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朝天》 第1章 雪崩（上） 山上的悬泉剑宗在大雪中隐去了身影。 一个清瘦的少年回头望了一眼，眼神黯然。 先天无道骨，难证长生仙。剑宗长老对他的评语回响在他的耳畔。他抬头，只见亘古已存的山峰连绵不绝，仿佛要与天相连，而乌云低垂却压着人喘不过气来：“果然还是奢望啊。” 悬泉剑宗附近几个镇子奉命为山上的剑宗铸剑，铺子中的火炉昼夜不停。最近不知为何，悬泉剑宗对铸剑的品质突然拔高了一大截，许多铸剑水平无法达标的铁铺都被勒令熄火关停。恰巧，熄火的就包括陆小然干活的铺子。眼下寒冬已至，作为孤儿的陆小然没有出路，就想着拜入剑宗谋个出路，结果不尽人意。 陆小然走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但很快脚印就被大雪掩盖，在他身后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他回到茅草屋中，刚进家门没多大会儿，一个黑黝黝的少年一脚踹开了他家的大门：“有没有人在家？” “这么大活人没看见么。”陆小然一抬眼皮道。 黑黝黝的少年双手拢在袖子里，坐在他的床上毫不客气道：“就说这天气在家肯定能找到你。这天气，真是冻死个人。” 眼前闯入他家里的少年名字叫赵博，是他隔壁邻居。在他酒鬼老爹喝酒醉死后，两人同病相怜就成了关系莫逆的朋友。 赵博盘坐在床上拉起被褥，裹在自己腿上道：“快把门关了吧，风一直往里灌。” 陆小然关上屋门道：“找我有事？” “听说你去悬泉剑宗了，怎么样？” 陆小然道：“没希望。” 得到这个结果赵博并不意外。要是顺利的话，陆小然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一回来“淡定”的样子他不说他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平时你不是在铺子里吗，今天怎么没去。”赵博和他一般也是个铸剑学徒，平时应该都会在铁铺子里。 赵博牵强地笑了笑。 陆小然立马猜到：“难道也被关停了？” 赵博叹了一口道：“今天才关的。”陆小然张口欲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博苦笑道：“我问问你，山上的剑宗入门有什么要注意的。” “莫非你也要试试么？” “没办法，大雪天一直待着不动弹可是会死人的。” 陆小然深以为然：“其实我去的时候，山上剑宗拿一面镜子给我照一下就结束了。” “照一下就结束了？”陆小然点头道：“门中的长老说这是鉴仙骨。” 赵博听后干笑了两声：“这还真是靠爹妈赏饭。” 陆小然没有搭话了，他听出来赵博话中的失望，拜入剑宗成为仙门弟子终究不是那么靠谱的事。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博问道。 “进山打祡。” 赵博吃惊道：“先不说山里的豺狼，就是这大雪，你不慎跌落山谷里可没人去找你，还有那不时的雪崩。剑宗有时铸剑的动静极大，震落山顶积雪更是常有，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那又能怎么办呢，雪天等死么。” 说到这里，两个少年都沉默了下来。 “小然，你说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我们太小了，或许再长大点就会好点了吧。”陆小然缩进被窝里，安慰赵博道：“别想那么多，你明天去山上试试，你这么聪明，说不定你可以拜入剑宗呢。” 两个少年就在寒风冷雨中，相互依偎着。 一夜过后，大雪停了。陆小然从温暖的被窝里面钻了出来，穿上一件破棉袄再拿根绳子系紧。一旁的赵博也起来了，烤了一个红薯，两人一人一半吃了。 “你今天去剑宗路上小心一点，我等你好消息。”陆小然拿起一把柴刀背着背后道。 赵博笑着道：“那你也小心，别这么早死啊。” “呸，一大早就说晦气话，很不吉利的。” “嘿嘿。”两个少年一同出门，在一个岔路口分开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雪虽然停了，但天依然灰蒙蒙的。陆小然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会保持多久，于他而言，这样的天气已经算是很好了，走起路来要轻松很多，不敢随意休息耽搁。 山上的柴多，打祡并不费多长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翻山越岭的并不容易。 一般打一次柴都要一天的时间，在这样的雨雪的天气，小镇子上的人要是没要紧的事，是不会上山的，这一路上陆小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天寒地冻，陆小然双手已经都起了冻疮，上面血流不断，但他已经浑然不觉，熟练地捡枝、拿着柴刀劈砍。 不过一大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打了四五捆的柴，要在天黑前回家，陆小然估计还能再弄七八捆柴薪。 陆小然手脚很麻利，他把打下的柴牢固地捆好，一共八捆，差不多近两百多斤了。他根本挑不动，担子一挑，人就会陷在雪里，走都走不了。 陆小然就在柴下绑了两根稍微扁平的棍子，前面用一个绳子拖着，这样便能走了。 走了没一大会儿陆小然就听到狼嚎，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柴刀掏出攥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周围。 距离他差不多十里外的雪山上，有两个女子对峙着。 一个岁数不大，年方二八，姿容雅秀，她拿着剑，眼神专注；另一个身着朱红锦衣，站得笔直，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表情峻冷。两人具是生得倾国倾城。 “没想到青丘国女帝，天下顶尖的武道大宗也会来这法外之地磨炼己身。”少女开口道。 朱衣女帝平静道：“我也没想到你们秦家居然还有余力送后人来这里。” 少女眼睛微眯道：“你想要去的是悬泉剑宗的剑山吧？” 女帝反问道：“你不也是？” “那真是巧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和你讨教一番，不知道天下顶尖的武道与我这修士比如何？”少女话音一落，就向女帝扑去，杀气冲天。 女帝一脸期待地道：“好！” 第2章 雪崩（下） 少女双手拇指按压在剑柄之上，靠近女帝四五步之时，骤然发力，银剑从上贯下，天地的白光骤然一收，全部化作这道剑光。 女帝高天薇眉头紧蹙，脚尖一挑，瞬间移出。这正是她的绝学步法——流云步，无音无形。外人看去，她就像直接平移了一般。 少女刀剑势一收，空气被掀起一阵涟漪，地上的大雪全部都被吹得飞扬而起。 “看样子你的修为也不过尔尔。”女帝高天薇信步漫游道。 少女轻轻一笑，也不反驳。她剑势一收，身影再次往前一纵，同时左手往虚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就罩在女帝的身前。 高天薇面不改色，一拳对着面前的虚空挥出，打得虚空震颤，那股吸力就莫名被这股力量给打散。 在这一个呼吸的功夫，少女已经欺身再近，一剑向前划去，只见银剑身上爆出银色的符文犹如鲜花盛放，在剑身上闪烁不停，紧接着银色符文一下炸裂，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在空中乱舞，向女帝扎去。剑气所过之处，现出一道道白痕，清晰异常。 女帝高天薇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地上的雪都被剑气经掠起，变成鹅毛般的大雪再次从天降下。一股隐约之中的纯肉体的力量从大雪中爆发出。 “轰！” 天地为之一颤，强大无匹的劲气横扫而出，汹涌如大河，奔腾至海，势不可挡。 所有的剑气在这强大的气势面前全部一一粉碎。女帝高天薇此刻体内仿佛藏着一头真龙，匍匐已久，现在腾空而出，天色甚至都暗淡了几分！ “不好！”少女惊叫一声，身子暴退。 她快，然而高天薇比她更快。眨眼之间，高天薇已经贴近少女的面前。 “秦家终究还是没落了。”女帝轻笑一声，一拳击出。 这一拳女帝凝结了庞大的气势，拳身犹如精铜浇筑，绽放金色的光芒，浩浩荡荡冲向少女。 少女情急之下以剑横档。 金色的拳头直接撞上了剑身。 长剑难挡拳势，少女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她慌乱之中守住一丝清明，整个人侧滑了十几步与女帝拉开了一段距离。 “去！”少女脸色凝重，一抹嘴角的鲜血涂在剑身上，长剑颤鸣，化成虹光飞掠朝向女帝。 高天薇露出吃惊的神色：“你小小年纪竟然达到筑基，修到了驭物的境界！” 一般修士在三十岁前修到筑基就已经很了不得，而这其中还需要各种机缘和灵丹妙药喂养才可。她这个年纪就已经成功筑基，这份资质在八大世家里面也不逞多让了。 高天薇一步踏下踩在雪面上，传出沉闷的声音，脚下的大雪塌陷十寸不止，高天薇借助着一脚力，向前飞射而去。飞剑刺中的前胸，划了过去，鲜血漫天飘洒。 女帝高天薇不退反进，与飞剑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抓住飞剑剑柄不让其挣脱，另一只手握拳成扑杀之势，朝着少女额头袭去。 少女此时真的大惊失色起来，一咬牙身子扭动，躲过这一击。 “嗯？”高天薇发了一个鼻音，手中长剑一挽，刺出一个剑花，刺中少女的胳膊。 少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陡然一呼吸，一手并剑点在自己的额头之上：“剑灵通冥，气贯天灵，心剑合一，唤我神明。” 顿时天地震动了起来，一股强大无匹的剑意从少女的眉心处爆发出来，隐隐之中，一寸紫色的小剑被少女拉出。 此剑一出，在一旁的高天薇顿时感到极大的危险：“圣兵！！” 就在此刻，雪山山顶之上传出一阵惊天的动静：“哐！”像是一座大山从天上压下来了一般，天地一阵摇晃。而此动静一出，少女里面的动作被打断，金色小剑像是害怕似的被吓得缩了回去。 在这动静之后，山顶上出现一层白茫茫的长线，此线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像千军万马一般从山顶奔腾而下，毁天灭地。 “不好，是大雪崩。” 两女不敢再过多纠缠，纷纷化作一道掠影纵身而下。 陆小然打完柴后没有耽搁地一路赶下山。他在拖柴之后有所启发，做了两个滑杆，带着几困柴薪一路顺着山路顺滑而下，走得飞快。 就在他快到山脚的时候，便感到脚下一震，大雪崩来了。陆小然回头，山上白线洪涌而下，蔚为壮观。 陡峻的山崖高耸入云，巍峨的山岭上寄存着的白雪常年不化，这积雪一塌陷所产生的声势甚是惊人。 旋风嘶吼，犹如白魔降世，让人心生恐惧。 “还好我走得早，不然我真的凶多吉少。”陆小然走出了雪谷后心有余悸。这白茫茫的大山看着洁白一片，看似圣洁，实际上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个生灵。 “咦？” 在雪潮之下，有两个黑影正在亡命而逃。那两个黑影速度其快无比。然而，他们在雪势面前，仍旧稍显逊色，正在一点点地被雪潮追上。 两个黑影不断使出各种神通试图阻挡这雪崩之势，持剑少女，双手如车轮般滚动，幻化出一道又一道剑影不断轰在雪潮上；朱衣女子则不断出拳挥掌，劈在雪浪中，周身轰鸣。 然而这雪潮似乎夹杂着天地伟力，远非人力所能抵挡，无论多少力量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你我都被这方世界的规则禁锢，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堂堂女帝你会怕死？” “我不怕死，但我怕死得毫无价值。”一道冲天的拳意爆发出来，扑进雪潮中。 “轰隆隆！” 雪潮一下子席卷了过来，顿时天地摇晃，陆小然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回过神之后，之前的山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坦无比的雪原，而雪潮最前的两道黑影也被雪潮吞得干干净净。 “不好，赶紧救人。” 陆小然丢下担子赶紧向前飞奔过去，跑到印象中两人消失的位置，徒手刨起雪来。 “不是这里。”陆小然满头大汗：“也不是这里。” 一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陆小然都没有找到两个人。突然雪原之上，砰砰发出两声炸响，陆小然赶紧跑了过去。 “找到了。” 陆小然飞快刨了起来，继而露出一条女人秀美的腿。 第3章 强娶两妻（上） 陆小然顺着这条美腿，一路往上把少女从深雪中给拔了出来。 少女之前与女帝斗法已伤了几分，强行催动圣兵又是伤了几分，再经过这一路逃命，她胳膊上被长剑划出一道伤口，血流不止。强弩之末的她心神受不住，几欲昏厥，软趴在陆小然的身上。 “还有一个。”陆小然把少女放在一边，继续刨雪。 在少女附近，陆小然发现了女帝高天薇。 此时女帝胸口一片血红，朱红色的衣裳变得更加暗红。 女帝乃武道大家，本来肉身就很强横，她稍稍吐息下就恢复了意识，不过一路狂奔，又被大雪积压，明显也受伤不轻，脸色苍白，胸口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即使她肉身如何强大，也抵挡不住这般失血。 “没曾想，我戎马一生到头来要死在这种地方。”女帝高天薇躺在雪上，面朝天的道。这里天地法则压制的厉害，让她的实力十不存一，不然的话这点伤口，仅凭借血肉中的生机就能恢复。 女帝高天薇偏头问道：“喂，秦家的后辈你死了没？” 少女睁开双眼颤抖着睫毛道：“你没死，我怎么会死，我可是修士。” 女帝高天薇嗤笑一声：“你们修士总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咳……”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就算修士如何，我看你也要死了。” 少女不服气道：“只要有人给我一口气，我绝不会死。” “谁有呢？” 女帝高天薇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陆小然。 陆小然盘坐在雪地上，见两个女子重伤之下还在斗嘴，真是不可思议。 女帝高天薇注意到陆小然，第一眼就给她一种淳朴的感觉，但他又明显和乡村野民又有些不同，多了些儒雅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只在读书的士人身上察觉到。陆小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的样子，模样不算差，但说要让她侧目的程度还远远达不到，只能算中等程度。 少女则没有观察那么多，直接开口道：“对面的小兄弟，你能不能借一口气给我？” 陆小然不明所以道：“气？那是什么？” 一听陆小然的话，少女便知道他不是个修士，脸上的倔强消失不见，长叹一口气道：“果然天要亡我啊。” 女帝高天薇也仰天长叹。 陆小然认真道：“你们都伤得很重，先要止血，这个我会一点点。” 女帝高天薇和少女都精神一震道：“你会医术？” 陆小然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比划道：“只会这么一点点。” 会一点点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好，这个荒山野岭的她们也不指望能找到个神医，女帝高天薇还算比较淡定，少女则有些按捺不住了：“那麻烦你快点医治，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陆小然怀疑道：“想要什么都给我？” 女帝高天薇道：“你想要什么？” 陆小然纠结了一会儿正色道：“我想要个老婆。” 女帝高天薇和少女皆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想要什么？” 陆小然重复一遍道：“我要老婆。” 女帝高天薇和少女相识一眼，具是有些诧异，少女没想那么多，直接道：“好，我答应你，你只要帮我救治，我后面给你找个老婆，多少个都行。” 陆小然站起身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不用，你们两个就行。我要娶你们。” 女帝高天薇和少女柳眉倒竖，特别是女帝高天薇更是有些怒不可遏，她身居高位，鲜有人会这么和她说话：“你可知道我是谁，就敢娶我。” 在青丘国她手握国之社稷，高高在上，多少王公贵族都没有胆气对她说一个“娶”字，现在居然有个毛头小子竟然说想娶她，让她觉得受到了轻薄。 怒火攻心，牵动了伤口，女帝高天薇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陆小然：“好吧，看你们是不太愿意，那算了。” 说罢，他拍了拍身子上的雪，转身欲走。 少女忙道：“慢着。” 她一偏头对女帝口语道：“先答应他，等我们伤好了，再找她算账就是了。他要是意图不轨，直接要他好看，我们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先过了这关再说。” 女帝高天薇平复了下心情，想了想的确需要过了眼前这一关，人死了真的就是万事皆休，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不过眼前这位年龄也太小了点，心中有些腻味，好奇问道：“为什么要让我们做你老婆？” 陆小然好笑道：“你们这么漂亮，我不找你们做老婆，我傻么？” “我可比你大很多。” 陆小然坦然道：“那有什么关系，你们长这么漂亮，年纪再大都不亏。” 女帝高天薇无语了，她闭眼虚弱道：“随你吧。” 对于陆小然要求，后来想想她根本也就不当一回事，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少女不耐烦道：“我们都答应你了，你赶紧为我们疗伤。” 陆小然干脆道：“你们先等我下。” 说完陆小然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取来了几株不知名的药草放在口中咀嚼，一股苦涩的药味从他口中弥漫了出来。然而他的眉头皱也不皱一下。 手脚麻利地撕开了少女胳膊上的衣物，把药物吐沫在她的手臂上。到了女帝高天薇这里，就稍显尴尬。她受伤的位置在胸口下方，有些敏感。 陆小然触及柔软的地方心中生出一丝奇怪的念头，他静下心，抛开这些念头，和少女那般把药涂抹好，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把绳子给搓开成纱布状，包扎在两女身上。 “好了，这样你们应该无大碍了。”做完这些，陆小然用雪漱了漱口道：“不过你们还不能乱动，要静养，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拜个天地吧。” 还没等二女反应过来，陆小然就抱起少女来，向柴堆走去，让少女提心吊胆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带你们离开这里，你们还要大雪里面呆着不动么，一动不动是王八。” “王八……”少女汗颜。虽然受伤，体内的灵力也被压制的厉害，但拿着剑的手还是紧了几分，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不过陆小然只把她抱在柴堆上，就不管她了转身返回抱起来女帝，让她长出一口气。 在铁铺里面，常年打铁让他的身体素质变得极好，来回两趟，脸不红心不跳的。 女帝横眉警告道：“不要乱摸。” 陆小然哦了一声，刚才他似乎摸到了女帝的屁股，挺软挺大的。不过少年未及男女之事，没有多想。 “你们两个不要乱动，走了。”陆小然拖着一堆柴薪和两个女子，在雪原上缓慢地行走了起来。 一路上陆小然的脸上洋溢出一股阳光般的笑容，好像是某个心结被解开了似的。 他越走越快，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过他走得方向不是回家的方向。 走了一大会儿，他在一座坟丘前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在这里拜个天地吧。”陆小然郑重其事道。 第4章 强娶两妻（下） 天默默下起雪来，陆小然瘦弱的身影在寒风细雨中摇曳着，犹如海上浮萍票飘摇不定。 在这座无杂草的坟丘面前，陆小然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娘亲，小然又过来看你了”。陆小然跪拜在地上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娘亲，我现在娶媳妇了，还娶了两个，他们可都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呢。用娘的话来说就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那种。娘亲你泉下有知不用担心了，小然活得很好呢。” 陆小然的娘在他五岁的时候过世，那时候家里还有点典当的东西，能换顿饭吃，但到了后面连家里连个能典当的物件都没有了，是真的家徒四壁。在他很小的时候，为了生存便不得不学会了在地里刨食，学会了帮镇里人做活，有时候运气不好会被地痞无赖抓住打个半死。就这样在磕磕绊绊中这个六岁的孩子已长成了小小的少年。 陆小然抱下少女和女帝，放在坟墓面前。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陆小然没有为难她们，只让她们斜靠在墓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陆小然一边高唱着，一边跪拜着，一脸的严肃，让女帝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空气中刮起了一阵冷风，陆小然紧了紧身体，他看着眼前的坟，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陆小然带着两个女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女问道：“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陆小然：“当然是回家了，还有最后一步入洞房不是。” 一听到入洞房，少女脸色一红，低骂了一声：“不要脸。” 沉默的女帝开口道：“小家伙，你现在几岁了？” “再过几天我就十三岁了。”陆小然回头很认真的道：“不小了，真的，还有不要叫我小家伙。” 女帝一下笑了，突然觉得这小子还挺有趣的：“你叫什么？” 陆小然：“我姓陆，陆小然。” 少女恶狠狠嘟囔道：“真俗的名字。” …… 陆小然的脚步轻快，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他家附近。 “赵博要是知道我娶了两个漂亮的老婆，他肯定要羡慕死我。”陆小然路过赵博家的时候高兴道，此时赵博家的大门紧锁，没有人回来。 女帝高天薇和少女充耳不闻，暗暗调息，恢复体力。不得不说，陆小然的包扎手法和用药都挺老道的，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要不了多久她们能够痊愈。不过，之前的失血和心神的消耗，还需要点时间慢慢调养下。 “到了。” 女帝高天薇还好，但少女从小锦衣玉食，虽然说能吃苦，见到陆小然的家还是眉头一皱。 这座房子年久失修，有一半已经塌掉了，剩下的一半也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 少女开口问道：“你从小就住在这样的房子么？” 陆小然：“嗯，不过以前娘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娘亲去世后，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大雪把房子压塌了。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也没办法修缮，别人也不愿帮我就只能这样放着了。” 少女道：“他们为什么不愿帮你？” 陆小然自嘲道：“没钱谁愿意帮你。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们不知道么？” “这么穷，你不要钱非要老婆，你是不是个小色鬼？”少女瞪大眼睛道，似乎陆小然的额头上就写着一个“色”字。 陆小然白了她一眼。他把两个女人带进屋子里。屋子里虽然只有半间，但是收拾地非常干净，家具应有尽有，都是他亲手造的。屋子里最醒目的还是正堂上的两幅画，一幅画画着一位将军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手执将旗，威武凌凌，但五官全无，画到了这里有人故意没有继续画下去。另一幅则是一个委婉的女子，负剑遨游于云端之上，逍遥快意。 女帝好奇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女的那个是我娘，男的听我娘说是我爹。” 少女道：“那为什么不把模样画完啊？” 陆小然：“我娘说，等我长大了，她就会把爹的模样补上。只是她死了，以后都不会有人补上了。” 他说着将两人放到床上，让她们两人休息。他眼睛比较尖，发现床上有两行炭笔字：“已入剑宗，勿念。”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赵博留的，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拜入剑宗，修行仙法了，最起码后面的生活有个着落了。 陆小然由衷的为赵博感到高兴，不过他入剑宗后，他们再见面的机会恐怕就会少很多了，想到这里陆小然内心又十分难过。定了定心神后，他不动声色的把两行字迹擦拭掉。 “你们在家不要乱动，我去把柴卖掉，给你们带点吃的和药材。”陆小然乘着天色未黑收拾着道。 陆小然说完之后就手脚麻利地担着柴薪出去了。 女帝本就是修行武道，肉身强大，她渐渐恢复了一些行动力，在床上盘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道：“没想到我出来历练一趟，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娶’了，真是荒唐。” “要不你恢复后杀了这个他吧？”少女在旁怂恿道。 女帝高天薇瞥了她一眼道：“想借我手泄愤？” 少女心虚道：“我就随便一说而已。” 知道陆小然的身世经历后，女帝高天薇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悯：“我不是弑杀之人，况且他救我有恩，此事就此揭过吧。” 少女道：“我觉得吧，你肯定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事一码归一码，等我恢复了，我肯定先要教训他一顿，然后再给他金银报酬，有奖有罚，此事才算过去。” 女帝高天薇想起很多事情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只是一个一心追求武道的武夫被推上了这个位置，你很聪明。” “切！”少女鄙夷了一声：“又是一个武疯子。” 二女之后没有再说话，各自疗养。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陆小然手里提着米盐和一只拔了毛的鸡回到了家中。 一进家门他就钻入厨房，起灶做饭，不一会儿便从中弥漫出浓郁的肉香和米饭的香气。让二女都忍不住鼻翼煽动。 第5章 “你们吃点东西吧。”陆小然端着两碗饭送到两个女子面前，同时还盛了一大碗鸡汤过来。 女帝和少女的确很长时间没吃饭了，肚子的确有点饿，她们的修行还没达到餐风饮霞辟谷的地步。 可能是陆小然的手艺的确很好，这一顿饭是她们吃得异常满足。 当他们全部吃完后发现陆小然托着下巴傻看着她们两个，陆小然取笑道：“我以为你们这些修行的人不用吃喝拉撒呢。” 女帝饭后一点点用手指拭去嘴角上的饭渍，而少女则不顾形象用袖子一抹完事：“吃喝是人生一大乐事，如果休到最后连饭都不吃了，岂不是失去人生一大趣事。” 女帝注意到少年的嘴角上有一大片乌青：“你嘴怎么了？” 陆小然捂着道：“外面路滑摔的。”实际上这是在外面人被打的。他在外面的是把柴薪买了，用钱去买粮，中间抢粮的时候还和别人打了一架。他柴薪换来的钱买了米后就所剩无几，想买其它东西的根本不够。陆小然和一个店家来回磨价好久，对方仍不能同意，无奈之下就剩余的钱强“拿”了一只鸡，被对方追上打了一顿。 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乌一块青一块的，少年忍着没有皱一个眉头。这都是些丢脸的事情，关乎少年的尊严，陆小然不愿说出去让她们知道。 女帝知道陆小然是在撒谎，她识趣的没有当面戳破，只道：“你想习武么？” “习武？”陆小然正了正身子道：“我也可以么？” 少女打击道：“你肯定不可以？” 陆小然：“为什么？” 少女：“习武很辛苦的，你坚持不下来。” 陆小然不服气道：“我很能吃苦的。” 少女鼻子哼唧了两下就不说话了，摆出一副“你不行”的表情。 陆小然倔强道：“你别这么看我，好歹你现在是我老婆，小心我把你现在就地正法。” 少女剑拔出半截道：“好啊，来啊！看我能不能切掉你第三条腿，敢打我的注意，我早就不爽了。” 女帝盘坐单手撑下巴笑道：“现在我教你你愿不愿学？” 陆小然斩钉截铁道：“嗯。” 女帝道：“你之前学过吗？” 陆小然思索了一会儿道：“之前娘教过我一些，不过后来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慢慢也就荒废了。” 女帝：“那你先把你娘教你的演示一遍我看看。” 陆小然回想了下，然后慢慢打了一遍拳。这一套拳他很久没有练习，打得异常生疏，没几步就要停下来想一会儿，即便是这样他的拳打得也是极为难看，像是喝醉了的乌龟。 少女在旁打击道：“哈哈，笑死我了，你这拳打的，我闭着眼都比你打得好。” 陆小然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拳渐渐快了起来，到最后终于有几分气势了，空气都变得呜咽起来。 女帝高天薇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开口道：“你确定这拳是你娘教你的？” 陆小然点头。 女帝缓缓道：“你这拳法极为高深，就连我也无法看清其中的精髓。” 旁边的少女惊道：“啊，你确定你没看错？” 女帝：“我很确定。” 少女道：“这套拳法高深到什么程度？” 女帝：“差不多能值得我收藏入皇家书苑了。” “皇家书苑？”少女意外道：“就是那个号称浩然州第一武学藏书‘圣地’？” 少女接着道：“我听说里面的武学无一不是浩然州乃至东胜天的高端武学，天底下的习武之人无不心驰神往呢。听你这么说，这套拳法的确不凡了。” 女帝望向陆小然叮嘱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打这套拳了。” 陆小然见女帝这么郑重其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默默记下：“哦。” 少女疑惑道：“你不是个武痴吗，这样拳法你不想要？” 女帝偏头只说了一句话：“我记得他姓‘陆’！” 少女顿时头皮发麻：“你说他可能是那个势力的后人？” 女帝：“这样的拳法虽然在外面罕见，但以那家的底蕴来看怕是不算什么。至于他为什么在这罪地，恐怕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密辛。如果我学了这套拳法，在外面我恐怕也会引来不少麻烦。不能用的拳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女帝高天薇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的‘小丈夫’来头不小呢。” 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你娘还有没有教过你什么？” 陆小然：“没了！” 少女不死心：“你再好好想想，可以练飞剑的那种。” 陆小然不傻，知道少女在打什么主意：“我没有道骨，练不了找个，之前娘也没教我这些。” “哦，好吧。”少女悻悻道，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女帝道：“我看你的拳法已经有了拳意，看的出你小时候打的基础不算差，你继续练这个拳就好了。我再教你一个逆呼吸的呼吸法门，你配合着练。” “逆呼法在外面虽然很常见，但不得不说是个很精妙的呼吸法。” 陆小然认真听着。 “逆呼吸法就是吸气时缩腹，吐气时涨腹，借此用血肉产生内气来淬炼肉身。” “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含着一口气诞生的，这一口气是天地生命之源，生命的精粹，只要这口气不掉，人就不会死。” “有些资质出众的人，一出生就能感受到这口气，学会运用这股气来炼化己身，而胎儿出生的时候，肉体最为纯粹，如果这时候抓住这口气就能保证肉体纯洁无暇，对于以后的修习极为有益。” “随着肉体生长，吞食药、谷，沾染了世间其他的气，时间越久，体内杂质就越多，修炼起来也就越困难。这套逆呼吸法就是让你找到这口气，变成你的内气。” 女帝高天薇像个武师般谆谆教导，陆小然则像个学生般认真听。他的记忆力很好，这点内容他很快都记下了。 女帝高天薇又示范了一遍，“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女帝高天薇问道。 陆小然道：“我都记住了。” 女帝：“那以后就好好练吧，对你有好处。” “嗯。”陆小然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道：“对了，你们叫什么啊？” 第6章 休书 少女一抬下巴道：“我姓秦，名字两个“盈”。” 秦盈盈用手一指女帝道：“她是青丘国的女帝，名叫高天薇，是武道练到宗师级的人物，造化境界的强者，我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 女帝？陆小然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一个国家的帝王。 “那一定很有钱。”陆小然嘀咕了句。 “哈？”少女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陆小然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只想娶个媳妇回来，没想到居然娶到了一个女皇帝。”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少女幸灾乐祸道：“还有没告诉你，我是秦家的嫡女哦，秦家知道吧，八大世家之一，很厉害的。” 对于少女后面话，陆小然持怀疑态度，只回了一个：“哦。” 少女有些抓狂：“你不相信？” “相信什么？” “秦家很厉害。” “我信。” 秦盈盈一拍额头，觉得不该跟他说这些，实在找气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我问你，我和她哪一个更漂亮？只能选一个。” 在旁静坐的女帝听到这个问题也是眼睛一亮，想知道少年的答案。 陆小然望着两女的目光，顿时头如斗大、进退两难，都说女人如蛇蝎，他现在是体会到了，陆小然狼狈道：“你们两个一个沉鱼落雁，一个闭月羞花，实在太难回答了，能不能日后再说？” 少女笑骂道：“投机取巧！” 一旁的女帝眼色有些古怪，但也没说什么。 陆小然长出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家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陆小然跑到赵博的家中准备在这边过宿。 简单吃了一点饭食后，陆小然盘坐在了床上。 “先静心下来。”陆小然心中默念着，彻底放空自己开始修习逆呼吸法。 逆呼吸法仅字面上很容易理解，陆小然尝试着全身放松，吸气时用鼻子闻花一样的轻轻吸气，紧缩会阴，胸部自然膨胀，腹部自然收缩；呼气时，用鼻子呼出去，小腹鼓鼓涨起，会阴放松。 如此反复，枯燥的进行了大约两刻，在这个过程中陆小然仔细回想女帝高天薇的呼吸方式，渐渐陆小然的呼吸方式和高天薇几乎已无区别。无形之中，他竟然领会了逆呼吸法的真谛。 他的呼吸变得深长而缓慢，直到最后，鼻息间已有白色的雾气喷涌出，他每次呼吸间会下意识的屏息一次，以放松心神。 在观想中的过程中，细微不可见的灵气游走在陆小然的身体淬炼起了他的肉体，这是人体肉胎中的精华灵力，陆小然灵光乍现，意识随着这股气一同游走，随呼吸升降。 陆小然不知道他在无意之中抓住了那么一口气，通过这口气来淬炼己身了。不多时，他身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可见这呼吸法的神奇和不凡。 实际上这种呼吸法还要配合拳法才能达到真正的效用，但陆小然显然还不知道其中的联系。他观察并领悟到这一层已然是得了极大的运势。 在陆小然的家中，两个女子也都正襟危坐起来。 女帝高天薇半靠在床上，闭目休息。她的鼻息之中，有层层白雾如溪水般涓涓流动，进进出出，而每次进出，她的伤势都能恢复一些，端的是神奇。女帝高天每一次呼吸都能壮大几分，到最后竟然形成一股气柱，泛着金黄。在她所在的区域聚气了一股无形的气场。 在旁的秦盈盈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抱守心神，轰得一下，在她的头顶上冲出一个紫色火炉，气势一下子飙升了十倍不止。在紫色火炉上，一柄紫色小剑围着炉子欢快地转个不停。小剑每转一圈，天地之间的灵气就被鲸吞牛饮般吸引过来，融入炉子当中。 她的身上升腾出一股股浓烈的紫烟，化成紫色的茧，将她包裹其中，伤势也已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女帝不为所动，默默运转体内的那股先天之气，让它不断滋养出更多的内气。 一夜大雪，第二天早上再起来雪能没过膝盖。这样的大雪在往年也都不多见。 看着白茫茫的天地，陆小然不禁浑身一个激灵：“这一场大雪下来，冬天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陆小然找了个温暖的地方稍微洗了洗身子后回到屋子里，便见两个女人还都在床上休息，伤势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他默不作声地回到屋子里生火做饭，从屋子后扒了一颗白菜随手煮了一下。 陆小然对着屋子里燃烧的柴火发呆，在柴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拨拉两下或者添两根柴火保证炉火不灭。 闲着无聊，陆小然下意识地练习逆呼吸法，渐入佳境。 屋子里生了火，变得暖和了不少。 陆小然做了一些白粥，一些水煮白菜，还有昨天剩下没有吃完的鸡被陆小然又烤了一遍，端在了桌子上。 二女随口吃了一点，显然恢复精神后，她们两人对于食物就没有那么依赖了。 在饭桌上，二女都注意到陆小然的兴致不高。 饭后，陆小然拿了两张纸给到秦盈盈和女帝高天薇。 纸张泛黄，表面粗糙无比，颗粒清晰，是种很劣质的纸。 二女：“这是什么？” “休书。”陆小然下定决心道：“你们自由了。” 女帝心中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她堂堂一国之君，说娶就娶，说休就休了？一旁的秦盈盈也是同样的感觉，虽然陆小然娶她们，她根本没有当一回事，但是被人“休”掉的感觉的确不太妙。 秦盈盈是个火爆脾气的人：“本姑娘你说娶就娶，说休就休，真当我是泥捏的吗？泥菩萨尚有几分火气呢，之前的账我还没算清，我非一剑杀了你。” 秦盈盈本来就是习剑之人，眉目只见都带着一股挺拔的剑意。她的容貌出众，但她生气时、愤怒时的这股气质更让人难忘，像是一把插在剑鞘中的剑一下子拔了出来，雪光耀人。 话音一落，秦盈盈手指并剑往前一指，躺在床边上的剑仓啷一声出鞘，化成一道飞虹，直射向陆小然，然后在陆小然眉心前一寸处陡然停了下来，微微转动着，惊地陆小然冷汗直冒，但他没有退后一步，坚定的站在原地。 秦盈盈眉头一簇，手指一扬，长剑倒飞，重新入鞘，一切行如流水浑然天成。少女的怒火都化在了剑中，入鞘之剑直接插入地下一尺。 第7章 不同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给你陈述的机会。”女帝高天薇的语气变得生疏了起来，话语之间带着莫名的威严。 对于陆小然的胡乱要求，一开始就是情非得已，但中间她又觉得蛮有趣，这是在帝王宫廷中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于是选择放任，如今却是心有不满。 “嗯？”见陆小然欲言又止的模样，女帝手一挥道：“说！” “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这很荒唐对不对？”陆小然张口道：“你们伤好了肯定会离开，终究是不可能嫁给我的，我也不可能娶到你们这样的姑娘，对不对？”把一切说开后，陆小然也没有顾虑了。 秦盈盈冷哼一声道：“是有怎样，本来就是你乘人之危。” 陆小然道：“那我救你也是乘人之危？” “这事一码归一码。”秦盈盈道。 女帝高天薇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看你不是愚蠢之辈，也不是好色之徒，钱财这种明显的好处不要，却要选择娶我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到底是为何？” 秦盈盈也同样有疑惑，陆小然道：“你们都是外面人，应该也知道这个地方和外面有些不一样吧？” 二女眼神中带着一丝讶异道：“你为何这么想？” 陆小然道：“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娘告诉过我要我长大一定要离开这里，具体为什么，可能是我年纪太小没记住。后来我长大了点，我发现镇子上只有我一个人姓陆的。周边的几个镇子我也去过，都没有姓陆的人，心里就觉得很奇怪。昨天听你们的意思，我的这个姓似乎也是大有来头。” 女帝没有解释，示意他继续说。 陆小然吐了一口气继续道：“再到后来，我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小镇里都会来一些人，这些人和你们不一样，他们都被拔了舌头，不能说话，就好像害怕我们这里的人知道外面的事情一样。” 陆小然：“你们知道这儿每年的冬天要死多少人吗？” 女帝皱眉道：“不知道。” 陆小然回忆过往，眉头紧锁：“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官府，在我印象里，每一年冬天镇子上的人差不多都要死掉一半，如果遇到大雪的季节，死的人就会更多，根本就没人管，一直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在镇子上五六十岁的能开口说话的人，我一个都没见着过。而等到来年开春就会有新的居民补充上来，表面上我们的生活很正常，可这背后就很不正常。你们懂我意思吗？” 女帝高天薇沉吟了一会，像是在酝酿措辞，她吐了一口气道：“你们这地方的确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具体的按照约定我不能和你说。” 陆小然接着道：“我知道。” “这和你“娶”我们，有什么关系？”少女秀眉一皱道。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雪又大估计死得人会更多。”陆小然面色惨然道：“原本我在打铁铺子里面还有个生计的，就算这天气再难熬，我觉得还能过得下去。但现在一大片铺子都关了，前段时间我去买米的时候，发现米铺也没有多少米粮了。上一次米铺断粮的时候就是我娘死的时候，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和我一起玩的六个同龄人都死在了那个冬天。这一年的冬天和那一年一模一样。我想这个冬天我也会死在这里。” “对于马上就要死的人来说，再多钱财也无用。”陆小然笑道：“所以我就想娶个媳妇再死，这样去地底下的时候也能和娘亲交代了，最起码成了一个家。不然的话，我娘看到我肯定又要伤心死了。” 听完陆小然的话，二女都沉默了，想起少年买粮回头后，遍体鳞伤的模样。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配不上你们，也不可能约束得到你们，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把你们都休了。”陆小然的脸上挂起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在这个冬天仿佛能融化冬雪：“在地底下的时候，我也可以和娘说，你儿子很优秀，娶了两个大美人，一个还是女皇帝，我一口气把她们都休了。这样一说是不是很霸气？不然老婆把老公杀了然后跑了，岂不是很丢脸？” 陆小然说到这里时，眉飞凤舞，一脸的得意，仿佛做了很了不起的事。 这一切落在高天薇和秦盈盈的眼里却有种心酸的感觉，他像是一颗野草般在荒野中顽强的生长，在寒流野火前，明明知道无法抵挡了，也要体面地挣扎一下想要死的尊严。 秦盈盈一脚踢了过去，把陆小然踢了个狗吃屎：“去你大爷的，陆小然我告诉你，在这个地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懂吗？