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深渊时见你》 第1章 身份归位 21周岁生日这天,我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我第一次与她见面,她跟在父亲母亲身后,吊牌没摘,垂在裙角不起眼的一侧,双肩拘谨微微耸起,右手小心的抓着父亲的衣摆,看上去胆小又柔弱。 父亲和母亲是这样和我介绍她的,她叫蒋菲菲,与我同岁,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或许这一刻我应该表现出五雷轰顶的模样,但早在一个月前父亲和母亲背着我同进同出,行踪诡异之时,我就已经发现端倪。 从小,邻居的叔叔阿姨就说我和爸妈长得不像,都说女儿应该像父亲,可我偏偏没有父亲的宽眼皮厚嘴唇,更没有那圆脸型的可爱轮廓。我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任何一处优点或是缺点,有时候他们也会打趣,说会不会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娃,而直到一个月前他们看到了我的婚前体检单,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也不是捡来的,是医院抱错的。 此刻,站在我面前娇小柔弱的蒋菲菲,她微垂着额头站在父亲和母亲之间,尽管看不清她的眼,我却已经在心里确定了一百遍,她就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一样的柳叶眉一样的小圆脸,一样肉嘟嘟的耳垂,眼下的他们仨如同一堵墙,一堵留着同样血脉的墙,死死的将我隔绝在外。 母亲拉着她入了座,冲我招了招手,“婉莹你先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尴尬,四个人四双眼,来来回回的游荡试探,都在等着某个人先开口。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已经燃尽,蜡油和黑色的烛绳浸泡在纯白奶油之中,我木木的盯着这个此刻已经不完全属于我的生日蛋糕,耳边传来了父亲的话。 “婉莹,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父亲欲言又止,“但如果我和你妈不这样做,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父亲迂回婉转的向我表达他的愧疚,语气里的低顺如同他平日里做商人时的模样。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如坐针毡的听着他们的抱歉或是理所当然。整个过程里,我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蒋菲菲的身上,她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父亲,似乎他们仨之间的短暂相认,已经将过去21年的亏欠清空。母亲怜惜的握着她的手,父亲哀声连连却又失而复得。 这是一场无关于我的亲情相认,父母找到了当年在医院抱错的亲生女儿,而我,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继续做他们的女儿,或是与我那血脉一体的亲生父母相认。 此刻我不得不承认,坐在我面前的爸妈已经成了我的养父母,他们并没有放弃我,但他们一定会把蒋菲菲接回家,顶替我的位置,甚至是原本已经为我安排好的人生。 纠错的情绪充斥着我,家门口忽然响起了门铃声,母亲起身开了门,站在门口的却是裴江远,我的未婚夫。 裴江远的出现让眼下的场合更加僵硬凝固,他左手提着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盒,右手环着一大束玫瑰花,满含笑意的迈进屋,父亲母亲纷纷抹掉眼泪上前欢迎。我麻木的站起身,却在这一刻终于看清楚了蒋菲菲的正脸,她随同我一起起身,她的视线从裴江远的身上游离到我的面前,我们四目相对,一股暗潮汹涌的波动在心底撞击着彼此,一下又一下。 那是一双含着水的眼,似乎简单,又似乎不简单,她冲我眨眨眼微微笑,接着又深吸一口气快速的低下了头。她的扭捏让我不自然,似乎这一刻的对峙,我因为她的柔弱而站了上风,一个满是欺凌的上风。 裴江远将花和礼物送到我的面前,毫不避讳温柔且绅士的吻过我的侧脸,他看出了父母情绪的不对,即刻发出了问候。 纸包不住火,抱错一事裴江远是有知情权的。我和他相恋两年修成正果,外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同是留学归国,同样有着前景可期的未来。他的家庭小富小贵,爸妈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我的爸妈经营着一家酒店,这几年更是做出了连锁。而我苦读酒店经营管理和商学,就是为了回来接班辅佐。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裴江远会幸福一辈子,但蒋菲菲的出现、抱错一事的摊牌,让我再也没了这些底气。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为然,我害怕的,是失去父母的爱。 送走裴江远的这晚,他在家门口安慰了我好久,他说一切都不需要担心,就当是命运的安排。 重新回到家,屋内浓郁的气氛又萦绕而来,父亲推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婉莹,这是你亲生父母的住址,我们已经跟他们谈过了,菲菲以后就留在咱家了,你妈和我都不打算让她再回去,之前那二十多年,菲菲吃了不少苦,我和你妈想要好好弥补她。” 蒋菲菲坐在沙发里,依旧是那副低头怯懦的模样,只是当父亲提及她吃过不少苦时,她拉紧了父亲的手臂。 纸条上的地址,大概是某个偏远的农村,我将纸条推回到父亲手边,“爸我不想去,我跟他们没感情……”父亲抬头看看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一声气息我听得懂,满是无奈与失望。这么多年了,他和母亲的一言一行,我都揣测的到其中的意思,父亲是希望我回去看看的,毕竟蒋菲菲被带了出来,而那远在农村的夫妇失去了一个女儿,必定会失落难过。可这不是我的错,我并不想承担。 持续的沉默,让原本安静的蒋菲菲抽噎了起来,她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巨大无比的恐惧,她拉紧父亲的那只手更用力了,而我终于听到了她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真的不想回到他们身边,爸、妈,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生孩子,王玉兰不会轻易跟我断绝关系的,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求你们了……” 蒋菲菲的哭泣声娇弱颤抖,听的人心生怜悯,听得人不忍再听,母亲抹着眼泪把她抱入怀中,父亲颓丧的抓着额头。我不清楚蒋菲菲的那个“家庭”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我听的出,那个“王玉兰”应该是她的养母,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而如今她已经直呼王玉兰的大名,说明她想摆脱那个家很久了。 父母继续沉默,哭声换成了哽咽。我最怕没答案的无声回应,往往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自我牺牲的时刻。总要有个人出来解决问题,而我是最佳人选。 父母养我是恩,我只能站出来。 “爸、妈,我去。明天我让裴江远开车送我去一趟,我先看看那边的状况,起码给你们一个交代。” 父亲眉目间的愁绪渐渐消散,转而换成了安慰,“我和你妈没别的意思,虽然菲菲回来了,但你们俩个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谁都不会放弃。” 我点点头起了身,“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多聊会。” 第2章 乡下之行 房门关合,屋外渐渐传来了欢声笑语,我隔着一层门板,听的锥心入骨。 隔天,裴江远开车等在了家门口,出门时,蒋菲菲跟在了我身后。 “那个……婉莹姐……爸妈说让我跟你一起回去,那边路不太好走,你们可能需要我帮你们带路。” “好,那今天要辛苦你了。” 蒋菲菲坐在了副驾驶,闻说她跟随爸妈回来的时候,因为晕车吐脏了衣服,所以才去商场买了身连衣裙,担心她再晕车,只好让她坐在前面。 路上,裴江远对她客气至极,今天的蒋菲菲也没昨天那么拘谨了,她还算善谈,裴江远说什么,她都会简单的接上一嘴,娇羞憨憨的样子,看的让人生怜。 裴江远不怕事大的回了头,逗趣了一句,“菲菲你看婉莹,虽然你们俩同岁,但婉莹就像个知心姐姐,菲菲呢,像个高中生小女孩。你们俩的阅历明显差很多,不过也不难理解,婉莹以前在国外读书,她很要强,什么事都是靠自己,所以练就了她今天稳重的性格。” 我坐在后座没搭话,却见蒋菲菲两手瑟缩的抓紧了裙摆,嗫喏着,“我……没上过高中……” 裴江远的眼神定了定,斜眼看过去的一刻,我望见了他对蒋菲菲的同情,强者总是对弱者有无限的体恤与宽容,但这一幕对于敏感的我来说,并不舒服。 车子顺着柏油大陆走向了乡间小路,沿路的稻田柳树,渐渐变成了大片的荒芜。 我的心悬在半空,无数的设想在脑子里轮番播放,那真是我的原生家庭吗,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车子在土路里颠簸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蒋菲菲口中的“家”,车子停靠在村口,我们一行三人徒步走过一间间平房。 一扇斑驳生锈的铁门半开着,门外的石头垫板下,是一条臭烘烘的水沟,缓缓的留着乌青色的水流,门内卧着一条脏兮兮的黄狗,黄狗打着瞌睡,院子里静悄悄。 裴江远侧头看了看我,迎着光的眼半眯着,他皱眉,不太敢相信眼下的状况。 蒋菲菲示意我们往里进,可身后不远处忽然开过来了一辆警车,警车急刹,扬起大片尘土。还来不及反应,车里走下的两个警察,直冲冲的朝我们奔来,身后的蒋菲菲叹了口气,“一定是来抓蒋轩宇的。” 蒋轩宇,应该就是蒋菲菲的弟弟,听闻只比我们小两岁,是个不太省心的主儿。 果真,派出所的警察一路奔进了院子,黄狗冲着警察狂吠,一分钟不到,剃着寸头满嘴不屑的蒋轩宇就被架了出来,“你们他妈的抓我干什么!我打他是他活该!没打死算他命大!” 或许真的是血缘,当我和蒋轩宇擦肩而过的一刻,他的眼和我的眼,竟在一瞬间有了交接。似曾相识,甚至于我能在他的那张脸上,看到一部分我自己的模样。我胃里不禁一阵翻滚,对于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血缘,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 蒋轩宇被带走之时,他瞧见了蒋菲菲,他恶狠狠的朝着蒋菲菲啐了一口吐沫,“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贱胚子!” 蒋轩宇上了警车,我没敢回头看。蒋菲菲带着我和裴江远进了院子,她伸出纤弱白皙的手臂,在脏兮兮的黄狗头上顺毛抚摸两下,黄狗的两只耳朵缓缓向后别了过去,依偎在那双纤长的手掌下。 黄狗安静的坐在一边,蒋菲菲径直走进了屋,裴江远跟在我身后感叹,“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确是委屈菲菲了。” 可能是我敏感,也可能是因为嫉妒,裴江远的感慨与关心,让我的心尖犯了一丝酸意,如果继续深想下去,本该在这种糟糕环境下成长的人是我才对,而不是蒋菲菲。若不是当年的抱错,我和蒋菲菲的人生,一定是互换的,我和裴江远也绝无可能相遇相爱。 渐渐加重的压抑感,让我没了迈进这扇门的勇气,裴江远在身后推了我一把,鞋底踩到水泥地面时,屋子里的阴凉气息也跟着袭来。 这是一个杂乱逼仄的空间,眼前是一条窄小的过道,过道里有零散的柴木枝,左右手两边各有一间屋子,左手边的屋子很小,摆着一张单人床,右手边的屋子很大,摆着一张餐桌,餐桌后面是一片土炕,炕上铺着一层棉絮被子,上面躺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听闻我们进屋,男人无动于衷,蒋菲菲冲男人嚷了一嘴,“我带了朋友来,王玉兰去哪了?” 男人虚弱的摆摆手,继续平躺在炕上,蒋菲菲为难的看向我们,“他前年就这样了,下半身让机器扎了动不了,我去外面找找王玉兰。” 话落,我在屋子里嗅到了一股刺鼻的烟草味,跟着,身后传来了粗嗓门的妇人声,“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么!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眨眼的功夫,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巴掌就抡在了蒋菲菲的脸上,这是我与王玉兰的第一次见面,而这第一次的耻辱与抗拒,深深的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四个人围着圆桌坐下时,我和裴江远坐在了王玉兰的左右边,生怕她再对蒋菲菲动手。 第3章 生母讹钱 王玉兰的手卷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缭绕的交谈过程中,她只认真看过我两次,这一点我和她一样,我们都不认为彼此算什么亲人,不过是一场抱错乌龙剧的受害者而已。 王玉兰的手很糙,糙的连肌肤纹路都有些发黑,她的两鬓已经大片泛白,和我的养母比起来,她们虽是同一年龄段的女人,但完全活出了两种状态。不过她的脑子倒是清晰,明白我今天的来意,也明白我并没有认祖归宗的意思。 王玉兰毫不含糊的入了正题,句句话都只是说给蒋菲菲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亲生父母没来找你之前,我和你爹都不知道抱错这事儿,你也别觉得你这二十多年活的委屈,你能活这么大,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出来的。现在你要断绝关系,可以,但走之前你把账给我算清楚,去年你答应好好地要嫁给隔壁村的韩斌,彩礼十万块我都收了,都用来给你弟还债了,现在你要毁了这门亲,那你把十万块拿出来。” 王玉兰的言语、逻辑都异常清晰,她可以放蒋菲菲走,但要拿出十万块做交换。 蒋菲菲坐在对面忍着泪,她脸上的五指红印隐约还在,她不说话,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 我开了口,“只要拿出十万块,你们就放她走是么?” “是!拿出十万块,然后去跟韩斌说清楚!”王玉兰眼睛一亮,“对了,刚才蒋轩宇又被派出所抓走了是吧,你们再想办法把我儿子弄出来,如果你们有良心,那就再把蒋国富的腿也给治了,我这一年伺候他也伺候够了。” 王玉兰的条件越提越多,蒋菲菲终于忍不住,“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负责蒋轩宇的事?你们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凭什么要管你们家的烂事!” 王玉兰上手又要教训蒋菲菲,即刻被裴江远拦了下来。王玉兰转头看向我,“十万块你们家不难出吧!我知道你和蒋菲菲一个货色,蒋菲菲不就是看重她亲生父母的钱了么!至于你,我跟你是没什么感情,但如果这几件事你们不给我解决了,我就告到城里去!你们俩个中间,必须有个人来负责这一切,也必须有个人给我和蒋国富养老!” 必须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只能是我,不可能是蒋菲菲。十万块家里拿的出,爸妈也一定愿意掏,韩斌那边我可以去谈,但至于蒋国富的腿,我不想照顾,蒋菲菲更不想,而我的养父养母,更是与此无关。 境况陷入两难,我的手机忽然打来了父亲的电话,我起身走到一边,那头是父亲为难的声音,“婉莹,你们谈的怎样了?如果王玉兰那边要钱的话,只要不过分,我和你妈都能接受。”我还没开口说十万块的事,父亲又接了过来:“你能不能让裴江远先送菲菲回来一趟?爸前些日子定的那间商铺通知我去做手续办理了,我打算把这间商铺放到菲菲的名下,也算是补偿了。我这头催的急,你能让她先回来一趟不?” 若是我没记错,当初预定下的那间商铺,是父亲打算在我21周岁生日作为礼物送给我的,现如今,我失去了这个资格。 我故作笑颜,“嗯,我马上让裴江远送她回去。”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随时跟我们联系。” 裴江远开车送蒋菲菲回城前,他再三叮嘱我要小心行事,别惹火了王玉兰,他四个小时以后就回来接我。 王玉兰随手指了一下屋子里侧的小单间,“那是菲菲住的屋子,你去那休息吧,也好好考虑下我刚才提的条件。” 王玉兰一点不拖沓,猛的吸了一口烟,扭头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生火劈柴刷洗锅碗瓢盆的声音丁丁当当响,我坐在蒋菲菲曾经的床板上,看着屋子里新旧交杂的摆设,意外的,我看到了梳妆台上盖在书本下的苹果电脑,稍稍有些意外。 晚上开饭时,我正在院子里闲逛,王玉兰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说不用,只见她一个人端着饭盆伺候了卧床的蒋国富,又见她背影孤独的坐在厨房灶坑旁,吃着韭菜炒鸡蛋和米饭。 她一定是过惯了糙日子,吃饭也狼吞虎咽,不知在急什么。 晚上七点,天色愈渐阴暗,我看着时间,心想裴江远应该快回来了,可却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是裴江远和蒋菲菲现在还没回城,报警找了警察,才知道两人是在回程路上遇见施工修路,随之又走错了路。他们迷失在了一片没信号的区域,电话打不出去,车子又陷进了泥坑。 事情的发生令我意外,回城的大巴车也早已停运,这意味着我今晚必须在王玉兰的家中守上一夜,我反复拨打着裴江远的电话,可那头的提示一直是无法接通。 心慌渐渐变成了认命,我只能在此过夜。 好在王玉兰对我还不算糟,她给了我一身麻布衣服让我替换,随后便出了家门打牌去了。 晚上十点多钟,我躺在被窝里望着窗口发呆,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屋外是黄狗追逐的奔跑声和阵阵虫鸣,我想今夜大概是睡不踏实了。眼睛微微眯起又睁开,忽然,我看到窗口爬进来了一个黑影,我吓得即刻跳起身缩在了角落,冷汗从头到背又到脚,我下意识的哑了言,却见那黑影娴熟的爬上了我的床,凉冰冰的一只手掌顺着被褥伸到了我的脚边,一把握住我的脚踝,我猛的大叫,却听见男人在我耳旁小声低吟,“干嘛啊宝贝,今天怎么这么紧张,平时你不都是巴不得我来么!我刚看你妈出门打牌去了,今晚我必须好好收拾你!” 惊悚之下我张口就要大喊救命,可嘴巴却被他死死地捂住,我挣脱不过他的力量,因为恐惧而流下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一阵刺耳的“吱啦”声,我的衣服被他撕成了两截。 第4章 深夜的冒犯 这一瞬间我曾想过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村庄,在这个从未踏足过的房间,被一个肮脏的男人欺负,哭喊呜咽都成了无用之举,黑暗中,那双肮脏带着老茧的粗糙手掌从脚踝抓向我的腿根,我甚至想过咬舌自尽,想过一头撞死在身后的老墙上。 好在,绝望的下一秒,有人将我拉出了深渊。 屋子里的灯忽然开了,白炽灯管在棚顶闪了两下才照亮整个房间。我酸着红肿的眼,惊悚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他亦是十分诧异的看着我。而这张黝黑猥琐的面庞让我的情绪彻底失控,我尖叫蜷缩,紧紧的拉着被子,尽量掩盖衣衫不整下的肉体。 男人跳下了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指向我,“你你你……你谁啊!” 此刻的我已经没了理智,发疯般的哭喊嘶叫,甚至没有留意到站在门口的裴江远和王玉兰。 这世上总是有很多巧合,巧合着一些不该发生却发生的事,一些不该看到却又实实在在被目睹的事。 裴江远傻了眼,但四肢的肌肉先了大脑一步,他朝着那个猥亵我的男人扑了上去,扭打成一团。 王玉兰拍着腿狰狞大喊:“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啊!”