为何您要背叛他,最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呢?” “哈哈哈,共治天下吗?您说的是他哪一年的话,是永禄年间还是元龟年间呢?” “老夫也记不清了。” “是啊,我也恍惚记得他曾这样说过,算了吧!我想我大概还是对他不满的,所以才会背叛他吧!” “有何不满呢?” “元龟元年的时候,在他给我寄的信件中,将其他大名都称为“殿”,而唯有对我称为“备州先生”,当时我就觉得,他把我当成了家臣,把北近江当成了他的领地,因此潜意识里我才会同意父亲他们的作战计划吧。” “您的意思是:其实您也不满信长?这倒是您没有给我说起过的呀!”雄山和尚大吃一惊,本来他还以为正如世人所说,浅井长政是被裹挟着背叛信长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是啊,我估计我还是讨厌他的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和尚,开始为我执行仪式吧!首先是要干什么?” 浅井长政平静的语句,看淡了生死,不愧是浅井久政的儿子,在死前这两父子都是出奇的平静,颇有北近江之主的风范。 雄山和尚叹口气缓缓说道: “那么,您可有什么遗言,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留下和歌,这样的话以后的人们可以用来传颂。” “没有,我并不像父亲一样喜欢作诗。至于要说的话,我得想一想……” “还请您认认真真的思考一下。” “嗯……我想去竹中岛参加莲华会,在那里我能和北近江的领民簇拥在一起,欣赏节日祭典,品尝近江美食,痛饮京都美酒,我想一辈子都和我的领民在一起呀!” 听到这话,旁边的木村太郎次郎已经潸然泪下,他不停的在一旁擦拭着眼眶。 “我明白了,我会将您埋葬在那里的,您将会和北近江的子民永远在一起。”雄山和尚快速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莲华会就是琵琶湖有名的岛屿竹中岛的大型祭祀活动,是为了供奉主掌水利的弁才天而举行,活动蕴含了农民对于良好收成的美好祝愿,在战乱中一度被废止。正是浅井长政上台后,将莲华会重启,并且嘱咐“务必用心操办”,他的这一举措受到领民的支持,并且深深的得到了他们的心。 在浅井长政人生的终点,他依然牵挂着北近江的百姓。 “那就好,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太郎次郎,你可以砍掉我的头颅了吧!”浅井长政的语言中,居然有一丝期待,一般临死前该有的挣扎,长政都省略去了。 说完,浅井长政抽出短刀,一把刺入自己的腹部,鲜血顿时渗出,浸染到长政的盔甲上。 这时的木村太郎次郎还傻傻的发愣,浅井长政自尽的实在太快,他还没有准备好。 “你在干什么呀!难道你想加剧我的痛苦吗?赶快给我最后一刀!” 听到这话,木村太郎次郎慌慌张张的拔出了刀,他沉心静气,深呼吸了一下,只一瞬间就将浅井长政的人头砍下。 这时候雄山和尚看着地上浅井长政紧闭的双眼,终于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北近江之主浅井长政,就这样死于小谷城的赤尾曲轮,年仅二十九岁。 虎御前山本阵的信长当天就听说了浅井长政自杀的消息,虽然这次攻打小谷城出奇的顺利,但是他却没有往常高兴,而是垂头丧气,一点没有得胜的样子。 周围的家臣们看到信长这样,都困惑不解,但是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胆子大的家臣开口问道: “浅井备州已经死了,为何您还闷闷不乐呢?” 这时候信长突然怒目大声喝道: “叫他浅井殿!” 这一声如惊雷般的怒喝让那位家臣一下瘫软坐下,他战战兢兢的再不敢说一句话。 当天的信长好似身体不舒服一般的提前结束了会议,出了军帐的家臣们都心有余悸的开始议论: “我想,主君应该还是把浅井长政当家人的吧!” “我感觉也是,甚至是自己的亲弟弟。” “对呀对呀,不然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家臣们摇头晃脑的离开了,只留下信长一个人在军帐中,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给浅井长政写过的书信,越想脑子越疼。 九月一日这天,在浅井长政自尽之后,赤尾曲轮终于陷落,至此信长赢得了对小谷城作战的完全胜利。这也意味着第二次信长包围网彻底破碎,织田家正式成为近畿的第一势力。 而将织田家带到这般声誉顶点的信长却一点都不高兴。 有人说他听说了浅井长政死前的话语,认为浅井长政误会了他,还有人说信长是舟车劳顿,没有精力开心,更有人认为信长就是个杀人狂,陷入倦怠期。 我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我只能把观点放出来,供大家自行参考,毕竟能理解信长的人,当时和现在都太少了。 第71章 织田信长之卷 (疑云,人头酒杯之惑) 浅井长政死后,虽然他和阿市的三个女儿没有出事,但他的儿子万福丸却被处以极刑,和太平天国洪秀全的儿子一样,都受到了非人般的伤害。 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自行搜索了解,不过我也有推荐:在《黑田官兵卫》这部剧中,将这口黑锅甩给了木下秀吉,认为他答应长政保住万福丸的性命却没有做到。 但实际上木下秀吉敢不敢答应浅井长政的请求大家心里还能没点那啥数么?斩草除根是信长一向的主张,不管是长政还是短政,他们的亲生儿子是肯定一个不留的。 我举电视剧的例子只是想告诉大家:即便是霓虹自己拍的历史剧,也会和本书一样进行加工,但并不意味那就会降低它的真实性,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有自己的判断力。 话休絮烦,到了九月中旬,浅井家在北近江的势力一个个被拔除,信长让木下秀吉等人成为北近江的新兴大名,治理这片肥沃的土地。 北近江的木下秀吉从此获得了旧领三郡的十三万石,同时也获得了新名字:羽柴筑前守秀吉。他改羽柴的时候咱没提,反正他改什么名字,大家只要知道他就是那条猴子就对了。 与此同时信长也让荒木村重成为摄津守护,巩固近畿的局势。正所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在这套操作下,他作为近畿第一扛把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刚好三好义继也在这一年死掉,近畿的信长地位俨然已经超越当初的三好长庆。 转眼到了过年的时节,岐阜的千叠台上,信长难得的举办了一次跨年宴会,邀请了不少自己的家臣,连身在北近江的木下秀吉也急匆匆的赶到岐阜。 这天的宴会上大家欢声笑语,忆苦思甜,追忆过去,展望未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欣赏歌舞,观看能剧。 在这迷离的灯光下,信长一点没醉,他本来就喝的清茶,越喝越精神,而底下的家臣则瘫倒的横七竖八,再让他们喝会,怕是直接在地上打地铺了。 不过还是有聪明的家臣觉得,事情绝不可能这样简单,信长开年会一定会宣布什么重大决定,或者处罚什么重要人物,不可能就是让大家白吃一顿,要是这么想,那才是真的白痴。 果然,茶过三巡后,信长端着茶杯感慨的说道: “如今近畿大事抵定,但唯有石山本愿寺、长岛一向一揆乱我心房,实是让人忧心。” 底下还清醒的家臣互相使了个眼色,让那些神志不清的家臣们保持清醒,还有的人把倒在地上的家臣们扶了起来,告诉他们:主君在说话了,今天这会才开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那些歪七竖八的家臣们都是属耗子的,一听到鸦雀无声,立马坐直了身子,有的人还抽了自己几巴掌,好让自己保持冷静。 看着家臣们都如此听话,信长微笑着开口说道: “自从九月我们从北近江回来,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了,石山本愿寺依旧没有起色,长岛一向一揆的反对势力也依然此起彼伏。” 信长这样说的时候,负责石山本愿寺的佐久间信盛和负责长岛的泷川一益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就是在公然打他们的脸。 不过这两人看到信长的笑容,又觉得信长只是在说着玩,毕竟这两个地方确实不容易搞定,就算信长亲征,也未必拿的下来,尤其是长岛本愿寺,信长去年都打过一次,也是无功而返。 “你们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勉励你们,不要觉得现在近畿稳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还听说将军还跑到中国的毛利去了,不得不防啊。” “是!” “对了,你们说说:如今之天下,有谁能够取我性命呢?”信长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底下的家臣们都惶恐不已。 “没有人能取您姓命呀主君!” “对啊对啊!主君一定长命百岁!” “以主君您现在的实力,就是信玄公在世也怕是无可奈何。” 反正舔又不要钱,舔就完事了,家臣们相信:在过年这种时候,祝福的话语总是好的,总不见得我祝你身体健康,你要把我拉出去砍了以证明我身体不健康吧。 吉祥话谁不会说,恭喜发财,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些是张口就来。 但是信长并没有因为家臣的奉承而高兴,相反他的脸都黑了,他微笑的表情一下子蒙上了阴影,他马上阴沉着脸问道: “难道你们都没发现谁能杀我?” 听到这话,家臣们都深吸一口气,他们寻思难道是出了内奸?否则信长怎么会如此生气,看来他果然是趁着宴会要让某人放放血了。 “主君所说的,难道是越后大名上杉谦信?”这时候家臣中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哼!你们何等愚蠢,可不止他一个人呢!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作战十多年未见分晓,是我们的大敌,而你们却没有反应过来,真是愚不可及!” 底下的家臣听到这话,这才都把心放了下来。早说呀,原来是这个意思,既然是外部敌人那就畅所欲言了。 随后大家呜呜渣渣的议论起来,将全国的有力大名都提了个遍,信长也收起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听着家臣们的分析。 如今的他必须清楚自己接下来的敌人。小到对方的兵马钱粮,大到对方的山川形胜,能知道的他都想知道。 毕竟他的目标是统一霓虹,而绝不是当个近畿之主就能满足的。 之后大家从地理位置,军事实力进行分析后,得出了三个最有威胁性大名。他们分别是:上杉谦信,武田胜赖,毛利辉元。 这三个人,不是主角,但是不说又不行,所以我们简单的提一下。 上杉谦信,人称越后之龙,与武田信玄作战十余载而不败(广义),而且他也是有点儒生气息的蹩脚大名,他酷爱作诗,德川家康就很喜欢他的诗作,正是这样的特点使得上杉谦信作战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战争艺术。比如说他曾经给缺盐的信玄送去盐巴,以让他的士兵们更有精力和自己打仗;在信玄死后没有趁机攻打武田家;每年冬天都要引兵回家之类的。总而言之是位很有特点的大名,他对于信长的威胁一点不亚于武田信玄。 然后武田胜赖就是武田信玄的四儿子,他作为诹访家的儿子被信玄抚养长大,在信玄死后他接任了武田家家督之位,虽然是临时的(理由之后会说),但是他手下有马场、山县、内藤、穴山等人的辅助,实力也不可小觑,最主要是没人和这个年轻人打过,不知道深浅,因此信长也把他当成自己的主要威胁之一。 最后就是中国大大名毛利辉元,其人手握冈比银山:一句话,有钱,两句话,相当有钱,三句话,除了钱一无所有。作为整个霓虹数一数二的大土豪,给信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是这么一个大名却信奉养老的国策,所以信长把他放在最后一个位置上,当然了战国时代土豪都是不可小觑的,信长不就是岐阜土豪么。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威胁,剩下的日子就要解决这帮人,大家都以为信长这下可以放他们回去了,但是接下来信长的举动却让他们胆战心惊。 就在大家都准备歌功颂德一番各回各家的时候,信长面对满桌的宾客拿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酒杯,它上面没有usb转接口,也不是夜光的,特殊就特殊在它是由人的头骨制成的。 如果有不知道人头骨长啥样的小伙伴,可以参考国产剧《大宋提刑官》里面的开棺验尸环节。 这样恐怖的东西一拿出来,满堂宾客哗然,大家都懵逼了,这简直就是恶趣味,家臣们都很奇怪这到底是谁的骨头,居然被信长做成酒器。 那很明显是人的头骨,这点是毫无争议的。 “此物为浅井父子的人头做成的酒杯。” 据说信长波澜不惊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旁若无人般的拿起头骨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这就是“人头酒杯”的故事,基本每本书提到浅井长政死后,都会把人头酒杯的故事拿出来写一笔,大部分人都说这件事表达了信长对于浅井家的憎恨,有的还喜欢联想,说信长是因为森可成的死才对浅井家恨之入骨,体现了信长对于森可成深深的疼爱云云。 我是不太相信这件事的,理由也很简单:信长不怎么喝酒。一个不怎么喝酒的人,逢年过节这样祈盼来年顺利这样的活动,是不可能用表达憎恨的酒器的。 也就是说信长虽然是个把神佛看成泥土的人,但是面对对于自己的祝福,他还没有傻到要用憎恨去回应,简单的一句话:谁不想过个好年?因此我认为历史上并没有这件事,这个理由虽不充分,但很真实。 当然也有人说人头酒杯被涂上了金箔,代表了尊重之意,那意思就完全相反了。总之各有各的理由,这件事也成为一件疑云密布的事情。 不管怎样,“人头酒杯”已经成了很多人习惯性的认知,就连霓虹战国题材的电视剧浅井长政在里面一出场的时候,也有人会说上一句“酒杯你来啦。”实在是出名的紧。 “人头酒杯”的事情过后不久,信长就开始打造铁器,进口大炮,紧急备战,对付剩下的反对势力和可能反对他的势力。 石山本愿寺,长岛本愿寺,将军,上杉谦信,武田胜赖,毛利辉元,在浅井朝仓家灭亡之后,到底谁会率先从这帮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信长的下一个目标呢? 第72章 织田信长之卷 (不服!两位少主的自证) 天正二年(1574年)春,信长请来国友藤三郎给他制作长筒铁炮,并且将猴子叫到岐阜,让他也看看这种长筒铁炮的威力。 国友藤三郎是当时的铁炮大师,在义辉公在世的时候就为幕府制作过铁炮,之后也跑去九州给大友、岛津分别制作过铁炮,现在被信长招至麾下。 他制作的长筒铁炮身长九尺,一次可以发射两百发子弹,实在是攻城拔寨的利器,信长看了后非常开心的表示: “道三说今后就是铁炮的时代,诚如斯言呐!” 猴子也急忙表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南蛮的东西就是好用,主君不愧是要统一天下的人云云。 之后信长把这种大家伙搬上了战场。四月,他将长筒铁炮运到摄津,交给佐久间信盛和荒木村重攻打石山本愿寺。 这个破寺庙算算已经攻打了三年多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城堡,连摄津守护都换人了,显如上人还依旧坚挺。信长不信这个邪,他一定要攻下石山本愿寺。 在长筒铁炮的威力下,石山本愿寺受损严重,尽管可以用玄学来忽悠人,但是亲眼见到队友被轰成肉块的心理压力还是蛮大的,没费一个月时间,石山本愿寺就不敢再轻易出门晃悠,只敢窝在本城里骂娘。 听到摄津取得了良好开局信长非常高兴,他下令要乘胜追击,将石山本愿寺的那群秃驴给彻底驱逐出摄津,但是佐久间信盛很快向他汇报: “只能围堵,不得剿灭。” 信长纳闷了,一向宗说大也大,但是这个本城才占地多少面积,怎么会剿灭不了呢?随后佐久间信盛解释道:有人背后援助石山本愿寺,从濑户内海运物资到石山本愿寺,所以攻打他们就像噶韭菜一样,噶了一茬还长一茬。 那充满了好奇心信长肯定就要问了:谁这么讨厌敢给我堂堂近畿第一扛把子使绊子?佐久间信盛马上回道:中国大大名毛利辉元。 佐久间信盛是怎么知道的?原因是那送物资的正是毛利辉元的手下-战国第一水军村上水军,老远就看到村上家族的家纹,由此可以知道是毛利辉元在后面给信长搞事情。 毛利辉元为啥要援助石山本愿寺呢?很多人认为无非是因为足利义昭的怂恿,石山本愿寺的求援,作为土豪的他不能不担起重任,因此他授意村上水军救援石山本愿寺。 这种说法完全是很幼稚的。如果毛利辉元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绝不会之后搞出那么多事来。一个是无实权的将军,一个是被围着打的石山本愿寺,有什么可援助的。 毛利辉元援助石山本愿寺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和信长一较高下,成为天下人。虽然他的祖父毛利元就曾经告诉过他不要太激进,要学会闷身发大财,毕竟京都哪个地方他们毛利家没去过,还是在自己家发银子财舒服。但毛利辉元从小就在祖父的光辉和尼子家的事迹中长大,作为一个年轻的少主,他不太可能接受闷声发大财的角色设定,他内心深处一直想逐鹿中原,号令天下,但是国策在此,毛利家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因此他就只敢畏畏缩缩的给信长下套。 说要和信长打仗吧,好像他也没说过,但要说好好和睦吧,好像他也没同意,就这样保持一个很纠结的状态,也正是在毛利辉元援助石山本愿寺后,织田家和毛利家的对立越来越明显。 给我的感觉毛利家就像什么呢?就像我国战国时代的齐国,虽然有钱,但是到底小家子气。明明能为盗,偏要做贼,不敢窃取天下,反而因为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沾沾自喜(语出《大秦帝国》),这样的国策以及这样的心态下,是没法争天下的。信长为了天下可以不顾一切,而毛利辉元总是瞻前顾后,包括之后的关原之战,他总是喜欢在后方当大将的感觉,这种性格的形成,也许死去的第一智将毛利元就应该背点锅吧。 总而言之,毛利辉元仿佛祖父毛利元就附体,开始成立毛利红十字会,积极“援救”石山本愿寺了。 正是因为毛利家庞大的家底和没有明确表态要和信长开战的态度,石山本愿寺的攻势不得不再一次陷入僵局。 既然暂时没办法攻下石山本愿寺就算了吧!这时候岐阜城的信长又把目光移向长岛本愿寺,这两座寺庙都是一样讨厌,尤其是长岛一向一揆和他有杀弟之仇,上一个杀了信长弟弟的浅井朝仓家已经灭亡了,算算怎么也该轮到长岛本愿寺了。 因此五月份信长继续让佐久间信盛在石山本愿寺啃砖头,他自己在岐阜城积极备战,准备夏天去攻打长岛本愿寺。 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天正二年(1574)六月五日,远江的德川家康向他汇报:上个月武田胜赖率领25000武田军队从甲斐出发进攻远江,大军压阵,剑锋直指重要城池高天神城。 高天神城的城主就是有名的将领小笠原长忠,而这座城池也被称为“制高天神者制远江”的重要据点,因此家康十分焦急。为了不像上次信玄进攻二俣城那样白白等待,家康马上就派出了使者前往信长处要援军。 岐阜城里,听完使者的话后信长又开始纳闷了:咋回事啊竹千代,你怎么老是得罪武田家的人? 一直以来,信长都想让德川家和武田家的人好好相处,之前我们也提到过他曾经当过和事佬协调两家的关系,所以在接见家康的使者的时候,信长是有点不爽的,这个时候和武田家对战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要援军,信长有没有援军?有,但是是为了攻打长岛本愿寺准备的,上次给家康送去的援军中平手泛秀就死在滨松城下,所以信长对于家康的援军请求是有点排斥的。 不过家康也帮了信长你不少忙了,大家都是相互的嘛。所以虽然心里想说mmp,但信长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据说信长大大咧咧的对使者说道:“胜赖袭高天神城,乃我信长所愿。”《信长公记》 听到这话使者大惑不解的问道:咋武田家进攻远江还是件好事呢?随后信长解释道:甲斐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武田胜赖如果攻下高天神城,就可以让他更加膨胀,经常出来作战,这样的话就不用深入甲斐,把他在外面干掉,以绝后患。 佩服佩服,原来是这个考量,家康的使者被信长的深谋远虑所折服,原来他早就想解决武田家这个腹心之患,让胜赖得点好处,就可以让胜赖骄傲自满……等等会?高天神城好像不是您的,您又来这套了? 信长建议家康不要救援高天神城,简直和一年前的二俣城一样,将他们拱手送给武田家。 不过信长也没有那么不要脸(此处存疑),信长向使者保证援军肯定会去远江,而且很快,这个月内一定到。 见信长打了包票,家康使者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时候武田家进攻远江,无疑是打乱了信长的计划,进攻长岛本愿寺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了,统一天下的步伐也更加远了。至于什么“乃我所愿”,文学加工.jpg “可恶啊,竹千代到底在干什么!?”岐阜城里的信长在使者走后长叹一口气,随后不得不下去准备出征远江。 其实吧,信长真的冤枉家康了。因为家康一直以来都是受害者,和信玄上洛一样,这次武田胜赖进攻远江,也是胜赖自己主动的,家康安全没招惹别人。 武田胜赖不好好在甲斐喝茶,跑到远江来干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字:立威。他不像其他大名的儿子一开始就以相应的地位对待的,原因还得从他的生世说起。 胜赖的母亲是诹访家的人,而武田信玄就是把诹访家灭了的人。在那场战斗中,由于信玄贪恋诹访家的女人美色,非要将诹访家的女人纳为妻子。 而对于信玄的这个决定家臣们很不理解,当时就有人劝告信玄说:“虽说是女子,可因为是敌人,可能会趁睡觉时被割喉。”《甲阳军鉴》 由此可见,当时武田家对诹访家的人很是忌惮,然而新家臣山本勘助却说:“如果生下男孩的话,诹访氏的旧臣就一定会抱着家门再兴的希望尽力奉公吧!”最终,武田信玄和诹访家的女人果然生下了男孩武田胜赖,而胜赖一出生就作为家臣的儿子被养大成人。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胜赖只能作为武田家的家臣好好干活,在战场上挥洒汗水,成为一名出色或不出色的将领。 然而命运仿佛要一定要让胜赖成为家督一般:永禄十年十月,武田信玄让自己的长子武田义信切腹,原因是因为支持今川家的义信和主张灭掉今川家的信玄起了冲突,家族内部矛盾重重,武田信玄只好杀一儆百,甚至将义信牌位上都加上一个“谋”字,以让他永世都蒙上“谋反”的名声。这既团结了家臣,同时也给了武田胜赖机会,果不其然,元龟四年武田信玄死后,由于长子死去,武田胜赖正式成为武田家家督,名义上虽是代理,实际上已经执掌大权。 然而不服他的将领还是很多,背后家臣们都议论纷纷:你不过是作为家臣养大的人,岂能执掌大权?年轻的武田胜赖听到这话不服了,他心想:就连信玄和村上氏作战也有败北的时候,你们这帮家臣却天天把他捧成神了,我胜赖也有成为名将的雄心,我一定要超越父亲,成为一位比他更优秀的家督! 有志气!有理想!有抱负! 既然要超越信玄,除了打仗好像也没别的选择。资料显示在武田胜赖在位期间武田家的领土面积还扩大了,因此攻打远江高天神城,也是他走向国内舞台的一小步。 他的这一连串战争,都是为了不活在信玄的阴影下,团结家臣,争夺天下,和毛利辉元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毛利辉元的家臣们都比较团结,而武田家的家臣一开始就不服家臣之子胜赖,所以胜赖表现的也很激进,很具有侵略性。 说了这么多,大家就能明白这两个人接下来的行为了。 回到战局,六月十四日,信长信守承诺,率领两万大军出发朝着远江滨松城而来,这次他是真的准备要和武田家分出胜负。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胜赖的猛烈攻击下,六月十七日,高天神城的小笠原长忠向胜赖投降,而同一天,自己的两万军队刚抵达滨松城。 这事就很尴尬了…… 第73章 织田信长之卷 (壮语!信长的遗憾) 高天神城的守军只有2000人,而胜赖的军队有25000人,从五月打到六月,陷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问题是,它并不是打陷落的。 自从武田胜赖率军攻打了几次高天神城后,他就发现城主小笠原长忠是一员猛将,不太好打。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近在滨松城的家康对他侵略高天神城的行为无动于衷,也没有派遣援军的迹象,这表明家康依旧像前年一样,在等待信长的援军。 既然这样,还打个啥,劝降就行了。 因此早在五月份的时候他就写书信给小笠原长忠,让他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但是小笠原长忠拒绝了胜赖的投降邀请。 知道小笠原长忠拒绝了他的建议,武田胜赖还是有点不高兴的,这时候他的家老穴山梅雪(信玄女婿)提醒道:“满足小笠原的期望,让他立下誓词。”《穴山信君书状》 武田胜赖这才反应过来,他只让人投降,但是没有提条件,没条件谁投降啊。那么小笠原长忠的期望是什么呢?很明显就是高天神城的利益了,只要保留他在高天神城的利益,估计他马上就能降服。 因此武田胜赖又写书信过去说道:“倘若降服,便可如你所愿赐予领地。” 这次小笠原长忠接受了。因为这算是破格的降服状,这上面不仅表示要保留他在高天神城的利益,还可以获得新的领地,实在是名利双收。 于是小笠原长忠马上把城里的守军叫到房子里,向他们宣布了他准备投降武田家的消息,最后他还补了一句: “那畏惧武田家,不敢派遣援军援助近在咫尺高天神城的家康,不能徒劳送死,现在不是为了他白白丧命的时候。”《小笠原长忠之言叶》 拿了胜赖的保证书,顺便踩一下缩头乌龟家康,这样高天神城里的士兵们也不再有怨言,他们这时都抱有“不是我不忠心,是主君太怂”的心态,他们还拿前年的二俣城做例子,给自己的背叛贴上金箔。 所以说朝仓义景有的方面看的还是挺透彻的,没白读书。 六月十七日晚,武田胜赖骑着骏马大摇大摆的进入高天神城,两道都围着小笠原长忠的侍卫们举着火把夹道欢迎。 同一天,信长到达滨松城,同一天,高天神城的投降消息也交到家康的手中。 如果我是家康的话,一定会朝着信长的脸上就是一碗三河本地炒面。算算这三年来信长对他做了什么事:信玄打家康,信长让无辜的家康道歉。信玄打二俣城,信长没有及时送来援军。为了拖慢信玄进军速度,家康三方原大败,信长只给了他三千人,还骂他“欠缺考虑,不成体统”。信玄死后只顾扩充自己势力,不曾给过家康一兵一卒。然后这次胜赖攻打高天神城,援军来是来了,刚到刚投降,完全没起到作用。 这下你就明白了,清洲联盟能维持这么久简直就是个奇迹。要说幼小的竹千代对于吉法师没有点莫名其妙的感情,实在是很难说过去的。 这时候一向脸皮比城墙厚的信长听到高天神城已经陷落也绷不住了,他走上滨松城的会议室里面还是有点心虚,毕竟自己这三年着实是不给力。 但让他欣喜的是:滨松城的家康看到信长仍然洋溢着笑脸(翻脸试试),一点没有伤心难过的神色,同时也没提德姬公主那坏脾气,见面就是“岐阜殿下”“尾张亲家”之类的亲切称呼。 看到家康这样热情,信长当即赏赐了家康很多金子,同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一次:木下秀吉从金崎成功撤退回来的时候,信长也赏赐了金子作为抚恤金。 现在给家康金子的意思无非也是一样的作用,安抚一下家康那并不纯洁但很老实的心。 送完金子,感觉到德川家的不满情绪稍微少了些之后,信长就问起了高天神城是怎么失守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要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信长他可能今晚就睡不着。 随后家康表示因为自己一直等待援军没有援助高天神城,胜赖又给与小笠原长忠领土保证,所以高天神城就陷落了。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您什么事,对于您的援军能到滨松城就是我的荣幸,投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听完之后,信长赞叹了一句:“胜赖是位笑面虎般的武将,乃不可大意之敌。”《信长公记》 信长认为年轻的胜赖不可大意,是因为从他这次夺取高天神城的手段来看的,这件事表明武田胜赖绝不像斋藤龙兴那样好搞定。 但逼我信长是一定要装的。 那天信长装了什么逼我不清楚,但是在《信长公记》中记述了信长此时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讯息:“此番未赶上合战,信长公为此相当遗憾。” 说遗憾,是没争议的。毕竟信长这次接受到消息后半个月就出兵了,没有拖延的感觉,同时高天神城投降也是信长不可控制的。可以想象高天神城如果没有投降,信长和胜赖肯定会在远江打一架,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没有赶上大会战和胜赖一较高下,信长感到遗憾是很正常的。 但是说“无念”(相当遗憾),就是开玩笑了。 要知道信长一来就夸奖胜赖是“不可大意之敌”,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对手,信长怎么可能说相当遗憾。请大家注意,相当遗憾对于信长来说,一定是说给那些和他过仗的对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对于胜赖这么一个不知深浅的将领,信长都没交手就相当遗憾,这是不太符合常理的。 除非信长有自信一定能打败目前表现优异的胜赖,否则他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出来。但如果他要是面临未知的对手还这样自信,那他就不是所谓的“常胜将军”。 有人可能会问:这玩意你较真干嘛?一个遗憾和相当遗憾有那么重要吗?你自己还不是经常文学加工。 这种东西我基本不较真,但这里我却不得不较真。因为这件事,会导向一个错误的认知:即一开始信长就渴望与武田家一决胜负,扫清后顾之忧。 信长有没有想过要彻底打败武田家?想过,但绝不是在天正二年,甚至三四五都不是,信长自打获得北近江和越前后,他的发展轨迹就更加倾向于西边。 这下你应该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了。说遗憾:这种是可打可不打的,并没有战略意图,无非是一种对于敌人入侵的应对。说相当遗憾:就是有战略意图,想要给别人下套,一步步的瓦解敌人,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你看看信长在这说的话,好像没有和武田胜赖一较高下失去了全世界一样,你要真想打,完全可以往甲斐里面送。 包括是《信长公记》还有本书之源山冈庄八的《织田信长传》都把信长对于胜赖的攻略写的尽在信长掌握,真的是文学加工,信长虽然自信,但绝不可能在长岛、石山、毛利、上杉还活着的时候整这种大战略。 让无数文学作品都把信长描写成一开始就想给胜赖下套的原因也很清楚:那就是接下来天正三年的长筱之战,在这场战斗中武田家的势力极大削弱,由此一大帮笔杆子就开始往信长脸上贴金,说他“早有计谋”“实乃信长之愿”,其实吧,完全不是那回事。 支撑我观点的便是信长之后就向武田胜赖提出要成立联盟的事实,这事发生在天正五年(1577),此时长筱之战已经结束,这一年信长派遣使者给武田胜赖求和,并且说: “过往之事付诸流水,望结和睦之宜。”《甲阳军鉴》 同时信长还向武田胜赖保证:“合力攻破上杉家之时,上杉领地皆由胜赖殿下处置。”这普遍被人们认为是信长面临上杉、毛利、石山本愿寺的合围不得已做出的决定,但由此也可以看出:长筱之战过后武田家都还是大腿需要信长去抱的,更何况天正二年?信长在这时候是很难给家底厚实的武田家下什么套的,所谓的皆我所愿也是值得推敲的。 这之后虽然信长联盟的提议被武田胜赖拒绝了,但为我的说法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支撑。 你可能会问,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之前告诉我们霓虹的电视剧不能全信,现在又告诉我们霓虹的史书不能全信,是不是就你写的能全信? 错。我只是想说:就算是比较偏的外国历史,也会有不合理的地方,不要感觉稀奇就一概接受,仅此而已。 第74章 织田信长之卷 (火攻,长岛本愿寺的结局) 天正二年(1574)六月,由于高天神城已经失守,再待在远江也没什么用,信长班师回朝。 这次他回的就不是岐阜了,而是回到了尾张-这个他出生的地方。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落叶归根(四十一岁还年轻),而是为了攻打长岛本愿寺。 本来一开始他就准备攻打长岛本愿寺的,是突然被扯到远江去的。这下远江战事已结(算它有吧),信长马上调转马头前来料理这座破寺庙。 长岛本愿寺,一直以来都很让信长恶心,它没有石山本愿寺那么庞大,但是活跃力度丝毫不减,经常趁信长不注意搞一些农民僧侣造反联谊活动,而且伊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帮人一会臣服一会叫嚣,实在是找抽。 信长很少打的是自卫战争,但伊势长岛本愿寺是个例外,这帮人是真的威胁到了岐阜的信长,无论是从距离还是势力,这帮人都必须全部消灭。之前信长就打过好几次,但是一直没能斩草除根。 到了天正二年(1574),时机终于成熟。由于浅井朝仓家的灭亡,第二次信长包围圈中的人正是惊弓之鸟,因此信长这次下决心一定要办了他们。 信长在尾张的津岛准备兵力,到了七月十二日,整个津岛聚集起了整整七万多军队,在打伊势的时候,信长从来不吝啬军队的人数。 下面看看这些威风凛凛的士兵们:首先向我们走来的是左翼的江口大军,他们的总大将是信长的大儿子织田信忠,副将是信长的弟弟织田信包,主要将领有池田信辉、森长可等人,他们一共两万人。 紧接着走来的是右翼贺取江口的大军,他们的总大将是首席家老柴田胜家,副将是佐久间信盛,他们也是两万人。 最后向我们走来的是早尾口的中军,首领就是信长,副将是信长的哥哥织田信广,手下有丹羽长秀、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不破河内守、金森五郎八等人,本阵合计三万人。 还没完,原来水上也有信长的军队。那是由泷川一族和九鬼嘉隆率领的水军部队,他们游弋在水面上不计其数,它们的船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这样的配置,放眼整个战国时代也不多见,信长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让他们看看是迷信取胜还是武力取胜吧!将士们,这次我们一定要彻底歼灭长岛本愿寺。” 这一天,中军帐的信长发布了对长岛本愿寺的作战命令,这也就意味着两个多月的长岛本愿寺作战正式开始。 战争从七月份打响,信长的七万部队分别攻打御堂的枝城筱桥、大鸟居、中江、大岛、卡路岛(不是卡路里)五个据点,织田军打算先把御堂这五个据点拆了,再进攻长岛本愿寺御堂本城。 由于霓虹的地形特点,当时打仗是有一套基本程序的:攻打一个地方,首先放火,有城下町的烧完城下町,没有的也要烧出几根烟柱子,起到一个威慑作用。然后因地制宜安排军阵,一般本阵是在左右边的最后方位置,极少数会放到中间,这主要是起一个保护总大将的作用。最后就是进攻了,平原丘陵地区还可以搞搞鱼鳞阵鹤翼阵,但霓虹一般的坚城都是依山傍水,所以进攻往往变成残酷的屠杀,所谓的战术往往并不管用,只要把旗子插上去就算胜利,像是一种夺旗战。 而要说战争双方的对立就更残酷了:一方是“革命者”、“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带领的雇佣军,另一方是狂热的一向宗信徒。信长是觉得这帮一向宗的秃驴们都是旧时代的垃圾,新时代没有载他们的船,而长岛一向宗则认为信长是百年一遇的“佛敌”,就算献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和信长斗争到底。现在你就明白了,对于长岛本愿寺这种硬茬子,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战斗是要浸满鲜血的。 那还谈什么,打呗。 本来吧,信长以为自己带了七万多军队能很快结束战斗,但没想到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远超出他的预计:整个七月份长岛五个据点全部坚挺,一直到八月二日,大鸟居城才首先举旗投降,这时候双方死亡人数(不是伤亡人数)已达上千人。 大鸟居城的人首先撑不住了,毕竟他们只是长岛本愿寺下面的分社,只占了很少的股份,因此他们决定向信长投降,当然了投降肯定是暂时的。大鸟居城的人想:投降了明年……哦不,今年下半年就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他们把信长想的太好了。 此时的信长十分火大,他不仅拒绝了大鸟居城的投降申请,反而在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三日率领部队多次进攻已经发出投降信息的大鸟居城,无论男女老少他全部将他们杀死,到了八月四日,大鸟居城已然遍地尸骨。 信长这种不接受投降的行为彻底激发了长岛本愿寺的反抗意识,反正投降也是死,那还投降个什么?不如和他拼了,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战事逐渐持续到九月份。 信长不接受长岛本愿寺的投降,主要原因是他是真把一向宗的门徒当成了垃圾,这帮酒肉和尚除了给他搞事就是搞事。信长之前是打过他们的,一打别人就跑,然后和反信长势力搅和在一起,现在又故技重施,投降了又造反怎么办?因此信长才会采用这种残酷的手段。 来就是为了全歼长岛本愿寺,还来投降这套缓兵之计,当人傻子? 因此就算是导致长岛本愿寺战斗力加强,信长还是要做,这是一场没有妥协,没有外交,没有余地的战争。 九月二十八日,最后的中江城被织田军攻破,长岛本愿寺的御堂本城就在信长眼前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到了最后阶段。 打到现在信长也懒得去计算伤亡了,他每天问的就是还有多少人能够上战场,然后一帮将领就开始“末将愿往”,其实他们心里也慌得不行。 长岛本愿寺御堂,是长岛本愿寺的中心,这里的守卫力量可不是外面那五个分社可比的,因此织田家的家臣们认为:今天都九月二十八了,御堂比之前的还要难打,这场仗恐怕要打到十月份去了。 没有顾及家臣们的想法,信长在九月二十八日当天下发了全军进攻御堂本城的命令,上万人的军队立马像潮水一样涌上了御堂这个最后的据点。 说像潮水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像那种一上一下的沙滩海水才对。因为御堂的和尚们已经无路可退,他们每个人都用尽了他们的力气,要给予织田军重创,这样的攻势下织田军一会冲上一会冲下,陷入僵局。 此时本阵的信长正安静的坐着,他抬头远眺就可以看见御堂的屋檐,他就在军帐里等着消息。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个消息让他变得越来越愤怒。 “报!副将大隅守信广先生战死!” 没想到打着为弟弟报仇的名义,又搭进去信长唯一的亲哥哥,信长脸色稍微有些难看:织田信广是信秀的长子,由于是庶出所以没有继承权,之前曾经和斋藤义龙合作想把信长干掉,但最终信长原谅了他,信广从那时候开始为信长鞍前马后,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信长也逐渐开始器重他。但没想到这么个破寺庙却再一次夺走了信长的血亲。 虽然信长随时一副不需要亲人的样子,但实际上又如何呢?恐怕已经无人知晓。 “没事!踏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本阵的信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紧接着又传来了坏消息。 “报!