不会有轮回……”秦盈盈话说到了一半止住了话头，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你得想办法好好的活，认真的活。还有本姑娘不是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你的休书我不同意。” 秦盈盈双指并剑往桌上的休书一点，顿时化成碎片。 高天薇也站出来，走在桌子边上拿起那种休书，一边撕着一边道：“我也不同意。” 陆小然愕然：“你们为什么……” 高天薇走向陆小然道：“最起码你还不是一无是处，小弟弟。” 两人的距离很近，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弥漫开，女帝高挑的身材一览无遗让陆小然一阵晕眩。 “不就是一个冬天而已，虽然很多人死了，但终究还是有不少人活下来了不是。没吃的怕什么，去抢啊！”秦盈盈叫嚣道：“不过你身子这么差，我担心你还没抢就被别人给干掉了。” 高天薇：“你不是修士吗？我记得有几门凡人也可以修炼的法门，你倒是可以教他一下。” 陆小然道：“一个人没有道骨的话，能修行吗？”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 秦盈盈却很不近人情的摇了摇头，陆小然眼中的光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在陆小然心灰意冷的时候，少女秦盈盈又说到：“不过有几个法门你的确可以练练，凝练凝练精神。” “这功法很厉害吗？” “你练好了最起码不会被你‘女帝老婆’一拳打死了。”她顿了一下不太肯定道：“努力学的话应该可以做到两拳被她打死吧。” 陆小然：“……” 第8章 修行 陆小然想起来道：“你之说了什么大宗师，造化境，你现在是到了哪个境界了？” 秦盈盈没有藏私道：“世上修士大多分两种，一种习武，一种修真，也称之为修仙。我就是走修真的这条路子的。修真之路比较难走，首先起点就很高，要有道骨才可感应天地灵力，这就刷掉了天下大半的人，但一旦修炼有成，就威力不同寻常，可超脱生死，杀敌于千里之外，有改天换地的能力。” 只见她手往上一指，长剑随她心意流转：“去。”长剑猛然化作一一阵虹光飞掠出去，桌子一角咔嚓一声，直接被削掉半截，这一切都在一个呼吸间完成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长剑已经收入鞘中。 陆小然望向秦盈盈，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这一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连续两次御剑还是让她有些吃力。 “这就是修真者为什么人数寥寥却占天下过半话语权的根本原因。”秦盈盈道：“当然你也不要以为修真者就真的是一劳永逸的事。修真本来就是夺天地造化，逆天而行的事。所谓顺着凡，逆则仙，也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每过一阶段就要渡一场雷劫，不少人都要在这一场场雷劫中化为飞灰。” 秦盈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修仙这一途分为上中下三大境，下三境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每一境界分十层，我就是筑基第八层。” 说到这里，秦盈盈自傲地挺起了身子，作为十六岁就能成功筑基并且即将结丹，无论怎么看都属于天才之流，可惜陆小然并不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那其他两个境界呢？” “中三境就是元婴、化神、合体，再往上就是大乘，渡劫、真仙上三境了，这个境界我们只能想想，一般达到中三境的足够你开山立宗了。当然传说在上三境之上还有两大境界，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听完秦盈盈的讲解之后，陆小然格局一下子拔高了很多，现在他才知道，世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陆小然不再纠结修仙上的事，问道：“姑娘你说了这么多修真的，那习武呢？” 秦盈盈：“习武？这方面我不是行家，让真正的武学大家和你说吧。” 女帝高天薇接过话头道：“习武分为淬体、银骨、血动、造化、御风、涅槃、轮转、止境、羽化境这几个大境界。虽然习武没有天劫，但是每一步却都走得很艰难，虽然现在来说难以和修仙者相提并论，修到最后都难免生老病死，不过听说达到止境之后的羽化境，也可以碎破虚空得大造化。但止境止境，这是个止步之境。我听说天下修行最高的武夫也只到这个境界了。我们习武之人，身子是根本，锻炼肉体，锤炼精气，不像修真人偶尔才会熬炼一下肉身。天下没有道骨的人何其多，习武之人也是如过江之鲤，多如牛毛，要是真有心深入的话，你也会发现武学之大、之精、之深。” “我看出你有武学的基础，你娘交给你的拳法持之以恒地练，肯定会有所成就。” “我先教你一门观想法，你好好学一下。”秦盈盈做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修行之前你首先要让心静下来。”秦盈盈道：“先观想让自己进入的意识进入上丹田泥丸宫，想象意识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泥丸宫就是你的上丹田位，在你两眉之间。” “一般有资质的人就会观想出各种幻影来，像我这样天资卓越的人观想出的是紫烟香炉的大气象。” 在话语间，只听轰鸣一声，秦盈盈的头顶就冲出一个紫色的大火炉，在她头顶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我们修行人可以继续观想以此气象引纳天地灵气，流经八脉。如果没有道根，观想会是一片死寂。不过不要灰心，观想之法即使没有修仙资质也可以修行，持续的观想能凝练你神识，这对你习武有很大益处，修行得当事半功倍。你把自己想象成一片虚无，配合逆呼吸法，吞纳天地灵气淬炼己身。” “观想的重点便在这念头中，佛家常说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与成仙之道也是殊途同归。习武之念，成仙之念都要坚定，念头越纯净将来就能走得越远，这是修行的源头，不能马虎。” 说完，秦盈盈的身上就出现一层紫色的烟雾，在灰暗的房间里十分显眼。紫色的烟雾就跟人的呼吸一样不断涨落。 陆小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异象，心种吃惊。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盯着这股紫气，陷入了奇怪的思绪当中。这个思绪深远而又悠长，仿佛眼前就是一个大门，推开它另一边是一个广袤无边的新世界。秦盈盈的话，他一字一句的都认真记在了心里。 秦盈盈收起观想的功法，所有异象都消失不见。 “你听懂了吗？” 陆小然肯定地点点头。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陆小然学了下逆呼吸法和观想之法就已经天色将晚了。 陆小然拿了一个干净的陶罐洗了又洗，他重新熬煮了一碗米汤，放了点盐巴和生姜放在二女的身边，然后默默地走出了家门。 在陆小然走之后，秦盈盈重新松了松脖子：“怎么觉得装好人有点累啊。” 她瞥了一下米汤，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露出了亮晶晶的小虎牙，小嘴一撅吸溜溜一下，肉汤就化成一个水柱钻进她的嘴中，还略微打了一个饱嗝：“这小子还不傻手艺也不错。” 在旁的女帝道：“他一点都不傻，还有点聪慧。” 女帝拿着那两张撕碎的休书若有所思，里面写得内容已经已经无法知晓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只言片语和个别字迹。 不得不说的是陆小然的字写得很好看，完全不似一个村野孤儿的样子。她转头看向堂屋上挂得两幅画，视线转向那个翱翔于云端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神温柔，女帝有种错觉，似乎觉得画中的女子对她微笑了一下。等她细看的时候画中女子又恢复成了之前模样。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女帝摇头道。 第9章 一把剑和不速之客 陆小然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脑海里不断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赵博上了山，入了剑宗。自己在山里打祡拐了两个“老婆”，还习了武，学了观想之法，从她们的口中还知道自己的姓另有含义。 短短的两天时间，他的世界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他以为很难熬过这个冬天，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大雪又开始下个不停，硬雪子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 陆小然无心睡眠，他爬了起来盘坐在床上，修炼观想之法。 “观想，观想。先要静心。”陆小然心中默念着，彻底放空自己。 “意识进入上丹田泥丸宫，这泥丸宫是在两眉之间？”陆小然有些困惑：“意识如何进去呢？” “先试试，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象意识沉浸在黑暗中。” 陆小然陷入无欲无求的状态之中，外界的冰寒也仿佛感觉不到。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了深夜中，陆小然也么有任何收获。 “我天生没有道骨，所以没有观想到任何的事物，这样的情况很正常。”陆小然睁开眼道，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他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观想我大致知道怎么一回事了，配合着学学这个逆呼吸法吧。” 陆小然再一次静心，放空自己，意识沉浸于黑暗之中，嘴巴一张一翕，小腹也随之有节奏的起伏。 体内那股气再次出现，他和上次一样，意识随着这股气不断地游走于全身。当这股气游走到他的泥丸宫时，发生了异变。 陆小然感觉到自己眉心处有种撕裂感，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般。 在他的观想的黑暗中，一粒金光乍现，一寸寸变长。随着这种金光的出现，他的眉心撕裂感愈加的明显，到最后让他痛不欲生起来。而这一切仿佛不受他控制，就连苏醒他都做不到，意识被这个深深牵扯住了，四肢都无比的沉重。 轰的一下，那寸金光完全显现了，这时一柄金黄色的剑，剑长三尺，上面铭刻着玄奥的蝌蚪文，神秘非常。 此剑一出，大放光明。陆小然观想出的黑暗全部都被驱散，显露出无边无际的湖面，在这浩翰的湖面上，水气蒸腾，涛声轰鸣。一把金剑悬在半空中，宛如浩日。 如此浩瀚的景象只持续了不过几瞬的时间，陆小然观想出的景象又变成一片黑暗。 陆小然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息着。他此时瘫坐着像一滩烂泥，浑身使不上来一点力气。这种情况秦盈盈没有说过，他不知道是好是坏，心生恐惧。 良久，他的手指才恢复点直觉，吃力地支起身子来。他忽然觉得眉间有点发凉，下意识地摸一下，手上沾染了一片血红。他的泥丸宫刺出了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小然猜不透。 带着疑惑，陆小然又再次观想，奇怪的是这次他无论再如何观想，这个金色小剑都不再出现。但经过此事后，陆小然心生怯意，下半夜不敢再妄然修炼。 就在陆小然修炼出现意外时，小镇之外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小镇子外，一个佝偻龙钟的老人，白发垂项，在风雪中徐徐前行。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有一个幼儿，竟是一头白发。 老人停下抬头望向远方道：“少主，眼前就是悬泉剑宗所在的小镇了。” 襁褓中的幼儿双眼目光古井无波：“继续走，去剑宗。”嘴唇开阖间吐出的话语与他的年龄格格不入。 “是，少主。”老人的视线由近至远，视线浑浊，满是褶子的老脸挤出几分笑意。 悬泉剑宗的山门下，佝偻的老人一步一个阶梯地往上行走。 “少主，我们到了。”老人停下脚步道。 襁褓中的幼儿眼睑低垂，看到山门上面雕刻了“悬泉”两个大字。他的眼睛蓦然睁大，射出两道金光扑在了两个大字上，气冲斗牛，整个山门都晃动了起来。 “悬泉”两个字爆射出刺目的光芒，两股气息如同蛟龙一般游走在天地间，与幼儿的金光装在了一起。两个字仿佛重若千钧，狠狠地朝幼儿压下。 幼儿毫不胆怯，风轻云淡地撤掉了眼中的金光，继续低垂着眼睑。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中游走着两道金光，和真龙一般。 “何人惊扰山门？”很快悬泉剑宗内便飞掠出几个弟子，一个个持剑而立，面带怒色，警惕地盯着老人。 双方剑拔弩张。 老人呵呵地笑了两声：“刘家少主刘恒特来拜访悬泉宗主。” “刘家！”弟子相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凝重。其中一个弟子点头示意了下，退回了宗门内禀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从山门后走了出来：“听说刘家有人拜访，人在何处。” “在此。” “哦？！”话音一落，老者手结推山印，空中顿时显现出一只霜色的大手，对着刘家老叟当头抓下。 刘家老叟毫不胆怯，迎头而上，以拳破之。无论对方如何强大，唯一拳而已。 “给我破！” 老者催化出的霜色大手被刘家佝偻的老人给生生阻挡住，在佝偻老人一拳之下竟然出现了无数裂纹，随时都要破碎了一般，但老者没有任何的忧虑：“惊扰我山门，当罚。” 眼神如电，精光汇聚，一手压在另一只手背上：“呔。” 霜色大手重新凝结，变得更加巨大，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势再次压下。 佝偻老人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也不敢托大，他直起佝偻的背，浑身精血燃烧，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爆发，在虚幻之中，他的一身千金重骨都显现出来，血液浓稠如水银，在其中奔腾不止。 “造化境的武者。”悬泉剑宗的老者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佝偻老人的双手并拳，一拳挥出，拳意通达，再次对上了霜色大手，悬泉老者的霜色大手竟然一时奈何不得。 “吴老，我来吧。”在佝偻老人的怀中幼儿这时张口道，他眼中金光乍现，射出两道金光直接洞穿了霜色大手，让悬泉剑宗的老者吃了一惊，向后连退了两步。紧接着悬泉剑宗的老者一手掐剑诀，在他的背后冲出一把银色宝剑，在虚空中晃了一晃，见风便长，对那白发幼儿迎头劈下。 佝偻老人脸色变得慌乱起来，在仓皇之中白发幼儿的瞳孔中冲出一个金色盾牌挡在前面。 轰隆！ 双方之前炸出一阵气浪，让在旁的弟子都站立不稳，金色盾牌被劈成了两半，白发幼儿的眼角中流下一行血泪，佝偻老人则衣衫褴褛，哇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赤金瞳！”悬泉剑宗的老者云淡风轻道：“你就是刘家的少宗主？” 幼儿开口道：“我见贵宗山门两字极具天地灵韵，忍不住查看了一番，若有惊扰还望宗主见谅。” 在纠缠一番，彰显己方的实力之后，幼儿说的话显得更有分量。 悬泉剑宗的老者寒声道：“听闻阴阳金瞳一旦开眼便有惊天动地的威能，修到深处甚至能洞穿过去未来，今日来看，果然是如传闻一般。不知两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幼儿微笑道：“我想到剑山里求一把剑，不知贵宗能不能成全？” “剑山的名额今年早就发放完毕了，要想去剑山只能等明年了。” “那不知道我这件东西可能入宗主法眼。”幼儿取出一颗碧绿色的珠子，里面有一抹血红色的光芒在里面横冲直撞，每碰到珠壁，珠壁上都会闪亮出幽幽绿光将这一抹血色给挡了回去。 悬泉剑宗宗主瞪大眼睛道：“炼魂珠！这东西你们都炼制出来了，你们还真是是下了不少功夫。” 白发幼儿：“宗主误会了，我们可没兴致炼这种天谴之物，这是家中长辈在西漠净土中机缘巧合所得。今年你们又到了‘丰收’的时节，想必此物对你们也是大有裨益的吧。” 悬泉剑宗沉吟了一会儿道：“此物对我们来说的确很有用。这个人情我收下了。”说着他抛出一面似铁非铁的令牌给到佝偻老人：“今年剑山破例允许新增一人。” 白发幼儿笑道：“多谢宗主成全。” 第10章 站桩 次日一早，陆小然带着疑问回到屋子里。 高天薇还在闭目修炼，少女秦盈盈则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发呆，看她们两人的伤势基本已痊愈了。 陆小然在回屋子里一看，昨日吃饭的碗还放在桌子上，两个女人一个睡觉，一个发呆。陆小然长叹一口气，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发现秦盈盈还坐在门槛上发呆，高天薇还在睡觉。 …… 这么好吃难做活儿的人，谁要娶了她，肯定是家门不幸。想到这里，陆小然打量了她们几眼，见她们肤白貌美，琼鼻薄唇，却又忍不住遐想联翩。 少女突然转过头盯着陆小然，陆小然仿佛被看穿了心思，心虚的低了低头。 秦盈盈大眼微眯狡黠道：“泥腿子，你刚才见我这么漂亮，是不是想了些坏心思？” 陆小然脸色一红，急忙辩解道：“绝没有的事。” 秦盈盈：“真的？” 陆小然：“真的不怎再真了。” “哼，有贼心没贼胆。” 陆小然：“我要是有贼胆我怕保不住我的第三条腿。” “你给我滚！” …… 高天薇在一旁被两人的争吵给吵醒，见两个人拌嘴的模样，不禁摇头。 “对了，昨天的我观想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陆小然说出了昨晚发生的怪异。 “金色的剑？”少女秦盈盈疑惑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陆小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那种剧痛绝不是假的。后来我无论如何再感应都感应不出来了。” 秦盈盈沉思道：“奇怪，真是奇怪。一般没有道骨之人的观想绝不会观想出如此具体的事物来，怎么会一下子观想出如此具体的剑来。” “或许世上有例外，你不知道呢。”高天薇插了一句道。 秦盈盈反驳道：“不可能。家里面的藏书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绝对没有他这样的情况。” “你坐下来修行这观想之法，我用我的神识查看一番。”秦盈盈让陆小然盘腿坐下。 陆小然按照秦盈盈的要求，重新观想，让自己的意识遁入黑暗之中，下意识地运行逆呼吸法。 高天薇目睹陆小然的呼吸样子，吃惊道：“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掌握了逆呼吸法的精髓，真是不可思议。” 逆呼吸法在外面很普遍，算不得什么特别高深玄奥的呼吸法。就因为很普遍，才深知这创出这一门呼吸法人的功力之深厚，对于修行理解之透彻。学这么功法很容易，但要是掌握其中的精髓奥义却是十分艰难。 一般人掌握这种呼吸法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登堂入室，而要练出气感则根据天赋不同，时间从一个月到一年不等，这门呼吸还是越早练越好。 陆小然已经十几岁，明显已经错过最佳的修行年龄，但即便如此，他却一年就掌握了这里面的精髓，有点匪夷所思。 女帝高天薇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秦盈盈的神识一下子扩散开来，进入陆小然的泥丸宫之中。 陆小然泥丸宫现在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生机，说明陆小然的修行资质并不好。 秦盈盈在陆小然的泥丸宫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的收获，她不太甘心，神识观想出自己的本命紫炉，冲进陆小然的泥丸宫中。 紫色火炉一进入，照亮了陆小然的泥丸宫。秦盈盈只看见了一些碧波纹路，她想细看时异变突生。 陆小然的泥丸宫内变得躁动起来，水汽不断蒸腾出来想要扑灭秦盈盈的紫火。 这一下子把秦盈盈给吓了一跳，急忙将神识从陆小然的泥丸宫中撤了出来。 高天薇问道：“有何发现？” 秦盈盈摇了摇头道：“他的泥丸宫里有古怪。竟然有股水气，像是汪洋大海般，让我喘不过气来。他没有道骨却有这样的气息，当真古怪。” 高天薇：“说明他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小世界里面果然藏龙卧虎，不能小觑。现在你这种情况我也不清楚了，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高天薇为人师表道：“昨天我教了你逆呼吸法，现在我再教你一个武学的基础——站桩。你结合着练习，即便小成也可以不畏严寒。” 当高天薇板着脸时，身上的勃勃英气就会迸发出来，不怒而威。 陆小然精神一振，认真听讲。 高天薇：“逆呼吸法之形在于鼓努为力，而领悟的重点在于用意不用力，逐渐使用力减少、用意增加，从而掌握气沉丹田达到内气升降的方法。这气乃是肉胎初生的那口气，你要找到这口气，你这么功法就等于跨入了门槛。” “领会这股气，一般人都是三天到一个月才领会，所以你一时感受不到的话也没关系，不要急躁慢慢摸索就行了。” 陆小然心中狐疑，关于这口气他似乎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不过听高天薇的意思，这一步似乎有些艰难。他自认为资质不佳，肯定是远远比不上修行之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他是猜错了，不是那股气。 高天薇不知道陆小然心中的想法，她继续说着：“想要感受这气，你需要行拳，随着拳势的开合，配以开吸合呼。呼气时意想有“气”沿任脉沉入丹田；吸气时，丹田气经会阴上升命门，或者吸气时暂不加意念。气沉丹田不是死沉，而是一个活的行气过程，即随着呼气意想内气向丹田松沉的过程。有下沉必有上升，久之得气，自然明白。” “不过对于初学之人，气不得，拳也难习得拳意，更别说用拳来感悟气。所以就有站桩这一说。武学上有万法源于三体式的说法，站桩是所有武学基础之基础，可谓十分重要。站桩即身体如木桩站立不动，目的在于如木桩有根稳定。我先教你马步桩，你先看好。” 高天薇两脚开步同肩宽，两膝微曲，两臂曲抱于胸前或腹前，双手距离约十厘米十指相对，然后她节节放松、节节对正，命门后撑、跨根内缩，身备五弓，有种似松非松，将展未展的感觉。 陆小然只觉得眼前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松树，屹立挺拔。 “这时候运用逆呼吸法，体会气沉丹田的感觉。外界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忽然间，高天薇鼻息间一股淡薄的白雾聚齐起来，在她的口鼻间来回穿梭个不停，每一次呼吸都能壮大几分，到最后竟然形成一股气柱，泛着金黄。在她所在的区域聚气了一股无形的势。 突然她一睁眼，双手一挥拳，她方圆五丈内的积雪全部一排而空。 高天薇：“这就是一个呼吸的力量。我要是在凝练多的几口气，一拳便可拆掉你的你房子。” “你先照着我的样子学学，我给你纠正纠正。” 陆小然点头，回想着高天薇当时的动作。可是他一站起来，虽然挺得笔直，但是丝毫没有高天薇那种似松非松，将展未展的感觉。 不消片刻，就已经被两腿打颤，支持不住了。 “站桩得舒服，不是僵硬，更不是靠力气。”高天薇在旁提醒道，她捏着陆小然的关节，调整了陆小然的各个动作。 经过高天薇这一指点后，陆小然陡然觉得站着舒服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累了。 “用教你的逆呼吸法，找到那一口气。” 陆小然忘掉肉体上的不适，闭目观想，沉浸于黑暗之中，运行逆呼吸法。身体中的那股气从小腹处冉冉生起，开始在体内游走。陆小然意识随之而动，肉体的痛楚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不知为何，在这种站姿下，这一股气如鱼得水般游走得十分欢快。 在一旁的高天薇见到这一幕眉毛一挑：“果然我没看错，他掌握了逆呼吸法的精髓。” 陆小然不知道高天薇心中所想，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呼吸当中，一呼一吸他都做得极为认真。没有人告诉他做得对不对，他只是觉得这种呼吸的方式，只有这种节奏才最让他舒服。 过了很一会儿，陆小然双腿发酸有些忍受不住，停下逆呼吸法，瘫坐在地上。 第11章 重逢 秦盈盈就算对武学不甚精通，但她也看出了陆小然在武学上的“天赋”，做得一板一眼，像模像样。 “你今天就修习到这里吧，后面你坚持不懈，练到身体完全可以不随意识而动，你的武学就算有所小成了。等到你掌握了气感，炼化掉肉身的污垢，那你的武学也就达到了淬体的层次，算得上一名武夫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离开这里，在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凭借你这身武学在战场杀敌立功，封妻荫子，不至于说饿死，冻死。”高天薇随口一说道。 秦盈盈拍拍身上的灰尘道：“现在和他说那么多，他都不一定理解。当下只要活着就好。就算没有离开这一方世界，在这生老病死也未尝不可，一辈子嘛，何必活得那么累。”说着，秦盈盈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说，我们到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做正事了吧。” 高天薇抚摸了一下伤口，这些天陆小然时不时的会外出采一些不知名的药草熬炼给她们敷伤，再加上她们的修为本来就不差，几天时间肉体上已无大碍。 “是该过去了。” 听到两人的谈话，陆小然心中忽然有些失落，离别的时候终于要近了，这两天相处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们对他的善意，有些不舍。 高天薇微微一笑道：“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虽然你不能上山，但你可以在山脚下等我们。” 陆小然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要一起去！” 在小镇东南方向，有一座山，整座山五彩缤纷，霞光氤氲，外人根本无法看清山上的景色。 关于这座山，陆小然自打记事起就听说过。不过这座山由悬泉剑宗的人把守着，他们这些小镇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山脚下有道石牌坊，两名负剑的修士站在牌坊门口闭目养神。 秦盈盈和高天薇领着陆小然走到小山坡近前，两个修士双目同时睁开，拦住三人。 这两人目光凌厉，带着肃杀之意。陆小然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高天薇和秦盈盈面不改色地从身上各掏出了一面令牌，两名修士上前核实了一下便对两人放行，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你就在山脚下等我们好了，我们迟则一日，早至一个时辰会下山。”两女吩咐道。 陆小然道：“好，我就在这山脚下等你们。” 两女并肩而行，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她们的表情都很凝重，让陆小然很好奇山上到底有什么。他伸长了脖子看着，直至两人的曼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闲人勿进。”两个看守大门的修士拦住陆小然，言语之间带着几分警告的味道。 陆小然骄傲道：“你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吗？” 两个修士没有理睬。 陆小然兴致勃勃道：“我告诉你们哦，她们一个是女皇帝，一个是世家的嫡女。” 两个修士依旧没有理睬陆小然。 陆小然：“你们知道吗？更关键的是，她们两个都是我老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有着少年心性的陆小然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似乎是做了了不起的事情。他本以为两个修士会对他刮目相看，结果两个修士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其中一个修士的眼神更带着一丝鄙夷，对他“说谎”很是嫌弃。 陆小然重复一遍笃定道：“她们真的都是我老婆。” 其中一个修士恶狠狠踢了他一脚道：“滚一边去。” 陆小然猝不及防下摔了一跤。 “臭小子不要在这碍事。”踢了他的修士再次警告。 陆小然不服气地抬头对上了两个修士的眼睛，想要证明他没有说谎。 两个修士注意到陆小然目光，向陆小然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透出一股真实的杀意来。 陆小然的双眼被刺得泪水直流，但他不肯低头。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唤让他精神一震。 “小然！” 陆小然回头，几日不见的赵博重新出现在他的身后。 “赵博。”陆小然欣喜道，他快步走了过去，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 两个少年环臂想拥。 此时的赵博换上了剑宗的宗派衣物，整个人也变得干净清爽了许多。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还好吧？” 随后两人都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陆小然率先开口道：“我现在很好，你呢？” “我也是，宗门里面吃的东西可好了。”赵博做贼心虚地望了望站在门口的两个修士，把陆小然拉到了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赵博：“我听师兄们说这个是凶兽肉，吃了不容易饿还长力气，我偷偷带了一点下来，准备送给你呢。我在你家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在这边。” 陆小然心中感动，在母亲去世后，世界上还有一个关心他的人，这种感觉真好：“这一定很珍贵，我不能要。” 赵博哈哈一笑道：“宗门里面的吃的很多，不用担心我的。” 说完，赵博就把凶兽肉往陆小然的怀里一塞。 “你怎么在这边啊？”赵博好奇问道。 说到这里，陆小然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他娶了两个老婆的事：“对了，我有一件喜事没告诉你呢？” “什么？” 陆小然故作神秘道：“我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是女皇帝，一个还是大世家的嫡女修士。” 赵博张了张嘴：“你是不是发烧了，烧糊涂了？”赵博把手背贴在陆小然的额头上担心道。 陆小然一把扫开赵博的手：“我没骗你，真的。” 赵博狐疑道：“真的？” 陆小然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博见陆小然认真的神色，知道他平时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可他所说的事情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好好，我相信你。” 陆小然见赵博的表情，心里也知道答案，瞬间莫名的失落，丝毫生不出解释的冲动。 赵博：“你怎么跑到这边了？” 陆小然张了张嘴想说他是跟着两个老婆一起来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我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谁要做工的，一不注意就跑到这里来了。” 赵博哦了一声道：“最近一段日子你最好不要乱跑，我听师傅说山下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陆小然不明所以，但他没有深究的习惯记下就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啊？”陆小然转头问到。 赵博：“宗门里来了一位新客人，师兄让我来带路。” 在不远处，佝偻的老人抱着一个孩子徐徐往剑山这边走着，不急不慢。 第12章 祸风雪 剑山之下。 佝偻老人襁褓中的幼儿双眼紧闭着，像是酣睡。 佝偻老人看似走得很慢，但他的气息极稳，走得步法很有节奏，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人还未至，一股压迫之意就已经先至。 几百米的距离佝偻老人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少主，我们到剑山了。” 白发的幼儿开口道：“前段时间我的眼睛被剑宗的宗主所伤，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上山吧，刚好可以借助山上的剑气来磨砺我的眼睛。” 佝偻老人满脸笑意道：“少主，这一次上山之后，你的眼睛肯定更加神异了，寻常的筑基修士肯定不是你对手。” 白发幼儿道：“不，相比于赵家、姬家、姒家新出世的那几位我还不够，与那位小圣人就差得更远了。这次来剑山我可以巩固一下我的修为，说不定可以借此成功结丹，也不算落后太多。” 一个三岁的结丹修士，放在外面大部分的修士绝对会大呼妖孽，然而在白发幼儿的口中似乎算不得什么。 赵博走到佝偻老人面前拱手道：“两位大人，这里就是剑山。” 白发幼儿深吸一口气，双眼精光闪动，在他的眼中印照出无数的飞剑在空中纵横，那是剑山外的无数剑气满溢出来的样子。 “这个地方真不错。”白发幼儿赞叹了一声，示意佝偻老人向前走去。 佝偻老人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又徐徐向前走去。 陆小然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襁褓中的幼儿如此的神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发幼儿十分敏感，注意到了陆小然：“等一下。” 佝偻老人脚步一下子停住，静静的站立在原处。 “我似乎看到了奇怪的景象。”白发幼儿双眼睁开，盯着陆小然。 陆小然陡然间有种错觉，他仿佛置身于两轮骄阳之下，身上的皮肤被炙烤得火辣辣的疼。 白发幼儿：“简直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没有因果的人。” 在白发幼儿的眼中，陆小然就像一面透明的水晶，没有一毫瑕疵，没有任何因果沾身。 白发幼儿不甘心，双眼中蕴含的金光射出。陆小然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就在这时，他的泥丸宫发出刺痛，在最深处那道金色的短剑缓缓浮现，爆出了一缕剑气斩断了这道金光，阻隔了金光的探查。 短剑出现的时间极短，让人根本来不及察觉。 白发幼儿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没有收获。他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极大困惑：“为什么会这样？” 在不远处的赵博见到这一幕心头一跳，以为佝偻老人要对陆小然不利。他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道：“两位大人，这是我的好友，一直在山下生活不懂礼数。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大人，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白发幼儿被打断了思绪，上下扫了赵博一眼，突然笑道：“有意思。杀了他。” 佝偻老人没有问原因，对于他而言，少主想要做的任何事情，作为他的护道人要一一地帮他完成：“是，少主。” 赵博脸色大变，向陆小然大喊一声：“跑！” 陆小然也是心思敏捷之人，立马知道这白发幼儿要行不利之事，转身就跑。 佝偻老人丝毫不着急，望着两个人越跑越远，他一步跨出，留下一串残影。他的速度极快，赵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追上。 赵博只感觉到后背发凉，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迈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小家伙，不用跑了，在我面前你如何挣扎终究都是徒劳。” 佝偻老人一拳轰出，拳带着罡风打在赵博的后背。赵博就感觉像是被人用石锤在后背狠狠砸了一下，然而双腿一轻，整个人就跟断线风筝一般飘了起来，滑向远方。 他跌落在地上，连续滚了两拳，头颅昏沉，分不清东西南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紧接着喉咙一甜，鼻子、耳朵和嘴角都流出鲜血。 佝偻老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赵博，见他像一只丑陋的虫子在地上蜷缩着，向远离他的方向挣扎地爬。 佝偻老人并没有多少怜悯心，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让赵博无法挣脱出。 白发幼儿目睹着这一切，脸色漠然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赵家人的影子，他或许是赵家插在这里的一个棋子，亦或者是赵家这一代的某个庶子。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被剑气磨砺的程度远远非外面人所能企及的，只要他出去就是一把锋利的剑，赵家实力也会增长一分。正好在此将他了结掉，免得以后添麻烦，不出鞘的剑才是一把好剑。” 佝偻老人笑道：“少主，老奴晓得的，自少主出生就没有看走眼过，少主说什么，老奴就做什么。” 说罢，佝偻老人脚上猛一发力，只听到一连串的咔咔骨折声音。 “啊！”赵博痛苦地大吼着，他拼命的挣扎，然而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佝偻老人的一条腿。 佝偻老人脚尖一点，赵博停止了喊叫，四肢无力的瘫软下来。 “少主，还有一个，要处理吗？” 白发幼儿摇摇头道：“无所谓了。这个小世界里面秘密很多，要深挖下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只要与我们无关紧要的，就不要横生节支了。这一次让这个赵家人送我们来剑山，估计悬泉剑宗那边也有送人情的意思，回头从家族里挑一件合适的宝物赠送给悬泉剑宗的宗主吧。” 佝偻老人道：“是，少主。” “耽误了这么久，我们走吧。” 佝偻老人与襁褓中的幼儿，两个人复又向剑山的方向走去。 天又忽然下起了大雪，一会儿的功夫风雪变得骤急起来。 在他们离开后，一个瘦弱的少年，在风雪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个少年泪流满面，他望着满地的鲜红，无声的哭噎：“赵……博……” 他想呐喊，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声来。 第13章 生死 赵博突然呻吟了两声，嘴角吐出两口血沫。 陆小然精神一震：“赵博。” 躺在雪地里的赵博，上半身有一大块塌陷进去，看情况根本就活不下来了，这只是他的回光返照。但陆小然并不明白，他觉得赵博还有救。 陆小然小心翼翼地背起赵博然后撒腿狂奔，向镇子里跑去。 小镇并不大，从最东边跑到最西边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在镇子上有且仅有一个医馆，医馆中有一个老先生，医术高湛，镇子和住在镇子附近的人生病都会跑到这个医馆来求医，基本上在老先生的医治下都能有所见效。 “赵博，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到了。”陆小然一边飞奔一边鼓励道。 赵博嘴中不断发出“啵”“啵”“啵”的异声，想说话却说不出，他的嘴角不断往外溢血，把陆小然的脖子乃至肩膀都被染得一片血红。 陆小然不知疲倦地奔跑，终于跑到了医馆。 大雪纷飞，并没有人来医馆看病。老先生抱着一个暖茶壶，坐在一个摇椅上哼唱着小曲，乐哉悠闲。 陆小然一进医馆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求道：“老先生你救救他，他流了好多的血。” 老先生眼皮一抬打量了一眼道：“救不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小然悲怆道：“你看他还能发出声音，还在呻吟，还活着。” 老先生：“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骨、脊背都被人打断，就算神仙下凡也难救。” “求求你，救救他。”陆小然不愿意放弃，一个劲地磕头，在地板上磕得蹦蹦响，甚至磕出了血迹。然而老先生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老先生有些不耐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陆小然停下磕头的动作，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老先生站起身道：“我说没救就是没救了，你就算磕烂了头我也救不了。” 陆小然不放弃道：“老先生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给你。” 老先生生气道：“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陆小然毫不犹豫道：“我给！”他的声音如断雪切冰般那样干脆、坚决。 老先生明显地愣了一下，他蹲下身来，平视着陆小然道：“小家伙，命只有一条。你把你的命当儿戏吗？” 陆小然眼角上滚落两行热泪：“可我不想让他死。” 老先生：“小家伙，你好好记着，命分贵贱，如果他的命和道祖佛陀般金贵，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会救他，因为救他值，而你身后的人不值我去付出代价，你也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有人想要他死，而我不想惹这个麻烦，就算你有千金万金我也不会救，你走吧。” 陆小然张开欲言，老先生一挥长袖迎面吹过一阵清风，陆小然连着赵博被请出了屋外。 哐当！ 大门紧闭。 陆小然跑上去砰砰砰地敲门：“老先生，老先生……” 屋子里传来庄严的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你最好不要随便下跪求人，那样你的命只会更贱。” 随后无论陆小然如何求人，屋子里的人都不再回应。 “小……然……回……家……”赵博虚弱的呻吟，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陆小然的脸阴沉地可怕，他擦干眼角的泪痕，泪水忽然不再流淌。 一路上陆小然走得很缓慢，在他背上的赵博越来越虚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赵博，你还记得过你答应过我娘的要好好照顾我，可别死得那么早。”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是女皇帝，一个是女修士，她们都长得特别漂亮，你再多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她们了。” 说到这里时，趴在他背上的赵博忽然嗬嗬的怪笑了两声，似乎在嘲笑陆小然的“吹牛”。 陆小然没有在乎的继续说道：“你现在才十四岁吧，肯定还没有摸过女人的手，要这么早死了就太可惜了，应该先找几个娘们再死你这辈子才不亏。” 赵博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彻底合在了一起。 