她快速的凑到我身边,用被子裹住我的身体,她粗壮的手臂环着我的肩膀,用力的将我拖向床边,“别哭了,跟我走!” 换过衣服的我,仍旧恐惧在刚刚的噩梦之中,我控制不住的发抖冒冷汗,蹲靠在厨房角落。门外的院子里,王玉兰提着个木棒一下接一下的朝着那个男人殴打,直至那男人被打出了家门。 王玉兰拉着精神颓靡的裴江远进了屋,他低着头定在我面前,眼角被打的淤青了一大片,头发乱成一团,昂贵的西装被撕烂,裤腿和鞋子满是污泥。 我想他是徒步走回来的,即便他迷路,却还是走回这里陪我。可老天弄人,让我遇到了这般不堪之事。 王玉兰尴尬的清了清嗓,“刚才那个,是我们村的老光棍,有几个臭钱,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娶菲菲,估计他是起了贼心,就跳窗进来了,结果没想到是你……”王玉兰推搡了一下裴江远的后背,“你先安慰她。” 王玉兰一走,裴江远就顺势蹲在了墙边,他仍旧低着头,压抑或是发酵着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他在心烦什么,心烦他目睹了我被陌生男人猥亵的那一幕。裴江远说过,我在他心里犹如一朵未开的莲花,我守着清白之身等待与他的新婚之夜,可眼下…… 即便我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刚刚那一幕,彻底摧毁了裴江远心里的那朵莲花。 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却成了他心里的结。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抬起头,眼神里的复杂让我捉摸不透。 “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卑微的向他开了口,我需要他的拥抱,只要他抱抱我,我便不会那么难受。 裴江远的怀抱僵硬没温度,我敏感的察觉,一些不可言说的疏离,正在我们之间蔓延滋长。 一夜未睡,隔天,父亲派了司机接我们回家。我和裴江远准备上车,却见王玉兰提着个布袋子,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她扬着嗓门大吼,“我跟你们一起走!蒋菲菲她不是不给我说法么,那我就吃住到你家,直到你们给我满意答复为止!” 没人拦得住王玉兰,王玉兰也压根没给我们阻拦的机会,车子就这样返了程。 王玉兰开着车窗抽着烟,嘴里喃喃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二十年前我也是有机会留在城里的,要不是怀了娃,谁愿意跟他蒋国富来这破地方,哼,真他娘的造化弄人。” 王玉兰口中的那个“娃”,说的就是我,但当年的那一场抱错,彻底改变了我和蒋菲菲的命运。我知道这一切对蒋菲菲不公,而我又侥幸的获得了原本属于蒋菲菲的一切。有时候面对蒋菲菲的那张脸,我会觉得自己是这桩事件的罪魁祸首,可我从未争抢过什么,就连这抱错的命运,都是老天爷硬塞给我的。 我侧头看着窗外,心里发着一万遍的毒誓,此生,我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第二次。身旁的裴江远握紧了我的手,我没敢回头看他,生怕在他的眼里看出一丝动摇。 “那……您跟我们回城,蒋叔怎么办?”裴江远突然冲王玉兰开了口。 王玉兰用积了黑色污垢的长指甲掐断烟头,剩下的半截烟塞进了布兜里,“我在炕上放了馒头花卷和水,隔壁吴婶没事会去照看一眼。”王玉兰笑呵呵,“他死不了,他还有两只手能动呢,尿壶屎盆都放炕边了,死不了。” “那就好……”裴江远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担忧。 到了城里,父亲对王玉兰的出现很是意外,但还是尽了宾客之礼,招待王玉兰进了屋。 王玉兰站在家门口,回头望了望院子里精心打理过的花草,那都是母亲的功劳,母亲白静当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家中里里外外都被她拾掇的整洁妥帖。 王玉兰赞不绝口,“城里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这就是电视里说的别墅吧!哟!还是两层洋楼呢,真气派,怪不得菲菲来了就不想回去。我家那院子啊,脏!特脏!以前养猪的时候更脏!” 王玉兰粗着嗓门大笑,父亲则愁眉难平,他大概是在心疼蒋菲菲,一个白白净净本应幸福无忧的公主,却与吃泔水的猪打交道。 一行人进了屋,王玉兰脱了鞋,鞋子脱掉的瞬间,一股难形容的味道在门口弥散开来。 王玉兰的袜子破了两个洞,指甲过长的大母脚趾顶了出来,脚后跟有两处颜色不同的补丁,袜子已经洗褪色,甚至起了球。 我本不应该对她有同情心的,但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某些深藏在血液中的东西,会不自觉地牵扯出一些情绪来。 父亲邀请王玉兰去了大厅沙发休息,裴江远跟着我回了房间,房门半掩,应该有人进来过。 果然,屋子里的衣柜被人翻过,或许是母亲,或是蒋菲菲,里面的几件家居服和真丝裙都不见了。 我从衣柜里拿了新衣物,裴江远在我身后说道:“我一会儿找个机会跟你爸说一下昨晚的事,让你以后别再干涉这事。” 我连忙摇头,“你别说了,现在蒋菲菲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我的事就算了吧,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 裴江远欲言又止,“可是……”他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或许他也不想再提。 “我先出去,你换衣服吧!”他退着身子走出卧房,房门关合的瞬间,我还是没忍住的酸了鼻。 昨晚的事,对我何尝不是一辈子的阴影。 第5章 一百万赎金 饭桌上,我、父母、裴江远、王玉兰围绕而坐,蒋菲菲迟迟不出面,说是昨夜车子抛锚那会儿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 王玉兰一点不含糊,之前说的三点要求全部一起提出,她吃相不雅的吧唧着嘴,咧嘴笑的时候,门牙还挂着一片香菜叶,“十万块对你家来说就是毛毛雨的事儿,你们把钱给菲菲,让她回村里跟韩斌道个歉,这门婚就取消了。不过我儿子那事估计不太好办,但你家这么有钱,派出所总能有搭上线的人吧?我那儿子的确操蛋,可也不算太坏,你们帮帮忙,把他给弄出来。至于我那半瘫的老头子,你们看看这城里有没有那种伺候吃喝拉撒的养老院?不用环境好,能给倒屎倒尿就行,我是真不想伺候了,忒烦!”王玉兰低着头猛的夹肉,一整盆的水煮肉片都进了她的肚子,“这城里的猪,都是吃啥长大的呀,这口感,真劲道。” 王玉兰失态的在饭桌上狼吞虎咽,我和父母以及裴江远一口未动,父亲端起酒杯闷了半杯白酒,开了口,“我知道你把菲菲养这么大不容易,你家里过去那些年发生的一些事,我也侧面打听过,谢谢你把菲菲养大。”王玉兰哼笑一声,“结果养了这么多年,发现不是亲生的。”王玉兰继续吃着东西,头都未抬。 父亲道:“十万块我可以出,但别让菲菲回去了,之前定亲的那个孩子叫韩斌是吧,到时候让婉莹代替菲菲去谈,婉莹性子沉稳,会处理好的。” 听闻这句话,我心口一沉,着实没了底。父亲拿起手机找了会儿电话号码,说道:“你儿子的事我也尽量帮忙,找朋友疏通一下。不过……关于你丈夫的事,我可以一次性帮你出够养老院的费用,剩下的事我就……” 话还没说完,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蒋菲菲的身影,她穿着母亲十八周岁那年送给我的真丝睡裙,几步冲下了楼,“凭什么!凭什么管她丈夫?凭什么管她儿子!他蒋轩宇就是个地痞流氓!就该被关在警局一辈子!” 蒋菲菲声嘶力竭,吓坏了父母。王玉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放下筷子,冷眼看着她,“就凭我养了你!你就必须管!” “我不是你女儿!这才是我的家!这才是我爸妈!你和蒋国富还有蒋轩宇都是吸血鬼!是禽兽!” 王玉兰倾着身子就要往蒋菲菲的身上冲,裴江远一把拦住,险些划伤脸。 家里乱成了一团,王玉兰忽然席地而坐,撒泼无赖,“你们不同意是吧,行,那我就不走了!本来我好好的过着我的穷人日子,本来她蒋菲菲是听我管的!现在好了,你们把她弄走了,我什么都没了!难道要我跟这个没感情的亲生女儿要钱吗!她只会比蒋菲菲更绝情!” 王玉兰最后的话锋忽然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她说的没错,我只会比蒋菲菲更绝情。 一旁的父亲焦头烂额,母亲没见过这般混乱的场面,更没接触过王玉兰这样的妇人,手忙脚乱之间,母亲从身后推了推我,“婉莹,你先带她回你房间,好歹她是你亲生母亲,你先劝劝她,我去把菲菲安顿好。”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底,但似乎,又没什么不妥。我点了头,母亲又小声的在耳边叮嘱了一句,“一会儿我让你爸给你卡里打十万块,你最好今晚就带着王玉兰回乡下,你陪她去跟那个韩斌解释清楚,然后别再让她跟回来了!妈是真的怕了!” 母亲将情绪失控的蒋菲菲带回了房间,王玉兰作势要往楼上冲,却被裴江远死死的拦住。 我仍旧定在原地,想着刚刚母亲在我耳边的恳求,她让我今晚就带着王玉兰回乡下,一秒都别耽误。我开始在心里设想,如果母亲得知了我昨晚的遭遇,是不是就不会让我陪着王玉兰回乡了?应该不会了……母亲是疼我爱我的,起码在蒋菲菲出现之前,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宝贝。或许我无法确定父亲母亲是否还会竭尽全力的为我将来的事业铺路,但我可以肯定,二十一年的感情假不了。 我想上前劝阻王玉兰,这时,饭桌上一直未起身的父亲忽然发了火,他一掌拍在饭桌上,打翻的汤碗滚落在瓷砖地面。父亲气的涨红了脸,说话都带着颤音,“我接受你的条件,但不代表你可以威胁到我徐建森的头上!威胁菲菲更是不可能!你要是再闹,钱和人你一样别想带走!” 父亲终究还是有震慑力的,从商了一辈子,他懂得什么时候服软什么时候亮出底线,或许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已经让他摸透了王玉兰的为人,欺软怕硬或是淳朴善良,他心里自有分寸。 王玉兰果真不再闹了,她也怕人财两空,语气都软了下来,“行,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我也没打算跟你们财大气粗的徐家撕破脸。”王玉兰规整了一下身上的花衬衫,“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和蒋菲菲彻底断绝来往么,没问题,这次回去也不需要她当面和韩斌解释了,我帮她解释,但你们要多给我五万块,万一他韩斌家讹我钱怎么办,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乡下女人,让人揍一顿都没处说!” 父亲火气未消,“然后呢?” 王玉兰摆正态度,“然后把我儿子从局子里弄出来,再把我老头去养老院的事给安排了。”王玉兰故作强势的看着父亲,“我就这三点要求。” 父亲倒也没跟她周旋,“你说让我安排养老院的事,你就直说你想要多少钱,一次性讲清楚。” 王玉兰的眼珠子转的极快,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一百万,你给我一百万,我就永远从你们面前消失。” 第6章 生父跌进屎盆 面对王玉兰的狮子大张口,父亲气的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我急忙上前搀扶,却见王玉兰自顾自的解释了这一百万的合理性。 “一百万你们拿的出,我也没多要,我帮你们养了蒋菲菲二十一年,一百万不多吧?你这么想,要是当初我没把蒋菲菲养活呢,你们不就找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再说,我是准备让蒋菲菲给我和蒋国富养老的,现在养老的闺女没了,我和我那个半瘫的老头怎么办?等死吗?” 父亲颤着身子怒吼道:“你这根本就是讹诈!你让菲菲给你们养老?你们让她过过好日子吗!你儿子呢,你儿子是摆设?” 王玉兰变本加厉,“哪有儿子养老的说法?当初要不是想着养女防老,我早就把菲菲送人了!反正就是一百万,一百万到手,我们两清。” 父亲的身体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我知晓父亲这几年的身体状况,他的心脏不好,若是再纠缠下去,怕是会出什么问题。 我想让父亲先回避,一百万的事情交给我来谈,可母亲忽然从二楼走下来,平日里很少发火的她今天也失了态。 母亲站到王玉兰面前,句句反驳,“你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我们抚养婉莹何不是尽心尽力?我们还没埋怨菲菲跟着你们受苦受罪,你却反过来威胁我们?这一百万的数额,你要的不亏心吗?” 王玉兰冷笑,“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就是个粗人,就是个喜欢贪便宜的无赖,我没你们那么高尚那么讲道德,一百万,一百万到手,什么事都不麻烦你们!” 面对刀枪不入的王玉兰,我们全家人都没了办法。而此时,父亲大概是被王玉兰的无耻下作给彻底气到了,他的左手紧捂胸口,身体在刹那间变得僵硬,毫无预兆的,朝着身后的方向就倒了过去。我的身体被一起带倒,母亲惊吓的尖叫,裴江远即刻拨打了120。 父亲进了医院,身体已无大碍,母亲坐在一旁抹眼泪,蒋菲菲陪在母亲身边,我和裴江远跑前跑后,天色很快入了夜。此时,王玉兰依旧赖在我家,母亲不放心,让裴江远开车送我回家,盯住王玉兰。 车子在夜路中行驶,裴江远连续几次打着哈欠,嗓音发沉:“你爸会出这一百万吗?”我不确定的摇头,“父亲刚为蒋菲菲买了商铺,最近半年他还一直在投钱开第三家连锁,他倒不愁这一百万,但拿出现金可能有些费劲。” 裴江远稍有疑惑,“商铺?你爸买给蒋菲菲的那个商铺,是之前答应送给你的那套?” 我点点头,故作笑颜,“本来也是属于蒋菲菲的。”我忽然想到些什么,“对了,现在蒋菲菲回来了,等我结婚的时候,可能拿不出那么多的嫁妆了,毕竟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之前说要陪嫁车子和二百万现金的承诺,可能实现不了了……” 裴江远点头,“我理解。” 我继续道:“所以你家那边的彩金也别给那么多了,之前两家说好,你家出一套房,我家出一辆车,然后两家各出二百万彩金。现在我状况有变,你回去跟你爸妈商量下,我担心你爸妈会心里不平衡。” 裴江远继续点头,“明白。” 车子平稳的行进在宽阔马路上,驶入别墅园区时,裴江远一边看着路况,一边开口道:“你上班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你爸之前答应说,要把旗下的一家酒店交给你来打理,他准备交给你哪一家?” 对于这个问题,我心里实在没谱,好似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资格。 我没有正面回答裴江远,直接问了他另一个问题,“如果……我爸妈什么都没给我,你家还会一如既往地接纳我吗?” 裴江远将车子打了转,停在了家门口,他长出一口气,温和的看着我,“别想那么多,到家了。” 到家了,可我的问题却被留在了车里。 裴江远先下了车,我跟随其后,却见家门口冲出来了王玉兰的身影,王玉兰风风火火的朝着这边跑,家嫂刘阿姨跟在后头大吼,“你鞋子不要了啊!” 几步的距离,王玉兰就冲到了我面前,她拉着我的手臂,脸色狰狞,“快送我回家!蒋国富从炕上摔下来撞晕了!脑袋直接砸进了屎盆里!吴婶看见他的时候脸都紫了!快快快,送我回去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我和裴江远杀了个措手不及,裴江远深吸了一口气,即刻做了决定,“上车吧,我送你们。” 我看着裴江远稍有苍白的脸,他已经连续跟着我折腾两天了,本来就与他无关的事,一次又一次的牵扯他入局。我本打算开口让他回家休息,可忽然,他的手机来了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 话筒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裴江远的母亲是个严厉之人,我接触过几次,每次都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到,看样子,是那边听闻了什么消息,让裴江远即刻回家。 挂了电话的裴江远脸色更难看了,我知道他为难,他母亲有令,他不得不从,更何况他已两天未归家。 我冲他笑笑,“行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你不回去,我跟你妈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出问题,我这边找司机陈叔叔送我们去乡下,你家有急事,就赶紧走,有陈叔叔陪我呢!” 裴江远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我全当他在安慰,还是放了他走。 第7章 深夜偶遇 裴江远离开后,我直接开了自家的车子,带上了王玉兰。我没叫司机,也没麻烦任何人,或许是长久以来过于独立的性格让我做了一次不明智的决定,尽管我曾在心里发过毒誓,再也不会踏足那个地方第二次,可我实在太想和王玉兰单独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别再麻烦我的爸妈,别再麻烦我们原本安逸的生活。 车子回程的路上,王玉兰一直催促,“你快点开,蒋国富要是死了,你有一半的责任。” 隔了一会儿,她又没话搭话,“我还以为你会拒绝送我回去呢,想不到你还挺善良,这点倒是跟蒋国富挺像的。” 我胃里泛着一阵呕,仍旧没理会。 王玉兰在后座开始抽烟,嘴里嘟囔着蒋国富千万别有事。 我倒是有些好奇,就问了一嘴,“你不是不想照顾他了么,怎么还这么着急的回去看他。” 王玉兰瞥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和蒋菲菲一样属白眼狼的啊?蒋菲菲是个畜生,我可不是!那蒋国富再窝囊,也是我丈夫,他死了我肯定难受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句话没说错,好死不如赖活着,王玉兰虽然无赖,但还算有点良知。 车子开得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乡下,我们直接去了当地的卫生院,闻说蒋国富已经被送去急救了。而直到走进病房我才发现,王玉兰压根就没穿鞋,原本只漏出两个脚趾的袜子,现如今又多了两个洞。 简陋的病房里,蒋国富奄奄一息的躺在吱呀作响的病床上,看样子命是救回来了。王玉兰一边发泄的抽打着蒋国富的手臂,一边诅咒他怎么不直接摔死。 身后,病房门口走进来了一个衣着简单干净的大男生,回头的一刻,那人正将手里的热水壶往房间角落里放。乍一看,他的身型有些像裴江远,白半袖黑短裤,一双半年前在城里炒的十分火热的篮球鞋,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人。 男生的后脖颈很干净,半根拇指长的短发在灯光的晃射下闪着亮晶晶的光,看样子他出了不少汗。 等他转过身正向我,我才看清他的脸,双眼皮高鼻梁,笑眯眯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一、大二的学生,一双并不世故的眼,淌着清澈的光。 “是你送兰姨回来的吧,辛苦你了。”他冲我笑了笑,走去了王玉兰的身边,“兰姨,蒋叔没事了,幸亏吴婶去你家去的及时,那时候她不知道找谁,就联系上我了,当时我正在你们村子里送货,急忙就把他弄来了!” 男生憨憨的挠了挠头,王玉兰拍着他的手臂,“谢谢你了啊韩斌,就知道你靠谱!我家那个死人蒋菲菲,真是没福气!” 原来,他就是韩斌。 在没见到韩斌之前,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中年油腻男,现在看来,是我把人家想坏了。 王玉兰回头瞅了我一眼,对韩斌说:“她是徐婉莹,就是她爹把蒋菲菲带走的,菲菲和你退婚的事,你让她跟你解释,那十万块也是她家出。”王玉兰拉着韩斌的手,“韩斌啊,阿姨实在是对不起,阿姨这辈子没觉得对谁愧疚过,唯独对你和你妈,我是真的不好意思,你们家帮了我太多了。” 韩斌笑笑,“没事啊,十万块不急的,我知道自从蒋叔出事以后,你家状况一直不好。” 王玉兰苦笑,“蒋轩宇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 病房里,我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当下这个极度令人厌烦的王玉兰,也并不是无耻到了极点。