大将的从弟津田信成战死!” “报!坂井左卫门战死!” “报!宫地助三战死!” “报!福岛满藏战死!” 接连传来大将战死的消息,信长不由得眉头紧锁,而他给侍卫的感觉就像是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让人不得不十二分小心的伺候。 当天,御堂果然岿然不动。信长让士兵们休息,第二天继续打,不能松懈。 于是经历了昨天一天恶战的织田家士兵在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九号,马不停蹄的继续对长岛本愿寺御堂本城进行攻打。 这一天已经是九月份了,一到九月份,信长又想放火。 信长是个喜欢用火焰净化一切的人,自从他在比叡山放了把火之后,不仅没有尿裤子,反而感觉烧出了名气,烧出了自信。自此之后他每次看到一向宗门徒都把他们当成了烧烤专用菜品,总觉得这帮秃驴烧了一干二净。 他的这种做法,被人们认为是残酷的,不合情理的,非常和木曾义仲靠拢的。但实际上我觉得这只是信长的一种进攻方式,所谓火烧还是刀砍信长觉得并没有什么两样,哪种能给他带来胜利,花钱最少他就干,所谓人不人道,实际上信长根本没想那么多。要知道这位老兄连自己都敢烧,火烧充其量只是他的进攻方式,他又不往里面放孜然,虽然很残忍,但是他的风格。 回想起三年前的九月,那时候也是秋风宜人的季节,信长烧光了比叡山,因此在九月二十九日下午,像是突然灵光乍现的信长在本阵正式宣布:今晚放火,烧光御堂,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空中翻腾三周半。 此时围在他身边的将领有佐佐成政,佐久间信盛,柴田胜家等人,他们都对信长的这个行为感到震惊,尤其是佐久间信盛,由于他长期以来在石山本愿寺啃砖头,和一向宗的僧侣们也许产生了复杂的感情,对于信长这种放火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烧死的策略,他第一个不赞成。 “右卫门!这帮酒肉和尚你居然还同情他们,你在石山就是这样为我做事的吗?”信长愤怒的怒斥道。 这话是很伤人的:说你同情一向宗的和尚,这是说你胳膊肘往外拐。说你为我这样做事,这是说你能力不行,不足以继续担当大任。 “殿下几年前就曾经火烧比叡山,惹得全国上下一片声讨,连信玄公也为此上洛……如今……”佐久间信盛开始为他的说辞解释。 “放屁!信玄上洛是因为我火烧比叡山吗?那是他为了他自己的野心,右卫门!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天正二年九月二十九日,我要长岛本愿寺永远消失在地图上!”信长一口打断了他,然后不容置喙的发布了火烧的命令。 这样一来,没有人再敢反对信长,佐久间信盛步伐沉重的走出了军帐,他虽然排斥,但是自己也要亲手下令放火。 “哎!难道主君就这么厌恶僧侣们吗?他们也不全是无药可救之人啊!”走出军帐的佐久间信盛,看着天上的圆月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实际上,信长并不是厌恶僧侣,他只是单纯讨厌一向宗的门徒和听信显如上人的佛教徒,他虽然被称作“佛敌”,但其实他并不讨厌佛教。理由有三:其一,在攻打比叡山的时候他曾多次警告比叡山的和尚们让他们搬走,这反映了他不是见和尚就杀的。其二,他为平手政秀修建政秀寺来表达他的思念之情,这说明他还是信佛教的(哪怕一点)。其三,如果说之前的都可能是史学加工,那也有实物证明:在现在东京都的中京区药师院,还保留着信长上洛途中带的药师如来的塑像,如果他厌恶佛教的话,是不可能在上洛的时候带上这种东西的。 综上所述,信长厌恶佛教之论实在是有争议,就我所知他从来也只厌恶那些和他对着干的佛教徒,而不是真像显如上人所说的那样,是全霓虹的“佛敌”。 九月三十日,在信长外科手术式的打击下,长岛本愿寺从此消失。想看怎么烧的,请自行查阅之前的火烧比叡山那一章。 至此,第二次信长包围网活着的领头人当中:除了不太好杀的,现在在淡路岛喝茶的足利义昭外,就只有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了。 第75章 织田信长之卷 (再临!胜赖的算盘) 天正二年长岛本愿寺的灭亡,意味着从此信长眼皮子底下这个眼中钉被彻底拔除,同时也给还在抵抗的石山本愿寺带来了不小的威慑力。 这一年由于这场大战信长又消停下来,他在战后马上回到了岐阜养老,准备过个安静祥和的年。 期间他还修了几条高速公路(东海东山),算是搞了下民生活动,其实就是为了挣钱,促进商业贸易的繁荣,而天皇倒是对此大加赞赏。 甭管怎么说,至少信长是在做实事,虽然出发点不一定是为了民生,但好歹是花了钱办了事。 转眼天正二年翻篇了,天正三年(1575)悄然而至。 这一年的三月,信长先是任命了原田直政为大和守护,这个决定有两个作用:一是给与石山本愿寺威慑。二是信长想缓和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的关系,正如我们前面所说,这两人是宿敌,经常打过来打过去,派原田直政过去就是希望他们镇住这两个死对头。 现在正是攻打石山本愿寺的关键时刻,不能内乱,这是信长的考量。 之后在四月他又打败了三好康长,再次稳定了近畿的局势,到现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信长即将要对石山本愿寺动手了。 然而就在信长准备着手解决最后的显如上人之时,东边突然传来战事消息:武田胜赖率领大军进攻三河,剑指长筱城。 真讨厌,又是东边拖后腿。 武田胜赖小朋友自从上次在远江捞了点好处,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再接再厉,继续扩张版图,同时他的新家臣们也迎合他,说他是信玄公再世,上次没有和织田军作战真是遗憾等等,这让胜赖觉得自己一定要和织田军打一把,证明武田家当年要是上洛一定能够灭掉信长。 于是考虑到作战的实际情况,他挑选了三河的长筱城作为他的进攻目标。长筱城属于北三河之枢纽,对由信浓而来的敌军有钳制作用,占领了它便能自由出入三河与信浓,在信玄的时代一度为武田家所有,后来信玄死掉,这座城池也被家康接管。在当时的三河它的战略意义极为重要:南边就是海洋,东边就是远江,西边就是信长,只有北边有想把它吃掉的狼(skr)。 因此对于这座城池,家康投入了上千人的兵力,把它当做远江的高天神城对待,同时家康任命了原武田家家臣奥平贞昌作为长筱城城主,让他一定要守好长筱城。 城主奥平贞昌是有故事的:此人原来是武田家的家臣,后来投降了家康,也正是因为他背叛了武田家,武田胜赖将他的叔父妻子弟弟全部处以钉刑,就是把人钉在木桩上,由此可见武田胜赖对奥平贞昌是恨之入骨,打长筱城也许就有部分这个原因。而奥平贞昌因为自己的家人惨死,也被家康认为是绝不可能背叛他的人,甚至家康还把自己的女儿龟姬嫁给了奥平贞昌。 实际上,背叛武田家的是奥平贞昌的父亲,不过在胜赖眼中父债子还,打的一家人就对了。 这里需要提一点,由于看本书的可能对于霓虹研究的深浅度不同,有粗略了解过的容易把奥平贞昌和木曾义昌搞混淆,这里也拓展一下知识点,说说这两人的异同: 相同之处在于他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昌”字,他们都背叛了武田家,他们的亲人都被胜赖处以极刑。不同之处在于奥平贞昌投降的家康,而木曾义昌投降的信长。奥平贞昌在长筱使得武田家元气大损,而木曾义昌的背叛是使得武田家灭亡的直接原因。 现在你该知道这两人的异同了吧,什么?脑子乱了,过过过。 同学们注意力集中,咱们接着聊这木曾义昌的事,不是,这奥平贞昌的事。奥平贞昌虽然确实不可能投降武田家,但是他没说不投降别人,因此家康的心里还是比较打鼓的,这时候刚好因为二俣城和高天神城的事家康的威信逐渐下降。 而对于信长来说,这件事就很让他兴奋了。自从信玄死在半道儿上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议论说要是当年信玄上洛了如何如何,搞得好像信长是捡了多大的便宜一样。信长非常想说又不是我把他搞死的,但无奈大家最喜欢搞这种假设,有的家臣们也随时一副信长不敢与武田军作战的论调,这让信长不胜其烦。刚好此时胜赖进攻长筱城,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不仅能扫除后顾之忧,还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就在大家各自心怀鬼胎的时候,天正三年(1575)四月,武田胜赖率领15000兵力进入三河,五月初武田军来到长筱城下,开始围攻此地。 由于滨松城只有5000守军,家康还是一如既往的等信长来援,而等待援助是需要时间的,这也就害苦了奥平贞昌。 那几天长筱城被二俣城、高天神城灵魂附体,遭受到了一样的攻击,不同的是这次胜赖并没有劝降。 “劝……劝nmlgb,给我往死里打。” 虽然胜赖就算说脏话也不会计入史书,但我觉得他当时一定是骂了人的,因为这个奥平贞昌实在可恨,面对15000人的进攻,他还僵持了半个月,大有和胜赖携手过六一儿童节的架势。 城外的胜赖气的骂娘,城里的奥平贞昌也不好受:长筱城里的守军面临上万人的冲击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人数也锐减到500人,再这样下去,长筱城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五月十四日,在长筱城的会议室里,奥平贞昌和家臣们召开了炉边谈话,讨论当今的局势,尤其是关于怎么对家康通风报信的问题。 通风报信起个什么作用呢?无非就是描述下自己的英武,表达下战事的艰难,体现下自己的忠心。最后最关键的:要援军。 但大家讨论过后都觉得:援军是不存在的,去年的高天神城比长筱城重要多了,家康都没有派遣过援军,照这样分析,长筱城也只能是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尽管这样,奥平贞昌还是想要通风报信,他不想就这样死在城里,援军万一有呢?是不是,不出去咋会知道。 现在就需要一个能从武田家的封锁里逃出去的人。但长筱城已经被敌军封锁,河岸都是武田家的人,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哎!谁能长了翅膀,从这长筱城飞出去啊!”奥平贞昌长叹一声,随后眼神空洞的凝视无物。 这时候家臣们都没了言语,他们虽然不惧上阵杀敌,但是毕竟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并没有翅膀这个器官。 面对武田家铁索横江(河)的包围,大家都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候英雄出现了。开会的时候,有一位家臣远远的坐在地上,他低头不语,不停玩弄着衣摆,也不和大家聊天,就默默的坐着,他的名字叫鸟居强右卫门,他取这个名字并不是想说长了翅膀,而是姓“鸟居”,和德川家大将鸟居元忠是同族。 会议开始时他就漫不经心,作为三河武士的他身体很是肥胖,因此在讨论使者的人选之时,奥平贞昌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毕竟你还能指望一个胖子起飞么? 但这时候有家臣告诉奥平贞昌,这个鸟居强右卫门虽然不会飞,但是擅长潜水,而且能在水中闭气很长一段时间。听到这话,奥平贞昌连忙叫着他的名字说道: “右卫门!听说你擅长潜水是吗?” 这时候右卫门懒懒散散的坐起身来,点了点头。 有救了!居然有个会潜水的人才,奥平贞昌喜出望外,同时他也担忧:如今岸边都是武田家的士兵,鸟居强右卫门能够找到机会逃脱吗? “主君,请让我试试吧!”鸟居强右卫门看着一屋子束手无策的家臣,郑重的向奥平贞昌恳求道。 “试试?好吧!的确只能试试了,那么你就出发吧,最好在今晚你就通过河流逃到雁峰山上,然后在那里点起火把告诉我们你已经安全的消息,之后你就跑到滨松城会见家康殿下。” 奥平贞昌一口气说完了他计划的路线图,好像完全认为鸟居强右卫门能够完成任务一般。 “那么,我到了滨松城要说些什么呢?要家康殿下派遣援军吗?” “不,你不能那样讲。今天是五月十四日,你就告诉殿下,如今城里的粮食还能吃到十八日,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讲,讲多了你会影响殿下的判断力。” 奥平贞昌想要援军,但他又害怕破坏家康可能有的计划,因此他才这样命令鸟居强右卫门。 接到任务后,鸟居强右卫门踏着地板一步步走出了门外,只留下待在会议室的将领们。 “看他的背影,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担心多余啦!他确实会潜水的,之前还让他在水里抓过鱼哩!” “不管他能不能出去,大家的结局也许都一样吧!” 夹杂着不安与希望,长筱城的将领们都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雁峰山,注视着可能升起的狼烟。 没人知道鸟居强右卫门是怎样从重重包围的武田军里面脱身而出的,总之第二天雁峰山上果然升起了一柱狼烟,这让长筱城里的守军们又提起了战斗的勇气。 “鸟居强右卫门那个懒懒散散的大胖子都完成任务了,我们也要完成家康殿下交给我们的守城任务呀!” 奥平贞昌的士兵们呐喊着,好像要把心意传达到远在滨松城的家康一般。 此时的家康已经率领军队来到了三河的冈崎城,并且在五月十日就派出了使者前往岐阜催促信长出兵,他没有一挨打就申请援军主要是个面子问题,毕竟你总要象征性的抵抗一阵,才好意思去问信长要援军。 这天接待了家康使者后,信长把使者安排在大厅,随后马上召集家臣们开启了作战会议。 信长是想打的,但是程序也是要走的,毕竟出兵照例要征求这些将领们的意见,将领们的意见有时候会给主君带来很大影响。 面对家康的第三次求援,家臣们分成了两派: “此战家康殿必败,不必出兵。”这是反对出兵之人的意见。 “若不增援,家康殿可能投降武田,即使是场败仗,我等也应该出兵。”这是主张出兵之人的意见。 不管怎样,两边的人都觉得这场战斗是打不赢的,只是在出不出兵这方面产生分歧,而且主张出兵的也不是为了胜利,只是害怕这成为压倒家康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家臣们针锋相对争的喋喋不休,这时候信长开口说道: “哦摩西罗伊,你们是在唱戏吗?” 听到这话大家都停止了争辩,都看着信长等这位大爷继续发言,随后信长站起身来宣布: “斩草除根,机在眼前!” 老子还需要听你们叽叽喳喳?在我织田家,从来我只听我的,你们这帮武将宛如优伶,只能让我发笑。信长不顾反对派的意见,在五月十四日率领整整30000兵马进入三河,其手下大将柴田胜家,明智光秀,丹羽长秀皆在军阵。 这天冈崎城里的家康终于等来了信长的援军,他激动的手都开始发抖,本来家臣们对他畏畏缩缩的态度就很不满,熬到现在他也终于熬到头了,他马上下令滨松城的士兵们准备兵马钱粮,准备前往长筱城作战。 就在此时,家康看见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 “主君!是鸟居强右卫门呐!我们在门口发现了满身伤痕的鸟居强右卫门!” 听到这话,家康连忙走了出去。 第76章 织田信长之卷 (求死!鸟居强右卫门) 鸟居强右卫门一路跋山涉水,不仅要小心翼翼躲避武田军,还从滨松城一直追家康到冈崎城,最后终于是颠颠倒倒来到了冈崎城下,此时他的脸像抹了煤灰,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以前胖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冈崎城门口,在即将抵达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门卫马上发现了他。 “快……快带我……去见殿下……” 守城的门卫听完这句话后,鸟居强右卫门就昏迷了过去,他就像野猪一样的重重瘫倒了。 这时候的家康听到鸟居强右卫门晕倒在门口的消息连忙出来照看,他关切的让侍卫给鸟居强右卫门洗浴,随后让右卫门换上了干净衣服。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从怎样的环境下逃出来的,此时的家康一脸担忧,他迫不及待的想问问鸟居强右卫门关于长筱城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鸟居强右卫门就穿上了干净衣服,然后在家臣们宛如看着英雄一般的眼神中进入了冈崎城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正中央坐着的就是神情紧张的家康,而左右簇拥着酒井忠次,本多忠胜等德川家大将,这帮人平时都不是鸟居强右卫门能接触到的大佬,现在却把他当成大佬看待。 “殿下!在下是长筱城贞昌殿派来的使者。” 面对一屋子的大佬,鸟居强右卫门一点没有怯场,反而大声的开口自报家门。 “辛苦了右卫门!长筱城里的情况如何?” “城中军粮只够撑到十八日,面对武田军的攻击我们依旧能够奋力抵抗,同时主君也说他和小笠原长忠不一样,是绝不会投降的。”鸟居强右卫门说完这句话后,家康紧绷着的脸依然紧绷着。 长筱城不会投降是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武田军封锁了长筱城,使得城中军粮只能吃到十八日,也就是说十八日之前就必须与武田军作战,可这时候信长尚未到达,万一信长有别的什么计划呢? 家康陷入了沉思之中,鸟居强右卫门也不开口,他还记得奥平贞昌给他的交代: “不要多说话,以免影响家康殿下的判断!” 一时间冈崎城陷入安静,家臣们都在等待家康的命令。 “信长殿下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高声报告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脸庞俊美的男子就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那脸俊美的像女人的男子正是信长。 家康感到十分震惊和激动,自己还没有出门迎接信长就直接走了进来,该说信长是自来熟呢还是没礼貌呢? “哟!竹千代,你这也是在唱戏吗?”看着平伏在地上的鸟居强右卫门,信长笑着询问道。 “吉法师公子呀!你怎么都不等我去迎接呢!这样的话有人该说我无礼了!”家康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上前握住信长的手,不断的赔礼道歉。 “嗨!你就是这种规矩守的太多了,才会被武田家的人三天两头欺负嘛,你要怕人说的话,就让别人记你是在门口迎接我的吧!” “这……” “哈哈哈,你还是这样有趣呀!”信长大大咧咧的态度,完全把战火缭绕的三河当成了游乐园。 随后信长一下就坐到家康的位置上,家康紧挨着坐在下面,织田家的家臣们也各自落座,而鸟居强右卫门依然平伏在地上。 “你是长筱城的使者?”信长瞅了一眼鸟居强右卫门猜道。 “是的,您就是织田殿下吧!感谢你们的援军,现在由我再说一次长筱城的情况吧!” “好啊,不过你的声音得大声点,要让我的那帮家臣都听的一清二楚!” 说完,信长就把头偏着,做出了倾听的姿势。 真是个神人呀!鸟居强右卫门还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信长就已经知道了,鸟居强右卫门感到十分开心,这个信长说不定还真能和武田军作战取胜呢! 随后鸟居强右卫门复述了一遍,信长也听的认认真真,完事后信长赞叹的说道: “能从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逃到这里通风报信,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勇士!告诉你吧我们这次来了三万人,是武田军的两倍,而且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出发,十八日之前绝对能到达长筱城下,至于你,就留在冈崎城里好好休息吧!我相信家康殿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没有意见。”这时候坐在一旁的家康连忙赞成了信长的决定。 “很是抱歉,主君还在等我的消息,通知完消息后我就得马上回去,所以让我们在长筱城见面吧!”鸟居强右卫门没有接受信长的好意,反而表示自己现在就要回到水深火热的长筱城。 “什么?有这个必要吗?我们的大军明天就能到长筱城下,你要是不愿意呆在冈崎城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啊!”信长不解的问,他实在想不通鸟居强右卫门为什么非得现在就要回去。 要是为了名声,他现在已经是英雄人物了,赢了他能得到奖赏,输了他也能得到称赞。信长觉得: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像鸟居强右卫门这样的人就是为名才会冒这样的风险,现在名气已得,又何必再自讨苦吃呢? 信长第一次有了不能理解的东西,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 “诚然如您所说,那也是一种办法,但如今我逃到此处,长筱城里的人都在拼死抵抗,我又有什么脸面在这里享乐呢?多待一分钟我都感觉到是在折磨我,还请您理解我的决定。” 听到鸟居强右卫门这话,信长终于答应放他回去,在鸟居强右卫门重重的踏着地板出门的时候,信长的敬佩之情也油然而生。 “难道这就是三河武士吗?这种求死的风度我还只在书上看到过呢!” 信长十分感慨,他从鸟居强右卫门的谈吐中看到了森可成的影子。同时信长又想起了元龟元年,当他在二条御所门口嘲笑三河穷酸的时候家康的回答: “不过我们三河武士的忠诚心,可是比京都人好多了呀!” 这一次,信长亲眼见识了三河武士的风骨,增添了他对即将而来的大战的自信。随后他停止了感慨,赶紧和家康在冈崎城召开了作战会议,毕竟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六日了。 话分两头,出了冈崎城的鸟居强右卫门十分开心,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信长援军的消息告诉在长筱城奋战的大伙。三万人呐!加上家康的冈崎军队,比胜赖的一万五千人多了一倍,而且信长也答应会在十八日之前赶到。 “大家有救了呀!有救了呀!” 由于他太过于开心,也放松了警惕,五月十七日,在回到长筱城之前,他却先被武田家的士兵们抓获。 那抓获他的士兵头子正是武田信玄的女婿穴山梅雪,穴山梅雪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在长筱城边上贼眉鼠眼的大胖子,没费多少力气,鸟居强右卫门就自报家门了。 “我是奥平九八郎贞昌的家臣鸟居强右卫门!”说完,鸟居强右卫门闭上了双眼不发一言,此时的他已经被武田军的人五花大绑。 让他意外的是:穴山梅雪并没有杀掉他,因为武田军也想知道有关于信长和家康的情报,重点就是信长会不会派遣援军,因此当天穴山梅雪就把鸟居强右卫门送到了胜赖的本阵,让胜赖亲自审问他。 本阵的胜赖对于信长的消息也很是上心,他迫不及待的把鸟居强右卫门请了上来。 “信长殿下的三万军队现在已经到了冈崎城,你们很快就会被打的落花落水的!” “无礼!信长能派出那么多军队吗?”胜赖连忙喝止了他,让他别吓着自己的家臣们。 “哈哈哈!胜赖殿下你这声可吓不到我,要是以前我定会被你这大名的怒喝声打断,但这两天我见过的大名比我一辈子见过的都多呀!”鸟居强右卫门一点不在意,旁若无人的羞辱着胜赖。 周围的武田家将领已经有把他砍了的冲动,但都被胜赖制止了。 胜赖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这个使者是刚从冈崎城来通风报信的,只要利用的好就可以为他所用。因此他转过头亲切的问鸟居强右卫门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肯德基之类的,随后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等会我把你带到长筱城前面,你就告诉城里的守军就说信长没有派遣援军,家康也放弃了他们,让他们早点死了抵抗的心,如果你照着我说的做,就算立了大功一件!我就会给与你土地,让你成为一方大名。”胜赖拍着胸脯对鸟居强右卫门许下了承诺,他相信没有人能抵挡住土地的诱惑,去年的小笠原长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果然,听到胜赖的要求后,鸟居强右卫门低下头认真的思考着,看样子是在纠结要不要出卖主君,毕竟小笠原长忠出卖了主君之后现在还过得好好的,比他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家臣获得的名气大的多了。 “像你这样的家臣,就是奋斗一辈子也不如那些大名,人生关键的选择机会不多,一定要把握住呀!”胜赖在一旁循循善诱,想要说服看上去已经动摇的鸟居强右卫门。 哼!只要长筱城在今明两天破城,到时候信长即使来了也无能为力了,这就是胜赖的算盘。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告诉我我能分到哪里的土地!”鸟居强右卫门最后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让胜赖喜出望外,他连忙让人抬上来地图,指着最肥沃的三河土地给鸟居强右卫门看。 鸟居强右卫门看着这些三河土地,不经意间流出了泪水,不过当时谁都没有发现。 随后胜赖就把鸟居强右卫门带到长筱城城门前,敲锣打鼓的让长筱城里的人出来强势围观。 长筱城里的人听到吵闹声都以为是武田军又攻城了,等到大家拿起武器的时候才看到底下只有几个人,有眼神好的还隐隐约约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庞。 “那是右卫门吧?!” “别瞎说,这么远你怎么看到的。” “感觉呀!那个大胖子,我看着背影都能认出来!” 长筱城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惊动了城主奥平贞昌,他也连忙走出来围观。 而这边的鸟居强右卫门凝神静气,正在酝酿着气势,旁边的胜赖还一直催促他: “快说!快说我教给你的那些话!” 没有理会胜赖的催促声,鸟居强右卫门缓缓走上前面的一个小土堆,将双手括在嘴边,朝着长筱城的人大声喊道: “我是右卫门!大家听得见吗?” “听得见!听得见!” 听到这里胜赖十分高兴,鸟居强右卫门这下就可以把消息清楚的传到城中了,也许今晚他就能攻下这座即将丧失斗志的城池。 “大家坚持住呀!信长殿下派遣了三万大军已经到达了冈崎城,最快明天就能到长筱城下!大家坚持住呀!” 说完鸟居强右卫门一把被胜赖从土堆上拉了下来,紧接着胜赖就听到长筱城里爆发出一阵仿佛要穿破云层的欢呼声。 “你这家伙,居然敢欺骗我!”胜赖看着倒在地下冲着他微笑的鸟居强右卫门愤愤的说道。 “哈哈哈!胜赖殿下,正如你所说人生关键选择的机会是很少的,我是发自内心感谢您给我的这次机会呀!”鸟居强右卫门大笑着说道,之后他双腿岔开的坐着继续补刀: “来吧!把武田家的酷刑都使出来吧!什么钉刑还是榤刑,全部都使出来吧!” 说完之后任胜赖再怎么叫骂,鸟居强右卫门都闭上了双眼,这次他是真的再也一言不发了。 “来呀!把他的舌头割了,钉在木桩上!”愤怒的胜赖最终下达了钉刑的命令,他气冲冲的离开了这里。 而长筱城里的奥平贞昌,当看到土堆上胖胖的身影倒下去的一刹那,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 第77章 织田信长之卷 (栅栏,连子川之策) 鸟居强右卫门死之后,长筱城里的人同仇敌忾,让这座城池变得更加难以攻下。 “不能让鸟居强右卫门白白牺牲,堵上自己的一切,也要坚持到援军到来!”这就是长筱城守军每个人的心声。 这样的情况下,在五月十七日晚上,武田家的家臣们都围在医王山胜赖本阵里面,商讨对策。 此时的武田家臣们已经知道信长的援军到了三河,并且很有可能明天就能到长筱城下,胜赖尽管可以杀了鸟居强右卫门堵住他的嘴,但是面对武田家的老臣,他还是不能动粗的。 他看着家臣,家臣看着他。 “如今信长援军已到,加上家康之援军多达四万人,是我军之两倍,此战无益。”《甲阳军鉴》 上了点年纪的家臣如马场信春和山县昌景都建议胜赖班师回朝,如今长筱城也攻不下来,信长也马上就要到了,打下去根本没有好处。 但也有年轻的家臣说武田骑兵天下第一,一定要给信长上上课。在攻打长筱城的时候,受阻于连子川的滔滔河水武田家的骑兵并没有放开手脚,信长要是来了正好可以给他秀一波操作。 一方是坚决要打,一方是坚决要跑,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拍板定案的人了,在现在的武田家中,那个人就是家督胜赖。 “如今久攻长筱城不下,如果又畏惧织田德川联军,有何脸面再回甲州呢?”胜赖这么问了一句,那些说着要跑的家臣们都没了言语。 随后胜赖站起身来在医王山本阵宣布:此战必胜,撤退之语不可再有。而家臣们看到胜赖如此迫切想要打架的态度,也就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胜赖为啥想打呢?我常常没事就思索这个问题,尤其是在武田家灭亡之后我又经常回过头来看天正三年的这场战争。胜赖只有一万五千人,而信长和家康的援军加起来有三万八千人之多,武田骑兵再厉害,难道胜赖觉得能吃掉比他多一倍的兵力?照着这个逻辑想下去,很快我们就会得出胜赖是个傻子的结论。 但胜赖真是这么傻的人吗? 我会如此怀疑的根据有两点:第一点是武田家的领土在胜赖时代是扩张了的,第二点就是胜赖在高天神城劝降的手段,这两点足以说明,至少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一个智商在线的人,难道会不知道一万五减去三万八等于负数?因此他不是一个智商方面的傻子,他其实是一个聪明的傻子(还不是傻子)。这话听起来奇怪,但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而胜赖就是这样的人。 他很自信,也很喜欢抖小机灵。他之所以要和两倍于自己的织田德川联军作战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雄心和倚仗:先说他的雄心-超越信玄,团结家臣。很多人都在说胜赖种种残酷的手段引得家臣们离心离德,而实际上打从一开始这帮家臣们就不服他,比如说大家可能相对熟悉的马场信春和山县昌景都反对胜赖做家督。因为这个毛躁的年轻家督也和斋藤龙兴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亲近新家臣,疏远老家臣,正因如此,他连续的对外战争一半打给国外看的,还有一半是打给国内看的,所以他才不愿轻易撤退。 再说说胜赖的倚仗:武田骑兵,就是插上“风林火山”旗帜骑着马冲锋“一骑讨”的那种部队。这是当时甲斐的对外主要威慑力量,不亚于今天的核弹,在冷兵器与热兵器交替的时代,骑兵的地位依旧举足轻重,而武田家的骑兵纪律严明,擅长山地作战,是攻城拔寨的利器,不少大名听到武田骑兵的称号都吓得发抖,因此这也是胜赖敢于用一万五千人去送的原因,他是把一个骑兵当成十个足轻去算的,这样一算他这边还多几万人。 不过讲真的,我觉得年轻气盛的胜赖就是想和信长家康较量一下也是很合理的,我们后世经常给他加上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一个血气方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想和敌人打一架难道不正常吗?所以说我觉得胜赖之所以要打,就是因为他想打。 那就来吧! 五月十八日,信长率领大军来到了长筱城附近,他把本阵安置在极乐寺山,而让家康驻扎在北边的茶磨山。到了这里,可以依靠着连子川的江水钓鱼,而茶磨山的家康,也能看到冒出阵阵黑烟的长筱城。 在奥平贞昌的努力下,到今天长筱城也没有陷落。 按理说联军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援助长筱城,但在五月十八日,他们并没有赶到长筱城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胜赖如果这时候依旧攻打长筱城,除非是不想要回家了。 五月十九日,信长和家康召开了作战会议,这时候信长终于向家康解释道自己要怎么对付武田骑兵。 “我大概知道殿下的想法了,您是想用多重的木栅栏隔离骑兵,然后再用铁炮射击吧!”极乐山的信长本阵里,家康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信长的倚仗。 “哈哈哈,瞒不过你呀竹千代!”信长开怀大笑道:“看来你看到了我带的木头和绳索了。” “是的,我也是在来的路上才发现的:那么多的木头和绳索绝不可能是用作修建普通的木栅栏,我能想到的就是您是想要修很多重。” “是呀,我准备沿着连子川和弹正山由南向北修建数十町的木栅栏,隔绝武田家的骑兵。” “那样的话,还是赢不了呀!”家康略显焦急的说道:“如此龟缩不出的战法,一定会瞬间就被包抄的骑兵攻破的!” “哈哈哈,竹千代呀!你只能看到木材和绳索,却看不到铁炮呀!”信长得意的说道:“我还带上了三千杆铁炮,这你就不清楚了吧!” “三千杆铁炮?”家康略有些惊讶,随后思考着信长要这么多铁炮干嘛。 接着信长让人拿上来地图,指着地图上连子川的河岸说道: “就是这里,在这里安排上我的重重木栅栏,再让士兵们都拿着铁炮待在木栅栏中,看到武田家的骑兵就打。” “的确是一种方法,但……” “但什么?” “但是铁炮装填的时间过长,而骑兵的速度又很快,也许我们能承受第一轮的攻击,面对第二轮第三轮攻击又该怎么办呢?” 家康能想到信长想的问题,但是他并不能想到信长会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所以我采取了“三段击”的作战方法呀,我安排士兵们三人一组:先让第一个人在最前方射击,他射击完了后赶紧换上第二个人,第一个人就迅速到后面装填弹药,这样的话等到第一个人再到最前方的时候,铁炮发射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了!” 这就是信长在长筱城使用的三段击战术,目前认为历史上是否有此战法存疑。 听完信长的话后,家康大为赞赏,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原来这就是信长所想的对抗武田骑兵的办法,他思索着下意识的转身准备回茶磨山,信长当即叫住了他: “我话还没说完。” “非……非常抱歉,我以为……”家康的脸上一脸窘迫,连旁边的德川家大将酒井忠次也感到好笑,家康看来是被刚才的战法所震惊才会如此失态呀! “现在的问题就是武田军要是冲了几次,一定会有残兵败将回去通知胜赖的,到时候他们的伤亡可能不过百人,这就需要让他们全部都朝我的木栅栏冲锋,而如何才能驱赶他们到这里来呢?” “您是问我吗?嗯……我想我们可以切断胜赖的后路,进攻长筱城东边的鸢巢城,如果那里为我们所得,胜赖也不得不往连子川的河畔进军了!” “有道理竹千代,你觉得谁能担此大任呢?”信长微笑着问道,并且在家康身上上下打量,这意思是让他德川家出兵去正面刚武田的守军。 你就知道躲木栅栏,让老子去给你打前锋? 面对信长又一次想要占便宜的心态,家康哈哈大笑道: “我心中早有人选啦,此人就是站在我身边的酒井忠次呀!他的勇武可不逊色于本多平八郎呀!” 这时候酒井忠次也走上前,威风凛凛的站在信长面前。 “好好好!如此胜赖必败,酒井大将,我就给你500带着铁炮的足轻随你一起攻打鸢巢山吧,可不要嫌少哦!” 说完,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仿佛都使得不远处连子川的河水泛起了涟漪。 胜赖有他的倚仗,信长也早有自己的考量。他在来的路上就思考着如何对付武田家的骑兵,并且想到了武田家不注重铁炮的弱点,一个轻视先进技术的国家,又岂能在三代战乱中长久呢? 这之后信长下令沿着连子川开始铺设木栅栏,这是一项不浩大却很有牌面的工程,一条条木栅栏防线就这样由南向北矗立在江边,着实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此时的胜赖已经没有攻打长筱城了,而是移动了本阵朝着设乐原方向前进,他的目的是把织田德川联军引到设乐原,但这时候他通过斥候得知信长在连子川边修建了许许多多的木栅栏,根本没鸟他。 “看来信长还是惧怕我的骑兵呀,所以才会用如此谨慎的战法!”胜赖高兴的说道:“那种东西我们武田骑兵是如履平地,就算是他修到京都去又有何用呢?” 胜赖心想信长一定是在大和、尾张平原打多了,已经忘了山地战该怎么打了,他洋洋自得的在设乐原本阵催促着武田骑兵又尽快移动到弹正山前。 这一天已经是五月二十日,胜赖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远在鸢巢山的武田家守军遭受到酒井忠次的奇袭,并且马上陷落。 而当晚的他依旧在抚摸着武田家祖传的八幡太郎源氏白旗,眼中满是对胜利的渴望。 明天,就是决战之时! 第78章 织田信长之卷 (长筱,设乐原之战) 天正三年(1575)五月二十一日,这是一个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日子,无论将来谁得到天下,在这个日子发生的这场大战都不得不提。 一方是三万八千人的织田德川联军,依靠着层层的木栅栏龟缩在连子川岸边的低洼地。另一方是一万五千人的武田军队,其中还有刚从设乐原回来,准备居高临下冲击这层层如同儿戏的木栅栏的武田骑兵。 究竟谁会取得胜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明知道答案却还要提起兴趣真的好难)。 五月二十一日清晨六时许,伴随着第一阵曙光出现在设乐原时,武田军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了。 这一波发起冲锋的是山县昌景带领的武田骑兵,山县昌景是武田家的大将,位列武田四天王当中,他的勇武自然不用多提,胜赖让他先带领骑兵出阵,就是为了一举歼灭信长的木头玩具,来个开门红。 后来证明确实是开门红了,红的是武田军这边。 当山县昌景来到连子川的木栅栏前的时候,他当即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从织田士兵们迷离的眼神中,山县昌景可以看出他们貌似没什么精神,应该是昨晚没睡好。 是啊,练了一晚上的弹药装填,能有精神就怪了。 啪啪啪啪啪啪! 当武田家的骑兵一到木栅栏前,整齐划一的枪响声就砰砰砰的了起来,这让前方的马匹顿时慌乱四处奔逃,但山县昌景并没有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马上下令剩下的骑兵跟上。 火枪的装填时间可以长达十分钟,也就是第一波攻势强大而已,现在第一波攻势已去,木栅栏里的织田军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是山县昌景的想法。 然而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木栅栏前的火枪声一直持续着,并且也没有看到大量人员移动的痕迹,这说明并不是有数量众多火枪在此。 “怎么回事?为何会连续不断的响起枪响声呢?” 山县昌景十分意外,他对火枪虽然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火枪的弱点就是装填时间长,因此信玄才会准备了专门投石子的队伍来替代火枪队的作用,如今连续响起的枪响声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他亲自冲到了织田家的第一道木栅栏前,想要亲眼看个究竟。 “啊,这是?!” 当山县昌景看到那整齐划一呈现“三段击”攻击的织田军之后,他不由得大声惊叹,这简直就是创造性的战法:他们整齐划一的三人一组,迎击着来犯的骑兵,虽然不是枪枪都能打中人,但不能打中人也能命中马,这样的话掉在地上的人也会由于身处低洼之地被马踩死。更重要的是他们错开装填弹药的时间,使得以前射过一阵就停下的红卡队变成了能宝具连发的蓝卡队,这样的战线颇有现代战争的特点,山县昌景开始不自觉的赞叹道: “信玄公要是还活着,也一定会对这种战法赞不绝口吧!” 山县昌景口中喃喃自语,由于他还没从眼前的画面中走出来,一排排的子弹也向他飞奔过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山县昌景的战马受到惊吓开始摇头晃脑,这时候山县昌景死死按住了马匹,才让他暂时在第一道木栅栏前稳住阵脚。 “山县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呀!