陆小然脚步一顿，复又缓缓地向前走着，他感觉到他背后人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亦如这漫天的风雪，冰冷刺骨。 从镇子上的医馆到家中的距离并不是很长，但此时的陆小然觉得比他一辈子走过的路都要久。 回到了家中，陆小然将他放平在床上，他默默的将赵博脸上的血迹擦拭掉。 这些动作陆小然做得很慢，很细致。 天色将晚，高天薇和秦盈盈两人一起回来了，两人的兴致都不是很好，估计对她们而言今天的收获并不大。 当她们看到躺在床上的赵博的时候，都明显愣了一下。 高天薇走到床前，用手探了一下：“他死了！” 陆小然一字一顿道：“我知道。” 秦盈盈问道：“他是谁？” 陆小然道：“我一个重要的朋友，也是这世上我现在唯一的朋友。” 说着他转身看向两人问道：“一个驼背的老人怀中抱着一个白发的幼儿，你们在剑山里见到过这两个人吗？” 高天薇一听，就把事情脉络猜出了大概，她斟酌着道：“见过，他们很强。” 陆小然：“我现在要上一次山，去一趟悬泉剑宗。” 秦盈盈问道：“你想干嘛？” 陆小然站起身走出屋外道：“请人住持公道。” 话音一落，陆小然已经干净利落地走入雪夜中，他的背影缓缓没入黑暗。 高天薇示意了下道：“这么晚他上山我担心或有不利，你去陪他一起过去。” 秦盈盈撅了撅嘴道：“为什么我要去，他要死要活关我屁事？” 高天薇眼睛微眯道：“那你这些天吃人家喝人家的，主人有都危险了不去帮个忙，你家里人也是这么教你的？” 秦盈盈对上高天薇的眼神，被看得浑身不自然：“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夜晚的山路比白天更难走，即便陆小然的体力很不错，但他也是走得气喘吁吁，很是艰难。 在后面赶过来的秦盈盈脚尖轻点就追上了陆小然，脸不红心不跳。 陆小然心中生出了一口气，倔强的他不愿意落在秦盈盈的后面，埋头往前赶。 秦盈盈一时起了玩心，像是放风筝一样吊着陆小然，无论陆小然如何追赶，他都追不还是哪个，到了后来上气不接下气，气息完全紊乱了，惹得秦盈盈一阵嘲笑。 这个时候陆小然调节了下呼吸，尝试着用逆呼吸法配合登山步伐攀山，陆小然找到了那一股气感后，双腿陡然一轻，居然渐渐追上了秦盈盈。 在一追一逐间，他们就到了悬泉剑宗的山门下。 飞龙走蛇般的“悬泉剑宗”几个大字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第14章 公道 陆小然在山门前喊道：“请问悬泉剑宗宗主在吗？” 正在山门前轮值的两个修士停下猜拳，齐齐向这边看了过来，其中一个修士一口喝干碗中的烧酒，抹了抹嘴巴走了过来：“何人在山门前喧哗？” 陆小然不卑不亢道：“我想问下，你们剑宗的弟子出事，你们宗门管不管？” 喝完烧酒的修士脸色有点通红卷着舌头道：“既是宗门的弟子就自然是要归宗门管。” “那如果是你们宗门的弟子要是被人打死了呢，你们要怎么管？”陆小然问道。 红脸修士沉吟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大概、可能律法堂的长老们会住持公道吧？我们宗门到现在还未发生过此类事情。”说到这里，他打量着陆小然不满道：“我说小子，大晚上你上山来问这事干嘛，是来找事的么？” 陆小然直视道：“你们宗门有个新入门的弟子死了，现在在我家里。” 红脸修士精神一震，吃惊道：“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小然沉默不语。 修士赶忙走回去踢了另外一个修士一脚道：“你赶紧回宗门中请下律法堂的柳长老和新人堂的卢长老，就说出事了。” “啊！”那个修士还在迷迷糊糊的被这么一踢，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抓起一把雪在脸上抹了一把，冰冷的雪水刺激的他一个激灵，酒气都散了不少，双腿一蹬，急急忙忙地往宗门里跑了去，剩下的那个修士就把台阶上的酒水都一个个的收拾了干净。 过来一会儿，山上就走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中年的模样，男子是新人堂的卢长老，女子是律法堂的柳长老。 新人堂的卢长老道：“何人说我新人堂的弟子死了？” 修士一指陆小然道：“就是他。” 卢长老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陆小然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说完之后两个长老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律法堂的柳长老开口道：“你先带我们过去看看。”话语间，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陆小然点头，带着众人下山，一旁的秦盈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随后紧跟了上去。 两个长老走得速度非常快，他们双臂就跟长了翅膀般，在山路间滑向，其中一个柳长老不满意道：“你们走得太慢了。” 她一挥长袖子，袖子就跟有灵性一般卷了过来，想把陆小然卷走。 就在这时，秦盈盈在一旁拉住了陆小然道：“我会带他过去。” 秦盈盈托着陆小然，陆小然只感觉身子一轻，轻松跟上了前面两个长老，律法堂的柳长老见此只能作罢。 “你们走错地方了？”两人向另一个方向走过去，陆小然大声提醒道。 两个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充耳不闻。 秦盈盈：“两位前辈，我是浩然天下世家弟子，你们走错路了。” 两个长老脚步一顿相视一眼道：“好，走哪边？” 陆小然指了一个方向，四人顺着那个方向再次飞奔。在风雪中，陆小然的眉头紧皱，在两个长老身上察觉到一丝“形迹可疑”的味道。 几人下山的速度很快，未到半夜就回到了家中。 房间里面点着一盏灯火，女帝高天薇坐在椅子上，手臂放在桌子上，撑着额头假寐，听到外面的动静，女帝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两个长老对上了女帝的目光，脸上具是露出震惊之色，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的实力，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同一个声音：“这是一个高手。” 女帝高天薇眼皮一抬，嘴唇开阖道：“两位修如此高深，想必是剑宗的长老吧？” 律法堂的柳长老拱了拱手道：“正是，不知道阁下是哪位？” 女帝站起身道：“吾乃青丘国女武帝。” 新人堂吕长老和律法堂的柳长老脸色一僵道：“新人堂吕法（律法堂柳琳）见过女皇。” 吕法客气道：“女皇来我们悬泉洞天做客，待客不周还望多多见谅。” 不知为何，吕法在这里将他们悬泉剑宗换叫成了悬泉洞天。 “无妨，你我更取所需罢了。看你们这么晚来此是有事要办吧？” 柳琳道：“不错，我们收到消息说门下弟子遭遇意外，特过来查探一二。” “那你们去办你们的事吧，我在这里歇个脚。” 柳琳给吕法使了一个眼色道：“那我们就不叨扰女帝了，待女帝在这边事毕，可去我们山上去做个客。” 女帝高天薇点头示意了下，不再言语。两个人识趣地进入了卧室，见赵博的尸体横放在床上。 冬天尸身不易损坏，赵博的尸身收拾的很干净，给人以纯净的感觉，他的面目安详，带着一丝微笑，然而凑近的时候却闻到一丝丝血腥味。 柳琳走了过去探查了一番，发现的确已经死了，转头问向吕法：“是他吗？” 吕法走了过去，确定了一下：“不错，是赵家的那个安插在这里的那个孩子。” “既然如此那就这般吧。”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道。 吕法掏出一张符箓，两指夹住嘴中念念有词，喊出一个“起”字。 符箓应声飞出，没入赵博的身体，只见赵博的尸身被一股灵力给托起，漂浮在空中。 “走吧！” “慢着，你确定赵家没有给他安排护道人么？”吕法突然问道。 柳琳摇了摇头道：“没有，他的身份在赵家并不尊贵，将他放在这里乃是他父母自做主张的决定，赵家没有给他安排护道人，要说有的话，那也是他母亲偷偷送进来的家仆，早已暗中被其他势力处理掉了，连赵博本人都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之前从这里走出的赵家剑仙有一个就够了，想要再造出一个剑仙人物，对外界来说也不是好事。在即将到来的大世，我们这次压的宝是在吴家。待回去后，我们也要早点让门中弟子都行动起来了，大雪看样子还需再降一次，今年的‘收割’宗主很看重。” “知道了。既然宗主和大家都决定好了，我等照做就是了，走。”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陆小然忽然站出来大声道：“敢问两位长老你们要如何处理？” “宗门自有安排，你一介凡无俗子就不要插手此事了，还有最好把这件事忘了。女帝，告辞！”柳琳最后丢下一句话消失在黑暗中，言语之间带着警告的味道。 陆小然想要去问个明白却被一旁的高天薇给拉住了，向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追究。 “为什么？”陆小然几乎吼着道：“他不是他们门派的弟子么？难道不应该为他住持公道，杀了那一对爷孙么？” 在旁的秦盈盈嗤笑道：“公道？” 秦盈盈走向陆小然，戳了戳陆小然的胸口道：“公道只在你这里，但不在他们那儿。” 第15章 孤注一掷 陆小然张了张嘴，半天后无力道：“我懂了！” “告诉我你懂什么了？”秦盈盈环臂抱胸道。 陆小然握了握拳低头道：“是我没用。” 陆小然缓缓道：“我想要的公道是一命换一命，这只是我公道，而剑宗不是，剑宗的公道是想要息事宁人。” 秦盈盈咦道：“你还不笨，看出来了？” 陆小然道：“我既不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也不是武力通天的武夫，更没有过硬的靠山……如果我想要他们住持我心中的公道，他们根本不会顾忌我的想法，所以终究是我没用！” 说到最后，陆小然几乎是咬着牙，一双拳头握得铁紧。 秦盈盈坐在半个桌角上，拿了桌子上一枚不知名的野果，咬了一口，汁液在她的口腔迸溅出来，甘甜之中带着酸意，她一边吃着一边道：“还有一点你没看出来了，其实对方想息事宁人，甘愿下山不仅仅是带走你朋友的尸体这一件事那么简单。” 秦盈盈娓娓道：“区区一件小事派门中的直系弟子来做事就好了，他们却亲自下来肯定是另有企图。我记得那个山门弟子说过宗门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弟子被杀的事情，那两个长老知道后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早有预料般。这就太奇怪了，难道不应该一脸怒意，义愤填膺想要报仇么？不然的话作为一派长老，他们也太没有担当，窝囊废了。” “他们下山到底想要做什么？”陆小然紧接着问道。 秦盈盈咬了一口果子，一字一顿道：“杀人灭口！” 陆小然啊了一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盈盈屁股从桌子上抹下来道：“我见到过的死人比你见的活人都多，我的直觉肯定没错。他们下山故意走错方向还想把你带走，分明就是有那想法了。只不过因为我，顾忌到我背后的世家，再到家中见到她只得作罢了。”秦盈盈抬了下巴指了指女帝高天薇。 她拍拍陆小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江湖险恶，你要是有机会到外面会发现，杀人夺宝、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真真是人命如草芥。你还是太年轻了。” “记着哈，我救了你一命，我们算互不相欠了。”秦盈盈摆了摆手走进了卧室。 陆小然站在原地陷入沉思，回想一路的经历，他觉得从中有违和的地方经过秦盈盈的解释后，居然毫无破绽了，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竟然有些后怕：“是我太年轻。” 女帝见陆小然在思考她没有去打扰，转身也走入卧室之中，这时陆小然叫住了她：“高姑娘，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女帝高天薇道：“你说。” “我要是去杀那两个爷俩有没有胜算，哪怕一点点。”陆小然一脸问希冀的问道。 高天薇沉吟道：“在这一个小世界里面，我们修行人都被压制得很厉害，如果你能抵挡住对方的至少两招得以近身后，速度足够快，有那么一丝可能夺得对方修行人的性命。”高天薇抬头看着陆小然如实道：“即便这样胜算还是很渺茫，可以说基本无胜算。” 陆小然道：“我知道的。你们会在这边呆很久吗？” 女帝高天薇：“这个不一定，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一个月就达到既定的目标，就会选择离开这里。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最晚半年我们也会离开。” 陆小然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一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年纪轻轻的不要做傻事。”高天薇语气平淡的关心了一句，也不再管他。 陆小然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不管成不成他知道这件事他都必须去做。 一夜无眠。到了第二天，两女没有和陆小然打招呼去了剑山，望着空空如也的房屋，陆小然一阵出神。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他对二女有种很特殊的情绪。 不过陆小然清楚，她们终究是要走，他终究会是一个人。他的生活将一直枯燥地继续着，直到他死的那天戛然而止。 家中已无米粮，陆小然不得不在雪天选择继续上山打祡。 这次不太赶巧，雨雪很大，陆小然上山比上次更加费力。一路上陆小然仔细回想着两位长老下山时的模样，不放过一个细节，又联想他和秦盈盈一起上山时生出的那一股气感。 “我记得无论的是修真还是练武都是提到了“气”的说法，可见这股“气”对修行人的重要，而掌握这种气并熟练的运用应该就是修行的重中之重。” 陆小然一路思考着，受制于他现在的眼界，他不知道他的天赋如何，到底该如何做。但他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遍不行他就再一遍，两遍不行就做三遍，三遍不行就做第四遍……一千遍，一万遍，终究会有收获。 思考时陆小然的身子下意识地就开始模仿秦盈盈、剑宗两位长老的步伐、节奏、呼吸。行走的时候，用逆呼吸法辅助，走的步调带着马步桩的气韵，同时双手不断挥拳，他娘亲交给他的拳法被他重新拾了起来，甚至他闭上了双眼，运用起观想，把握那股气感。 在这一刻，这几日所学被陆小然同时施展开来，一开始还很笨拙，给人以凝滞之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小然越打越顺，走得步伐越来越稳，呼吸更加悠长，而那股气感运转得更加如意。 喝！ 陆小然自然而然的吼出一声，拳随意动，一拳挥出，带起了一阵罡风来。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密林，轻车熟路地拿起柴刀砍起柴来。这一次他打祡出乎预料的轻松，胳膊粗的树木被他一刀砍下。 天还没有黑的时候，他就顺利回到了家中并立马将柴给卖了，换了油盐和一些饮食。 站在厨房前，他拿出一块五花肉，这一块是赵博从剑宗上带下来的凶兽肉。听赵博说起过，凶兽肉与普通肉食不同，蕴含着极大的精气，对人大有裨益。 陆小然将凶兽肉熟练剁块放入锅中熬煮。 过了一会儿，厨房便香气四溢，那是陆小然从未闻过的肉香。闻过几口后，他仿佛毛孔都舒张开，极为舒坦。 第16章 无名剑经 闻着这股肉香，陆小然咽了一口口水，他取出一个碗来盛出一碗。 听过打铁铺子的里人说过，凶兽肉不同于一般的肉食，是一般修士热衷的补品。其中蕴含的精气灵性十分之充裕，相当于一份大补之药了。 “这肉中蕴含的精华不是凡人所能消受的，需要心法或者血肉炼化才可，要是虚弱的人吃了肯定会被这股精气涨破经脉而死。对我这样的人与毒药无异。”陆小然心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学会了逆呼吸法和站桩以及观想的法门，或许可以炼化这股精气。再说赵博刚入宗门，所能够拿到的应该都不是贵重之物，这类凶兽肉或许蕴含的精气没那么充裕。” 拿定了注意，陆小然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一锅的凶兽肉被他全部吃了下去，就连汤汁他也不放过。 吃完没多大会儿，陆小然就感觉到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小腹中流出，他的脸色涨红，肚中有股涨意，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的身体开始发烫，皮肤上甚至有白色的气体蒸腾而出，这股气体带着淡淡的青色，那是汗液蒸发的颜色。 最终陆小然忍无可忍，他将所有的衣物都褪去。此时他的皮肤全部都是一片通红，他顺着院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然而那股涨意并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见运动没有多大的效果，陆小然反而静下心来，先做了一个深呼吸，运转逆呼吸法门，然后闭目观想行马步桩，手上打着母亲教他的拳法。 这一下有了效果，他察觉到腹中的那一股涨意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他行拳也更加的流畅自如。他的鼻息间的也聚集成了一团白雾，宛如游龙般环绕在他鼻端，不断游走，到最后这白雾越来越浓密，开始环绕在他全身。 他整个人都被这团白雾包裹着。 这股白雾似乎有灵性般不断挤压着他的肉体，让他的毛孔中不断渗出无数乌黑的杂质， 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陆小然也不知道他到底行了多少遍拳，当他霍然醒悟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泥人，皮肤上包裹着一层乌黑的泥壳，带着腥臭的味道。 这是淬体？！！陆小然欣喜若狂，他在今天跨入了武夫的门槛。他打开大门一口气跑到了门前不远处的小溪中，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溪水中。 这水冰冷刺骨，按照以往他根本忍受不了，但此时他竟然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寒意。腹中不断散发出的暖意，把皮肤上的不适都驱散的一干二净。 陆小然毫不顾忌地在水中嬉戏，他忽然一头钻入水下面，在水中闭目观想起来。 他的意识沉浸在了泥丸宫之中。 轰隆一声。 他的泥丸宫像是炸裂了一般，上次见过的那一缕金光再一次出现了。 “嗯？” 三寸来长的金色短剑，缓缓转动着，在他的泥丸宫中光芒璀璨。陆小然感到十分意外。 在光芒之下，海洋像是被沾染了一股金色，犹如金色的汪洋，汹涌澎湃，巨浪滔天。每一次潮汐都带着大道和鸣之音。 “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我必须好好把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剑。” 陆小然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金色汪洋上，而是在那柄金色的短剑上，他盯着短剑细看，即便金光刺着他“眼睛”涨疼，但他也强忍着痛苦，也要看清这把剑。 水底下飘出一缕殷红，陆小然的眉间流出了一缕缕鲜血，宛如红色的飘丝带般，在水底下摇曳着。 泥丸宫中的金剑的还没有消退，陆小然紧盯着金剑：“还差一点点。” 他控制着神识中的“自我”向金剑不断靠近。 泥丸宫中的金剑就像是天地的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剑芒，让陆小然的神识“自我”都不断遭受着炙烤。 每踏出一步，陆小然的神识都经受着莫大的考验，现在的他就像是放在火堆上烤，冰冷的溪水根本没有半分作用。这是一种纯精神的考验。 “一点点。”陆小然心底嘶吼着：“就差一点点。” 嗡！ 这一刻，金色的剑身上忽然颤抖了一下，一篇金色的蝌蚪文从剑身上浮现了出来。 “这种文字……”见到这一幕，陆小然彻底惊呆了，这种蝌蚪文他竟然大部分都认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曾教过他一种神秘的文字，形如蝌蚪。当时陆小然不解其意，现在一下子明白他母亲的良苦用心。 “剑经！”最前面的一行蝌蚪文，陆小然只解读出两个字来，在剑经前面的两个字他暂时还不认识。 陆小然求知若渴，迅速把这篇蝌蚪文给记了下来。 就在他看完一遍后，这一篇金色蝌蚪文砰的一声炸碎了，化成了金星点点。 三寸长的金色短剑也随之隐藏不见了踪影，他的泥丸宫一下子就恢复了黑暗，只有耳畔时不时地还回响着潮汐之音。 陆小然的神识从泥丸宫退出，迅速结束了观想。他钻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水面上的空气。 他平复了下心情，回到了家中，掏出纸笔，把那些蝌蚪文记在了一张纸上。望着纸上的蝌蚪文，陆小然一个个对应解读。 不得不说他的悟性很高，根据之前他娘亲教的那些蝌蚪文，用了一天的时间他推敲出为数不多的几十个蝌蚪文字的大致意思，至此他也弄清楚了这篇剑经的具体内容。 这篇无名剑经，记在着一个大神通，按照上面所说，这个神通只要练到大成就可以做到肉身不死，除非头颅被碎，否则都可断肢重生，生死人肉白骨。这一门功法分明是介于仙法和武学中间的一门神通。 陆小然看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哪怕他再不懂武学，再不懂修真，他也知道这一篇剑经的无上价值，甚至远在他娘教的拳法之上。 知道厉害关系后，陆小然把桌上记载金蝌文的纸张仍在了炉子中烧了。这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秦盈盈和女帝她们都不行。 他不能保证她们知道这篇经文后会不会起了杀心。上次秦盈盈和他说了那两个长老的事情，让他幡然醒悟，陡然明白到修行人与他凡夫俗子格局的不同。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现在世上除了他自己，已经没有人会再关注他的死活。而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一直活着，或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17章 脱胎换骨（上） 已经跨入武夫行列的陆小然，他的肉身像是一个熔炉无时无刻的运转着，不断提炼着他的肉体。而食物就是这熔炉的燃料，以至于他不多大会儿就会感到饥饿。 不到几日的时间，他已经把家中的米粮都吃了个干净，是平时饭食的数倍不止。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体质变化也是巨大的，原本瘦弱的他就跟吹气球似的变得健硕了起来，同时个子也拔高了一截。如果秦盈盈和女帝高天薇再见到他肯定会大吃一惊。现在的他与之前的模样简直判如两人。 对于外貌上的变化，陆小然的感受并不明显，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力气变得大了许多，他打祡的收获也之前的数倍。这些日子，他不断上山打祡，一天可以连跑数趟，砍光了一天路程内的三四片林子。 由于陆小然往小镇中打柴打得太勤，以至于镇中的柴薪陡然出现了泛滥之势，他换的钱粮也大打折扣。 出于无奈，陆小然也打起了山中野味的主意，但接连的大雪让山中的野迹难寻。街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死人，这不禁也让陆小然忧心忡忡起来。 待到深夜，陆小然没和往常一样熟睡或者修炼观想法、逆呼吸法，这一次他打算修炼那篇无名剑经。 高天薇教他武学的时候和说过，武学建立在自身的一口气上，讲究人体的内气，注重肉身对内气的滋养；秦盈盈则说过，修士也讲究一口气，不过是用体内的那口气去调用天地的灵气，用种种非凡手段达到杀敌于千里之外的效果，而这篇剑经所述的完全他们的武学理论完全不一样。 无名剑经提到要想达到肉身不死，就抛开体内的气，然后不断接纳天地的灵气锤炼肉身，让肉身和天地的灵气，和天地的大道融为一体，只要这样才能做到不死不灭的程度。 在剑经的上篇还提及，之所以要修炼不死肉身，目的是最终借助不死的肉身来抵挡住剑的无上煞气，与无上之剑融为一体，人剑合一。在剑道上只有这般才能突破天地的桎梏，直通凌霄。对于如何与炼剑，如何与剑融为一体，在上篇经文这篇剑经并未提及，看样子是留在剑经的下篇了。 陆小然还不太懂这篇经文上所说的至高境界是何种程度，那样的高度对他而言，现在还太远。 他现在想修炼这篇剑经，完全是因为他看到剑经中提及的强大肉身，如果把肉身修炼的足够强大，或许他就能接近那人，取了他的性命。 想到此处，陆小然的心变得更加火热起来，想要迫不及待的修炼这份无名剑经。 按照无名剑经的要求，陆小然赤足站在地上。首先他要感受大地的呼吸，与大地共呼吸，吸纳灵气。这里面修炼的内容也涉及到了观想法和呼吸法，不得不说秦盈盈、高天薇教他的都是武学、修炼的基础，现在他修炼这篇剑经也不觉得困难。 陆小然把门打开后闭目冥想，他把脚下的大地想象成一个完整的有生命的个体，他是站在一个灰黄色巨人的肚子上，上下浮动着。巨人的鼻子喷出的鼻息抚弄着他的脚底，带着一丝凉意。 呼……吸…… 陆小然渐入佳境，很快就感觉到了大地的“呼吸”，这并非是真实的呼吸，而是一种存于意境中特殊的呼吸。 大地的呼吸没有任何的规律，时而绵延悠长，时而急促，很难捕捉。 陆小然很难跟的上，他的呼吸好不容易跟上了大地的呼吸，但下一刻大地的呼吸陡然一变，他就紊乱了起来，这一步走得极其艰难，它与逆呼吸法完全不同。 逆呼吸法一直讲究匀速，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练习就可以，然而这个大地的呼吸却讲究灵活，瞬息万变。 一直不得要领的陆小然注意力完百分百的集中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第二日太阳出来陆小然依旧没有入门。 饥肠辘辘的陆小然不得不中断下来，补充体力。 陆小然深入后山捕猎肉食，他曾在雪山中布下了几个简陋的陷阱，他一一去查看。 前三个陷阱都一无收获，在最后一个陷阱，陆小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只肥兔，不由得万分高兴。 回到家中，陆小然将野兔剥皮去骨，单纯架在火堆上烤，撒了一点盐巴就吃了起来。 现在的他可以吃下一只完整的野兔，也不觉得涨腹。这些天在饮食之中，他发现吃肉比吃粮食更加的耐饿。至于其中的原因，陆小然不得而知。 吃完野兔后，陆小然一边行拳，一边走桩消化腹中的肉食，等他感觉差不多了，脱掉草鞋赤脚站在冰冷的大地上，感受大地的呼吸。 如此过了三日，陆小然还是不得要领。 待到傍晚时大风呼啸，陆小然发现更难能跟得上大地的呼吸，一时间他变得急躁了。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紊乱了，或短或长。 就在这时，陆小然陡然发现所谓大地的呼吸竟然开始渐渐有配合他的趋势。 他断则断，他长则长。 陆小然瞬间明悟，剑经中提及的与大地共呼吸，其真正的核心的精髓是率性而为、掌握真我，并非是随外界随波逐流。想到这里，他急躁的心一下子变得宁静了起来，不再拘泥于呼吸的长短，率性而为。他想如何呼吸就如何呼吸，自如切换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上已经聚集了一股势，他所感受到的大地呼吸果真跟着他的呼吸而变化了，像是一只顽劣的烈马被他驯服，在他的胯下驰骋，为他所用。 掌握了这一步之后，陆小然开始用大地的呼吸来感受天地的灵气。 一呼一吸间，陆小然很快就从虚无中捕捉到了天地的灵气，他尝试着将这些灵气聚集在身体上的周围，不断的淬炼着的肉体。 一开始这股力量很是狂暴，不受的人的控制，更不受陆小然的控制。 一般而言，空气的灵气只对有道骨之人控制，像陆小然这种绝对是匪夷所思，他是靠一股蛮劲硬生生地把灵气聚集在他的周围，按照剑经的神秘纹路纳入他的血肉中。 第18章 脱胎换骨（下） 房间里，寒风从屋子的缝隙中钻进，发出呼啸的声音。 陆小然纹丝不动，他的额头流出豆粒大小的汗珠。 没有道骨的肉体强行纳入灵气，就像雪包裹着火焰，滋滋之音不断，血肉几乎都要在这灵气中消融掉。 才没多大会儿，陆小然额头的汗珠都带着殷红的颜色，有血从毛孔渗出。 陆小然的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千万针扎一般，里面的骨头上还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真真的是痛不欲生。 在地狱般的痛苦中，陆小然守住一丝清明，他把这些灵气一丝丝地的捶入血肉中，让身体的每一寸都充满灵气。 不得不说这篇剑经的开创者是有大智慧的人，不借助道骨的灵性就能把灵气给吞纳进来。这一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陆小然疲惫的睁开双眼，摇摇欲坠。他直接往后倒在了床上，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陆小然被饿醒，他脱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后山中。生存的压力倒逼着他，让他没有丝毫的喘息时间。 冰天雪地的大山中，不见一个猎物出现，陆小然脸色变得很是难堪，今天一天或要饿着肚子了。 “嗷呜！” 跨入武夫行列的陆小然，在修炼剑经后，视觉和听觉都变得十分灵敏，他听到了一声狼嚎。 要是以往，陆小然是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野兽，它们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但现在饿得发昏的陆小然则不想那么多了，他听到狼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是一群“肉”。 正好借此看看他的武力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拿定主意的陆小然猫着身子向有狼嚎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多少路他就看到四匹狼聚集在一起，四处张望着，寻找目标。陆小然的伪装并不是很好，四匹狼立马就发现了他，齐齐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露出一种盯上猎物的目光。 平时狼这种动物是不愿招惹人的，但现在大雪天，饥饿的狼群也会袭击人。 见被狼群发现后，陆小然也不再小心翼翼了，直接从腰上拿下一把柴刀向狼群的方向走去。 四匹狼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分头并进，形成一个包围圈把陆小然围在了中间。 头狼嗷呜一声后向陆小然扑了过来。 陆小然不慌不乱地侧身一躲，他的动作很快，在电石火光之间一把抓住头狼的皮毛。 已经是武夫的陆小然力气很大，直接把一头狼给提了起来，当成了武器抡动。剩下的三匹一一被砸得飞了出去，紧接着陆小然拿着柴刀一刀捅在了头狼的脖子上。 黝黑的柴刀很是锋利，噗嗤一声，柴刀没入头狼厚实的皮毛之中，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头狼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死了。 剩下的三匹狼见陆小然如此强大，很不甘心地嚎叫了一声，它们警惕地望着陆小然，但不再攻击了。 陆小然一抹脸上的血迹，望着手中的头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经过这一番搏斗之后，陆小然对于他现在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不恋战离开了这里。 头狼的体型很大，足有上百斤左右，陆小然回到家中剥去狼的皮毛后，将剩下的狼肉都烤了。 修了无名剑经的神通后，陆小然发现他的胃口好像变得更大了，即便是口感不佳，但这只头狼还是全部都被他吃了。吃了那么多肉也丝毫不撑，让陆小然极为诧异。 等到晚上再修炼剑经的时候，陆小然发现痛苦已经稍微减轻了。 日子就在修炼、打猎、砍柴中度过，一连过去了十余天后，陆小然的忽然想起来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去剑山已经有段日子了，不知道她们是离开了这里还是依旧停留在剑山上。陆小然想去剑山问问情况。 剑山脚下的入口处换了两个修士，再一次来到这个门口陆小然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变得更加地沉稳了，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距离剑山山脚下还有一百多米时，陆小然陡然停下了脚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通往剑山上的石梯上，佝偻的老人抱着白发幼儿从山上缓缓而下。 陆小然拳头握紧，心中出充满了仇意，不过很快的他又放松下来，将这种情绪一扫而空。他闪身躲进了别处，望着佝偻老人和白发的幼儿走入镇中。 佝偻老人向陆小然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少主，有只老鼠钻出来了。” 白发的幼儿开口道：“不用管他，我马上就要得到那把剑的认可了，这几日你可以好好借助这把剑来磨炼你的武学。” “是。” 一老一小两个奇怪的组合走在了镇子上。 镇子里有些无舌之人，见到他们两个都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两眼。 人群之中出现了陆小然的身影，他见到佝偻老人和白发幼儿进入长有老柳树的院子，确定两人就住在这里后悄悄地离开。 事后陆小然没有再去剑山，而是选择回家苦修。 站在他家门外，他发现家中的大门突然敞开，稍微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进去。 在他的家里，秦盈盈大刺刺地坐着堂屋正中间，女帝高天薇则抚摸着一把洁白的长剑，爱不释手。 两女听到了屋外地动静，抬头看去，只见已经大变样的陆小然。 “几天不见，你怎长成这‘熊’样？”秦盈盈瞪大了眼睛嘲讽道：“啧啧啧，不过不得不说比以前好看多了。” 女帝高天薇则道：“你身上有股血腥味，杀人了？” 陆小然：“宰了几头野兽而已。” 话音一落，对面的女帝高天薇突然身子一动，洁白无瑕的长剑便直直得刺了过来，速度奇快。 陆小然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下一矮，躲过这一剑，对着女帝高天薇的小腹就是一拳捣了过去。 女帝高天薇另一只手也以拳相对。 拳拳相抵，空中掀出了一道气浪来。 陆小然只感到他的拳头砸在了铁块上，这块硬铁还带有强大的力量把他掀飞了出去。 女帝高天薇保持出拳的姿势欣赏道：“不错，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武学精进了不少，看得出你没少练。” 陆小然呸了两口，吐出口中的雪渣。 在一旁的秦盈盈道：“现在真的能挡得住你大老婆的一拳了，陆小然还真有你的。” 女帝高天薇手中的洁白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白弧，秦盈盈急忙地抽出一把银剑挡在了面前。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秦盈盈嬉笑道。 女帝高天薇没有说话，收起了长剑道：“我见了太多的人都是死于话多。” 秦盈盈道：“你这人真是忒没趣。” 陆小然没有顾她们斗嘴，他的注意力放在了他手臂的某一处，只见上面的一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会儿就消弭于无形。无名剑经的强大之处已经开始显现了。 第19章 无论生死（一） “在干嘛呢，呆在那边不作声，是死了还是残了？”秦盈盈喊了一声道。 陆小然回过神来：“我没事。” 他走到了过去看到两人身边都多了一把不知名的长剑，心中也就猜到了几分，她们在剑山上或许已有机缘。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里，陆小然的内心忍不住生出几分感伤来。 “这两把剑挺好看的。”陆小然瞥了一眼两人手中的长剑道：“你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秦盈盈银剑入鞘点头笑道：“我这次运气不错，拿到了一把品阶还不错的宝剑，勉强达到了灵兵的标准，以后好好蕴养的话是把不多可多得的利器。再过几日，等我将这把剑融合的差不多了我就会离开这里。” 说到这，秦盈盈眉毛一挑古灵精怪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陆小然大方笑道：“那当然啊，你毕竟是我的‘小老婆’嘛。” “滚。”秦盈盈踢了陆小然一脚，又把他踢成狗吃屎：“你这泥腿子倒是想得美。我告诉你，我秦盈盈的男人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现在还不够格。” 陆小然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嘀咕道：“可我们拜过天地，你不就是我的老婆嘛。” 秦盈盈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用剑鞘抵着陆小然的脖子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小然求饶道：“我什么也没说。” 秦盈盈环胸抱剑道：“瞧你那怂样，你这辈子我看根本不会有哪个女孩子能看上你。” 陆小然听这话也不生气。 在一旁擦拭着长剑的女帝高天薇笑道：“你们是一对冤家么，吵得这么开心。” 秦盈盈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陆小然道：“我和他冤家？哼哼，仇家差不多。” 陆小然见女帝高天薇擦拭长剑很小心翼翼的样子，问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一来到我们这小镇都往那个剑山上跑，剑山到底有什么让你们这么趋之若鹜，就为的是一把剑吗？这一把剑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好。” 做过打铁匠学徒的陆小然眼睛很毒辣，对于剑他一眼就能看出个大致好坏。 女帝高天薇慢文斯理道：“这个小世界对于外界的剑修来说是一块难得可贵的福缘之地，剑道法则非常之全面、霸道，这里随便的一块凡铁在外界都可遇不可求。” “这么厉害？”陆小然吃惊道。 女帝高天薇接着道：“剑山下面藏着一把绝世好剑，据说是用天底下最后一把仙兵的碎片打造而成，后来由于剑气太过霸道被封印在此，以至于剑山之上的剑道法则异常的充裕。悬泉剑宗就把他们的剑都丢在剑山上蕴养，久而久之，这些剑就沾染上那把绝世好剑的剑气法则，成为一把世间一等一的好兵器。除此之外，剑山的剑气对于武夫的磨砺和修士体会法则力量都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女帝高天薇目光一瞥，复又擦拭着剑身道：“这也就为什么外界的人都向往剑山上跑的原因。” 陆小然听完之后有种幡然醒悟的错觉，他转头看向自家的厨房，那里有一把菜刀和一个铁锅，陆小然心道：“还好还好，我家里再穷，吃饭的家伙我都留下来了。” 女帝高天薇顺着陆小然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陆小然心中所想，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如果想要登上剑山的话，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进去？”陆小然忍不住问道。 女帝高天薇：“一般我们外面的人拿出相应的宝物或者承诺为剑宗做一件事，就可以获得一次机会登上剑山。每隔一年，剑山就会放出一些名额出来，或多或少都不一定。得到名额后，剑宗就会给你一个铁牌，你就能登山上去了。等你选到合适的长剑后，铁牌就会收走了。” 秦盈盈打击道：“这事儿你还是想都别想了，悬泉剑宗不会给这里的人发铁牌登剑山的，这是规矩。当然如果有别人给你的话那就另说。” 陆小然刚刚冒出来试一试的念头，转瞬之间就被秦盈盈给打击的不见影踪。 秦盈盈见陆小然失落的样子扔出一把剑道：“这是我在外面用的佩剑，它虽然不是多好，但也是精铁打造算不得差了。我既然在剑山上找到了一把新剑，这把剑就没什么用了，借给你防身了。” 陆小然一把接住，第一次摸到剑的，他莫名地兴奋。 呛！ 陆小然拔出，一剑刺出，舞动了两下。 见到这一幕，秦盈盈忍不住捂住额头，不忍直视，感觉送他剑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喂，你要好好爱惜啊，你以后要是有一把合适的剑了，就要把我这把剑给我。我说的是借给你，不是送给你，听懂了没有？” 陆小然点头笑道：“知道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现在的他在修行上还处于懵懂的阶段，很多修行上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如果她们就此离开了，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请教的机会也会少很多。他觉得他现在需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地向她们两人请教一下。 想到这里，陆小然把这些天修炼的疑惑都罗列了下，组织一下语言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在练拳和修炼观想法有些疑惑，想问下你们。” 陆小然斟酌着的字句，尽量规避掉了无名剑经的存在：“我想问下如果没有道骨的话，能够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么？” 秦盈盈道：“当然感受不到，不然的话修士不都是满大街都是了么。在四座天下里，修士都是超然的存在，这一点亘古以来就是如此。” “连一丝丝可能都没有？”陆小然接着问道，他修炼的无名剑经打破了这一规则，似乎秦盈盈她们还不知道世间存在的这一门功法。 秦盈盈以为他还不死心，斩钉截铁道：“没有。修士进入跨入修真的门槛，达到炼气阶段时，他的神识就会炼化出真我，能跳脱出身体外，运用灵气从而保持神识不散。像我的神识真我就能跳脱十米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的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无道骨的人存纳不住灵气，怎么保持真我不散？” 女帝高天薇一收长剑道：“好好练武，凝练出足够的内气来，未必就比修士差。” 秦盈盈在旁鼻孔朝天，哼了两声不说话。 陆小然又接连问了一些修炼上的问题，总算对整个修炼途径有了大致的了解，而此时他也更加明白无名剑经的不凡之处。 第20章 无论生死（二） 一连三日，陆小然都呆在家中与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请教武学和修炼上的一些事，而两女也都没有见外，都将一些基础的常识一一教给了陆小然。陆小然受益匪浅。 这段时间是陆小然自他娘亲过世以来过得最欢乐的一段时光，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讲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譬如在天空上和大海里游荡的鲲鹏，能偷偷在小孩子睡觉时拔牙的鬼魅，还有人造的飞舟，浮在天空中的仙岛…… 在他们讲述中，他对高天薇和秦盈盈的身家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就像秦盈盈说过，她家就有一艘飞楼，是直接建在鲲鹏的脊背上的，住一晚就要费掉千金，女帝高天薇则更不得了，她说她住的宫殿比得上几十个镇子，全部都是用日光石建造而成，夜里可发光如白昼，号称不夜之城。 如此种种让陆小然心驰神往，真想看一看那种繁华。 “我给你一个令牌，你要是有机会去青丘国，凭借此令牌可畅行无阻。”女帝高天薇掏出一面白玉牌交给陆小然。 这块白玉牌摸在手中，有种微微的暖意，是一块不常见的暖玉，上面雕刻着一颗巨树般的图案。 