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过于同情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本就是个坏透腔的人,稍微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就让人产生了几丝好感。 这晚,王玉兰势必要在病房守上一夜,我跟随韩斌将剩下的医药费缴完,我邀请他到外面的长椅上坐坐,他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饮料,塞到我手中一瓶。 “你就是兰姨的亲生女儿?是蛮像的,菲菲就不像兰姨,更不像蒋叔,菲菲长得可爱。”韩斌笑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可乐。 “蒋菲菲要和你退婚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吗?”我问道。 韩斌点点头,“知道,菲菲被你父亲从乡里接走的那天,乡里都传遍了,我觉得这事可以理解。”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至于那十万块,我过两天就打给你,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韩斌拿出手机,手机是苹果的最新款,看样子他家里条件不错,虽然人在乡下,但精神样貌都不像是农田里走出来的人。 我和韩斌互加了好友,韩斌笑着解释了一句,“你让菲菲别有心理负担,我之前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看的,要不是我妈算过菲菲的生辰八字,说菲菲旺我,和我特般配,我跟菲菲是不可能定亲的。我啊,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谈恋爱,嘿嘿……” 韩斌说着说着就憨笑的低下了头,就算天黑,那潮红的侧脸也还是被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怎的,原本我沉重压抑的心情,在这个莹莹虫鸣的夜里,竟没那么烦扰忧心了,或许是因为夜的凉爽,或许是因为手中甘甜的汽水。 忽然,韩斌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对了,我听说你家是开酒店的。我是做木材的,前年我开了个厂子,专门做一次性用品,以前做一次性筷子,现在啥都做,你要是有需要,或者是朋友有需要,你就联系我,我给你最低价。” 接过名片,我看着上面简洁的韩斌两个字,和他人一样,简单纯粹。 “好,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 第8章 不给钱就缠你一辈子 我帮着王玉兰把蒋国富送回了家,一进院子,就闻见了从屋子里散出来的屎臭味。 画面不堪入目,水泥地上的屎尿已经结成了块,原本摆在炕边的馒头花卷也都散了一地。 我踮着脚站到了炕边,王玉兰吭哧哼哧的摆着蒋国富的两条半截腿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隔壁屋将就一宿,不愿意就赶紧走吧。” 我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死抓着我不放。 王玉兰握着鸡毛掸子在炕上抖灰,“我和蒋菲菲的账,我慢慢跟她算,你们徐家答应我的事,也别当个屁就给我放了。要不是我老头出了事,我今天肯定在你家拼出个你死我活,但是回来的路上我想清楚了,啥事都不能急,否则吃亏的肯定是我。她蒋菲菲跑不了,她名字还在我家户口本上呢,回去你告诉她,她不仁别怪我不义,她是喝我的奶长大的,她这辈子注定欠我的!” 话里话外,我总觉得王玉兰似乎是在跟蒋菲菲较劲。 我耐不住询了一句,“那如果蒋菲菲当初没有不认你们呢?是不是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了?” 王玉兰佝偻的身子骨忽然定住,她冲我甩甩手,“赶紧走吧,回去跟你那个娇贵不经气的爹好好商量,一百万到底什么时候打给我。” 回到城里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一夜未睡一夜未停的奔波,赶到父亲病房门口时,透过门缝,我看到蒋菲菲端着碗筷坐在父亲身边,她小心翼翼的吹凉勺里的热粥,送到父亲嘴边。 母亲在一旁削着苹果,慈眉善目的看着这一幕。我敲门进屋,父亲忽然变了脸,“那个泼妇呢?还赖在家里不走是吗!” 我摇摇头,“送走了爸,别担心了,你先好好养身体。” 父亲声色严厉,“一百万绝对不可能!” 母亲见父亲的脾气又冲上了头,放下水果刀推着我就往外走,“婉莹你陪妈去找一下护士,该换药了。” 走廊里,母亲谨慎的回头朝着病房窗口张望,她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万块,你拿去把菲菲定亲那事摆平了,你爸现在就是在气头上,他的脾气你知道,一旦发起火,说什么都不管用。但是菲菲的事儿还要解决,你先拿钱稳住王玉兰,剩下的妈再想办法。” “妈你不怕王玉兰是个无底洞吗?要不这件事等爸冷静下来以后我们再……” “你爸现在都什么样了,你想看他气出病来吗?这几天我担心王玉兰再来家里找麻烦,我都跟医院说好了,让他多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那边就抓紧想办法,一次性跟王玉兰做个了结,是签个协议书还是怎样,让她保证拿到钱以后必须消失。” 我始终觉得不妥,“妈,我觉得这事或许需要蒋菲菲出面跟王玉兰做交谈,我这两天接触了一下王玉兰,其实我觉得她很大一部分是在跟蒋菲菲怄气。” 母亲瞪着眼,“菲菲被她折磨的还不够惨吗?你觉得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刻薄长嘴妇,会跟我们讲良知讲感情?这种人你要是不马上把她解决掉,难道等着搬上公堂等法官为我们评判?清官难断家务事,王玉兰那种人,只要达不到她的目的,她就会跟我们撕扯纠缠一辈子!”母亲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听菲菲跟我讲她在农村的那些事,我恨不得……” 母亲对王玉兰的恨,我大抵是清楚了,那种恨不得由自己代替亲生女儿去承受痛苦的决心,我切实的体会到了。虽然我不清楚蒋菲菲和母亲说了什么,但应该都是一些让人心痛的事吧。 “妈,可是爸刚刚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出钱给王玉兰,我和你的手上也更不可能凑出一百万。” 母亲犹豫着,忽然有了想法,“婉莹,你能不能先找裴江远借一下?等你爸消气了,资金周转开了,再还给他。” 母亲让我找裴江远借钱,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一百万对裴家来说并不难,但还没过门就借钱,怎么都太唐突了。 母亲越来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我看得出她太想即刻摆脱王玉兰这个大麻烦,她觉得王玉兰就是冲着钱来的,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会回归太平。 母亲让我现在就给裴江远打电话,当着她的面,把钱借过来。 我羞于启齿,虽然只是暂时借用,但终归是一件不好开口的事。 电话打通了,可接电话的人却是裴江远的母亲林朝静,她说裴江远发了高烧卧床不起。 第9章 被未来婆婆挖苦 我提着水果篮前去裴江远的家中,本想着去照看或是道个歉,却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林朝静没让我进屋,她说裴江远刚退烧睡下,希望我不要打扰。 可能是我过于敏感,裴江远的家我来过几次,前几次裴叔叔和林阿姨的态度都还和蔼可亲,今天却像是见了瘟神。 从裴江远的家中离开,我给他发了信息,依旧得不到回应。我只能安慰自己,他现在需要休息,等他醒来以后他会回复我。 我开始为一百万的着落发愁,找了一圈朋友去借,四个装死,两个哭穷,只有一个自己手上没多少钱,却还是拿了五万块积蓄给我应急的发小。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开始的,这一次我深刻体会了。手机的两边,我在这头面红耳赤的冲人家开口借钱,尽管保障的话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拿人格担保,但那边平日里玩的再好的人,一旦扯上钱这个问题,都敏感了起来。 我理解也接受,如果是我,我也未必会借。 夜晚的路灯一盏盏跟着亮起,我竟毫无察觉的在车子里坐了三个多小时,也打了三个多小时的借钱电话。 外面的天越来越阴冷,渐渐下起了小雨,开车回家的路上,眼睛酸了又干,忘记自己哭了几次,生平第一次因为钱而这么苦恼。 回到家门口,二楼亮着灯,不知道是家嫂在还是母亲回来了,推开门的一刻,我闻见了一股西红柿牛腩汤的味道。 蒋菲菲穿着一身干净的淡粉色睡裙出现在我面前,笑容温婉,“妈让我今晚回家住,医院住不下那么多人。”我点点头,“你在熬汤吗?” 这时,厨房里的家嫂刘阿姨有些不耐烦的喊了过来,“燕窝炖好了,给你放灶台上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家了。” 我朝着厨房的方向探了一眼,刘阿姨从地上拖出来四五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看样子是蒋菲菲指示刘阿姨干了不少的活。 蒋菲菲伸手拉过我的手臂,笑得甜美,“以后我就叫你姐姐吧,可以吧?”我木讷的点点头,强行被她拉到了饭桌边,“还没吃饭吧,这几天一定折腾坏了。” 入了座,蒋菲菲细致入微的帮我舀汤盛饭,她似乎很快融进了这个大房子,一举一动都像是这幢房子的主人。轻飘飘的两片蕾丝衣领贴合在她棱角分明的锁骨上,若是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她的这张脸这个形象,着实让我感到舒适。可莫名的,我就回忆起了我在乡下遭遇意外的那一夜。那个猥琐男人的声音依旧清晰的在我耳边徘徊,“干嘛啊宝贝,今天怎么这么紧张,平时你不都是巴不得我来么!” 如果那个男人讲的都是真的,那眼前的这个蒋菲菲,到底是干净还是肮脏? 汤碗里腾腾的冒着热气,蒋菲菲冲我开了口,“妈今天和我说了,说你建议我不要跟王玉兰的关系闹太僵。”我点点头,“是,因为我觉得王玉兰其实是在跟你怄气,如果大家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可能不会那么糟。” 蒋菲菲舀着一勺汤汁,眼神静静的落在勺子上,“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在跟我怄气啊?你和她生活过?还是因为……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所以你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恍惚间,我被蒋菲菲的一席话哽住了喉,刚刚还软绵轻柔的蒋菲菲忽然就不见了,这一刻的她,尽显阴冷与质问。 我一时晃了神,她继续开了口,“我为什么要对王玉兰心平气和呢?难道就为了让你们快速的处理好这件事,然后让她拿着一百万永远都不再来骚扰我们吗?” 我皱眉,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蒋菲菲勾着嘴角笑了笑,“我要是那么容易的就跟她一笔勾销了,那我之前二十多年受的苦,谁来抵债呢?”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确的感知到,蒋菲菲连续几天的情绪失控与不配合,或许并不是因为她觉得王玉兰不配得到赔偿,而是因为,她想看着所有人扭打在一起的模样,这样才得以慰藉她过往那二十一年的殊途命运。 她在报复,报复王玉兰,报复我。 后脊一阵冷汗渗出,蒋菲菲冲着我笑,“对了,下午的时候王玉兰给我打电话了,莫名其妙的又骂了我一顿。”我尽力掩盖惶恐的神情,“然后呢……”蒋菲菲轻轻的拿起叉子去扎盘里的沙拉,“我跟她说了,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蒋菲菲抬头静默的看着我,优雅的吃下了那片紫甘蓝。 这时,家门口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我忙走到门口的视频监控,隐约的,我看到黑漆漆的门外,除了一个敲门人的身影之外,后头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没了半截腿的人。 第10章 上门威胁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王玉兰会开着货车,把刚刚从医院拖回家半死不活的蒋国富带到我家门前。 监控视频上,王玉兰用力的捶打门面,“蒋菲菲!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敢打电话诅咒我全家不得好死,我就敢跟你同归于尽!我告诉你,我王玉兰这辈子没被人威胁过!你不是不管我和你爹么,今天起,我和你这个半残的爹就住在这了!我就不信你不寒碜!” 大半夜,王玉兰的破锣嗓门一声接着一声。透过视频画面,蒋国富就那么硬生生的被搁在地面上。没办法想象王玉兰是如何把他抬上货车又拖下货车的,这个女人蛮不讲理拼命纠缠的威力,我算是见识到了。母亲预料的没错,王玉兰还会再来找麻烦,并且一次比一次过分,可母亲并不知晓,这麻烦的导火索,是蒋菲菲点燃的。在我一次次的努力协调之际,蒋菲菲却一次次的在暗中激怒王玉兰,蒋菲菲对我的敌意显而易见,可我却不知如何向父母释明。 我心里发虚,半瘫的蒋国富一直晾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本来就是刚抢救过来,现如今是雨季,夜里刚飘过阵雨甚是阴凉,若是受了风寒发了高烧,怕是都挺不过今晚。 身旁的蒋菲菲不为所动的探头瞧了一眼监控视频,扭头就回了饭桌,继续吃起了她的晚饭。我忍无可忍站到她身侧,指着门外的状况,“你真不打算出面管管吗?人是你叫来的对吧?我和爸妈已经竭尽全力的在想办法帮你摆脱王玉兰一家了,为什么你还要去激怒他们?” 蒋菲菲一脸茫然的扭头看着我,“什么叫帮我摆脱?”她放下刀叉,转过身子正向我,“我亲爱的好姐姐呀,真正姓蒋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和门外那个疯女人流着同样血脉的人,也是你。你现在是在帮谁啊?别把话说那么大无畏好吗,你要是真想帮爸妈,不让爸妈受气,那你回去做王玉兰的女儿呀,你去养她和蒋国富的老呀,你去承受那个三番两次蹲监狱不争气的弟弟呀!你来指责我做什么?我不过是给王玉兰打个电话发泄一下,这都不可以了?”蒋菲菲重新转回身子吃起了饭,故作无奈的摇摇头,“怎么总是有人拎不清呢……” 拎不清……这三个字彻底囊括了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和身份。没错,从她蒋菲菲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徐婉莹的存在便名不正言不顺,父母的重心偏移了,原本订好的婚约也被未来的准婆婆给了冷眼,从始至终我什么都没做错,我甚至想帮着爸妈解决这一桩桩难搞的事,可换来的,却仍旧是欺辱与冷漠。 就在我忍气吞声之时,蒋菲菲拿起了手机,顾自言说,“我也不是针对你,但这事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蒋菲菲直接在手机上按下了110三个数字,我一把抢过手机,“你还要把事情闹大是吗?现在蒋国富半死不活的躺在外面,蒋轩宇又在监狱,你大张旗鼓的让警车开进咱家家门,你让爸的脸往哪放?爸是那么在乎面子的人!” 蒋菲菲关掉手机屏幕,冲着我笑笑,“原来你知道事情的利弊呀!” “你什么意思?” 蒋菲菲站起了身,“没什么意思啊,你们蒋家的事,你去解决喽,我要上楼休息了,明天还要陪父亲。” 蒋菲菲就这么头也不回的上了楼,而门外的王玉兰竟变本加厉的敲起了锣鼓。 再这样下去,警察怕是会不请自来了,到时候消息传到爸妈耳朵里,一定又会气个好歹,甚至是埋怨我办不好事。 无奈之下,我开了门。 王玉兰不吵不闹了,她见我开门,急忙拉着我往台阶下面走,“快帮我搭把手,把蒋国富抬进去,他快冻死了!” 我甩开她的手,“你别闹了行吗?钱我会给你,一分不差,一百万都给你!明天我就找人把蒋轩宇保出来!蒋国富的养老院我也会找,你别再纠缠了,行吗!” 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在我极度保持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时,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流了脸颊。 我说不清此刻哭泣的理由,或许是气急败坏,或许是这几日的委屈。王玉兰愣住了,她收起了太过强势的气场,指了指屋内,“蒋菲菲在里面,对吧?” 我没说话,王玉兰便懂了这沉默的意思。 “那成,在家就行,我也不为难你,你给我和蒋国富随便找个地方住吧,仓库、车库都行,能避雨就行,我没力气再把他拖回去了。” 面对王玉兰的妥协,我好算是松了一口气,当务之急是把蒋国富安顿好,我生怕他在这院子里有个三长两短,若是出了人命,我那迷信的爸妈怕是会即刻搬家。 我把后院的车库腾了出来,把王玉兰和蒋国富安置了进去。我从家里拿了两床被褥,顺带拿了一些吃食和热水。 王玉兰靠在墙壁一侧,懒散的松了口气,“这车库比我家那平房都大,就是潮了点,不过够用。” 她傻憨的笑了笑,好似只要给她一个能避雨的草房,她都会心满意足。以至于我忽然觉得,王玉兰想要的,或许并不是一百万,而是蒋菲菲的一个道歉;但也可能是我猜错,若她从一开始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又怎会和蒋菲菲有数不清的矛盾?之前王玉兰对蒋菲菲重男轻女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这其中的渊源,大概也只有蒋菲菲和王玉兰最清楚。 我帮着王玉兰铺好了被褥,随口问道:“需不需要给你拿个电暖气?”我指了指蒋国富,“他能撑得住吧?” 王玉兰抬脚就踹向了蒋国富的腰,那露在外面的脚指头似乎是破了伤口。 “问你话呢!死老头子!你能活过今晚不!”王玉兰打趣的笑着,手里拿着我给她的三明治,吃的蛮香。 躺在褥子上的蒋国富半咧个嘴,“谢谢你啊!” “没事。”我抿嘴笑笑,王玉兰就在一旁吧唧着嘴,“还谢谢,这是你亲生闺女!也不知道你那不清醒的脑子还听不听得懂!” 地上的蒋国富很用力的冲着我转了头,他在看我,眼神却满是恍惚,倏然他抿嘴笑了笑,就那么闭着眼休息了。 王玉兰瘪瘪嘴,“估计是老糊涂听不懂了,那年扎了腿之后,因为抢救的不及时,脑子都跟着坏掉了。不过你不用瞎操心,他命大着呢!这车库暖和,死不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双刚刚在房间里拿来的棉袜子,递到王玉兰的手边,“你先换上吧,一会儿我再送来一个电暖气。” 王玉兰欲言又止,不过正在我转身的一刻,她做出了妥协,“就按你刚刚说的办吧,事情帮我解决了,我再也不来烦你们了,我也累。” 我深深的舒了一口长气,“谢谢你。” 王玉兰苦笑两声,“谁让我缺钱呢,我要是不缺钱,我就在这住到死。” 说到底,王玉兰其实还是在跟蒋菲菲怄气,但在一百万的交换条件面前,王玉兰愿意为了钱妥协。为了钱妥协没什么不好,起码能让人衣食无忧的活下去。 对穷困潦倒的人来讲,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第11章 被害死的蒋国富 这一晚,我好算是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到底去哪里筹到这一百万。 我盘算着父亲之前赠与我的固定资产,在我名下有一处郊外一居室的住房,倒手卖出去的话,大概能有四五十万,加上平时母亲送我的名牌包包和首饰,总是能凑出一些钱来。 我心里愈发的明朗,大不了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掉,然后再偷偷找裴江远借我二三十万。二三十万他总归是有的,对他也不是难事。 我一身轻松的洗漱换衣,走出房间时,蒋菲菲的房门半开着,家嫂刘阿姨正在做早餐,我叮嘱她做好以后送去车库一份,刘阿姨应着声,接着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 刘阿姨早上接到了裴江远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是一会要来家里坐坐,谈谈结婚的事。 