他们的火枪发射速度太快了呀!” “是啊,间隔时间太短了,大概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 周围的武田家骑兵游走在山县昌景的身边,汇报着他们发现的蹊跷之处,随后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的指示。此时的第一道木栅栏陷入装填弹药的真空期,如果要逃就是现在了。 “我们作为今天这场大战的头阵,怎可一遇困难便轻易后撤?要是我们撤退,士气受挫,如何回去见主君?”山县昌景断绝了部分人后撤的想法,并且抽出指挥棒大声的下令冲锋。 在他的命令下,武田骑兵开始不断冲击着第一道木栅栏,在付出了大量人员伤亡之后,最终是突破了这第一道木栅栏。 山县昌景明白,第二道木栅栏肯定也是同样的配备,也当会是一场恶战。打破第一道栅栏其实已经不错了,但山县昌景作为这场大战率先冲锋的人,他不容许自己到此为止。 正是他这种一心求胜的心态害了自己,他最终死在了第二道木栅栏前,在他的眼前是整齐划一进行装填工作的织田军。 “我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吗……原来这就是火枪的威力呀,信玄公,你真应该看看。”山县昌景的胸口已经被子弹打的鲜血如注,但他依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当时的子弹品质并不像现在好,因此将领死前的戏份往往都特多。 “冲锋!冲锋!冲锋呀!”山县昌景坚持着站起来高声叫喊了几句,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没有人回应他,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第二道木栅栏前。 他的眼前,是不断掉在地上武田家的士兵尸体还有“风林火山”的旗帜,最终他好像再也忍受不了看着这惨烈的画面,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享年四十六岁。 第一波山县昌景队,全灭。 这时候设乐原的胜赖还在本阵焦急的等待,自从在清晨派出山县昌景去讨伐信长后,他就一坐立不安,因为捷报一直没有送到他手里。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鸢巢山城被酒井忠次夺了,这也让他产生疑惑:信长到底是想和他打还是不想和他打呢?从战法上看修建重重木栅栏是为了固守,属于消极的应对,但从鸢巢山城被夺切断了后路来看,又属于积极的作战方式,本阵的胜赖都想自己亲自去连子川江畔观看战况了,但到底是被马场信春等人劝住了。 “主君请再等待一会儿,木栅栏有二十多层之多,想必还需要时间。”本阵的家老们都这样宽慰胜赖。 但是胜赖已经没了耐性,他本来就想像信玄一样指挥千军万马亲临战阵,现在坐在这里已经是憋死了,他再也受不了等待捷报了。 “让武田信廉队马上出发!不得拖延!” 本阵的胜赖虽然同意了坐在设乐原,但也不打算继续这样干等,他马上让武田信廉带领骑兵和足轻混杂的部队去一探究竟。 这也就是第二波攻势,武田信赖的部队。 这一波的头子武田信廉,又叫武田逍遥轩,比起他的战法,还是他的绘画更为出名,除了绘画方面的天赋他还当过信玄的影武者(替身),属于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 然而文化人才并不等于科技人才,熟练将丹青藏竹于胸的他并没有看清楚木栅栏里面的奥妙,当他来到第一道木栅栏前的时候木栅栏已经被山县昌景冲的歪七竖八,这位老哥一看:哟,这不是打的还可以嘛!结果一会儿就有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士兵给他汇报:山县昌景大人才冲到第二道,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道木栅栏。 这时候本着既然上来了就要打两枪的武田二十四武将的基操,武田信廉也向全军下发了冲锋的命令。不一样的是他还长了个心眼,让几个士兵回去给胜赖报告,向他说明了信长的战法。 吩咐完毕之后,他也就发起了冲锋,双方鏖战在第二道木栅栏前,结局自然不用多说,武田信廉虽然没死但也是掉了半条命,估计是活不过十年了。 第二波武田信廉队,败逃。 在武田信廉败逃后,本阵的胜赖大失所望,没想到信长对付他的骑兵早有打算。 “是了,是了,怪不得他要攻打鸢巢山城呀!原来如此。” 那一天的胜赖第一次知道火枪还能这样玩,他从心底开始佩服起信长的高瞻远瞩。 但是不服还是不服的,武田家的骑兵永不言败! 紧接着他又派遣小幡信贞、武田信丰、马场信春等人接连对信长的木栅栏发起冲锋,事到如今也不只上骑兵了,什么长矛队石子队,全部一拥而上,至于武田家著名的“赤备”那是老早就上去了。 面对轮番轰炸,信长的第二道栅栏被攻破,紧接着的第三道栅栏,也在小幡信贞的冲锋下被攻破。 但这还没完,攻破了第三道,还有第四道,攻破了第四道,也许还有第五道。 武田家的士兵们产生了不安与恐慌的情绪,战争打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放眼望去整个木栅栏前全是武田家士兵的尸体,上面遍插着“风林火山”的旗帜。 如果是今川家的那种“二引两”旗帜,也许看上去还没那么惨烈,正因为风林火山全是大大的汉字,让整个战场的士兵伤亡从视觉上看起来更加有冲击力,这点大家可以自己闭上眼感受感受。 而本阵的胜赖一直在设乐原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消息,他不停的在本阵走来走去,在他身旁的源氏白旗也不安定的飘扬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这时候马场信春带着残兵败将撤到了本阵,胜赖老远就看到他们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 “主君,还请您快走吧!这场战事是我们输了!”马场信春开门见山的说。 马场信春作为武田四天王之首,他的话分量很重,这让本阵里的家臣们都不约而同的赞成了他的想法。 然而胜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怎么回事?!武田家天下第一的骑兵怎么会突不破小小的木栅栏?你们真的有好好作战吗?!” “主君!请您不要怀疑武田军的勇武,这场失败都是您轻敌冒进才导致的,你必须要清楚这件事!”马场信春用无比严厉的语气怒斥胜赖,这让胜赖十分害怕。 之前马场信春虽然不支持自己当家督,但是也不敢这样跟他讲话,难道他是想……胜赖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事到如今请您赶快从北边撤到信州再回甲州吧!请主君好好记住,不要再大意轻敌,自以为是,这样老臣就是死也瞑目了!” 经历了四十多年戎马生涯,被誉为没有在战场受过一次伤的不死鬼美浓,马场信春用他饱经风霜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主君,最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外。 “全军撤退,不得贻误!让老夫为你们殿后吧!” 说完这话,马场信春风一般的离开了本阵,而胜赖也懵懵懂懂的站起身来,看着满座的家臣无比悲伤的说道: “撤吧……” 到了下午二时许,胜赖开始撤退,与此同时马场信春也迂回到织田德川联军两侧,开始包抄以掩护胜赖撤退,据《甲阳军鉴》里描述这样的战法给联军带来了很大的伤亡,但马场信春毕竟打的只剩下一千人了,又怎么和还有三万多人的联军抗衡呢? 这时候还有气势汹汹的武田军,在连子川边喝茶的信长感觉十分奇怪,没想到武田家居然仍有如此精力。 “来的将领何人?”本阵的信长这样问道。 “好像是鬼美浓马场信春的部队!” 听到这话,信长一下就站起身来笑道:“哈哈哈!马场信春又出来冲锋了,也就说明武田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随后他下令猛打马场信春,面临上万人的攻击,马场信春终于抵挡不住。 “可恶啊……我也好想回信州呀!看来是回不去了……不过信玄公呀,我是死在战场上的,我可没有遗憾呀!”说完,马场信春就从马上掉了下来,随后被一哄而上的联军杀死,享年六十一岁。 最终掩护队马场信春,全灭。 至此,打了一个早上加一个中午的长筱-设乐原之战正式结束,武田四天王去其三(一说二),士兵死伤过万,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它达到了武田家来此总兵力的三分之二,考虑到之前在长筱城攻坚时的伤亡,实际数字可能更高。而织田德川联军这边除了打马场信春的时候损失了点人马,基本没什么伤亡。 在这场战斗中,胜赖本来也是要凉凉的,但在马场信春等人的掩护下,他仓皇逃回了甲斐。这一战让他明白了铁炮的威力,在他之后给家臣们所写的《军役定书》的第一条就是: “铁炮,应有熟练的步兵射手,每挺枪准备三百发弹药。” 胜赖在长筱设乐原之战中看到了火枪的威力,并且破天荒的改革了武田家轻视火枪的弊端,这是值得肯定的,同时也一个侧面反映出了火枪在这场战斗中起的作用。 而赢了这场战争的信长表面上波澜不惊(皆我所愿),实际上他心里面开心的不行:他把他名字里的“信”字赐给了长筱城里守城有功的奥平贞昌,从此奥平贞昌就叫奥平信昌了,而赐字是很高的荣耀,以前足利将军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明码标价,这正是他开心的证明。 “我信长战胜了武田军!”当时的信长也许在没人看得见的小房间,说过了无数次这句话吧。 总而言之,天正三年的这场战争使得武田家一蹶不振,信长的势力更加壮大,德川家从此反客为主。 这场战争鲜明的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任何国家和民族,如果轻视先进武器的力量,只能是任人蹂躏,最终死路一条。 第79章 织田信长之卷 (越前!漩涡的中心) 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在信长这里好像没这说法,他是“收之桑榆,也收之东隅。” 五月份他刚在东边的长筱打败胜赖,六月份就回到京都派兵攻打西边的石山本愿寺,准备一锅端掉。 到现在石山本愿寺已经坚挺到第五个年头了,实在是信长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石山本愿寺的显如上人,在去年失去长岛本愿寺,今年失去武田家后,也开始积极谋求自保之路。 首先他更加踊跃的联系中国的毛利辉元,然后也通过越前的一向一揆势力向越后大名上杉谦信暗通款曲,当时的霓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说起有能力和有距离能和信长一战的,除了毛利辉元和上杉谦信再无第三人。 考虑到毛利辉元那畏畏缩缩的国策,我们也可以把他去掉,这样的话当时的霓虹有能力干掉信长的貌似只有上杉谦信,于是和上杉谦信搭上话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上杉谦信有着和一向宗的宿怨,要让他援助石山本愿寺谈何容易,就在显如上人想办法勾搭别人的时候,好消息突然来到他身边。 “越前一向一揆已被石山控制。” 越前信长不是安排了前波吉继当守护大名了吗?怎么会被石山本愿寺控制? 这事要从去年说起:就在去年,失去了朝仓义景的越前爆发了大量的一向一揆活动,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还有大量野武士参与,他们在年初的时候就杀掉了信长安排在越前的守护大名前波吉继,就连原朝仓家二把手朝仓景镜也死在平泉寺(那位背叛者),于是显如上人适时的让自己的下间赖照去接受了越前。而如今的越前已经搞起了宗教自治,大有和加贺共创宗教发展新模式之意。 而这时候刚从长筱回来的信长对于越前爆发的一向一揆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前波吉继和朝仓景镜严格意义上也不算他的人,所以他就按下了,并且在五月份的时候放心攻打胜赖,并没有对于越前国内指手画脚。 但越前国内发生动乱的这件事,引起了一位大名的注意,他就是越后大名上杉谦信。 上杉谦信的越后紧挨着越前,并且也与加贺、能登靠近,这时候如果越前一向一揆成了气候,谦信的周围就围绕着一向宗的势力,尽管他作战勇猛,战法高超,面对这样关门打狗的局势也不得不思考应对之策。 正因如此显如上人认为:趁着越前一向一揆成功,大可赶紧联系上杉谦信,以显如上人的名义命令一向宗与谦信和睦,这样受了恩惠的谦信就会心甘情愿的为将军做事。再让将军去通知毛利从中国出兵,上杉从越后出兵,直接可以打到近江,而毛利也能驱使堺港的商人投向他们一边,东西夹击下,信长一定会腹背受敌,最终就是不死也只能退出近畿。 这就是“第三次信长包围网”:这个网里面带头的是上杉谦信,然后是毛利辉元、显如上人,剩下的还有越前一向一揆,纪伊水军,杂贺众等一干人等。 大家注意:要是把他们全部说完的话,是很费力的,近畿这个地方是很乱的,一直都是很乱的。 在近畿有和尚,有将军,有天皇,有商人,还有个想把他们踩在头上的信长,这种配置,不乱是不可能的。 因此显如上人这次的依靠也非常多,乱七八糟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只要大家有个共同的反对目标信长,那都是他的朋友,这也是一向宗佛法的教义。 在大家的努力下,天正三年(1575)六月,各方势力在石山开了个短会,会议集中讨论了前两次包围网失败的原因,并且会议上毛利代表表示毛利辉元将毫不犹豫的支持石山本愿寺(物资层面),而将军那边来的使者也说将军会联络上杉谦信,让他出兵越前,和信长对着干。 看着各方代表,显如上人十分欣慰,这一次有两个大大名支持他,上次包围网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武田信玄半途死去,这次要是上杉谦信也翘辫子了,至少还有毛利辉元嘛。 显如上人没有想到:上次还有浅井长政,朝仓义景两位大名也在包围网中,但是信玄死后依靠到他们了吗?没有,所以这次包围网中能依靠的还是只有上杉谦信,毛利辉元自保有余,进取不足,但当时谁都没能发现,他们总觉得毛利辉元和武田胜赖一样,都是年轻气盛的小青年。 他们这场会开完,将军的书信也飞往越后了,同时显如上人也下令:加贺、能登、越前三国的一向宗势力暂时停止和越后上杉家的敌对。 织田家渐渐到了危机时刻。可明明信长还是打赢了战争的这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那是因为枪打出头鸟。当时的霓虹,是“下克上”的时代,只要你手里有东西,就可以在国内舞台搅动风云,而目前的“风云儿”就是信长,只要打败了信长,你也就是下一位“风云儿”。 上杉谦信有着不得不和信长交战的理由:其一他终身为了关东管领而奋斗,自然不可能对将军的话置若罔闻,他当然明白将军已经没有实权,但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得到幕府的承认。其二是他也想和信长较量一番,长筱设乐原之战中信长的打败了武田家,这让和武田家作战十余年不分胜负的他产生了不平衡之感,虽说他自己说自己是“比沙门天”的化身,但谁还能没点私心呢?谦信自认为他的战法天下无双,自然不会错过和信长一较高下的机会。而说来滑稽,被显如上人视为恩义的一向宗停止活动的示好行为,谦信根本没当回事。 不过在天正三年,这帮反信长同盟也只是在奔走而已,并不是马上就要开战。 在京都喝茶的信长知道石山又开始不安分了,根本没有在意,那帮人要是一天不给信长找事做才怪呢。之后信长大大方方的在京都游玩,并且在七月的一天把柴田胜家也叫过来和他一块儿下棋。 在二条御所附近的一间房子里,信长正饶有兴致的落子,而他对面的柴田胜家却一直漫不经心,似有心事。 “我认输了。”柴田胜家甩甩手,无奈的把棋子放回木盒中。 “权六!中盘你就认输了,你的棋力只有这种程度吗?”信长略有不快的问道。 “是啊主君,我的棋路只是几个老和尚教的,只要会下就行了,和您比不了呀!我一开始就把下棋当做玩耍消遣之物。” “所以说你这个半吊子永远长不了记性,你还以为这是附庸风雅呢?下棋可不一样,棋盘上可蕴藏着天下大势!” 听到这话,柴田胜家感到十分好奇,小小的棋盘上能有什么天下大势呢? 看到柴田胜家满脸疑惑,信长笑着说:“你看,棋子无非就是取地围地治地,现如今的乱世无非也是如此,而棋子分黑白,乱世也分所谓正义的一方和不正义的一方,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黑白子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你可以吃了我,我也可以吃了你,这正是“下克上”呀,你说像不像当今的天下大势?” “嗯……” “看来你没听懂呀!那我这么说吧,你老是觉得你的祖先是主君,而我的祖先是家臣,到了现在我是主君,而你是家臣,这是为什么呢?就是你的家族“棋力”不行,这下听懂了吗?” “主君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钻研下棋的!”随后柴田胜家尴尬的说:“还请您不要提祖先那件事了,我当年也是说着玩的呀!” 柴田胜家觉得,信长会这样说可能还是有点提防他,在下克上的时代家臣造反主君的人也相当多。 难道主君叫我来下棋也是为了敲打我?此时的柴田胜家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他又想起了当年和信行造反的时候。 “权六!我看你想的太多了,从进来下棋开始你就漫不经心,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担忧,难不成是我那妹妹让你不满意了不成?” “不是……” “那是什么?快说,你这“破竹之柴田”此刻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 此时的柴田胜家骑虎难下,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怀疑您要砍了我吧?思前想后柴田胜家想起最近越前发展起来的一向一揆活动,他灵光一闪的说道: “我是在担心越前局势呀!” “哦?越前局势?无非就是前波吉继死了的事吧,我已经知道了,他反正也不算我的人。”信长大大咧咧的说道。 “越前一旦被一向一揆势力占领,难免不和石山本愿寺联合,进攻近畿之地,主君居然还能安然下棋,想必是已有对策了?” “那如果我出兵越前,会有什么结果?”信长此时也将棋子扔在木盒中,眼睛直直的看着柴田胜家问道。 “主君出兵越前,赢了的话当然能再次控制越前,输了的话问题就大了,说不定越前的人会乘胜追击,攻打近江呀!”柴田胜家立马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放屁!我怎么会输,你就按赢的情况分析吧,再次控制越前然后呢?”信长十分自信的表示自己不会输。 “赢了的话,就控制这里啊,然后统一天下不是主君的梦想吗?”柴田胜家疑惑的问道。 这还能有啥然后? “哎,权六呀!二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有这种程度呀!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按兵不动?” “不知……” “那是因为一旦我夺取越前的话,靠近越前的上杉谦信就和我们成了邻居,这样他的态度就会导致我们能不能对石山用兵,以前是朝仓家旧臣守着越前,信奉“比沙门天”的谦信想来也不会侵入越前,但若是我们织田家占领越前,上杉谦信的处境就很微妙了,他很有可能进攻我们,现在你明白了吗?” 说到这里柴田胜家恍然大悟,原来越前虽然是矛盾的漩涡,但是信长真正考虑的是越后的大名上杉谦信呀! 的确,要是朝仓家旧臣治理越前,信奉自己正义的上杉谦信一定不会进攻越前,这点可以从信玄死后他再也没有进攻武田家可以证明,而一旦织田家取得越前,对于占领者的他们,想必上杉谦信也有了出兵的理由。 现在能和“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抗衡吗?答案是不确定的。 想到这里,柴田胜家再一次被信长折服,一如当年稻生之战时。 吱吱吱……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位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现在小屋,他迅速的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敲,透过微光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额头上冒出来非常多的汗水,等他走到信长和胜家身边,大家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历来负责皇室和协调各大名对织田家的关系,他的消息自然非常灵通,当他听到信长在御所下棋的时候,他连忙跑到这里。 “秃子,什么事这么惊慌?”信长绕有兴致的看着明智光秀那急迫的脸,仿佛要说的事和他不相关一样。 “大好事呀主君!我这不是惊慌是高兴呀,听说越前爆发了反对下间赖照的暴动呀!” 当明智光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信长一把站起身来,而他面前的棋盘也突然摇晃,棋子一瞬间全掉在了地上。 第80章 织田信长之卷 (部署!天正三年的尾声) 前波吉继,死了,是可以的。因为他不是信长的人。 朝仓义景,死了,也是可以的,因为他原来是朝仓家的人。 而下间赖照,他是显如的人,死了更是可以的,为何信长会如此兴奋呢? 正因为他是显如的人。 本来下间赖照代表石山本愿寺在越前进行宗教统治,对于信长来说还是个腹心之患,结果这哥们自己不争气,在越前作威作福被朝仓景健带人殴打了,也就给了信长再取越前的好机会。 信长虽然说着什么和谦信接壤不行的话,实际上他就是觉得单纯进攻越前消费过多,害怕撑不起与石山本愿寺的大战。如今大家都看到了,是越前自己反对石山本愿寺的,那信长接手越前不就合情合理了。 因此在二条御所附近的这间房子里,当听到下间赖照被越前的人驱逐的时候,信长才会激动的把棋子都弄掉了。 “难得呀!秃子,这次你居然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信长开心的说道:“石山本愿寺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此时柴田胜家疑惑的表示:如果现在出兵越前,赢了的话那就和上杉谦信接壤了,这样不正是信长刚才所说不愿看到的吗? “你这头野猪快动动你的脑筋吧!现在局势已经变化了,下间赖照自己跳入火坑,这就是我们完全得到越前的好时机呀!”信长对于柴田胜家不会转变思维方式的行为嗤之以鼻。 而柴田胜家实是很委屈的,这都是您刚才说的,现在全部推翻重来,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信长的想法他还是琢磨不透。 “秃子!尽管我相信你的消息不会有错,但你还是要务必确认消息的真伪!” “是!” “如果消息属实的话,这就是我们完全获得越前的好机会,现在越前不满原守护大名,也不满石山派过去的人,我们这次的军费想必也会少很多。” “您的意思是?”明知光秀小心翼翼的问道。 “事不宜迟,马上我亲自带兵出征,收回越前!”信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明智光秀知道这是个好消息,但没想到信长会高兴的亲自征讨,要是换在以前,按信长喜欢分割领地的习惯,多半会让近江的猴子出兵,他稳坐近畿。 从这点上来看,这个消息对于信长来说可真是了不得的好消息。 “权六!我可以相信你的勇武吗?” 信长这样问,柴田胜家还以为是让他好好上阵杀敌,他马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并表示自己定会不负众望。 “哈哈哈,那就好!我们攻下越前之后,我就把越前的领地赐给你!” 此话一出,柴田胜家和明智光秀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越前一国赏赐给柴田胜家,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在整个信长赏赐家臣的历史中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连猴子都是从近江长滨城开始做起,到现在也只是筑前守而已,而信长居然一口气答应柴田胜家越前一国,两者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你可能会说柴田胜家本来也是谱代重臣,并且还是信长的妹夫,但同时你也要清楚他造反过的事,那不是轻易能揭过去的。 信广是信长哥哥,血亲可以原谅,柴田胜家呢?并没有这层关系,这下大家就明白了,这个任命就连柴田胜家自己都没想到。 “主君呀……这个……”柴田胜家开始有点紧张,他有些害怕是坑,毕竟要和上杉谦信接壤,说没有压力那是假话。 “你今天已经两次这样扭扭捏捏了,怕什么?怕就不要领了。” “不是……” “那就出去吧!好好准备前往越前作战的事情,我看你今天各方面都不在状态!好好回去休息!”信长这样下令后,柴田胜家也不得不退出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胜家还在想:天呐,越前一国,这在整个织田家是独一份那!此时的他已然没有刚进来时那么不安,反而在走出房门的一刹那,对信长产生了浓浓的感激之情。 在柴田胜家离开这间房子后,明智光秀也想行个礼告辞,刚才他急匆匆的进来汇报都没注意失礼了,于是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家。 这时候信长示意他坐下。 “咱们先把掉在地上的棋子清理干净吧!”信长笑着吩咐道,于是两人开始捡拾掉落的棋子。 “权六今天似乎有心事呀,可是我怎么都猜不到,十兵卫,你说说他今天在想什么呢?” 在捡棋子的过程中,信长和明智光秀闲聊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呢,可能是他对于您将越前一国赏赐给他这件事很是激动吧!” “是激动么,我看他似乎满是不安呢!我之前问他为何如此不安,他却说他在担心越前局势?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在想战事。”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如果他在想越前的事,按他的性格就会告诉我先攻取何地,用什么方式攻取,然而今天他绝口不提,只是在问我会如何做,这说明他想的不是越前之事。” “主君的思虑真是细腻呀!”明智光秀大为惊叹,世人都说信长是无礼之人,谁知道他看人倒是看的很准(明智光秀除外)。 “哎,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大概我也就只能到这种程度了!话说回来,以权六的能力,你觉得能和上杉谦信抗衡吗?” “我想……柴田先生目前还不能吧……” 这是一个没有争议的问题,明智光秀只是为了给织田家臣留点面子,才会说目前还不能这句话,事实上即便是以后也不能。 上杉谦信的战法,在整个战国史都是数一数二的,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能压过武田信玄一头。 他军势不一定比信玄强大,但绝对是一个比信玄更为可怕的对手,上杉谦信以“比沙门天”自居,在烽火缭绕的战国,大有代替罗汉,手拿金刚杵降妖伏魔,拯救苍生之意。 也正是他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大名,值得信长如此在意,所以信长听到明智光秀的回复后,也没有生气。 “是的,谦信是那种如果我把他想的太过简单,那他就一定会超出我的预期。如果我把他想的复杂,他也能表现的比我想的更为复杂的那种人。” “是的,据我所知他就是这样的人。” “秃子!为了保证京都的安全,我现在命你重修近江与越前边境的安土城,将此地作为我的新住所!”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一下就蒙了,咋回事啊我现在除了管外交还要管基建? 让明智光秀负责给信长修建安土城,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智光秀的才能并不是盖房子。 “我的心意已定了,这个月我就任命你为惟任日向守,你要是不愿意挑大梁的话,我就让丹羽长秀负责安土城的修建,但你也必须到现场行走。安土城的要求自然要与岐阜城等同,不,它还要高过岐阜城!” “是为了排场吗?” 咚!明智光秀的额头被信长重重弹了一下。 “放屁!是为了防止谦信从东攻打近江,我一定要拦截他与石山的夹击,什么排场亏你想的出来!” “抱歉……”明智光秀低着头喃喃的说。 明智光秀会有此想法其实并不奇怪,那年头自从松永久秀弄起了天守阁,好大喜功的大名多的是。 安土城,处于北近江和越前的边境线上,之前中川清秀还镇守过此地,如果在这里重新建造出更为坚固的城池,对于信长稳定近畿,控制越前近江的意义也至关重要。 至于有没有讲排场的意思,我觉得还是多少有点,这种心态可以从他之后阅兵的事迹看出。 “我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是时候学学别人把家督之名放给下一代了,当然了我也会他们一样仍然控制本家,安土城修建之后我就搬到此处,而信忠将会接我的班。另外,权六一个人是治理不了复杂的越前的,之后让犬千代跟他一块儿去!” 信长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好像越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般。 当信长把棋子捡拾完之后也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此时他终于让明智光秀离开了,而他自己在明智光秀走后拔出了自己的宝刀,口中念念有词。 天正三年(1575)八月,信长出兵越前攻打一向一揆,在信长让他们自我发展了一年之后,这帮人仍然不能和信长对抗,很快越前就再次沦为信长的支配区,之后他还勒令朝仓景健自尽(搅屎棍),并且屠杀了一万六千人之多的越前一向一揆军,体现出了新主人的杀伐果断。 而紧接着信长也按照之前说的,将越前八郡赐给了柴田胜家,从此柴田胜家就成为越前北之庄城的城主,统领越前一国。 明智光秀也在这一年成为了惟任日向守,和丹羽长秀一起,负责安土城的修建。 至于信长,他在十一月份任职右近卫大将,并且同月将家督之位传给了信忠,表面上只求头衔,不求权力,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织田家还是他说了算。 信长这一系列的布置,都是为了提防上杉谦信,加大对石山本愿寺的攻势,在他忙着张罗的时候,战火纷飞的天正四年(1576)终于到来。 第81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安土,乱世之乐土) 天正四年(1576)春,上杉谦信虽然接待了石山的使者,但并没有公开表示要和信长决裂。 谦信会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以往北条家常与上杉家结盟,但北条氏政上台后,一改老规矩而选择和武田家结盟,这让上杉谦信有了后顾之忧。当时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人们认为这并不能长时间制约到谦信,理由是上杉谦信的养子上杉景虎就是北条氏政的亲弟弟,并且兄弟之间感情很好,所以大家认为这两家并不会敌对多久。 而京都的信长觉得:不管多久,反正不是今年就行。只要这一年能控制越前,染指能登,搞定石山,那信长就不会担忧上杉谦信的行动了。 于是趁着石山本愿寺和上杉谦信还未有实际性的联合军演,信长抓住机会,在四月份的时候果断命令织田军对石山本愿寺发动总攻击。 这个鬼地方,说的我都觉得烦了…… 战争开始之前,信长让原田直政(大和守护)、荒木村重(摄津守护)两位大名从各自的领地出兵,甚至还把在安土城当包工头的明智光秀找了来,一共凑起了三万人的陆军,同时他还将和泉、摄津的士兵训练成水军,意图封锁大坂湾。 这次信长从陆地、海洋两面封锁石山本愿寺,虽然由于九鬼嘉隆正在纪伊和纪伊水军作战未能前来,算是唯一的遗憾,但这次怎么说也是石山本愿寺攻略中不多见的大手笔。也正是因为信长自信于他的布置,他本人起初并未亲至战场。 但这次还是失败了。 大坂本愿寺为啥这么难打?理由是很多的。一般来说一个地方难打简单的想就是人多城坚粮足,这算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但也有看不到的地方在:比如说财力、政治地位、人际关系。而石山本愿寺正是因为这些看不到的地方强大才能在信长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多年。 首先要说的是财力,石山本愿寺控制航运,坐收鱼盐之利,往来商舶,四方旅客,都给石山本愿寺提供了大量的金钱支持,同为商人的信长一直以来也很眼红石山本愿寺的收入。至于政治地位更不需要谈了,足利幕府支持,朝廷的贵族们也拿了石山本愿寺不少好处,在乱世中靠金钱的力量俨然能与靠经文称雄的比叡山延历寺平分秋色。人际关系方面,我只能说显如上人十分好客,甚至都发展到了织田家内部,全国各地都有他的朋友,属于走到哪都有饭吃的那种人才。 正因为如此,天正四年四月的这场战斗又又又失败了。 首先是原田直政进攻木津城失利,直接被敌人砍掉了脑袋,堂堂大和守护就这样挂了,他死之后对士气产生了很大影响。紧接着,明智光秀在天王寺被围,到了五月份,信长发动的对石山本愿寺的总攻击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上千人。 要是以前还可以骂骂佐久间信盛,让他来背这口黑锅,但现在是信长自己下的命令,打成什么样子也得自己认。 五月五日,本着自己的搞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的原则,信长率领三千人从若江城出发,前往天王寺先来拉了明智光秀一把,上次明智光秀守本国寺的时候他就来迟了,这次信长倒是来的恰到好处,由于他的亲征使得气势衰减的士兵重新振作,士兵们又将石山本愿寺打退。同时由于信长的及时赶到,荒木村重也继承了原田直政的遗志,重新夺回了木津城。 “没收原田家的所有领地,并且马上将他们驱逐出去。” 当信长将石山本愿寺堵在本城里的时候,他马上就追究起来原田一族的战争责任,这次既然找不到活人背锅,那就找个死人算了。随后信长宣布:从陆地封锁石山,从海上封锁大坂湾,这个月一定要让石山本愿寺彻底凉凉。 信长及时反应,快速出兵,果断下令,使他又赢得了对石山作战的主导权,就在张碧晨已经开始调麦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由八百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满载着物资,正向大坂湾封锁线挺进。”《信长公记》 七月,毛利辉元来了。 那满载着物资的八百艘战船正是毛利手下村上水军的所有物,毛利辉元信守约定,向处在困境中的石山本愿寺伸出了援助之手。 你可能会问,信长的海上封锁线呢?不是已经封锁了吗?是的,在村上水军来之前,织田家的水军确实封锁着的,但村上水军要给石山本愿寺送东西,你织田家要封锁入口,那肯定是要打一架的。 七月十五日,双方在大坂湾爆发海战。从战船数量上两边势均力敌,都是三百艘,但在作战经验,武器种类,战术方面,两边的差距是相当之大的。 有着“战国第一水军”之称的村上水军,其船小于织田家的安宅船,在海面移动自如,织田家的铁炮根本打不中目标,而村上水军却能使用“焙烙”(一种可投掷爆炸物)攻击织田水军,一场交战过后,织田家的战船多数被烧毁,织田军败逃。最终,封锁线被突破,源源不断的物资被送进大坂。 当听到海上封锁线被突破的消息后信长十分郁闷,之前毛利家虽然援助过石山本愿寺,但从来没有如此大张旗鼓,让毛利辉元这样一折腾,信长好好的优势也没了。 封锁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城里的人饿死,最后坚持不住,现在石山本愿寺好吃好喝,时不时还能去大坂湾游个泳,反而苦了在封锁线站岗的织田军。 天正四年(1576)七月,在水军被歼灭的情况下,信长最终选择放弃,他派佐久间信盛继续盯守石山本愿寺,自己则离开了石山,回到安土城散散心。 过了今年,也许上杉家和北条家就会和睦,到时候谦信也许就会出兵,一想到这里,信长去安土城的一路上都愁眉不展。 “请主君放心,安土城绝对比岐阜城气派!” 这时候包工头明智光秀拍着胸脯表示,安土城一定不会让信长失望。 安土城,这座北近江的城池处于咽喉要道上,它的西面和北面是琵琶湖,而东边是通往越前的北国道路,南边则扼守岐阜通往京都的道路,它的道路尽头,还靠近信长曾经举办过相扑比赛的常乐寺。 在这里原来还有旧安土城的遗迹,但信长并未下令在原有基础上扩建,而是另起高楼,将原来旧城池的地皮用来办了乐市乐座。从这点上看,信长完全是把安土城当成了清洲城那样发展,既让它能够抵御外敌入侵,又能够促进商业贸易的繁荣。 这年一月初,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开始负责安土城的修建。而明智光秀负责的,只是本城的建造。至于信长之前一直住在家臣的家里,并不清楚明智光秀对于本城的设计。 “这个秃子的品味到底如何呢?” 来安土城的路上,信长除了考虑石山的事情,也偶尔这样遐想。 一到安土城门口,信长就看到人潮涌动,往来不绝,老远都能听到城里商贩的叫卖声。 “噫!才不到六个月,就已经如此繁荣了?” 因为安土城的工期比较长,现在只相当于打了个基础,但此时就已经这么多人来了。 信长连忙下马快步走进了安土城,一进安土城他就看到城门的告示,上面赫然写着:安土城为自由之城,免除税负,课役,此为信长大人统领此地之意。 接着信长马上入了城开始视察。安土城的道路仿照清洲城修建,沿着主街道两边分布着鳞次栉比的商铺,由于靠近琵琶湖,西边的商贩也要更多些,这倒是和清洲城相反,这里的商贩一点不逊色于清洲城的,信长走在道路中间,听着他们自卖自夸。 “来来来,看下这上好的瓷器!” “不看看这南蛮的玻璃珠子吗,非常好看哟!” “您得瞧瞧这玩意呀!居然还会自己转动!” 在安土城的大街小巷,全是卖东西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人们议论时事,这和京都完全不一样。 “好呀好呀!这就是我要的样子,人人醉心于商业,为了获得财富而奔走!”信长一路上烦躁的心情被一扫而空,他高兴的拍起手来说道。 “主君呀,我必须得说安土城本城才更让你满意呀!那里采用了观音寺山的石头,您的房间门框全部涂满最尊贵的黑色涂料,在山顶我还设计了一层七层的天守阁,它的涂料……” “秃子!好了,我关心的并不是那里,你不用给我详讲了!” 明智光秀本准备夸夸其谈,但信长制止了他。对于信长来说,领民幸福,商业繁荣,人民安居乐业才是真正让他高兴的事。 此时的信长好像已经从战事中抽身出来,尽情享受着都市生活。 美好的瞬间,就只是一瞬间。 就在信长神游的时候,突然有人向他报告:上杉谦信的使者到了安土城,除此之外,那名使者还带了三四十匹马。 安土城是不准私自贩卖马匹出城的,因此守城的很快就发现了这名使者。 “谦信的使者么?三四十匹马一定不是他要送给我的东西,马上背了什么?” “主君英明,马上驮了两千匹越后布!” 越后布,是越前著名的特产,被誉为是穿不破的布匹,和京都糖一样享誉国内。此时上杉谦信送给信长贺礼,大家都觉得是件好事,但信长却皱起了眉头。 “看来,谦信他是已经下了绝心!” “很奇怪呀,他既接受了显如的使者,同时也向我们赠送礼物,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呢?”明智光秀不解的问道。 “愚蠢!你还记得他曾经给武田信玄送去过盐巴了吗?” “记得……啊!难道说。” 说到这里,随行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恐慌。 “没错,谦信是想要和我对战了,这两千匹布就是他下的战书……嗯嗯,一定是这样了。不过我们可不能害怕,就算是为了安土城里的领民,我们也不能畏惧。” “是!” “还有,把越前的使者带到会议室去,我们自然也不能冷落了他,至于谦信的布匹就放到安土城的仓库里吧,等我攻破谦信的大军,就用它们来赏赐家臣。” 说完信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乐市,他的身后大大小小的商铺逐渐点起了明灯,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 第82章 织田信长之卷 (宣战!