陆小然细心地贴身藏好，这时他猛然尴尬的发现自己家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作礼物，他直接坦诚道：“我现在没有好东西给你们，等我以后有机会变得厉害了，你们要什么说一声，我都给你们。” 秦盈盈打量了他一眼怀疑道。“我要星星，你能不能给？” 陆小然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尽量，到时候我给你们一人一颗！” 他说完这话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女帝高天薇都忍不住笑了两下，一笑倾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对她说，以后要送她一颗星星，这真的是一件挺浪漫或者说挺有意思的事情。 “得了，你还起劲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小然抬头道：“你们马上要走了，我能不能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秦盈盈道：“你说来听听。” “我回头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可能会死。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一下，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埋在我娘旁边。”陆小然带着希冀的目光，言语之间带着几分恳求。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女帝高天薇道：“你想杀吴家的护道人？” 陆小然保持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不是他的对手。” 陆小然道：“我知道，但我娘告诉过我，有些事情决定了就必须去做，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秦盈盈道：“你没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陆小然像一块榆木疙瘩道：“我不是君子，是个小人物，小人之仇不隔夜。” 秦盈盈为之气结：“你……” 过了半晌后，女帝高天薇抬头道：“你的这个要求我答应你。” 秦盈盈气道：“他胡闹要死，你就不拦一下让他死？” 高天薇：“与其碌碌无为，苟且偷生，不如一死，只要死得其所就值。” “我真受不了你们这种把生命当儿戏的人。”秦盈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一撇走出了陆小然的家门。 陆小然无挂碍地说了一声“谢谢”后也大步走了出去。 他跑到药铺外，点算了下手中的铜钱衡量了一下后，在药店铺子里买了一些毒药。铺子里的老先生再见到陆小然的时候，仿佛那件事没发生的一样，有条不紊地抓药。 陆小然点头致意了下，礼貌地转身离开，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药铺的老先生叫住了他，丢给他一个小药瓶。 “我没钱了。”陆小然老实道。 老先生道：“先欠着，等你以后再还。这东西你或许现在用得着。那瓶药喝下去，无论被刀砍被火烧你都不会有一点痛苦，但是药效一过之后，所有的痛苦全部加倍。” 陆小然愣了愣，站在原地良久，他默默把小药瓶放进了怀里道：“老先生的恩情我记着了。” 待陆小然走后，老先生幽幽道：“年轻就是好了，不怕死。” 陆小然走出了药铺后，他又跑去了赵博的家里，把棉被子撕开缠绕在手腕、脚踝上，载厨房把他家的铁锅砸了，挑了一块合适的铁片绑着棉絮垫在胸口和背心的位置。 然后他从后屋子的木堆里抽出一把柞树弓，这把弓箭是陆小然和赵博他们为了在山中猎野味，请教大人们后做出来的，后来由于他们射箭准头太差，就被他们遗弃在了这里。 就偶尔闲着没事的时候，就陆小然会摸一把弓，练一练。 箭总共只有四枝，都是铁质箭簇，这是他在当铁匠学徒时候，用铺子里的废铁造的，还比较粗糙，四枝箭里面只有一把是三叉头，留有放血槽。他把从药铺得来的毒药分别抹在了箭头上，晾干。 陆小然没有箭壶，四把箭被插在腰上面，同时插在腰上的还有一把秦盈盈赠送给他的剑。他走到小溪边洗了一把脸，把披散的头发也梳理了一遍，束在脑后，走到他娘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像一个没长大的壮士，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天色将暗，大雪下个不停。 小镇上没有什么人，陆小然一个人孤单的走在街道上。 他的内心很平静，没有感受到大人经常说的恐惧。赵博死的时候，他撕心裂肺过，那时候的他整个人都被仇恨充满，曾一度想要冲过去杀了那佝偻的老人，可一想到他过去是必死的，顿时念头就消了大半，待到激情褪去后就把讨回公道这件事寄托在剑宗上，期待它住持公道。 再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希望，他忽然为自己的退缩感到可耻。 当抛开生死之后，决定一个人做这件事之后，陆小然的内心一下子就获得了安宁。 陆小然迎着风雪走向那个柳树老屋。 少年伫立在风雪中，缓缓取下他的弓，抽出一枝箭搭在了弓弦上，箭之所指的是站在大门门口的佝偻老叟。 第21章 无论生死（三） 佝偻老叟抬着头盯着陆小然嘿嘿笑道：“上次放掉的老鼠又跑过来了。” 还未等过白发幼儿刘恒回答，佝偻老叟自作主张道：“少主，你在这儿先等我一会儿，我处理掉就回来。” 白发幼儿正欲张口，突然眼中瞳孔中金光闪过，脸色骤然一变道：“你不要去，你会死。” 佝偻老叟道：“少主，一个小老鼠而已，怎可致老奴的死。我知道少主的能力通天，知晓过去未来，但是他用箭指着少主就是对少主的侮辱，主辱臣死。这一次还望少主原谅老奴的自作主张。” 白发幼儿怒吼道：“你个老东西算个什么玩意儿，我的话你竟不听。快点给我住手，不然我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佝偻老人笑了笑，将白发幼儿放在大门前，挺直了腰杆，一步一步向陆小然走了过去。 “少主，你且在这边等我一会儿。” “吴番你个狗玩意儿给我滚回来，我不许你去。”白发幼儿怒吼着，他步履蹒跚的爬起来走起来歪歪扭扭，时不时还会跌倒。 佝偻老人充耳不闻。 “咻！” 陆小然的手松开，箭如同黑色的闪电般飞射而去，呼啸成风。陆小然的手很稳，这一箭他能感觉到绝对可以命中对方。 佝偻老人不闪不避，手很自然的在面前一夹，长箭就被稳稳地夹在了两指之间，距离他的眉头不到一寸。 佝偻老人面带笑容：“不错。” 他手指饶了一个圈，把长箭甩了出去。 陆小然面色吃惊，急忙向一边躲了过去，然后长箭似乎早有预料般，正好射近了陆小然胸口。 长箭扎进他的棉衣中被胸口的那块铁片给挡了下来。 “好险！”陆小然不敢耽搁，他拔出胸口的长箭插在了腰间，往后飞退。 佝偻老人意外道：“没能射死啊！可惜了。” 他脚步不停，向前追去。 陆小然耳朵一动，知道佝偻老人追了过来，跑得速度更加快了。等跑到城外，他抄起早准备的滑板，从雪坡上滑下，迅速与佝偻老人拉开了距离。 在那天请教武学的时候，陆小然向高天薇打听过，像他们的造化境的武夫一旦靠近十步之内，就有机会击杀对方，而像这种武力不高的人，凑近十步之内必死，所以十步的范围是一个绝对的危险范围。 基于此，陆小然必须要与佝偻老人保持在十步外。 而如果要杀掉佝偻老人，他则必须要靠近老人一步之内，用足够快的速度，在他打出第二拳之前祭出他的剑，要足够快。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佝偻老人刘番加快了速度，他健步如飞，身轻如燕，不断在白雪中来回闪梭。 雪坡并不是很长，很快陆小然就到了坡底，他果断地转身射出一箭。 佝偻老人侧身避了一下，稍稍地减缓了下速度。 “还有三枝。”陆小然心中默念，他径直向前方狂奔而起。 没有人比自小在这边长大的陆小然更熟悉这座小镇，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清楚楚。 陆小然知道就在前面有一处不小的树林，那边荆棘密布，有很多灌木并且树大而密，适合他藏身。 佝偻老人知道陆小然的企图，他抓了一把雪攥成冰硬的雪团扔向了陆小然。 雪团速度奇快无比，准确地打中了陆小然的后背，让陆小然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好在他的后背也垫了一块硬铁，没有受重伤，即便如此他的后背也仿佛被硬铁给砸了一下般，让他后背一阵火辣辣地疼。 “居然还没事。”佝偻老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猛提一口气，半蹲着身体，长发无风自动。以他为中心，风雪向外喷涌，他将气下沉在双腿上，然而猛地一发力，整个弹射了起来，踏风而行向前奔走而去。 他与陆小然的距离陡然被拉近，陆小然大惊失色，慌忙之中抽出一枝箭射了出去。 这支箭的准头很差，射偏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陆小然射完这一箭后，顾不得那么多，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荆棘林中。 尖锐的勾刺划破他的脸颊，少年强忍着疼痛。 佝偻老人一掌拍出，携带着惊人威势席卷而去，顿时雪石翻飞，荆棘林在佝偻老人的一掌之下被摧毁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荆棘林中一个满脸都是伤痕的少年半蹲着身体，正狼狈的大口喘息，他的眼睛犹如雄鹰般明亮，在他手中的弓已拉如满月，箭尖正对着佝偻老人的眼睛。 不给佝偻老人任何的反应机会，那枝箭激射而至。 佝偻老人大骇，如此短的距离避无可避，他凭借着武夫的直觉，用手护住了双眼。 噗嗤一声，长箭入肉，钉入他的掌心，贯穿了过去。他拔出长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他反应灵敏，今天就要瞎掉一只眼。 即使在悬泉洞天修为被压制得厉害，但作为一名堂堂的造化境武夫，居然被一个几乎凡夫俗子般的人给射瞎了眼睛，传出去必定会被同道们笑掉大牙。 佝偻老人已经彻底被激怒了，这个少年人必须要死。他决定不再顾虑这方天地的规矩，一定要杀了这个少年，一雪耻辱。 陆小然射完这一箭后，没有做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跑。 佝偻老人运转内气，奋力追击，就在这时方才受伤的手掌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伤口处已经变成乌黑一片，这乌黑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有毒！”佝偻老人瞳孔一缩。 天底下上有一样东西可是无视修为高深、让武夫和修士都闻之变色，那就是毒。用毒高深的毒士可能只是个凡人，但是他们的手段防不胜防，他们可以在你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呼吸的时候下毒，是任何武夫或者修士都不愿招惹的人物。 佝偻老人没有想到，陆小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学会用毒，好在这个毒不是很严重的剧毒。他运用内气，聚集在手掌周围，将毒血全部逼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会儿耽误，陆小然已经跑远了。 佝偻老人盯向陆小然的目光变得欣赏起来：“狡诈，有胆，会用天时地利，是个好苗子，不知道后面又会有什么。” 佝偻老人向前狂奔着追去，一边追着，他的气势一边节节攀升，他甚至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一方天地的法则对他产生了排斥。 “预计有十息的时间。够了。”佝偻老人心里盘算着，他一拳捣出，罡风四起。 第22章 炼气 陆小然的四周突然生出一阵怪风，吹得他脚步不稳，他回头一看，佝偻老人已经欺身而近。 对方的拳头正对着他，陆小然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他自己的拳头对上了佝偻老人。 只听咔嚓一声，陆小然的手臂以夸张的弧度向后倒折，钻心的痛苦从手臂上传了过来，他痛叫了一声向后倒射。 求生的欲望让他飞速的爬起，向前飞奔。 在奔走的路上他掏出了那个药瓶，仰头把药店老先生赠予的药液喝了下去。 一瓶药下肚后，他左手上的痛苦一瞬间消失了干干净净。 这时陆小然想起了那日伤口愈合的奇妙景象，他当下立断的运转无名剑经上的修炼法门，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他的血肉中 由于药物的作用，他感受不到灵气入肉时的痛苦，于是疯狂地将周边的灵气纳入血肉之中。灵气入体后根据剑经上的脉络，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重新构造他的身体。 无名剑经的神妙之处开始体现了出来，他的骨折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愈合修复，这更加刺激了陆小然吸纳灵气的念头，近乎不择手段的将天地的灵气都纳入他血肉中。 “嗯？”佝偻老人敏锐地察觉到陆小然的不寻常之处：“我有不好的直觉，必须速战速决。” 佝偻老人接连跳跃着两下，双臂雄展，步伐稳健，一步跨出三丈。 几步之下他与陆小然的距离已在十步之内，当即一手握拳在后，一手变掌在前，深吸一口气，瞬间打出无数的拳影。 陆小然只感觉后背有股飕飕的凉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佝偻老人的拳掌已经接连而至，四面八方全是拳意，躲无可躲。 就在这么一晃神的时间，佝偻老人的拳掌接连打在陆小然的胸口上，抓住了他。 佝偻老人一触及陆小然的胸口就立马发现了不对：“原来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铁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砰砰砰！ 佝偻老人一手提着陆小然，一拳不断的在他胸口砸下，绑在他胸口的铁山在几拳后彻底崩碎。 咔咔的骨折之音不绝于耳，因为药效的存在，陆小然感受不到疼痛，未曾皱出一个眉头来，让佝偻老人十分之惊艳：“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坚强，这还真是我平生第一次见。” 说着把又是一拳拳砸在他的胸口。 陆小然闭目不听，全心全意地沉浸于自己的呼吸之中，不断熔炼更多的灵气进入他的血肉，好吊住他肉身不坏，那口气不消失掉。 在这生死关头，陆小然已经所无顾忌了，吞纳灵力简直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怎么回事？”佝偻老人忽然发现随着他拳头的挥动，空气中的灵性就浓郁几分，浓郁到就连他这个武夫都察觉到了异常。 陆小然身体内忽然出来轰鸣声，像是一声春雷炸响，让他振聋发聩。他生出跳跃的念头，只是下意识地观想自己站在高山之上，往下一跳。他的神识一下子跳脱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佝偻老人。 “这是……神识中的自我？”陆小然难以置信，在他的眼睛里，周边的花草树木，任何风吹草动都清晰无比的感知到，时间流淌的速度仿佛慢了十倍。他在生存的压力下竟然夸过了炼气的门槛，成为了一名炼气修士。 佝偻老人的动作在陆小然的感知中被放满了数倍，他的拳在左腋下有股凝滞感，并不通达。 陆小然抓住这一点，意识瞬间回归到肉身之中。 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可目光却沉着冷静，毫无波澜的表情和血淋淋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悚。 佝偻老人自认为在尸山里爬过，死在他手里的人各种模样都出现过，唯独没见过陆小然这种怪异。 陆小然脸上忽然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像一只毒蛇般盯着佝偻老人。 佝偻老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就在这瞬间之间，陆小然抽出了腰间的最后一枝箭，直接扎进了佝偻老人的左腋下。 佝偻老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了一眼扎在左腋下的短箭。伤得不深，插入的不过半寸，但随之传出的麻痹感让他清楚这枝箭也被眼前的这位少年喂了毒。 短暂的安静之后，佝偻老人脸色变得格外狰狞：“臭杂碎，如果说你想激怒我，那么我想说你成功了，一而再再而三，我必杀你。” 十息的功夫早已过去，然后佝偻老人身上的气势不减反升，浑身都像是镀了一层黄金般金光璀璨。 此时，天地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虚空之中传来令人心悸的威严，每当佝偻老人的气势升一分，这股虚空中的威压也就强大一分。陆小然抬头，天空之上的白云幻化出一双巨大的眼睛盯着佝偻老人。 佝偻老人对此浑然不顾，将陆小然抛了起来。 这时陆小然他终于领略到了造化境武夫的强大之处，他人在半空瞥了一眼，只见佝偻老人一脚踏下，地面之上便出现了一层波动，犹如是水面的涟漪般荡漾开来。 陆小然藏身的树林犹如受到了灾变，彻底地毁坏殆尽，不复存在。 “这就是武夫的力量么？” 造化境武夫，一脚可碎一座山。 陆小然的身体越过顶点后，开始不可避免的下坠。 佝偻老人拉开他特有的招式，左右为掌在前，右手为拳在后，他要在天地的法则降临之前将陆小然碎尸万段。 陆小然闭上了双眼：“就要死了么？我刚才喝了药，死得时候应该不会感到疼痛了吧？” 千钧一发之际，天地之间一道银光闪过。那是一把银色的剑，极有灵性的在空中游走。 这个时候莫名的出现一把飞剑，非友即敌，所以佝偻老人在脖子发凉的一瞬间猛地一侧身子。飞剑寸功为立。 飞剑化成白虹在半空中兜了两圈后，回到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手中。 这还没有结束，在飞剑之后紧接着一个赤色红影从天而降，佝偻老人出于武夫的直觉，毫不犹豫地打出他积蓄已久的拳。 轰！ 拳拳相对，佝偻老人不占天时地利，以他为中心方圆十步内的地面完全塌陷了下去，成为一个深达一丈的巨坑。 他的左腋下毒素发作，被对方一眼看出是他的薄弱之处，一拳之后，接着一脚踢出，他根本无法阻挡，整个人飞射了出去，深深地嵌入了泥土之中。 第23章 恶斗 天上出现的眸子忽然睁开，爆发了出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只针对刘蕃一人。 他陷入土的程度越来越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死死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哇得惨叫着，鲜血不断从口鼻之间溢出，肉身像是一个破风箱，不断漏气，一股股精气生命力被天地截取掉。 “不！” 当天地之间的异象都消散之后，留下满地狼藉。 佝偻老人的气势迅速萎靡了下去，他不断咳血，模样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和之前精神矍铄的模样判若两人。 “失策啊！”佝偻老人咳了一口血，他把自己从土堆石砬中“拔”了出来。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持剑少女和一个身穿赤色长袍的女子。 少女抱着不成人形的陆小然蹙眉道：“就这样还没死呢，你们武夫的生命力这么顽强？” 女帝高天薇道：“武夫靠得就是气血生机，没死也很正常。” 少女切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女帝高天薇笑道：“我没说过我不来啊，倒是你一直跟在他后面倒是让我意外的，你喜欢上他了？” 少女秦盈盈呸了一声道：“他也不照照镜子，就他这穷酸样也值得我喜欢？别做梦了。” 女帝高天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特地拉长了尾音。 “你……”少女秦盈盈听女帝的取笑，一肚子的气立马就生了出来：“我看你是没打过瘾，想要再切磋一下吗？” 在她怀中的陆小然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听出来是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的声音，沙哑道：“别吵了，再吵我还没死，都被你们吵‘死’了。” “死了最好，你活着就是一个累赘，出风头很爽吧。”秦盈盈损道。 陆小然脸上惨然一笑，没有做答。 佝偻老人站了起来，吐出一口污血道：“在下刘家刘蕃，不知两位如何称呼，为何插手我与这个少年之间的私事？” 秦盈盈白了一眼道：“你眼瞎么，看不出我们都认识吗？” 佝偻老人刘蕃愕然，旋即笑道：“真是直接啊。你们一定要袒护这个少年吗？开个条件，我只要他的命。” 他一眼看出身穿赤服的女子是差不多和他般是造化境的武者，而那个少女则是筑基的修为，一对二，他还是带伤的情况，少不了一番苦战，难道少主说的危险就是她们吗？ 佝偻老人刘蕃有点后悔了，后悔出手太晚了，当时在城中就应该不压制修为，直接动手，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些棘手的事了。 秦盈盈一双大眼弯成月牙状，露出她标志性的两颗小虎牙笑嘻嘻道：“我们只要一样东西。” 见有的谈，佝偻老人刘蕃脸带笑意道：“说来听听。” 秦盈盈道：“我们只想借一下你的头颅用一用，用完马上还你。” 听到秦盈盈的话，佝偻老人脸色铁青道：“姑娘说这话那就是没的谈了？” 秦盈盈收起嬉笑，一脸正色道：“本姑娘本来就没打算和你谈。” 话音一落，银剑就顺从她的心意，剑尖一点，化成白虹激射而去。 剑势之快，远在箭矢之上，剑风四起。 在这把飞剑面前，佝偻老人不敢托大，他双手握拳护在胸前，身上不断的发出噗噗噗的怪响，身材忽然一下子变得矮小了很多，全身的肌肉隆起绞在一块，仿佛一块块铁疙瘩。 飞剑不断戳在佝偻老人的身上，发出和铁器碰撞的怪音。 一时间，飞剑竟然无可奈何。 “渡业天丹功。”高天薇本身是武学大家，一眼认出佝偻老人刘蕃使出的武学：“这一门功法要求很变态，要时时刻刻接受高强度的外部击打肌肉才能精进，看他这几乎刀枪不入的样子，修炼已达小成了。只不过这门功法施展起来有点费时，他刚才和我们说话怕是也在拖延时间。” “真是老奸巨猾。”秦盈盈不满道。说着，她控制飞剑攻击得更加凌厉了，角度也更加的刁钻。 佝偻老人刘蕃并不以为意，只要他施展出渡业天丹功，就不再惧怕飞剑，饶是她的剑再快也难以破掉他这金刚不坏之身。况且御使飞剑极为耗心神，他相信少女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少女秦盈盈就有些吃不消了，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飞剑讲究的就是一招制敌，并不适合长期御使。刘蕃现在就跟一直老乌龟似的，缩在里面，根本无从下口。 看到现在的女帝高天薇动手了，她观察到了佝偻老人的破绽，直接化成一道赤色残影扑向了刘蕃。 佝偻老人刘蕃心中叫了一声苦，那个少女虽然是个修士看似不俗，但是战斗经验还是稍显稚嫩，反观这位身穿红色长袍的女子无论是眼光还是手段都颇显狠辣，是个真正从死人堆中走过的武夫。 女帝高天薇一近身就瞄准了刘蕃的左腋下，连连出拳。刘蕃的左腋下的毒被他用内气给禁锢住了，他不敢胡乱运气，怕这毒扩散，所以打得异常狼狈，只能猫着防守。而女帝却不管那么多，拳法大开大合，掏档骗招，插眼打耳光，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中间还拔出了长剑，变拳为剑招，让他各种疲于应对。 这么一直下去，他早晚也会被拖死，耗掉最后一口气。 一咬牙，刘蕃也不迟疑，撤下渡业天丹功，只留下三成内气，变守为攻。 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剑剑见伤。他们所在之处，地上的碎石都被两人的气势给震到半空，然后化成沙土，一时间沙土飞扬。 秦盈盈见到这一幕，不敢再随意御剑杀敌，怕不慎误伤到高天薇，她收回长剑暗暗调息，恢复体力。 刘蕃和高天薇都打出了真火，到了最后两人都只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周边的树林和山坡都被两人不断掀飞、打碎。 这一方天地像是发生一场天灾，生灵来不及躲避就殃及池鱼，被两人误杀，化成飞灰，一时生灵涂炭。 第24章 结束了 陆小然这一次是彻底开了眼，第一次知道纯肉体的力量有如此的可怖。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天薇和刘蕃两人打入了半空中，只听清脆的一声娇叱，刘蕃就变成一道黑线从天直贯入地底。 陆小然眼前红影一闪，露出女帝高天薇的身影。 经过一番恶斗后，高天薇原先的风度不复存在，她头发披散，身上沾染很多血迹，有些地方都彻底破损，整个人看着都破破烂烂的。 “他很强，如果我不是在剑山磨砺过，恐怕不一定能这么快赢他。”高天薇如此评价道。 陆小然勉强地站着道：“他死了么？” 高天薇正欲回答，刘蕃砸入的深坑里突然传来大笑声：“哈哈哈，少主果然没有算错，老奴要先走一步了。” 一股令人胆颤的气势从深坑中爆发出来，光芒大闪。 刘蕃完好无损地从土坑中走出，他的头发飞扬，一双眸子血红，喉咙间不断鼓动着，发出低吼，犹如野兽般似乎充满杀戮的渴望。 高天薇脸色一变道：“他用了燃烧生命的秘法，小心。” 刘蕃嗓音低沉道：“主辱臣死，小子拿命来。” 他佝偻的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他双腿骤然发力，瞬间就跑到了三人面前，他一手探去，目标只有陆小然。 陆小然匆忙之间抽出腰间的剑，横在身前。已经炼气的他神识变得十分灵敏，他的胸口一侧，整个人向后仰去，期望能避开刘蕃的攻势，但刘蕃此时的威势高出他几个层次，怎可能避开？ 陆小然守住心中清明，竭尽所能地侧出哪怕一毫。 嘣！ 秦盈盈赠送给他的长剑在刘蕃的攻击之下，直接断成了两截。随后刘蕃的手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打在陆小然的胸口上。 陆小然只感觉鼻腔、嗓子里被人呛入了辣椒水，火辣辣的感觉从肺部一瞬间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然后腥热的液体就止不住的通过的他的口鼻喷涌出来。 他的胸口完全塌陷了进去，不成人形，好在他喝过的药水让他感受不到痛苦，不然他非会痛苦地大叫。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陆小然心底出现一个声音不断地呐喊着。 刘蕃打出一拳后，被在两旁的高天薇和秦盈盈制止住，银色飞剑和红色拳意齐齐而止。 佝偻老人站在原地仰天倒在了地上，年轻的状态不断地消退，最后变成一个枯瘦的老头，喃喃道：“我也到此为止了，不过杀了他就好。” 秦盈盈喊道：“陆小然！” 陆小然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的精神重新聚集在一起：“不，我不能死，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他睁开双眼，木讷地举起手中的断剑，走到刘蕃面前。他受了太重的伤，以至于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用断剑支撑着身体。 “赵博他才十只比我大两岁啊！”陆小然强撑着：“这一剑我必须替他……。” 在二女讶异的目光中陆小然举起了断剑，猛地将断剑插进刘蕃的胸膛，一寸寸地按了下去。 “要死一起死！” “你……嗬嗬……”刘蕃似是赞赏，又似是惊讶，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啊，结束了！” 做完这一切后陆小然彻底地不省人事，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同一时间，还在蹒跚行走的白发幼儿，刘家的少主刘恒忽然有所感应地抬起了头，遥望着天上两朵变化的白云，疯癫地叫道：“刘蕃你个狗奴才竟然死了，你坏了我大事。” 白发幼儿一咬牙掏出一张赤色符箓，一咬牙，念念有词起来，他将这符箓往额头上一贴便化作一道虹光飞掠上了天空，消失不见。 陆小然仿佛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在梦中他站在一片黄沙战场之上，烽火狼烟，黄沙满天。 他看到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男子骑着浑体黝黑的宝马站在千军万马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杆长枪遥指着正前方。在他的身后，尸体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 骑在黝黑宝马上的将军长枪一挥道：“诸位，我封狼军自创军以来，战绩如何？”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万千将士齐声道，声势滔天。 将军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大声道：“国敌当前又当如何？” 万千将士向前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举起盾牌道：“死战！死战！战！战！” “杀！”将军一夹马腹，率军在前冲入敌阵，身先士卒，在他身后杀气冲天。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一场铁甲厮杀在天幕下徐徐展开。 战争异常的残酷，双方都杀红了眼，尸体如雨般从马背上掉落，血肉横飞，断肢丛生。 陆小然只觉得这场战争仿佛持续了千万年之久，当马背上的将军刺出最后一枪，挑飞对方的敌将后，战争之上除了这位将军再无一个活人。 将军举起他的长枪，仰天怒吼：“杀！” …… 陆小然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心脏在里面剧烈的跳动着，他大口喘息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疑惑地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茫然道：“我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为何没有事了？” 陆小然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听到屋子外有一对男女在说话，他走下床打开了屋门。 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在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威武的男子背影和纤柔的女子背影。 男子：“小东西快要出世了，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女子：“你决定吧。不过他一定要和我姓哦，姓陆！” …… 陆小然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现实，这是梦，他还在梦里。 他猛得一回头只见房子里的一切景象犹如镜子般碎裂，然后露出一片黑暗，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黑暗化成一个神秘的旋涡，蕴含着强大的吸引力，一点点把陆小然拉扯进去，黑暗深处像是有一张狰狞的嘴脸，狂妄的笑着，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美餐。 陆小然头皮一炸，拼尽全力地往上撑住身体不往下坠落，他使出浑身解数一点点地外走。 那一副嘴脸貌似很焦急不悦，哇哇地叫了起来。 一条黄色的河流从它的獠牙嘴中流淌了出来，弯弯曲曲，直达陆小然的脚下。 第25章 苏醒的折磨 黄色河流的水面冒着冰寒的冷气，里面时不时地钻出一只只手臂出来，有痛苦的呼喊传入陆小然的耳朵，听着渗人而又凄凉。 河面上飘荡着一个黑色的纸船，悠悠荡荡着。 陆小然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忽然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转身撒腿就跑。 “这是黄泉，死人灵魂的归属之地。” 中间有鬼魅阻挡着他的去路，陆小然回想起那位马背上的将军，怒吼道：“杀杀杀！” 虚幻之间，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长枪，将一个个鬼魅挑地魂飞魄散，他越走越快，突然脚下一轻，一匹黝黑的马由虚变实托起了他，让他的速度变得飞快。 不远处，有一个微弱的光亮徐徐闪动着，陆小然向那一处光亮奔去。 冲过光亮，黑暗就如潮水般褪去，陆小然的世界一下子充满了光明。他手中的长矛和胯下的黑马逐渐地一点点化成黑色的飞沙，消失在陆小然是视野里。 陆小然的眼皮突然变得很重。 半塌的屋子里，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脸色凝重地盯着床上的陆小然。 此时的陆小然被各种纱布包成了一个粽子，只有一张脸露在了外面，呼吸微弱。 “还能活么？”秦盈盈忧心问道。 女帝高天薇摇了摇头：“凶多吉少，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他貌似服用了某种特殊的药，护住了他的心脉，吊住了他的那一口气，但能不能苏醒过来，只能全凭天意。” 秦盈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活着好好的，何苦来哉。” 女帝高天薇却欣赏道：“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如果我不是帝王，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这样的少年，他是一个真男人，有情有义。” 秦盈盈不屑道：“就他这愣头青的样子，给我十个我都不会喜欢，越看越碍眼，真不如死了干净。” 就在秦盈盈说完之后，陆小然忽然嘴巴张开，吃力地张开双眼，看到了女帝高天薇和少女秦盈盈绝美的脸，他吃力的呼喊道：“水……水……” 秦盈盈愣了一下，刚说死就这么快活过来了？ 吐完两个字后，陆小然又陷入昏迷之中，肉身上却多了几分生机。 女帝高天薇眉头一展道：“你去把先前买的药煎了吧，回头喂他喝掉。” 半天秦盈盈站在原地一副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女帝高天薇问道。 秦盈盈道：“那个煎药，我不会。” 女帝高天薇愣了一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也不会？”秦盈盈试着问道。 女帝高天薇尴尬的笑了两声。 秦盈盈尝试着问道：“我记得刘家的护道人他的储物袋里有些疗伤的丹药，要不给他喂了？” “只能这样了。”女帝高天薇无奈道。 秦盈盈翻出一个黑色的袋子，一手探了进去翻了翻，挑挑拣拣，半天掏出一瓶药来：“这一粒气血丹属于普通丹药，恢复气血的，应该没什么副作用。”秦盈盈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在手中道：“你别在那站着，过来帮我一把。” 高天薇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板开陆小然的嘴，然后把丹药放进去喝着水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陆小然忽然脸色变得通红起来，身体发热，滋滋之音不绝于耳。 秦盈盈或者脸色一变道：“啊，糟了，我忘了气血丹需要运功消化的，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怎么运功啊，况且他也还没学过什么修炼功法呢？” 女帝高天薇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他会被你害死的。” 秦盈盈悻悻道：“这么重的伤他都能熬过去，吉人自有天相，他应该不会有事的。这药不运功，顶多药力会钻到他血肉经脉中去，慢慢散掉的，就是过程会很疼。” 还在昏迷中的陆小然意识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的血肉中突然充满了些许灵气，疼痛一下子放大了数倍，让他瞬间恢复了清明。 “疼，疼，疼！”巨大的痛苦充斥在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痛不欲生。 之前药铺老先生给他的灵药药性已经过去了，现在副作用开始体现了出来，原本带伤的身体在加上这药物的刺激下，疼痛加倍，让刚活过来的陆小然瞬间又有了想死的冲动。 现在的他嘴巴沙哑，叫不出来，只能动着身体希望减轻痛苦。然而，他一动，这几乎散架的身子传出更加剧烈的痛楚，让陆小然眼泪直流。 他的四肢肌肉忍不住颤抖着，越颤抖越痛。 丹药里面的药力开始扩散，更加猛烈的灵气钻入了他的血肉和经脉，陆小然疼得几乎要发疯了。 不行，不能这样。 陆小然守住心神，运转无名剑经的功法，不断化解那些药力。 在陆小然的努力下，灵力在他的血肉中重现构建，滋养他损伤的组织。 接下来的一幕让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都愕然不已。 她们看到，陆小然原本塌陷的胸口正缓缓地鼓起，恢复了正常，右手处骨折的地方正在自我纠正，细小的伤口则缓缓消失…… 女帝高天薇问道：“你们修士的气血丹这么神奇吗？” 秦盈盈愣愣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小自娘胎起就吃气血丹，等记事就没碰过这低级玩意儿了。” “再观察观察。”女帝高天薇没办法道。 陆小然化解气血丹的药力足足花费了他一天的功夫，在这一段时间内，他疼得死去活来，疼得眼泪都流干了。不过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经过这一天的炼化，他的伤势居然已经恢复了两三成，不得不说这枚修士丹药很是神妙。 到了第二天，秦盈盈注意到了陆小然的伤势恢复奇快，果断地给他喂下了第二粒气血丹。 无论陆小然如何的抗拒，用眼神示意都被秦盈盈忽视了，巨大的痛苦再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陆小然欲哭无泪。 到了第三天早上，陆小然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四成，当秦盈盈准备再给他喂气血丹的时候，他果断咬紧牙关，绝不服从，然而虚弱的他怎会是秦盈盈的对手，再一次被现实打脸，双倍疼痛从他全身每一处清晰地传到他的脑髓。 “他再喂我这丹药，我绝对要和他翻脸。”陆小然眼中含着疼痛的泪水，吞下一颗气血丹，心中恶狠狠道。 第26章 别离（上） 重新在鬼门关活过来的陆小然，在女帝高天薇和秦盈盈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好了，已无大碍 看着乱糟糟的家里，陆小然颇为无语，这两个女人对家务根本是一窍不通的。实在看不下去的陆小然不得不亲力亲为，打扫房屋，为自己熬药。 重新收拾后家里果然变得清爽了很多。 当做完这一切后，陆小然坐在椅子上休息，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偶尔伤口处还会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直不太安分的秦盈盈走了过去，在桌子上扔下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黑袋与常见的荷包差不多大小，不过通体乌黑，上面还绣着金色的丝线纹路。这袋子缝制的材质不是陆小然见过的任何一种材料，摸着触感更像是人的皮肤，柔软光滑。 “这是……”陆小然疑惑的望着秦盈盈。 秦盈盈道：“刘蕃的乾坤袋，里面有不少东西。” “乾坤袋？”陆小然不解其意。 秦盈盈解释道：“这袋子内含乾坤，表面看着只有巴掌大小，但里面的空间却有你这堂屋这么大，能放不少东西，是修士出行在外必备的物件。” 陆小然惊讶道：“这么神奇。” 他拿起乾坤袋打开朝里面望了一眼，一片漆黑，未曾见到任何东西，他朝秦盈盈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怎么用？” “随便你怎么用！”秦盈盈将乾坤袋拿在手中，运转灵力，乾坤袋在陆小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变大，然后秦盈盈板开了口袋，陆小然清楚地乾坤袋里面塞满了各种东西。 有一袋袋的白米白面，还有各种蔬菜水果和肉食和丹药，这些吃食与寻常的百姓吃食明显不同，这里面储藏的白米粒粒都是晶莹透亮，闪亮着光泽，灵气氤氲，乃是修行人常说的仙米，水果和肉食也是不同寻常，应该都是仙家灵食。 另一边藏着一些书卷，陆小然还不知道上面记载着什么，剩下的就是一些金银锦帛和翡翠玛瑙。在这堆财物之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张破旧的弓箭，锈迹斑斑。这把弓箭被单独地放在了中间，可见乾坤袋的主人对此很是看重。 除此之外，陆小然还注意到了一块铁牌，发现那块铁牌他心里咯噔下，他认出来，那就是剑山的身份牌。 秦盈盈说道：“乾坤袋里面的东西不少，现在你伤好了，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分一下吧。反正我问过高皇帝，她手上什么都有，不屑和我们一般见识。” 陆小然突然面色一顿，把乾坤袋推向了秦盈盈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秦盈盈一愣，脸上显现出了不能理解的神色。 秦盈盈相信陆小然不会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更不会不清楚里面东西的价值，即便这样他也还不愿意接受？ 以她这段时间了解的情况来看，陆小然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俗人，都已经徘徊在生存的边缘。 这么大一笔财富他这时候拒绝的话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次杀那个佝偻老人，全凭两位姑娘的功劳，这些东西理应也是两位姑娘所有。”陆小然一脸真诚的说道，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阳光灿烂：“秦姑娘你知道的，我杀他不是因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单纯的想杀他而已。” 秦盈盈古怪道：“陆小然，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小然点头大方道：“秦姑娘你长得那么漂亮，心肠又好，我当然喜欢了。” 听到陆小然如此直接的话，秦盈盈一时没反应过来，臭骂道：“喜欢你给鬼，东西我都没收了。” 秦盈盈头一撇，转了过去，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嘀咕了声：“这癞蛤蟆总是这么不害臊。”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被关在家里休行，或者放在外面历练，她前十六年的生活都是不断修炼修炼，梦想着成为一名大修士，重新振新家族。男女情爱他更没有沾染过半分，如今她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少年郎的直白竟让她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并未影响到她的向道之心。 秦盈盈见陆小然不接受也不强求了，大步走到屋外，迎面撞上了走进来的女帝高天薇。 女帝高天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想。她走到屋子里，与陆小然相向而坐，开口道：“你现在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过来和你说一声，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终于要走了么……”陆小然心里苦笑了一声。 “高姑娘，那你一路保重。” 女帝高天薇面色如常道：“保重！” 陆小然的脑海里回想到梦境中那个威武的男子，瞬间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负担。 