我拿出手机忙打算给林朝静打过去,刘阿姨接着道,“你别打了,她这会儿估计都要到了,我早上看你睡觉就没好打扰你,我还以为你们提前约好了。” 心慌之余,我拉紧了刘阿姨的手,“刘阿姨,一会儿你去后院跟王玉兰说一下,没有必要的事,千万别出来,行吗?” 刘阿姨点点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刘阿姨是家里的老人了,想必经过这些天的遭遇,她也明白了后院车库里那两个人的身份。如今裴江远的母亲林朝静要来,刘阿姨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曹操曹操到,刘阿姨前脚刚出门,林朝静后脚就进了门。我穿着一身不太正式的睡衣出现在林朝静面前,林朝静的脸色明显不悦。 “阿姨您请进。” 我客气至极,林朝静也只是简单笑笑,她站在家门口盘视一圈,转头对我说道,“你爸妈都不在?” 我点点头,“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在医院陪着呢。不知道你今天要来,这事儿是刘阿姨没处理好,她以为您跟我事先约好了。” 林朝静摆摆手,“那无碍,我今天本来也是想跟你谈的,我们就直入主题吧!” 我和林朝静面对面而坐,她冷静漠然的神态,让我预感今天的谈判,怕是凶多吉少。我下意识的朝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蒋菲菲没出面,否则定会让我出丑尴尬。 我为林朝静倒了热茶,林朝静直接表了态,“你的身世我听江远说了,我和江远都很心疼你。” 我应声笑笑,预感她下句没好话。 “但是至于两家结婚彩礼的事,我挺不能理解的,你又不是回去认祖归宗,你爸妈这边难道真不给你出嫁妆了?还是他们找到了亲生女儿,你就要被送回去?” 我急忙摆手,“不是的,我和爸妈依然是一家人。” “我知道你们还是一家人,这徐家也算是小有钱财了,当初要不是看你身世好家境好学历好,我也不会同意你和江远的婚事。” 林朝静小口抿茶,继续说道:“你爸妈是什么态度?关于你嫁妆的事?”她接着笑笑,“当然,我不是说要占你什么便宜,我们俩家当时说的好好地,我家一套房,外加两百万彩礼,你家一辆车,外加两百万嫁妆,我是因为咱们两家都不差钱,而且摆出去有面,才这么要求的。现在你说你家拿不出那么多钱了,你这让我挺难堪的。” 林朝静的不满说的条条在理,我无地自容的坐在她面前,自尊心全无。 “林阿姨,其实减少嫁妆和彩礼的事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还没和我爸妈交谈。” 林朝静诧异道:“你爸妈不会已经完全不管你了吧?” 我连忙摆手摇头,而这时,一直没关的家门口忽然走进来了身穿淡粉色运动装的蒋菲菲。 蒋菲菲简单的扎个马尾,脸色清爽红润,看样子是刚刚晨跑结束,她瞧见我和林朝静时,极有礼数的鞠了个躬,“阿姨您好!” 林朝静好奇的看着蒋菲菲,眼神一亮,“你就是菲菲吧!江远可是跟我说过你,说你人又单纯又可爱,今天一看还真是!” 蒋菲菲笑的甜蜜,“阿姨你过奖啦,江远哥就是会夸人。” 林朝静转头继续看向我,回归了正题,“那你爸妈到底是什么说法?嫁妆的事,到底怎么安排?” 家门口的蒋菲菲在听到我们的谈话后,几步凑近,她一边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汗,一边说道,“婉莹姐的爸妈不就在后院车库里吗,你们要谈什么呀?” “……” 我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料到,蒋菲菲会在这里给我布下一局,她的这一句话,彻底断绝了我与林朝静的谈话,甚至是我与裴江远结婚的可能。 林朝静一脸狐疑的看向我时,我整个人已经毫无知觉,手脚冰凉的甚至已经感知不到身体的温度。我慌张恐惧,生怕她会走出家门,去见见我那“亲生父母”。 果不其然,林朝静还是起了身,她端着一副即将终结一切的神情,冲我说道:“既然你亲生父母在,那我理应去见见他们。” 我站不起身,下肢沉的不能再沉,我想,此刻不管见还是不见,结局都已定然。我和裴江远不再有可能了,林朝静今天单枪匹马的来见我,就是为了终止我与裴江远的婚事。而裴江远何尝不让我失望呢,他的失踪,他的断联,他倾服于母亲的摆布,让我渐渐失去了对他的奢望。 蒋菲菲在这时走到了我身边,她搀扶着我的手臂,一脸单纯热情的说道:“婉莹姐你怎么了?林阿姨说要去见爸妈啊……” 我木讷的站起身,只听,门外响起了撕破喉咙的叫喊,“死人了!救命啊!蒋国富断气了!救命啊!” 家门外,王玉兰边喊边跑的冲进了我们的视野,她的脚上穿着我昨晚送她的干净白棉袜,她红肿着疲乏的眼,整张脸扭曲成一团,“蒋国富死了,蒋国富死了……” 第12章 那不是我的父亲 我何曾没有反问过自己,对于亲生父母的出现,我到底是抵触还是接受,如若他们不是穷掉底的家庭,我还会像今天这样,竭尽全力的摆脱他们吗? 我必须承认,我其实并不高尚,以至于在王玉兰一脸狼狈无助的跑到我面前,说蒋国富死掉的那一刻,我心里担忧的,竟还是林朝静对我的看法。 我就是在这一刻认清了自己卑劣的内心,此前,我在心底断定蒋菲菲是个两面三刀趋炎附势的心计女,那我呢?何尝不是? 王玉兰冲到我面前的一刻,她额头前的碎发全部打湿,她红着眼苍白着脸,以往那个刀枪不入的她,如今被彻底击到了软肋。 我跑出家门,站到车库门前时,里面的蒋国富一动不动。 蒋国富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林朝静站在我身后,显然,她受到的惊吓比我严重的多。蒋菲菲装作一副诧异痛苦的神色,话里有话,“婉莹姐,你父亲真的死了吗?死在咱家车库里?” 我说不出话,身体渐渐僵硬,王玉兰在身旁扯着我的手臂,“叫救护车,救救我老头啊,求你们了……”王玉兰跪在了地上,她连着磕头拍打地面,埋怨老天爷对她的不公,埋怨蒋国富的命短。 我知道,此时救与不救都没了意义,因为人已经走了,具体怎么咽的气,没人知道。 林朝静后退了两步,给我留了话,“徐婉莹,你和江远的婚事暂时搁置吧,我先走了。” 林朝静满是嫌恶的离开了这个晦气之地。 我走进车库寻看蒋国富,他走的并不轻松,脸上的狰狞像是有什么遗愿未完成。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直接给了话,车子不拉死人。 车库里的尸体就那样安然陈放,王玉兰跪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的望着蒋国富的尸首,她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变了个人。 我忽然明白了王玉兰对蒋国富的感情,此前我一直认为,蒋国富只是王玉兰用来讹钱的借口。现如今来看,她王玉兰其实是个怎么都能活的女人,给她一口饭她都能吃得开心满足,她要是想讹钱,撒泼打滚就好了,犯不着大老远的搬着蒋国富的身子跑来跑去,她为什么那么不顾底线的要钱,不就是为了这半瘫的丈夫么。 我什么都明白了,却不明白他为何而死。 死去的人总要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我联系了送葬的车子,把蒋国富的尸体运回了乡下。 整个过程里,王玉兰不作不闹,她埋怨自己,若不是她意气用事把蒋国富大半夜的送到城里,他也不会咽气,可我始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联系了朋友帮忙查出蒋国富的死因,是尸检也好,还是什么办法,总要弄出个究竟。 母亲得知此事后,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指责我不应该把王玉兰放进家门,一切的起因都是我的心软所致,我有口难辩,就那么听着电话那头的责备。 母亲说她会尽力瞒住父亲,让我马上处理好家中的事。 回到家,蒋菲菲一副看热闹的态势坐在大厅沙发里,她看着投屏上的电影,手里握着杯鲜榨果汁,回头冲我说道:“下葬了吗?” 我定定的看着她,“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他也算是把你养大的父亲。” 蒋菲菲举着果汁杯子歪头笑笑,“那你难过吗?”随即她起身,走上了楼,回了房间。 我走去一楼的卫生间,刘阿姨正在里面打扫,我拉过刘阿姨的手臂,“阿姨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一通盘问才知道,今早刘阿姨在给车库送吃食的时候,碰到了晨跑结束的蒋菲菲,蒋菲菲自告奋勇的说她去送,刘阿姨就把餐盘递给了她,随后便去了前院给花园浇水。而浇水的过程中,刘阿姨看到王玉兰正在花园旁的小水池里洗脸洗脚,刘阿姨还制止来着,但无奈王玉兰就是个粗人,根本劝不动。 所以,蒋国富去世前的那段时间,车库里只有蒋菲菲和蒋国富两个人,而恰巧那份早餐,也在蒋菲菲的手里。 我急忙去调了监控,我想蒋菲菲应该并不知晓,家里的车库,是安装了摄像头的。 监控视频里显示,蒋菲菲端着餐盘进了车库,她亲手喂了蒋国富吃东西,甚至还悄悄地在蒋国富的耳边说了话。视频里听不到悄悄话,但很快,蒋国富的脸色骤然发青,他死抓着胸口,身子出现了剧烈的抖动。蒋菲菲见势被吓到,两步就跑出了车库,而后不到三分钟,蒋国富的身体彻底僵硬。 看到这无法狡辩的视频证据,我拔出储存卡,浑身发抖的冲向了蒋菲菲的房间,我抬脚踹开了门,怒不可遏的开了口,“人是你杀的!是你杀了他!蒋菲菲你疯了吗!” 屋子里的蒋菲菲吓了一跳,她揭下脸上的面膜,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啊……” 我举起手中的储存卡,“别再说谎了,是你杀了蒋国富,你在那份早餐里动了手脚是不是?”我一把扯过她的手腕,“跟我去警局,你去跟警察解释。” 蒋菲菲使着蛮力甩开了我,哭笑不得,“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啊!我杀人?你看我像敢杀人的样子吗?” 我无法冷静的嘶吼,“车库里有监控!所有的一切都被录下来了!” 眼前,蒋菲菲的眼神有了闪躲,我想她应该是在惊讶监控的存在,她应该没想到,其实院落的各个角落,都有监控,除了楼房内。 蒋菲菲默声了片刻,接着淡然的开了口,“我没对早餐动手脚,我也没杀人。你有监控视频是吧?那你自己好好看看,监控里的我,是动了刀还是动了枪?” 面对她沉稳无惧的态度,我忽然在心里败下阵来,她太坦然了,坦然的好似真的没有说谎。如若她没有下毒,那视频里显示的一切,都不足以说明她杀了人。而至于下毒与否,要等尸检的结果。 蒋菲菲自信的笑了笑,“不信你去做尸检啊!” 她的主动开口,让我更没了底气,好似这一刻的我被她玩弄了。 蒋菲菲朝着我靠近了两步,声音飘在耳畔,“信不信由你,不过你现在应该开心才是,蒋国富死了,你少了一个对手。”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眼,“那是你的父亲。” 她摇头,“不,是你的。” 第13章 王玉兰的苦衷 蒋菲菲无情的态度,让我冒了冷汗,我不明白她小小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少阴暗与可怖,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冷血。 蒋菲菲转身就要去找家嫂刘阿姨,我即刻开了口,“他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因为你和王玉兰之间的矛盾又加深了。其实你心里清楚,王玉兰最开始就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冲着你。此前她图钱,是因为蒋国富需要看病治疗,现在蒋国富没了,就算我们真的给了她一百万,她也未必会罢休。蒋国富是在这里走的,王玉兰不会放过我们。” 蒋菲菲没有看向我,她半个身子搭在栏杆上,冲着楼下的刘阿姨说道,“阿姨,一会叫个工人来修门,我这个力大无穷的姐姐呀,把我的门给弄坏了。”接着,她回过头看向我,“你还挺聪明的嘛,我还以为你这些年读的书,都就饭吃了呢!不过这点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借了我的光,你会读到那么多的学问吗?”她伸出手指点着我的胸口,“徐婉莹,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偷走的,你不要不知好歹。”她忽然笑了笑,“还报警抓我。”她死死地盯住我的眼,“你报警抓我,你觉得爸妈会放过你?爸妈会认为你是一个心思叵测的养女,为了把我这个亲生女儿赶走,不惜做出各种下作的事来,你觉得到时候爸妈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听着她无底线的挑衅,我无法克制的怒吼,“我从来没有想与你为敌!我只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我甚至委托朋友把我名下的固定资产全部卖掉,就为了帮你筹集那一百万,让你和王玉兰断绝关系!为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在跟你作对!” 蒋菲菲摇着头,“别装了,你是在帮谁呀?你不过是在帮你自己而已!如果有天你发现,你的亲生父母不是徐建森和白静,而是一对亿万富翁的夫妇,你早都跑去别人家了!你哪里是在帮我,你不过是害怕王玉兰拖你后腿而已!”蒋菲菲耸耸肩,“我现在一点都不怕王玉兰,因为我有亲生父母给我撑腰。你呢,你要时时刻刻堤防王玉兰,因为那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臭虫!所以你不得不参与到这整件事里。你让我们俩家断绝关系,不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和王玉兰划清界限吗!” 蒋菲菲的话说的绝情,但我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她并没讲错,我有私心,我不想将原本安稳的生活打破,也不想离开陪伴我二十余年的父母。 蒋国富离世的事,最后还是传到了父亲的耳中,我没有将监控拿给他们看,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蒋菲菲都已经想好了反击的对策。 父亲在手机里严厉的呵斥我,一如当年我没考上他理想中的大学那般,指责我令他失望。 父亲归家的这天,我接到了王玉兰打来电话,赶在父母的车子开回家之前,我一个人开车下了乡。 下乡的这条路我已经渐渐熟悉,王玉兰说下午就要给蒋国富下葬了,尸体检查过,没有中毒,是气急攻心,就那么直接断气的。 蒋菲菲的确没说谎,她没有下毒,但她在蒋国富耳边嘀咕的那句话,断了蒋国富的命。 王玉兰猜到了是蒋菲菲,蒋国富向来是个好脾气主儿,如果不是有人恶意使坏,蒋国富根本不会死。 我没有给她看视频,但王玉兰一口断定,是蒋菲菲气死了蒋国富,因为她早上回到车库的时候,还闻见了蒋菲菲残留下来的香水味。 王玉兰太过了解蒋菲菲了,就连味道都是闻而不忘。 蒋国富下葬这天,韩斌来帮了忙,几个年轻的大男孩在前面忙活,王玉兰则跪在了一片松软的泥土上,她眼神舒缓的看着蒋国富下葬的地方。天很蓝,阳光很温柔,她没有哭,就那么默默的望着那个方向,好似那里有个健全的男人,正饱含深情朝着她挥手道别。 或许是这一刻的感触太令人难过,我陪同王玉兰跪在了她的身边,膝下的泥土很软,暖阳下的土壤也带着温度。 王玉兰忽然开了口,声音平缓温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也对我好了一辈子,一辈子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家特别穷,从小就死了爹妈,那时候他为了娶我,连给我家耕了一年的地,我爹妈都是他亲手葬下的,那时候我还说……”王玉兰忽然哽咽,她用力的吸着鼻头,强颜欢笑,“那时候我还说,你一定要比我活的久,我父母都是你葬的,你也要把我葬了,要不……我这臭脾气臭人缘,死了都会被抛尸街头。”王玉兰转头看着我,“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他挖两个坑,把我葬了以后,他就躺在我旁边的坑里等死。” 王玉兰忽然忍不住的大哭,“可是他走了……他连最后一口气都没咽下,就走了……” 王玉兰跪在地上失控时,我抹了一把眼泪,把头别向了一边。韩斌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他递给我一瓶水,安慰着,“节哀。” 我接过水,韩斌蹲在了我身边,他望着前方刨出的土坑,默默地说,“蒋叔命短,做了一辈子的好人,想当年我和我妈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都是靠蒋叔和兰姨家的窝窝头活过来的,后来他为了菲菲断了腿,那时候我妈就说,好人都不长命。” 韩斌叹气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我吸着鼻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腿……是因为蒋菲菲断的?” 第14章 报复 韩斌轻描淡写的向我叙述了蒋国富两年前断腿的原因,说是那时蒋国富所在的厂子里有个厂头对蒋菲菲图谋不轨,蒋国富为了给自家姑娘出气,去找厂头算账,结果两人在机器旁边撕扯,蒋国富直接卷进了机器里。 断腿的监控视频韩斌看过,机器搅烂了两个小腿,血肉模糊,若不是其他厂员急忙断电,怕是整个人都进去了。而当年帮忙断电的那个人,就是韩斌的母亲蔡琴芬,难怪王玉兰一直对韩斌母子这么客气。 此刻,我大概明白了王玉兰对蒋菲菲的恨。王玉兰这辈子最爱的就是蒋国富,可她最爱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女儿断了双腿。蒋国富不再健康,更无法支撑这个家,王玉兰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抛弃这个累赘丈夫,她每天活在劳累和阴郁之中,她根本快乐不起来。 韩斌看着长跪不起的王玉兰默默叹了口,转头冲我低语:“菲菲都不回来送行吗?”我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韩斌什么都明白了,也没再问了。 尸体下葬,王玉兰晕在了墓碑前,韩斌帮着我把王玉兰抬回了家,意外的,家里早早有人打扫收拾过,甚至摆了一桌热好的饭菜。我以为是王玉兰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从监狱里出来了,结果竟是韩斌的母亲蔡琴芬。 蔡琴芬是个朴实人,见我们进屋,忙帮着搀扶让我们休息,饭桌上摆了两杯刚从井底打上来的凉水,看着都解渴。 我们把王玉兰安置好,三人便坐在了饭桌前,谁都没动筷,只是简单的喝了口水,我忽然想到那十万块,忙拿出手机,“韩斌你给我一个银行账户,我把那十万块的礼金打给你,之前答应过你的。” 蔡琴芬抢了话,“别了丫头,那钱你留给玉兰吧,她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我有些为难,蔡琴芬又加了一句,“真不需要,你留给玉兰,我家亏欠她家的人情,远不止十万块了。” 我感觉得到,蔡琴芬是真的不打算要这十万块了,而失去丈夫的王玉兰,也定是需要钱的。我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蔡琴芬先拿了筷,“吃东西吧,一会儿吃完我给玉兰熬个粥,等她醒来以后再吃。” 我们仨都默默低头吃东西,屋子里的氛围同身后桌上摆着的黑白遗像一样压抑。蔡琴芬忽然给我夹了肉,试探的问了句,“孩子,国富真是被菲菲气死的吗?我从村尾走到这,听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就想问个实底。” 我不知如何开头,犹豫了半天,“我不确定……但是蒋国富死之前,蒋菲菲去过车库跟他说过几句话,但不知道说了什么。” “说过话?你亲眼看到了是吗?” 我点头,“车库里有监控视频,但你们别告诉王玉兰,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蔡琴芬刚要点头,突然,身后炕上的王玉兰猛的坐起了身,“就是她害死的她爹!我就说是她害死的!这个白眼狼!这个挨千刀的东西!” 没人知道王玉兰是何时醒的,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听到了实情。 王玉兰拖着半虚的身子朝我讨要视频,我不给,她便寻死觅活。 蔡琴芬看不下去,在一旁规劝了我一句,“你就给她看吧,让她死了心。” 视频还是给王玉兰看了,我以为她会大哭大闹一场,结果却安静的让人心慌。 我和韩斌还有蔡琴芬都不知所措,三个人盯着王玉兰,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的等待她开口说话。 王玉兰对着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十多遍,直到蔡琴芬拿走了手机,她才抬起头。 “蒋国富最爱的就是他这个闺女……”她冷笑一声,“结果呢……”王玉兰扭头看着我,“你能不能帮我问蒋菲菲,她到底说了什么,能把蒋国富给气死?你帮我问出来,起码让我死心,也让我这老头走的明白点。” 我不说话,王玉兰摇摇头,“到底是个祸害,我就不应该去闹,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 王玉兰静静的对着蒋国富的遗像发呆,谁叫都不理,水也不喝饭也不吃。 晚些的时候,我的父亲打来了电话,我以为是要责怪我,结果却询问起了下葬一事。 “婉莹,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人葬下了吧?” “葬下了爸……” 父亲那头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女人的呜咽声,父亲说道:“那就行,菲菲今天哭了一天,到底是养父,人突然离世,菲菲心里也不好受。” 我惊觉可笑,实在可笑,蒋菲菲做戏做的也真够全套,竟吃起了人血馒头。 父亲催促我快些回家,乡下人生地不熟,不要多逗留。这话倒是说进了我的心坎,也是我忙碌一天的唯一慰藉了。 晚上准备离开时,韩斌让我放心,说蔡琴芬会陪着王玉兰。他把我送上车,叮嘱我出村的道正在修路,要是路没通,应该走哪一条路。 我笑笑,“我知道,上次我男朋友就走错路了,他和蒋菲菲大半夜的困在了一片没信号的荒地。” 韩斌愣愣,“菲菲还能犯这种错?以前她经常进城的,哪条路通往哪里去,她比我都清楚。” 这当头一棒的提醒,让我忽然醒悟,没错,蒋菲菲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在有预谋的报复我了,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可能不知晓路的去向?或许她就是故意让我留宿在农村,留宿在她之前生活的地方,让我和王玉兰近距离的接触,以满足她的报复快感。 第15章 出狱 车子回程,我蓦然松了口气,这些日的奔波终于可以暂缓,且不说王玉兰还会不会找麻烦,起码在头七之前,她应该不会再闹了。 路上,我给警局的朋友打了电话,询问蒋轩宇拘留一事,总归是要早些出来才好,蒋国富离世,身边子女却不在,实在不妥。 到家已是深夜,爸妈和蒋菲菲却齐刷刷的坐在沙发上,显然是等我归家。 我瞬间有了负担,坐到他们三人面前时,父亲的态度比我预想中的温和。 “婉莹,你已经把钱筹给王玉兰了是吗?” 我有些傻眼,“没有爸……我……”我转头看向了刚刚哭过红着眼的蒋菲菲,不清楚她到底跟父亲说了什么。 “菲菲已经跟我说了,你背着我们在偷偷筹钱,还把我之前给你的那处房产给卖了。”父亲愁苦着脸色,眼睛里流着几丝心疼,“你这么要强做什么?我说不给那一百万,是因为我觉得不值,但我没说一分钱都不给!如果不是菲菲跟我讲,你是不是已经被那个贪得无厌的王玉兰给坑骗了?你以前不这样啊,怎么忽然间这么不理智。” 面对父亲带着心疼的责怪,我又望了母亲一眼,母亲低着头不说话,意思已经很明确,希望我把这事扛下来。 不过好在,父亲并没有真的对我不满。 “钱不用你出,我会想办法处理,你也别和王玉兰接触了,你和菲菲都是我的女儿,跟那个下作小人王玉兰无关!” 父亲带着气起身离开,母亲连忙跟上,走之前还扯了扯我的胳膊,小声嘀咕让我赶紧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蒋菲菲,看着她刚刚演戏过度的脸,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道行之深。 “你真够可以的蒋菲菲,在爸妈面前演了一出对养父母绝不忘恩负义,死者为大的好戏,接着又在父亲面前假装关心我,好人都让你做了。” 蒋菲菲淡淡一笑,声音压的极低,“别多想了姐姐,我是担心你名下的那套房真的被你变现给了王玉兰,那可是我家的钱啊,我怎么会让你乱花呢?” 果然,心思缜密的蒋菲菲当真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她那陷阱一定是连环炮。 蒋菲菲在我面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我要去休息喽,哦对了,估计下周我们就要去爸的酒店实习工作了,我记得爸之前说,要交给你一家酒店去管理是吧,真可惜,这个承诺大概是实现不了。” 蒋菲菲一脸傲气的走开,直到她回了房间,我那硬挺的肩膀才算是松懈下来。家嫂刘阿姨还没走,她在厨房冲我摆手,我走过去,才发现她给我留了饭菜。 “快简单吃一口吧,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我勉强笑了笑,阿姨欲言又止,我瞧着她纠结的模样,“阿姨有话你就说吧。” 刘阿姨冲着楼上望了两眼,确定没人偷听了,才开口,“今天裴江远来了,是蒋菲菲接待的人家,一开始裴江远还闷闷不乐呢,跟那个蒋菲菲聊了几句,就笑开花了。婉莹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得堤防点那个丫头!” 听了这些,我心里苦涩,但也还是强颜欢笑,我拉着刘阿姨的手臂,“好了阿姨,快休息去吧!我知道你心疼我。” 刘阿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我坐在餐桌前,对着已经凉掉的饭菜发呆,我拿出手机,本想给一直没音信的裴江远发个消息,却看到了韩斌给我发来的微信。 “兰姨让我跟你说,一百万她不要了,蒋叔没了,她要钱也没意义了,但是她想知道蒋菲菲到底跟蒋叔说了什么,她就这一个条件。” 我何尝不想知道蒋菲菲到底说了什么话,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退出了我和韩斌的聊天界面,我看到了一直置顶却久未说过话的裴江远。我点开对话窗口,点开他的头像,没有照片没有动态,我回到聊天界面,想了无数种开场白,最后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听说你今天来我家了。” 裴江远没回复,对话框的顶部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屏幕灭了亮,亮了灭,始终没有惊喜。一碗饭下肚了,我竟没吃出那饭菜的味道。 我在家里连睡了两天,第三天,我终于收到了裴江远发来的信息,短短的一句话,简单的几个字。 “我母亲不同意我们婚事了。” 我实在不清楚我应该怎么回复这条消息,好似所有的事都要我来承担,所有的问题都是由我而起。一句分手而已,非要用冷暴力的方式逼着我说出,难道他不会觉得过分吗? 我忽然觉得自己瞎了眼,平日里看着斯文有风度,凡事都会帮着我出主意的裴江远,如今却因为我身份的变化打了退堂鼓。那当初为何拼尽全力的和我在一起,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蒋国富头七的这天,是我和蒋菲菲去酒店报道的日子,父亲让我们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了解客户的需求,前台、保洁,都要设身处地的去体验。 赶去酒店之时,我收到了韩斌发来的消息,他说希望我下乡一趟,今天是头七,王玉兰身边连个子女亲人都没有,实在不太合适。 我明白风俗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灵魂的归来或是离去,都是一种精神寄托。 我直接开车去了乡下,没去酒店报道。 刚进王玉兰的家,就见她状态颇有好转的在做饭,桌子上有鱼有肉,定是为了这个日子。我挽起袖子跟在她身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不用客气。” 王玉兰回头看看我,摆手推辞,出去等着吃吧,不用你。 不知从何时起,我和她之间竟也有了一种不言说的关系,很微妙,却形容不上来,像是寒冰撞破,像是冰雪消融。 一大桌子的菜做好,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我不认得那个男人是谁,王玉兰却忽然拎起镰刀朝着对方的头上砍去。 我吓了一跳,王玉兰却提着镰刀追出家门,“你还有脸来?当初要不是你对菲菲起贼心,蒋国富也不会断了两条腿!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原本还客气恭顺的男人,即刻被吓破了胆,屁颠屁颠的逃了出去,他手里的礼品盒子掉了一地,呵斥气喘的喊着话,“我是真心来悼念国富的!我知道当年我有错,但我也有苦衷啊,诶你听我说……” 话没说完,那男人便被打出了几十米远。男人跑了,王玉兰追不上了,她一身颓惫的走回家,我接过她手里的镰刀,她却忽然定在门口,喘着粗气,接着又用力的叹了口气,“回屋吧,还差一道菜。” 关于刚刚那个男人的事,我没敢细问,我看的出王玉兰的痛苦难受,我也不忍心揭她伤疤。 只是,本以为今天可以安逸而过,却没想到,城里那边出了状况。 家里打来电话,说蒋菲菲被人砍了,倒没砍的多严重,但直接吓晕了。 我诧异这一天怎么出了这么多事,结果得知,是蒋轩宇出狱了,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找蒋菲菲算了账。 第16章 酒店风波 准备回城前,我问王玉兰要不要同我一起,毕竟蒋轩宇出了狱。 王玉兰手握三炷香站在蒋国富的遗像前,“不去,去了有什么用?再看他被送进监狱吗?脑子不灵光的东西,刚出狱就闹事,他爹要是知道儿子蠢得像猪一样,非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王玉兰把香插在香炉里,两手在衣服两侧擦了擦,“你等会,我给你拿几个甜饼路上吃,我早上摊好的。等你到了城里看到蒋轩宇那个操蛋东西,你让他赶紧回家!有力气去打蒋菲菲,还不如回来给他爹送行!不过他要是回不来又被警察抓走了,就让他死外面吧!我正愁蒋国富路上没人陪!” 王玉兰的狠话说的难听,但她用蒸馒头的白布包好的热乎乎甜饼,可是香的腻人。 “你放心吧,蒋菲菲没大碍,蒋轩宇也不会再进去了,我打过电话了,没让他们报警。”我安抚了她几句,虽然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她想听的,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已经安了心。 王玉兰送我上了车,只是车子启动时,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提着镰刀出了门,不知是去向了哪。 回到酒店,店里依旧正常营业,还没进店,我竟在店门口看到了蹲坐在台阶上的韩斌,有些意外。 正打算开口问好,大厅经理刘晓倩就忙跑到我面前,满头的虚汗,“婉莹啊,你可回来了!我都没敢跟徐总上报,就等着你回来处理呢!” 台阶上的韩斌听到了这头的声音,闻声而来,他瞧见我的时候,一脸的焦虑,“婉莹……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忙要往店里走,“都进去说吧,别在门口。” 刘晓倩先带着我去了一楼的休息室,蒋菲菲正躺在沙发上,脸色蜡白,显然是被吓到了,但是身上无伤。我转头小声问道:“蒋轩宇现在在哪?就是闹事的那个。” “被保安弄到杂物间了,压着呢。”刘晓倩指了指沙发上神情恍惚的蒋菲菲,“她怎么办?要不要给徐总打个电话?医生看过了,说没大碍,但是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徐总的女儿……” 我转身往杂物间去,“把蒋轩宇放出来吧,我们没资格压人。” 刘晓倩跑到我前头去带路,韩斌在我身旁担忧了一句,“婉莹,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不合适,但是我求你,千万别报警。他出狱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我,本来他是要回家的,结果在车上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菲菲和蒋叔的事,他就闹到这里来了,我没拦住,这事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报警。” “放心吧,酒店最开始要报警的时候,我给打电话阻拦下来了,一是对酒店影响不好,二是我不会让他再进去的。” 杂物间的门被打开,屋子里三个保安压着一个蒋轩宇。 蒋轩宇的样子照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稍微黑了一点,头发更短了,标准的监狱头,下巴带着零星的胡茬,一身的蛮力,要不是我对他有个一星半点的了解,真猜不到这个壮硕凶戾的男人,只有19岁。 我冲保安打了个手势,“你们先出去吧,辛苦了。” 蒋轩宇被放开,韩斌忙凑上前,句句埋怨,“我说你能不能冷静点啊!你妈还在家里等你呢!今天头七啊!有什么事不能等送完了蒋叔再说?菲菲好歹也是你姐姐,你至于下那么重的手?” 蒋轩宇纹丝不动的看着我,眼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世故和恨意,“徐婉莹是吧,我爹妈抱错的亲生闺女?现在你跟蒋菲菲一伙的?” 瞧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从包包里拿出了王玉兰包给我的甜饼,直接扔到了他怀里,“你妈让我给你的,她在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就等着头七这天你爸回魂。她说她等你回家,但如果你不回去,就永远都不用回去了。亲爹下葬的时候不在,头七也不在,以后也不用出现了。” 蒋轩宇被我说的动了容,他眉目微皱,喉咙小幅度的哽咽,许久,他憋出了一句话,“我妈还好吧。” 我挪着步子把门口的位子腾了出来,“自己回家看。” 韩斌忙在一旁搀扶着蒋轩宇,蒋轩宇推开韩斌,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满脸的自信与倔强,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就这么放我走了?不报警?不找人收拾我?” “那是你和蒋菲菲的恩怨,但如果你下次还在酒店惹事,不论你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我都不会饶了你!” 蒋轩宇故作淡然的笑了笑,他抹掉嘴角的血渍,仰着头看我,“行,今天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但我跟蒋菲菲绝对没完!” 韩斌把蒋轩宇拉出了杂货间,拖着他就往外面走,韩斌倒是频频冲我回头,竖着个大拇指给我看。 我笑笑,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第17章 挨打 耳边彻底清净,我心里的戒备也跟着放松下来。我何尝不慌呢,刚刚我是硬着头皮跟蒋轩宇对峙,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但依着我对王玉兰的了解,我觉得他儿子不至于执迷不悟。 人放走了,我去了休息室,我让徐晓倩帮我弄了杯温水,我坐到蒋菲菲的对面,把水杯推到了她那边。 “你还好吧?”我平静问道。 蒋菲菲紧闭的眼忽然睁开,她侧头看着我,渐渐坐起了身,她依旧魂不守舍,头发乱成一团,手臂稍稍有些擦伤。 我拿着桌上的棉球沾了碘酒,“我帮你消毒。” 蒋菲菲冷笑,“蒋轩宇呢?被警察带走了?” 我没回答。 蒋菲菲继续逼问,“我可是让大厅经理报了警,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吃上牢饭了。呵,不知又要被关多久,关一辈子才好!” 我扭紧了碘酒的盖子,漠然着,“他回家了,今天是你爸的头七,王玉兰还在家等他。” 蒋菲菲勃然大怒,“徐婉莹你什么意思?他回家了?警察呢?警察没来吗!”蒋菲菲作势要起身,可她那瘦弱身子骨刚一起身就崴了脚,直接又跌回了沙发上,“刘晓倩呢?那个大厅经理呢?我让她报警她给我报哪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蒋菲菲失控大喊,从我接触她到现在,她永远都是一副外表可怜柔弱,内心老谋深算的模样。我还挺惊喜能瞧见她抓狂的样子,人总要有软肋,总要有缺点。 “刘晓倩在报警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被我拦下了。”我说道。 蒋菲菲诧异,接着不可思议的发笑,她摇摇头,冷哼的看向我,“哟,可以啊,我还真是忘了,现在这酒店的员工,都是认你徐婉莹的!”她的身子稍稍向我前倾了一些,“徐婉莹,你现在是不是特开心,我被蒋轩宇打?你是不是恨不得我被他给打死?” 我摇头,“你不是没被打死么,只是皮外伤而已。” 蒋菲菲的眼神倏然冰冷,“你这是在和我宣战吗?” 我故作沉稳的笑了笑,“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你不就已经开始对我进攻了么。你带着裴江远走错路的那晚,就已经在针对我了。” 蒋菲菲的表情越来越可怖,她笑笑停停,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没了底气的模样。 我开始在心里渐渐明确,对待她,我不能柔弱,越柔弱,她越会变本加厉。而对于此刻的蒋菲菲来说,暴力粗俗的蒋轩宇就是她最大的软肋,更是她最想躲开的人。 我站起了身,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今天的实习就算了吧,回去我会和父亲解释,你要留在这里就继续留,不想留的话,休息够了就回家。” 蒋菲菲搀着沙发起了身,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表情,但眼里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忽然,她朝着门口喊了一句,“刘晓倩,你进来一下。” 刘晓倩进屋之时,她便预感到了气氛的紧张,她两只手扭捏的抓着自己的制服衣摆,微微缩着脖。 休息室的房门大开着,门外是偷偷看热闹听声音的大厅员工,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蒋菲菲要做什么,但我阻止不了。 刘晓倩站定之时,蒋菲菲一巴掌就扬在了刘晓倩的脸上。鲜明的五指印,宣誓了蒋菲菲在这个酒店的地位主权。 “我让你报警,你不报是吧。”蒋菲菲伸着食指点着刘晓倩的胸口,忽然,她又扇了刘晓倩的另一侧脸。刘晓倩哭了,哭的委屈又可怜,我忙把刘晓倩拉到我身后,冲着蒋菲菲说道:“你有火冲我来。” 蒋菲菲甩了甩手腕,“你?你的那张脸啊,会有别人帮我打,怎么可能需要我自己动手呢?” 蒋菲菲瞪了刘晓倩一眼,转身便走出了休息室,门外的员工纷纷作鸟兽散,谁都不敢再轻看她了。 我招呼着员工赶紧给晓倩处理伤势,心里的憎恨,一点点的囤积滋生。 刘晓倩是家嫂刘阿姨的女儿,刘阿姨是单亲母亲,一个人抚养晓倩长大,酒店里无一人不敬佩刘晓倩的工作精神,父亲更是欣赏她工作认真谨慎的态度。现如今,晓倩被蒋菲菲杀鸡儆猴,怕是今后都没人再敢忽视她了。 我心疼晓倩,但我无能为力。 晚上归家,蒋菲菲和母亲正在沙发上玩拼图,又是一副和谐美好的状态,我还真是佩服她,白天的蛇蝎人设,一眨眼就能切换成傻白甜模式。 我脱鞋进了屋,身后院落里父亲的车子刚好挺稳,跟着下了车。 屋子里的蒋菲菲穿着一身睡裙就迎接了出来,嘴里甜甜的喊着爸,“爸爸!你有没有给我买蛋糕呀?你上次可是答应过我,要给我买最好吃最贵的蛋糕!21周岁那天我都没有吃上一口蛋糕的……” 父亲瞬间被蒋菲菲着黏腻的模样给搞晕了,本来还一脸沉思状的想着别的事情,这会儿就喜笑颜开。 看样子,蒋菲菲并没有把今天蒋轩宇闹事的事情告知给爸妈。这一点,蒋菲菲还是拎得清的,她大概已经摸透了父亲的为人路数,知道父亲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若是让父亲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报警处理,父亲定会夸我办事有方,而埋怨蒋菲菲的意气用事。毕竟,她身上毫发无损,而她在酒店扬手扇刘晓倩的事,她根本不敢声张,她应该也是刚刚才知道,刘晓倩是家嫂刘阿姨的女儿。从刚才我进屋看到刘阿姨一脸沉重时的模样我就猜到,刘阿姨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若是今天的事情被父亲知晓,刘阿姨定会凭着多年忠心的情分,告上蒋菲菲一状,那蒋菲菲的两面派人设,也就说不清了。 蒋菲菲比我缜密,也比我更会顾全大局。 我独自一人去了房间换衣服,留着他们三口在那里欢声笑语,刘阿姨有意端着杯果汁跟我进了房间,房门一关,刘阿姨就红了眼眶,“婉莹……你说这个家,我是不是待不下去了?今天晓倩被打的事,你知道了吗?” 