各自的准备) “请您务必收下这些布匹,明年我家主君与阁下切磋战技的时候能用的上。” 那位越后来的上杉家使者委婉的说道。 在安土城四楼的会议室里,当信长得知谦信要对他用兵这个消息后,很礼貌的将越后的使者送出了安土城,也安心的收下了那两千匹越后布。 如今石山本愿寺未破,谦信又要起兵,局势又开始变得不利。信长明白,谦信既然能做这样的决定,就说明北条已经或是将要和上杉家和睦,因此谦信才能不担心后顾之忧。 当然,这是建立在谦信准备上洛的前提上,要是谦信只想解决越前加贺能登的事,也不必过分自己吓自己。 那谦信到底想不想上洛呢?从竹中半兵卫的分析来看由于越后到京都的战线也过长,上杉谦信是不会上洛的,因为拖不起。而信长认为上杉谦信既然可以进入飞弹国,如果走美浓道路的话,那也可以通过美浓方向控制京都,因此不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上杉谦信已经是将军那边的人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谦信,信长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性的措施防止和谦信敌对,他一直以来的行为都是在防御谦信,可以说一开始信长就把谦信当成了敌人。 一个是信奉佛法拯救苍生的“比沙门天”,一个是火烧比叡山等众多寺庙的“第六天魔王”,现在这世上名声最响亮的两位大名就要开始为各自的信念而战了。 安土城的信长在这一年立马开始积极备战,他下令前田利家游走于北近江、越前,协助猴子和柴田胜家(主要是胜家)处理国政,同时信长也传去消息:今年要整备物资,准备来年应付上杉家的入侵。 越前、越中、加贺、能登,上杉谦信首要的战场便是这四国,当然也有可能从飞弹而来,不过信长认为那样的几率比较小。 收到信长的指示后,猴子和柴田胜家开始共同应对可能到来的威机,唇亡齿寒,这两位老哥就像当年的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一样,开始抱团取暖。 同时信长命令家督信忠,让他脾气好点,别冲动做事,对于尾张、美浓国内的反对派势力要怀柔以待,这一两年不要乱搞,尤其需要提防北边的飞弹,至于武田家,只要搞好例行的看护就行了。 信忠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在织田家臣中的口碑也不错,所谓的“国内反对势力”其实反的是信长,信忠是信长的大儿子,自然也要为父背锅。接到信长的命令后,他立马遵照执行,着重提放着飞弹方面的消息。 紧接着信长告诉远江的德川家康,让他注意东边小田原城的最新动态,一有大事马上来通知他,至于什么算大事也不用我说,以竹千代你的智商,应该能知道我之所想,我之所忧。而家康也表示一定完成任务,替信长站好东边这班岗。 之后信长又马上传令在石山本愿寺啃砖头的佐久间信盛,让他不要松懈对石山的攻势,尽量在今年之内解决,同时他也告诉佐久间信盛,要注意约束手下人的行为,包括那位名气比你大的人。 所谓名气比佐久间信盛大的人,正是松永久秀,就是那个火烧东大寺,战国三枭雄的糟老头子,已经有段时间没出场了。此时的他从属于佐久间信盛的部下,负责对石山本愿寺的部分攻势。 然而就在这里,出了幺蛾子。 佐久间信盛接到命令后马上回复信长,信里面说什么石山虽然难打,但“吾力非自夸,杀龙取头玉”之类的豪言壮语。随后他话锋一转,说松永久秀消极怠工,经常不规律性生病,尤其是在原田直政死了之后病情更加严重,并且随时一副“你们这帮傻子”的眼神看着织田军。 佐久间信盛这样写,实际上是想炫耀下自己的勇武(也不算太炫):你看,石山你都打不下来,我不仅盯住了这么多年,并且带动了如此多的猪队友,你看我的功劳像不像一座长滨城。 但让佐久间信盛意外的是,信长并没有回信。此时的他还不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他还以为信长日理万机,把信件当废纸扔了也不奇怪。 而实际上,信长牢牢的记住了佐久间信盛说的每一句话,而他完全不理解佐久间信盛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在信长眼里,什么盯了几年没出事根本算不上功劳,只要你没打下来在我眼里都是不行的,同时他还觉得佐久间信盛借口松永久秀生病来推脱战事责任,实在是无能的表现。 那么多人都按我的部署来了,就你一个人嘴欠?可怜的佐久间信盛怎会想到:信长的思维方式实在与常人有异,他炫耀功劳的书信完全被信长认为是懦夫之言。 这也就为后面他被流放埋下了伏笔。 至于松永久秀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在我看来他确实是真病了,这种病叫“不造反浑身难受病”。 松永久秀这个人,又称“造反专业户”,与他高超的茶具技术相反是他的造反技术很差,造了几次反全都失败。他的要求也不高,大和一国就很好,但信长总是不能满足他的诉求,后来还让原田直政做了大和守护,试图压制他和筒井顺庆。 所以当这一年原田直政死去之后,压抑已久的松永久秀一下子又舒缓了身心,他开始不屑于攻打石山本愿寺,从属于佐久间信盛的他对上级也很不满,而佐久间信盛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岁数摆在那里,凑合着过呗,你还能离咋的。 也正是由于原田直政死去,信长纵容,佐久间信盛管不住,松永久秀越来越膨胀,一膨胀他就想放个大炮仗,于是他开始生病。 现在你知道了,他是真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之后信长派遣松井友闲(上次给信长买名器的那位)去看望生病的松永久秀,松井友闲和久秀是老相识了,他传达了信长对久秀的关心,并表示织田股份有限公司全体员工不会忘了你(这个逼)。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信长不容许自己的家臣们出什么差错,他慢条斯理的梳理着家臣们的关系,同时也分析着自己的部署,在去年他也做过同样的事,不过那时候上杉谦信还没有和他敌对,石山本愿寺也看起来风雨飘摇。 一时间竟搞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信长不曾后悔和显如上人敌对,但若是当年他没有和显如上人敌对,是否已经取得了天下呢?这种猜想已经成了历史长河里漂浮的枯叶,在水里飘来荡去。 转眼已经到了这年的十一月份。此时在越后,春日山城的上杉谦信正和西边来的使者会面,讨论着明年的部署。 越前四季分明,冬季常有大量积雪。而春日山城却四季如春,在越后寒冷的冬季相对暖和,因此谦信每年冬天若是在外作战,一定会在过年之前回到春日山城赏花,在来年的三四月,他才可能再次出兵。 这座居城正是有如此的魅力,才会让谦信对它流连忘返。 这一年谦信已经四十七岁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饮酒的习惯,他甚至在马上也要喝酒,因此才出现了“马上杯”这种东西,爱喝酒的他,从很早以前就容易头晕脑胀,不过即便是这样,面对在他面前夸夸其谈的将军使者,他也极力控制着自己。 “谦信公,这便是我们的计划。” “嗯嗯,如果毛利出兵播磨的话,那我进攻越中的速度就得加快了呀!” “是的,然后我们会挥师东进,谦信公从东边西进,一定能让安土城的信长束手就擒!” 那名将军的使者对这次的信长包围网很有自信,说完豪言壮语之后,使者感觉自己也像谦信一样高大了起来(180)。 此时的谦信听完使者的话后,又拿起来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谦信公呀,少喝点酒吧!大家都很关心你的身体呀!” “我这一生,就这一个爱好而已,没有酒我还不如死了好呢!”谦信这样说完后,又满满的倒上了一杯。 “你可以找点别的娱乐活动嘛,譬如女色之类的,这个话由我来说可能有些冒犯,但听说您和您的正室至今未有行房之举,外面的人都在传谦信公是位容貌俊美的女子呢!” “哈哈哈!女子吗?说到女子我想起来信长还女装过吧。听说他的变装连周围的武士都分不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明年的战斗就是所谓“两个女人”的战斗了吗?哈哈哈!” 谦信对于使者的话一点没有恼怒,反而大笑着打趣道。不得不承认,在女装这方面,还是信长比较强。 这时候见到谦信又开始酗酒了,自知无趣的使者便行礼离开了,等使者一走后,上杉谦信就把家臣们叫了进来。 这帮人刚才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他们猜想将军的使者这次又会传来什么消息,这关系到明年自己能得到多少钱财,是人生大事。 不一会儿,春日山城的这间会议室就聚集起来了十几位家臣们。 “大伙听着!这次我们要配合将军的行动,但你们也要相信我的战法,这次是与赢了武田家的信长作战,正是考验我们俩战技孰优孰劣的机会,如果你们出了状况,我这即将五十岁的人生就会蒙上污点啦!” “请主君放心!”上杉家的家臣们都齐声这样说道。 这时候看着跪在下面听话的家臣们,谦信突然想起了他的母亲,他的叔叔,还有那个曾经对他很好的哥哥。 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吗?一时间,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跑马灯一般的场景。他马上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了现实。 “好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们各自下去准备吧,要考虑到这次同织田家的战斗会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惨烈的状况!” 听到这话,家臣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谦信会这样说,那这场战斗就真是“古来征战几人回”了。杉原常陆就曾经这样说过:“我等追随谦信公时,历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其酷烈无可相比者;纵不期生还之恶战,亦未足得一感状。今之战犹如小儿投石打闹,仿佛赏花游山而得褒赏。”由此可见,当时谦信的战法是很残酷的,俗话叫“莽”,但是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莽”。 这样谦信还认为战况可能会比以往的更加惨烈,可见他对信长的重视程度。 随后春日山城很快陷入了寂静,在日升月落了几天之后,城里就洋溢起了过年的氛围。 而近江的安土城中,信长也与城里的市民观看能剧,游山玩水,在日渐繁华的安土城中,信长总是洋溢着笑脸,尽管他的心里相当难受。 这一年,石山本愿寺没搞定,纪伊没搞定,毛利没搞定,东边谦信又要出兵,虽说自己在十一月份获得了正三位的官职,成为了一名内大臣,但对他来说这都是虚名而已。 “上杉谦信,你和武田信玄究竟哪个更厉害呢?就让我来试试吧!” 就在信长和谦信各有所思的时候,天正四年结束了,终于到了天正五年(1577),宿命的决战之年终于到来! 第83章 织田信长之卷 (争吵!家臣的分裂) 天正五年(1577)三月,上杉谦信在积雪融化后迅速出兵能登,并且马上进入加贺。 与此同时,毛利家也出兵到了播磨(难得),而石山本愿寺也做出了他们的行动,他们携手杂贺、根来寺的僧兵开始暴乱。 一时间各地反抗势力锋起,第三次信长包围网已然揭开大幕。 三月十三日,信长先是前往根来寺平叛,后来又回到了安土城,他明白自己目前分身乏术,如果挨个收拾这帮造反的,他根本没那个精力。好在去年他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家臣们。 就在信长在安土城稳坐中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八月八日,猴子和柴田胜家吵架,猴子一怒之下回到了近江。 是的,你没看错,近江与越前的大名吵架了,不是打架,是吵架。 猴子这年已经三十岁了,而柴田胜家也有四十五岁了,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大敌当前这两人居然闹矛盾?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安土城的信长对于这条消息十分上心,现在自己的家臣产生了内部矛盾,他首先担心的是谦信搞的鬼,如果谦信都已经能染指自己家臣的纠纷,那自己也必须做出应对。 于是他先书信两人,问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自然有信使汇报了整个事件,但信长认为自己必须确认当事人的说辞,不然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很快,猴子和柴田胜家的书信都回来了,用史书上的话叫两人“不睦”,用俗话来说就是双方谁也看不惯对方。 猴子说柴田胜家谋略不足,装起逼来倒是一套一套,仗着自己是主君的妹夫耀武扬威,要是有能力还算了,做的尽是让越前陷入危险的事,和他合作太难受了,还不如回近江吃鱼。 而柴田胜家说筑前这条猴子不服管教,仗着主君的宠幸洋洋自得,总是对他的英明决定提出质疑,而且不分场合卯他的面子,自己没带多少兵却老是自己组队,不服管教,因此还不如放他回近江吃鱼。 信长收到两人的书信是又高兴又生气。他高兴的是这两人的矛盾并不是谦信用的什么计策导致的,这说明谦信还未能插手于他的家臣当中。他生气的是这两个成年人大敌当前依然我行我素,各自为政,没有大局观,如果其他家臣也效仿他们两人,那无疑家臣们可能离心离德,造成织田家内乱。 战国时期的内乱很是频繁,这是信长很担心的事情,于是信长马上把猴子叫到了安土城。 猴子自从私自率兵回到近江后就一直担心信长找他算账,在收到信长的第一封书信后竹中半兵卫就建议他主动去安土城认罪,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动身,信长让他来安土城挨骂的书信就到了近江。 还能咋办,只能去了。猴子也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和信长说,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安土城。 一进入安土城四楼的会议室,他就看见信长把两只手抱在胸前,目光严厉,身前放着的是一把白纸扇。 猴子立马平伏在信长面前,说明了自己的苦衷,控诉了柴田胜家在越前的种种恶行。 “主君!恕我直言,若是让他在越前再呆几年,也许会重蹈前波吉继的覆辙!如今谦信已经大举进攻能登,以他的勇武也许能保住北庄城,但以他的谋略他绝不可能保住越前!” 猴子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相信信长一直以来都理解他,赏识他,这次也一定能赞成自己的判断。 然而听到猴子的分析后,信长根本不予置评,而是这样问道: “那么,你可以抵挡谦信的攻势吗?” “这……有点难度,但我会尽力试试。” “猴子!” “是!” “以前我让你攻略墨俣,从堺港购买洋枪,让他们每人交出两万贯,这么难的事情你都做到了,为何让你抵挡谦信公你却说你不一定办的到呢?” “因为这一件事比之前的事都要难办呀!” 此时的猴子还没感受到信长的怒火,马上他就明白信长为什么这么问了。 “猴子!不是事情难办了,而是你开始不为我做事了。你要是为我做事,大敌当前你就不会私自撤兵,让外人看我们织田家的笑话!”信长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突然厉声怒斥道。 “不是呀!主君,请您不要怀疑我的忠心呀!我对您是一心一意的!” 猴子听到信长这么说,立马把头磕到了地板上,甚至还发出了委屈的鼻吸声。他不禁胆战心惊:信长这是怀疑自己自己的忠心了!? 猴子一直把信长视做人生的贵人,要说他不满柴田胜家是肯定的,但绝没有要让织田家被外人看笑话的意思。 “猴子!我看你是被人叫“殿下”叫多了,忘了你原来的身份了是吗?如果你再这样为自己做事,我就要驱逐你!”说着信长拿起身前的白扇子,用力的敲打了几下猴子的头。 猴子也没有躲开,而是将这几下信长的重击吃下,然后继续磕在地上。 “回到你的居城吧,我的话说完了,好好反省!” 说完信长示意猴子出去,猴子便立马一步一倒的走出了房门。 第二天猴子回到近江的时候,同时也将这次信长说的话告诉了竹中半兵卫。 “哎,主君为何不能理解我呢?难道他看不出来权六是打不过谦信的?”猴子略有不满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主君还是对您放心的,他既然如此告诫你,说明他还是认为您要更讲道理一点。”竹中半兵卫这样劝慰道。 这话虽然让猴子好受了一点,但猴子对柴田胜家的不满依然没有消减。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当成年人因为不满彼此而开始吵架的时候,也说明矛盾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我是见过吵完架又“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但是反目成仇的例子确是更多。 另外还有另一种说法:说猴子知道和柴田胜家合作,如果有了战功也是柴田胜家的,他自己说不定还会被收编为胜家的部下,因此有着雄心大志的他不愿意和胜家共事,而希望自立门户。这也算一种可能性,不过我倒觉得他俩的矛盾还是真的有,这种旧地主和新兴地主的冲突倒是挺常见的。 那么问题来了,信长知不知道柴田胜家在战略方面逊色于猴子呢?他当然知道,他也清楚柴田胜家应该是无法和谦信作战的。但他觉得谦信既然智谋超群,那用一下智谋不足的胜家也许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就是说让猴子这种有智商的去和谦信打是必败的,但让胜家这种少智商的去打还有赢的可能。 也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的意思。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信长处置好了猴子和柴田胜家后,紧接着的八月十七日,松永久秀和他儿子从石山本愿寺的包围网中开溜,跑回了信贵山城,这意味着松永久秀又又又叛变信长了。 对于这条消息,信长根本不以为意,他命令松井友闲前去规劝久秀,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 “我已经不想跟着信长了,我要自己得到大和,平定天下。” 这是松井友闲带回来久秀的回复,信长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随后便做出了他的下一步部署。 八月下旬,他首先命令猴子从长滨城前往西边的播磨,应对毛利军,同时他让长子信忠前去信贵山城攻打已经反水的久秀。等他这套部署下来,已经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 面对谦信的到来,家臣们变得各自为政,信长此刻深深感到了谦信的可怕,如果再这样待在安土城,那么还不等谦信到近江,自己就可能分崩离析。信长决定马上离开安土城,前往越前和柴田胜家汇合。 果然上杉谦信才是问题的关键! 而这时候的上杉谦信正在进攻能登的七尾城,七尾是现在能登唯一还固守的城池,打到九月十三日的晚上,七尾城也没有沦陷。 即便是到了战场上,谦信也没有改变酗酒的习惯。这天深夜,月色覆盖在苍茫大地上,谦信正在月下独酌,几杯酒下肚后他诗兴大发: “秋高气爽,霜满军营,夜过三更,雁行数行。翻山越岭,得见能州之景,远别故乡,挥军长向远征。武士身着铁甲立终宵,枕边犹闻初雁声。” 说完他低着头思念起春日山城的景色,并且让随从把他的诗作记了下来。 在军旅之中仍有如此情趣,可以说是战国大名的一抹亮色了,而谦信可不只是会吟诗而已。十五日傍晚,在游佐续光的内应下,谦信终于攻下了最后的七尾城,兵锋直指手取川。 九月十四日,信长也适时的从安土城来到了柴田胜家的军营当中,他下令在细吕木筑城,让所有的大将都到这里开会。 这次参会的人员有柴田胜家和他的儿子、佐久间盛政、前田利家和他的儿子等人,他们一进入细吕木城的会议室,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信长面前的地图。 “来吧,不管你们有什么计谋,现在都说出来吧!” 信长长叹一声,随后看着众人,他们的脸色个个变得铁青。 第84章 织田信长之卷 (意外!谦信猝亡) 细吕木城里的信长这样询问大家,实际上主要是问的柴田胜家,他想知道这个“蠢人”到底有没有一套详细的计策,如果真如他所料,那胜家就可能采取最朴素的方式:直接渡过手取川攻打谦信,不伏兵,不绕后,就靠莽。 会议室里的众人也是这样认为,他们虽然被信长问了,但都低下了头,不约而同的看着胜家。 “嗯……我想我们应该渡过手取川,站稳脚跟之后再与谦信对阵。”柴田胜家终于发言。 “这是废话,说你的谋略。”信长不屑的说道。 “抱歉……我还没有想到,不过主君您也许有……” “放屁!权六,你什么谋略都没有居然把猴子赶回了近江,你还配得上破竹柴田之名吗?” 说到这里,柴田胜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其他人呢?”信长看着一屋子的外界传闻的名将问道。 然而是死一般的寂静,并没有人回复他。 看着家臣们没了言语,紧接着信长长叹一声说道: “老实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我才来听听你们的意见,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指望着我的命令,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你们这帮人怕是路都不会走了吧?”信长略有生气的说道:“如今和谦信作战你们也是如此心不在焉,那好吧,你们就按各自的战法作战吧!” 信长很少在家臣面前表现出颓废之意,听到信长这样说家臣们都大惊失色,他们还以为信长是来下发他的命令的。 “我要回京都了,那里的事情也挺多的,至于谦信,你们能拖一会是一会吧!”说完,信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会议室。 在信长走后家臣们都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等待着信长的命令的,谁知道信长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就在这时,柴田胜家的女婿佐久间盛政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 “我明白了!主君是让我们拖时间到冬天来临呀!” “玄蕃!话不能乱说啊,主君何时有让我们将战事拖到冬天了?”柴田胜家还在云雾中。 “你想想,主君他让我们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口头语么……” “错啦错啦!你们想想每到冬天谦信就会引兵回到春日山城,只要我们坚持到冬天那谦信就会退兵啦!” 说到这里,家臣们有的相信这是信长的计谋,有的还不信,不信的代表就是柴田胜家。他觉得这个计谋完全没有什么巧妙之处,是个霓虹人都知道谦信在冬天就会退兵,等到春天谦信再来的时候又咋办呢?除此之外,既然信长有这个所谓的计划,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于是柴田胜家没有采纳他女婿的说法,送走了信长之后,他马上渡过了手取川,准备和谦信刚正面。 “主君也许是欲擒故纵,激励我勇猛的上阵杀敌呢?”柴田胜家这样想。 实际上,信长是在仰仗柴田胜家的判断力,希望他能有出色的表现,至于和谦信对战的方法,他自己都没想到,又怎么可能期望从胜家那里得到呢? 非要说信长的计谋,就同今川义元,武田信玄西进的时候一样,信长都用了拖字诀,而事实证明,这种方法还很管用。 九月十六日,在信长走后,柴田胜家的军队挂上了信长的旗帜,大摇大摆的渡过了手取川,他们的先锋部队由胜家的女婿佐久间盛政带领。 而此时的谦信听到织田军渡过手取川之后,也下令从松任城召集了两万五千人的兵力,前往手取川。 他们双方都有各自不知道的事:柴田胜家不知道能登七尾城已经陷落,上杉谦信不知道信长未在军阵。柴田胜家还准备让七尾城的守军与他一起夹击上杉军(不是没脑子),而谦信则准备这次和信长一较高下。 “不知道两边谁会胜出呢?” “当然是谦信公了,他可是古今无双的大将呀!” “不不不,我倒觉得是信长公呢!他的声望正如日中天呢!” 手取川两岸的居民在得知双方会在此对战都兴奋不已,他们有的甚至还加入了各自的阵营,为了证明自己对于这两家的判断。 九月二十日,柴田胜家深入加贺北部,在石川平原的水岛驻扎,来到这里距离上杉家的松任城只有不到六十町,看样子他的确是想和谦信在平原冲杀,发挥自己突击的优势。 然而就在此时,佐久间盛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七尾城投降上杉家了。 能登七尾城是一座坚城,这次前来与谦信对战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受邀于能登的畠山氏,如果七尾城已经陷落,士兵们士气肯定会受挫,毕竟能登的畠山氏已经把七尾城拱手送给谦信,这说明畠山氏可能已经倒向上杉家,织田军便没有理由赖在越中。 “请您下令退兵吧!”佐久间盛政无奈的开口说道。 柴田胜家这时候想起了那条和他吵架的猴子,仔细分析了他的话发现还是有道理,自己虽然勇猛但也是单体输出,对于战局的影响是很有限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挨信长骂,这也是证明自己比那条猴子高明的地方。 既然信长都说了拖到冬天了,那还不如回到越前守城,九月二十三日,柴田胜家命令驻扎在石川平原的部队缓慢撤出,从手取川回到越前。 为何一心求战的胜家会突然退兵呢?一方面是因为他比较信任佐久间盛政,这点从贱岳之战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另一方面他也不是傻子,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被谦信砸烂,现在能和谦信打成什么样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但他忽略了一点:谦信的反应速度。 谦信得知信长要跑,连忙从松任城下令上杉军追击,他还特别关照了一下丸冈的前田利家,理由是他觉得信长就在前田利家的军阵中。 从九月二十三日晚接到消息后,谦信就马不停蹄的追击织田军,而面对上杉家的追击织田军毫无招架之力,士兵尽生厌战之心。 一方是追击者,一方是被追击者,两者的心理天差地别。 而此时深夜率军渡过手取川的柴田胜家却自信的认为:这次双方军队人数大致相同(4万),行军速度也差不多一致,只要按照这种撤退速度,谦信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哦豁! 这场雨是真正意义上的要命。因为这场雨织田军的火枪根本点不燃,由于织田军太过重视火枪的作用,面对后方追来的上杉军只能变成板上鱼肉,他们是无法与骁勇的上杉军匹敌的。除此之外这场雨还导致手取川的水位暴涨,渡河速度缓慢,来不及走到对岸的织田军要么被追上来的上杉军杀死,要么就干脆投降了上杉军。 等到九月二十四日天明,投降上杉家的织田军有上千人之多,被杀死的和被手取川的江水冲走的人不计其数。 此时的谦信已经来到了手取川岸边,他攻打完了前田利家的部队后并没有发现信长的踪迹,这使他认为信长多半已经溜了。 “哎!这次到底没能和信长作战,真是遗憾!”谦信长叹了一声。 而周围的上杉家臣们倒是全都喜形于色,这次大战他们可以说是完胜织田军,他们围在谦信的马前兴奋的叫喊道: “主君,快看呀!这次的俘虏有上千人那!” “是我们赢啦!那个不可一世的信长败了呀!” “此事足以说明,违背佛法教义,没有“爱”的大名一定会遭到失败!” 然而谦信并没有很高兴,他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信长”的名字,就在此时一阵手取川的冷风吹过,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马上想握住马绳,但是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够不到。 扑通! 谦信一下子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手取川的冷风让他那颀长的身躯笔直的倒了下来。 “来人呀!来人呀!快传医官来!” 顷刻间,手取川的岸边响起了家臣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之后上杉军并没有追击,而是又回到了春日山城。京都的信长也知道了柴田胜家的惨败,但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怎么处罚,他下令柴田胜家固守越前。而当年的谦信在攻破信长后一时风光无限,整个反信长同盟都希望他明年再接再厉,一举上洛。 谁都不会想到,谦信会在第二年突然死去。 六个月后,也就是天正六年(1578)三月,上杉谦信在春日山城死去,终年四十九岁,世人都认为他是酗酒而死,而手取川大捷也成了他人生最后一次的光辉时刻。 至此,信长自上洛后最大的两个强敌信玄和谦信都先后死去:武田信玄在死之前获得了三方原大胜,而上杉谦信在死之前获得了手取川大捷。谦信就像紧跟着信玄一般,在人世间留下他们俩最后一次的闪耀光芒,然后携手共赴黄泉。 第85章 织田信长之卷 (铁船!技术的碰撞) 天正六年(1578)谦信死去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开始为了家督之位而争斗,爆发了战国史上最大的家族内乱,史称“御馆之乱”,而上杉家从此由盛转衰。 这也就意味着:信长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东边的危险,而专心应付西边的毛利和石山了。 此时的反信长同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不光是谦信死了,就在前一年,松永久秀也被织田信忠讨取,还听说久秀是点燃了平蜘蛛(茶具)自爆而死的。而他死去后,谦信也跟着死去,毛利和石山的依靠一下子少了两。 对于反信长同盟的人来说,自然就要找新的合作对象,而对于信长来说,趁你病要你命。 三月,信长命令猴子趁机进攻播磨,将兵线推进到西边,压缩毛利家的空间。而猴子也不负信长所托,在上月城和毛利辉元以及宇喜多直家激战。不过这时候也出了点状况:那就是东播磨已经投降的豪族又叛变了,猴子一下又处于两面受敌的窘境,这种情况下信长大笔一挥:让荒木村重率军前去援救猴子吧! 荒木村重,摄津守护。从信长上洛的时候就为信长做事,几乎每一年都被信长安排上,属于“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人才。他接到信长的命令后,虽然马上便动身前往播磨的三木城,但他心里却有一个疑问:自己走了石山本愿寺的攻势不是就会减弱了吗?难道信长想要先解决毛利家? 石山本愿寺一直是信长优先考虑的,为何这次信长会让负责部分攻势的他去援救猴子呢?荒木村重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才真让我们这些后人想不明白。 天正六年(1578)七月十七日,在堺港的海面上,赫然出现了六艘巨大铁船。这些铁船每个都长三十二米,宽十米,它们的船身上贴满了铁皮,还配备了三个隐藏式的炮台,同时每个上面都插着织田家的旗帜,这些庞然大物游弋在海面上,并且迅速开往大坂湾木津川河口。 这就是信长的“铁船”部队,它们由水军大将九鬼嘉隆历时一年半精心打造,由于覆盖上了铁皮,再也不会面临上一次“烙焙”使得船身起火的危险。 原来,自从信长两年前被村上水军教育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想办法和村上水军抗衡。他向九鬼嘉隆提出要建造一座“连烙焙都点不燃的铁船”,而九鬼嘉隆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打造出来六架铁甲战船,它们的特点就是大、抗揍。 这件事想不明白的是什么地方呢?想不明白的就是直到今天,人们也没有办法建造出当年那种铁甲船(应用当年的材料和技术)。霓虹大坂大学的研究人员经过多次实验得出结论:无论怎样设计,这种铁船在当时都不可能被修建出来,要么会因为太重而倾覆,要么根本装不到那么多铁皮,从而失去防御作用。 但它的确真真实实的存在于《信长公记》的记述中,虽然它只出现过一次,却毫无疑问影响了战局。 十一月六日,织田家与毛利家水军在大坂湾的木津川上交锋,一方是六百村上水军的小快船,另一方是六艘织田水军的铁甲船,双方为了石山本愿寺的海上生命线而战。 “九鬼嘉隆看上去根本无法抵御敌军。” 这是《信长公记》在开战前下的判断,由此可见,当时人们对于这种新式船只很不感冒,都认为它的实用性十分差劲。而提倡科学与技术的信长却坚信科教兴国,对于这六艘铁船他抱有很大期望。 到底是传统的水军船只获胜,还是新式的铁甲战船获胜呢? 战斗一开始,村上水军就迅速出击,他们像上次一样,灵活的躲过了铁船两侧火枪的射击。 “哈哈哈,这家伙只是大而已,动作却变得更笨拙了嘛!” 村上水军都嘲笑道,随后他们朝着这些铁船投掷了焙烙,射出了火箭,但由于这次装上了铁皮,他们的攻击并未奏效。 船新版本就是不一样,这时候村上水军没办法将船只烧毁,变得有些急躁。一阵无用的攻击过后他们很快决定,发挥数量优势,围攻铁船。 要知道他们手里可是有六百艘船只,平均下来一百艘围攻一艘铁甲船,岂有不赢的道理?于是他们开始重新布置阵型,分工明确的朝着各自负责的铁船冲去。 而此时的九鬼嘉隆正在其中一艘铁甲船上,当看到村上水军全部朝他的铁船围了上来的时候,他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村上水军迅速的靠近,而九鬼嘉隆也观察着距离: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就是现在! 砰!砰!砰! 村上军不会想到,就在他们一到铁船附近的时候,几声震耳欲聋的大炮轰击声就咆哮而出。 原来织田军的这些铁船在船头,船的两侧合放置了一门西洋式大炮,这种大炮的威力可不是火枪能比的,基本一发下去整个小船就没了。而之前九鬼嘉隆不动用这秘密武器的原因,就是为了将村上军引诱到铁船旁边。 砰砰砰!砰砰砰! 紧接着,整个木津川上都响起了大炮轰炸的声音,村上水军哪里会想到这么大的铁船里还装了这么重的西洋大炮。 “该死!这么重船都不会沉没吗?” 村上军大惊失色,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这时候村上军的船只都挤在铁船附近,被炮火声又吓得动作迟缓,不一会儿就被当成了活靶子。 “靠近敌船,把估计是大将所在的舰船用大炮击毁……村上军畏惧于此不敢靠近。”《信长公记》 战事很快结束,面对这十八门西洋大炮的轰炸,村上军最终撤出了这片海域,朝着远方逃去。 这是新技术的胜利,也是信长战法的胜利,自此信长切断了石山本愿寺的海上生命线,为两年后降服石山本愿寺奠定了关键基础。 事后信长感慨的对家臣说道:“战争中,绝不出现在敌人认为会出现的地方,使敌人白费力气,而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取得胜利。这样的话,无论敌我,都无法看透我的本意。总是超出敌将预料,这才是大将需要留意的地方。”《名将言行录》 这段话来形容这场战争,实在是再贴切不过,出其不意,正是信长战争艺术最闪光之处。 石山本愿寺的海上生命线就这样被切断了,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专心对付摄津敲钟的显如上人,而这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天正六年(1578)年十月,荒木村重谋反。荒木村重是摄津守护,位高权重,他为什么会谋反呢?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也仍然是个谜。 第86章 织田信长之卷 (亲家,游移的光秀) 荒木村重谋反了,这件事让信长很是吃惊,一直以来他都是信长的得力干将,此前也没有过谋反的行为。 据山冈庄八的著作说:荒木村重是因为偷偷给石山本愿寺出售粮米,然后被人告发的,本来信长也没当真,结果荒木村重自己心态不行,心一横就造反了。 然而这种说法也是毫无根据,我们只知道在这年的十月份,就有密探告诉信长荒木家行为诡异,似有不臣之心。 首先是荒木村重自己从三木城撤回摄津有冈城,然后是他的家臣中川清秀私自解除了对石山本愿寺的包围。最后是有人说荒木村重给显如上人送去了保证书,表示自己一定皈依佛门。 消息传到信长跟前,他不得不重视这件事。但他怎么也不相信荒木村重会背叛他,目前他就是近畿之主,而荒木村重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反,是真的嫌自己命太长? 于是他派使者去打探(质问)荒木村重本人的口风,问他最近很多人说你要谋反,你自己怎么解释。 荒木村重连忙回信说:谣言,大大的谣言。这些事都毫无根据,我虽然撤兵了但绝对没有谋反的意思。 听完荒木村重的解释后信长信了,是的,他信了。因为他觉得荒木村重的智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反倒是自己的家臣们可能嚼舌头,于是信长便没有在意,他想稍微责罚一下荒木村重不听指挥的过错,便把这件事翻篇。 直到荒木村重把明智光秀的女儿遣返为止。 这件事就发生在十月份,坂本城的明智光秀在这个月刚和细川藤孝成为亲家,而他的次女却突然被荒木村重遣返。 明智光秀本来还因为和细川家结为亲家非常高兴,他以为他可以和细川家、荒木家保持双方的亲家关系,但女儿被遣返却表明:荒木家要和明智家断绝关系。 是什么情况会让荒木家断绝和明智家的关系呢?一想到这里,明智光秀慌张的不行,他马上把女儿被遣返的事汇报给了安土城的信长。 “摄津大人已将吾女送回。” 信长得知了这件事后也终于相信:荒木村重真的要谋反。 对于信长来说,解决一个荒木村重并不是什么问题,他是觉得可惜:明明没必要花这个钱,但荒木村重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使他白白要出攻城的军费。 十月底,荒木村重终于撕下最后一层面具,在摄津举起反对信长的大旗,和石山本愿寺沆瀣一气,摄津名义上脱离信长控制。 发生了这种事信长首先没有想到攻打,他让以前和荒木村重有交情的人先写书信过去,让荒木村重最好能主动放弃搞事的心,迎接美好的明天。 而细川藤孝,明智光秀等人都马上书信给了荒木村重,表示大家都是有广泛的共同革命情谊,不要因为那几个臭和尚就和信长作对,而黑田官兵卫还亲自到了有冈城,对荒木村重现身说法。 不过荒木村重是铁了心要和信长对着干,他不仅没有因为其他大名们的劝告而犹豫,反而书信他们让他们也背叛信长,对于亲自来有冈城劝告他的黑田官兵卫,甚至直接囚禁了起来。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确没办法和信长作对,但只要西边的毛利能冲到近畿,那自己的坚守也可能获得胜利,他所依靠的就是毛利家。 一想到石山本愿寺坚挺了八年之久,他就觉得自己有希望,石山本愿寺才领三十五万石的土地,自己领地比石山本愿寺大多了,怎么也能僵持个十年。 然而他不会想到,毛利家之后遭到了宇喜多直家的背叛,并不能西进,而是被牢牢钉在了播磨。同时,他和石山本愿寺也不一样,首先他并没有石山本愿寺那么多僧兵,其次石山本愿寺是可以出城冲杀的,而他却不可能出有冈城冲杀。 到了十一月份,荒木村重的家臣们有好几个都投降了信长,还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投降的,而是坚持了一个月后知道没搞头了才投降信长的。有冈城里的军粮在逐渐减少,毛利家的援军也没有到达,手下的不满声此起彼伏。 而这时候的信长在收服了荒木村重的家臣后也得知:荒木村重是受石山本愿寺的蛊惑,一时间铸成大错。 那就说明荒木村重还不至于无药可救,信长又一次产生了原谅荒木村重的想法。 恰好这时明智光秀也适时的跳出来,说他一定能说服荒木村重回心转意,于是信长吩咐明智光秀负责再次劝降荒木村重。 明智光秀可以说是自信满满,他和荒木村重以前是亲家,私交不错,而此时有冈城的处境艰难,估计荒木村重对他的劝告也不太可能置之不理,于是明智光秀再次书信,让荒木村重认清局势,以礼来降。 然而荒木村重再次拒绝。