他将两女带回家，一甘情愿的拜堂除了想完成“成家”的愿望外，还有一点小心思，那就是想借此拉近与二女的关系，在二女身上有所收获。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无论学武、观想还是帮他斩杀吴家护道人，都与二女脱不开关系。 如今两人即要离开，这一层关系也没有必要再维持了，从此天高水长，今生或都不再见。 陆小然也都清楚二女都看透了那么一点，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秦家的那位把储物袋东西给了你没有？”女帝高天薇语气轻柔的问道。 陆小然道：“她说要和我分一下，我没接受，也都给她了。” 女帝高天薇听完后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心思，轻轻笑道：“你喜欢她？” 陆小然犹豫了下点点头。 女帝高天薇道：“那就好好的喜欢啊，少年郎。我真羡慕你们这些人，没有世俗权利的束缚，想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 陆小然问道：“你难道就不可以吗？” 女帝高天薇面色落寞道：“等到我这个位置，你就会清楚不是你想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你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你喜欢的必须是大臣们喜欢的，你要嫁的必须是大臣们都愿意我嫁的。这就是我站到这个位置付出的代价。” “我以前一直想变强，强了之后想变得更强，可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才发现，哪怕我再强大，我的将军输掉了一场战争，我也可能输掉整个国家。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世界。” “和你一个少年郎说那么多干嘛，走了！”女帝高天薇言语之间充满了无奈，她转身只在陆小然的眼中留下了一个纤弱的背影，傍晚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抹血红配着残阳。 第27章 别离（下） 屋子外秦盈盈静静倚靠在院墙上。 女帝高天薇走了出来问道：“乾坤袋你收下了？” 秦盈盈手中颠了颠手中黑色乾坤袋：“这点东西我要它做什么，等以后他送我星星呢。” 说完她信手一扔，黑色的乾坤袋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陆小然家中的桌子上。 “走吧！” 陆小然看到从天而降的黑色乾坤袋，满脸意外，他一咬牙拿起黑色乾坤袋飞奔到屋外。 屋子外早已不见高天薇和秦盈盈的踪影，陆小然往镇子外跑去，在镇子外通向一座山峰的路上，陆小然发现了两个秾纤得衷的身姿。 千言万语掐在了他的嗓子里，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高姑娘、秦姑娘，你们要多保重！” 他的手高高举起，不断挥舞着。 秦盈盈和女帝高天薇注意到了陆小然的呼喊，回头嫣然一笑：“再见了！” 世间某处的黄沙土峰之间，有一座高山高耸入云。 这一座山峰成柱状，四面高，中间凹陷，乃是一处停止喷发的火山。 火山口凹陷的部分，注满了泉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火山的顶部，凭空悬着一个无比宽大的水球，像是泉眼，不断有泉水从中泊泊流下。 清冽的泉水再顺着火山顶部向山底下流淌着，在山底形成一条条蜿蜒的河流，这些河流最终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一条无比宽大的黄色大河向东方奔涌而去。 巨大的泉眼某一个角落里，水幕徐徐拉开，高天薇和秦盈盈从中联袂走出。 她们站在一个山顶上，极目远眺，只见蓝天白云不断翻滚变化着，在蓝天白云之下，黄色的河川混着黄泥，沟壑丛生，没有一丝生机，像是一个死去巨人的皮肤布满伤痕。 高天薇开口道：“听说这个悬泉洞天是上天斩杀的一位神灵眼睛所化，这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吗？” 秦盈盈道：“神只存在于荒古时代，那个年代太过久远了，早就无法考证了。现在的世界只有仙和灵的存在，至于神谁也没有见过。” “荒古啊，那真是太久远了，有几万年的岁月啊。”高天薇感慨了一声。 没有了天地的压制，秦盈盈和高天薇的气息都异常庞大，举手抬足间都充满了难以明言的威势。 秦盈盈心神一动，银色飞剑飞射而出，在半空中一晃变成一人肩宽大小的飞剑。她忽然脖子一缩，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来挂在她的脖子上。 见高天薇怪异的眼神，秦盈盈摸了摸鼻子道：“他把我的剑毁了，我顺便拿他一把弓算公平公正。” 高天薇道：“这次我们杀了刘家的护道人，不知道后面刘家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来了再说，姑奶奶怕他不成。”秦盈盈纵身一跃踩在飞剑剑背上：“有缘再见了！” 银色长剑剑尖微微一颤，朝上抬了几分激射而出，在天上化成一道虹光消失不见。 高天薇望着这道虹光，面带微笑，她转身望了眼身后的小世界，眼光闪动，谁也没想到这一趟出来她竟然能有一个“小丈夫”，如果被她的大臣们知道肯定又要吵翻天了吧。 “有失体统！”高天薇学着老夫子的口吻严肃说了一句，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在山脚下，有一匹神骏的黑马奔腾而至，她脚尖轻点，脚踏空气，凌空而去稳稳落在马背上，一拉缰绳：“驾！” …… 屋子中还预留着二女的体香，萦绕在陆小然的鼻间，熟悉又陌生了。渐渐的，这股香味也消散了，陆小然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前一个人的状态，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要比以前好很多很多。 “可惜赵博再也看不到了。”陆小然想起已经不再人世间的好友，一时怅然若失。 抛开这些悲伤的念头，陆小然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黑色的乾坤袋上。 对于储物袋中的物品如何取用，他并不清楚，既然秦姑娘她们没有明说，想必取出来也不是太难的。 陆小然把乾坤袋在往下倒了到没有反应，想了一会儿，他把系在乾坤袋的金丝绳子解得更松一点，再往下倒了下，结果哗啦啦，乾坤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把陆小然淹没。 “我……”陆小然颇有自作自受的无奈，好在这里他家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不会招来邻居的觊觎。 他从一堆仙米中钻了出来，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烦躁的念头，有种想要收拾的冲动。 陆小然关好门，一件一件的清点。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秦盈盈从储物袋中取东西的时灵力的波动，而秦盈盈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交代，她肯定是相信我能使用者储物袋，而她教给我最主要的就是观想之法，莫非和这个有关吗？ 陆小然越想越有可能，也就不犹豫，决心要尝试一下。 他手中拿着乾坤袋，闭眼观想着仙米落入乾坤袋中，他一睁眼发现乾坤袋一张，落在桌子上的仙米被一道霞光卷入，消失不见。 陆小然脸上一喜，又观想着仙米从袋子取出，又一道霞光冲了出来，化成一堆仙米。 果然如此。 一连几次，陆小然反复试验着，终于掌握了这个乾坤袋的使用方法。 乾坤袋可与拥有之人的意识相连，根据意识的变化而变化，随心所欲。这个乾坤袋的原主人是吴家护道人的吴番，上面刻有原主人的精神印记，后来吴番被斩杀，精神印记被秦盈盈轻而易举的抹去了，现在陆小然多使用几次后，重新刻上他的印记，使用起来更加顺心如意。 他只要主动联想，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乾坤袋子里的空间，一件件物品被陆小然仔细分类放好了，杂然有序。 “好方便啊，发明乾坤袋的人好聪明。”陆小然由衷的感叹。 他的意识一动，霞光一闪，桌子上出现了三本书卷，一本封皮上写着“山水经”、一本封皮写着“炼魂术”，还有一本书封皮为全黄色，没有任何文字描述。 乾坤袋中还有一些书籍，陆小然扫了一眼，很多都是和最后一本黄皮书一样，没有文字描述。 定了定神，陆小然翻开了第一本名为“山水经”的书。 第28章 黄皮书 “山经：南山经”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丽麂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又东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 开篇就吸引了陆小然的注意，上面还有很多插画，勾起了陆小然的兴趣，他顺着读了几篇。 “水经：大荒东经。”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吴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大荒东南隅有，名皮母地丘。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陆小然猜测这是一篇地理志记，上面记载着外界的地理。 “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居然有这么多稀奇，真想去看一眼。”陆小然合上了山水经感叹了一声。 他将山水经放在了一边，又拿起那本炼魂术的经文，认真看了起来。陆小然通读完后，知道这上面记载的是一篇叫炼魂术的法门，确切的说应该是修士的术法，叫他搜魂术更加贴切。 修炼这一门功法之后，练成就可以搜人的神魂，获知对方的记忆。不过这门功法对于被施法的人很残酷，一般被施法的人后很容易会造成精神错乱疯掉。如果对死人施法的话，则不会造成影响了，但要求的是死者不超过一个时辰，过了这个时间，对方的神魄都进入九幽黄泉下，无法再得到有用的信息。 陆小然沉思着，对于这一门残酷的功法是否修炼，陆小然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他把搜魂术放在一边，对最后一本没有封面的黄皮书籍更加期待了起来。 或许这是一本更加强大的术法，很是神秘。 陆小然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这本书籍，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画着一个婉约女子，模样姣好。作者的画工了得，书中的人物每一笔都勾勒得恰到好处，看着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不知道记载着什么，莫非是个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么？”陆小然心中猜测：“这样的话我就不能练了，不过看看的话或许也能有所启发。” 陆小然满心期待地翻开了下一页，书中画的还是一个女子，只是这个女子衣物似乎穿的更少了一点。 “这什么功法，还和衣服有关？”陆小然心中疑惑。 继续翻开下一页，陆小然瞪大了眼睛。 书中的女子穿得更少了，甚至已经酥胸半露，姿势撩人，陆小然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继续翻下去，当看到这一页后，陆小然已经不能直视了。 书中的女子衣物已经褪了干净，在女子身后有个隐约的男子偷偷摸摸地貌似要过来。 见到这一幕，陆小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中有种想把书合上的冲动，可是又另一种念头才促使他想继续看下去。 忍受不了这种念头的折磨，陆小然直接把书哗啦啦地快速翻动，只想大致浏览，这时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书中的人物仿佛活了起来，画中女子不断褪去衣物，模样淫荡，甚至还把自己的屁股给扳了开来，而在她身后的男子竟然偷偷摸摸的跑到女子身后，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本书到了这一步戛然而止。 看完之后，陆小然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世界上的女子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再一想，乾坤袋子里的还有一堆的黄皮书籍，陆小然一时愕然，莫非都是这般描述下作之事？ 乾坤袋是从吴番身上缴获来了，那这书是他在看还是那个怀中幼儿在看？ 陆小然浑身起了一个鸡皮疙瘩，呸，真不是个东西，他将黄皮书一扔，想找火折子把它一把火烧掉。 当陆小然点燃了火折后，他手又僵在了半空，心中忽然有些犹豫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把黄皮书籍直接丢在乾坤袋中不再管它，跑到屋子外行拳走桩，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抛开了那些杂乱的念头，瞬间心如止水了。 “我为何感觉我的修为有所精进了，貌似念头更加坚定了，难道是黄皮书的缘故？我抵挡了黄皮书的杂念诱惑，这或许是种历练。”陆小然心中有个猜测：“一定是这样的，刘家的护道人和幼儿是想借观览此书来磨炼神识念头，以达到不为外物所动的地步。” 想通了之后，陆小然念头一下子变得通达了起来，无名剑经的竟然下意识地运转，锤炼起肉身，把那一股冲动化成千万精气，牵动着天地灵力，一起锤炼肉身。 这一变化更加印证了陆小然心中的猜想：“还好没有烧掉，以后可以观看此书来锻炼我的意志。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要担心沉沦其中，我要等到我的修为更加精进后，才可再观览。” 确定好对修为有益后，陆小然就没有那么多担忧了，行拳更加的顺畅。 待到行了好几篇拳法之后，陆小然感到腹中饥饿，便取出少许仙米熬煮。 第一次吃仙米，陆小然不禁有些期待。 粒粒如水晶般的仙米，浸泡在水中，氤氲这五彩霞光，一缕缕仙灵之气从水中升腾了出来。 陆小然架上了柴火开始烧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雾气从锅中弥漫。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陆小然盘坐在一边，吞纳着这雾气。 雾气带着饭香滋润着他的心肺，他感觉体内的经脉都在蠕动，争抢这雾气中的灵韵。 顿时陆小然觉得心旷神怡，心中对那锅中的仙米更加期待了起来。 没有等太长的时间，锅中的仙米已经煮好了。 陆小然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大口地吸从中喷涌出来的雾气，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 仙米饭上升出一道迷你彩虹，正好从锅的一端到另一端，十分神奇。 陆小然盛出一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仙米很是香甜，吃起来有种糯糯的口感，带着甘甜的味道，让他口齿留香。 陆小然觉得活着是如此的幸福。 第29章 登剑山 一锅的仙米饭都被陆小然收入腹中，陆小然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仙米饭中蕴含的精气灵力在饭后一刻，逐渐消化从胃中流露了出来。 陆小然此时觉得体内有着充沛的精气和灵力，本着不浪费原则，他就地吸收，修炼起了无名剑经。 随着修炼的深入，陆小然发现无名剑经对他武道修炼有着明显的促进作用，修炼完无名剑经后再练习武学会更有收获。 仙米中的精气灵力分量很足，陆小然一口气将无名剑经运转了八十一个周天后，才大致吸收完这其中的灵力。 这时陆小然眉头一皱，他发现体内血肉的灵力以一种特殊的纹路联系在一起，流动着，像是另外一套经脉系统，其中纹路交汇处如星辰般闪耀着，那个位置正好对应着人体一百零八处主穴。 印堂穴那颗星辰格外的明亮，在所有星辰中一枝独秀。暂时陆小然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后面还需要继续观察琢磨。 接连的吃普通米、肉食和现在的仙米以后，陆小然有了一个清晰的发现，越是高端的食材食物，蕴含的精气越足，对他的修为也就是更加有益，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后要不断寻找一些天材地宝来食用了。 不知道乾坤袋里的丹药效果如何。 陆小然在清点乾坤袋时，也发现了不少丹药的存在，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里面丹药的作用，不敢胡乱试药。 说到丹药，陆小然忽然想起来一件东西。 他神识一动，手中多了一面铁牌。 这个是剑山的身份牌，貌似只要有了这个身份牌后就可登入剑山。 沉吟了一会儿后，陆小然拿定主意，想用这个身份牌试一试，看看剑山之上到底有些是什么东西，外界的武夫修士都对它趋之若鹜。 …… 再一次到剑山脚下，陆小然心中五味陈杂。就在这里，他的挚友丟了性命。 不再多想，陆小然走上近前，这一次两个守门的修士是他未曾见过的陌生人面孔。 他交出手中的身份牌。 两个修士核查后，并未为难他，直接让他上山了。 走过石牌坊后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顶，这条石阶上时不时会看到有人下山。下山之人有人空手，有人手中则带着一把剑。 越往山上走，陆小然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势”。那是股无可匹敌的剑气，直冲天际，把天上的乌云都撕开了。碧空如洗，蓝得深沉。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小然走到了山顶，眼前的景色霍然一空，极尽辽阔，看不到尽头。这山顶竟是被人一剑削平了。 陆小然难以想象这一剑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似乎把整个山脉都切掉了一般，并且所运用的手段极为细腻，山顶光滑如镜，倒映着蔚蓝的天空，仿佛天地的分界线就在这里。 在这镜面之上，插满了大小不一的剑，五颜六色，各不相同，形成了剑林。 这些剑有的剑上泛着电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的剑则赤红如火，空气在剑周围都被烤得扭曲；还有的剑阵阵旋风呼啸在周围，不断撕裂着虚空……当然更多的剑是断成两截的或者缺了口的，这样残缺的剑占了十之七八。 陆小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不由的有些惊讶，他从来没见过世上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剑，他以为他铁铺子里见到的剑已经够多了，在这里不过九牛一毛，更何况这些都不是凡剑。 剑林之中还有不少的人在来来回回的翻动着，看装束应该都是镇子外的人。 偶尔翻动间会有一溜虹光从中飞出引得一堆人争抢，夺得虹光的人无不得意。 陆小然定睛细看，那一道道虹光都是一柄柄飞剑，在修士手中颤鸣，震动不已。修士咬破手指在剑身上连连点了几下后，长剑便恢复了平静被修士收入怀中。 “和高姑娘、秦姑娘她们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里。” “这里是悬泉剑林，所有剑宗的废剑都在这里了。而这里的天地规则与外面不同，特别养剑，虽然在这里是废剑，但放在外面无不是一等一的好剑。有些废剑放在这里久了，反而诞生出了不少灵异。” “这里剑气横溢，要学会择路而走，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陆小然捡起一块石子扔向了剑林之中。 “咻咻。” 只看见空中突然出现几道白痕把石头绞成了碎末。 陆小然见到这样的情景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身惊呼：“有剑刚诞生灵异了！” 在陆小然周围的修士听闻后，全都向那边赶了过去。 陆小然也想去观察一二，但他尝试向前走了一步，顿时一道寒光划过，切碎了他的衣角，让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远处爆发了几声呐喊，一道虹光闪过引起一片混乱。 陆小然定睛细看，只见那一方有数十人在争抢灵剑，有人不小心落入了剑林之中变成一朵血雨。 “这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陆小然吞了一口吐沫。 一直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陆小然静下心来，细心观察起来。这一观察真被他看出不少门道来。 他发现剑林之中，总有一些地方两把剑对峙在一起，或者三把剑环绕着。 两把剑对峙的中间处有些不太清晰的脚印，而三把剑环绕的中间也有少许的脚印存在。 陆小然猜测，两把剑相对峙，剑气相抵消了，如果穿过两把剑的中间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这里面的剑多如牛毛，错综复杂，要想到内部，恐怕是没那么容易。 一时不慎，就有可能陨落在此了。 陆小深吸一口气。 他不是一个定力比较弱的人，过了一会儿就彻底放空，让神识遁入了黑暗之中，尝试平复波澜起伏的内心，压制那恐惧的念头。 陆小然下意识地站起了马步桩，他的双腿如老根般扎在了大地之上，一股气感从中生出，游走全身。同时他运转无名剑经感受到了大地的脉搏，血肉中灵力脉络缓慢浮现，灵力在其中奔腾，速度由慢及快。 就在此时，意识中的黑暗中闪过一道金光，犹如神魔的惊鸿一瞥。 第30章 剑山男子 在剑林的极深处，一个穿着玄青色长袍的男子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幽幽睁开了双眼，这个男子样貌极美，全身上下犹如玉琢，纤纤君子不染凡尘。 这男子站起了身，皱起眉向一个方向走去，他拾阶而上，每抬一步，便有一把剑凌空飞起钻入他的脚下充当台阶。 只一会儿他就已走入半空，想再上一步。哗啦啦，虚空之中显现出九根黑色铁链将他拉扯了下来。 男子盯着这些铁链目光深沉。他束手而立，不再有所动作，这些铁链又消失在虚空之中。男子停下脚步，俯瞰整个剑林。 陆小然心头一跳，仿佛冥冥之中有人窥探，四处茫然地张望着，一无所获。 “估计是我感应错了吧。” 陆小然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剑林，就在他不远处就有两剑相对，他尝试着小心翼翼踏出了一步，站在了两剑中间。 一进入其中耳畔顿时响起长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让他冷汗直流，不敢妄动。 好在两剑气相抵，暴掠的剑气没有把他撕成碎片。 “这里面到底有何玄妙？”陆小然默默感受着，除了耳畔的异响之外，暂时没有看到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陆小然陷入沉思：“听秦姑娘和高姑娘说过，这剑山是对于武夫和修士有好处，是怎样的好处？” 他抛开杂念，站着一个标准的马步桩，调用体内的那一股气。 陆小然一脸意外，他发现在这里调动内气十分困难，像是被神秘力量压制了一般。他又尝试着行拳，发现每挥一拳都沉重无比，像是被束缚了一般。 陆小然退出两剑之间，体内的那股气又恢复如常，奔腾不息，行拳也变得流畅。 “原来如此。”陆小然知道了这剑山磨砺武夫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和身上绑铅块是一个道理，等到身体适应了铅块的重量，卸掉铅块后就会发现力量得到极大提升。不过剑山之上的磨砺显然更加高明，连体内的先天之气都能压制。 陆小然心道：“既然对武夫是这般，那对修士呢？会有怎样的效果。” 想到此处，陆小然不再犹豫，运转起无名剑经。 灵气钻入他的血肉之中，那个神秘的纹路再次浮现。 剑林中的剑气受到了某种干扰，忽然发生了偏差，竟然齐齐钻入了他血肉中。 “啊！”陆小然全身涌现出撕裂的巨疼，他变得惶恐起来。 那些剑气锋利无比，一个个钻入他的血肉都把他血肉给划出一个细微的伤口，然后又破碎掉，化成了纯粹的灵气被血肉吸纳。 他的身体在不断的被破坏和修复，让陆小然犹豫置身于地狱之中。 “传说中的上刀山所承受的痛苦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陆小然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他心中有个猜测，剑山之上的剑气都是浓郁的灵力被剑道法则影响，所以才变得如此凌厉。有道根的人或许不受其影响，吞纳灵力更加自如，对修行才大有裨益。 像他这般的没有灵根就修炼，世间恐怕都绝无仅有，用血肉吞纳剑气更是咄咄怪事，所以承受的痛苦也非常人。 运转一周天后，陆小然忍受不了从中退了出来。 他吐出一口浊气，休息了几下，发现印堂穴变得更加明亮了。显然，有所付出必有所回报。 略一犹豫后，陆小然硬着头皮又站在其中，借此提升修为。 待到天色将暮后，陆小然才如释重负地退出，下山回到家中。他将乾坤袋中的一些神异的果子和不知名的肉类去了出来，处理了一下全部吞入腹中。 一股股精气在他的腹中流出，陆小然把其中一部分锤炼入血肉中，一部分则化成了内气，提升武道修为。 产生的内气在陆小然的有意识的控制之下，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血肉筋骨，剔除杂质。这对他修炼剑经又有反哺，两者相得益彰。 第二日，陆小然又再一次登山，进入剑林之中修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小然察觉到剑林对他的影响没有昨日那么重了。 一连三日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陆小然知道他是该往更深处去了。 在他的面前有几把剑东倒西歪着，无法通行，这样的情况在剑林之中比比皆是。 陆小然推出细细观察着，发现这个剑林就如迷宫一般，有的地方双剑并行，但最终还是个死胡同，要想走到更深处看样子需要付出更多心里，精心计算。 剑林十分之广阔，而剑林之中时不时的还有剑倒下，每一条路都时时刻刻变化着，也都这也就意味着陆小然没有多少原迹可寻，能够借鉴的。 向来不服输的陆小然决定与这剑林死磕到底，他眼神闪动，观察剑林的景象，然后推演。 见差不多后，陆小然选定其中一个方向深入了进去。 走了差不多了十几步后就无路可走了，陆小然退了出来选了另外一个方向，忽然他想起来一个极端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一个巧合，他前后左右的剑都倒了下来，把他的路封死了，他该如何脱困？ 想到这里，陆小然心猛地提了起来，心生退意，乘着还未深入剑林缓缓退出。 他回想着一切，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个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那到底是什么？ 我来到剑林和高姑娘、秦姑娘她们有什么共同点，或者说和进入这里的人有什么共同点？ 想到此处，陆小然霍然想起一件物什来，从储物袋翻找了一下，一块铁牌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里面肯定有讲究的地方。”陆小然走到最外围出，拿着令牌走去其中，发现压力一下子减少了很多。在他面前有一把剑横放着，他拿着令牌伸向前，铁牌无视剑气的危险，直接触碰到了横着剑身上，用铁牌顶着剑，重新把剑扶正了。 “还有这种操作？”陆小然一时无语，觉得他之前那么多都白想了。 第31章 美男子（一） 摸到窍门的陆小然后面也就不顾虑那么多，徐徐向剑林里推进。 越是往剑林中深入，陆小然在修炼的时候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相对的收获也就更多。 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陆小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 转眼间，冬去春来。 冰雪融化，大地之上重现生机。 褪去臃肿的冬装后，陆小然穿着简陋朴素的衣服却英姿勃勃。练武修真后的他，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自信，与先前的他截然不同。 这一日，按照往常，陆小然前往剑山修炼。在这么多的接触后，他才知道铁牌也是有时间限制，到了一定时间后就不再允许上山。 算了算时间，陆小然只有差不多只有月余的期限了。 剑山中，他心神一动，血肉中灵力脉络浮现出来，印堂穴的那颗星辰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陆小然收紧心神潜心修炼了起来。 被铁链束缚的神秘男子悬于半空中垂视着远处的陆小然：“为何此子身上有一股气息让我觉得如此亲切和依恋？特别是他这个时候。” “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男子屈指在虚空中弹了一下。 铮！ 清脆的剑音飘荡开了。 远处的陆小然忽然心头一震，他听到了这声剑音。 铮！铮！铮！ 又是连续的剑音发出，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让陆小然的心脏也随这剑音而猛跳了几下，泥丸宫中的那把金色小剑也隐隐浮现出。 “这是哪里发出的声音，好奇怪。” 不知为何在这个特殊的剑林之中，他站桩的气运转的特别欢腾和顺畅，感触也格外的敏感。他刚闭眼，那奇怪的剑音再次传了出来。 铮！铮！铮！铮！铮！铮 这次剑音变得更加急促，他的心脏被揪住了般，连续的剑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剑音有古怪。”陆小然向一个方向看去：“好像是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他偏头认真倾听，果然听到清脆的剑音。 陆小然想过去一探究竟，他深吸一口气向剑音的方向走去。 当他踏出一步后，剑音变得缓慢了许多。身在半空的美男子发现了陆小然的异常，但又不能确定他是被他的剑音所吸引，于是一连变化了好几个方位。 陆小然发现剑音又偏离了方向，他又向另个方向踏出了一步。他顺着剑音向前走。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规律，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当面对的是正确安全的方向便会听到剑音。找到这个规律，陆小然行走的速度便快了许多。 远处的男子嘴角浮现了一抹了然的表情：“果然不是错觉。” 他大手一挥，陆小然行走之处，压力一下小了很多，简直可以说是通行无阻，体内的气感根本没有压制。 在剑林中穿梭，越走越深，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剑林的极深处。这里剑气肆掠，强盛密集，附近已经没有一个修士。 在周围陆小然见到过好几把灵异的剑，估计是留存的时间太长，这些剑的剑气十分强横，给人以桀骜不驯的感觉。这几把剑是众多修士武夫都梦寐以求的神剑。 剑音变换，无形之中引导他走了好几个的“之”字，这正是剑阵中唯一的生门。当他走到一块空地的时候，剑音戛然而止。陆小然脚步停下向四周张望。 美男子负手而立道：“我有几千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了。” 他信步而下。 陆小然在十几米外发现了一个陌生人影子，好奇地问道：“异响是你发出的？” 美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近距离地审视着陆小然，有股凛冽的寒意向四周蔓延。 陆小然心头一紧，全身肌肉绷了起来，当看到对方的容貌顿时呆如木鸡。他从没有见过那个男子的容颜能像眼前这个男子一样，一笑能倾天下城。就容貌上而言，这男子就能与女帝相媲美了。 “修士？”陆小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子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道友怎么称呼？” “我叫陆小然。”陆小然不明白道友的含义：“前辈你怎么称呼？” 美男子道：“名字啊，我也差不多快忘了。” 他的身影在在原地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在陆小然的面前，转瞬即至。他一手并剑指点在陆小然的眉心处。陆小然还来不及躲避，只感觉眉头一凉，有股气息钻进他的身体内，游走了起来。 半晌后美男子嘴角上扬，让人如沐春风：“没想到竟让有人以剑气重建道骨，真是好手笔。” “你对我做了什么？”陆小然脸色不喜，眼前的男子他难分善恶。 美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没对你做什么。” 陆小然仍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美男子摇摇头也不再解释。 陆小然想到一件事情，好奇道：“刚才那个异响你是怎么发出来了，你拿了两把剑吗？” 美男子道：“你说是这个声音吗？” 他手指轻点，离他最近的一把剑发出一声轻鸣，他又轻点了一下，另一把剑又发出一声清鸣。 美男子转过身来，直视陆小然。 陆小然就跟见到了鬼一般，一脸难以置信。 在美男子身后，插在剑林中的剑徐徐飞舞了起来，悬在他身后，齐齐震动了起来，发出悦耳的清鸣之音，宛如在奏一场美妙乐会一般。 美男子手一挥，悬浮的剑又一柄柄的坠落，重新插在了地上。 陆小然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非敌非友。”美男子答非所问道：“有些话我想说，你想听吗？只关于你的。” 陆小然：“你说。” 过了一会儿，美男子悠悠开口道：“我看你天生圣骨，但被别人用秘法切掉了，这个事情你知道么？” 陆小然茫然地摇摇头。 美男子叹了一口，心中仿佛有了答案，继续说道：“圣人诞圣骨，圣骨诞圣人，你天生就是一尊圣。”美男子停顿了一下：“你的骨只被人夺走了，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想用你的骨造一个圣人出来。” “圣人……骨。”美男子所说的话陆小然听得不太懂，但大致能听出来一些意思。 美男子继续说道：“一般被夺了气运的圣人活不过几年，像你这般活到现在真是个另类，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么？” 陆小然：“想！” 美男子伸出一只手掌道：“那就和我立一个誓言，我就告诉你一切。” 第32章 美男子（二） 陆小然也伸出手。美男子嘴角上扬，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啪！”陆小然忽然一巴掌甩在了他手上，啐了一口道：“我信你个鬼，你休想骗我。” 美男子脸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陆小然：“你以为说什么一堆圣人、圣骨我听不懂的话，我就会信了么？我娘在世的时候就告诉过我，长得越好看的人心里的花花肠子就越多。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就要和你立个莫什个誓言？凭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拐我进来的。” 美男子愕然，随后又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机灵。这样更好，反正你我注定要有一段缘分。”美男子继续说道：“我也不要和你立什么誓言了。之前说得话也不是骗你，都是真的。你的确是一尊圣人。” 美男子看了一眼陆小然认真道：“最起码你刚出生的时候一定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的圣人骨被人夺了，而你活下来是因为有人找到了这方世界，在你身体内植入了一个剑引，让你不断吞纳这方天地的剑气，用剑气凝练出了新的骨。到底是谁让你活下来，做了这么一个手笔，我想你心里或许有答案。” 陆小然如遭雷击，半晌抬头愣愣道：“那人是我娘！” 在模糊的记忆中，陆小然依稀还记得他娘亲的样子，那是一副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陆小然的娘是在他五岁的时候病逝的，如果他细细回想的话，就会发现他娘亲与别的娘亲不同。 他的娘亲分不清糖和盐，不会烧灶火，常常会把饭烧生，洗衣服经常会在河边丢掉几件……在外人看来他的娘亲实在笨得要死，但他娘亲会说很多诗词，每天都教他认字，有时候还会舞剑给他看，一件件事在陆小然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娘反复对他说过一句话：“小然，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现在回想起来一字一字捶在他的胸口。 美男子道：“你回想起什么了么？” 陆小然木讷地摇摇头，旋即两行清泪就无声地滚落了下来，如何也止不住。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美男子道：“你说罢。” “这里是个什么地方？”陆小然问道。 美男子环顾四周坦然道：“就是个剑山啊。” 陆小然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我问的是这方天地。” 美男子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你察觉到了？” 陆小然道：“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美男子讶异：“你为何认为这个世界很小？” 陆小然：“我之前曾去过几个镇子，去过最远的一次被几个人拦住了。我不甘心，又走到一段路，后来我走到了世界的边缘，竟然摸到了……”陆小然顿了顿道：“天！” 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问过秦盈盈和高天薇，他知道即便他问了她们也不会告诉他真相。 当下他心里却有个直觉，眼前的人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知道这所有的真相，并且对这一方的规矩毫不在意。 美男子盯着他道：“在我印象里，这个世界里聪明的人都该死绝了才对。”他一甩长袖接着道：“这方天地的规矩已经限死了，你的感觉没有错。这个世界是块法外之地，是外面天下奴役的‘囚笼’之一。” 陆小然呢喃道：“囚笼！”他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投向美男子：“这里的人都是被流放的罪人么？” 美男子道：“也不全是。这里虽然说是个被奴役的地方，但是也是机缘之地。得益于我，剑修在这里都能有不小的收获。真正被奴役的人都是拔了舌的人，剩下的都是来寻机缘的。” 陆小然惊悚道：“全部？！！” 美男子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我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假的，我生活到现在接触的人全部都是假的……他们都是……”陆小然猛然抬头，不再说话，心中回响一个声音：“赵博也是，他骗我……不，他不会骗我，这里面肯定另有故事。” “你明白就好，或许他们也把你当成其中一员了吧。”美男子喟然道：“有的人选择在这里体验心性，以窥探大道，哈哈……大道，大道早就被封死了，这条路根本就是条断头路。”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显现出一根根铁链，一下子崩得笔直，扎入美男子的身体之中，搅动着。上面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像是流动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美男子身上流走。 美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惨然一笑：“透露的有点多啊。” 他的身体不断开始颤抖，感觉随时都要被铁链拉得四分五裂。 面对这突然变化，陆小然有点手无举措。美男子像是瓷器一般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不用担心，几千年来都奈何不了我，这点算什么。”美男子面含微笑，举重若轻。 从他的身上钻出一道道清冷的白光，缠绕在铁链上。过了一会儿，铁链就渐渐松了下来，美男子的闭着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平复了下来。 原先的伤口也都消失不见。 在陆小然惊愕的目光下，美男子拿起了两把剑直接放入口中，咔咔咔得啃了起来，卡蹦卡蹦，就像在啃坚硬的骨头般，有时候发出牙齿与铁片磨擦的声音，让陆小然一阵牙酸。 连续吃了两把长剑，美男子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陆小然打了一个冷颤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美男子亦正亦邪地笑道：“谁告诉你我是人了。” 陆小然瞪大了眼睛道：“那你是什么？” “我就是我啊，是天地万物啊。”美男子俯身似笑非笑地盯着陆小然道：“你怕了？” 陆小然吐了一口浊气，挺起胸脯道：“当然怕，但我还不至于因此而退缩，你肯定也不会伤害我。如果你想要伤害我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了。” 美男子站直了身子，上下扫了陆小然一眼道：“我没有看错，你果然很聪明啊。” 第33章 美男子（三） 美男子双手负背，眼神变得越发的欣赏。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会杀你，因为我没有这个必要。在这个‘囚笼’里的你如果不超脱出去，接下来的一场变故你根本逃不脱。”美男子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为什么？”陆小然发问道。 美男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 他仰天狂笑，笑声震耳欲聋。笑了一阵，似乎是笑累了，他的笑声陡然停止，用森然的口气道：“因为你们都是锻造我的‘燃料’啊！” 陆小然汗毛倒竖，倒退了两步喃喃：“燃料？那是什么……” 美男子嘴角一扬道：“我告诉你一个地方，你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哪里？”陆小然问道。 美男子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在那里你会明白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陆小然良久道：“我会过去的。” 美男子：“相信我，你会吓一跳的。” 陆小然心中对美男子所说的地方越加好奇了。 “今日你我就聊到这里吧，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还这般面色如常，我们能聊得更开心一些。”美男子下了逐客令。 陆小然站在原地未动。 美男子打趣道：“怎么，想在这里让我请你一起吃剑吗？” 陆小然：“不是，我是想问一下我该怎么回去？” 眼前的长剑已经高达一人高，剑山瞬息万变，陆小然放眼望去都是茫茫长剑，已经分不清来路和去路了。 美男子哑然失笑：“你原路返回吧，路我给你留着了。” 陆小然好奇问道：“这里是剑山的核心了吧，为什么我感受不到这里剑气的变化？” “你说的是这样的么？”美男子话音一落，无穷无尽的剑气扑面而来。 陆小然陡然发现周身变得僵硬了起来，连动一个手指头都做不到，他的身体被完全的禁锢。不仅如此，他的灵力也同时被封住了，就连那灵魂似乎都冻结。 不，不是封住了，只是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这里面存在一个神秘的法则，一切行动变得艰难，是一种磨砺。 就在陆小然思考里面种种的时候，他忽然感到后背一凉，凌冽的剑气刺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他瞬间清楚剑山核心之处的法则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抗衡的。 