第18章 死因调查 我接过刘阿姨手里的餐盘,安慰着她坐下,“阿姨你先别哭,你要是哭了,父亲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刘阿姨抹掉眼泪,“我知道,我也是因为感恩你们徐家对我和我女儿的照顾,我一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自从这个蒋菲菲进门,我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她逼着我一个老太婆做这做那,本来家里每两周会请三个保洁到家里做大扫除,你爸妈也说了,我平时就负责三餐和简单的灰尘打扫就行,毕竟这是别墅,不是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可是她……哎……” 刘阿姨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刘晓倩的事也着实让人气愤,可这时候若是跟蒋菲菲对着抵抗,只怕没有好结果。 我拉着刘阿姨的手,“阿姨你再忍忍,你想想晓倩的工作,晓倩以后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如果你现在把心里的苦水跟父亲倾吐了,怕是你和晓倩都留不住。蒋菲菲的为人你清楚,你之前还让我堤防她,所以你千万不能冲动。” 阿姨妥协的点着头,“我知道……谁让我们是底层人呢,凡事只能忍。” 刘阿姨走出房间后,我愈发心寒,我不明白蒋菲菲为什么一定要对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欺压蛮横,是因为报复的快感吗?而她又对蛮不讲理暴戾粗俗的蒋轩宇恐惧至极,是因为欺软怕硬吗? 脑子混沌之时,屋外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婉莹出来吃饭,你爸买了蛋糕。” “知道了妈!”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父亲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蒋菲菲忽然像个孩子那般,戳起一小坨奶油就抹到了父亲的脑门上,甜甜的笑着,“爸爸你好糗哦!” 我有些惊讶,我可是从来不敢对一向严肃的父亲做出这种事,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母亲也愣住了,以为父亲会发火。只见,父亲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笑开了怀,“二十多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父亲没生气,反而笑开了花,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好,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关掉了平板电脑,主动给蒋菲菲切了一块蛋糕,“女儿啊,你多吃点,以后想吃什么就跟爸爸说,爸爸把这二十多年欠你的,一起补给你!” 蒋菲菲笑眼盈盈,“知道啦爸爸!我就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开心健康就好!” 好听的话让父亲更加善谈,几句轻松搞笑的聊天过后,父亲忽然冲我提了一嘴酒店的事,“对了婉莹,今天你和菲菲在酒店都做什么了?你有安排好吧?” 我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爸我今天下乡了,蒋国富头七,我去看了一下王玉兰。” 父亲挑挑眉,接着点头,“哦……那边没再对你提什么过分要求吧?” 我放下刀叉,“没有爸,不过她想让我带句话。”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又沉重起来,母亲几次对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再说有关王玉兰的事,好端端的氛围,别再搞砸了。 我没顾母亲,继续说了下去,“王玉兰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说她不要那一百万了,但是有个要求。” 父亲凝重了起来,“什么要求?” “她想知道菲菲在蒋国富死之前,对蒋国富说了什么。”我转头看向蒋菲菲,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表演。 父亲迟疑了片刻,看向蒋菲菲,“这是怎么回事?蒋国富死之前,你和他见面谈话了?” 蒋菲菲顿时无措,“我……”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她乱了阵脚,我能感觉的到,此刻的蒋菲菲特别想把矛盾再推回到我身上。我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会让自己出错,我一言不发,等着蒋菲菲开口。 果然,她还是慌了,她竟然选择了最愚蠢的询问方式。她看向我,说了句即刻让自己后悔的话,“婉莹姐,是你把蒋国富的视频给王玉兰看的?你不会让王玉兰误以为,是我害蒋国富出了事吧!他可是我的养父!” 蒋菲菲选择用亲情牌为自己开脱,顺带又指责了我的挑拨离间,可她忘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提过视频的事。 我装作没听懂的模样,“什么视频?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是王玉兰跟我说,她看到蒋国富死之前,你去过车库送早餐,还在他耳边说了话……所以她现在怀疑是你让蒋国富出了事。”我佯装笃定的摇着头,“不过我并不相信王玉兰的猜测。” 我说了谎,但这个慌,瞬间让蒋菲菲垮了台,她瞪眼看着我,估计心里早已经将我千刀万剐了一万遍。 蒋菲菲方寸大乱,刚要说些什么,直接被我抢了话,“啊对,你不提醒我还忘了,车库有监控视频的,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这一句话,彻底激起了父母的好奇心,此前他们只知道蒋国富诈死在车库里,但具体怎么死的,没人知晓。 父亲忽然说道,“白静你去把车库里的视频调出来。” 母亲起身,蒋菲菲当即哭出了声,“爸、妈,你们不会相信王玉兰的话吧?我那天是去车库送早餐了,但是我跟蒋国富说的是让他劝劝王玉兰,赶紧从我们家离开!” 父亲母亲都木然了,我想他们也在怀疑蒋菲菲,而蒋菲菲在有口难辩之时,竟然选择了用眼泪遮掩一切。我猜到了她会装可怜,但这个方法未免有些低级。 父亲执意要看监控,母亲只得去调取监控,父亲母亲离开之时,蒋菲菲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冲她笑笑,小声说了一句话,“今晚的交谈里,我可从始至终都没提过监控的事,是你不打自招哦。” 蒋菲菲咬牙切齿,“玩阴招的感觉很爽是么!”我拍拍她的肩膀,“是你逼我的,我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父母看过监控的那晚,他们老两口对蒋菲菲展开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交谈,我在一旁偷听,蒋菲菲则一直狡辩没说实话。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否则那乖乖女的形象也便毁了。不过我始终好奇,她到底和蒋国富说了什么。 晚上洗过澡,韩斌给我发来了信息。 “还没睡吧,兰姨让我转你一句话,谢谢你让蒋轩宇回家。不过,他能从局子里出来,应该是你帮了忙吧?” 我回复:“这是我之前答应过她的,没什么可谢的。不过要麻烦你盯着蒋轩宇了,我真担心他那臭脾气改天再惹出什么麻烦。” 韩斌说道:“有件事得告诉你,兰姨和蒋轩宇可能要去城里生活了。因为我的厂子要搬去城郊,我让轩宇去我厂子里打工,然后兰姨说要跟着轩宇走。” 我说道:“那是好事啊,让他好好改造好好生活。” 韩斌:“是好事,但是兰姨本来没有去城里的必要,因为城里也没有她落脚的地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轩宇走。而且晚上我把轩宇送回去的时候,离开前我看到菲菲那屋,被砸的特别惨烈……不像是家里闹了事,好像是兰姨自己砸的,我也没敢问。” 我犹豫了片刻,“你帮我告诉王玉兰,如果她需要我的帮助,随时联系我。还有,等你厂子搬过来了,我请你吃个饭,这段日子谢谢你的帮忙。” 韩斌发给我一个咧嘴大笑的表情,“为漂亮女人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看着他发来土掉渣的表情,我忽然想起在乡下那晚,我和他喝着汽水聊天的场景,他说他没谈过恋爱,也不太会谈恋爱。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第19章 蒋菲菲的心机 关掉手机屏幕,我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毕竟今晚赢了蒋菲菲一局,我心里痛快的不行。 可刚闭眼,手机又来了消息,是裴江远发来的。 “我们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看着屏幕上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好笑,实在是好笑,明明是他冷暴力我,不闻不问且毫无担当的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却突然诈尸的来问我,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麻利的回复了一句,“考虑什么?” 那头道:“你说呢?” 我哭笑不得,这么会甩锅的男人,我还真是少见。之前他表现给我的那些温暖和情爱算什么?都是装的吗?还是仅仅为了我家的条件,而刻意迎合?我家的条件是比他家好,可现如今我不是真正的徐家人了,他就这般奚落我? 我忍无可忍,“你想分手就直说,别拖泥带水。” 那头道:“我没想真的分手,是我母亲一直逼迫我。现在我需要你一个说法,如果你家嫁妆没问题,你爸妈也不会因为你不是亲生女儿就区别对待,我们一样可以结婚,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看到这威胁且高高在上的话,我直接给了他结果,“我真正的姓氏不是徐,而姓蒋。我父母的一切都不属于我,若是父亲给予我,我会感恩戴德的接受;若他们不给,今后的一切我也会凭实力努力争取。嫁妆我一分钱都不会找我爸妈要了,原本父亲要给我的那家酒店,我也不打算争了。裴江远,我曾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可惜,是我看瞎了眼。你不用在心里埋怨我,我本就是个出身不好的人,但我有自尊心,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我们分手吧,祝你找到条件更好,能出更多嫁妆的好女人。” 发完消息,我直接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我心里一阵暗爽,原来甩掉渣男的感觉如此痛快。 而这时,我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门外是父亲的声音,“婉莹睡了吗?” 我忙应声,“没睡,进来吧爸。” 父亲进屋,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握着一份合同,“这是和江远家的合同,上个月他父亲找过我,说下周有个旅行团,要安顿在咱家酒店。价钱我都是按着最低价格给的,过几天我要出差一趟,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把细节的东西跟江远谈一下,然后把合同签了。” 我心里一横,做好了被父亲责骂的准备,“爸,我和裴……” 可话都没说完,父亲就把合同放在了床边,叮嘱着,“这算是锻炼你酒店管理能力的第一关,你可要给我处理好,千万别让我失望,以后还指望你扶持菲菲呢!行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父亲就离开了房间,我看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心里犯着愁。 隔日,我开车载着蒋菲菲去了酒店报道。接待我们的是张林文张经理,负责酒店里大大小小的决策事务,是父亲重用多年的得力助手。来之前,我听闻大厅经理刘晓倩请假休息了三天,便知这是张经理的决定,毕竟昨天蒋菲菲的那一招杀鸡儆猴,打的太成功。 不出我预料,张经理给蒋菲菲布置了还算轻松的任务,她负责前台电话接听和帮忙查房的工作,而我负责客房卫生打扫。 不得不说,趋炎附势这种事,真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张经理不算坏人,但绝对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他知道蒋菲菲和我是抱错的关系,布置任务的第一天,就用这般明显的工作分配方式,向蒋菲菲献谄媚。 蒋菲菲光鲜亮丽的穿着制服站在前台,充当酒店的门面。而我这个对酒店业务原本就熟知的老江湖,却穿着保洁服,挨个屋子打扫厕所卫生。 午间休息吃饭时,我跟着一群保洁叔叔和阿姨坐在一起,叔叔阿姨们聊的热火朝天,我默默吃着餐盘里的饭菜,用手机给王玉兰发了消息,“听说你后期可能会来城里落脚,之前还给韩斌的十万块他没要,说让我留给你,我刚刚委托朋友打到你的账户里了,你到时候查收一下。” 王玉兰没有给我回消息,但朋友那边说钱款已经到账,我便安了心。 我低头吃饭,想着一会儿还要去大堂擦地擦玻璃,脑子就嗡嗡的一阵疼。身旁的叔叔阿姨们不知何时突然齐刷刷的看向了我,就像看马戏团的猴一样。 我僵硬的把嘴里的米饭咽了肚,尴尬的同他们对视。换床单换的最快的秦阿姨忽然往我身边挪了一点,瞪着圆溜溜的牛眼睛,八卦的说,“丫头你不是徐总的亲闺女啊!那个菲菲才是啊?我说怎么忽然就空降了一个和你一样大的丫头来实习,那你亲生父母是谁呀,你俩真是抱错的呀!” 秦阿姨一吐为快,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从高空重重坠落,公主变成野鸭子的失落感,着实有些让人抬不起头。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简单的笑笑,端着餐盘就起了身,“我吃完了,先去打扫。”我朝着回收餐盘的地方走,途中经过了正在和张经理吃饭的蒋菲菲,两人热络的边吃边聊,气氛很是微妙。蒋菲菲斜眼瞥向我,眼神意味深长。 果然,蒋菲菲除了在员工面前大肆宣扬我不是父亲亲生女儿一事之外,她还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 第20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 半个小时后,正在大厅擦玻璃的我,看到了抱着纸盒箱子往外走的刘晓倩。我不清楚刘倩晓是何时来的酒店,但此刻她的架势像是被辞退。 我忙上前,晓倩的身后跟了两个女同事,三人表情都很沉重,我猜到了事情的一二。 刘晓倩同那两人告别,我跟到了她旁侧,“你被辞退了?” 晓倩忍了许久的紧绷脸,忽然就撑不住了,“婉莹,她和张经理告了状,我被辞退了……” 心里的愤懑让我一时间有些失控,我拉着她就往回走,“我带你去找张经理。”晓倩甩开我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婉莹,我在这是呆不久的。” 就是在这一瞬间,当晓倩满含泪水的看向我,我才明白,晓倩比我看得透彻的多。张经理听顺了蒋菲菲的话,而蒋菲菲的目的就是除掉所有站在我这边的人,刘晓倩是她的第一目标。 目送晓倩上车离开后,我心里万分的自责,我扔掉抹布上了电梯,直达张经理的办公室。我和蒋菲菲迎头碰面,她的肩膀故意在我身上撞了一下,说话都带着股酸味,“走路可要长眼呐姐姐!” 我瞪了她一眼,敲开了张经理的门。 张经理预感我会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我也不同他客套,直入主题,“是蒋菲菲让你把人辞退的吧?刘晓倩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人品都没问题!凭什么靠着一句意气用事的话,就把兢兢业业多年的员工给辞退?你们看不到她的付出吗?” 我满腔的不公与愤恨,却被张经理的一句话给怼了回来,“婉莹,这是你父亲的酒店,是私人财产,这里的确是看重个人能力的地方,但你见过哪个服侍主子的奴婢,因为抗了主子的命令,而飞黄腾达的?不都是下场凄惨么?” 我忍不住颤抖的指着自己的胸口,“就因为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了,所以所有对我好过的人,都要跟着遭殃是吗?还有,奴婢又是什么?刘晓倩只是一个为了生计打工的平凡人!她也是人!” 张经理不说话,表情依旧微笑淡然,“我也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好一个下场凄惨,而这一刻我忽然明白,在蒋菲菲出现之前,所有身边人给予我的尊敬和顺从,都仅仅只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是酒店未来的掌管者。我站在父亲的庇护之下,被所有依靠父亲而活的员工们无条件的欢迎或是宠溺。 我何曾不是一个靠着“关系”的受益者,那时我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现如今看来,失去了血缘关系的我,渺小且脆弱,是个直不起腰板的失败者。 我终究是败下阵来,在深谋远虑的张经理面前,我根本讲不出道理。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张经理点头,“只要不过分,我都尽力。” “刘晓倩的青春都花费在这家酒店上了,既然离了职,希望您能多补偿她几个月的工资。”我几乎是用恳求的态度说出了这些话,这也算是我唯一能为晓倩争取的。 张经理答应的爽快,“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道谢点了头,“那不打扰了。” 我转身走去房门口,只是开门的一刻,张经理忽然又开了口,“婉莹,张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你和菲菲都是很聪明的孩子,菲菲很会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争取,而你很讲义气。但今非昔比,自己攥不稳的东西,要想办法攥稳。” 我回头看着张经理,还来不及细品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他话锋忽转,“你爸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提了一嘴我们和江远旅游公司的合作,合同在你手里是吧?下午他们那边的负责人会来,到时候你换身衣服接待一下。” 我点点头,“知道了张经理。” 换过衣服等候在酒店大厅,我看到前台蒋菲菲正跟几个工作人员聊得火热,大家关系很融洽,而那几个员工对蒋菲菲也是分外客气。 我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心想着江远公司派来的人,或许就是裴江远。果然,十分钟后抵达的人,还真是裴江远。 我起身迎接,裴江远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我,他的表情很奇怪,似熟非熟,明明想靠近,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生冷的模样。 我担心他会尴尬,几步站到了他面前,微笑迎接,“裴老板大驾光临。” 裴江远黑着脸看看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很好笑吗?你觉得这样的见面方式很好笑?” 我继续端着我的职业笑容,“那也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不见呀裴老板,毕竟还要出来赚钱的。”我故意把话说的难听,我旁敲侧击的向他暗示,他之前装死玩失踪的举动,真不像个男人。 裴江远倒是忍下我这句挑衅,其实我今天有猜测,若是对方公司派来的人是其他员工,那这桩生意基本就是朝着作废的方向发展,因为谈判的人员是裴江远的母亲林朝静下派的。林朝静向来心思缜密,她的每一个决定,都表露了她的决策。今天她下派的人是裴江远,这足以说明,那个已经不想让我嫁进裴家门的林朝静,还贪婪的想借着我和裴江远的旧情,拿下这桩生意。