在回信中荒木村重说信长“薄情寡义”,要是投降了也是一个死字,不要说“保证我的安全”这种话,信长就是个杀人魔,以后也不要写劝降信来了。 这次信长是大发雷霆,他非常不爽荒木村重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当初年祭分“切糕”的时候你咋不说我有这些那些毛病?现在开始抱怨了?于是信长暗下决心,这次谁求情都不管用,他一定要杀了荒木村重(全家)。 说来人性还真是奇怪。松永久秀背叛了信长那么多次,信长还颇以自己能收服久秀为能,对于久秀也没有多大怨恨。反而一直为他辛苦打工的荒木村重背叛了一次,信长就雷霆大怒发誓要荒木村重死全家。 你说人性(心)奇怪不奇怪? 但信长不会想到,荒木村重虽然在他眼里就是个渣渣,问题不是很大,然而这件事影响了一个人,而影响的这个人,却最终要了他的姓命。 此人便是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光秀在荒木村重背叛后一直积极行动,他本来是想做个和事佬,让织田家和荒木家重修于好,这也是他的强项。以前和朽木一般的大名讨价还价他都能从容不迫,但这次面对自己原来的亲家明智光秀却吃了闭门羹,这使他得到了一种挫败感。 “难道信长真是一个不值得侍奉的主君?” 明智光秀的内心深处开始产生了疑惑,他怎么都想不通荒木村重那么好的一个人会背叛信长,如果不是荒木村重出现了问题,那就是信长有问题。 此时明智光秀又想起比叡山的大火,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在为一个恶魔做事,而荒木村重的谋反,便是他第二次产生怀疑。 明智光秀有点头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开始变得喜欢东想西想,优柔寡断,揣测起信长的意图来。 “秃子!你就是要永远搞不懂我的想法才好。” 这是当初信长对明智光秀说的话,而明智光秀这一年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搞懂信长的想法。 也就是在天正六年,信长平定周边的反对势力,开始走向人生的顶点,而与此同时仇恨之火也开始在他的家臣中滋生,虽然现在只是小小的火苗,但最终,它将成为染红天际的烈焰。 第87章 织田信长之卷 (切腹!家康的无奈) 天正六年(1578)年十一月的一天,安土城上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他们的车驾上涂着德川家的家纹,说特殊是因为这次来的车驾有数十座,如果是一般的使者,是不会有如此多的车驾的。 这天明智光秀刚好也从坂本城来到安土城向信长汇报工作,他老远就看到了那些停在外面的德川家车驾,他好奇的问门口的侍卫。 “来的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车驾?” “日向守大人,来的是德川家的家老酒井忠次、石川数正等家老,听说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具体事情小的们也不清楚。” 侍卫们的回答让明智光秀索然无味,说的全是废话。于是他马上走进了安土城,先去看望了浓姬。 浓姬和光秀有亲戚关系,以前浓姬还引荐过光秀,姐弟两一在安土城见面就聊开了。 浓姬的脸色很好,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比起当年的青春靓丽更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如果说以前是小家碧玉,现在就是雍容华贵了。 此时的浓姬坐在明智光秀的面前,像欧洲的贵妇人一般,笑着上下打量着明智光秀。 “你真是变得有点老了呀!” 说这话的是浓姬,她感觉明智光秀沧桑了不少。 “不能和姐姐比呀!每天都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所以我的精神都是绷住的,自然会显得苍老。”明智光秀无奈的回道。 “嗯嗯……近畿的事情你费心了,听说紧接着要让你攻打丹波的波多野家?这可真是辛苦呀!” “是,哦不,不辛苦。”明智光秀像触电一样又改换了自己的说法,他想到荒木村重就是一个不小心谋反的,自己可不能再大意犯下错误了。 “对了姐姐,今天为何会有那么多德川家家老前来呢?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哎!真的是件大事呢!我也是只听到一点风声,好像说是家康的长子信康、妻子筑山夫人与武田家勾结,意图谋反呢!” “什么?!有这种事?”明智光秀大惊失色,这可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呀,那筑山殿正是今川家的女人,而信康则是家康的长子,要是这两人联合武田家的话,说不定会动摇清洲联盟的根基。 信长有多讨厌武田家光秀是清楚的,之前信长曾经向胜赖抛出橄榄枝请求结盟,但被胜赖一口回绝,也正是那之后信长对武田家恨之入骨,只要和武田家沾上了关系,信长的怒气值就会一下爆满。 “如此隐秘之事,家臣们如何得知?” “是德姬呀!德姬趁着省亲的时候跑来哭诉,她说信康对她很不好,婆婆也没什么好脸色,某天她就观察到了这两人和武田家暗中勾结,她才明白原来她早就被看做是敌人而不得宠幸。”说着,浓姬眼角划过一道泪痕,德姬虽然不是浓姬所生,但浓姬都非常心疼这些孩子,她认为她们都是战国时代的女性,都有难以承受之命运。 而此时的明智光秀开始思考起信长会做何举动,自从荒木村重造反之后,明智光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还多了一项活动-想信长之所想。 如果信康和筑山殿与武田家勾结消息属实,那仇恨武田家的信长会下发什么命令呢?筑山殿倒是死不足惜,不会在信长的考虑之中,但信康是家康长子,如何处置他成了信长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杀了?万一家康暴怒,信长又要面对东方的敌人。不杀?信康会原谅有弑母之仇的信长吗?还有对事事听命于信长的家康,难道信康不会心生异心吗? 实在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他们也谈话有一个时辰了,不知道最后会做何决定呢,老实说我觉得可能德姬自身也有些问题吧,但是我在德姬她面前不好说,怕影响她的心情。” “您真是一位善良的人,和主君完全……” “什么?” “不,没什么,我想这件事多半是空穴来风吧!还请您保重身体,接下来我便要前往楼上等待主君召见。”说完明智光秀起身迅速的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浓姬低眉喃喃道:“十兵卫,最近还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透心思了……” 浓姬的心里感到一阵不安,但很快,安土城的清风便暂时吹走了她的心事。 话分两头,此时的信长正在四楼会议室接待德川家的使者。以酒井忠次为代表,德川家的家臣们挨个把信康数落了个遍,说信康脾气不好,爱打人爱骂人,反正就是个粗犷武将之性格。 这帮家臣们一次性将自己的不满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们由于急于撇清自己和造反事件的关系,于是添油加醋的说了很多信康的坏话,将信康描绘成了一位粗鲁的人,那意思就是说你信长女儿嫁的多亏,当初真应该嫁给我之类的。 德川家的家臣们就是这样,只要主君不在,他们就畅所欲言,主君一到,他们的忠心便天地可鉴,现在德川家康不在,这帮人尤其是以酒井忠次为代表,都开始变成了小说家,讲起了故事汇。 而听着他们说着对信康看法后的信长,此时却沉默不语,他没有轻易的下决定,而是观察着这帮德川家的家老们。 这帮人中究竟有几个是真正厌恶信康的呢? 信长必须仔细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这帮德川家家臣就像是组了个观光团来,从中也可以看出家康对这件事的重视。 “不过我家主君也说了,少主与此事关系较小,希望能从轻发落。”说到最后,感觉信长好像听的差不多了之后,酒井忠次这样说道。 酒井忠次是带着家康的任务来的,他当然不会恍惚到忘记了自己的真正使命,在来之前家康就拉着他的手用心嘱托道:“此次前去安土务必让右府大人放心,保全小儿之姓命。” 骂了一个时辰了,平时不敢说的话也说完了,就坡下驴,收工回家,这是酒井忠次的想法。 “原来如此,但若是与武田家勾结,便没有了让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让信康切腹吧!”信长波澜不惊的说道。 听到这话,德川家的家臣们都懵逼了,老哥?我们说的气话你也信? 这帮家臣来的路上还认为:信长不可能对信康下什么严厉的处分,毕竟信康是家康的接班人,正是考虑到了这点他们才如此口嗨,结果没成想信长直接让信康切腹,要是带着这消息回去,家康怕不是要把他们给打成三级残废。 “此事目前还未调查清楚……”酒井忠次连忙改换说辞。 “哦?那你们就查去吧,但是我的意思是不会更改的,让信康切腹。”信长宛如冥顽不灵的老者,听不进去一句话。 看到信长这样的态度,德川家的家臣们面面相觑,事态完全朝着他们未曾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但现在也不可能收回说出去的话,更不可能在安土城和信长僵持。 “告辞。”德川家的使者们见到信长根本不给谈判空间,便神情凝重的起身行礼。 这下算是玩砸了…… 一走出房门,酒井忠次就感觉自己欲哭无泪,信长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他刚想仰天长叹,却一眼发现了正在门口等候召见的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一直守在门口,当听到里面鸦雀无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进去了。 “日向守大人……” “酒井先生!近来可好?” “不好呀!没想到右府大人竟如此与众不同,他居然让少主切腹,日向守大人您必须相信我,少主他是无辜的呀!” 说到这里,酒井忠次一下子绷不住了,开始掩面而泣。 “什么?有这种事!信康不是德川家的接班人吗?” 明智光秀十分惊讶,信长怎么会如此狠心让家康的亲生儿子切腹呀! “是呀!信康少主十分勇武,与人为善,喜欢和人锻炼身体,颇有大将之风。”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又开始思考了,他想的是信长为何会让信康切腹,难道仅仅是因为信康和武田家勾结? 如此,也未免反应过大了。 看到明智光秀陷入思考,酒井忠次也不再僵持,他明白给明智光秀说这些是没用的,但他刚走了几步,明智光秀就马上追上了他并且说: “我们还是一块出去吧……今天主君似乎心情不好。” 明智光秀本能的想躲避危险,因此他才想和德川家的家臣一起开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走多远,信长洪亮的声音就从会议室传出: “是秃子吗?!秃子在外面吗?赶紧进来!” 一听到这话,明智光秀又灰溜溜的进去了,只留下一众德川家臣瞠目结舌。 “听见了吗?右府大人居然叫日向守大人“秃子”呢!” “真是无礼呀!我们三河人也不过私下才会如此吧!” “天呐!要是我我可受不了。” 这帮家臣们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到了明智光秀的耳朵里,明智光秀没有理会,而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会议室,面对可能盛怒的信长。 现在的信长,刚被荒木村重背叛,又收到德川家内部与武田家勾结,他的怒气可想而知有多大。 然而这次面对明智光秀,信长并没有发火,而是耐心的给他布置“家庭作业”,让他一定要完成任务。 不一会儿,明智光秀就走出了房门,他又一次没搞懂信长的心思。明明才下发了让信康切腹的命令,理应暴躁,结果面对他又没有发火,真是让人头大。 而此时会议室的信长,在所有人走之后,终于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分两头,这边德川家的家臣一回到滨松城,他们就被家康骂的狗血淋头。 明明让你们去给我儿子减轻责罚,现在倒好,直接得了个切腹的处分,家康认为如果自己亲自去请罪效果说不定还会好一点。 “如何会落到让信康切腹的结果?”家康在滨松城里自言自语了好几百次,最后还把自己关在一间小黑屋,三天三夜不吃饭,就想这件事。 家康是很委屈的,作为三河远江之主的他,对于信长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几乎所有家臣们都认为家康就是信长的跟屁虫,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但碍于三河武士的忠心,他们明面上不敢说,但私底下经常这样议论。 “主君畏惧于信长的威势,这次一定会让少主切腹。” 在这件事上,德川家臣们也是这样认为。 果不其然,天正七年(1579)十月,家康最终下令让信康切腹,而筑山夫人则早早领了便当。 当时行刑的介错人是著名的服部半藏,而当时砍掉信康头颅的刀正是名为“村正”的刀。 顺便拓展一下:村正此前不仅杀害了家康的父亲,又杀害了家康的祖父,现在又用于处死家康的儿子,因此家康非常厌恶“村正”。在两百年后的倒幕运动中,倒幕派里的不少人都把自己的配刀命名为“村正”,以表示杀光德川家的意思,所以它也被称为妖刀村正。 当时砍掉信康头颅的正是这种刀,而据说信康根本没有反抗,很老实的接受了处刑。 “原想让信康继承家业,没想到现在亲手送他上路,实在是万分屈辱。”据说在信康自裁后,家康泪流满面的说了这句话。 至于信康有没有勾结武田家,大家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总而言之,信康死了,清洲联盟并没有瓦解,而信长依旧当他的近畿之主,这一年已经是天正七年(1579),目空一切的信长不仅在越前取得胜利,同时毛利家也被压缩至西播磨,天下布武,已经可以计日以待。 第88章 织田信长之卷 (送妈!背叛的导火索) 天正七年(1579)三月,信长下令明智光秀继续攻打丹波的波多野秀治,波多野家原来投降了信长,现在又叛变了。 在这两年,叛变的人好像如雨后春笋般长了出来,信长也有点疲于应付。要是他放手让自己的家臣们去做也不是很累,不过事无巨细信长都要亲自过问,即使是下令让家臣攻打,他也要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往往家臣们都能按照他的想法办事。 “一定要波多野秀治彻底降服。” 在明智光秀离开安土城的时候,信长便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明智光秀一听,好说,自己之前在纪伊就大放异彩,现在也攻下了丹波的龟山城,要平定波多野秀治的叛乱并非难事。 但到了丹波八上城后,明智光秀突然抽风,他决定不用武力解决,他的外交是做的很出色的,因此这次他同样发挥了自己在谈判桌上的能力,本着能省钱就省钱的原则,给信长长脸的想法,明智光秀开始劝降波多野秀治。 投降,有美酒有佳酿。不投降,明年到你坟上烧香。 明智光秀软硬兼施,波多野秀治立马动摇,他本来造反就属于冲动犯罪,和荒木村重有一样的动力,却没有具备荒木村重的毅力。 但他也不是傻子,他对明智光秀说:你光嘴上说不行,要想让我投降,你得说清楚我能不能保全自己的领土,我自己会不会领便当之类的。 明智光秀马上回复:一定保证阁下的安全,一定保证阁下的领地,只要投降,日子就长。 波多野秀治已经背叛信长几次了,因此他不太相信明智光秀给他的保证,但是他自己又想投降,于是他提出了条件:送人质给我,表达一下你的诚意。 明智光秀一听,这好办,于是把自己妈给送出去了(真“送妈”)。 据说波多野秀治当时就特别感动,他想明智光秀实在是太有诚意了,光秀是个大孝子大家都知道,而现在他把自己的母亲当做人质,可见心之诚,波多野秀治当即决定:投降,亲自去安土城向信长请罪。 所谓请罪,也就是装个样子,该领的土地一米都不会少,这是波多野秀治的打算。 而明智光秀是真高兴的不行,没想到这次轻而易举就平定了丹波之乱,他相信这是很符合信长不花钱的原则的,一定会受到信长的表扬,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点金子什么的。 至于自己的母亲嘛,事后接回来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他马上就和波多野秀治策马奔腾到了安土城中。 “听说右府大人薄情寡义,事到如今他还能原谅我吗?” 在来的路上,甚至是到了安土城的门口,波多野秀治都十分担忧。但明智光秀拍着胸脯表示信长不是那种人,孰轻孰重他还是拎的清的。 我也不知道,明智光秀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了解信长的,非要说的话可能他对信长的看法还停留在永禄十一年。 看到明智光秀如此自信,又想到光秀的亲生母亲在自己手里,波多野秀治放松了警惕,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安土城。 据说那天信长正在搞活动,得知明智光秀他们来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把他们从中午晾到下午,才慢条斯理的在四楼会议室召见。 一看到波多野秀治,信长的心头就扑腾一下冒出一股无名火。而明智光秀却毫无发觉的夸耀着自己的功绩: “此次波多野家是诚心降服,并且家督亲自前来请罪,主君可以安心了。” 一旁跪着的波多野秀治也连忙道歉,什么不该学坏,现在已经彻底清醒之类的。同时他也平伏在地面上说“请您治我的罪”。(饶我的命) 但信长只是冷冷的说“知道了”,然后就开始聊东聊西,什么京都的美女,三河的炒面,越后的布匹,近江的牛肉之类的,反正就是不聊正事。 信长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这让明智光秀有些失望。明明自己成功平定了丹波之乱,还不费一兵一卒,连家督都亲自来安土城请罪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既不花钱,又办了事,还想咋滴? 这种会谈充满了尴尬的气氛,最后明智光秀和波多野秀治自知没趣,行了个礼便回去了,他们以为信长今天又没吃药。 而实际上,当信长一看到波多野秀治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荒木村重。同样是明智光秀打了包票,结果荒木家却忽略他的劝降申请,让信长颜面尽失。因此信长一看到明智光秀又整这些骚操作气的不行,而明智光秀自己倒是颇为得意,以为衬信长之心。 很快信长就下令:处死波多野秀治及其随从,八上城的攻势继续。 消息一出,明智光秀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对于他来说天一下就塌了,自己明明发誓要保证波多野家的安全,怎么信长如此不识大体?于是明智光秀急忙跑到信长跟前,哭天抢地的陈明利害。 明智光秀说:波多野家已经投降,杀掉家督没必要。 信长回:杀掉家督,完全占领丹波,一劳永逸,有必要。 明智光秀又说:我已经答应了波多野秀治,要保证他们一族的安全,如果真把他们杀了,自己以后该如何给别人承诺,如何给您处理皇室关系? 信长回:那是你的事,我反正没有答应,至于如何处理皇室关系,一个波多野家不至于让织田家就没有威信了,别扯张虎皮做大衣。 明智光秀最后说:问题是我妈作为人质还在八上城,要是您把波多野秀治杀了,我妈咋办? 信长回:又不是我让你妈当人质的,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处理,顺便一提你要是缺少母爱,可以把我妈当成你妈。 信长完全不顾明智光秀的感受,楞是没有听取明智光秀的苦苦哀求,最后还是把波多野秀治一行全部枭首。 如此,波多野家是彻底没搞头了,但同时,明智光秀的母亲也没活头了。知道自己的主君已经死了,八上城的士兵们都以为他们上了光秀的当,于是残忍的将明智光秀的母亲杀害。 之后明智光秀成功攻占了八上城,并且领丹波土地,正式成为和猴子、柴田胜家齐名的有力大名,事情似乎到此结束了。 一般认为,信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明智光秀明明都把自己母亲送出去了,信长还不顾他的牺牲,一意孤行处死波多野秀治,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明智光秀最后谋反的导火索。 堂堂的惟任日向守,丹波之主,居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不管你名声再怎么显赫,别人聊到你的时候都会吐上一口吐沫:“呸!真不要脸。” 而恰恰,明智光秀是个要脸的人,经常做外交工作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他脸上那张脸,这不仅是许诺别人的必要,同时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处事所需。 由此我们会得出结论:明智光秀真是惨,替信长平定丹波,却让自己的母亲白白牺牲,最后叛变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么? 让我们好好捋一捋,信长在三月份给光秀下发的是什么任务?是彻底平定波多野家。如果用劝降这种招数就能搞定,谁会大张旗鼓的让你出兵到丹波?信长一开始想的就是让明智光秀统领丹波一国,拱卫安土。既然要统领丹波,怎么可能让波多野家还在眼皮子底下蹦跶,他们家那都快赶上松永久秀了。 因此信长的真实意图就是让明智光秀攻占八上城,不需要用什么劝降的手段,也不需要留什么保全姓命的温情,全部杀掉,以绝后患。他怎么会想到明智光秀神来之笔,把自己的母亲给送出去当人质了,他不仅对明智光秀这行为不感到丝毫感动,反而对光秀不能正确理会自己的意图而生气,因此他才会决定杀掉波多野秀治。可以想象要是波多野秀治最后败逃到别国,信长可能通缉令都不会发,正是明智光秀把他带到安土,信长才会有把他宰了的冲动。 所以,一开始信长就没下发“送妈”的命令,完全是明智光秀自以为是的窒息操作,如果我们这样看,信长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明智光秀自己没有领会领导的意图。 老实说我这写的虽然是织田信长,但是本人绝对没有偏袒信长的意思,他残忍弑杀,这些在比叡山、长岛我都写过。但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不要太上帝视角,这一年信长都四十六岁了,统一天下的步伐必须加快,如果现在还在近畿浪费时间,那“天下布武”要布到何时呢? 可以想见,在当年的安土城上住着的是一位即将步入人生晚年的大名,是一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大名,是一位以平定天下为毕生追求的大名,是一位希望亲手结束两百年乱世的大名,不用残酷的手段,靠着佛法的教义,行吗? 为了平定乱世,他已经残酷的牺牲了不少自己的亲人,因此就算是光秀的母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他平定乱世的一颗棋子而已。 所以这件事就很清楚了:这两人看待母亲的观念是不同的,在信长这里没有什么人伦常理,在明智光秀那里看的比生命还重,两人对于不同问题的看待方式,最终导致这件事的发生。 另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件事的真实性。有人说当初光秀送的并不是自己的亲妈,而是个假的,还有人说是明智光秀的一个亲戚,总而言之部分人好像很关心这个明智母亲的身份。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对于明智光秀,当然是有必要的,但是对于全国的大名、僧侣、商人、市民农民来说,已经没有必要了。无论是真是假,你是不是没有保证波多野秀治的安全?你是不是送出了人质还没有保证人质的安全?人质的真假身份问题,实在是一个很次要的东西。大家瞧不起你,从来只需要一个理由,并且无所谓真假与否,更何况这种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的事。 天正七年明智光秀“送妈”的这套操作,是他揣测信长意图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同时也肯定是后面他背叛信长的导火索,我现在依旧相信,当年他送的是亲生母亲,并且在无数个夜晚,明智光秀都想着自己的母亲而黯然神伤。 而信长,他从小就几乎没有得到过母爱,永远不会理解母亲的重要性,他更不会想到明智光秀已经对他产生恨意。 此时距离两人的决裂,还有最后三年。 第89章 织田信长之卷 (钟落!石山本愿寺降服) 明智光秀送走了自己的母亲,而信长也需要抓紧时间送荒木村重上路。 天正七年(1579)九月,这时候的有冈城在织田军凌厉的攻势下逐渐不敌,荒木村重看样子是坚持不到过年了。 因此,为了提前取到荒木村重的项上人头,信长不仅让泷川一益冲杀有冈城,甚至把南近江的蒲生氏乡也叫过来,让他两一起收拾荒木村重。 信长这一次是卯足了劲,然而事情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九月份,荒木村重突然从蒲生氏乡的阵地上逃脱,带着他的几名家臣逃到他儿子驻守的尼崎城。 请注意,荒木村重带着几个人逃出有冈城的时候,他的妻子、叔叔、侄子以及一众将士全然不知,也就是说他是属于偷跑的。 这种行为非常可耻,由于荒木村重这个总大将都弃守有冈城了,有冈城里剩下的守军们顿时战意全无。很快,有冈城就陷落了。 有冈城是荒木一族的大本营,与荒木家有关系的人自然很多,平定了有冈城的大将泷川一益没有敢轻易处置这些人,虽然他知道信长肯定是要杀掉他们,但是他也不敢擅自下令。 这也许正是泷川一益高明的地方,明明他可以做决定,他也要让信长来。 很快,信长就知道荒木村重弃城逃跑了,如果说以前信长是憎恨荒木村重的话,现在就是鄙视了。一个大将做出这样的行为,等于在这乱世已没了名份,信长马上下令将俘虏的上百名荒木家男女老少押送到尼崎城附近的七本松,在这里,他将当着荒木村重的面处刑。 首先是钉刑,就是把人钉在木桩上,这种刑法无疑是酷刑,因为钉住的人一开始并不会死,而要面对刀剑的轮番蹂躏,甚至是飞鸟的琢食。 然后是火刑,之前就说了信长自从小时候放火烧过清洲城之后,他对用火的感觉就非常之好,他相信火焰是能净化一切的,在处置荒木家的时候他也用了这种方法:他将荒木家的人关在一间大房子里,然后架起木材开始点火燃烧,如果你想逃跑一出门就会有火箭招待你,在这种酷刑下,荒木家的悲鸣声传遍四野,就连尼崎城里的荒木村重都听得到。 自己的家人就在眼前惨死,但荒木村重依旧无动于衷,当他从有冈城逃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信长用这招来刺激荒木村重,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效果,荒木村重既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火冒三丈出城决战,而是采用了和信长一样的“拖”字诀,他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看到毛利家的援军。 真不忍心看下去,我都想穿越回去告诉他别等了。 荒木村重又在尼崎城当厕所里的石头,这让信长整天骂骂咧咧,他非常想生擒荒木村重,亲口问问他为何背叛,然而一想到荒木村重跑路的能力,信长就知道生擒多半没戏。 如果照着这样下去,荒木村重可能还要坚持个一两年。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个人打烂了荒木村重的如意算盘。 此人便是石山本愿寺宗主显如上人。 “撑不下去了,真撑不下去了。”—显如上人 自从毛利家在海上败给九鬼嘉隆的铁船后,石山本愿寺的海上生命线就断了。之后每天吃的都是那三十五万石领土和庙宇储存的粮食,坐吃山空的结果是吃着吃着,到这一年的十二月份,显如上人突然发现粮食快吃完了。 粮食吃完了,打仗也没力气,再想到信长对待荒木家使的种种酷刑,什么“退者无间地狱”都不是事了。十二月份,显如上人降低身段,主动向信长提出和谈的请求。 消息一出,整个霓虹炸了锅。 要知道显如上人之前把信长称为“佛敌”,什么是佛敌?那就是和僧侣势不两立的存在。如今显如上人居然要和信长和谈,人们不由得叹气道: “最终是强权战胜了佛法吗……” 整个霓虹数十万的一向宗门徒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信仰了,他们此前不惜性命同织田家作战,为的就是显如上人中口口声称的“大义”,而为了显如上人这套说辞死去的大名更是数不胜数,现在显如上人嘴巴一张要和谈,真是把一向宗流的血当流的汗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其实没必要怪显如上人,毕竟人是要恰饭的。佛法固然重要,但若是没了姓命,便失去了弘扬佛法的基础,显如上人这招以退为进,恰恰是为了弘扬一向宗的教义。 事到如今,看不清形势的人才是可怜人。显如上人认为:目前的信长在谦信死后已然成为战国数一数二的有力大名,再和他耗下去的结果只能是石山本愿寺彻底灭亡。石山本愿寺以一己之力和信长倾六国之力对抗了将近十年,已经是不错了。 在这十年里,显如上人送走了朝仓义景、浅井长政、浅井久政、长岛、武田信玄、上杉谦信,而他还依然坚挺,难道我们能说他不行吗?其实我觉得显如上人已经做好了他能做的事情,最后投降也不可耻。 凭什么要求僧侣就要傲骨一身?就凭僧侣读了佛经觉悟高?会这么想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显如上人也是人,撑不下去就不撑了,就这么简单。 天正八年(1580)三月,信长同意了显如上人的求和申请,并提出条件:显如上人应该撤出石山本愿寺,显如上人应该将宗主之位传给儿子教如上人,石山本愿寺不得再和织田家敌对。 这三个条件,显如上人都答应了,他很快把位置传给了儿子教如,然后自己坐船前往纪伊养老去了。 到了显如上人离开摄津的时候,信长才终于敢相信:石山本愿寺已经降服。 宛如梦境,真是宛如梦境。谁也不会想到,一向宗和织田家的对立只持续了十年,在当时大部分人看来,这场战斗都是不死不休的。这十年间双方死去的士兵数以万计,所耗费军备粮草更是难以估测,而在天正八年,这一切都划上了句号。 最终,不是强权战胜了佛法,而是一个有钱的人败给了一个更有钱的人。 石山本愿寺投降之后,摄津除了荒木村重还在抵抗信长,其他地方全部划归织田家势力。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尴尬了。 本来荒木村重就是为了攻打反对信长的石山本愿寺而来到摄津的,现在原来反对信长的人走了,他倒是接过石山本愿寺的“大义”之旗,开始反对信长。 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跟着你造反的,不是二傻子就是一根筋。毛利家会为了你一个孤立无援的尼崎城派遣援军么?更何况你比石山本愿寺可差远了,不提你原来就是信长的家臣,所谓的宗教号召力也是零,尼崎城失守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正八年(1580)三月,在显如上人溜号之后,荒木村重也及时从摄津溜号,他从濑户内海坐船去了毛利家,说不定在那里他还能和将军足利义昭来次久违的重逢。 知道荒木村重撇下尼崎城又跑了,信长真是哭笑不得,原来自己骁勇的大将成了抱头鼠窜的老鼠,两年间连续撇下有冈城、尼崎城,要是毛利辉元哪天不行了,估计这老哥还要往岛津家跑,最终甚至从朝鲜半岛登陆朝鲜。 而这时候信长也决定,暂时不追了,先平定摄津再说。 荒木村重走后,摄津基本是望风而降,八月,随着最后一个据点被织田家占领,摄津重回织田家势力范围。 整个平定荒木家谋反,用时两年,中途顺便还把石山本愿寺降服。 信长已然不可一世,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效仿神武天皇,开始远征之路。东取小田原,西至但马山,南攻长宗我,北坐出云岩。自从细川家在应仁之乱发迹后,织田家也到了如此光辉的顶点:朝廷看信长的脸色,将军畏惧信长的兵势,全国大名不敢怠慢信长的使者,士农工商都议论着信长会在哪一年取得天下。 即便这一年石山本愿寺的教如上人步他爹的后尘,宣布与信长对立。但在四个月的战争后,教如上人也马上宣布投降,他照他爹可是差远了。 而信长这次干脆一把火烧光了石山本愿寺,算是彻彻底底将石山本愿寺抹除。 石山本愿寺最后再蹦跶了一次,就像是石子投潭泛起的最后一圈波纹。伴随着“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旗帜的纷纷坠地,一向宗信徒们的雄心也随之彻底破碎。 至此,四十七岁的信长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终于完全平定了近畿,接下来的天正九年(1581),他又会做何部署呢? 第90章 织田信长之卷 (阅兵!世间之壮景) 在石山本愿寺降服之后,信长便马上放逐了佐久间信盛,这位继原田直政后的第二位石山本愿寺方面军总司令,最终被信长驱逐到孤岛上郁郁而终。 之后信长又驱逐了林佐渡,这位笔头家老也没能逃过信长的魔爪。 信长的这两个决定,颇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意味,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比如说明智光秀和柴田胜家都得到了很大的赏赐,而他们两人和佐久间信盛与林佐渡的情况类似。 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看人。 信长放逐这些人,当然是不喜欢他们,倒不是说这些人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问题,信长看不惯某人,随便找个由头给你整下去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种大事,还是得有个书面上的理由,现在都是内大臣了,做事自然不能张口就来。 很快,有关放逐理由的书信(折槛书)就送到两人手里了。 放逐佐久间信盛的理由是消极进攻石山本愿寺。这玩意实际上是不太好讲的,毕竟战场上消极和积极不太好区分,大概在信长这里只要没赢就是消极。放逐林佐渡的理由则是因为之前谋反过,最近表现也不好,这个理由充分表明:信长还是很记仇的。 总而言之,这两位在天正八年就被驱逐了,并没有赶上天正九年信长在京都举报的阅兵式,着实可惜。 而这次的阅兵式,才是重头戏。 记得我年轻那会,一共军训了四次:高中一次,补习一次,大学一次,参加工作一次。每次军训最后都有个阅兵的活动,领导在上面说辛苦了,我们就在下面回不辛苦。 当时我就很羡慕站在台上的人,因为我们走的姿势越标准,感觉他们脸上越有光彩。不过我后来又一想,这种事也没什么长脸的,无非就是小型活动。 而天正九年信长举报的阅兵式,那才叫大型活动,办了不仅长脸,甚至祖坟都会冒青烟。要是人的一生能参加那样一次阅兵式,可以说终身都不会忘记。 天正九年(1581)二月,信长计划在京都举行盛大的阅兵式,邀请全国大名和皇室参加,甚至还有外国人,整个围观群众预计超过十三万人。 信长为啥突然想阅兵呢? 庆祝石山本愿寺降服?感觉没必要这么大排场。向全国其他大名展示一下他的威势?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为了搞搞即将到来的太平盛世氛围,好像又太早了点。 但如果把上面三个理由综合到一起,也就不奇怪了。阅兵(马术比赛)的作用在乱世中是巨大的,而信长刚好也有钱办,花了就花了。 当然了,这么多人来,信长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很多:包括清理京都的街道,整理用具菜品,接待各方来宾等等。而在信长的授意下,这些准备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到了举办活动的二月二十八日,京都人头攒动,万人空巷,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跑到京都东马场观看。 当天织田军身着火红色的盔甲,整齐划一的行走在会场上。他们早已将步法烂熟于心,每个人的目光都如钻石一般坚定,每个人的声音有如洪钟一般浑厚,每个人的脸庞有如血战归来一般沧桑。 而马术比赛围观的群众就更多了,来自全国各地著名不著名的将领都尽展风采,围观的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风吹马儿线,群僚呼且叹!此非乱世景,而似盛长安。” 一时京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要说这次活动最亮眼的,还得数当时的一位黑人老哥,此人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皮肤黝黑,在当时的霓虹可以说是极为稀奇。这位黑人是有人献给信长的,信长非常喜欢他,命名他为“黑坊主”,把他当成自己的贴身侍卫。之后在本能寺之变中被明智光秀抓获,又给释放了。 “外国人参与到国内争斗中,实在是件悲伤的事。”据说明智光秀十分忧伤的这样叹道。 不过此时,黑坊主是京都中最亮的星,他的周围聚集了大量的人。 “看呐!那个人好黑呀!” “哦!信长公还有南蛮的部下吗?!他可真是厉害呀!” “想到信长公所做出的功绩,南蛮人会降服也是很正常的嘛!” 围观群众中的许多人并没有地理的概念,对于除明国、朝鲜以外的人几乎都称为南蛮人,他们还以为信长已经收服了南蛮人的代表呢! 在这帮围观群众中,也有些年逾古稀的老者,他们好像又看到了京都昔日的辉煌,他们步履蹒跚流着泪的叹道:“京洛有此盛景,皆是信长之功。”这帮老人都想亲自跑到信长居住的本能寺向他表示感谢了。 是的,你没看错,信长并没有参加活动,此时的他正在本能寺喝茶,自从他重修了皇室宫殿,他在京都就住在本能寺里。 “该我上了!” 信长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定出去策马奔腾一下。 本来一开始他就想出去的,但是为了不引起骚动,信长没有第一时间就跑出去嗨,而是等了一会儿才通知部分侧近,只有三四人陪着他走出了本能寺。 “不能泄露我的身份!” 在信长穿上火红色的盔甲,手执马鞭的时候,他吩咐跟随他的兰丸这样说道。 “是!”兰丸也很快答道。 随后信长就出去策马奔腾了,他飞速的来到东马场,挽弓搭箭,瞄准着场上的靶子。 咻!一下正中红心。 信长开心的笑了,他继续在场上来回奔跑,连续射靶。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射中红心的举动,不少皇室成员颇为惊叹: “那位身着火红色盔甲,样貌如女子般的士兵,实在是有大将之风!” 而信长秀完自己的马术之后,就连忙消失在人海里,同京都人民一起大笑,一起喝彩,一起起舞,一起歌唱。 “人生五十年……” “如梦亦如幻!” “死生皆昭彰……” “壮士复何憾!” 信长一唱一和,周围的侍卫们也迎合着他唱起了敦盛,这时候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叫道: “那是信长公吗?!” “哇!好像真是信长公,我有见过他呀!” “天呐,内大臣在我们这帮庶民之中吗?!” 此时人群逐渐围到信长跟前,信长爽朗的大笑一声,然后迅速骑上他的宝马回到了本能寺。 足够了,信长已经很满意了,这场阅兵式真是盛世之举!他暗下决心,平定天下之后每年都要搞一次,不是在安土,就是在大坂。(安土城是他目前的居所,但信长想之后到大坂去) “要是爷爷在的话,他也一定会夸奖我的。”信长在本能寺激动的这样说道。 这样的信长,兰丸他们这些小侍卫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刚想再瞅瞅信长的表情,信长的脸色又一下子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真是一位让人猜不透的大名呀! 兰丸他们不会想到,正是信长的阅兵式使得整个京都又逢盛世之光,所以信长才会如此失态。自从应仁之乱后还未见过有如此盛大的活动,期间占领京都的大名不是没有,但愿意抽时间和金钱来搞活动的大名,可以说寥寥无几。而能搞出这么大的活动,让皇室、全国大名、远近居民都兴趣盎然的,唯有信长一人。 