剑气越来越凌厉了，陆小然的血肉出现撕裂，不断迸溅出血花。他心中对美男子的实力格外的心惊，按照这种趋势下去，即便是两道剑气抵消掉了大部分威能，他绝对要被剑气撕成碎片。 陆小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他就要坚持不住了，所有的剑气骤然消失，全部内敛入剑身。 陆小然如释重负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眼前的男子能操纵这里的剑气，他是……这座剑山真正的主人。”陆小然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 “告辞了。”陆小然忍住全身地酸痛爬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既然第一次见面，送你一个见面礼吧。”在陆小然的身后，美男子充满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 随后，一柄玄青色的长剑飞射了过来，插在他的面前。 此剑剑气内敛，朴素无华。 “不用客气，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剑，收下吧。” 陆小然略一犹豫了下没有取走这把剑：“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弄清楚你说的话，你再给我吧。” 美男子讶异道：“你真的蛮有意思的。” 陆小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剑山巍峨。 当走到山脚下，陆小然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站在一个修为极高的人面前，他就像是一个嘤嘤学步的孩童般，毫无招架之力。 “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陆小然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蔚蓝的天空漂浮着两朵白云，从地面看去两片云即将重叠在一起。 陆小然没有立刻动身去哪男子所说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家中更加刻苦的修行，他不知道那个男子所说真假，或者告诉他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陆小然按照现在已知的信息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推测：“首先男子诱拐我见面。有杀我的力量却没有动手，可以大致猜出那男子必定是有其他事让我做？那男子被铁链困住，如果他要做的事可以自己直接完成的话便不需要再找别人，如果要找别人做的事那必定是自身做不了，需要别人做的，所以他透露的一切消息都是让别人为他完成那件事，也就是让我为他完成一件事。” “可是剑山那么多人，很多修为都高于我，为什么要找我？” “我很特殊么？” “我现在身上有哪几样是与常人不同的，一是那把小金剑，还有一个就无名剑经，这两样我是和高天薇秦盈盈他们确定过。无名剑经只是修行功法，现在我修行还比较浅薄，在他面前更没有表现过半分，他应该不知道这一点，那就是我泥丸宫那把小金剑了。”陆小然沉吟。 “他说我的道骨是被人夺了，用剑气孕育出了新的骨。莫非小金剑就是指的这个？” 陆小然越想越有可能。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有两个可能了，一个就是他想重新夺走我的骨，帮助他做某些事。不对，要夺我骨的话他当时就可以动手了，为何要让我去那地方？莫非是要某种仪式或者是让别人动手？呼……我知道的太少了。目前来看，排除不了这个可能性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要做的事必须要我的道骨才可以做到，具体什么事他没明说，但应该和他说的地方有点关系。” “如果第二种可能的话，我还有很多的利用的地方，既然让我去帮他做这个事，说明我有这个实力可以做了，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陆小然皱眉，想来想去都是前途未卜，他的实力太弱了。如果就此放弃的话，他又心有不甘。那个男子说的“燃料”之事让他如鲠在喉，辗转难眠。 陆小然想要提升实力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了。 在赵博死后，他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满满的恶意。 天若大仁慈，为何会让饥饿、疾病、灾难横行世间呢？ 人若都善良，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冷眼旁观、恶贯满盈呢？ 可见，天地是不仁的，人性本恶的。正因如此，生活才会如此的苦，而不是年纪太小了的缘故。 第34章 炼魂术 烛光摇曳，陆小然拿出一本书籍细细端详。 这本书就是刘家护道人乾坤袋里的那本记载着炼魂术的道法书籍。 按理说，炼魂术是一门修士法门，不是武夫能修炼的。这样看来这本书就是那个白发幼儿用来修炼参考的术法。 陆小然回想着白发幼儿所施展的法术，貌似都集中在双瞳之上。他那一双眼蕴含着恐怖的威能，如果被他扫中一眼似乎满身气血都要逆流入脑，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那个白发幼儿似乎体质羸弱，连走路都不太能做到。 陆小然翻开这一门炼魂术，再一次仔细地看了一遍。 按照上面的记载，这一门炼魂术除了“搜魂”之外，也有不少是巩固神魂的法门，完善神识中的“真我”。 神识中的“真我”更像是凡人口中的三魂七魄。 凡人的三魂分为：一曰胎光，二曰爽灵，三曰幽精；七魄则分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一般修士在修炼出的“真我”都是三魂七魄聚合而成的映射体现，就是用三魂七魄再造一个纯净无暇的“我”，这个“我”是真正的我，便称“真我”。 “真我”和鬼魂、狐魅类似，都惧怕阳光和雷鸣，不过不同的是“真我”能养阳刚正气，在阳光和雷鸣中用灵气浩养，而鬼魂、狐魅永远做不到这点，它们永远带着邪冷气息。 “真我”诞生之时含母胎气，可挡阳光和雷霆之劫，不然修士一凝练“真我”，突然打个雷下来就魂飞魄散也太过悲剧了。 不过之后“真我”母胎气已融合，就会恢复怕光、怕雷的本性。 这门炼魂术在练就“搜魂”之外，也能提升“真我”养出浩然阳刚。 实际上这功法是极为冷僻的，除了某些特殊体质修炼大有裨益外，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并无多少益处，不如炼化灵气划算，毕竟修为提升了，“真我”也能得到部分巩固。 陆小然通读完后，有种鸡肋的感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眼下这本炼魂术是陆小然唯一的一门功法，除了练它外，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可以修炼的。 “练就练吧，多个一技之长也不是坏处。”陆小然拿定主意：“不过这一门功法里面要求需要几样丹药，我却没有。” “既然是白发幼儿他们练的功法，说不定乾坤袋里有修炼功法所需的丹药。” 陆小然从乾坤袋中把所有丹药都一并搜了出来。 桌子上放着一瓶瓶丹药，丹药上都没有记名字。 陆小然从其中一瓶倒下几粒药丸，黄澄澄的，有股清淡的药香，查看了一番又重新装了回去；他再从另一个瓶子里导出几个幽兰的药丸，这几枚药丸冒着一股寒气，让陆小然手上一阵冰冷。 挑挑拣拣了半天，陆小然仍然不知哪几枚药丸是他需要服用的药丸，一时犯难。 良久陆小然想起来一件事来：“关于药的事，我还是去问问药店的老先生，上次从他那儿拿的药还没有还钱给他。” 次日一早，陆小然便向镇子里走去。 此时的镇子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暮气沉沉。 陆小然走在镇子里发现镇子里的气氛沉闷，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不少店铺都关了门，十分之冷清。 按理说，现在阳春三月，天气正暖，镇子应该更加热闹才对，当年他娘过世的时段也不至于这般冷清。 镇子上能见到的都是些无舌之人，种种怪像让陆小然有种风云雨欲来的感觉。 陆小然走到药店铺子，店铺中的老先生还在，不过店里面已经收拾了一遍，很多桌子椅子都架了起来，店主人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陆小然：“老先生！” 老先生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透着点点锐利，像是一把隐忍不拔的剑：“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我店现在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不看病了。” 陆小然：“我不是来看病的。” 老先生：“哦？那你是要做什么？” 陆小然：“我是来还钱的。” 老先生呵呵笑道：“你说的是那瓶药么？如果你用了，我就不收你钱了，你若没用的话，倒是把钱给我，药概不退还。” 还有这样的规矩？ 老先生看了陆小然一眼，洞若观火：“既然你用了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不用急着还我。” 陆小然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老先生这一次外出多久？” 老先生道：“不知。此次是外出省亲，短则一个月，长则一辈子，在晚辈那里颐养天年了。” “那老先生还有那个药么，我想再买一瓶。”陆小然开门见山道：“还有老先生有没有丹药的书谱，我能不能借阅一下？” 老先生想了一会儿，打量了陆小然一眼道：“有” 他回头钻进屋子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蓝册子和一瓶与上次一模一样的药。 “共一千两白银或者一百金，概不赊借。”老先生语气平淡道。 陆小然点头道：“老先生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陆小然出了铺子跑到一个胡同内，他脱下衣物然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百两黄金，用衣物包好。 俗话说财不露白，陆小然这个乾坤袋里有不少东西，那老先生摸不清来路，万一被人家觊觎了就不美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百两的黄金才十斤左右的样子，陆小然抱着并不费力。 他重新回到药店中，将百两黄金放在桌子上：“老先生，你要的我都放在这里了。” 老先生：“嗯，小册子和药也在桌子上，你拿走就行。” 陆小然拿走蓝色的小册子和那瓶药：“老先生，再见了。” 离开了冷清压抑的小镇，陆小然回到了家中。 他先在屋子里打了一遍拳，站了一个时辰的马步桩，熬炼了下身体。然后认真翻阅老先生给的蓝色小册子。 蓝色小册子上面记载着形形色色的丹药，不要普通的丹药还记载着配方，让陆小然一时间如获至宝，看得痴迷。 看完一半，陆小然突然想到一件事，幡然醒悟了过来：“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修士灵药而且都详尽无比，药店的老先生也是一位修士么？” 第35章 真相 作者菌感觉前面的剧情进展的还是有些慢了，觉得应该加快一些节奏。新人单机ing……继续加油吧。 …… 陆小然花了一天的功夫对照着老先生给的丹谱，将刘家护道人的丹药都一一核对了一遍，果然在里面找到炼魂术的几种丹药。 接着，陆小然又花去了一周的时间，才大致掌握了炼魂术。不知道是不是他功法的问题，他总觉得这门法术运用起来不得心应手。 剑山之上的男子所说的地方，陆小然印象中并无特别之处。 只不过那边依旧有剑宗修士把守着，小镇子的村民难以靠近，如果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话，得另辟蹊径了。 陆小然拿起家中的那把弓防身。他头一缩，把弓箭挂在了脖子上，抽出了五指箭插在腰间，又带着一捆绳索向那个剑山男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绕过剑山，就能看到两座高山如屏障般阻人在前，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幽幽通向山林深处。 道路前后翠竹松柏，左右瑶草鲜花，宛如仙境。 一对修士在羊场小道上执剑看守。 陆小然悄悄猫着身子钻入一旁的林中，他从身上接下绳索，在绳索一端拴了个叉头树根，他甩了几圈后扔了出去，缠绕到半山腰上的一颗树上，确定勾牢了后，陆小然顺着绳索往山上攀爬。 待爬到了树上后如法炮制。 一连几次，陆小然勾中山顶的一根老树枝丫，成功爬到了山顶。 辛亏他现在的体质强健，如此折腾后仍旧体力饱满，不曾力竭。 陆小然收好绳索，确定周围无人后，轻手轻巧的往更深处走去。 走了七八公里远近，路上的植被渐渐稀少，直至变得荒凉了起来。 整个地势下行，不知不觉的陆小然竟然已经深入到了地下。 陆小然眉头一皱，发现此处的一丝不对劲。 这里的土地呈现暗红色，似乎一掐就能捏出血来，空气也变得炙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血腥味。 又走了七八公里的路程，陆小然听到了前方的嘈杂之音，且血腥味越来越浓。 陆小然小心翼翼地靠近，此时他已经在一处溶洞之中，光线熹微，只能大致的辨别方向位置。 拐过一个直角之后，滚滚热浪就席卷而来，红光迎面。 陆小然猫在一块巨石后，向前望去，顿时脑袋嗡了一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胃就忍不住的翻滚。 在他的面前是处宽平的巨大广场，广场上骸骨如林，肉泥成堆，头发成片，腥臭之气让人闻之欲呕。最让人瞩目地则是广场中央的一个偌大血池，血池宽无边际。 陆小然无法想象，这血池中到底是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注满，达到如此的规模。 在血池中，一柄冲天巨剑矗立在中央，九根铁链牢牢锁住剑身，巨剑的大部分被烤得炙红，唯有顶部少量部分呈现玄青色。 这把剑身有龟纹，陆小然知道这种龟纹是千百年前乃至万年前流行的剑纹，如今铸剑早已不用此纹，血池中的那把剑恐怕是有上万年的历史。 血池周围满是仆从，陆小然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万人余。他们有的擒拿住生人，拽入血池边，有的人则一刀刺脖放血，各司其职。 如此这般还不算结束，待生人死净后，便会有人走过来，口中念念有词，将魂魄从人肉体内扯了出来。 魂魄成虚幻的淡蓝色，浮在半空中挣扎。那人不管不顾，将魂魄投入血池中。 魂魄在血池中挣扎了两下，然后化作了一朵赤红色的火焰，徐徐燃烧了起来。 陆小然瞪大了双眼，这里竟是以魂魄为火锻剑，他此时明白剑山上的那个男子口中所说的“燃料”是什么意思了。 空气的血腥味仿佛变得更加浓烈了。 就在这时，陆小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让他心中一紧。 他急忙找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通道中走出一行人。 陆小然立马认出队伍中的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与他认识的新人堂的卢长老和律法堂的柳长老。 他们两人簇拥在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身后。 一行人径直往血池中走去，对其中的腥臭味似乎习以为常。 为首的老人开口问道：“如何了？” 血池边一个看似地位较高的人恭敬道：“宗主，今年的经过这几年的几次‘收成’之后，锻造的进度加快了很多，按照这般进度的话，再过半年就可举行仪式了。” 为首老人目光灼灼道：“如果我们彻底掌握这把神器的话，想必东洲之上也有我们悬泉剑宗的一席之地了，说不定也能让上面的那几位对我们侧目。” “恭喜宗主，大事可期。” “大家都辛苦了。这一段时间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布置才好。现在正值春季，可以来一场瘟疫了，将洞天内的人都一并收割了吧，不必再顾虑他是洞天罪人还是外界之人了。只要能得到这把剑，七大世家也不必忌惮了。”为首老人心情不错道。 他掏出一颗碧绿色的珠子，往血池中一抛。 “开！” 碧绿色的珠子在血池中央滴溜溜的一转，顿时一个个魂魄哀嚎着从珠子上钻了出来，被投入了血池之中。 血池上的火焰一下子变得猛烈了起来。 就在这时，陆小然的瞳孔一缩，他在众多魂魄之中发现了两个熟悉之人，一个是多年的挚友赵博，还有一个是死在他手中的吴家护道人。 两道魂魄在血池上嘶吼，面色狞恶。 陆小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碰倒了一块石头，发出异响。 “谁？” 新人堂的卢长老厉喝一声，蓝色剑影紧接而至。 巨石被一切而开，背后空空如也。 鹤发童颜的老人收回神识淡淡道：“无妨，错觉罢了。你们这般警觉是好的。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春草动你们都要提前察觉，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了。” “是！宗主。” 说罢，他便盯着炼魂珠不发一言。 通道内的某个角落，陆小然悬靠在一个岩壁之上，在他身旁，剑山上的那个美男子拽着他的胳膊，没让他掉下去，一层玄青色的结界护住他们两人。 陆小然的心砰砰直跳，美男子冲他笑了笑后，把他放了下去，之后便消失在陆小然的视野中。 陆小然不愿在这里多留，沿着来时的路，小心回到家中。 第36章 干将 在家中的陆小然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地底的那尸山血海的景象时不时地出现他的睡梦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正气盎然的悬泉剑宗竟然有如此残忍黑暗的一面。小镇里的人都如同猪猡般任其宰割。 陆小然似乎记得秦盈盈她们说过，生活在此的人都是没有来生的。她们口中的没有来生原来竟然是这么一个说法。 这时忽然他站了起来，想到一件事。 “莫非我娘亲的魂魄也是……” 陆小然的脸色煞白，手攥得铁紧。在这个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他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是下定决心般的向剑山走去。 一路走到了剑林，陆小然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他低声道：“我要见你！” 剑林似乎是听到陆小然的呼唤，在他面前杂乱无序的剑林像事接受到某种指令般，齐刷刷地立得笔直，让出一条路来。 陆小然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当他走完后，身后的剑又恢复成杂乱无序的状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剑林深处，美男子虚位以待。 “少年，我们又见面了。”美男子似笑非笑道。 就是这个男子让他去看那个事实，陆小然一瞬间想了很多，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就是血池的那把巨剑吧？” 美男子毫不意外道：“我知道以你的聪明早晚都能猜到。你没猜错，我就是那把剑。” “你叫什么？”陆小然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你姓名。” 美男子直视着陆小然，陆小然目光不避，坚定如铁。 美男子脸色一正道：“既然你心中有了决定，那你也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干将！幸会！” “干将。”陆小然念了一遍后道：“我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陆小然，幸会！” “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陆小然问道。 干将点头道：“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你说的没错，我这边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代价是什么？”陆小然尽可能将情绪放空，保持镇定的样子。 干将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可能会死。” 干将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回响在陆小然的耳边却如魔音般直达人的心底最深处。 陆小然压制住恐惧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干将笑道：“送你一把剑！” 陆小然嘿嘿冷笑道：“你在开玩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谈了，你找其他人去做这事吧。”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陆小然的后背已经湿透了，这一刻他是恐惧的，只是竭力压制不让对方看出他内心虚实。 干将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吧，说个正经的，我传你一门功法，并且你还可以离开这一方小世界。” 陆小然张开欲言被干将打断道：“你不用急着回答，再好好想一会儿。” “坐！” 干将手轻轻在空气中抚动了一下，周边的长剑哗啦啦的拔地而起，齐齐往一个点飞射过来，组成了两把椅子和一个桌子。 长剑剑气内敛，干将大刺刺地坐下。 他抓起一把剑，手中一攥，将长剑的剑气给挤了出来，化成一杯如茶一般的液体，悠悠地品尝着。而被他挤出剑气的长剑则迅速地腐朽了下去，化成一堆铁砂。 陆小然并没有坐下去，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问道：“外面的世界是这个小世界一样吗？” 干将喝下一口汁液一脸享受道：“比这个贫瘠的世界要精彩多了，如花一般的姑娘，像东风吹散千树繁花一样的烟火，还有品之不完的美酒美食，应有尽有，比我饮铁汁，喝刚胆要畅快多了。当然也要比这个小世界残酷多了。有能力之人高高在上，无能之人如蝼蚁般任人宰割，一不小心就送掉了性命。” 陆小然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干将一抬眼皮道：“决定好了？我要做的事不难也不简单。要不了多久，悬泉剑宗就会血祭这一方世界的所有生灵，炼出九幽冥火炼化我的本体。我要你破坏掉一场血祭。” 陆小然苦笑道：“那你也太高看我了，悬泉宗门高手如林，我如何破坏得了。” 干将一字一顿道：“别人或许不行，但你可以。” 说完干将站起身来，长剑剑气喷涌化成一幅幅剑图，他手指其中一幅道：“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之间是有神的，一位叫盘古的神开辟了天地，他死后，肉体化成了天地万物。又过了很久之后，混沌之中又诞生了几尊神，有一尊神创造了人，有一尊神创造了日月交替的天地规则，有一尊神给万物赋灵。” “这就是远古。” 干将指向了另一幅剑图接着道：“再然后，这几尊神陨落。他们创造的规矩一直运行不止，在他们的规则下有凡人成就神位，后来人族、妖族、鬼族、魔族接连崛起，天地之间爆发了一场场惨绝人寰的战乱，一直持续了几万年，直到一位圣皇的诞生，在他之前的这段时期称之为荒古。” 剑图演化出一个人的模样来，威势凛凛：“这尊圣皇就是我们后世称之为的人皇。他开创一个属于人的盛世，从此邪魔避让，除了妖族这一块疥癣一直延续下来外，其他各族在如今的大地之上都难寻踪迹。在人皇之后，人族之中接连出现才华惊艳的天才，他们成皇、成帝，创造了人族繁华大势。这一段时期我们称之为近古。” “近古之后，神灵不显。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先一步的成仙之人全部荣登大位，他们成立天庭操持仙器。又过了几千年，有志之士推翻了天庭。天庭将亡之时，天上的仙人们毁掉了近古之后的唯一一把仙器。他们将这柄神器分成了十份，铸成了十把绝世神剑，分别是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渊、鱼肠、纯钧、承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干将停顿了一下，他的思绪仿佛飘向了无尽的时空中，只见他随后语气柔软地说出两个名字：“干将、莫邪！” 干将身后的所有剑图全部一一破灭掉，他转过头来似乎兴趣索然道：“在你体内藏着这把仙器的一缕剑意。” 第37章 八九玄功 陆小然立马想到了那柄金色的小剑，莫非那个就是干将口中所说的，是仙器的一缕剑意？ 干将收回了思绪道：“你的圣人骨被夺走，那一缕剑气就扎根在你的断骨之中，取代了你的圣人骨，重新凝练出的剑骨。你习剑肯定一日千里。” 陆小然道：“那我要怎么做？” “你的剑骨可以勾动我的剑身，激发我的剑道法则。你只要在他们仪式举行仪式之时激发的我的剑道。我一剑递出，任凭他是道祖佛陀都要退让三分。之后的事你就无需再管了。”干将自信道：“到时候我会把这个世界打出一个缝隙，你可借此去更广阔的世界，我也算兑现了我的诺言。” “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陆小然皱眉道。 干将道：“你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调动我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以为剑宗的人都是饭桶么？他们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让你这个刚刚炼气的修士灰飞烟灭。” “我能为你争取的只有三个呼吸的功夫，你就要在这三个呼吸之间靠近我祭出我教你的剑诀。三个呼吸后，你生死由天。” 陆小然深思后道：“胜算有几成？” “二成。”干将直白道。 陆小然开口道：“接下来有几件事我想问问你，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干将道：“你说来听听。” 陆小然道：“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第一个做这事的人？” 干将并无隐瞒道：“不是。” 陆小然道：“第二个问题，那些人中有没有成功的？” 干将道：“只有一个。” 陆小然心中咯噔了一下继续问道：“成功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干将思索了一会儿道：“时间过得太久了，我只记得他姓杜。如果没有突破元婴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化成黄土了。” 陆小然道：“剑宗他们举行仪式具体是哪一天？” “一个月后的三月三。” 陆小然：“我问完了。” 问第一个问题，他是想确认干将是不是心血来潮做一件尝试，他不想做无谓的炮灰；问第二个问题，他想确认干将所做的事是不是单纯的死路，问第三个问题，他想确认干将是不是说谎。如果说谎的话，他肯定是有违和之处，陆小然自信一定能察觉出来。 内心衡量了很久后，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陆小然终于道：“这件事我做。” 干将一拍手高兴道：“我果真没看错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每日都来剑山吧，我用我的剑气来磨砺你。” “说句不相关的。我好心地劝告你一句，你以后要么走修真的路子，要么走纯粹武夫的路子。两样都占，两样便都不讨好，到头来空后悔。”干将讲述道：“我活得岁月足够久，见过太多的天才，不乏那些想法体双修的人，无一不是草草收尾，败坏了大好时光。” 干将见陆小然不为所动，执拗的样子，多说了一句：“我说的都是事实，并非骗你。” 陆小然点头道：“我知道。” “各人各有的机缘，我不再多说”干将道：“接下来我传你一套功法，这是我前主人的护教神功，你先对我磕三个头吧，我代他收徒。” 陆小然干脆的跪了下来，连续地磕了三个响头，干将一个不落的全部收了下来。 “这门功法命叫八九玄经，我传你从炼气到元婴的口诀经要。”干将道。 陆小然问道：“之后的呢，从元婴到大乘的经文呢？” 干将笑道：“你若修到元婴，大可再来此地找我讨要。自古以来，传道不传尽，不然还收关门弟子作甚。” “下面的经文内容，你记好。”干将接连着说出一段佶屈聱牙的经文，他每说出一句，在他们的虚空之间都会浮现出一个个银色的字，组成一句话。 通篇记下来，陆小然只觉得头昏脑涨，这篇经文中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有千钧的重量，扣动人心。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陆小然念出其中一句，感到一阵心潮澎湃：“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花费了一日的枯燥功法，陆小然将这篇经文的全部都牢记在心间。 “记好了？”干将问道。 陆小然吐出一口浊气道：“我全部记住了。” “你以后时时修炼吧，待到不明之处再来问我。”干将说出这一句话后，身影逐渐淡化消失在原处。 陆小然对此见怪不怪，动身返回。 夜幕降临。 陆小然在家中盘坐在床上，运起八九玄功经。他清晰感受到了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气。他观想自身处于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化身成一个鼎，三足两耳，一缕缕灵气都投入鼎身上，在鼎身上铭刻道纹，这道纹正是八九玄攻经的运功路线。 在鼎的中间，一把金色的小剑悬浮其上，上下浮动，保持住这个鼎的形状不散。 陆小然身上的气窍孔大开，灵气从气窍中进入体内，纳入鼎中。 就在这时，无名剑经竟然也自动运转了起来，他身上一百零八个穴道如星辰般闪烁亮起，他吞纳灵气的速度陡然翻了一倍。 陆小然心中惊喜：“无名剑经不仅对武道有助推的作用，对修真也有益处。如此的话就真的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了。” 到了第二日，陆小然精神奕奕地从床上坐起，走出门外，行了一遍拳，酣畅淋漓。 他放开神识，感受身体的变化，骤然间在屋子了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一窝死老鼠。 陆小然出门一看，树下掉落了不少死鸟：“瘟疫开始了，看样子家是不能待了。” 他回到屋子里，把所有东西收拾进了乾坤袋中，堂屋的两幅画也被一并带走。 走出屋门，陆小然将门锁好，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走到母亲的墓前，心中空落落的，甚至带着深深的恨意，这次和以前来坟前的心情截然不同。 以前他以为，死后有魂，他的母亲可以看到他的一切，现在他知道他的母亲不会再看到了。 “娘，如果这次小然不死我要很久以后才能来看你了。” “我再过来看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拆掉这一方天地，将这个肮脏的小世界彻底打碎，让他们都为你，为赵博陪葬。”陆小然斩钉截铁，表情决绝。 磕了几个头后，陆小然登上剑山，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第38章 突破 一个月后。 悬泉洞天的某处地下空间。 血池之上时不时地翻滚出几个血泡，爆出一股股血腥之气。 在血池的周围，整齐的坐着一排排手掐印决的剑宗修士。在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份卷轴，泛着微弱的青色光芒。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们所坐的方位都是阵法的节点，有一定的规律，在冥冥之中组成了一个玄奥的八卦大阵。 新人堂的卢长老站在阵法之外一块高地，表情严峻。 一个身穿剑宗衣服的门派弟子小步跑了过来，躬身道：“卢长老，一切已经准备完毕了。” 新人堂卢长青抚弄了一下长须道：“你去请下宗主和各大长老，让他们都一并过来吧。” “是！” 门派弟子应了一声后，又小步跑了出去按照卢长青的吩咐，请宗主和剑宗的各大长老来一同住持阵法。 卢长青俯视着身下已经成型的法阵，陷入遥远的遐想：“真期待万灵祭剑的场面啊，我剑宗也终将迎来辉煌了，比起其他的七十一洞天，或许要先一步走出去，不再仅仅是‘囚牢’。” 大阵中的每一位修士开始祭炼咒语，为启动大阵做最后的准备。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梵唱之音，与大道和鸣。 所有修士的头顶之上都聚集三朵莲花，徐徐转动着，这是大阵在修士的灵力催动下具现出来的灵物，带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这股芳香与地下空间中的腥臭味混在了一起，产生神奇的反应，诞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的味道，不断刺激人的嗅觉。 剑山之上。 干将在陆小然的面前幻化了出来，面色凝重道：“他们快开始了。” 陆小然问道：“具体还有多久？” “一个多时辰。”干将思索了一会儿道。 陆小然道：“我再最后突破一次，如果这次还不成功的话……我就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陆小然发了疯般的修炼，硬生生的将八九玄功成功修炼到了第一重天。八九玄功的每一重天对应的是一个大境界。按照干将说的，八九玄功总共有十重天，对应十大境界，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功法也毫不为过。 陆小然现在刚刚修炼到了八九玄功的第一重天，修真勉强算是登堂入室了，他现在对应的是炼气境界，如果他将第一重天修炼至圆满，以后便可顺利突破至筑基。 不过他现在修炼到的八九玄功第一重天还属于原始的打基础阶段，修为十分浅薄，对应的境界也只达到了炼气一层巅峰，距离炼气二层就差那一步之遥。 对于陆小然的修炼速度，干将并未觉得惊奇。在他生活的漫长岁月里，他见到过修炼速度比陆小然还要快上许多的天才，仅仅叫出名字的就超过了十指之数，陆小然在他们中间也只能算是泛泛之辈。即便如此，干将也愿意将陆小然划入天才的行列之中（垫底的那种），当得起的天才的名头了，因为他的修炼速度比之普通修士着实要快上不少。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是圣骨的主人，这一副血肉蕴养过圣骨，必定有其不凡之处。 陆小然不清楚干将心中的那些想法，仍旧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追求念头通达，想做便去做了，不达目的誓不摆休。这是他从那份无名剑经中体悟出的心得。 “剑气朝天，只求吾心通达，休管他天罚地怒，尽一剑破之，杀之！” 不得不说无名剑经很是高深精妙，与八九玄功有过之而不及。他修炼进步神速与无名剑经也不无关系。 自从上次干将不建议他走武夫的路子之后，陆小然便没有再在干将面前再练过武，而一心一意地追求修真之道。在修炼八九玄功炼气之时，无名剑经与之并无冲突，他借此还锤炼了肉身，居然也没有让武道拉下半分，实在是匪夷所思。 干将凝视着陆小然棱角分明的面容道：“好，还可以再等半个时辰。无论如何半个时辰之后，你需要离开了。不然等阵法全部运转起来，恐怕以现在我的实力也是无能为力了。” 陆小然吐出一口气，放松道：“我会遵守诺言的。”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扒开瓶塞仰头喝下。 这是陆小然下从药店老先生讨来的药液，一直备在身上，他本来准备是在冲杀阵法大阵的时候用，但现在这个时候有不该再优柔寡断了。 药液入肚之后，药力迅速扩展开来。 陆小然感到身体变得沉重了些，他运转起了八九玄功。 剑山之上的剑气都聚齐了起来，钻入陆小然的身体之中，他泥丸宫的那把三足鼎浮现而起吞噬这海量的剑气，把剑气中凌厉的法则磨灭掉化成了精纯的灵力，充盈进了他泥丸宫中。 偶尔，泥丸宫中泛起一阵阵浪涛声。三足鼎微弱的光芒只照亮了泥丸宫一小块的地方，上面波光粼粼。 陆小然心一横，无数的剑气被他的心神牵引过来，他如鲸吞牛饮一般将全部的剑气一股脑的全部纳入泥丸宫中。 显现出的三足鼎，无法吞噬如此多的剑气，不少的剑气都在他的泥丸宫肆意地游走破坏了起来，陆小然的眉心处流下一行殷红的血液。 对此陆小然不管不问，他心神全部贯入了其中。 有些剑气跑出了泥丸宫，游走到了他的经脉和血肉中。陆小然此时默默调用起了无名剑经，将这些剑气都纳入了血肉，用血肉经脉中的穴道凝练出精纯的灵力，再贯入泥丸宫中。 陆小然的皮肤上的毛孔也开始渗出了一丝殷红，似汗似血。 周而复始，陆小然置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而不顾。他的心中只存一个信念，那就是必须突破。 很快就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陆小然犹如变成了一个血人。 干将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眼皮直跳。 眼看着半个时辰将过，干将以为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陆小然忽然身子一颤，嘴中发出满足的sy。 在的身上聚集的剑气不再杂然无序，凝炼出的剑气数量成为之前的一倍。 陆小然的泥丸宫中那个三足两耳的鼎出现了一丝丝金色，犹如青铜铸造。 “他突破了！”干将着实讶异了一下，陆小然在他心中天才的排名又稍微往前靠了一下。 第39章 潜入 剑山之上的天空依旧蔚蓝，远处一只雏鹰挥动着翅膀，走出了巢穴纵身一跃飞向了远方。 陆小然此时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发现他调用灵力的神觉变得更加灵敏，提炼灵气恢复灵力的速度也快上很多。 陆小然收起心神，在剑山之上运转了一遍八九玄功。此时他的体内灵力奔腾如大河，发出隆隆之音。 “终于成功了。”陆小然握了握拳心道：“如此成功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一分。” 干将心神一动，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飞射而来，悬浮在他面前。此剑剑身长约一尺，无剑格，剑柄扁平。剑身之上刻有龟纹，透出一股古朴之气。 “此剑早在我来到这一方世界前就已经存在，偶然之间被我所获。此剑在剑山之上被我剑气长期侵染依旧本性不变，可见有其不凡之处。你带在身上正好防身，或许用得上。”干将介绍道。 陆小然也不推辞，接过这柄长剑，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谢了。” “若我死了，这把剑便可还给你了。若我没死，这把剑我就收下了。” “可！”干将道。 “走了。”陆小然一手长剑道：“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干将目送陆小然。 走出剑山，陆小然交出了铁牌，他摸了摸身边那把黝黑的长剑，这把剑气息内敛，毫无出奇之处，像是一块磐石在岁月中纹丝不动。 “剑无锋，御千里。”陆小然郑重道：“此剑经千年而本性不变，我取名为‘验心’！以此剑为镜，验我本心。” 陆小然收起长剑道：“善！” 地下的血色空间之中。 悬泉剑宗的宗主和各大长老都齐聚一堂，凝视着血池边的巨大阵法。 “起阵吧！”宗主吩咐道。 “是！”一个弟子应了一声，高声唱喏：“起阵！” 大阵上的各大修士齐齐掐诀，祭出面前的卷轴。 卷轴浮动起来，哗啦啦地展开。随着修士的鸣唱，记载在卷轴的字符全部浮现了出来，冲了出去。 悬泉洞天的天空上显现出来一串串金色的符文，相互交错在一起。 这一串金色的符文出现之后，地面上的植物快速地枯萎下去，飘出一缕缕绿色的光芒融入了金色符文之中；还在活动着的麻雀突然在它身上飞出一串红光融入金色符文之中，然后化成了飞灰；生活在镇子上的人在这一刻痛苦地挣扎着，整个人忽然突然枯萎了下去，一身精血被吸得干净，紧接着他的灵魂从肉体之上被拽了出来，一并融入了金色符文中。 悬泉洞天变得一片死寂。 …… 陆小然在羊肠小道外，陡然觉得气血翻涌，有种想要夺体而出的冲动。 他知道，血色空间中的阵法已经启动了。 守在羊肠小道外的修士，他们一个个面色潮红，似有痛苦。 “此处宗门重地，外人止步。” “他们已经是被当成了弃子，而他们还不自知。”陆小然无名剑经、八九玄功齐齐运转，一身气血涌动，压下了阵法对他的影响。 陆小然抽出了“验心剑”，大步朝前走去。 守护的修士知道陆小然来者不善，也不再警告，抽出长剑准备动手。 陆小然骤然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泥丸宫中的三足金鼎滴溜溜转动，灵力充盈在陆小然的全身。在他手中的验心剑剑身颤鸣。 两个修士对陆小然的面门刺去，陆小然身子一矮，躲过这一剑。 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站起，一拳轰去。 其中一个修士躲避不及，被陆小然一拳砸中了面门，仰后倒去。 陆小然目光一瞥，手中验心剑剑光一闪，格挡住了另一名修士的剑。 修士的厉害之处是在法宝方面，肉身则差很多。同时修炼武道的陆小然，在同境厮杀之时，要占有一定的优势。 陆小然一脚横扫过去，修士猝不及防之上被陆小然踢倒。 两名修士在阵法的影响下一时心神恍惚。 等回过神后，他们相视一眼，知道不能耽搁。各自从身上取出了一张“坚身符”，脸上闪过一丝肉疼之色。他们念出一句口诀，将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符箓爆出一阵黄光钻入了两个修士的体内。 两个修士的身影膨胀了起来，宛如大力士。他们大喝一声，两道剑光先后袭来。 经过坚身符加持之后，两个修士的力道明显强大了许多。 陆小然八九玄功连连催动，“验心剑”发出呼啸之音，与两个修士连对上了两招，砰砰砰之音不绝于耳。 陆小然毕竟实战经验不多，连续几招下来之后，陆小然就渐渐有了吃败的迹象，更何况这两名修士还有“坚身符”的加持。 十招之后，陆小然就已经连连败退了，眼看着就要无力招架。 两个修士的剑招变得更加凌厉了。 陆小然心一横，门户大开。两个修士面色一喜。 噗嗤一声，长剑刺入陆小然的胸膛一侧。 “成了！”两个修士欢呼道。 陆小然却是嘿嘿笑道：“我也成了。” 两个修士一愣。 陆小然用肌肉夹住两个修士的剑，拖住了两人。然后右手抡动，只见“验心剑”黑影一闪动，两颗硕大的头颅飞起。 鲜血喷射如柱，宛如血雨。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血水都朝天倒卷而去，地上两个修士的尸体不断的萎缩，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两具干尸。 两个修士的灵魂从肉体上漂浮了出来，被一股莫名的牵引之力给拉扯飞入了天上的金色符文之中。 陆小然拔出插在胸口的剑，面不改色。 他急忙运转无名剑经，血肉之中的灵力涌动，控制住了伤口的伤势。 陆小然吐出一口血水，看了眼倒在两个地上的修士尸体，默言无语。 他走了过去从某一个身形相似的修士身上褪下悬泉剑宗的宗门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再用长剑在胸口上的伤口位置刺出一个窟窿来，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陆小然一手抓住其中一个修士的头颅，运转炼魂诀，将这名修士的记忆都查探了一遍，确定没有破绽后，向地下的那个血色空间飞快跑了过去。 越是往内部走，所受到的法阵影响越小，陆小然渐渐已经感受不到那股吸摄之力。 此时，他耳边渐渐听到了众多修士的吟唱法决的声音。 “到了！” 陆小然看到了那一把巨大的玄青色巨剑，金色的符文源源不断的从血色空间的顶端钻入血池之中。 血池以巨剑为中心徐徐转动着，一半呈暗红色，一半呈现血红色，形成一个阴阳鱼图案。 在血池中时不时的会钻出一条血色蛟龙，对着长剑吐出血色火焰。 滚股热量从中涌出，让人口干舌燥。 第40章 破阵 陆小然观察了下地下空间的布局，在大阵的一处高地上聚集着悬泉剑宗的高层。 他正了正心神，然后表现出神色慌乱的样子，疾步跑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呼喊道：“宗主，不好了，有人攻进来了。” “何人喧哗？”悬泉剑宗的一个长老厉声喝道，他一手探出隔空抓住了陆小然，把陆小然摄到了近前。 陆小然在死掉的那个修士记忆中认出，眼前这位是剑宗的何长老，为人十分之严苛，他假装变现出畏惧的神情胆颤心惊道：“何长老，有人闯进来了。” 何长老将他仍在了地上：“说，怎么回事？” 陆小然咳了两声，故意让嘴角挂出一行血迹虚弱道：“我与王师兄在外值守，不料有一个修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对我们大打出手，王师兄为了大局，拖住了对方，让我先一步赶过来禀告。王师兄现在怕是已经遇害了。” 这时陆小然摇摇欲坠，他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在他面前，悬泉剑宗的宗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陆小然汗如雨下，他的胸口处泊泊流出鲜血，将胸襟染红。 悬泉剑宗宗主移开目光道：“恐怕是剑灵又蛊惑外界的修士来破坏我们的大事了，这一次绝不容有失。百年大业，就看今朝了。何长老，你和柳长老、吕长老带几个弟子前去查探一下情况。” 何长老拱手道：“是，宗主。” 他转身对陆小然吩咐道：“你带我们前去。” 陆小然心道：“我此番就是为了接近大阵核心，如此再出去怎能找得到机会。” 他运转八九玄功，将功力集中在了胸前的伤口上，扩大了伤势。 陆小然恭敬道：“是，长老。” 他刚站起，却脚下一软，装作昏厥了过去。 何长老取出一粒丹药，正欲扳开陆小然的嘴将疗伤丹药给陆小然服用，悬泉剑宗的宗主却淡淡道：“不必了。” 悬泉剑宗宗主向血池方向使了一个眼色，何长老领会。他是想让这一名弟子充当“燃料”。 “宁杀错，不放过。” 何长老收起手中的丹药，在陆小然身上虚空连点了几下，对他施了一个禁制：“只能说你生不逢时了。” 在一旁的几个弟子拖着陆小然疾步向大阵中间的血池走去。 悬泉剑宗宗主祭出炼魂珠，漂浮到血池之上，放出绿油油的光芒，照在了血池之上，一个个冤魂从血池之中钻出，想要逃走。 绿光将它们压制在血池上不得脱身，血色的蛟龙从血池中钻出，一口口将这些冤魂吞噬掉，欢呼不已。 连续吃了数十个冤魂之后，便喷出了青冥之火，打在剑身上，让剑身发出声声悲鸣。 被拖拽着陆小然发现他泥丸宫中的三足金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牵扯住，不能运转，何长老布在他身上的禁制压制着他的灵力。 对此陆小然心中却是冷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不费功夫。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血肉之中还有一套无形的脉络，调用灵力。 眼看着离血池越来越近，陆小然运转无名剑经，他的各大穴道如星辰般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拖拽着陆小然的修士只觉得一股凌冽的剑气从陆小然身上爆发出来，刺得他眼睛生疼，让他几乎睁不开双眼。 陆小然神色一肃：“就是现在。” 假装昏迷的陆小然突然暴起，插在他腰间的验心被他抽出，一剑削掉了这名修士的半个脑袋，动作快若迅雷。 红白之物飞溅得到处都是。 陆小然一剑夺了该修士的性命之后，奔向了血池。一边飞奔，一边讲长剑横在身前，默念道：“剑灵通冥，气贯天灵，心剑合一，唤我神明。” 他话音一落，血池之中的巨剑周身一颤，干将从天而降，看了陆小然一眼后钻入了巨剑之中。 巨剑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顿是地动山摇，血色空间像是被掀翻了过来。 悬泉剑宗宗主眼睛瞪大，甚至都爬满了血丝，面色狰然吼道：“拦住他！” 距离陆小然最近的几个主持阵法修士，从后脑勺一抹变化出刀剑来，刀剑滴溜溜一转，迎风便涨，眨眼之间就变得有六尺之长，劈向陆小然。 陆小然手中验心向前一挡，拦下长刀，他又身子一侧，向后仰去，几乎与地平行，躲过了扫过来的一剑。他的双腿却如生老根一般稳稳地扎在大地之上，身姿屹立不倒，多日来一直修炼的马步桩让他的下盘稳如磐石。 陆小然的腰一发力，重新站起，验心剑剑势一变，圈转长剑，拦腰削去。 对方要照顾大阵，难以离开。只见他腰上一块玉佩凌空飞掠起，展出一个光幕，将陆小然的长剑格挡在外。 陆小然只觉得像是看到铁盾之上，发出只有金属才有的铿锵之音。 一击不中，陆小然不做第二选择，一收剑势，反身就跑。 “哪里跑！”悬泉剑宗宗主后发先至，他幻化出一只霜色大手对陆小然迎头按下。 惊人的威势如山岳般从头顶上按压了下来，一股寒风惊起，陆小然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悬泉剑宗的宗主的修为高深，陆小然远不是对手，在这一击下，他绝对会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际，血池中的巨剑剑身上，无数的剑气飞掠而出。 虚空之中都出现了一丝丝裂纹，似乎都被割裂了。 距离巨剑相对较近的几名修士连一身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剑气撕成了碎片。 霜色大手在这股剑气之下像是飞烟般消散，悬泉剑宗宗主面色大骇，藏匿在身上的诸多法宝全部祭了出来，在他身外组成了九层淡蓝色的光幕。 即便是如此，他也是被剑气逼得连连后退。 咔嚓一身，最外层的光幕被毁掉。 一件难得的法宝当成就化成了齑粉。 身在其中的陆小然挣扎着爬起，剑气并未针对他，为他留下了一条通道。 “三个呼吸的时间！”陆小然心中默念，懵懵懂懂向前撞去。 同时将灵力贯入泥丸宫中。 陆小然心中大喝：“快给我出现！” 第41章 逃出生天 陆小然的泥丸宫中，灵力翻涌。 三足金鼎嗡嗡直响，想要挣扎着破开禁制，在泥丸宫中激荡出一层层金色涟漪。 浪涛之音不绝于耳，泥丸宫下出现金色的海洋。 在三足金鼎之中，一柄金色的小剑静静的悬在其中，无论陆小然如何调用，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时间，陆小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距离血池已不足七步之距，血池中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呕，头晕目眩。 这里宛如炼狱，各种冤魂从血池中涌动，仿佛有着神秘的魔力吸引这陆小然的心神，让他有种投入血池与他们融为一体的冲动。 陆小然的意识突然变得恍惚了起来，心道不好！ 就在这时，陆小然的眉心之处突然光芒大盛。 “轰隆！” 陆小然的泥丸宫中冲出一片金色的光辉，如海洋浪涛般呼啸着，金光灿烂。 这样的场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陆小然竟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 异象并未结束，在陆小然震惊的目光中，金色的小剑游荡在金色的神光中，像是一尊神灵从天而降。 他耳边仿佛有神灵的呓语，海啸之音不绝于耳。 一时间，陆小然变得口干舌燥了起来，这柄金色小剑的力量比他预料中还要大很多，他难以想象，要是完整的仙器会有怎样的威势。 金色小剑绕着陆小然飞行一圈后，飞向了干将巨大的剑身。 金色小剑一入干将剑身，天地之间顿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像是一尊神灵正在缓缓苏醒。 陆小然静立不动，他的眉心处华光烁烁，阵阵翻涌，浪涛不绝。 在震撼之后，陆小然已经平静了下来，目光之中出现更大的疑惑。 泥丸宫中的一切都是观想出的虚幻，只有跨入筑基乃至结丹之后，才能一步一步化实为虚，而他明明只有炼气的境界，就算将所有的虚幻化为真实，只是这样的声势未免也太过浩大了些。 在众多人震恐的目光中，干将巨大的剑身一寸寸地拔起，九根束缚的铁链被拉得笔直，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住剑身的抬升。 血池之中的八卦不再成型，被巨剑搅动地一团乱麻。血色的蛟龙在干将的剑气中被射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地底下血色的空间之中充斥着一片金光，璀璨夺目。 悬泉剑宗的宗主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不顾形象地吼道：“极力催动阵法。” 听到宗主的要求，住持阵法的剑宗修士强打起精神，调动身上的所有灵力灌入眼前的卷轴之中。 卷轴上的字体光芒更甚。 一人粗细的字符链条由金转红，哗啦啦地从天上贯下，一头扎入血池之中。 稍显萎靡的血蛟在这一道道字符的的输送之下，重现变得威风凛凛，甚至有了几分真龙之姿。 它仰天大吼，两个前爪抱住干将剑身，把它往下拽去。 干将剑身一抖，血蛟两爪直接被震得蹦碎了。 悬泉剑宗宗主祭出一张古朴的红色卷轴，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卷轴朝天飞去，哗啦啦地展开。 里面记载的银蝌文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从卷轴中飞出，组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案。 此图一出现，聚集在这里的众多修士头顶上的三朵灵花全部一一破碎，化成一道道光华被纳入这阴阳八卦图案之中。 “我的修为……”有修士惊呼，他们陡然发现几十年的修为都被抽走。 “不……” 不少修士经受不住打击，当场疯掉，抓向悬泉剑宗宗主：“你还给我。” 悬泉剑宗宗主对此视而不见，眼神一动，从头发中飞出一把短剑，将扑来之人的头颅一一斩飞。 他全神贯注的操持起阵法，血色的空间光芒漫天。 “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天地一片颤动。 阴阳八卦图案射出一道天光贯入血池。 血池之中传出咔咔的异响，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威势般，随时都有可能塌陷。 血色蛟龙重组成型，它仰天吼叫一身，头顶处出现一丝裂纹，从中钻出两只鹿角。 这个裂纹越变越大。血色蛟龙像是蜕皮一般，一条完整的真龙从中钻了出来。 “吼！” 真龙一出便爆发出强大的战意，如海啸般汹涌澎湃。 它飞入剑顶，喷出一股血火，打在干将剑身之上，然后四爪齐出，从上而下抓住干将剑身将他往下拖去。 陆小然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脸瞬间变了颜色。而悬泉剑宗的宗主则长出一口气，露出喜色。 就在这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干将剑身之上，闪过一丝剑光，肃杀之意充盈剑身，密密麻麻的龟纹显现，无边无际的杀意碾压而出，雷鸣之音不断，甚至剑身之上出现一层层金色的电弧。 悬泉剑宗宗主脸色又变得紧张起来。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他吟唱着：“天法自然，大道归一，心凝神动，万剑归宗！” 最后一个字音一落，剑身上的龟纹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变成一只青色玄龟绽放光华。 玄龟对着血色蛟龙一口咬下，尾巴蛇口不断喷射剑光，将血色蛟龙打得满身伤痕。转眼之间，血色蛟龙就变得萎靡。 玄龟精神一阵，仰天长吼。 它的身体出现龟裂，丝丝金光从中迸溅而出。 “轰！” 金色小剑从玄龟体内激射而出，而玄龟则化成漫天密密麻麻的剑光，五彩神华绽放而出，九根铁链中的三根被金色小剑斩断。 无穷无尽的剑气直冲霄汉，血色空间里的众多修士在这股剑气之中，一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血池周围成了人间炼狱，血块和冤魂四处翻飞。 就在这一刻，干将终于展开了惊天一击，浩瀚无垠的剑气从下而上，贯穿了苍穹。 深处地底的血色空间被彻底的撕开，阳光投射了进来。 一股令人灵魂都颤栗的能量，浩浩荡荡从干将身上激荡而出，犹如汪洋一般连绵不绝。 蓝天像是被打穿了，露出窟窿，忽然生出一个黑色的旋涡。 “走！送你一程！”陆小然的心底响起了干将充满磁性的嗓音。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磅礴的威势就从天而降，罩住了他。 金色小剑化成一道金光钻入他的泥丸宫中，他的整个身子一轻，飞向了那黑色的窟窿。 陆小然只觉的天旋地转，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走后，天上那黑色的窟窿缓缓消失，令人心悸的威势也消失不见，唯有一把巨剑屹立在天地之间。 悬泉洞天一片狼藉。 悬泉宗主狼狈地站在荒芜之地上，眼睛布满血色，环视周围，千年大业毁于一旦，积攒多年的底蕴也挥霍一空，他忽然癫狂般得朝天嘶吼发泄：“啊！” “不管是谁，我要杀了你！” …… 第一卷法外之地完结。 第42章 石桥村（新年快乐） 青山莽莽，天穹高远。 亘古已然的太阳山脉绵延数万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不时会有奇禽异兽在山脉里穿行，发出一声声啼吼。 在太阳山脉之中不乏有千古灵药。更有传闻，这是上古太阳皇的道场，在山脉最深处有不死仙药存在，有莫大机缘。只是路途遥远且艰辛，一直无人得以窥见。 山脉的外围郁郁葱葱，是一片原始森林，晨雾眷念在人间，没有消失，依稀还能听见露水在叶间滴落的声音。 朝阳照耀在层层山峦之间，透过密林茂叶，洒在晨雾中，光影摇曳，一片安静祥和。 满林灵雾突然被划开，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从山林中传来。 一个清瘦的少年不慌不慢的在山林中行走。 他走得很平稳，周围的雾气被他搅动，形成一个雾气旋涡。露水沾湿了他的头发，凌乱的贴在略显黝黑的皮肤上。 这个清瘦的少年正是从法外之地脱身的陆小然。 那日他被黑色旋涡吞入后，在空间缝隙中漂流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就身处在一片密林之中。 到目前为止，仍然未遇到一个活人。 陆小然不言不语，就这么一直往密林深处行着，日夜不停，渴了便饮山泉，饿了便猎一些野鸡、野兔或摘一些野果充饥。 他体内的禁制仍然还没有解除，好在他修行武道，在深林之中遇到猛兽也能自保。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小然周围的树木变得稀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前的景色陡然一变。原来的山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丘陵平原。 “终于走出大山了。”陆小然心中长出一口气，毫不犹豫的飞奔了过去。 在他的身旁某处，有一块被苔藓绿藤覆盖的半截石碑，上面依稀可见用古篆刻着的“太阳”二字。 进入平原丘陵，到处可见动物的尸骸，有的动物尸骨长达百里，宛如一座山岳，想必身前必定是一个绝世的蛮荒妖兽，只可惜丧命于此。 陆小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巨大的骸骨，不禁啧啧称奇。 向着每日太阳升起的方向，陆小然又在丘陵中走了接近一个多月。 此时的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如同野人一般。只是他的眼睛依旧冒着精光，宛如星辰般明亮。 又向外走了几百里，陆小然突然精神一震，他看到远处有一股青烟从山林中冉冉升起，那是人活动的踪迹。 他忍不住加快的向前飞奔的速度。 陆小然站在某处山坡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这个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不算多大。 陆小然走了过去，心情激动，这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外界村子。可是他随着距离的拉近，陆小然的眉头渐渐的皱起，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待他进入村子之后，发现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一周幼儿全部都被灭口。 陆小然站在众人环顾一周，竟然手无举措。 他径直向村子外走去，在村外发现一块老石，上面铭刻着“石桥”二字，想来这个村子的名字是叫石桥村。 陆小然有走回村子里，想搜查一些线索，结果没有任何的发现，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他没有冒冒失失的在村子里胡乱行动，而是在村子外一个偏僻处连续观察了两天，确定这个村子是一个极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前来后，才放心地在村子里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陆小然挖了一个大坑，将村子的所有村民尸体一同入殓。之后，他又将刻有“石桥”二字的老石搬了过来，压在了坟墓面前，算是当做村民的墓碑了。 做完这一切后，陆小然烧了一些热水，洗漱了一遍，换了一身村民干净衣裳，向东继续进发。 没有多久，他便走到一处官道上。 官道宽敞，陆小然走得省力了很多。 日薄西山，古道寂静，山林之间一片瑰丽的金色。 在山道的远处，有一队车马，缓缓驶来。 这车队并不是很大，只有三辆马车，后面的两辆车都是装着满满的箱子货物并不出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最前面的那架马车。 最前面的马车车体通体雪白，宛如汉白玉雕刻而成，由两匹白马拉着。 马车四面皆是被精美的丝绸覆盖，可以看得出这辆马车的主人身份高贵。 马车的车夫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他脸色僵硬，目光无神呆滞。 他双手拉着缰绳，偶尔会拉动一下，动作迟缓，完全不似个活人，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里的官道说不得惊险万分，倒也是算得崎岖难走，但这两匹白马竟然识路般，走得平稳异常，而后面的两辆马车即使没有人驱赶竟然也能紧跟着前车。 况且这出门在外，不免有时也会碰到逃难谋生的山贼流寇，一般的车队若是在外行走，大多都会多带些人手，以防路上出现意外。可是令人不解的是，这车队了为首的老者外就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看起来实在有些奇怪。 马车缓缓行驶着与陆小然擦声而过。 忽然，那一对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与陆小然年纪相仿的少年从马车探出头来向后问道：“后面的小兄弟，天色将晚的，你为何一人在这荒郊野岭？” 陆小然走向前去，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含着笑意望着他，彬彬有礼。 不知为何，陆小然见着面孔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他想了一会儿道：“我所住的村子被一群贼寇屠杀，我九死一生从里面逃了出来，打算去城镇之中找官府报仇，将那群贼寇绳之以法，顺便看有没有落脚之地。” 少年问道：“你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吗？” 陆小然摇了摇头。 “小兄弟还请节哀！”少年一脸悲伤道：“那你此去城镇，可有亲戚朋友？” “我们村子一直不怎么与外界接触，我家也没有外地的亲戚。”陆小然“老实”道。 少年略一沉思开口道：“小兄弟，不瞒你说，你一个人无亲无靠想去让官府捉拿贼寇，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时不慎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陆小然故作“惶恐”道：“啊？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安慰道：“小兄弟，你不要急。我家中在朝廷还有几分薄势，当地的官员不会怠慢我。要不你与我同道，我去帮你问问情况？” 陆小然“感恩戴德”道：“那真是太好了，感谢公子了。” 少年微笑道：“小兄弟，你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你快点上车吧，天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荒山野岭的实在不太安全。” 陆小然没有犹豫的上了马车，钻入车内。 “驾！” 马车重新缓缓行驶了起来。 第43章 心怀鬼胎 暮色苍茫，山道两旁的岩石都染上了一丝金黄。 一路上陆小然与少年交谈了几句。 从少年的口中得知，他的姓名叫洪经，乃是武平侯府中的庶子。平日里一直是在青元宫内修炼，是一名修士。这一次家中有事召唤，于是动身返回家中。 由于两人的身份和见识都不同，并没有共同话题。相互禀告身份后，路上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是保持沉默。 星幕降下，马车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上行走，在深夜到达了石头城。 石头城的规模不大，但比陆小然以前生活的城镇却仍然大上不少，到了深夜仍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洪经的马车行走到一处客栈。 这一个客栈名唤月央楼，车队驶到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刚一停下客栈中就跑出一位小厮。这位小厮极有眼力劲，一眼认出洪经身份尊贵，立马露出毕恭毕敬的神色，好不热情。 洪经却是看都不看小厮一眼，径直走进客栈。小厮也不以为意，牵过缰绳，想将马拉到客栈后的马棚中，却见坐在马车上的老者一步横出，拦在身前，似乎不想让小厮碰马车和上面的货物。 小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老者已轻车熟路的把马车牵到了客栈的马棚细心照料。 “月央楼。”洪经进入客栈后念叨了一句道：“名字倒是起得挺有诗意的。” 一进客栈原先准备牵马的小厮急忙小跑了过来，一脸赔笑道：“这位大爷打尖还是住店？” 洪经还未答话，小厮继续道：“看这天色已晚，我想俩位是要住店的吧？要是住店，本店有着上好的厢房保证俩位满意。” “挑两间上好的房间，顺便再备一桌酒菜。”洪经看也不看，从怀里扔出一锭银子大方道。 “好嘞！”小厮收了银子恭敬道。 洪经：“陆小兄弟，随便坐！” 两人在大厅上随便捡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好好打量这个客栈。 整个客栈分为三层，第一层除了一个大厅，在大厅边缘还有一个走廊，走廊有一丈宽，比整个大厅也要高出两尺，上面铺满红色地毯，还摆着不少酒席，全部用屏风隔开，上面两两对坐，时值深夜，基本上空无一人。 第二层，则大多是些房间，但在靠南处则有一处小厅，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桌酒席。 至于第三层，都是些厢房。 月央楼的酒菜来的很快，没多大会，洪经的桌子就已摆满。 “陆小兄弟你的运气还挺不错的，在这样的小城里竟然还能遇到个不错的酒家。”洪经夹了口菜随口说道。 陆小然四处张望着，他未曾见过这样的繁华，一脸的稀奇。他和洪经初遇之时，告诉他的身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村野民，如果表现得太过镇定反而让对方心中生疑，如此这般正好贴合他的身份。 “这个客栈真漂亮。”陆小然由衷的赞美道。 洪经轻轻一笑给自己斟满一杯酒道：“你如果到了玉京，你就知道这个客栈是何等的寒酸了。” 陆小然向往道：“啊，那我估计是没有机会见到了。” 洪经道：“人生路长着呢，不要这么早下定论，来喝口酒吧。” 陆小然从未喝过酒，他学着洪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嗓子里顿时出现一阵火烧，呛得他连连咳嗽，随后舌尖上出现一丝回甘，味道奇妙无比。 这一幕被洪经尽收眼底，连连发笑：“不要喝得这么着急，慢慢喝，尝尝这里的酒菜。” 饥肠辘辘的陆小然根本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这段日子，风餐露宿着实苦了他了。他乾坤袋里的吃食在剑山之上早就吃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在深山老林里面根本就没撑多久。 洪经表面上文质彬彬，目光无形之中却闪过一丝嫌弃。 酒足饭饱之后，陆小然忽然失落道：“村子里的叔伯们都命丧黄泉，而我却在这里贪图享受，实在该死。洪公子，我不能在这里再耽搁了，我要去官府了。告辞！” 洪经呆若木鸡，你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然后一拍屁股就走了？他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心中虽然这样想，他面上却是笑容可掬道：“陆小兄弟，你现在去衙门，衙门也没人，明早我陪你再去吧。” 陆小然道：“我不能再耽误洪公子了，送我过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洪经一把拉住陆小然道：“陆小兄弟，你这么晚能去哪里，身上又没带钱财，莫非要露宿街头不成？所谓送佛送到西，我房间都已让店家备好了，你就不要推辞了。” “小二，带这位小兄弟进入客房里休息。”洪经转头吩咐道。 在一旁的小厮赶紧跑了过来躬身道：“好嘞，这位爷您这边请。” 陆小然勉为其难道：“谢谢洪公子，以后我陆小然定当涌泉相报。” 洪经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在意。” 在一番客套话中，陆小然颇为拘谨的被小厮带离。就在陆小然离开之后，洪经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最后变得面色生寒，他一个回到定好的厢房之中。 牵马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在厢房之中候着了。 洪经手对老者的脸色轻轻一拍，老者便如木偶般站直，然后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角度，洪经竟然一手探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从老者腹中掏出一块碧绿色的石头来。 洪经将这块石头放在面前，连连点了几下，然后双手并指对着这块石头念念有词起来。 他的指尖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光芒并成了一条绿色的光绳，拴住了碧绿色石头。过了一会儿，碧绿色的石头光芒变得更加旺盛了起来，明亮如烛火，将整个厢房都照得一片清明。 洪经将这块明亮的石头重现塞入老者的腹中，在老者的面上重新拍了一掌。 老者的嘴巴猛得闭上，脸上的表情微动，多了几分生动。 洪经：“这具傀儡用了这么久，这块灵石已经不堪再用了，下一次该换一块新的灵石。不然的话，恐怕一个寻常百姓都能意识到这具傀儡的异样。” 第44章 画中人 “还好这一具躯壳的身份尚可，足够我调用不少资源，不然的话真是要麻烦不少。”洪经若有所思道：“我听说太阳山脉下的村落里面有不少太阳圣皇后裔血脉，听那个小家伙的描述，他很可能出生那里。我或许可以再炼制一具新的傀儡，说不定还能炼化出太阳圣血。哈哈…” 烛光摇曳，洪经的影子在厢房里晃动着。 陆小然回到厢房后，负手关上了房门，一改之前懵懂的模样。 他吹灭桌子上的烛火，在房间里面来回渡着步子，心中有层层疑惑。 他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叫洪经的人对他有所图谋，具体想做什么他还是一头雾水，不甚清楚。 不过既然心有警觉，倒是可以做一些防备。 陆小然表现出一副憨厚模样，最起码可以一定程度上可以麻痹对方，让对方做出错误的判断，也能占得一线先机。至于后面的，陆小然暂时还没有特别防备的办法。 这一点让他稍微有点焦急。 一直静不下来心的陆小然从乾坤袋中拿出母亲的画像，挂在了厢房的墙上，凝望着，终于心安了不少。 “要是有很强的力量我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陆小然叹了一口气后盘坐在床上闭目观想，意识进入泥丸宫中，试图放出“真我”。 然而悬泉剑宗布置在他身上的禁止仍还没有解除，让他无法如意。 泥丸宫中的金色小鼎被神秘的纹路给禁锢住，不能动弹，只有金色的小剑还在鼎中来回穿梭。 如此他的八九玄功也就不能运用半分了。 “看来只能修炼剑经。”陆小然运转起无名剑经，他身上一百零八个穴道都亮了以来，印堂穴的那颗星辰熠熠生辉。 当摆在眼前的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刻苦修炼便是唯一的路了。做完当下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交给天意。 禁制封住的是他观想出的八九玄功本命物，本命物被封，他的修为基本上是施展不出多少，只能凭靠肉体和剑经的力量了。 深夜。 一直未曾入眠的洪经正襟危坐，在他的面前画着一个阵法，此阵唤做天阴五行阵，主要是用来摄人精魂，是洪经最常用的阵法之一。 用此阵法夺走别人的的魂魄极为干净利落。只要此阵一出，他便可用这一具纯净的肉身炼制出上好的傀儡了。 洪经口中念念有词，他手中凭空从虚空之中拿出五面三角小幡。他往上轻轻一抛，五面三角小幡准确无比的落在阵法的五个角落上，分别变化出红、黄、蓝、绿、灰五中颜色。 天阴五行阵法运转了起来，范围不是很大，正好覆盖住了陆小然的房间。 之后洪经又心神一动，布置出了一个结界出来，这样房间里面发生的任何动静，外界都不会感知到。 做完这一切后，洪经脸上露出胜筹在握的表情：“嘿嘿，要不了多久，那位小子就会被我的大阵摄走魂魄。” 陆小然的房间上空忽然浮现出一团血云，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陆小然身上的汗毛全部都竖起来，让他冷汗直流，一股危险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上，他想要睁开双眼却是无论如何却也睁不开，头变得很是昏沉。 “桀桀桀……” 一个阴沉的鬼音从血云之中传出。 血云翻滚，腥气滔天。 不一会儿，血云就开始往中间收缩，变换出一个硕大的鬼头，青面獠牙，面色狰狞。 它盯住陆小然，像是见到一个丰盛的晚餐，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挂在墙上的画像突然亮起微弱的光，画中的女子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面色不悦。 下一刻，一直雪白藕臂就从画卷中探出，画卷纸面之上突然泛起无形的涟漪，然后猛然荡漾四散开来。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从画走了出来，浮在了半空之中，她的脚下洒落晶莹的花瓣，衣袖飘飘，出尘脱俗。 她方一走出，一步跳到了鬼怪面前，板着脸，对着鬼怪一手指出，变化出一枚剑印。 嗡的一声，房间中传出一声异响。 一个璀璨神光从剑印中亮起，刺破了黑暗，贯穿青冥。强大的剑气像是火山喷发了一般，蔓延了整个房间。 鬼怪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直接被剑气灭杀，化成了一阵血光，重新恢复成了血云模样。与之前相比暗淡无光，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 面容姣好的女子如此方才放下心来，她回头看了陆小然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溺爱。 在依依不舍中，退回了画卷内，一切又恢复如常。 陆小然只觉得全身一轻，那一股诡异的气息消失不见。他睁开双眼，见到浮现在头顶上的血云，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验心剑”，严阵以待。 恐怕他心中的担忧已经应验了。 洪经没有再住持阵法，释放出了神识“真我”游荡进入陆小然的房间。 早就有所堤防的陆小然运转剑经，调动一丝灵力，注意身边的异常。在洪经“真我”进入陆小然的房间一瞬间，陆小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动了手中的“验心剑”。 “啊！”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惨叫。 洪经的真我直接被“验心剑”斩成了两截，魂飞烟灭。 陆小然愣了一下，他未曾想到“验心剑”竟然如此的犀利，连人的神识“真我”都能斩断，实在是出乎预料。 不一会儿，陆小然反应过来，当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开房门，提剑跑到了洪经的房中。 踢开房门，陆小然见到一脸惨白的洪经，在他面前的天阴五行阵失去了灵力维持，五面三角幡东倒西歪的插在法阵上，黯淡无光。 “果然是你。”陆小然冷笑道。 他一个疾步冲出，一剑刺了上去。 在剑山上，干将除了教他八九玄功外，还教了他一些基础的剑招，刺就是其一。 洪经的道行大损，况且体质羸弱，全身无力，这简单的一剑竟然无法避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刺入他的胸膛，腥热的液体从胸腔流了出来，他感觉到浑身的力量正在飞速的流逝掉。 “你……”洪经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一个山村野民的手里。 陆小然抽出长剑，面无表情地盯着洪经。 洪经张了张嘴，想吐出几个字却最后怎么也没有说出来，死不瞑目。 第45章 移花接木 房间内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 陆小然稍微皱了皱眉头收起了“验心剑”，盯着洪经的尸体神思恍惚。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陷阱之后俯下身来，端详起洪经来。 考虑了一会儿后，他抓住洪经的头颅，运转剑经调动起血肉中的灵力来，使出了炼魂术。 一丝丝灰色的雾气在洪经的头颅上冒了出来。 陆小然的意识里闪过无数个记忆碎片，他像是一个旁观者浏览了死者的一生。 过了一会儿，陆小然放下洪经的头颅面色古怪：“未曾想里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在洪经的记忆里，陆小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眼前的“洪经”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的洪经了，而是一个圣傀门的弟子。 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资质着实不太好。在诸多资源的加持下依旧是炼气二层的修为，并且多年卡在瓶颈上未曾突破。 大道无望的他触犯了门规而被逐出了圣傀门，成为散修。后来因缘巧合之下，通过控傀术而领悟了“夺舍”之术，便潜入了青元宫中伺机杀了洪经，成功夺舍，而原本的洪经则是更加的命运多舛。 武平侯有三十七个儿子，十一个女儿，洪经在武平侯众多在子女当中身份地位都比较低下。他是武平侯某次醉酒强暴所生，母亲更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 洪经母子在府中饱受折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洪经被验出了道骨，于是被武平侯送到了青元宫潜心修行，而他方一验出道骨后母亲就莫名暴毙。 洪经知道是府中的大娘所为，甚至可能得到了武平侯的授意，心灰意冷之下他在青元宫呆了八年未曾回家，而武平侯似乎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儿子，直到前些日子写信过来了解才知这位潜心修炼的儿子资质奇差，八年来居然炼气都未曾做到，于是勃然大怒断了一切供给，勒令归家。 夺舍之后的圣傀门弟子并不在意这些，遵照武平侯的意思回家。 他打算在家中表现出自己的实际修为震慑武平侯，让侯府让出更多的资源供养他，打得一副如意算盘。 未曾想到，半路上折戟沉沙，被陆小然给斩杀了。 知道其中曲折之后，陆小然着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盯着“洪经”的尸体，久久无语。 忽然间，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从房间里面拿出了一面铜镜，对着自己照了照，又看了“洪经”，心中讶然。 之前他之所感到面熟，是因为他与此人长得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陆小然的心中生了出来。 “或许这个干净的壳，我也可以用。” 陆小然心里盘算着：“这个洪经已经七八年没有回家，在侯府中地位低下，估计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 想了一遍后，陆小然觉得他只要胆大心细一点，这个想法的确可行。 如果成功的话，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人生地不熟的陆小然，可以利用洪经的身份接触到很多隐秘的消息，可以让他开一个好局，说不定还可以探查到其他洞天、世家的信息。另外，侯府毕竟树大根深，他要一些资源方面也相对更加容易些。 前后衡量了几遍，陆小然就不再犹豫，准备着手这件事。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继续用炼魂术将“洪经”的记忆仔细的查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细揣摩洪经这个人在侯府中的印象。 可惜的是“洪经”已经魂飞魄散许久，关于“洪经”的描述都是在圣傀门这名弟子的记忆中窥探到几分，十分模糊。 即便如此，陆小然也不愿轻易放弃。他眼神凝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查探，额头上都渗出细蒙蒙的汗珠。 人死后的灵魂不可在阳间久存，陆小然查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不再搜查任何有用的信息才作罢。 到深夜，陆小然铺开一张纸，细心将他注意到了几个“洪经”生活细节记在纸上，认真地看了几遍，贴身藏好，防止他一时不注意将这些忘掉。 做完这一切后，陆小然在圣傀门弟子的身上摸索了一阵，翻开了尸体的衣袖，找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这一本书记载着不少傀儡之术，陆小然可以细心研习一下。 天将肚白。 陆小然走到赶车老者的面前转了一圈称奇道：“未曾想到这个还曾是个货真价实的银骨武者。” 陆小然手上掐了一个法决，对着老者头上一拍，老者的眼睛睁开，转身面朝向了他。 “按照傀儡之中的记载，这个血傀儡还是比较低级，炼制之时的主人印记并不能长存。主人一死就自动消除了，正好便宜了我。” 陆小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似有灵性一般的钻入傀儡老者的口中。 半晌后，陆小然心中发出一个指令，傀儡老者便按照他的心意做出相应的动作。 连连试验了几番，陆小然凭借他的悟性就彻底掌握了这一具傀儡的使用方法。 之后他又盯向了五面三角小幡，查验了一下，发现里面已经灵力尽失，没有价值了，不禁有些惋惜。 后面，再摸索了几下确定圣傀门弟子再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后，便命令傀儡老者将房间收拾了一遍。 “傀儡真是好用。”陆小然由衷地称赞道：“没有任何的二心，无论让其做何种危险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犹豫。血傀儡如果灵性设计的好，更是与常人无异，真是奇妙。” 白天陆小然借机出门，记忆里的“洪经”爱穿纯黑或者纯白的衣物，他跑到裁衣店里做了几套纯黑色的长袍穿在了身上，把凌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束在脑后。 好在原先的“洪经”是一个天生爱简洁的人，让陆小然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一切准备就绪后，陆小然命令傀儡老者背着“洪经”的尸体出了客栈。为了不让人起疑，陆小然还特地在“洪经”的尸体上灌了不少酒水，装作醉酒的模样掩人耳目。 马车被牵了出来，陆小然钻入了车内。一声吆喝，车队重新出发。 待车队行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岭时，陆小然让傀儡老者用几拳打出一个深坑后，将“洪经”草草埋在了里面。 “后面我要用‘洪经’名字一段时间了，希望不要出差错。”陆小然自言自语道。 第46章 武平侯 大周国立国三百年，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是东洲诸国当中国力鼎盛的大国。 当今的大周国皇帝也是一个明君，励精图治，将原本摇摇欲坠的大周国治理的井井有条，隐隐有中兴盛世之像。 玉京作为大周国的都城，是大周国最为繁华的城市。而“武平侯”府就坐落于玉京正西面，占地百亩，气势恢宏。 侯府大门口一对有两人高的石狮威风凛凛，朱红色的大门、铜环铜钉油光锃亮，彰显着武平候的身份地位。 武平候洪高歌，十二岁考中举人，后又从军，十八岁便立下的赫赫战功，从此一路平步青云，允文允武，官拜镇国大将军、内阁大学士。当今大周国能有中兴迹象，此人可担一半的功劳。 洪高歌能力出众，大周国皇帝对他十分信任和器重，据说两人常夜商国事，同床而眠，让不少大臣暗自非议。 或许洪高歌在朝廷、民间威望正隆，是个为君分忧的能臣将士，但在家中，侯府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和家主。对于自己的子女，除了嫡子洪承安、三女洪慕凝外，其他的庶子淑女他都无暇照顾，一年见得了一次面便算十分难得了。 这一日一大早，洪高歌便已经换好朝服，准备入朝与皇帝处理政务，在他一旁的长房夫人赵氏为其正衣。洪高歌对着一人高的铜镜打量了几下后似不经意的吩咐道：“我估算着这几日，洪经应该就要回府了。他既然修道不成，武道又荒废，回来后就给他单独一个屋子，准备一些四书五经，让他准备明年的科举吧。” 大周朝乃至周边诸国都是以武立国，科举文人在国中地位相对不高，通过科举爬上去的士子大多出生贫寒，所以王工贵族选择科举大多都是下下之选。洪高歌这般吩咐，显然是没有把洪经放在心上，有细心栽培的意思，单纯的只是安排一下，为其某一个出路而已。 赵氏常在洪高歌的身边，对于洪高歌的心思揣摩早就如火纯青，一听洪高歌的吩咐就知道他对洪经多年来毫无建树颇为不满，于是尝试问道：“老爷，妾身会安排好的。我听说承安马上就要突破银骨境，是不是可以到军中历练一下了？” “他做金吾卫我看还需几年时间打磨一下浮躁的性子，等他突破血动境到造化境时，再和我说此事吧。”洪高歌语气平淡道：“我像他这么大时，已经修到了血动境巅峰了，可单枪匹马在敌军中三进三出。承安还是被你宠坏了。倒是慕凝小小年纪的进步神速，有我几分真传的样子。回头你要和承安好好说说。” 赵氏笑盈盈道：“老爷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督促承安的。” 洪高歌点头道：“毕竟是我洪家长子，以后还要继承我的衣钵，但他这般还是远远不够，实在是不太争气。” 赵氏话里藏针道：“那终究要比洪经要强上几分吧。” 洪高歌面色一冷，语气冰冷甚至有了几分血杀之意：“那要问问你比不比那婢女强。” 洪高歌一甩长袖，朝屋外走去，留下战战兢兢的赵氏。 待见不到洪高歌的身影之后，赵氏才长出一口气来。洪经曾被洪高歌视为耻辱，和他母亲发生的媾和之事更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怒。想想堂堂国之贵公竟然和婢女野合产下一子，实在是奇耻大辱。 知道了洪高歌的态度以后，赵氏对于洪经的处置也有了几分底气。 初夏之后，正值五月半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玉京中的王公贵族们，在凉亭水阁里浸着不少浮瓜沉李，有些冰窖甚至已经开了，不少冰镇汤汁在街上叫卖着，人头攒动。 