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一日,全国各地的观众陆陆续续离开了京都,他们回家途中谈论的全是这次京都之行的收获。 “我看呐,信长公取得天下的日子不远了!” “是呀是呀!现在天底下还有哪位大名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毛利家降服也是迟早的事情咯!” 这帮人就这样,带着对信长的崇拜回到了全国各地,这一次再也没人说他是佛敌。 这场阅兵式的作用似乎还不仅于此。这一年的三月信忠帮助德川家康成功收复了高天神城,九月信雄平定了第二次天正伊贺之乱,十月,猴子攻占鸟取城,并让吉川经家自尽,因幡一国平定。 整个天正九年,仿佛因为信长阅兵式,织田军所到之处无不势如破竹,这虽然和石山本愿寺投降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天下对信长平定乱世产生了期待。 自从今川义元后,又一个人到了如此声誉的顶点,而且比今川义元更为强大,此人就是织田三郎、吉法师,上总介、右府—信长。 面对皇室支持,将军畏惧的信长,又有多少人有勇气抵挡他的进攻呢? 转眼就到了天正十年(1582)。顺风顺水的天正九年走的太快,信长还没来得及亲征,他的家臣们就帮他搞定一切了。 信长不会想到,最终他的家臣还会搞定自己,这一年他四十九岁。 第91章 织田信长之卷 (昏招!胜赖之死) 天正十年(1582),信长的部署更加积极主动,除了石山本愿寺已经降服,还有自己年龄的问题。 这一年他都四十九岁了,在当时的霓虹,四十九岁死去的大名并不算英年早逝,比如说谦信就是四十九岁没的,但他的盛名似乎在世间已经流传了二十多年。 而信长自己经常都在唱“人生五十年”,他又怎会不知时间对于他来说多宝贵,想平定天下的他如果不抓紧时间,怕是要把梦想带进棺材里。 现如今,三个最具威胁性的大名中活着的只剩下毛利辉元,因此只要让毛利辉元降服,天下基本上就算织田家的了。 说干就干,信长马上着手西边的攻势,他下令让猴子继续西征,而他不日就会亲自到中国前线去。 就让信长先去布置吧,我们这章主要讲的,是他的另一个对手。 自从谦信死后,信长过的是顺风顺水,而他的对手来说,就过的水深火热了。 首先是石山本愿寺,不多谈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其次是毛利辉元,不仅海上败了,宇喜多直家还背叛了他,我觉得毛利辉元肯定是咒过宇喜多直家的,不然他怎么会第二年就去世。 然后是上杉家,谦信死后上杉家爆发的内乱-御馆之乱,是战国史上最大的家族内乱,不用多说,上杉家的势力也被削弱,信长的北陆军队连续攻下越中的城池,在谦信坟前盖房子。 最后,就是本章的主人公武田胜赖了。自从长筱设乐原之战后,他过的很惨,是真的很惨。 你可能会问,武田家在长筱设乐原之战后基本没出现在之后的活动中,他有什么惨的。 别急,我这正要说呢。 天正三年(1575),胜赖从长筱设乐原之战回到甲斐后决定痛改前非,认真反省,持续时间(一个月),很快他又开始骄傲自满,随心所欲的做事。 我想当年胜赖的耳边一定都是什么“胜败兵家常事”的说辞。一个月过后,胜赖故技重施:征收高赋税,强行招募兵士。 胜赖一直都很有想法,他觉得长筱设乐原之战只是个意外,父亲也有翻车的时候,虽然人死的是多了点,但好在武田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休养生息几年,就能再去和信长家康争夺天下。 也正是由于胜赖还有想法,所以当信长想和他“往日宿怨赴流水”的时候,胜赖断然拒绝,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反信长同盟。 上万人死去的长筱设乐原之战,让武田家元气大损的一场战役,要想像看待流水一般匆匆揭过,说的轻巧,胜赖对织田德川联盟的仇恨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 即便是后来谦信死去,包围网土崩瓦解,胜赖依旧是反对信长呼声最高的那一个。 正是由于胜赖的这种态度,信长也放弃了让胜赖降服的想法,而胜赖也不畏惧信长,虽然上杉谦信死了,但自己和北条家有同盟关系,还是比较安全的。 就在这时,胜赖卷入了一场他不该卷入的争斗中。 那就是御馆之乱。 御馆之乱就是谦信的两个儿子上杉景胜和上杉景虎为了家督之位争过来争过去的内部斗争,按理说和胜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他会卷进去呢? 因为,他娶了北条氏政的妹妹。 如果你还没听懂的话,我再给你捋一捋这个关系,不是很复杂,但是从来没了解过的还是需要拿纸笔记一下的。 同学们注意力集中哈:首先胜赖的妻子是北条氏政的妹妹,而上杉景虎是北条氏政的弟弟,等于说上杉景虎是胜赖的大舅子。 那么你的大舅子现在正为了家督之位急需援助,你这个侄子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正是由于这层关系,北条氏政请武田胜赖出兵越后,帮助他的弟弟取得家督之位,而武田胜赖很快就答应了。 胜赖想的是:如果景虎成为家督,一定会让上杉和武田还有北条三家修好,再现今川义元当年“甲骏相”同盟的风采,与织田德川联盟抗衡,因此他答应出兵主要是冲着自己的战略部署去的。 至于所谓的大舅子,实在不是胜赖考虑的问题,他的北条家妻子都是续的,因此亲戚方面的问题,胜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天正六年(1578),胜赖出兵越后,为自己的大舅子壮壮声势,北条氏政也对武田家的援军给与了相当大的期望,指望他们一举定乾坤,扶景虎上位。 当时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然而这时候出了意外。 原来,德川家康趁胜赖不在,悄悄入侵他的属地骏河,这只乌龟可真是会挑时候。 本来此时家康进攻骏河也不是很着急,完全可以平定上杉之后再回去慢慢收拾家康,可是胜赖不打一声招呼,马上率兵撤回国内,收拾给他找事做的家康。 在他眼里看来,大舅子哪有自己家的城池重要。 他这一走,上杉家的事态瞬间恶化,失去了武田军支持的上杉景虎最终兵败自杀。 对于胜赖来说,无非就是大舅子死了。而对于北条氏政来说,那死的是他的亲弟弟。 “武田家突然撤兵,只为骏河城池之得失,视吾弟之性命如同草芥。”北条氏政知道弟弟之死是因为胜赖突然退兵之后,十分生气的说道。 胜赖干的这事儿,的确不地道。这就相当于万里长征别人只差一步完成目标,恳求你推一把,结果你倒好,一上去给别人腿打断,然后自己一溜烟跑了,你说你不让人恨谁让人恨。 于是乎,北条氏政觉得这位武田家的新家督水平实在太次,因此断绝了和武田家的关系,转而与德川家结盟。 而上杉景胜取得家督之位后,也想起来当年跑过来援助景虎的武田家,因此他也同武田家断绝了关系,以前是关系差,现在是关系都没了。 为了骏河,胜赖将自己置身于四家包围之中,所谓的“甲骏相”三国同盟再现已是镜花水月。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属于外部矛盾,甲州兵强马壮(相对),四面环山,只要拒守本国,与信长争夺天下不行,至少可以自保。 没有外部矛盾的话,那就要创造内部矛盾。—武田胜赖 胜赖实在是太有想法了,之前他的高赋税就引的各地城主纷纷不满,很多城主已经想背弃他了,这时候他做的又一个决定直接把武田家推上覆灭之路。 而一般史学界认为他的这个决定导致了武田家的灭亡。 那就是对高天神城见死不救。 天正八年(1580),武田军和德川北条联军开战,战火在骏河远江呈燎原之势,而远江的高天神城被德川军围攻,渐有失守之虞。 高天神城之前就出场过,这是一座控制远江的关键城池,之前属于家康,后来小笠原长忠投降武田家,这座城池又属于胜赖了。 谁都知道这座城池很重要。 据说,高天神城第一时间就向胜赖发出了请求援军的书信,但是胜赖陷于和北条军的作战,最终没有派遣援军,导致高天神城的守军全部惨死。而武田家的家臣们由此对胜赖彻底失望,转而投向德川家。 以前读这段历史的时候,我也认为胜赖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后来我发现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战况至此,让胜赖殿下冒险出城,不如放弃本城。”《甲阳军鉴》 这据说是高天神城的守军发给胜赖的,如果信上是这样说的话,那是高天神城主动放弃救援的,也就怪不到胜赖头上。 但这是在《甲阳军鉴》里面记述的,如果只有这个材料,还不足以让胜赖扔下这口黑锅。 而在天正九年一月二十五日信长写给家康处家臣水野忠重的书信中,我们才看到了高天神城失守的真相: “城中状况似已愈加困窘,以矢文传欲归顺之愿望……今若受降,家康得以平定远江,情势颇佳,然若家康未受投诚,而攻其城池,使胜赖坐弃其城之名广传,则武田家余城,皆令出不从。吾一两年内,欲出兵武田家所领,为此亦必力劝家康不受此城。” 我来翻译翻译这是什么意思:信长说高天神城现在已经坚持不住了,已经向家康提出投降了,但是如果家康接受高天神城的投降,也不过就是收服远江而已。但如果家康不接受高天神城的投降,则会让胜赖不顾家臣之名声传遍天下,这样他手底下的家臣们就会生出二心,而我信长一两年出兵进攻武田家,就能彻底灭了他们。 这个说法是记述在信长的书信中的,现在还有实物保存在博物馆里,你要是问我信书信还是信文学著作,那我肯定信书信。 这告诉我们胜赖尽管要为高天神城的失守担起责任,但这也是信长下的套,可能胜赖还在想高天神城守不住投降就是了,他哪里知道家康听了信长话,根本不让投降。 天正九年(1581)三月二十二日,高天神城失守,城里守军全灭。 “武田胜赖惧于信长殿之威武,未派援军,而失天下之名誉。”《武田四郎御武篇》 经过这件事,不管胜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的家臣们也都开始众叛亲离,到了天正十年,武田家外部受困,内部互相不信任,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天正十年(1582)正月,信浓将领木曾义昌投降信长,他投降了之后信长知道灭掉武田家的时机已到,他马上让泷川一益率领大军攻打甲斐,从信浓到甲斐一路势如破竹,武田家基本没有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就纷纷倒戈。 武田信玄要是看到武田家今天这幅模样,怕是要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面临织田军的大举入侵,胜赖组织起两万的大军准备和信长对阵,但三月份武田家重臣穴山梅雪投靠德川家之后,胜赖就发现这队伍已然带不动了。 穴山梅雪,是信玄的女婿,在家臣里也是重量级人物,他一投降,就相当于政治部主任投降敌军,武田军人心浮动。 胜赖已然无法控制败军之势,他做好了觉悟,前往了祖先英灵安眠的天目山,据说当时追随他的人只有四十余人,且大部分为妇孺。 三月十一日,在天目山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胜赖与他那来自北条家的妻子席地而坐,胜赖选择在这里自杀。 自从长筱设乐原之战后,胜赖可以说是昏招迭出,而今天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你是北条氏政的妹妹,我曾想至少把你送到国境处。”《理庆尼记》 据说胜赖当天温柔的这样对着妻子说道。 然而他的妻子却说:“即便用神轿送我,我也绝不回去,我想和胜赖殿下命运相连,直到最后。即便死了也不分离。” 此时的北条家和武田家已经是敌对关系,而他们两夫妇依然如此恩爱,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在当时胜赖的肖像画中,还经常出现他妻子和儿子,这在战国时代的武将画中十分少见,这也可以证明他们一家真的是十分恩爱。 看似一无所有的胜赖,也曾拥有着一切。 最终,胜赖选择和他的妻子一起赴死,用切腹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享年三十七岁。 哎。 胜赖死后,信长大肆杀戮武田家的家臣,只有少数投降派得以幸免,而家康出于对武田家的崇拜,也悄悄藏匿了许多武田家的家臣,最终这帮家臣在江户时代受封于山梨县,这也是山梨县人民至今如此厌恶木曾义昌的原因。 对于他们来说,木曾义昌是可耻的背叛者。 而当时的信长,在平定了武田家之后,与北条家保持友好关系,再也不用担心东边的危险。 信长这一辈子,基本都遇到的是东边的危险,他不会想到,他最终会死于西边的祸事。 也许这正是历史的有趣之处。 第92章 织田信长之卷 (上任!安土的奉行) 武田家灭亡之后,信长重新分配了一下武田家原来的领地。他将甲斐赐给了这次的总大将泷川一益,而把骏河赏赐给了家康。 泷川一益不用多说,自然是感恩戴德,然后继续给信长打工。而家康很快表示,要亲自来安土当面向信长道谢,不仅他自己要来,他还要带上自己的家臣们(五十多人),甚至还要捎上武田家的旧臣穴山梅雪。 这么大一帮人要来安土,信长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他让明智光秀负责家康一行的接待工作。此时的明智光秀已经成为织田家的御食奉行,负责接待重要客人。 这个工作,属于管后勤的,但是后勤最高领导,同时也是个兼职,事情平时可以下放给手下做,只需要签字盖章就行了,比起安土城木材奉行可是要好多了,至少不用天天去工地。 “此次接待家康一行,务必用心操办。” 信长这样吩咐明智光秀,让他一定要“用心操办”,于是明智光秀十分听话的开始亲自到接待会场、落脚寺院、菜市场等地采风。 老实说,明智光秀这次倒的确很用心,大到会场布置,小到窗户贴纸,他都挨个查看,生怕出了问题被信长骂。以前被信长骂听到的人都是织田家的人,要是这次再当着德川家和武田家的人面前挨骂,脸就丢大了。 也许你会问,信长今年都四十九了,时至今日信长难道还不会给年纪比他还大的明智光秀留点面子,还在客人面前呼来喝去? 如果你这么想那就错了,在骂明智光秀这方面,从永禄十一年到天正十年,信长都毫无改变。远的不说,就在灭掉武田家的时候光秀就被骂过,而且据说信长还把让人他的脑袋按着撞树,另外还有一说信长扬言要杀了光秀。 而那天光秀说了啥呢?就是说要善待领民,不然就会像武田家一样,而信长认为光秀是在含沙射影,对他残暴的手段表示不满,但光秀只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所以这次接待家康一行,明智光秀再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更是不敢怠慢,也许这次出了问题信长真会把自己杀掉也不一定呀! 而明智光秀如何用心就体现在下面这些事情上:首先他把家康一行的临时住所设在大宝院,这里四周绿树成荫,而且可以眺望安土城的全貌。同时他为了家康重新修建了一座新馆,抽调各地的工人搬木材,刨木桩,更是召来了磨石工、彩绘师、设计师、油漆师、经师。接着光秀嫌弃高殿栏杆的颜色太淡,甚至临时决定全涂成红色。 随后光秀又派家臣前往京都、堺港等地寻找大厨,又从朋友那里搜集许多名器,包括茶具、字画等摆饰,将整个室内装点的十分高雅。 一个月内,光是所花的小判人力就难以计算,就连家康听说后也颇为赞叹,表示一定在五月十五日抵达安土城。 就在明智光秀紧锣密鼓布置的时候,信长和小侍卫兰丸突然造访,来了个突击检查。 本来信长早就想来看的,但此时中国的的秀吉和毛利家陷入鏖战,而信长又要安排丹羽长秀和信孝去攻打四国的长宗我部元亲,因此一直没有时间前来。 在这些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信长便在夕阳西下的一天傍晚,带着他的侍卫兰丸来到了大宝院。 一走进大宝院,信长就被光彩夺目的新馆吸引住了,这座新起的房屋从外表看上去简直富丽堂皇,颇有京都皇室宫殿之风。 “秃子这家伙,还真是用心呀!”信长十分开心,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日向守大人办事一向让人放心呢!”兰丸也笑着说道。 随后两人沿着道路走走停停,欣赏周围的宝塔、假山、花草、涂绘,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口中赞不绝口。 而此时的明智光秀听到信长来了,也连忙走出了新馆,前来听领导指示。 三人汇合后马上进入了中庭,一进去信长就看到一群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扛着木材走来走去,而一些绘画的老师傅正伏在屏风上,认真勾勒着图画,而放置器物的手下就更多了,他们就这样穿行于房屋当中,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信长他们。 “赶快呀!今天搬不完这批瓷器就只能晚上继续啦!” “那个花瓶不能放在这,快拿走!” “师傅你这颜色太重了,不能全涂成这样的嘛!” 正是因为这帮勤勤恳恳做事的人,才使得大宝院的这座美丽的别馆建造的如此之快。 “十兵卫!这次你干的不错!”信长笑道:“如此,我那三河亲家应该不会记恨我让信康自裁了吧!” “哪里哪里,让我作为这次的总接待官实在是荣幸,不敢说家康殿下一定满意,但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明智光秀此时迎合着信长说道。 “哈哈哈!你个秃子又开始酸了,做得好就是做得好,不需要拐弯抹角,如果说还有人对这种布置不满意,那就是故意挑刺了!”信长非常自信的说道。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非常感动,这无疑是给他这一个月工作的最大肯定。 就在这时,一股鱼腥味突然悠悠传来,信长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连忙询问光秀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我怕十五日渔船不出海,所以特地多买了些鱼虾储存了起来,大概是天气太热所以鱼虾有点腐坏吧!” “什么?那你还不赶紧派人去清理干净!”信长又突然略有生气的说道。 明智光秀本来也是才闻到这股味道的,于是他连忙让人下去处理,势必要让这次的招待准备尽善尽美,也要让信长对自己高度认同。 明智光秀不会想到,在信长走到里屋的时候,信长的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里屋都贴上金箔,极尽尊贵,不仅如此,窗户上的画也是名画家狩野永德的手笔,和信长安土城房间的图画类似,可以说是明智光秀照着信长房间的样子打造的。 信长满意安土城房间的布置,如果照着信长的房间布置,那自己就不可能挨骂了,这是光秀的想法。 然而当信长一看到里屋房间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连兰丸也战战兢兢的屏住呼吸,乖巧的躲在一旁。 “秃子!” “在!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问你,这个房间的布置是你设计的吗?” “是啊!是我叫人如此布置的,有什么问题吗?” “愚蠢!” 信长大喝一声,吓得明智光秀赶紧平伏在地上,周围还有围观群众想进来瞅瞅,但兰丸全都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明智光秀此时是汗流浃背,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信长会突然翻脸,难道是因为里屋和信长的装饰相同,惹得他生气了? “秃子,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我让你用心操办!” “是呀!我是用心操办的呀主君!” 听到明智光秀的回复,信长变得更加生气了,他大声的叫喊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 “我有什么错误?请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吧!”明智光秀此刻也憋着一股无名火,他跪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他从地板的质量想到窗户上的金箔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也许信长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呢?明智光秀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兰丸,去给我狠狠的敲敲这秃子的头,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斩了他的!” 说完,信长示意兰丸动手,而兰丸听到命令后,虽然有点害怕,但在信长盛怒的面容下,终究是蹲下重重的用食指关节敲击了明智光秀的头三下。 “日向守大人抱歉了,主君现在很生气。” “呜……”明智光秀发出了哼哼声,他本来是想答应兰丸的话,但由于紧张而感觉变成了委屈的哭闹声。 “真是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能够搞懂我的心思,兰丸我们走!”信长并没有解释他为何这样生气,反而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外,而兰丸也连忙跟了上去。 真是奇怪呀!信长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呢?要知道在五分钟前信长还对光秀这次的布置赞不绝口呢! 明智光秀十分困惑,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就这样挨几下就过去了,但自从荒木村重谋反之后,明智光秀发誓一定要弄懂信长的心思。 于是他立马站起身来,从里屋飞速跑了出去,趁着信长还没离开,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不然他可能都睡不着。 等到他再看到信长的时候,信长已经走出了大门,看来没有套路,是真的气的想回家了。 “主君!主君你等等呀!请您发发慈悲,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我好改正呀!”明智光秀连忙追上前去,喘着气说道。 信长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搞不懂他心思的家臣怒喝道: “你居然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连兰丸都知道我为何生气!看来接待人的工作不适合你,既然这样就让万千代接替你的工作,你收拾收拾,准备去给猴子做事吧!” “请您不要那样说呀!自从接到任务后我是一点也不敢懈怠,告诉我的家臣们用心操办,如今您若是革去我的官职,我该如何向他们交代啊!?” 自打明智光秀接了招待家康的任务后,明智家是颇为得意的,他们以为信长信任他们家,光秀也是一扫之前被信长责骂的忧愁,变得面有喜色起来。如果信长真的不让他干了,无疑会引来闲言碎语,因此明智光秀在这个问题上很难让步。 “哎!”信长长叹一声,随后看着兰丸说道:“你告诉他吧,这个秃子真的是老了!” “是!”兰丸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明智光秀面前缓缓说道:“大人是让您好好招待,但凡事也有个度呀!您将窗户全贴上金箔,那是皇室来了才有的礼遇,如果对于家康殿下用如此尊贵的东西,那天皇陛下如果到了安土,我们又要用什么礼节来招待他呢?” 听到这话后明智光秀终于明白,原来信长是在嫌弃礼遇太过,而没有考虑皇室的感受,这样信长那所谓为了皇室而战斗的理论就会被家康怀疑了。 “也许信长只是为了自己享乐,而不顾皇室的复兴,充其量也是一个只会满足自己野心的大名罢了。” 谁知道看到遍地金箔的家康会不会这样想呢,如果这样想了,那家康会不会像长政一样,开始为了所谓的“大义”而与他作对呢? 因此明智光秀所犯的错误就是不该在窗户上贴上金箔,可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向家康示好呢! “这下你明白了吧秃子!算了,也是我说的让你搞不懂我的心思才好,但没想到你还真不准备搞懂呀!”信长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他接过兰丸的话说道: “你说你这样办事,是不是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主君!我马上就去把金箔取下,重新装饰房间,请您务必给我一次机会。”明智光秀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奉行一职。 看到光秀如此恳求,信长也产生了再给光秀一次机会的想法,毕竟光秀做的工作除了金箔还有鱼臭,其他地方可谓是完美,丹羽长秀固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未必不会让信长生气。 想到这里,信长还是决定再给光秀一次机会,他告诉光秀继续当他的安土招待所所长,不用担心有人抢饭碗的事。 “秃子!如果你再犯错误,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当明智光秀打着包票保证自己听懂了,信长又补了这么一句,随后他和兰丸便离开了。 而明智光秀在信长离开后,顿时感觉头重脚轻,一下子瘫倒在门前。 “主君他说……要让我为秀吉做事……” 明智光秀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缓缓起身,他低头走进了大宝院,里面的人顿时停止了手里的工作,全部呆呆的看着他。 第93章 织田信长之卷 (迷梦!恍惚之境) “听说右府大人又和日向守大人吵架了,还有人说要让日向守大人做您的手下呢!” 天正十年(1582)五月的一个夜晚,月色覆盖在大地上,在皎白的月光下,有两人正相对而坐。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把酒器,透过月光可以看出其中一人其中一人正是猴子,他的身影十分容易辨认。而刚才的话是从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的口中说出的。 “官兵卫呀!这种消息打探着有什么用处呢?”猴子拿起酒杯,然后将胳膊肘靠在桌子上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主君呐,我就是这样,对于产生矛盾的事情,总是抱有好奇心呢!”那名被称作官兵卫的男人这样说道。 猴子听了这话,摇了摇酒杯,看样子是准备喝下去,结果一会儿又把酒杯放到桌上去了。 “你还真是有闲心,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高松城的那只乌龟么?就算我们用水淹了高松城,他依然是不投降呢。” “没办法,清水宗治就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听说毛利辉元正准备率领大军前来援救他,这也是他坚守的倚仗呀!” 清水宗治就是高松城的守城大将,本来他和秀吉鏖战不分胜负,哪知道秀吉用水淹高松的计策断绝了城里和外界的联系,使高松城变成一座孤城。但清水宗治也不着急,他想的是现在秀吉他们气势正盛,还不如以逸待劳,等毛利的援军一到,羽柴军的气势一弱,到时候再出去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他坚守不出的策略实在是让秀吉恶心,这不,猴子只能和黑田如水在月下喝酒,打发愁思了。 “主君迟迟不肯派援军来,我们除了笼城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是半兵卫还活着,他会怎么做呢?”猴子此时已然没有他十年前在信长面前妙计频出的自信,而是变得患得患失,也许这就是成长吧,现在的他已经是北近江之主,织田四天王之一,自然考虑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主君呀!不用考虑那么多,高松城已是孤城,攻下它也只是早晚的事,即便毛利家来了也不一定就能取胜!”官兵卫劝慰道,随后又开始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猴子也终于举起酒杯,他慢悠悠的抿了几口,突然一下子全喷了出来。 “主君?!”官兵卫连忙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这酒不合我的胃口,呜额……” 猴子又吐了,这次就不是酒了,而是吐出了一口胃酸,场面一下子看上去有点恶心。 黑田官兵卫见状,连忙走到对面扶住猴子,同时他也大声呼喊着周围的侍卫。 猴子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发紫,而且表情极为难受,这让官兵卫怀疑是否是有人下毒,如果是的话,那自己怎么会没事呢? “来人呀!快叫军医来!快叫军医来呀……” 猴子只听见官兵卫大声疾呼,夹杂着夏风的凉爽传至远处,他再也不能睁开眼睛,耳边只回响起官兵卫“主君”的叫喊声,随后如同青蛙从荷叶上落水一般扑通倒了下去。 滋滋滋……滋滋滋…… 过了一会儿,猴子突然眼前一亮,犹如强光直接照射在双眼一般,紧接着一阵水流声在猴子的耳边响起,随后他又听到隆隆的鼓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我这是在哪?” 猴子十分震惊,此时的他正坐在一间大宫殿的宝座上,宫殿的柱子全部贴上了金箔,面前的案子也用彩笔勾勒出了名画,在他的座位左边,还摆着九十九发茄子和初花,在他的座位右边,正放着昂贵的京都甜点。 这座宫殿十分大气,整个室内约摸有三个安土城会议室那么大,而猴子远眺只能看见蓝蓝的天空,这也足以证明他正身处一座高楼之中。 “我这是在做梦么……” 猴子喃喃自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他习惯性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更让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自己已经穿上了华美的衣服—用越后布做成的外衬,至于中衣更是不谈,看上去像极了皇室打扮。 “哈哈哈,以前给我提草鞋的猴子现在变成了天下之主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门口传来,一位中年男子从门口飞快的走了进来。 当猴子一看到来人的身影之后,立马激动的走了下去。 “主君!” 猴子重重的平伏在地上,那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信长,此时的信长浑身散发着白光,看上去神圣无比,而猴子也是通过来人身影和衣衫上的装饰才下了判断。 “哈哈哈,猴子!你穿上这件衣服还真是有模有样嘛!来来来,再坐上去让我瞅瞅。”信长哈哈大笑的说着。 “岂敢呀主君!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陷害我,让我坐上了主君的位置!”猴子连忙将头磕在地上惊恐的说道:“等我查明情况,一定给您一个完美的答复。” 自己怎么会坐到那种地方,猴子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而信长现在也看到了他坐在上面,难保不会怀疑自己有异心想取而代之,那样的话自己的小命难保,还会被认为是叛将而遗臭万年那! “你坐又有何妨?别害怕!”信长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位置而已,谁的屁股去坐不是坐呢?” “主君别这么说,这个位置只有您能坐呀!”猴子奉承了一句,随后又急忙问道这里是哪里,看样子似乎是在宫中,可猴子从来也没来过。 “我应该是在高松城下呀,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猴子疑惑的问道。 谁知道信长此刻却笑而不语,一点也没有想告诉猴子这是哪里的意思,随后他大大方方的坐在地上,示意猴子抬起头来看着他。 听到信长的命令后,猴子也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他的手不安的缩在身边,看上去十分窘迫。 “猴子!既然你说你在攻打高松城,那么现在状况如何了?”信长用手托着下巴,似有所思的问道。 “回主君,我现在已经水淹高松城,使得高松城变成孤城一座,想来粮食受潮后不久他们就会投降,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毛利辉元已经出兵,其手下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等人皆在军阵,整个援军人数多达三万,如果毛利家的援军一到,情况很有可能恶化……”说到这里,猴子摸了摸脑袋尴尬的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多次催促您派遣援军那!” “原来如此。” “是的,正是如此。” “半兵卫在何处?” 听到这话,猴子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信长怎么会不知道竹中重治已经死去的消息呢?难道说…… “猴子,我问你话呢!半兵卫在何处?” 信长又这么大喝了一声,猴子一下就明白眼前的这人的确是信长,天底下敢这样和他说话的除了信长没有第二个人了。 “主君呀!半兵卫已经死了啊!” “什么时候死的?” “三年前呀,天正七年六月呀!”猴子有点疑惑的说道:“主君不是说他的遗言很有意思,让我不要忘了吗?” “他的遗言?我记不清了,你再说一次吧!” “半兵卫说如果他要是笨一点的话,那么如今或许已经是个拥有三十万或五十万石的大名了,然而由于他的智慧,而使得主君处处防备他,以致于他只能当我的军师呀!” “哦,是这样。半兵卫自以为他很聪明吗……哈哈哈,他哪里有我聪明呀!”信长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又爽朗的大笑。 “您今天有点反常呀!这些事情您怎么忘了呢?”猴子不解的问道。 “这有什么?人上了年纪自然会健忘,你当我还是清洲殿下的时候吗?” “不敢!” “哈哈哈,你看你又紧张了,来吧来吧,把上面宝座的茶具拿下来,让我们在这案前好好聊聊吧!” “好!”猴子立马起身,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九十九发茄子和初花,这两件茶具都是稀世茶具,是猴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信长说要用它们猴子有些于心不忍,但看到信长如此反常,猴子也把心一横,将茶具茶杯放在了宝座前上的案子上。 此时信长已经坐在案子一侧,不坐在正东南西北方,而是顶着案角而坐。 “请您坐在上面呀!”猴子十分有礼的请求道。 “不了不了,我就喜欢这样坐着,倒是你啊,快点把酒拿来!” “酒?不是茶吗?”猴子惊讶的问道,明明刚才信长说是拿茶具,此刻又说要喝酒了? “猴子!茶杯难道一定只能装茶吗?” “可是主君,您不是不怎么喝酒吗?而且如果这种名器用来装酒……实在是……”猴子有些排斥了,本来他茶都不想装的,就想好好欣赏,结果信长直接让他装酒,真可谓暴殄天物。 “拿来!”信长固执的说道。 猴子见状没辙,只能把两件传世名器倒上了酒,递到了信长面前,而信长也大大咧咧接过,一口气就喝完一杯。 “您的酒量真是突飞猛进啊!”猴子此刻也坐在信长旁边,只喝了一口便停下来笑着夸赞道。 “猴子呀!你怎么还和当年一点进步都没有,真是让我不快啊。”信长面有不悦的说道。 “当年?我当年曾做过什么事让您不快么?” “永禄三年,今川义元进攻尾张之时。”信长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感慨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猴子一下子全身仿佛触电般,他十分惊讶信长居然还记得那件事。 “主君啊,我当然不会忘记,永禄三年义元公进攻尾张,是您奇袭桶狭间,保全了织田家。当时您就问我“猴子,你觉得我的进攻方式是快还是慢呢?”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想出来答案呀!当初您是否定了我“快”的答案嘛!” “是的,我的进攻方式绝不是快!” “那……是慢?……好像也不是啊……” “哈哈哈,茶杯中只能装茶吗猴子?我的战法难道只能是快和慢吗?一开始你就上了当呀!”信长哈哈大笑,笑声直传到门外,飘向天际。 “那么主君的战法既不是快也不是慢了,那是……?” “对任何对手,不要暴露你的进攻方式。一句话,战法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随时变换,天底下没有永远不变的作战方式,不然就会和腐朽的古代大名无异了。正确答案是随时变动,不能以快慢而论,因时而变,因人而变,因势而变,明白了吗?” 此时的信长,正用一种猴子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看着他,这让猴子很不好意思,信长那简直就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主君我懂了!该快时快,该慢时慢!不能单纯的想问题。”猴子醍醐灌顶的总结道,这个问题他想了二十多年,到今天信长终于是不卖关子,给他彻底讲明白了,原来自己之前一直掉入信长设置的陷阱里。 “哈哈,猴子!明白我战法的精髓后,这下你也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我也可以安心了。” “是的,主君!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为您取得天下了!”猴子的眼神现在无比坚定,知道了信长的战法后,猴子一瞬间脑子里就浮现出来诸多计划。 “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取得天下!取得天下!猴子,你一定要取得天下呀!” “不是我取得天下,是我为您取得天下呀!” “不是,是为你自己。” 听到这话,猴子放松的脑神经又一下紧绷,信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有异心吗?想到这里,猴子又想起了前几年和胜家吵架时信长对他说的话: “你只是现在在为自己办事了。” 一想到这里,猴子马上把酒杯一放,后退了一步,又把头狠狠的磕在地上。 “请主君放心!我是绝不会有二心的!” “猴子你听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取得天下,毕竟只要这战火纷扰的乱世能够结束,我的理想也算实现了,至于我能不能亲眼见到,也无所谓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主君……” “答应我!猴子!无论是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亲人,也要统一天下,到了你成功的那一天,就算我在天上我也能通过你的眼睛看到的。” “是……不过主君呀,您……”猴子刚想说什么,但等他抬头一看的时候,大殿已经空无一人,他连忙四处寻找,但将整个房间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信长,只剩下桌上的九十九发茄子静静放着。 “主君你在哪里?!”猴子放生大喊,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然而空荡荡的大殿再也没有响起信长的声音。 渐渐的,不知道何时猴子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又一次沉沉的倒了下去,在这座空旷华美的宫殿中,只剩下一个人在地上默默流泪。 滋滋滋……滋滋滋…… 当猴子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就看到官兵卫正静静的坐在一旁,此时的他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而远处还坐着两位军医,正打着瞌睡。 “啊!主君在哪里?!是在下面吗?主君在哪里呀!”猴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一下子惊醒了众人。 “您醒了呀!天呐,刚才您倒下去的时候真是把我们吓坏了呀!”官兵卫激动的说道,随后两位军医也急忙上前,准备为猴子检查病情。 “快放开我!主君在哪里啊!?主君呀!您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乱世吗?!”猴子一把推开军医,悲切的声音顿时让屋内的三人无所适从,他们不明白猴子为何会如此悲痛,而这声音为何又会让人如此不安呢? 第94章 织田信长之卷 (浓姬—兴师问罪的女人) 安土城靠近琵琶湖,而信长居住的高楼,如果吹起风,一定会使得窗户簌簌的响起来。 这就是贴上金箔的坏处,尽管尊贵无比,但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信长此时就正坐在这样的屋子中,冷不丁的起了阵大风,使得信长全身打了个激灵。 他缓缓拿起茶杯,杯中的茶叶仍是第一回的茶叶,他刚想喝几口暖暖身子,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在外面?”信长悠悠的问了一句。 一会儿兰丸就走了进来,他摸着头发,双手摆弄着自己的刘海,眼睛一闪一闪的,瞳孔仿佛深夜的狐狸眼一般明亮。 “兰丸,谁在外面?”信长又问了这么一句,因为兰丸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 “嗯……主君呐,我想我可能不太方便待在这里……” “哈哈哈,兰丸呀,谁来了都一样,你都可以待在我的身边呀!” “抱歉主君,我的确要暂时离开您的身边,我呆在这里不合适呀!” 听到这话信长十分好奇,就算是天皇亲自来到安土城,兰丸作为他的贴身侍卫也可以待在房间里,外面的人到底是谁,会比天皇的派头还大呢? 这时候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位打扮时尚的贵妇人走了进来,她身穿越后布做的外衣,里面也是十二层的上等布料,整个身上的衣物一直垂到地上。 “殿下,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偷偷带生驹妹妹到安土,是想和她去哪里四处游玩呢?” 信长一看清女子的脸后,一下就坐起了身子。 “阿浓!生驹过来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信长张大了嘴巴问道。 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信长的正室浓姬,此时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来到信长面前,一下让信长有点紧张。 “您觉得我是瞎了吗?” 阿浓此话一出,兰丸立马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溜出了房门,他连礼都没行就跑了。 此时的浓姬已经坐到信长面前,她今年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容颜依旧美丽,她的脸是雪一样的白。岁月并没有让她倾国倾城的脸蛋变得苍老,反而更增添了成熟女性的魅力,要让外人看的话,肯定还以为浓姬是一位刚四十岁的女性呢! 她一坐到信长面前,信长就听到一阵叮铃铃的金属碰撞的响声,原来浓姬还带着信长当年送给她的那只香囊,这也使得她的身边充满着花香。 “生驹过来,本来就是我的意思,不过我只是打算带她去京都玩一玩,并没有要四处旅行的意思。” “哦?是吗!” “是的!阿浓,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我没必要回答你的质问!”信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好像准备用自己的气场镇住浓姬。 “可我听说家康殿下在五月十五日将会到达安土,之后还会在京都、堺港等地四处游玩,难道您是打算和生驹去京都玩一次,然后就把三河殿下扔在堺港了吗?”浓姬一点都不吃信长这套,反而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信长的谎言。 听到浓姬已经调查的如此仔细,信长也不好意思的扣着头发说道: “是!我是要带生驹去京都等地游玩!那又如何?阿浓,你就不要吃醋了吧!” “我没有吃醋啊我只是问问……” “不,你就是吃醋了,你都是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太婆了,居然还喜欢吃醋,哎……”说完,信长一下子瘫在地上,将手臂枕在脑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了。 浓姬虽然喜欢吃醋,但一直以来也相当理解信长,可谓是贤内助,而此刻却因为生驹阿类要和信长出去四处旅行而兴师问罪,信长觉得有些太过了。 “我真的没有吃醋,您是要带生驹妹妹出去游玩,我当然不会生气,但您偏要让人躲着我,这就让妾身很难受了呀!”阿浓十分委屈的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 “我的意思嘛,生驹妹妹就和您在安土城里面会见家康殿下,我之后陪您去京都、堺港等地陪家康殿下,两边都不占便宜。” “什么?你那么喜欢京都吗?” “是!殿下给我第一件礼物就是在那里买的,我是真的很想和殿下去一次京都呀!而且安土城的风太大了,吹的人实在头晕,我早就想想出去转转。”说着,浓姬双手紧紧握住胸前的香囊,花香一下子就沾满了她的双手。 “京都的风也不小。” “总比这里好!” “没这里好的。” “无论如何,这次您一定要带我去京都!” 阿浓变得有些生气,她的眼神倒是无比坚定,而信长却仍然盯着天花板。 “你这个女人呀……真是……没想到你的醋劲这么大,居然要让生驹在安土城陪我,你到京都去陪我,这样便能让你的心情好转吗?” “是的!妾身的心里会平衡不少,如果您不答应我的话,我就回岐阜去了,这里我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见了我都只会喊“夫人”,全都像木头一样。” 安土城原来是北近江的城池,浓姬住着自然也没有岐阜城习惯,在她看来,木曾川上的鹈鹕都比琵琶湖里的肥鱼可爱。 此时的信长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子,他将食指放在桌上敲击了几下,在茶水即将荡漾出来前,他终于松口: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你个老婆子也真是的!那让生驹和我一起出席安土城的家康招待会,你就之后和我一起去京都本能寺,歇息几天再到堺港去吧!” 信长更改了自己的决定后,浓姬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行了个礼,随后慢条斯理的一步步挪出了房间。 等浓姬走后,信长的心里开始嘀咕了:一直以来都能理解他包容他的浓姬,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去京都的请求呢?这个女人已经吃了快三十年的醋了,难道说真是到了心理承受极限? “哎!我现在真是谁的心思都搞不懂了。”信长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茶杯。 走出房门的浓姬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步伐缓慢的到了安土城的瞭望台上。此处风势是最大的,呼呼的狂风将她身上厚厚的衣服都吹动了,而她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浓姬眺望远方,远方不见边际,朝着安土城西边望去,远处的琵琶湖湖水正闪闪发亮。 “夫人,主君怎么说?”这时候,兰丸悄悄的走了过来,安静的站在浓姬身旁,原来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候浓姬。 “同意了,殿下他说可以让我去京都。”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殿下也知道您所做的那个梦了吗?” “没有,我并没有和他讲,说了的话他可能又觉得是我想多了吧!” 此时的浓姬脑海中浮现出一副可怕的画面:在一座寺庙里,熊熊的大火正猛烈燃烧,四处都有奔逃的织田家士兵,整个寺庙的地上充满了火箭,倒下的尸体,砍断的刀刃,渐渐的,透过微弱的火光,“本能寺”三个大字缓缓出现在画面的正中间。 “夫人,我也认为是您想多了,毕竟梦境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我还是不放心,我总觉得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兰丸,你可不要和殿下说呀!就要让他以为我是吃醋了,才会恳求他让我去京都。” “夫人是为了主君好,兰丸也能体谅您的苦心,我答应您的请求。”随后兰丸拍着胸脯说道:“请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兰丸都一定挡在主君面前,就算牺牲这条姓命也在所不惜。” “你们森家的孩子真是……”说道这里,浓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是的,我们森家的使命就是为主君而生,为主君而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和主君在一起!”兰丸坚定的说完这句话后,他那有如天上星一般眼睛变得更加闪亮。 第95章 织田信长之卷 (来访!家康至安土) 天正十年(1582)五月十五日,家康一行超过五十人的队伍准时抵达了安土城,在此之前丹羽长秀就已经在自己的领地里招待过他们,不少家臣甚至出城亲自迎接。 “你们记住,要是这次谁敢做出让德川家名声受损的行为,我一定不会饶了他(全家)!” 中午,在进入安土城之前,家康对随从谆谆教诲道,当听到大家都齐声高喊着同意的时候,家康这才一步一步走进了安土城。 等到家康一行到达大宝院门前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他们五十多人的车队驮了太多礼品,同时由于大宝院在安土城的高处,爬坡也使得费时更多。 而此时明智光秀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自从信长骂了他一顿后,光秀可谓是从十分用心变成了十二分用心,不仅把卧室的所有金箔取下,甚至还重新刷漆,绘画,雕刻,他每天都游走在大宝院中,将自己想象成家康,设身处地的想想家康看到自己的布置会有什么感觉。 不仅如此,光秀还深入了解了下家康的经历,一了解到家康年轻时在今川家受过苦,整个涂绘也去掉所有和今川家家纹二引两相似的图案,可谓是将细节追求到了极致。 明智光秀自信的认为,这一次再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再出问题,信长一定会斩了他的。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光秀站在大宝院的门口焦急的等待到下午,家康的轿子才慢悠悠的出现在他眼前。 一看到家康从轿子里出来,光秀就特别惊讶:原来家康只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唐织锦衣,并没有穿上他在战场上那威风凛凛的铠甲,同时一到大宝院门口家康就东看西看,活像一个农村人第一次进城。 家康殿下居然如此寒酸…… 光秀看到家康这幅打扮,他更觉得自己的布置能过关了,此时的家康就像个一万石的小大名一般,小财主的猥琐之像暴露无余,估计要是家康真看到自己之前布置的金箔,可能眼睛都会被闪瞎。 “家康殿下!” “日向守大人!”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客套起来,什么这么多年不容易啊,来安土好好玩啊,我光秀就是这次你们的导游之类的。 家康和光秀的关系不太好猜,但根据信长让光秀做家康一行的接待官来看,这两人至少没什么过节,考虑到明智光秀好客的性格,他们两人应该还是聊的上的。 “请您参观一下我为您准备的别馆。” 说着,光秀就请家康走进了大宝院,而其他的部分将领负责卸货,另一部分则两三步跟上了家康。 一进入别馆,家康就被光秀布置的雕梁画栋惊呆了,他仔细端详了大殿的柱子,又深入了解了卧室里的名画,等他再来到大殿往外俯瞰的时候,整个安土城也出现在他眼前。 “这可真是……”家康笑着自言自语。 “家康殿下可还满意?你们就在此休息,稍后我会将您带到主君处,宴席过后再回到此地。” “好呀!日向守大人真是费心了!如此富丽堂皇的别馆,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呀!”家康激动的说道:“我们三河远江就是找出所有的工匠、农夫、画师,也不会有您做的好呀!” 听到这话,明智光秀顿时感觉飘飘然,家康的这番话等于肯定了自己一族的劳动成果,也算好好完成了信长的任务。 “来吧!把我带给右府大人的礼物拿上来吧!” 家康朝身后的石川数正这样说了一声,随后光秀就看到几大箱箱子依次的运到大殿里,约摸两三分钟后,运送箱子的武士才把所有箱子运到光秀眼前,然后站在一旁。 “请日向守大人过目。”家康笑着说道。 “不不不,这是您送给主君的,我怎么能看呢?” “哈哈哈!日向守大人,这些东西我们也是要放在这里的呀,你早晚也会看到的!”说着,家康一把掀开了其中一个大箱子。 刹那间,珠光宝气充满了大殿,明智光秀的眼睛一下子被闪闪发光的金子刺激了,等到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箱子里不仅仅装了金子,里面还放着马铠、生漆、棉束等用品,而金子就平铺在这些东西上面。 “我们送给右府大人黄金三千两、马铠三百副、生漆两百樽、棉千束……” 听到家康的礼单,光秀又一次被震惊,如果是打扮华美的皇室成员宣布礼单,那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眼前这个打扮土里土气的大名,居然一出手就是三千两黄金,这产生了何等的反差。 “谢谢家康殿下的好意!如此厚重的礼品,主君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哈哈哈,是吗?右府大人高兴就好!平八郎,赶紧收拾,把东西抬进去!” 说着,家康就让人把礼品抬走,而他又开始和光秀聊开了。 “告诉主君,家康殿下很满意我的布置,并且送有厚礼,请他尽快腾出时间与家康殿下会面。”光秀在和家康聊天之前,便这样吩咐一位信使前往信长所在的天守阁。 “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检查一下宴会准备的食材,把几个大厨提前联络好,不得有失!” “是!” 在光秀吩咐完信使后,他便无事一身轻的跑过去和家康唠嗑了,在他看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话分两头,在天守阁的信长听说家康不仅很满意居所,还送来了三千两的黄金后,果然十分开心。这个竹千代不仅听话,而且还很会来事。 信长知道,家康送这么大的礼,就是想让他承认家康对骏河的控制权。 也许你会说,这本来也是信长默许的,家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正是家康的高明之处。如今信长为了统一天下而奔走,北征越后,西攻毛利,南取四国,最缺的就是军费,家康虽然不能出很多钱,但在信长最需要这玩意的时候送他这玩意,那信长也会觉得你是个好玩意儿。 “竹千代如此大气,那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呀!”天守阁里,信长托着下巴笑着说。 “是!”那名明智家的使者答应道。 “告诉光秀,让他早点把竹千代等人带到这来,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另外不要让他收取家康的三千两黄金,只收一千两就行了。” “只收一千两吗?” “不要让我重复!” “是……是!”说完之后,使者战战兢兢的离开了信长的房间,而信长也马上下去穿上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也许你会觉得信长很大气,两千两说不要就不要,实在是豪杰,不过我也想提醒一件事:这都是家康的钱。 熟悉的操作,二俣城,高天神城,三千两黄金,历史的轨迹惊人一致。 然而就在这天下午,西边突然传来了猴子求援的消息,信长不得不去部署援军,将宴会时间推迟到第二天。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十六日的黄昏时分,光秀才带着家康一行来到了信长居住的天守阁门口,这里已然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洋溢着过年的氛围,要是再打个横幅,那就是国企领导视察项目的待遇。 “看那!这就是安土城天守阁啊!” “比滨松城雄伟多啦!” “废话,这可是右府大人的居所!” 家康虽然下令让大家不要做出让德川家名誉受损的行为,但是这帮三河武士一看到如此高大华丽的建筑,内心的激动之情就溢于言表。 “跟上!不要乱说话!”走在前面的家康时不时回头这样训斥他的家臣们,真是农村人第一次进城,家康一时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 “到了!家康殿下,请!” 一转眼,家康一行就来到了天守阁的第四层,这里有专为接待客人而设计的会议室,同时也有足够的空间容纳百人用餐。 “快进来吧!竹千代!” 家康正在门口整理衣物的时候,信长洪亮的声音就传到门口,这让家康更加感动了。 “吉法师公子!” 家康刚走进门,信长就离他不到五步之遥,这两位儿时的玩伴再一次紧紧的将双手握到了一起。 “哈哈哈哈!竹千代呀你还是这么有精神,你的随从呢,待会可要挨个给我介绍呀!对了,光秀!?光秀呢?” “我就在你面前呀主君……” “哦哦!秃子,赶紧叫他们上菜吧!我这亲家可是饿了两天了呀!”信长哈哈大笑道,随后牵着家康的手就往里走,而家康的家臣们也进来依次落座。 “石川数正!我听说过你,原来你长这样!” “是的右府大人,我就长这样……” “平八郎!我们之前见过!” “是的,大概已经有十二年了吧!” “哈哈哈,你们可还是意气风发不减当年,我是真的老咯!” 信长挨个询问这些德川家的家臣,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要打个招呼,自从鸟居强右卫门死后,信长对德川家的家臣们就充满了敬意。 在大家聊的火热之时,明智光秀却在苦逼的准备菜品。为了这天他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连厨师都是专门从京都请来的。 “野鸟、甜饼、蒸鱼、糯米团、花糕……” 明智光秀不断的念叨着,随后再确认了一次,终于是也回到了宴会中,而之后侍卫逐一将饭食放了上来。 “哟!这鱼看上去挺肥啊!” 等到菜品上齐之后,有些德川家的家臣看到盘中肥美的京都鱼,不由得赞叹起来。 “那是当然!不仅肥还极为鲜美!” 明智光秀自信的说道,随后率先吃了一口,随后大家都吃了自己的那份,但这时候本多忠胜却发现邻桌的家康却迟迟不动自己的那份。 “主君?怎么了?”本多忠胜小心翼翼的凑过头去。 “没什么……没什么……”家康心不在焉的说道。 “那您快吃呀!”本多忠胜笑着说,他这声也惊动了信长,信长也看着家康盘中的鱼笑着说道: “怎么了竹千代?难道你更怀念多井川的鱼吗?” 此时的家康眉头紧皱,连信长的问话也充耳不闻,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而他不动这盘鱼的原因是:这盘鱼是臭的。 想来还真是奇怪,如此盛大的宴席居然会有发臭的鱼端了上来,家康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嗅觉,但经过他反复“试探”过后,他终于确定,这鱼就是臭的。 难道京都的人现在以食臭鱼为癖了?家康有些不明白,他还以为这是京都上流人的吃法,把鱼放臭了再吃。 “平八郎,你可听说京都有臭鱼这种菜吗?”家康像蚊子一样贴在本多忠胜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没有呀!全天下也没有臭鱼这道菜的,怎么了,鲜美的鱼您不爱吃了吗?” 此时的本多忠胜如果再仔细去闻闻家康盘中的鱼,就知道家康为何这么问了,可这个大老粗还以为家康是在挑口味。 既然不是风俗,那一定就是信长对自己的考验了,是想考验自己还听不听他的话吗?一想到这里,家康醍醐灌顶。也是,信康自裁后肯定信长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用臭鱼来招待自己一定是想试探自己的忠心,此时的家康已然“懂”了信长的用意。 吃了我的鱼,就是我的人,不吃我的鱼,给你搞座坟。 “好的!我马上就吃!”家康大声的迎合了信长一声,然后把那块发臭的鱼肉挑了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着这发臭的鱼肉,家康心中五味杂陈,事到如今信长居然还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他感到十分难过。 就在这关键时刻,随着家康夹起了那块鱼肉,鱼臭味一下子迸发出来,坐在隔壁的本多忠胜一下就闻到了。 一想到家康刚才的问题和举动,本多忠胜马上就明白过来。 “主君,这鱼是臭的,不能吃呀!”本多忠胜大叫了一声,然后牢牢抓住家康的手。 “放屁!这鱼哪里臭了!”本多忠胜突然的举动让家康十分惊恐,如果这是信长的计谋的话,那这就相当于当场拆了信长的台,让信长难堪。要真是如此,那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呢? “我看你是鼻子出问题了!我只是惊讶于鱼的鲜美才迟迟不动,你却以为是鱼臭了,你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主君,是臭的啊……” “放屁!你给我闭嘴!”说着,家康一把将鱼咬掉半边,然后开始吧唧嘴巴,看上去像是还没吃够,实际上他的胃也许已经翻江倒海了。 “竹千代,鱼一定是臭了吧!” 坐在会议室正中的信长此时已经放下了酒杯,双手抱在胸前,扫视着众人。 “不是,是我……” “好了竹千代,你不用找借口了,既然平八郎都说了鱼是臭的,那就一定是臭的,你们三河武士应该是不会说谎的。” 说完这句话后,信长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他大喝一声: “光秀!” “是!”明智光秀听到信长叫他,立马哆哆嗦嗦的离开了座位,跪在了下面,他的脸色是鬼一般的煞白。突如其来的臭鱼让光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当信长叫他的时候,可以说他已经被吓得灵魂出走了。 “饭菜是你准备的。” “是!” “有臭鱼作何解释?” “主君!我刚才到厨房看过,根本不可能有臭鱼呀!”明智光秀委屈的说道,自己明明检查过的。 “这么说,是德川家的人在撒谎了?” “不是!但肯定有什么误会!” 听到这话,信长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走到了光秀的面前,而光秀依旧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 听到这话,光秀抬起了头,他不会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如其来,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说话甚至是呼吸,他们都屏着气,像小鸡一样呆在原地。 “作为织田家的重臣,你犯了错误居然还不敢承认,真是让我感到丢脸,武士的耻辱感在你这里是荡然无存了,滚下去吧!” 信长这一巴掌下去,再补这么一段话,明智光秀的嘴唇开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动起来。 “秃子!你让我在别人面前如此丢脸,惩罚也会马上传给你的,你先回到坂本城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是。” 明智光秀冷冷的答道,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的手也因为愤怒而开始不断的抖动。 “平八郎!你也给我滚下去!”在明智光秀走后,家康也怒斥了自己的家臣,之后这场宴会上的众人噤若寒蝉,除了信长再没人敢大声说话了。 第96章 织田信长之卷 (惩罚!光秀的未来) 光秀被信长打了个耳光,像是把他打醒了,从那场宴会结束后,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便被冲破。 自从永禄十一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三年了,他跟了信长十三年。十三年里,他给信长背了无数的黑锅,同时随时被信长呼来喝去,在外人面前也毫不留情。 而对于他的贡献,信长总是轻描淡写的揭过,就连自己的丹波守,也是牺牲了自己的母亲换来的。 “回到坂本城,等待主君处分。” 当晚回到大宝院的明智光秀,这样吩咐明智家的随从,在他给大家讲了发生什么事后,大家都面有愁色。 “鱼怎么会是臭的呀!” “德川家在挑拨离间吗?” “不会吧!那样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我看凶手应该另有其人才对。” 明智家的家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光秀一点都不想参与到他们的商讨之中,他一走进大宝院就找了个房间沉沉睡去,对于外面的争论充耳不闻。 这个夜晚,他想了很多。首先是愤怒,在极大的愤怒情感逐渐消退后,伴随着的是冷静的分析:信长是否有天下人的样子?还是说只有天下人的权势?这样一分析之后,光秀就在渐深的黑夜反复思考着自己的判断。 是忍气吞声,继续跟着这个最有可能取得天下的人做事?还是像荒木村重一样,为大义揭竿而起,就算全家粉身碎骨也不后退?亦或是投奔别人,为真正有古武者风范的大名做事? 难以想象那个夜晚光秀想了什么,只是第二天一早德川家的家臣们见到明智光秀的时候,只有一句“日向守大人看上去心情不好”的记述。 心情为什么不好,你们心里还没点数么…… 中午的时候,信长的使者就来到了大宝院的大殿,传达了信长对于光秀的处分: “惟任日向守改封出云、石见两国,免除丹波领地和俸禄,以示激励。” 听到这个命令,一向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光秀也忍不住了,他大声的质问使者道: “出云、石见,皆非我方领土,如何改封?一族居坂本城十余年,岂可轻易驱逐?” “日向守大人,这是主君的意思,您就是这样问……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主君是想让您自行攻打下出云、石见,好将它们作为自己的领地呀!” 说完,使者彬彬有礼的退下去了,而光秀的脸开始因为愤怒变得铁青。 出云、石见,攻打这两个国家虽然不是大战,但信长让光秀自行攻打,实在是太过严厉的惩罚,这意思就是信长不会出钱,全部要明智家来出钱,打下来虽然名义上是光秀的领地,但坂本城的领地都想剥夺就剥夺,实际上打下来还是信长的。 如果说让光秀攻打出云、石见已算过分,将明智家从坂本城驱逐就更是无情。明智家自从森可成死后就对坂本城享有绝对的统治权,是明智一族十余年的居所,而就因为光秀招待不周,居然要集体驱逐,实在是有点不顾人情。 光秀一下子呆呆的坐在大殿中,底下他的家臣们都面有悲色,他们并不想搬家。 “主君,还请早做决断。”这时候他的家臣明智秀满表示,希望他能迅速做决定,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 明智秀满不仅是光秀的家臣,还是他的家人(女婿),因此在这关键时刻,他才敢站出来发言。 “如何决断?” “坂本城一定是兰丸等森家后代向右府索要而失的,当年他们的父亲死在此处,一定不会轻易把坂本城留给我们明智家。”明智秀满低着头思索着说道:“如今坂本城转封,足以证明右府大人已沉浸于侧近之语,不再信任主君,做事也一意孤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光秀不耐烦的问道。 “主君!再不有所行动,明智一族恐将灭亡。”明智秀满说出这话后,大殿里的明智族人都传出了“嗯嗯”的迎合声。 问题是咋行动呢?秀满没说,光秀也不知道。无外乎现在有两个选择,听命或抗命。听命就简单了,往事赴流水,继续美好的未来,将来再卖几个自己的亲戚,封个出云守、石见守之类的。抗命就复杂了,现如今天底下还能和信长对抗的除了毛利再没有别人,自己坂本城那点人给信长开个荤都不够的。 “接受命令,十九日随我返回坂本城。” 明智光秀叹口气,然后大殿的所有人也是一声叹气,尤其是明智秀满,他觉得光秀实在太怂,信长都把他的领地、俸禄给剥夺了,他居然还想给信长打工。 就在这时,信长的另一位使者又走进了大殿,这位使者额头上露出的汗水表明,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 光秀见到二次使者,连忙将他请上了大殿,他心想可能是事情有转机呢? “右府大人念及多年之情谊,恐将成命收回。”光秀现在就在想天上掉馅饼的事。 “缘因备中先生在中国之战况吃紧,急需救援,因此接令诸将,务必在近日出兵中国。事关紧要,故凡已完成战备者,即先行出兵抵达战场,并接受羽柴筑前之指挥……池田胜三郎先生……崛久太郎先生……惟任日向守先生……” 当使者大声念完传令内容的时候,光秀才明白这不是信件,而是军令,其目的就是要光秀出兵援救中国的猴子。 原来,此时的毛利大军已经抵达了高松城,猴子正在苦苦支撑,连续两天不断有中国的使者来到安土城,向信长请求援军。 “那坂本城……” “主君说坂本城的交接事项留到中国战事结束之后。” “接令。”说着,明智光秀就拿过军令状开始查阅,上面果然印着信长的花押。 如此看来,坂本城可以暂时不给了,而出云、石见两国的攻略也可以延后了,明智家的主要任务变成了援助中国的猴子。 一时间居然情报变化的如此之快,光秀不得不考虑信长是否有什么深意,是想试探他对于信长的忠心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局势突变,信长不得已而为之? “你就去给秀吉做事吧!”一想到信长说的这句话,明智光秀又张大了嘴巴,呆呆的坐在大殿里一动不动,他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鱼臭、剥夺领地都是障眼法,信长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秀吉的家臣啊!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呢? “主君难道认为秀吉比我更忠心吗?我已经失去了主君的信任了吗?”光秀的内心深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他这样在大宝院的大殿里思考良久,使者也不再等待他的回复,由于军情紧急,使者马上就离开了此地,前往下一个将领的住处。 “主君是想杀了我吗……让我做秀吉的家臣……还是说想让我死在战场上……”等到使者走后,光秀仍然没有放弃思索。 现在刀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坂本城被转封,自己还要出兵援救秀吉,这种暗无天日,随时将姓命寄托在信长的心情上的日子,究竟还要忍耐到何时呢? 此时的光秀脑海里又浮现出足利义昭的叹气,佐久间信盛落寞的背影,自己母亲的面容,石山本愿寺的大火,还有那条昨晚上的臭鱼以及信长那阴晴不定的神情。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信长多年以来对光秀的无礼举动,最终汇聚成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烧光了明智光秀那自信不逊色于公家的理智。 突然,光秀站起身来,用从未有过的强硬口吻发布了他的命令: “按原计划进行,所有人随我先回到坂本城!” “是!” 大宝院的明智家臣群情激奋,透过光秀坚定的双眼他们明白,此时的光秀已经下了决心,而他们作为光秀的家臣,无论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他们都会和自己的主君一直走下去。 天正十年(1582)五月十九日,光秀从安土动身回到坂本城,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和信长见面。不过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信长了,现在的光秀,要亲手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 第97章 织田信长之卷 (人生。五十年的见识) “秃子那家伙回坂本城了吗?” “是的,日向守大人今天一早,就出发回坂本城了。” 在安土城的四楼会议室里,信长正这样询问着兰丸,而家康和石川数正此时正坐在下座,品尝着来自京都的清茶。 “这个秃子,居然会如此大意,在宴会上出现臭鱼,我可真想把他给斩了。” 听到这话,坐在旁边的家康连忙尴尬的笑道:“这事还是怪我,请您不要责怪日向守大人了。” 家康在前几天的宴会上让织田家难堪,由于他具有高度的自我反省意识,反而觉得是自己犯了错。 “竹千代,这事儿不怪你,是他自己招待不周。” “不过我听说您要剥夺他的丹波领地,甚至还要停了他的俸禄,日向守大人也许会记恨德川家……” “哈哈哈!你多虑了,那个秃子我太了解他了,他没有那个胆子的,放心好了,我给他的惩罚都是他应得的。” 信长说完后就拿起眼前的茶杯,开始行礼同饮。 “竹千代呀!现在西边的毛利派遣三万大军前来,我派各路援军过去支援猴子,能否取得胜利呢?”一杯茶下肚后,信长悠悠的问道。 “老实说我认为高松城也许能攻下,但是今年应该攻不下别的城池了。”家康皱着眉头说道。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统一天下真是个缓慢的过程,也许我看不到那天了呀!” 听到这话,家康全身打了个冷颤。 “这里的风还真是大呀……对了,您刚才说什么?”家康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说,统一天下的进度太慢了,我可能看不到统一天下那天了,今年我都四十九岁了呀!”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从您上洛以来,平定近畿周边也不过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期间的敌人数不胜数,如今敌人已经逐渐减少,您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天下统一的那一天呢?” “竹千代呀,我最近常常有这种感觉,总感觉自己的心不在自己的胸中一般,这种感觉我只有在元龟元年攻打朝仓家的时候有过啊,那次浅井家可是背叛了我,我差点死在越前。” “那……那您就呆在安土如何?不要去前线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听到家康的建议后,信长哈哈大笑,声音好似要穿破屋顶。 “这就是佛家所讲的心有灵犀是吗?哈哈哈!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我只知道人要是死了,那只是他到此为止而已,不要指望我会有什么宿命的想法,这天下的神佛都盼望着我跪地求饶呢!” 听到信长的回复后,在场的人都朝他投去敬佩的目光,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也只有信长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来。 “所以,统一天下依旧是我的目标,我可没有打算停下来休息!如今中国战事吃紧,想来是没办法陪德川家的各位去四处游玩了。”信长对家康说道:“一到京都,我也要准备前往备中了。” “这是自然,请您不用操心,我们游玩过堺港后,会自行离开回到远江的。”家康一点没有在意信长放他鸽子,反而很有礼貌的这样回复。 也许家康在与信长几十年打的交道中已经习惯了被信长放鸽子的感觉也说不定。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会让信忠他们护送,你们就和信忠一起,先前往京都吧,我会在五月底到京都,那时候你们应该都已经去了堺港了吧!”信长用手掐着日子说道。 “中将大人吗?好的,我们会和他一起同行,至于我们的衣食住行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哈,什么中将大人?毛头小子一个罢了,老实说我都不认为他会取得天下。” 信忠是信长的嫡长子,在家臣里声誉很好,一向被认为是继承信长衣钵的不二人选,而信长一直以来也的确是将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因此此时信长的话未免让家康产生了怀疑。 也许信长是为了安慰我的丧子之痛也说不定呢?家康心里这样认为。 “哈哈哈,放心吧!我是不会亏待信忠的,老实说我只是觉得打天下我们织田家的人还行,但是治天下,我们家族的人……所以我才会那样说信忠,但其实他是个好孩子。”信长再次哈哈大笑。 “打天下的人也可以治天下呀!” “哦?你这样认为吗?但我觉得,如今的乱世,是可以用残酷的手段,让他们明白和平的宝贵,不过一旦天下一统,我们这种人便不是开创盛世的料子。” “右府大人……” “别紧张,我说的是一般而言,我可没有放弃治理天下的想法,但是自从和尚死后,我也偶尔想他的诗句,也许正如他所说的我的“心火”太旺了,不适合治理天下呢?”信长此时又俨然一副入道者的说辞。 “您不是一向不信这些嘛……”家康开始头晕了。 此时一阵凉爽的穿堂风从中而过,信长的头发也被缓缓吹动,这时候家康看到了信长少许星白的头发,原来信长真的老了。 家康认为:也许正是因为信长老了,他才会说那种话,也无所谓信不信。对于信长来说,他的话也许就是描述事物的一种方式,而他内心究竟信什么,至今无人能解。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信长此刻又托着下巴低语:“人生为什么会只有五十年呢?” “那是诗歌而已,也可以是六十年,七十年……” “不不不,从小我就特别喜欢人生五十年这句,换成多少年我都觉得韵味全失。” 信长这样聊天,可以说是把天聊的死死的,家康也只有不断的应承,好在他的这方面技术挺不错。当天他们就这样聊到天南地北,在安土城天守阁的灯笼挨个挂起时,家康等人才回到了大宝院的别馆。 随着夜渐深了,信长也从会议室挪窝,来到了天守阁的眺望台上,远处琵琶湖的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珍珠一般的白。 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兰丸一人,周围的侍卫全部被信长撵走,他让人保持绝对的安静,只有兰丸允许陪伴在他左右。 为何浓姬和信长这两天都喜欢眺望远方呢?在这里的兰丸困惑不解,而由于信长下令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兰丸也不敢提问。 “兰丸!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将坂本城转封给你们森家?” 长时间的寂静过后,信长终于开口,而他提的这个问题,兰丸并不好回答。尽管兰丸知道信长是喜爱他们森家,但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不是就自己亲口说主君差别对待了吗? “我知道,主君的大恩我们森家不会忘记。”想了一会儿,兰丸感激的打了个擦边球。 “那你们能和明智家好好相处吗?” “能!我们都为主君做事,自然不会敌对。”兰丸果断的说道。 听到这话,信长一声长叹,而叹气过后,信长并没有说什么,反正是安安静静的离开了瞭望台,前往自己的卧室了。 连兰丸都不明白信长到底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信长一直在布置中国的攻略,调兵遣将,积极的为统一天下做准备,已经四十九岁的他精力不减当年,千头万绪的事物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就连信忠在京都留宿的事情,他也多次写信过去询问最近是否有大事发生。 在他的布置下,现在织田家上下全身心的投入到对外作战当中:猴子正在与毛利作战,拓展织田家的西边势力,丹羽长秀和信孝远征四国,为降服长宗我部奔走,柴田胜家固守越前,并且不断出兵越中越后,家康与小田原城和睦,正在蚕食骏河的土地,而甲斐则有泷川一益看守。可以说在石山本愿寺投降之后,信长的整体战略就变成了由守转攻,他终于开始像传说中的那些英雄人物一般,在全霓虹展开他的攻势了。 下一步,就是更远的岛津和大友,最上和伊达,等到毛利家降服后,剩下的人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行动。信长统一天下的梦想真正到了最后的阶段,说临门一脚也不为过。 天正十年(1582)五月二十九日,在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信长从安土城出发,当天就来到京都,居住在京都的本能寺里,而他的长子信忠则居住在附近的妙觉寺。 信长来京都的目的,是为了接见皇宫贵族(商讨关于官位之事),顺便给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同时也有落脚休息的意思,四十九岁的他对于舟车劳顿逐渐感到厌倦了。 “我们在六月一日开始接待京都的宾客,预计六月三日就可以启程出发。兰丸!告诉大家做好接待准备,京都的不少人都打算给我送礼呀!” 当信长到达京都本能寺的时候,信长就这样吩咐下去,周围的侍卫们听到这话也各自下去准备了。 六月一日,会见完一天的宾客后,信长和浓姬就沉沉的在本能寺睡去了,兰丸等人日夜守护在他们的身边,防范着不法之徒。 这一天直到凌晨,本能寺外的小路都刮着凉爽的晚风,行人渐渐消失,整个本能寺仿佛听着母亲的摇篮曲,安然的进入梦乡。 而信长却没有再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桔梗“花”已经逐渐汇集到此处。 第98章 织田信长之卷 (转向!敌在本能寺) 桔梗花,是明智家的家纹,光秀正是依靠着桔梗花,将自己的威名传遍天下。 而现在,桔梗花却因为信长残酷无情的手段染上了污点,明智光秀决定亲手结束一族委曲求全的生活。 这种想法,自从他从安土回到坂本过后,是越来越强烈。 其实当时的很多人都清楚光秀在安土城被信长骂了的事情,并且部分明智家臣已经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安氛围,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确定光秀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本能寺之变的先决条件:没人清楚光秀的真实想法。 那为何会没人清楚光秀的真实想法呢?首先,光秀被信长骂了十多年,每次骂了都是那个样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在外人看来不能忍受的事情,每次光秀都能接受。所以这次大家还以为光秀会像往常一样,过一段时间就往事赴流水。 其次,光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本能寺之变,实际上是一个很偶然的事件。其一,光秀被命令救援猴子,手里能“合法”的集结一万多人的军队,足以与本能寺的守军匹敌,这件事是偶然的,如果不是猴子求援,光秀根本没有机会,能在信长眼皮子底下率军行动。其二,刚好这个时候京都的防备被抽调各处,信长开始派遣远征队伍,京都空虚,这件事也是完全不可预知的,这是信长在五月下旬才下的军令,如果丹羽长秀还没走,那光秀能否拿下本能寺还得画个大大的问号。其三,信长从五月二十九日到六月三日在京都停留将近六天,而且每天居住在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本能寺里,距离光秀很近,这也是很偶然的,如果信长直接前往备中绕过京都,光秀也是没有机会。 综上所述,光秀的脑子是晕的,本能寺之变是偶然的,绝不是某些人所说的什么“黑幕”,我从不相信那些从结论推断出来的结果,我只相信事实描述出来的迹象,这种迹象更能引导出真实。 比较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光秀在本能寺之变后向各方送去降服文书。在给毛利的和给纪伊杂贺众的信件中,表明着光秀在谋反之前根本没有和这些人商量,而是在谋反之后急急忙忙开始联系的,可见他根本没有提前准备,不然书信怎么会被猴子截胡。 五月二十日的坂本城,依旧吹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而来的风,此时的光秀据说开始用占卜,为自己算命。 他本来就是易学大师,当年他占卜出了什么结果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他最后还是谋反了。 天正十年五月二十九日,当信长进入京都的同时,明智光秀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找来自己的女婿明智秀满,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 “大人会在本能寺落脚是吗?” “是!一如既往。” “本能寺的守军有两千人是吗?” “不清楚,但不会高于此人数。” 简短的两句话,光秀就摸清了京都的底细,明智秀满回答了这两句问话后,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 “现如今丹羽五郎左和神户家的那人都不在京都附近,本能寺又靠近我方驻地,乃天赐良机。” “是!”明智秀满注意到,光秀的脸上又浮现出他攻城拔寨时的认真神情,要知道他也是一员大将呀!此时的光秀已经不是什么织田家的天王了,而是天下闻名的将领。 “吩咐下去,让各位做好出征准备!”说完,光秀又开始进行占卜,秀满也急匆匆的离开坂本城,到各处视察军备了。 真正的名将,是善于抓住机遇的人,明智光秀认为,如今的机遇是老天送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夺得天下,也许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燃起年轻时一统天下的梦想之火。 而这都是不断的偶然带给他的,他觉得信长也不过是偶然而已:偶然的从今川义元的攻击下存活,偶然的窃取美浓,偶然的上洛,偶然的逃脱三次反信长包围网,偶然的灭掉了武田家,光秀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 然而,真正的名将不仅要善于抓住机遇,更要审时度势。光秀实在是太过天真,他天真的以为控制京都后,全天下的大名都会对他俯首帖耳,他没有想到信长的威名是一步步打下来的,靠的是自己的手段,而绝非偶然,更何况你还是信长的家臣,毛利家连信长都不认同,还会认同你这位叛徒吗? 也正是由于光秀只有谋略而没有深谋远虑,之前才会被信长骂那么多次,但光秀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各种理由(母亲大义屈辱)最终让他做出了谋反的行为,但是却没有教他谋反了之后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光秀是出兵了。五月底,龟山城和坂本城的士兵开始集结,朝备中进发,而在六月一日中午,光秀的部队就抵达保津,随后翻过山中,来到附近的衣笠山,并且在此地扎营,让士兵们进餐。 这时候,队伍中间已经有人产生了困惑: “我们的路线好像不对啊?” “是啊,我们去中国打仗,应该越过三草才对,怎么会从东边的老坂往山崎来了呢?而且到了老坂之后,应该右转怎么会左转呢?” “看样子是要去京都呀?” “去京都干嘛呀?而且我们现在用餐,到京都已经是晚上了,晚上到京都干嘛呢?” 士兵们不知道作战命令是否发生了改变,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要深夜进入京都。但织田家的士兵就是这样,只要有钱挣,所谓的分析全部交给位高权重的家臣们去想,他们只负责战斗而已,这是信长多年以来的老谱。 队伍的疑惑在吃完饭继续朝京都进发的命令中变得更大了,士兵们终于确定,他们临时转向了,现在的目标是去京都。 “大人要我们在京都阅兵!” 下午,命令就传达到军队当中。士兵们终于明白,原来信长想要明智家的军队给皇室点颜色看看,才让他们深夜进入京都,好在第二天一早给皇室一个惊喜。 由于信长之前就在桶狭间、大岳城干过这种事,所以听到临时转向的命令明智家的士兵根本没有产生怀疑。 “大人就是那样雷厉风行的人呢!” “是啊!居然让我们在深夜进入京都,真是夸张。” “一如既往的神速呢!” 到了晚上,光秀的先锋部队逐渐进入京都,也正是进入京都后,坐在马上的明智光秀才说出了那句古今中外著名的台词: “敌在本能寺!” 一时间,所有的遮掩都不再需要,进入京都的明智家士兵终于清楚:他们深夜到了京都,就是为了取下信长的项上人头。 “这是谋反呀……” “是啊!主君是被大人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他怎么会不顾大人的恩义而谋反呢?” “像主君这样的正义之士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 士兵们对于突如其来的命令显然没有心理准备。 “你们听着,就是你们现在临阵脱逃,信长也不会饶了你们,想一想他在比叡山的所作所为吧!听着!我们是为天下除害!什么谋反的罪名都是假的,胜者不存在谋反!” 光秀一番话语,立马给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吃了颗定心丸,现在他们是上了贼船,也只能和光秀一路走到黑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此时在本能寺休息的信长睡的很香,接待了一天的客人他的劳累可想而知,一沾上枕头,信长就呼呼睡去。 “大人真是很困呀,还说明天和浓姬夫人一起去京都放松一天,都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起来了。” 在一旁的兰丸看到信长倒头便睡,笑着这样猜道。 夜幕沉沉,长矛舞动,火光乍现,扰人清梦。 突然,本能寺外传来了士兵们嘈杂喧闹的声音,兰丸一下子就清醒了,当他拿着佩刀朝门外走去的时候,信长也腾的从床上坐起。 难道浓姬夫人的那个梦成真了?此时兰丸的胸中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他不停的朝着四周张望,并且派出属下前去门外打探。 “发生什么事了?”信长此时已经穿起了衣服,而且看上去十分清醒,一点不像刚从熟睡中起来的人。 “主君,可能是部分将领喝酒闹事了,还请您不要担心。” “喝酒闹事?那这酒席倒是挺晚的。” “……” “兰丸!” “是!” “走吧,出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想要我信长的命呢?难道说我也会像今川义元一样,在睡梦中丢掉自己的姓命吗?”说完,信长已然自己穿戴好了衣物,兰丸将佩刀递给他的时候,才过了一分钟。 现在的信长,又有了当年今川义元来临时的意气风发,他大踏步的走出门外,侍卫们也紧紧跟上。 此时在本能寺的大殿已经聚集起来很多家臣,随着喧闹声越来越大,想用士兵喝酒来自欺欺人已经是没有意义了,这是很明显的攻伐之音。 大殿的大家满脸愁容、不安、惊恐,各种表情都在他们脸上浮现,有的人甚至发疯似的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谁来攻打大人啊!” “打探的人已经出去了,很快就有结果。” “如今的天下,有谁会想要大人的姓命呢?” “我看,是谁走漏了风声,不然敌人怎么知道本能寺这次只有三百人的守军呢?” “你这么说,一定就是皇室了,这次的守军就是他们给配备的呀!” 一时间,大殿的人开始叽叽喳喳,但很可惜他们都没猜中正确答案。 “主君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自动闪出一条道路,信长带着浓姬和兰丸等侍卫走到大殿中间,随后信长大声的问道: “何人?” “还不知道,打探的人刚出去。” 听到这话,信长又仔细听了一下窗外的嘈杂声音,他终于肯定的确是有人造反,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一下就让他明白了外面至少有上千人正在作乱。 “难道是信忠等不及了吗?”据说当时的信长这样猜想道。 由此可见,信长根本没有想到光秀会谋反,反而是认为一向老实巴交的信忠想要夺取家督之位(实),他一辈子看惯了大名家族的自相残杀,又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信行,所以信长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在那个时代这是很正常的事。信长根本不会想到,信忠之后为了给他报仇,也会命丧于此。 “请您不要那样想!”坐在一旁的浓姬连忙说:“白天的时候,他还和我们把酒言欢,并没有异样呀!还请您相信自己的儿子们。” 听到这话,信长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候打探的人也回来了,并且将消息告诉了兰丸。 “何人谋反?”信长在大殿用他洪亮的声音问道。 “是桔梗的花纹……”兰丸皱了皱眉头,然后长叹一声。 “桔梗花?是明智家?” “天呐?是日向守大人!他不是前往中国援助秀吉大人了吗?!” “遭了!要是日向守大人,那咱们都得死在这了,他可是有上万人的军队啊!” 大殿顷刻之间乱成一锅粥,这帮人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昏了头脑,他们渐渐失去了武士的风采,变成只想活命的普通人。 “爷爷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能一直掌控人心呐!”此时的信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秃子真的会谋反,这家伙,就算是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天下?” “不能,而且会使天下更乱。”兰丸此时冷静的回复道。 “行吧!我知道了,秃子谋反了,大家各自下去准备吧,拿起武器应对敌人,活要有活的样子,死也要有死的风采!”信长站起身,发布了他一生的最后的作战命令: “在这里的每个人,我允许你们和我葬在一起!秃子绝不会赢得天下的,到时候你们依然是后代口口称颂的英雄!” 信长此话一出,那些犹犹豫豫的人也终于坚定了信心,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和叛逆者拼了。 看到大家的眼眸中又燃起了斗志,信长哈哈大笑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这才像我那妹夫的样子!” 随后信长开始部署,大家都走向各自的终点,当然我不会说他们都血战到最后一刻,事实上还是有投降的,还是那句话:勇敢忠诚的武士固然让人尊敬,苟延残喘想要活命的人也无可厚非。 在将领们离开大殿后,信长也开始准备应战,他不仅抽出了久违的宝刀,甚至还准备了强弓,作为权倾一时的战国大名,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窝囊的死去。 他的宝刀在深夜如白光一般闪烁,他的弓箭也如老鹰之爪一般锋利,信长就这样从大殿离开,然后大踏步的走向前门,此时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兰丸、力丸等森家的孩子们。 “阿浓!”信长大声叫着浓姬的名字。 “殿下,我在这!” “听着,你这个美浓的女人三十年前不是来刺杀我的吗?现在我已经快要死了,你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你可以回到美浓了!” “殿下?” “听着!你是秃子的姐姐,外面的人绝不敢拿你怎么样,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攻进来赶紧走,不然等会就走不了了!” 听到这话,阿浓一下子哭了出来,兰丸他们也掩面而泣。 “我是您的女人,我早就说过,就算是烈火焚身我也不会离开您的!” “阿浓!” “殿下!请您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我不会离开您的身边,绝不!”浓姬这样说完,开始走下大殿,直接扑入信长的怀中,那铠甲和香囊一碰撞,仿佛磁铁一般的紧紧吸引着。 三十年前,浓姬的确带着刺杀信长的任务而来,但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两人再也不想分开。 “听着阿浓,我不是要你离开我,我是要你成为我的眼睛,帮我看看这乱世究竟会成为什么样子,我可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呀!”信长此时温柔的抚摸起浓姬的脸来。 “您的眼睛?”阿浓有些困惑的问道。 “没错阿浓!我绝不甘心在即将一统天下的关键时刻死去,所以我要让你帮我看着,这乱世究竟何时才会终结,到了乱世终结的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到我的坟墓前告诉我啊!” 听到这话,浓姬和兰丸他们的哭声更大了,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就差一步,信长便能取得天下了。 “所以说,阿浓你一定要帮我!” “殿下……” “我和你打个赌吧,我赌秃子这次一定会失败的,你不是一向能猜到我的真实想法吗?这是最后的赌约了阿浓!活下去,证明我的判断吧!”说完,信长下令剩下的侍卫们将浓姬强行带走,而浓姬也从梨花带雨的哭泣中渐渐冷静下来。 成为信长的眼睛,帮他看看天下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这也是另一种方式为信长而活。 当阿浓被带出去的时候,信长也走出了大殿,外面的天空被火把照耀的通红,整个本能寺四周全是士兵们搏杀的叫喊声。 “森家的孩子们!” “在!” “你们父亲的英勇之态,足以令全天下的将领变色!” “是!” “今天我能有幸看到他当年的风采吗?” “能!能!能!” 伴随着森家孩子们的叫喊声,信长弯弓搭箭,开始迎敌,皎白的月光下,闪烁着本能寺的火光,而桔梗花的旗帜开始如潮水般涌进本能寺中。 第99章 织田信长之卷 (终章!诀别时刻已至) 明智家负责攻打本能寺的,是光秀的女婿明智秀满,他带了约摸四千人的明智军进攻本能寺三百余名的守军。 4000vs300,还是守城战,信长断无生还之可能,也正是因为本能寺的守军都明白这一点,他们才会愿意和明智家拼命,能和信长这样的人死在一起也不算亏了。这帮人虽然是皇室安排的侍卫,但也愿意为了这个所谓的“第六天魔王”而死。 此时的信长,已经弯弓搭箭射中了不少即将闯到大殿的人,尽管兰丸他们用长矛稳定着局势,但面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明智军,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主君!那边有一个!” “主君,那边也有!” 咻咻咻!每当森家的孩子们这样说的时候,信长的飞箭应声射入来犯者的胸膛。 他仿佛又变回了三十年前那古野城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吉法师,在孩子们中间称雄了。 然而,随着攻入木门的明智军越来越多,信长他们也不得不且战且退,此时的本能寺四周全是士兵们的呐喊声,场面混乱不堪,依靠着这种混乱,信长又退回到大殿。 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兰丸,其他人被下令守在大殿前面,不准任何人进来。 “我必须为秃子的谋反负责!”退到大殿的信长坐在地上,波澜不惊的自言自语道。 “主君若是要切腹的话,就由兰丸来当您的介错人吧!” “切腹?那不就会让秃子把我的人头拿去耀武扬威吗?说不定还会游街示众呢!”信长微笑着说道:“我绝不会让秃子那样羞辱我,兰丸!我是绝不会切腹的。” 切腹作为武士死去的荣耀,历来被各大名认为是最受好评的自杀方式,浅井长政等人都是切腹而死的。至于首级在战后一般也会为敌人所得,可信长却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首级送到光秀手中。 “哟!这不是天天骂我的那个不可一世的信长吗?” 光秀拿到信长的首级后,一定会这样取笑,所以信长不愿意以切腹来终结自己的姓命。 “哈哈哈,我有主意了!”信长看着门外红彤彤的火光突然笑着说道:“秃子这家伙是不会找到我的首级了!” “主君?”兰丸有点困惑,信长是想出了什么办法来呢? “兰丸!我要拜托你去守住前门,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我需要在这里结束我的姓命,请你务必给我争取时间。” “是!”听到这话,兰丸的眼泪也簌簌的流了下来,混杂着脸上黑色的粉末,看上去楚楚可怜。 “哭什么?有什么哭的?” “主君只差一步就能得到天下了,真是让人遗憾!” “哈哈哈!这有什么遗憾的,难道我这一生还不算好运吗?若是谈论死亡,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正是我有强运,才能将织田家带到如今的地位,兰丸!这一点都不遗憾呐!你想想在我之前死去的大名: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浅井长政,他们哪一个不是争夺天下的角色,但是都死在我前面了,而我并不比他们优秀啊!” “主君能看的这么开……”兰丸停止了哭泣说道:“这么说的话,那您就没什么遗憾了吗?” “非要说遗憾的话,还是有一个。”信长皱眉道:“因为我的失策,使得森家的孩子们命丧于此,我又一次对不起你们森家了。” “主君,这事不值得您遗憾呀!” “十二年前三左死去的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们森家的孩子,所以我才寸步不离的带着你们,没想到最后还是害了你们,这便是我的遗憾了,我对不起三左和阿盈呐!” 一说到这里,信长的眼眶也湿润了,但是终究没有掉泪。 就在这时,飞箭射了进来,有几只还落在了信长的身后,敌人是越来越接近大殿了。 “看来力丸他们已经战死了。” “是的,他们多半已经光荣的战死了。” “兰丸!终于到了诀别之时,祝你武运昌隆!”信长站起身来,用父亲般仁慈的目光看着兰丸。 “是!主君,让我为您献上最后的忠诚吧!”兰丸也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大殿门口走去,他的任务,就是能多抵挡一会儿就抵挡一会儿,为信长争取时间。 “三左啊,我杀了那么多人,应该是会下所谓的地狱吧!你一定得在天堂,不然我可没脸来见你了。”看着兰丸渐行渐远的背影,信长喃喃说道。 走出大殿的兰丸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织田家的人已经很少了,而他的两个弟弟也没有回应他的呼喊。 “全部战死了么……”兰丸淡淡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肥胖的武士来到他的面前,那人站在兰丸面前,并未率先动手。 “来者何人?”兰丸毫不畏惧的开口问道。 “我是明智家的安田作兵卫!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信长大人的侧近!” “原来如此,那信长一定就在里面了?”安田作兵卫的语言中透露出一阵喜悦之情。 兰丸没有回应,而是果断出刀,一下击中了安田作兵卫的手臂,安田作兵卫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 “可恶!”安田作兵卫坐在地上大声叫骂道:“不好好回答问题,居然搞偷袭,你还算是光明正大的武士吗?” “哈哈哈!是谁在偷袭谁呀?”兰丸笑着回道,他的佩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可没有偷袭你。”安田作兵卫一下站起身来,也抽出佩刀迎敌。 “我说的是你们明智家啊,明明受大人的恩宠,居然谋反。”兰丸笑道:“还采用偷袭的方式进攻本能寺,日向守大人也是堕落了呢!” “你……” “收起你们那假惺惺的“礼仪”吧,真当自己有多干净吗?站在这里的每个人,谁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呢?”兰丸一番话,让安田作兵卫顿时哑口无言,他只能咆哮着朝兰丸冲来。 几个回合下来,兰丸逐渐不敌,但他依旧没有后退,反而保护着自己的头颅不被砍掉,同时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着安田作兵卫的步伐。 “让开!”安田作兵卫又狠狠的劈下一刀,这一刀即便兰丸抵挡住了,他的手腕也被震痛。 “为何还不让开呢?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安田作兵卫实在不明白,为了里面的那个魔王,为何兰丸要如此坚持呢,要知道他已经尽了武士的本分。 “噗!”一口鲜血从兰丸口中喷出,他没有理会安田作兵卫的质问,反而再次挥动佩刀。 “真是搞不懂你们。”说完,安田作兵卫冷静的一刀刺中兰丸的心脏,在这一刀后,兰丸终于缓缓倒了下去。 “简直是浪费时间。”安田作兵卫无奈的摆摆手,当他把刀刃收好之后,眼前却突然一热。 “不好,大殿起火了!” 原来,此时的本能寺大殿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顿时将本来红彤彤的天空染的更加红了,火舌开始喷涌,不断有建筑物燃烧的吱吱声。 “该死的信长,居然想要自焚吗?”安田作兵卫赞叹道:“这家伙不管是对敌人还是自己,都是一样的残忍呀!” 自焚绝对不会比切腹好受,这是毋庸置疑的。 火势渐渐壮大,明智家的士兵也不敢再靠近,毕竟活着拿到信长人头才能享乐,若是死了就大大的不划算了,没有一个人再敢接近本能寺大殿,熊熊的火焰一直烧到凌晨四点,才逐渐有火势减弱的迹象。 这时候的京都上空,全是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烟火味。 “秀满大人下令,一定要找到信长的尸首!” 在火势消退后,明智家的士兵就接到命令,一定要在本能寺找到信长的尸首,然而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信长的遗体仍未被发现。 明智秀满听说后,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害怕信长没死),然而就算是他亲自去找,也依然一无所获,本能寺众多的尸体当中,没有一具是信长的,信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尸体都不给光秀留下。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有三具年轻人的尸体尤为瞩目: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鲜血染红,他们每个人的胸前也满是刀伤,但当人们翻过他们的身体却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背上有如雪一般的干干净净,没有一道伤痕。 第100章 织田信长之卷 (肌肤已坏,香囊犹在) 本能寺之变后,明智光秀控制了京都,并且成功迫使皇室认同,但紧接着猴子飓风一般的从中国撤退,与他在山崎对阵,最终光秀是兵败被杀。 当然,也有人说光秀根本没死,各方的资料也很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之后光秀这个名头就彻底消失在霓虹。 紧接着,由于信忠在本能寺之变领了盒饭,猴子当仁不让的当起了织田家监护人的角色,若干年后猴子摇身一变成为天下人:与足利义昭和睦,将天皇邀请到大坂,获得了各方势力的支持,形式上使霓虹重新统一。信长没有做到的事,被猴子做到了。 十几年后,猴子也病死了,接着是德川家和丰臣家争夺天下,双方爆发了战争(代表之战大坂冬之阵和大坂夏之阵),最终家康获胜,取得了天下。 虽然没人问我对这个结局怎么看,但我还是得说:家康得天下,应该的,而且我也想不到比他适合统一天下的人选。 庆长八年(1603),德川家康在江户开府,在将军之位空余了十五年之后,家康正式成为将军,一个比丰臣时代更像太平之世的时代到来,这就是江户时代。 战国的硝烟渐渐远去,在大坂之阵过后,二代将军秀忠颁布的《武家诸法度》更是让人们觉得,战国已经不再回来。 那个残忍血腥的乱世一去不复返了,而奠定这一切基础的信长,连坟墓都找不到在哪里。 那场大火过后,本能寺的房屋大部分受损,在原有的基础上,这里重修了建筑,顺便也给信长立了座纪念碑。 由于家康和信长的关系也不算差,因此对于纪念信长的行为,德川幕府并没有干涉,而本能寺作为法华宗的地盘,也有僧侣在这里日夜守护。 信长生前最讨厌的和尚,反而在他死后默默的守护自己。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本能寺已经变成了有纪念意义的旅游景点,来到京都的人们基本都会顺道儿到这座寺庙看看,他们常常看着信长的纪念碑唏嘘不已: “信长公就是在这里死去的。” “什么,就在这里吗?那个传说中的信长。” “是呀是呀,这里不仅是法华宗的本山,也是信长的殒命之所呢!” 透过信长的纪念碑抬眼望去,本能寺的草地郁郁葱葱,草地上不断有僧侣的孩子们在追逐打闹,给这座空旷的寺院增添了些许生气,看上去信长也不会那么孤单。 某一天,人们也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只知道有一位大人物乘着幕府的轿子从东边而来,这位大人物的周围随行了七八名幕府的侍卫。从轿子华美的装饰上判断,本能寺的僧侣们认为来的一定是一位在幕府中具有显赫地位的人物。 轿子落地,出乎僧侣们的意料,位高权重的大名并没有出现,而是一位穿着茶色外衣的老奶奶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庞饱含沧桑,与一般的平民不同,她的眼睛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您是将军大人的……?”本能寺的僧侣们看到这种架势,一下以为来人是将军的亲戚。 然而老奶奶并没有回答僧侣们的提问,随行侍卫马上驱逐了他们,而这帮僧侣们也自知没趣,马上叫着他们还在草地上打闹的孩子们离开此地。 “等等!让孩子们在这里玩耍吧,我挺喜欢小孩子的。”那名老奶奶用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而本能寺的僧侣们一听到这话,没有办法,也只能自己离开。 在僧侣们走后,老奶奶走到本能寺的草坪上,她眼前的孩子们正在追逐着彼此,看上去十分开心。 “你可真是一个残忍的人,让我帮你看到乱世的终结,殊不知这之后又过了二十多年……”那名老奶奶眼含热泪感慨的说道:“如今,应该就是你所期望的太平盛世吧。” 微风吹过老奶奶的面颊,她泛黄的肌肤看上去闪闪发亮,仿佛沾染上了不知从何处掉落的水珠。 “老奶奶!您是什么人呀!” 就在这时,孩子群中比较年长的一个男孩跑到她跟前大声的问道,当他这样问的时候,周围的小伙伴都怯生生的躲在那名男孩背后。 原来,这帮小孩子看到老奶奶,又看到她周围跟随了很多侍卫,便以为她是公家来的人,如果这些小孩子讨喜,还能获得奖励呢! “兰丸?!”那名老奶奶激动的张大了嘴巴叫到。 “咦?兰丸是谁呀,我不是您所说的那个人呢!”那名小男孩回了一句又连忙叫道:“兰丸?不是信长公的侍卫吗!哇,老奶奶,您知道信长公的故事吗?快给我们讲讲吧!” 看着男孩清澈如湖水的双眼,老奶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掩面而泣,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想要驱赶这帮孩子。 “住手!让我给他们讲一讲信长公的故事吧!”那名老奶奶一下推开侍卫的手,然后蹲下身子抚摸着男孩的脸。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啊。”老奶奶一看到眼前的男孩就情不自禁,泪流不止。 男孩能感受到这名老奶奶手掌之间的温暖,他安安静静的呆站着,而一旁的小伙伴也终于从背后挨个走了出来。 “你们认为信长公是什么样的人呢?”过了一会儿,老奶奶停止了哭泣,看着这帮孩子们缓缓开口说道。 “开辟乱世的英雄!” “让人感到遗憾的大名。” “一位伟大人物!” “残忍弑杀的人。” “厌恶佛家之人。” “应该是位很不讲情面的大名吧!” 这帮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出了自己对信长的评价,而面对无论好评还是差评,老奶奶的都微笑着倾听。 而此时那名带头的男孩却迟迟没有开口,浓姬又把温柔的目光投向他。 察觉到老奶奶这样看着他,那名男孩捏紧了衣袖,他最后缓缓开口道: “我觉得信长公只是一位像我一样有梦想的年轻人……” “为什么说信长公是年轻人呢?他死的时候已经快五十岁了。” “嗯……因为我觉得他和我很像,一样有着雄心壮志,即便是死了也不放弃,以平定天下为己任,这就是所谓的年轻人呀!”那名男孩激动的说。 “不需要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你这样的孩子去背负那样的重担了。”老奶奶温柔的说道,随后又将男孩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前。 “平定天下是个很艰难的任务,真的很难。信长公也牺牲了很多自己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孩子啊,在安宁的盛世好好活下去吧。” “噢……现在已经没有那种条件了。”男孩若有所思。 “是的,那样让人难过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不过你们要是想听信长的故事,老身就给你们讲讲吧!也许听完我讲的故事后,你们会改变对信长公的看法呢?” 说完,老奶奶便一下坐在了草坪上,一点没有公家的样子,而周围的小孩子已经围在了她的身边。 “从哪说起呢……要说的话就从一个无礼的人说起吧!”说到这里,老奶奶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开心,孩子们一下子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想要一探究竟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名老奶奶就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本能寺,华美的轿子虽然离开,但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第二天老奶奶又来到了本能寺,继续讲起了信长的故事。 “这名老奶奶一定和信长公有着什么关系才对!”第二天那位老奶奶走之后,那名带头的男孩就这样猜想道。 然而他并不敢轻易开口,如果触碰到了这种人物的逆鳞,很有可能就没了小命。 连着一周,老奶奶都讲述着信长的故事,本能寺的孩子们也听的认认真真,有很多内容都是他们不曾听说过的,当然了,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老奶奶的身份。 “明天,就是信长最后的故事了,你们愿意听的可以继续来。”一周过后,老奶奶终于要结束她的故事,像是很多年没有给别人说话一般,她宣布故事要完结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男孩他们一直等待到傍晚时分,老奶奶的轿子都没有出现。 “老奶奶今天怎么没来呢?” “啊,你们说那位大人呀,她可能不会来了。”这时候有知情者好心回答了孩子们。 “怎么会呢?信长公的故事马上结尾了呀!” “今天凌晨时分就有一座华美的轿子出现在本能寺,然而一会儿轿子就突然起驾往东边去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开门,大人的车驾就消失不见了。” 听到这话,孩子们默不作声。接着的第二天和第三天,老奶奶也没有再出现,这下大家也觉得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之后的某一天,当本能寺的那名男孩像往常一样在草坪上奔跑打闹的时候,他突然摔了一跤,原来地上有个硬硬的物体,使他的脚底都被碰疼了。 “哎哟!到底是什么东西放在草坪上呀!” 当男孩低头看去的时候,一个小玩意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个核桃大小的小铁球,上面雕刻了很多花纹,整体镂空,一条银制的链条与铁球连接,铁球里面还放着几片如血一般褐红色的花瓣。(全文完) 第101章 后记 想了一下,还是写一个吧,毕竟我也有些话想说。 首先是感谢,作为如此冷门的题材,居然有将近四十个人愿意收藏,对我的鼓励非常之大,没有你们我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真话。 其次是感慨,当我写完信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内心还是有点难过的,不单单是对于“出师未捷身先死”英雄们的同情,还有对于历史沧桑的感情,这种感情说不太清楚,反正若是大家全部读完了这本书的话,应该能有所共鸣。 最后是感伤,国内对于这块题材,要么是专业的不能再专业的,要不然就是粗略了解一点就随便给人科普的,这导致大家的兴趣普遍比较低,再加上目前的国人不喜欢霓虹的很多,也就导致了霓虹的历史被相当一部分国人排斥,有时候甚至产生了生怕别人知道的情况。 然而了解别国的历史真的有错吗? 我相信如果是个霓虹人来研究国史,我们一定会高兴,觉得这个霓虹人一心“归顺”,而霓虹人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若是一个国人去研究霓虹史,我们多半不会高兴,反而会扣上“数典忘祖”的大帽子,而霓虹人依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在霓虹史学这方面,国人很明显缺乏包容心,理由很清楚,就是霓虹的侵略我国的战争。 我没有资格评判这种事对错与否,我只是觉得:只要是那些能带给我们震撼和感悟的人,我们都可以描写他们。 音乐不分国界震撼人的心灵,历史也不应该有国界之别,因为历史同样也可以震撼人的心灵。 就拿信长来说,他真的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朵奇葩(褒义),他干了很多人都不敢干的事,却又不是一个疯子所为,他在当时可以说完全就是个外星人。有人告诉我要是信长统一天下,明治维新还要早两百多年到来,他正是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的人。 他的行为让人津津乐道,他的勇气让人佩服不已,同时他的残酷也让人心有余悸。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研究他的人才会如此之多。 在其他大名都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大名生活的时候,是信长告诉大家:原来他们还可以有很多选择,原来这个世界可以被改变。 接下来无数的人接过信长的大旗搅动风云,二十多年之后,家康取得了天下。我们知道他的做法相对比较封闭,也是“闭关锁国”的国策,所以有人说信长最终还是失败了,尽管他的人生相当成功。 然而二百六十五年之后,江户幕府也凉了,最后家康也和信长一样,成为了人们可以随意谈论的对象。 大家好像又被放到同一架天平上去衡量,这时候我们试着从战国大名这个身份去看信长的话,你会发现还是信长有意思。 而本书所能表达信长有意思的地方,可能都不及十分之一,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欢迎自行了解。至于我们,就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