初到此地的陆小然已经看花了眼。 此时的他只牵着一匹马在街上信步走着。 剩下两马车的货物和那具血傀儡皆被他安置在城外。进城之前，他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买了一小块地方，安置了货物，并命令血傀儡细心看守。 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他的傀儡术掌握的还不是很透彻，放在身边难免会露出马脚，另一方面，他担心身份会一不小心被人识破，届时逃命的时候也多了一份保障。基于这两点考虑，陆小然最终选择了轻装上阵。 路上问了几个人武平侯府的位置后，陆小然牵着白马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站在武平侯府的气派庄严的门口，陆小然尽量的放松心态，然后走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拦下了陆小然：“这位公子请问姓甚名谁，可有拜帖。我们这儿是侯府，没有拜帖外人可不能进。” 两个家丁中气十足，穿着的衣物也都是光鲜亮丽，说话不卑不亢，从这一点就可窥探出武平侯的身份显赫程度了。 陆小然并不慌乱道：“我叫洪经，你们的家的十七公子。” 两个家丁稍微愣了一下道：“那公子稍等一下，容我等入内禀报。” 见着两个家丁的表现似乎都不认识洪经，如此正好了，用不着陆小然刻意假扮了。 不一会儿，门后走出一个体态婀娜多姿的妇人，此人是侯府的三娘王氏，洪高歌的平妻，在侯府的地位属于中等。娘家琅邺王家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家，人才辈出。 她自小读过一些诗书，不爱舞刀弄枪，为人也向来和善，在侯府中的口碑也算不错，之前对侯府中庶子也向来多照顾了几分，不像其他妻妾般落井下石。 三娘王氏一出门便面含微笑道：“听闻洪经回来了，三娘便出来看看。七八年不见，模样果然变了不少，三娘都快认不出来了。” 陆小然想起洪经在侯府中苟且偷生的样子，便用恭敬带着几分卑微的语气道：“劳三娘挂念了。” 三娘王氏笑吟吟道：“别在外站着了，快进家里吧！” 陆小然点头道：“好。” 两人一同进入侯府之中。三娘王氏在前，陆小然在后。 三娘王氏穿着一身相对紧致的衣物，将她的曼妙身材勾勒的摄人心魄，丰满的曲线惹得人想入非非。 还未待三娘王氏开口，陆小然先说道：“三娘我多年未归，这一次归家可否容我先去祭奠一下家母。之后我再向您和大娘二娘一一请安。” 印象中的洪经是个极孝心的人，陆小然觉得如果真正的洪经回家，那么第一件要做的事很大可能就是祭奠亡母。他这样做就算稍有出入，但也不会惹人生疑，从中也能容他空出一定时间对侯府的关系做一些观察和梳理。 三娘王氏道：“理当如此，你去罢！” “谢三娘！”陆小然躬身道。 说罢陆小然便逃也似的离开。 第47章 下马威 陆小然不认识侯府中祠堂的路，在不引人怀疑的前提下，拐弯抹角地问出了祠堂的具体位置。 向侯府后山深处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陆小然向前看去，却见屋檐庭阁一下子少了起来，当中栽了不少的树木，夏日茂密，郁郁葱葱，平添了不少凉意。 树林之中有一条路通往后山洪府祠堂，顺着这条路仔细望去隐隐有房屋的踪迹，传出檀香的香气。 洪府的祠堂供奉着是洪家的历代祖先，从最先迁移到玉京附近的一世祖再到历代先辈，都供奉在洪府的祠堂当中。 俗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生活在玉京周边的洪氏原本并非大族，繁衍至今族人不过三千，尚够不上建造祠堂的标准，但洪高歌如今身居高位，在朝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声势正隆，洪家自然也就顺势建了祠堂，洪高歌也就成为玉京洪氏的领头人。 洪氏族人一商议就将洪氏的祠堂建在了洪府的后山之中。 每逢重要的日子，洪家都会在洪高歌的带领下，在此进行隆重的祭祖仪式，是洪府中一个重要地方。 不过此时的祠堂冷清至极，就连下人也见不到一个。 陆小然走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在祠堂外偌大的广场之上，栽种中一排排的松柏、桂树以及三颗槐树，一面石碑耸立在中间，上面铭刻着“三槐绵世泽，一京振家声”的字样。 在石碑后，是一座气势雄伟的殿堂，古色古香，四角飞檐，一面硕大的牌匾挂在其上，上书“洪氏祠堂”四个烫金大字。 整个祠堂都是崭新的，看得出这座祠堂建成的历史并不是很长。 祠堂三进三出，首先进入的是祠堂前厅，顶部挂着一个匾额，上写着“世运永昌”。穿过前厅，则有一个回廊，回廊的墙壁上雕刻着为祠堂献力的洪氏族人以及洪家的人口情况，全部都是红底，显得十分喜庆。 回廊尽头则是“三槐堂”，是洪氏族人议事的地方，各房子孙的婚、丧、寿、喜一般也都会在这里举办。 “三槐堂”后则是“享堂”，里面供奉着的是洪氏历代祖先的牌位。 从外面看去，只见里面烛光点点，布置有长明灯悬在半空。 陆小然走到“享堂”门口停了下来。 洪经母亲的牌位并未在“享堂”，“享堂”供奉的都是洪氏族人。按照常理来说，女性是不能涉足祠堂的，死后也不能将牌位供奉在祠堂内。 不过由于洪高歌的三房夫人家族都非同小可，考虑到以后供奉祭奠的问题，且洪高歌在推行“新礼”改革，以“孝不分男女，皆是祖宗”的理由，打破传统，突破了桎梏，另开了一个偏庭，专门供奉历代的祖宗夫人，洪经母亲的排位也在其中。 陆小然依稀的判断知道，当时洪高歌似乎对洪经母亲放牌位的事情颇有芥蒂，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改革之意，不得不妥协。 站在四岔路口，陆小然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去了“享堂”，他自觉地焚起一支香，颇为虔诚地祭拜了洪氏的各个祖先。 祭拜完洪氏祖先之后，陆小然才转身去了偏庭，找到了洪经母亲的牌位。 洪经母亲的牌位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中，孤零零的，颇显得凄凉。 陆小然对着牌位跪拜了下去，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母亲的面孔来，心中思绪万千，不禁红了眼。 站在洪经的角度，那种对于母亲的眷恋陆小然感同身受，他觉得他无论如何都需要替真正的洪经跪拜。 这一跪，陆小然顿时念头通达了，心中所想，立马付诸于实践，无名剑经自主地运转，灵力随心而动，凌厉决绝，有种神秘剑道法则在其中流转着。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小然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信步由车地在祠堂里闲逛了起来，刻着洪家族人情况的碑文、红丁人口陆小然都一一查看一遍。涉及到洪高歌，特别是与洪高歌直接有关联牌位，陆小然看得格外仔细。 在祠堂里，陆小然知道了洪高歌已经死了四房小妾，每一个小妾都放了牌位，似乎洪高歌对于提高女性地位有着莫名的热衷，或许这与他推行的“新礼”有着一定的关联。 待全部都逛完了之后，陆小然不再耽搁，准备离开祠堂。 祠堂外，赵氏带着其他几房夫人以及各房在府中的庶子聚集在了一起。 赵氏转头向一个家丁问道：“你当真见到了洪经进了祠堂祭奠他的母亲？” 被问话的家丁站出来道：“我只见到十七公子进了祠堂，之前听十七公子和三夫人的谈话，貌似是要祭奠他的夫人。”家丁说话的时候，眼神时不时的瞄向了三夫人王氏，颇为心虚。 赵氏看向王氏道：“三妹妹，洪经一回家的时候，你去接他了，他当真是这么说的么？” 三夫人王氏不愿得罪赵氏，只得硬着头皮道：“姐姐，我听洪经说是要祭奠他母亲，应该是没错的。” 赵氏“嗯”一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洪经这孩子多年未归家，一回家不主动来向我们几位大娘请安，反而去祭拜了那个贱婢，这可就于礼不合，坏了府中的规矩。传了出去被外人知晓，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风言风语。要知道老爷现在可是到了推行新礼法的紧要关头，说不准会有人落井下石，说我们老爷不能以身作则。树大招风，朝廷中多少双眼睛盯着老爷，我们作为贤内助可要及时为老爷分忧才是。” 诸位平妻、小妾都点头称是：“姐姐说得有理。” 三夫人王氏站在赵氏身边，眼神飘向了祠堂深处，她一眼就看出来赵氏纯粹是要找陆小然的麻烦的，一来是给他下马威，在府中巩固她的作为大妇的地位，二来恐怕也是为了讨洪高歌的欢心，一举两得。 如此劳师动众的，不仅是王氏，其他明眼人也知道赵氏是打的什么心思。他们当中有的幸灾乐祸，想看热闹，有的则是纯粹无所谓，还有的则是胆颤心惊，怕下一个被赵氏盯上的就是他们。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陆小然慢悠悠地走祠堂里走了出来。 第48章 哑巴亏 陆小然一走出来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眼前洪高歌众多的妻妾子女都站在了这里，让他很是诧异。 不过看为首的妇人一脸严肃，部分人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了。 为首的妇人身穿一声素白色刻金丝长裙，妆容精致，透出一股富贵之气。她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白皙的尖下巴显得她有些刻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洪高歌的正房妇人赵氏，洪经对她记忆深刻。 赵氏的娘家乃是玉坝赵家的长女，势力相比于琅邺王家更加庞大。她的娘家——玉坝赵家是大周国的从龙之臣，三百年来久经不衰，根深蒂固，与修仙势力也有所牵扯，是个令人忌惮的大族。 洪高歌能有如今成就，赵家在朝堂之上献了不少力。正是如此，洪高歌在她面前也只是耍耍丈夫威风，却不敢动真格。好在赵氏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妇人，毕竟出生大族，诗书礼仪样样精通，无论家里家外都给足了洪高歌面子，让洪高歌也挑不出毛病。 陆小然对于这些妇人背后的娘家底蕴不甚清楚，但他也知道绝对不容小觑。 眼下赵氏来势汹汹，陆小然一瞬间脑中闪出了无数个念头，让他内心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被发现了么？ 陆小然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只见院中不少地方布有哨点，家丁都是孔武有力，眼神有力，恐怕都是沙场上退下来的老卒，沾着血腥。 整个洪府的防卫布置都非常严密，在暗中估计还有不少暗哨存在。陆小然不认为他能在这滴水不漏的防卫当中能找到机会逃脱。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到底是哪个地方露出了破绽？到目前为止，他只和三娘王氏有过接触，莫非是这里面露出了马脚？ 陆小然看向三娘王氏，只见她眼神之中带着的是几分担忧，并非是发现陆小然假冒后该出现的“疑惑”神色，估计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既然已经决定借用洪经这个壳，那么不到最后一刻，便不能轻易放弃，先看看对方到底是做和打算再说。 拿定主意陆小然开口道：“洪经见过大娘、二娘、三娘。”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低微，甚至有点低声下气，这是陆小然揣摩洪经的性格和经历后深思熟虑后为他言行做得设定，和之前真正的“洪经”气质相差不多。毕竟生活在洪府中的“洪经”出生卑微，文不成武不就，在这些身居高位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多少底气。 赵氏冷哼一声道：“现在才知道记得你的大娘、二娘、三娘？我且来问你，洪府中你娘位置和我们相比，哪个更靠前？” 陆小然一听并非是冲着他“顶替”一事而来，顿时长出一口气来，他谦恭道：“当然是大娘你们在前，父亲为一，大娘为二，二娘为三，三娘为四，剩下的诸位姨娘次之，后面的则是大哥、大姐同辈兄弟了。礼法有云，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 赵氏厉声喝道：“既然你知道这些礼法，为何一入府不向我等请安，反而祭奠你死去的娘亲？莫得你只晓得死记硬背，侃侃而谈，实则质非文是，表里不一？难道你不知道你父亲推行新礼之法已经到了重要阶段么？作为家人理当以身作责，如果因为你的一时疏忽，你父亲大业毁于一旦，你该当何罪？” 连续的反问把陆小然置于众人的目光之下。 赵氏之言句句在理，实难反驳。 对于陆小然祭奠洪经母亲的行径，在场的众人都很是理解，毕竟幼年之时洪经母子就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多年在外未曾祭奠母亲，回来祭奠也并无不妥，错就错在，“洪经”太过心急了。 “还是太年轻了，考虑事情不够周全！”众人心中想道。 三娘王氏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于这种情况，她就算想要帮“洪经”说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洪经”要六神无主，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的“洪经”反而直起了腰板，摆出一身大义凛然的模样。 陆小然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然后脸色一正铿锵有力道：“正是我熟读诗经礼法，我才会来此祭奠，合乎礼法。” 赵氏道：“大胆！进家门视主母于无地，先祭奠一个贱婢却说是合乎礼法，正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且慢！”三娘王氏站出来道：“大姐，看他义正言辞，似乎还有话要说，先听听他如何诡辩，再行家法，以表大姐公正。” 王氏的一句话说到了赵氏的心坎里，她正是想要在府中代表“公正”，如此才能让更多的人信服，有利于提升她的威信：“妹妹说得有理，我等先听听你这逆子是如何的诡辩。” 陆小然胸有成竹道：“我先问下，祖宗与父亲相比，孰大？” 赵氏直接道：“当然是祖宗大。” 陆小然笑道：“我在青元宫修炼之时，常常翻读诗经礼法，深知其中法度。日常生活中更是严格要求自己遵从法度，祖宗之法和父亲教诲一刻也不敢忘。正是如此，我回府中是先来祠堂祭奠祖先，并非讹传的祭奠亡母。大娘是你们误会我了。” 最后一句，陆小然并未把事做绝，给了对方一个台阶。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变成一场误会。 赵氏一时愕然，不仅是她，就连在场众人也都没想到这点。 陆小然补充了一句道：“大娘你们若是不信，可派人去祠堂一查便知。我焚烧的新香怕是还没有烧完。” 赵氏见陆小然一脸淡然的模样，不知为何看着十分碍眼，甚是可恶。她使了一个眼色，一哥家丁会意，跑到了祠堂中探查了。 不一会儿，家丁跑了出来，在赵氏耳语了一番，赵氏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洪经”可能是借着祭奠母亲的当口顺手祭奠了下祖先，亦或者是祭奠祖先时，借机祭奠了他的母亲。 不论哪一种可能，一个祖宗的帽子扣下来，她也无可奈何不能再追究了。众人皆知，当前的大周国是以孝治天下，你怀疑祖宗就真的是大逆不道。之前她还以“礼”来驳斥陆小然，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这个哑巴亏她就必须吃下了。 今天这一出戏当真是演砸了。 赵氏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喜怒不形于色道：“看来今天真是误会你了，既然是一场误会，诸位妹妹、小辈们也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 临走之时，三娘王氏频频回顾陆小然，眼神中带着几丝惊喜。未曾想今天这么一个局被陆小然几句话轻轻松松的化解了。 “大娘、二娘、三娘，诸位姨娘们慢走，我过会儿一一过去请安。”陆小然躬身道。 赵氏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步伐平稳，但到了无人之处还是加快了几分，带着一丝慌乱。 陆小然喟然长叹道：“以前娘亲说过，侯门深似海，看来果真不假啊！” 第49章 积怨 洪府府邸的正东方，有一个回字型的别院。别院由游廊相连，墨瓦四角攒尖顶，院内假山、鱼池、竹林遍布，颇有大家之风。 这处院子是“静芳斋”，正妻赵氏的住宅。 院子内东西两耳房分别额这“风雅存”和“高云情”六个字，房间内还布置了不少琴棋书画供主人娱乐。如此一个高雅之地，忽然传出了一声暴喝，紧接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洪经你个贱婢生的狗东西竟敢在众人面前忤逆我。”大房夫人赵氏面色扭曲，守候在他身边的两名婢女都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一个，如履薄冰。 多年来，在洪府中已经站稳脚跟的赵氏许久未曾这么吃瘪了，她憎恨道：“几年不见，当年的小奶狗没想到已经能对人狺狺狂吠了，来日方长，看我不慢慢治你。” “秋菊，你去喊大伯家的洪记到我这儿来一趟。”赵氏吩咐道。 名叫秋菊的婢女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面色苍白的文弱书生来到了赵夫人面前。 这个书生正是洪高歌堂兄家里的长子洪记。洪记天生体质羸弱，不适合舞刀弄枪，于是遵从家中的安排走科举之路，眼下寄居在洪府中备考。 寄人篱下，洪记表现得十分温顺，很有儒家的几分风度：“伯母，不知道找小侄有何事？” 赵氏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道：“今天洪经回来了，他现在是一事无成。你伯父的意思是让他也考科举，他现在刚刚才准备，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你有空要好好教导教导他，给他传授些经验。” 洪记信誓旦旦道：“伯母放心，小侄一定尽心辅导堂弟。” 赵氏接着道：“今天我还听你伯父说，他的新礼之法将要推行，想提携一位家中晚辈辅助他。如此来年的科举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毕竟提携的话还需要晚辈们争气不是。” 洪记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心中热血翻涌，兴奋不已：“晚辈一定不会让伯父失望的。” 赵氏轻笑道：“你有这股信心就好。可是你伯父天生聪慧，我看洪经在这方面也继承了不少，万一你们两人都中了科举，我还真不知道你伯父选亲儿子还是选侄儿。不过洪府一下子出了两位士子，倒是一大喜事，这就要靠你好生教导了。” 洪记却是心有不喜，收起了笑意道：“伯母，我一定不负所托。” 他言语之间有些心不在焉了，有种患得患失。 “无妨，你尽心尽力就好了，不要有太大负担。”赵氏拿着茶盖拨弄着道：“冬梅，你去把那一根仙家老参拿来，洪记读书辛苦费脑子，刚好有这颗老参补一补。听说这颗老参有增强记忆之功效，洪记你也正好用得着。” “是。”名叫冬梅的婢女钻进后屋子里，拿出一个七寸来长的锦盒，交给了洪记。 洪记一打开顿时药香扑鼻，沁人心脾。一颗状如人形的老参，静静躺在里面，它“四肢”都被红绳子绑在锦盒之中，仿佛是害怕它逃走了一般。 他也不客气地收起锦盒深深鞠了一躬道：“谢伯母。” 赵氏道：“都是一家人，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也不耽搁你，你回去好生复习功课吧。” 洪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待洪记离开后，不见了身影，赵氏站了起来心情大好道：“洪记这人求胜心强，今天抛出了一个诱饵出来，在他心里埋下了隐患，后面他会知道如何去做的。秋菊，待几日后你再代我去送给他个补品，向他透露个消息，就说洪经复习进步神速，老爷对他大为改观，让他有点紧迫感。顺便暗示他可以给洪经上上眼药。” 秋菊笑着吹捧道：“还是夫人的办法多。让他们两个狗咬狗。” “你啊，马屁少拍一点，多做一点实事。”赵氏毫不遮掩自己的得意道。 两个婢女吃吃的笑了。 祠堂外。 陆小然随便闲逛了一会儿后，收拾下了仪表一一去各房夫人请安。 他原本以为赵夫人会对他不假辞色，冷嘲热讽他，未曾想他去的时候，赵夫人笑容可掬，很是热情，对他嘘寒问暖，让他很不习惯，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事有反常必有妖。 陆小然没有在赵夫人的院子久待，去了二夫人何氏拜访请安。何氏之后，陆小然去了三夫人王氏的别院。 王氏的别院在洪府的西边，是个僻静的角落。 与赵氏、何氏的大富大贵不同，三夫人王氏的别院布置的很是素雅简洁，让人进入其中便生出了一丝心安宁静的意味来。 陆小然刚来的时候，王氏正在捧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的传出悦耳婉转的女子读书声。 不知道三夫人王氏看得是什么书，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似乎随着书中内容而连绵起伏，变换不停。 陆小然没有前去叨扰，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闲暇无事，陆小然打量起了眼前的王氏。 对于王氏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年纪不大，比陆小然也就大十来岁的样子，一直无子嗣。 王氏保养得很好，面容精致白皙，小嘴殷红如樱桃，在洪高歌众多的妻妾当中，气质绝对排得前列。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王氏将书彻底看完，心满意足地放下了书，她眼神一瞥方才注意到陆小然，意外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小然礼貌道：“三娘，我才来没多大会儿。” 三夫人王氏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寒雪、丽日都被我吩咐出去了，不在家里，一时怠慢了。” 陆小然摇头道：“三娘说笑了，晚辈来请安，哪里来得怠慢。” 三夫人王氏缓缓站起身来，纤细曼妙的身材一览无遗，她整了整坐皱了长裙，臀部浑圆的曲线彰显出来，让见到此景的陆小然不由得心头一颤。 之前在搜过圣傀门弟子的记忆时，陆小然就已见到过不少香艳的场面，知晓了先前看的黄皮书到底描述的是怎样的内容了，不再是单纯的懵懂少年。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陆小然忍不住起了轻微的反应。 第50章 妩媚 陆小然意识到了下半身的异样，立马眼观鼻，鼻观心，运转剑经来想把那股冲动压制下去。 孰知此时的剑经运转起来艰涩难回转，让陆小然心中叫了一声苦，想来是他没有遵循本心，无法做到运转自如。 就在这时，三夫人王氏走到陆小然近前，她比陆小然矮了小半个头。 幽兰的香气钻入了陆小然的鼻中，撩拨着陆小然的心思，她轻轻抬头冲着陆小然微微一笑，粉色小舌时不时的还从唇边上进进出出。 陆小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失了神，如此香艳的场面让他不能自持，原本压下的欲望又蠢蠢欲动起来。 不知为何，三夫人王氏此刻想比平时变得更加娇艳动人，生出一股风情万种的气质，他有种迫不及待的想向把对方拥入怀中的念头，尽情缠绵蹂躏。 陆小然正要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忽然无名剑经疯狂运转，一股股凉意直直冲入了他的大脑，让他刹那间恢复了清明。 眼前哪里还有先前的香艳的景象。 只见三夫人王氏正笑吟吟的打量着他，似有深意。 陆小然脸上一红，不敢与之对视，急忙避光对方的目光，心道：“幸好我修炼的剑经，刚才的那股冲动并非是我本意，剑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运转如此的顺畅，真是好险。” 见陆小然这么快就痴迷之中走了出来，主动避过她的目光，王氏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异色。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深知她这一门媚术的厉害。这一门媚术她修炼了多年，虽然方才只使出了不到两成的功力，但也足够骇人了。如果功力全部使出，就连洪高歌这位武道大宗师也被她迷得团团转，这么多年来看似同床共枕，实际上到现在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没有摸到。眼前的“洪经”避过了她的魅惑，莫非还是个单纯少年郎么？ “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正是火气旺的年纪，你不要过分压制这念头，清心寡欲对你也不好。”三夫人王氏私有深意道，胸口一阵波涛汹涌。 陆小然自小一直生活在乡镇之中，学着的是打铁手艺，身边有不少糙汉子，常常说些荤话，都是“骚娘们”、“浪蹄子”、“骚婊子”之类骂人的，那时的他一直不明白这个“骚”是什么意思，今日他顿觉得可以用“骚”来形容三夫人王氏了。当然如果再换成好听一点话，按照书上说的，也可以用“妩媚”。 所谓的狐狸精大体上也就如此了吧。 陆小然向后退了两步，如避蛇蝎道：“圣人有言，少年戒之在色。我年尚幼，还是以学业修行为重。” 三夫人王氏却往前一步道：“我听说你修炼到现在炼气都没有练成吧，那这修炼还有什么意思？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作为洪高歌的儿子，总之不愁吃喝，不去浪荡这滚滚红尘，岂不是浪费了你这大好年华？” 陆小然心中苦笑着，你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假冒货，亲生父母和法外之地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怎敢放荡。 心中虽然是这样想，但陆小然面上仍旧说道：“三娘说得有理，可是万一哪天，父亲升天，我又浪费了大好的年华，该如何度这后面剩下的几十年呢，难道真要苟且偷生，这样的一生可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怎样的？”三娘王氏问道。 陆小然张了张嘴，半晌张了张嘴道：“不知道。” “罢了罢了，也不和你闲扯了。”三娘王氏索然无味道：“我当你请过安了，你且回去吧。” 陆小然恭敬地拱了拱手道：“那三娘，洪经告辞。” 望着陆小然离开的背影，三娘王氏的眼中流出一次狐疑：“这洪经多年未见，为何感觉灵魂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似谦恭，实则桀骜不驯，像是一把含在鞘中的剑，隐忍不发。当真是奇怪了。” 在三娘王氏请过安后，陆小然其他的姨娘也都未曾拉下，一一拜访了。 不得不说的是，洪高歌的妻妾实在是多，陆小然数了一下足足有四十几个之多，最小的年纪竟然和陆小然不相上下，让陆小然无语了好一阵子。 拜访完洪府大多长辈之后，洪府的管家洪文山便寻到了陆小然，领着他到了一处偏房。 这房子只有一间，位置十分偏僻。 一路上对于分配婢女和书童的事管家都只字未提，只告诉他要想看书尽管到洪府的藏书房中借阅即可了。 按理说，府中洪高歌的子女若是考科举的话都会配一名书童和婢女照顾起居，不知为何陆小然被针对了。 陆小然不知道的是，管家洪文山是洪家多年的老人，传统观念极深，只忠心于洪高歌和赵氏。对于洪经的母亲很是鄙夷，认为是另有心机。自然而然，假冒“洪经”的陆小然也被其一同鄙夷了。 对此陆小然并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静。毕竟他这里藏了不少秘密，如果人多眼杂，说不定会露馅，多要书童和婢女不是明智之举。 陆小然打开房门，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这房子内空空荡荡的，且位置偏僻有树荫遮挡，在夏日里倒是丝毫不显得炎热。 如此甚好了！ 陆小然走到窗户边，打开了半个窗户，让屋子外的新鲜空气流动进来。 桌子上，放着一本书，是蒙学的读物千字文。 陆小然拿起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娘亲就是用这门学问来教他，让他虽然生活在乡野间，学问却是自小就学起来了。不然的话，在这侯府里真的是捉襟见肘了，难以应付了。 可惜是，他还是学得太少，很多高深的学问却不时懂得很多，刚好在洪府借机学起来了充实下。上午憋出来的“长幼有序”的说法还是他在圣傀门弟子的记忆里搜出来的。现在想想的话，陆小然还是有点后怕的，万一当时没有绷住，露出马脚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实力，还是需要急切地提升实力。不仅是学识上的，修真和武道都不能停止，虽然禁制还没有解除，但剑经尚可继续练习，这段时间就以修炼剑经和武道为主了。 如果有丹药或者蕴含精气的食物就好了，他修炼的速度可以加快不少。陆小然暗自盘算着，得看看以后有没有办法获得了这方面的东西，助他修炼。 第51章 暧昧 大周国玉京郊外。 占据数十个山头的猎场上，一头麋鹿惊慌失措地奔跑着。 紧接着在它的身后，一匹枣红色骏马紧追不舍。在枣红色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女子，手持一张拉满的铁弓。 “咻！” 银光乍闪，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划过蓝色天幕，在夏日正午的骄阳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银箭冲天怒舞，瞬息千里。 麋鹿惨叫了一声，中箭摔倒。 “好！” 在女子的背后追上来一个锦衣男子，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麋鹿并没立即死掉，挣扎了两下，又重新爬了起来，身上插着箭矢继续慌乱地逃了起来。 女子并不在意，她驾驭胯下骏马向前冲去，娴熟的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弓拉满月，箭尖直指那头麋鹿。 女子眯起眼，手指蓦地一松。 箭矢激射而去，呼啸成风。 一箭离弦射出后，女子立马又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又是射出一支箭。 取箭、拉弓，射箭、收势，浑然天成。 两只箭矢，先后而至，准确无误的命中了三百步外的那头麋鹿。 麋鹿在悲鸣一声，侧身而倒，抽搐了一会儿不再动弹，当场气绝，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泊泊而流，染红了绿色的草地。 女子脸色一喜，回首斜睨了在她身后的男子一眼，扬眉笑了笑，带着几分俏皮。她驱使骏马奔跑到了麋鹿身边。 她下了马，走上前去并不嫌弃血腥脏乱，拔出了插在麋鹿上的两只箭矢。 还有有一箭从麋鹿的一侧贯穿到了另一侧，箭尖从麋鹿的血肉中露了出来，显示了射箭之人的强大力量。 女子拿住箭羽，往后猛得一拽，血珠飞溅。 女子避过了这些血珠，将三枝箭矢重新插入箭囊中。 “慕凝妹妹，这一把铁弓重五十斤，弓力最起码有两百斤了，你居然能连射三箭，这等力量就算是军中习武的男子也没有，如果我等修士不动用法宝符箓都难是你对手了。你莫非这段时间又突破到了血动境界？” 说话的男子穿着一声白色劲装，腰上配着一块玉佩，看模样不过二十一二岁，生得英姿挺拔、器宇轩昂。 “元正哥哥，我半年前就已经突破到血动境界了，现在都已经练到血动巅峰了。”女子瘪了瘪嘴佯怒道。 这女子正是洪府二房何氏的女儿洪慕凝，洪高歌最宠爱的女儿，而他身边的男子则是大周国的镇国公孙子唐元正。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 洪慕凝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唐元正卷起袖子，温柔地帮洪慕凝擦拭。洪慕凝也不躲闪，反而露出几丝羞涩。 唐元正甜言蜜语道：“慕凝妹妹你也知道，我修炼一闭关就是十天半个月，上一次我为了突破到炼气二层，硬生生地被师傅勒令闭关了半年，才刚出来。” “我知道你有道骨，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与我们武夫不一样。等你修炼有成，能活到百来岁，容颜不老。而我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洪慕凝撒娇道，与之前射箭的凌厉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唐元正将洪慕凝揽入怀中道：“怎么会，我听师傅说，有几个修仙门派擅长炼丹之术，有种丹药叫驻颜丹，可让凡人容颜至死不变呢。等我修炼有成，就给慕凝妹妹求来一颗。” “真的？”洪慕凝眼神希冀道。 唐元正凝望着她的眼睛道：“我还骗你不成。” 两人眼神相互交织在一起，空气中隐隐地擦出火花来。 唐元正的脸缓缓靠近洪慕凝。 洪慕凝的心跳猛得加快，轻声道：“不可以……护卫都在……” 唐元正安慰道：“没关系，他们都被我吩咐在外面候着了。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话音一落，唐元正猛地一口含住洪慕凝的樱桃娇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双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在洪慕凝的身上上下摸索。 洪慕凝欲拒还迎，娇涩地张口了嘴，伸出粉嫩的小舌，交织在了一起。 唐元正一手抓住两团柔软物，搓揉着，正想要解衣宽带，洪慕凌如遭电击般，猛得止住往后退了两步。 唐元正疑惑道：“怎么了，慕凝妹妹。” 洪慕凝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胸襟用低若蚊虫的声音道：“不可以……” 唐元正想走过去，洪慕凝却又退了两步道：“元正哥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等，等以后你向我爹提亲，我们再……好么？” 唐元正抓着洪慕凌的葇荑，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洪慕凝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唐元正岔开话题哄道：“慕凝妹妹，我出关的时候我师父给了我一块测灵石，只要与人接触就会发出光芒。如果是接触在修行人身上光芒就会更加明亮，境界越高，亮度也就越高。我师父当时拿在手里的时候，亮如白昼，可好看了，你看。” 唐元正从怀中取出一颗鹅暖石大小的玉石来，在他的手心，放着白色的光芒，如同人的呼吸一般，忽明忽暗，端是神奇。 洪慕凝没有见过这样的物件过，好奇心大起，将这块玉石抓了过来。 玉石的光芒内敛，在她的手心亮度不及唐元正的十分之一，但洁白光华，晶莹闪闪。 “这白天看不出什么，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块玉石会更加的漂亮，喜欢么？” 洪慕凝欢喜道：“嗯，喜欢。” “那我送给你了。”唐元正灿烂笑道。 “啊，这么贵重，我不能收。”洪慕凝推辞道。 “再贵重也不过一块石头而已，只要让我慕凝妹妹开心，要什么样的金山玉石我都给。”唐元正的嘴就跟抹了蜜了一样哄得洪慕凝心花怒放，差点就要在以身相许了。 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神色一正，变得严肃起来，之前的甜蜜幸福一扫而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一会儿，数十个武夫护卫从林子中钻来。 第52章 无妄之灾 唐元正低低的哼了一声，上位者的威压不由地向外流露出来，喝道：“我怎么吩咐你们的，让你们在林外守候，为何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为首的护卫告罪道：“对不起公子。我等见公子久久未归，担心公子和小姐的安危，自作决定，还望公子原谅。” “狗奴才，我用得着你担心？”唐元正一脚踢在为首护卫的肩上，将他踢翻了过去，为首的护卫眉头却也不皱一下，任其打骂，保持住单膝跪地抱拳的姿势：“还不快收拾。” “是！”护卫低头道。 为首的护卫走了出来，一手将重达一两百斤重的麋鹿拎到了肩膀上，看起来毫不费力。 唐元正颜色不悦道：“打道回府！” 他一跃上马，勒动缰绳，驾驭着骏马徐徐返程。在他身后的洪慕凝收起了测灵石，脸上恢复成平日里清冷的模样。她驾着枣红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中离开了猎场。 唐元正回到了镇国府内，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一手划过，空气中变化出无形的剑痕，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梨树咔嚓一身断成了两截，切口光滑：“就差一点点！” 府中的婢女端着茶战战惶惶地走了过来，像是只迷失方向的羔羊，在黑夜里瑟瑟发抖，她深知眼前这位公子的特殊癖好。 见这个婢女姿色尚可，唐元正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他手指连动，灵力喷涌，无形的剑痕交叉而成冲向婢女。 婢女大骇！ 刺啦！ 婢女身上的衣物被切掉，最终只留下片缕衣着，遮住了关键部位，勒住了两座高峰。 砰！ 茶杯摔在了地上，婢女捂着胸口，转身欲逃。 突然间婢女觉得脑后一沉，不知什么时候，唐元正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拽了回来。 唐元正哈哈大笑：“练了半年，早就憋了一身的火气，凑合着用吧，发泄一下。” 他狞笑着，一手抓住婢女的脖子，不让婢女发出一点声音出来，然后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探过峡谷，攀过高峰，游走于丛林秘涧之间。 婢女的脸变得潮红起来，唐元正的猛地一沉，婢女露出一丝痛苦。 不知经过多久，随着一声高吟，唐元正停止了动作，一脸从沉醉，仿佛经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他整理了衣衫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院子，只留下一滩烂泥般的婢女：“不知道洪家的女子武夫到底是何种滋味，真是期待啊！想必是更加紧致吧！嘿嘿……” 洪府。 洪慕凝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中。 府邸中的下人们见到大小姐全部恭敬的行礼，洪慕凝对此习以为常，脸上不言苟笑。 待路过演武场的时候，她见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在站桩，打着她从未见过的拳法。 洪慕凝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招来一个下人问此人是谁？ “洪经？”洪慕凝道：“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听说他有道骨却修炼不成，难道又捡起来以前的把式，习武了么？去试试他。” 陆小然沉浸在武学当中，走桩行群，遵从心意而动。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呼啸之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小然心神一动，侧过了身子，一个拳影从他身侧打了过去。 “咦？”演武场上出现了清脆的女声。 陆小然不管三七二一，既然打过来了便要打回去，于是桩势一变，收在腰间的拳便打了出去。 拳势成风，对方却一闪而过，拳头打在了空处。 陆小然只觉得一花，一道紫色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紫色身影一个抬腿，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小腹，让他的胃一阵翻江倒海。 陆小然压下了那股恶心的感觉，双拳并行，如蛮牛力顶，空气中甚至出现了呜咽的牛哞之音。 洪慕凝没有见过这种古怪的拳法，不敢大意，一身的内气调转到了极致，血气翻涌。她的皮肤仿佛变成了透明颜色，能清晰看到银色的骨头。 银色的骨头外逐渐蒙上了一层血气，如同浪潮一般翻涌着。 这是血动境界！ 陆小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洪慕凝的身上血气凝结在右拳之上，她一拳轰出，打在陆小然的双拳之上。 拳与拳相对。 洪慕凝站在原地未动，而陆小然却连连先后退去，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大理石锻造的地面出现了龟裂。 陆小然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洪慕凝收起了拳，高高在上地斜视着陆小然：“这么多年了，还是在淬体境，真是令人失望。就你这样居然还是我的同辈兄弟，丢脸。” 听着这口气，陆小然大致猜出眼前这位是谁了，武道上最像洪高歌的洪府的大小姐——洪慕凝。 对于洪慕凝的冷嘲热讽，陆小然并不在意，他学习武学不过短短几月时间，而她则自小已经修炼，这中间有十几年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弥补的。 见陆小然低头不语，一副灰心的模样，洪慕凝气不打一出来，她最瞧不得人低声下气的模样了，不过“洪经”自小就是这个样子，她却见怪不怪，只是看着碍眼。 她想起身上有唐元正赠送的测灵石，好奇心起，拿出测灵石扔给了陆小然：“接着！” 陆小然抬头接住了洪慕凝抛出的石头。 测灵石一抓在他手中，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体内有丝丝灵力被这块石头吸纳了进去，但数量并不多。 他的泥丸宫中的三足金鼎震动了一下，似乎也想释放灵力给这块奇怪的石头，但被禁制牢牢地封住，不能如意。 测灵石最终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只比在洪慕凝手中的时候强了那么一点点，和唐元正就更不能相提并论。 见到这一幕，洪慕凝久久不语，心中道：“果然是练武不成，修道也不成，毫无天赋。” “看好了没有？”洪慕凝冷道：“看好了就还给我。” 陆小然颇为郁闷了，是你扔给我的，怎么这么快又要我还你？这个石头有什么秘密不成？ 虽然心中不解，但是乖乖的把测灵石还了回去。 “见到我，连声姐都不喊了么？”洪慕凝责怪了一声道。 陆小然乖巧地喊了一声：“姐” “无趣！”洪慕凝扔下了一句话离开了演武场，留下陆小然站在原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的小腹和双手隐隐发疼，出现了一大片的乌青。 陆小然摇头着，去了洪府的药房，找一点跌打药涂一涂了。今天遭受了无妄之灾，实在是不宜出门。 第53章 最终章 游龙斩书 是夜。 陆小然在熟睡中。 在他床边莫名出现一团白雾，那白雾翻滚，最终凝练在一起，变化出一个略带书券之气的男子来。 男子盯着陆小然自言自语道：“此子前奏拖沓，心怀鬼胎。中间有违和之处，无人问津。难当市场认可，不可签约此子，是当斩断男根，让其太监！” 只见男子手中略微一动，陆小然便脖子一凉，没了动静。 “我游龙乃仙道大能，掌管仙道千万载，此事还需要我亲自来处理，真是江风日下，人心不古。”名叫游龙的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浑然不管陆小然的死活。 “咦？”他注意到陆小然身边横着一把验心剑，手掌一握，长剑摄入手中，由衷赞道：“好剑，只可惜未遇明主，让干将另寻他人吧！” 游龙手指一划，空间便撕裂出一道裂缝来，验心剑飞入裂缝后消失不见。 “此事已了，愿你来生再证大道。”说罢，游龙化为白烟飘散。 远在万里之外的悬泉洞天剑山之上，干将略一皱眉，一把剑从虚空之中钻了出来，重新飞入他的手中，他把剑横在身前，喃喃道：“还是失败了么……” 本书完结！ 《剑气朝天》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全书斋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全书斋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