因为父亲并不知晓我和裴江远已经关系破裂,父亲给了对方公司最低价,基本上没赚钱。而那个利益至上,最喜欢拿钱拿彩礼讲事的林朝静,定是想吞下这个大便宜。 刚刚在门口看到裴江远的那一刻,我打从心底笑开了花,不管这桩生意以什么价位谈成或是谈不成,此刻在我心里,我已经站了上风。 前台的蒋菲菲看到裴江远出现,热情的端着茶水来打招呼,蒋菲菲一副软绵绵的模样,声音娇嗔,“江远哥来啦,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裴江远心不在焉的笑笑,转头冲我道:“我们去哪谈?” 我指了指他身后的休息区沙发,“就这,一桩谈不成的生意,速战速决。” 裴江远彻底黑了脸,我知道他是带着艰巨任务来的,一个林朝静下派给他,来占大便宜的任务。若不是因为今天的任务,他或许还会继续跟我玩失踪。 蒋菲菲在一旁云里雾里,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插手,又不知所以然的模样。我冲着蒋菲菲说道:“当好你的前台行么?三心二意的态度,员工能忍,张经理能忍,怕是父亲见了,会忍不了。” 蒋菲菲咬牙切齿,我跟着又将了她一句,“你那么喜欢告状,有本事把我这个保洁也从酒店驱逐出去,下三滥的招数,真适合你这种没脑子的人。” 蒋菲菲是真的被我说怒了,可这几句话,从刘晓倩留着眼泪跟我挥手告别的那一刻起,就在我心里囤积许久。我凭什么压抑?我凭什么忍气吞声?论私,她蒋菲菲可以为非作歹;可论公,她蒋菲菲滥杀无辜就是错! 蒋菲菲被我说没了面子匆匆离开,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让我好看的眼色,我没空深挖她眼神里的意思,我拿着合同放在了裴江远的面前,语气狠硬,“合作可以,但打包价钱肯定不是父亲跟你说的那个价,你家的旅游团,我家酒店接过很多次,这个地段,这个服务,这里的三餐,性价比怎么样你自己清楚。但如果你是按着父亲给你的那个价格来谈判……”我伸手指向入了黄昏的酒店大门外,“好走不送。” 裴江远的眉头从进门就没舒展过,“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就因为我们之前吵架,你至于这样针对我吗?而且合作就是合作,别扯儿女私情行吗?” 我大笑,“儿女私情?难道你母亲不是冲着儿女私情来占便宜的?”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还有,裴江远,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21章 酒店闹事 裴江远的脸气的铁青,他忽然将那份合同推到一边,做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好,那我们现在不谈工作,就谈感情!难道你就没错吗?你身世的突然变故,对我不是打击?我说过,只要你家嫁妆不成问题,我母亲那边都好说!这是我的底线,我已经很清楚的跟你说明过了!还有,我们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婚姻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难道不是为了更好的将来?两家公司更好的合作?” 我无奈至极,“合作?裴江远你以为你家是上市公司吗?我都不敢说我家算是什么厉害角色。结婚、谈恋爱,你要是非把事情搞得复杂,那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当初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不断的争吵声,频频惹来前台那边员工的主意,裴江远大概是被我逼急了,忽然说了句极为难听的话,“那你觉得你就配得上我?你那晚在乡下被老男人侵犯的画面,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想起来我就觉得恶心!” 我想,这大概是我生平,听到最难听,最令人难过的话了,更何况还是出自于一个,我曾爱过的男人嘴中。 我呆愣着,说不出话,笑不出声,我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扬手扇他一巴掌,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我竟然败下阵来。我必须承认我是个打心底懦弱的人,我可以装作很勇敢,可对于那些不堪回首的可怕记忆,只要想起,都是一种折磨。 那晚的侵犯没有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却足以让我做一辈子的噩梦。 裴江远说他心里有阴影,那我呢?难道这阴影,是我的过错吗? 身子渐冷麻木之时,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被他看出一丁点的脆弱。而这时,酒店门口突然走进来了两个人影,那人影我太过熟悉,是蒋轩宇和王玉兰。 王玉兰的手里这次垮了一个更大的布包,蒋轩宇搀着王玉兰的手臂,两人直冲冲的向着前台走去,向着蒋菲菲走去。 站定的一刻,蒋轩宇将两张身份证拍在了蒋菲菲的面前,凶狠且挑衅,“入住!两个标间!” 眼下的酒店大堂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我和裴江远的恩怨持续在发酵,突然出现的蒋轩宇和王玉兰更是杀得人措手不及。 身旁,裴江远自以为是的做了退步,“我可以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你那晚的遭遇,但我希望你别意气用事。一年多快两年的感情,说分手就分手,我希望你冷静点,考虑好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如果错过我,你未必找的到更好的男人。” 我惊掉了下巴,“你真觉得自己很完美吗?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实际上却是个遇事就怂的缩头乌龟,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却因为你母亲的一句话,对我摇摆不定。更可笑的是,那晚的事你明知是我的痛处,却提起来没完没了,别说我没有真的被侵犯,就算是真的,你就因为这种原因而否定我?” 裴江远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徐婉莹你没必要对我人身攻击!” 我哭笑不得,“那你呢?你刚刚拿那晚的意外来指责我不干净的时候,就不算人身攻击了?裴江远我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心胸狭隘的男人呢?” 我们俩的争执还在继续,前台那边忽然就扭打成了一团,我顾不得眼下和裴江远的矛盾,两步走到了人群中央。 今天的蒋轩宇是有特意打扮过的,一套紧身的白半袖黑裤子,崭新的料子还带着股服装厂机油的味道,十足的小混混气质。王玉兰恢复了她之前那股子得理不饶人的姿态,似乎从蒋国富去世到今天,我已经很久没瞧见她这个模样了。 这母子俩的组合简直无懈可击,蒋轩宇用暴力彰显气场,王玉兰以无赖宣示地位。蒋菲菲可以用心计和虚伪对付我们这些老实人,但绝对弄不过养了她二十一年的王玉兰,更搞不定让她头疼了十多年的蒋轩宇。 人群中的蒋轩宇嗓门大的比王玉兰还夸张,“没天理了啊!明明我网上预定的客房,都预订成功了,到店却说不接待!瞧不起农村人吗?你们这是什么酒店啊,有没有房凭心情是吗!” 王玉兰配合着儿子紧忙附和,“钱都交了不给房住,这是抢劫啊!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骗钱抢劫啊!” 蒋轩宇拿着手机就开录,前台除了蒋菲菲之外的两个女员工都不敢说话,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蒋轩宇举着手机对准了蒋菲菲,一步一步的朝着蒋菲菲逼近,“真是店大欺客啊!给不给房都是看前台小姐的心情!这圣华酒店就是厉害啊,前台比酒店老板都牛!” 蒋菲菲一边后退,一边指着蒋轩宇的头咒骂,这是我头一回见蒋菲菲无措失态,看来,这世上能治得了她的人,只有蒋轩宇和王玉兰。 保安要上前制止,可酒店电梯里陆陆续续的还有客人走进走出,现在的蒋轩宇和王玉兰是客人身份,保安阻拦毫无过错的客人,是没道理的,况且人家已经在网上付过了房费。 我走到前台,站在了电脑前,空房还有很多,我直接冲着蒋轩宇大喊,“蒋先生,这边已经在给您开房了,刚刚是我们的员工搞错了。” 蒋轩宇收回了手机,整理衣摆,接着挑衅的冲蒋菲菲一笑,手指着她的额头,“你给我等着!” 身旁的两个女员工快速办理入住手续,右手边的姑娘有些心慌,低声询了一句,“可是菲菲刚刚说了,不让他们入住……” 我快速的打印着签字单,“酒店没有挑选顾客的资格。” 第22章 庆幸后的意外 房卡开好,我直接递到了蒋轩宇和王玉兰的面前,王玉兰看看我,一句话都没说,看上去好像故意装作和我不相识。 蒋轩宇接过房卡,笑相很是流氓,“还是你识趣啊!” 他拿着房卡带着王玉兰进了电梯,而这一进,势必会在接下来的几日闹出大事情。蒋轩宇在网上的订房时间是整整七天,我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绝对是冲着蒋菲菲来的。 电梯门关合,蒋菲菲两步冲到我面前,“你疯了吗?给他们开房?你是在故意和我作对?”我声色严厉的回绝,“你以为你是谁?凭着个人关系想开房就开房,想开人就开人。蒋菲菲,今天是你第一天入职,你直接就开掉了一个大堂经理,现在你又拒绝已经付款的客人入住,如果他把视频传到网上怎么办?损失你来负责吗!” 蒋菲菲被我喊没了话,她当然清楚眼下的状况她说什么都是错,个人恩怨是不能搬到前台来处理的,她可以辞退违背她命令的下级员工刘晓倩,由此杀鸡儆猴。但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她就是错的,违背酒店的工作流程,造成酒店名誉受损,这是任何人都不允许的事。 蒋菲菲咽下了这口气,她回到前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入住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我回到了休息区,裴江远还没走,他还在等待我的解决办法。 我拿起茶几上的合同,一撕两半,“你可以走了,两家的合作结束了。” 裴江远站起身,“徐婉莹你是不是有病?谈好的价格你说不做就不做,你让我回去怎么跟我妈交代!” 我笑笑,“你完不成你妈交给你的任务,这是你的家务事。我父亲派我全权负责这桩合作,谈成谈不成,都出于我个人的权衡考虑。你想合作是吧,那把利润的百分比,抬到和市场统一水平就行,我们彼此都不占便宜。” 裴江远崩溃的双手抱头,那态势就差动手打人了,“市场水平?那我和你谈个屁?你以为现在是在谈情说爱,你发了脾气,我还要哄你?” 我哭笑不得,“裴江远,我们分手了!分手了啊!你能不能别像个癞皮狗一样,为了我爸便宜给你的那几个点的利润,死缠着我不放?” 裴江远不再说话,我知道这几句话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我若不这样说,他怕是会跟我纠缠一整晚。 裴江远离开酒店后,张经理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回身的一刻我吓了一跳,张经理捡起茶几上已经撕碎的合同,叹了口气,“一口肥肉就这么溜走了,今天这事儿,你处理的可不算好。” 我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张经理,我和裴江远的事您清楚,他就是为了占我们便宜才来的。父亲给的价格,完全就是看在我和他即将结婚的份上,可现在我和他分手了,这合作自然不能谈。” 张经理摇摇头,“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的成本和表面的利润,你父亲的行事风格你摸不清吗?没利润的事,他怎么可能去做?人情是一部分,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你回去打算怎么跟你父亲交代?你把圣华和江远两家公司未来合作的可能,一次性完结了。” 醍醐灌顶的一席话,让我明白了刚刚的我到底有多冲动。的确,我把人情因素看的太重了,他裴江远今天是冲着利润来的,而我凭着一时怒火就把对方否掉了,我明明可以换一种方式,把这桩生意谈好,几个点的问题都好说,不至于上升到人身攻击。 张经理淡淡笑了笑,“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前的你可不这样。” 我有些羞红了脸,张经理则回头看了眼前台,前台里的蒋菲菲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我,那眼神里的怒火,几秒钟就能将我吞灭。 张经理叹了口气,冲我说道,“刚刚的事我了解了一下,还好你出手及时,酒店最怕声誉受损,会徒增很多麻烦。不过403和406这两间房,你这一周还是盯着点吧,来者不善。” 张经理离开后,我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他那句“来者不善”说的没错,我想他应该猜到王玉兰和蒋轩宇的身份了。张林文是老江湖,十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打下手,早年父亲大大小小的生意做了不少,算是从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张林文对父亲忠心耿耿,他深知父亲的为人处世,也知道这一桩桩的连环事件都出自何因,他的提醒,对我或许有用。 晚上下班,我将车子开到了酒店门口,蒋菲菲冷着脸上车,一脸的不悦。车子行驶上大马路,她忽然道:“明天不来了,什么时候那对吸血鬼母子走了,我什么时候再来。” 我随意应声,“没问题,免得看到你,我还心烦。”蒋菲菲顾自的考虑了一会儿,转头瞪着我,“你是想趁着我不在,好好表现给父亲看是吧,不会蒋轩宇和王玉兰,都是你叫来的吧?” “我没你那么心思缜密,你要是害怕我在父亲面前表现,那你今晚就和父亲说,把蒋轩宇和王玉兰赶出酒店。” 蒋菲菲做着一副沉思状,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归家,家里早已备好了饭菜,只是一进门我们就得知,父亲提前出了差,要一周以后才回家。蒋菲菲的苦衷怕是没人倾诉了,酒店里的那对蒋家母子也暂时处理不掉了。 晚上开饭时,家嫂刘阿姨心不在焉的上着菜,我看的出她心情极差,原因定是刘晓倩被辞退一事。 其实晓倩再找工作不难,但若还在这个圈子里做,怕是会好的酒店去不成,差的酒店不想去,再加上蒋菲菲背后使手脚,都不清楚晓倩以后会遇上什么麻烦。 菜上齐,母亲询问着我们这一天的经历,蒋菲菲全程状态坦然,也没提蒋轩宇和王玉兰的事,淡定的如同那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小口的吃着饭菜,心想着到底要如何同父母交代我和裴江远的事,忽然,端着菜前来的刘阿姨在放下菜盘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蒋菲菲的身侧,我和母亲都愣住,蒋菲菲也愣住。 刘阿姨哭的梨花带雨,“菲菲,阿姨求你了,你放过晓倩吧!是她不自量力是她不懂事,你不要辞退她,阿姨求你了!” 蒋菲菲是怎么都没想到,平时看着安静隐忍的刘阿姨,竟也是个豁得出去的人。母亲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我心里暗爽,这一次,蒋菲菲怕是兜不住了。 只是刚开心没多久,手机便来了电话,是酒店打来的,说是警察来了,被举报店里有人piao.娼。 我心一横,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第23章 婚姻交易 家嫂刘阿姨的哭诉还在继续,母亲询问着刘阿姨原由,刘阿姨字句委屈无奈,嘴上说着乞求蒋菲菲放过刘晓倩一类的话,实则暗示着蒋菲菲的蛮横之举。 我这边急忙挂断电话起了身,“妈我现在要去酒店一趟。” 母亲两头顾不开,一边安慰着刘阿姨,一边冲我道,“酒店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犹豫,但还是说了实话,“被举报piao.娼,不过还不清楚怎么回事,我先去看看,这事你先别告诉父亲。” 母亲顿时慌神,一旁的刘阿姨分不清当下的紧张情形仍在哭诉,母亲忽然冲着刘阿姨怒吼:“你先别吵了!”母亲执意要跟随我去,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拿起车钥匙就准备出门,“妈你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酒店那边我来谈就行,你在家等我消息。” 母亲愁的一时手脚慌乱,蒋菲菲站到了母亲身后,声音都微弱了起来,“姐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瞧了她一眼,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晚酒店的事儿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别去了,你还是先把刘晓倩的事儿跟母亲解释清楚吧。” 我抓起外套转身出门,身上还穿着睡衣,夜风凉飕飕的,手机里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的打来。张经理比我先到了酒店,已经跟警察碰了面。 出事的房号是403,蒋轩宇的房间。我车子开到酒店门口时,里面的理论声和议论声不断。我风风火火跑进了大厅,张经理正同警方领头的人说情,王玉兰穿着一身花衬衫花短裤,死拉着已经被警察压制的蒋轩宇,场面混乱成了一团。 大厅的角落里蹲着个衣着暴露的长发女人,黑丝红高跟,闪着亮片的包臀短裙,上身的薄薄小吊带只裹住了胸部一抹,女人抱头蜷缩在警察脚边,一副认了命的模样。 混乱的大厅中央,蒋轩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王玉兰扯着大嗓门喊话,说自己当时就在儿子房间,难不成小.姐是她叫的? 可小.姐那边却已招认,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也假不了。 这一场闹剧,最后还是闹到了警局,蒋轩宇是个有案底的人,牢饭他吃过很多次了,这次若是再定罪,说不定又要改造多久。 我和张经理跟着去警局配合调查时,王玉兰坐在我旁侧,我反复问她,蒋轩宇到底有没有犯事,王玉兰喊的嗓子沙哑,“他敢嫖我把他命根子剁了!在我眼底下干那龌龊事,我扒了他的皮!” 整整这一夜,我们都折腾在警局,酒店面临停业的风险,蒋轩宇则有可能再次入狱。蒋轩宇发着毒誓,说自己就是再缺女人,也不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况且那女人都是什么货色,他可是个惜命的人,他没钱看病,更没钱找鸡! 蒋轩宇的理由讲的头头是道,王玉兰在一旁听安心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忧,我和张经理看了那女人的聊天记录,结果发现,那微信号并不是蒋轩宇在用的账户,具体是谁的,不清楚。 基本断定蒋轩宇是被冤枉的,我们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可酒店遭受这么一次攻击,也是元气大伤。 我给母亲报了平安,母亲得知此事因蒋轩宇和王玉兰而起,一通电话就告到了父亲那里。 这一桩不知真凶是谁的案件,牵扯了所有人的心,原本我和张经理还打算瞒下蒋轩宇和王玉兰入住一事。可事到如今,酒店名誉受损,外加检讨整顿,就算我们有心往下压,也顶不住外面的大风刮。 折腾了整整一夜,隔天中午,我们才各自归家。网络舆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不过一夜间,酒店的预订就被取消掉半数。 父亲的电话打到我头上来时,我刚好走到家门口,两件让父亲忍无可忍的事,分分钟将我钉在了原地。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菲菲阻拦那对母子入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执意给他们办理?现在好了,捅出大篓子了!刚刚裴江远的母亲还给我打电话,说你不仅拒绝了合作,还把江远数落了一顿,徐婉莹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我以为我做的一切是在对酒店好,可后续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啪啪打我的脸。 “爸,蒋轩宇那事是被诬陷的,还有我和裴江远已经分手了。” 父亲怒声呵斥,“我不管你和裴江远闹了什么矛盾,生意是生意,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不是让你出来给我添乱的!如果你再做这些让我失望的事,以后家里的生意你永远不要插手!” 电话挂断,狠心的话仍在耳边。 第24章 和他见面 从小到大,我几乎很少让父亲责备,我努力向着父亲期望的方向发展,我的爱好,我的专业,我的学校,统统是父亲为我安排,而我慢慢的也习惯了被安排的人生。想当初我和裴江远的相识,还是父亲朋友牵的线,父亲看中裴江远的绅士斯文与家境,如同林朝静看中我家家业和我的学历人品。 忽然间我觉得父亲和林朝静有着几分相似,一样的强势和势利,一样的深思熟虑。这么多年,父亲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从小的严苛要求使我养成了用成绩去取悦父亲的习惯。 还记得六岁那年,爸妈在卧房里吵架,我抱着布偶站在房门外,听着里面两个人的嘶吼和狰狞。父亲一直想要一个儿子,给徐家传宗接代,光耀列祖列宗。可母亲的肚子久久没有消息,他们想过各种办法,甚至想过找人代孕,直到后来父亲被查出身体出了状况,根本不可能再生育时,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父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而那时的我为了向父亲证明女孩也一样可以独当一面,我事事做到最好,事事做到让他满意。小小年纪的我期盼着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爱,就这样把自己活成了男孩子,活成了父亲眼中的“期望”。 可后来,蒋菲菲出现了,原本就心心念念想要儿子的父亲,当然会把蒋菲菲收回身边。他一辈子没有儿子就算了,现如今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都非亲生,他心里的苦闷,定是更加浓厚了,所以他拼了命的对蒋菲菲好,那种失而复得庆幸万分的好。 所以在我第一眼见到蒋菲菲和王玉兰,在我从蒋菲菲的嘴里听闻王玉兰重男轻女时,我还感同身受的心疼过她。可现在来看,王玉兰哪有过重男轻女?她一辈子爱的人只有蒋国富一个,蒋菲菲和蒋轩宇都不过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娃,她的爱止步在抚养与责任,谈不上好或坏;她为蒋菲菲选的婆家也是通情达理不愁吃穿,而那个早死的蒋国富更是个可以为了女儿豁出命的男人,何来的重男轻女差别对待? 有时候我甚至会羡慕蒋菲菲,她有一个原本可以幸福的家庭,可她没有珍惜;她仇恨我夺走了她的一切,但这原本不属于我的一切,又活生生的将我变成了一生都在取悦父亲的傀儡。我也想从这麻木的生活里挣扎出来,可我不甘心,我习惯了当下;我更舍不得,舍不得爸妈,舍不得我前二十一年为了爸妈做出的努力。 生活总是给人以两难的境地,而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绪渐渐平稳下来时,才发觉自己竟在家门口站了好久,身后的太阳毒辣的照着后背,额头发丝间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我伸手去拉门,大门却先开,走出来的人,是提着行李箱的刘阿姨。 我当即猜到了什么,可刚要开口,刘阿姨却苦涩的冲我笑了笑,“丫头保重。” 刘阿姨拖着行李箱走下台阶,家门外已经停好了一辆出租车。我踏进家门,屋子里是蒋菲菲声嘶力竭的哭吼声,“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我!刘晓倩欺负我,家嫂欺负我,为什么你们宁愿相信外人的话,都不肯相信我!我就不该回这个家!我就应该在农村结婚,老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隔着老远,我听到母亲一声声的安慰,我低头苦笑,踏进家门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我忙回身跑去了家门口,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刘阿姨。 “刘阿姨,晓倩的工作我会帮忙想办法,可能没有以前工资高了,但这件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帮她找到工作。” 刘阿姨坐在后车座,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照顾你爸妈,你是个好孩子。” 车子开远,我回头望了望家门口,这是我第一次不想回家,第一次觉得那家门陌生又疏远。我站在原地发呆好久,忽然手机来了电话,是韩斌打来的。 电话接起,那头的他气喘吁吁,“徐老板有空不?我这边刚签了新厂子的合同,我想请你吃顿饭!” “你直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 那头的韩斌憨笑,“是有点事,不过主要是找你取取经,上次我说我在做一次性用品的事你还记得吧,你家开酒店的,嘿嘿……” 我想了想,“现在就有空,正好我也有事求你。” 第25章 韩斌的厂子 二十分钟后,我率先抵达和韩斌约好的茶餐厅,选了个角落的位置,靠在皮质长椅上默默等待。 因为一夜未睡,本就疲乏的身子更是困意来袭,迷迷糊糊之间,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一股浓汤的香味把我唤醒。 我睁开眼,看到韩斌正呼扇着手掌,把香气往我这边引,我眨了眨眼,韩斌递给我一张纸巾,忍着笑,“多大人还流口水啊……” 我这才察觉自己嘴角的一片湿润,尴尬的无地自容。 擦掉口水,我捋顺着额前的刘海儿,低着头说,“你来了怎么不把我叫醒……等了很久吗?”韩斌耸耸肩,“也就一个多钟头吧,所以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得了吧你!”我嫌弃的摆摆手,拿起筷子就准备吃东西,“我先吃两口,饿了一夜了,吃饱了我们再谈正事。” 韩斌倒是真的一句有关工作的话都不提,默默地陪着我吃东西,默默地帮我添了两次柠檬水,又默默的为我加了一份我最爱的烤虾。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这个人很矛盾,外表像个校园里的大男孩,脾性柔软的如同女人,可做起事业来又很是一根筋。我记得他是被妈妈一手带大的,从小缺乏父爱,或许这就是他让人觉得矛盾的原因,骨子里是妈妈给他的温柔,可时时刻刻又故意袒露出男人的气概。 男人就是这样,当他心里有想保护的人时,他就会变得强硬。现在看来,韩斌想要保护的人,应该是他的母亲。他和裴江远太不同了,一个保护着妈妈,另一个被妈妈保护着。 撂下筷子,我直接喊了服务员,“你好,买单!”韩斌噌的一下从座位站起身,“我来我来,本来说好我请的。”他忙着摆弄手机打开支付宝,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等下……我们这就吃完了?正事还没谈呢……” 我故意做出失望的模样,“难道除了工作,你跟我就不能简单的吃个饭?” 韩斌看上去很是两难,一副信了我的鬼话的委屈模样,服务员走到他身边扫码买单,我偷笑着等他结完账,只见他笃定的下好决心,“没事,明天我还请你吃饭,明天你不想谈正事,那我后天继续请。” 我憋不住的大笑,“得了,我开玩笑的,带我去你工厂看看吧,我们到了工厂再谈。” 韩斌松了一口气,“你们城里女人的套路怎么这么深啊……” 我心想,你们乡下女人蒋菲菲的套路,不比城里人差到哪去。 车开的一路,我跟随在韩斌的车子后头。进了厂院大门,我一眼就瞧见了韩斌的母亲蔡琴芬。 蔡琴芬指挥着几个工人在大院里搬挪器械设备,简单的打过招呼,韩斌带着我到处参观。 “我这合同刚签,设备都没完全运过来,再有个两三天吧,就能投入生产。”韩斌傻憨憨的冲我笑,我总觉得他有几分不正经,“我说你跟别人谈生意的时候也这么傻笑吗?人家会不会觉得你太不严肃了。”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韩斌却脸红了起来,红到他不再同我对视,周遭的气氛也瞬间跟着尴尬。 我轻咳了两声,“其实我家一直有固定的供应商,不过如果你这边质量价钱都合理,我可以和父亲商量一下,顺便给你介绍其他几家资源。” 韩斌连忙点头道谢,“过两天我给你看样品,价钱都好商量。” 这时,不远处的蔡琴芬握着两瓶矿泉水朝我们走来,她的身后跟了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行走的形态有些扭捏,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很是羞涩。 我和韩斌接过矿泉水,蔡琴芬转头冲向我,“丫头一会儿留下吃饭吧?我让小梅给你们做几个拿手菜。” 站在蔡琴芬身后的姑娘名叫梁小梅,看样子应该是负责厂子食堂的厨师,感觉也就和我们一样大。 韩斌的脸色有些不悦,“妈你怎么把小梅带过来了,她爸妈不是不让她来城里么。” 蔡琴芬摆着手,“怎么不愿意,小梅愿意不就行了么!厂子里正缺厨子,小梅来给你帮忙你还有意见了。” 梁小梅藏着半个身子站在蔡琴芬的身后,脸蛋红的比那大太阳都耀眼。 若是没猜错,梁小梅应该是蔡琴芬找来给韩斌做媳妇的,蔡琴芬虽然看上去精明通情理,可男女情爱这种事,还是免不了的喜欢操办做主,毕竟之前蒋菲菲那事儿,就是个例子。 韩斌没好气的带着我去了另一边的厂房,边走边解释,“我妈就那样,总喜欢自己做主一些有的没的,小梅来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别误会啊。” 我掩嘴偷笑,“本来没多想,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心虚了。” 韩斌立马严肃了起来,定在原地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和小梅啥事没有!真的!之前菲菲的事够让我羞愧的了,搞得我好像是个恋爱废物一样,结婚谈恋爱都要母亲操办。” 我忙打住,“行了行了,说正事。” 断了这个话题,韩斌的心就一直没静下来,他的脸潮红了一路,说话都是心不在焉。 合作的事情我们交流完,我向他提了我的难处,我是有求于他的,我想拜托他帮刘晓倩谋份工作,韩斌的厂子不小,晓倩目前又找不到好的去处,倒不如来他这里暂时做上一段时间,坐坐办公室跑跑外勤还是不错的。 韩斌答应的爽快,说我介绍的人绝对不会差。 第26章 她就应该下地狱 从韩斌的厂子回到市中心,我在环形桥上兜转了好多圈,天色渐阴,回家的欲望越来越浅淡。我将车子开去了酒店,酒店大堂里的人流照比往常少了一半,只是一进大厅我就看到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的王玉兰,她盯着门口看,也盯着我看。 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王玉兰的身边,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开了口,“蒋菲菲呢,怎么没跟着你过来。” 我扔下包坐到一边,“她说她不来了,只要你和蒋轩宇在,她就不会来酒店上班。” 王玉兰冷笑一声,“是心虚了吧。” 我不说话,整个身子靠进沙发里,仰头看向大厅里的装饰灯,王玉兰顾自道:“那小姐应该就是蒋菲菲找的,轩宇第一次进派出所,就是让蒋菲菲给弄进去的,她恨透了她这个弟弟。” 我转过头,王玉兰继续自言自语,“头七那天你从村里走了以后,我去那个厂头家里,问清楚了一些事。” 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回到了蒋国富头七那天,我记得很清楚,车子开走时,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提着镰刀出门的王玉兰,估计就是去了当初猥亵过蒋菲菲的那个厂头的家里。 王玉兰继续道,“你能想象,两年前才十九岁的蒋菲菲,我的女儿……竟然跟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一起鬼混,结果她却骗她的父亲,说自己是被骚扰。蒋国富的那两条腿断的冤啊,要是他泉下有知,他该多悔恨,养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而且还不是他亲生的……” 得知这些,我并没有觉得意外,从我第一次进蒋菲菲的房间,看到那些与她的经济条件格格不入的苹果电脑和一些昂贵物品时,我就知道了她的不简单。 我转头问向她,“你这次为什么要跟来城里?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吧?” 王玉兰没有回答我,隔了一会儿,酒店门口走进来了蒋轩宇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两份外卖,冲王玉兰摆着手,“妈,上楼吃饭。” 王玉兰没精打采的离开大厅,我本打算今晚在酒店住下,母亲却来了电话,说蒋菲菲离家出走了,让我速速回家。 蒋菲菲离家出走,我不禁觉得好笑,一出出的连环事件,哪一件与她无关?她逼死了蒋国富,逼疯了王玉兰,逼的蒋轩宇差点入了监狱,更逼走了与她无恩无怨的刘晓倩和刘阿姨。 我不明白她的仇恨为何如此之大,她说过,她憎恨我,那是不是只要我消失了,她就不会再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可现如今,她又闹出了离家出走的戏码,她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我已经彻底摸不清了。 赶回家时,母亲在客厅里哭了好一会儿,我说我开车带她出去找,实在不行就报警,母亲则不停地责怪自己,不应该埋怨蒋菲菲的任性。 而父亲在得知蒋菲菲离家出走时,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生意不谈了,合作也不做了,就为了这个“受了委屈”的蒋菲菲。 我们一家三口想着各种办法寻找她的下落,毫无头绪之时,母亲忽然想到,说蒋菲菲白天接过蒋轩宇的一通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争执了好久,甚至互骂了起来。 母亲怀疑是蒋轩宇对蒋菲菲做了什么事,可我明明白天还在酒店看到了蒋轩宇,我断定蒋轩宇和蒋菲菲的失踪无关,但父亲还是要去酒店跟蒋轩宇见上一面。 抵达酒店,我们仨直达403房门口,门开时,蒋轩宇光着臂膀手里握着纸牌,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模样不善的男人。 父亲上前就把蒋轩宇按在了墙壁上,怒吼道:“你把蒋菲菲藏到哪去了!” 蒋轩宇一脸茫然,屋子里的其他三个男人跟着凑上前,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我担心出事,急忙解释,“蒋菲菲失踪了,我们实在找不到她了,以为会在你这。” 蒋轩宇粗鲁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她死了才好!她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最好死了我才开心,害死我爸的凶手,人面兽心的贱女人!我爸的两条腿就是因为她断的,她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去给我爸陪葬!” 听到这些咒骂,我忽然有了头绪,“爸,我知道蒋菲菲去哪了……” 第27章 十恶不赦 蒋轩宇和父亲的撕扯并未结束,父亲是带着怒气来的,一是怀疑蒋菲菲的失踪与蒋轩宇有关,二是酒店名誉受损一事,让父亲愤懑难平。 我对蒋菲菲的去处也只是猜测,我猜她或许是回了乡下。 我和母亲阻拦着父亲,屋子里另外三个面相凶煞的男人则拦下了蒋轩宇,只是他们虽然表面在阻拦,实际已经做好了攻击我们的准备。我怕父亲母亲受伤,只得对蒋轩宇说好话。 “蒋菲菲失踪了,失踪前她给你打过电话对吧,所以我们就顺着找来了。” 蒋轩宇仗着人多挺直了腰板,“对,我是给她打电话了,我还威胁她了,我说今晚就去她家找她,我要把她以前做的脏事,都给她说出来!我要让她没有活下去的颜面,让她一辈子臭名远扬!”蒋轩宇笑着,“结果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还直接送了我一个大礼,你们是不是都被蒋菲菲那个贱货给洗脑了啊!啊?” 这“贱货”二字,触及了父亲的底线,父亲作势就要往上冲,我用力拦在父亲身前,险些跌倒,“爸你别冲动,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蒋菲菲。” 父亲忍着一股火,指向蒋轩宇,“像你这种不知廉耻卑鄙下作的小人,菲菲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种侮辱!当初要不是抱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女儿说上一句话!你现在马上从我的酒店滚出去!这里不接待你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蒋轩宇理直气壮,“又赶我走?可以啊,不愧是亲生父女啊,说话举止都是一模一样,看不起我们乡下出身的孩子,现在连酒店都不配住了。你真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东西?那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蒋菲菲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各种老男人鬼混,跟您这个大老板一样,爱钱如命,瞧不起没钱的男人。她靠着那些有点臭钱的老男人,跟人家献媚,要手机要电脑要包要衣服!你知道前几天我爸去世的事儿吧……”他冷哼一声,提及蒋国富时,嗓音跟着微微有些颤抖,“要不是因为她,我爸那两条腿根本不会出事!她蒋菲菲早就跟厂里的厂头睡在一起了,转头却跟我爸哭可怜说自己被骚扰玷污!我爸为了她这句话,提着刀就去跟厂头拼命,结果呢,赔了自己的两条腿,最后还被她活活气死在车库!”蒋轩宇奋力的指着父亲,“你说我不是好东西,那她蒋菲菲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屋子里片刻变得安静诡异,所有人都不说话,连呼吸都莫名微弱。关于蒋国富双腿的事,终究还是被父亲母亲知晓了。父亲其实是不愿相信的,平日里的蒋菲菲乖巧听话,而她又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任谁都不想承认,这可怖的事实。 可当王玉兰出现在房间门口,久久伫立沉默之时,这可怖的事实,被她的无声许了默认。 看到王玉兰双眼的那一刻,我似乎觉得,她可能并没打算将这真相告知给我的父亲母亲。她来城里的目的,其实就是找蒋菲菲讨说法,询问蒋菲菲到底在蒋国富的耳边说了什么,她连一百万都不要了,她还能争什么呢。 父亲和母亲愣在原地之时,我站在父亲的身后开了口,“爸,她可能回乡下了,我现在开车去乡下,你和母亲在家里等我消息。” 可父亲迟迟不肯回应我,他定在原地,胸口的喘息一下比一下剧烈。蒋轩宇看到父亲吃惊又不敢相信的模样,他达到了目的,脸上的笑容都跟着讨嫌狡诈,“您这么吃惊呢,看来蒋菲菲经常在家里演戏给你们看吧。那我可跟你说实话,蒋菲菲的那张烂嘴,十句话里十句假!谁信谁倒霉!” 蒋轩宇笑呵呵的看着我爸妈,母亲则拉着父亲强行往走廊外面去,转头的一刻碰见了站在门口的王玉兰,父亲的怒火一触即发,“就是你害惨了菲菲!好好的孩子被你教育成这样!你和蒋国富不配做人!” 王玉兰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张口就反咬了过来,“你骂我就骂我!我是没教育好她,但我老头子对她够可以了!是她欠了蒋国富一条命!” 母亲强行拉着父亲往外走,生怕再闹出什么事。我一路紧随其后,出了酒店大门,父亲母亲纷纷上了我的车,父亲急促着,“一起下乡,先把人找到再说。” 行驶的一路,夜色深不见底,我隐约觉得车后有谁在尾随,像是辆出租车。 父亲和母亲坐在后座,父亲脸色持续凝重,母亲反复安慰,又冲我问道,“婉莹,菲菲真的回乡下了吗?她去那里做什么啊?”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当我得知蒋轩宇给蒋菲菲打了电话,并且扬言要把蒋菲菲以前的丑事都抖落出来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乡下。 蒋菲菲是堵不住蒋轩宇的嘴的,所以她三番两次的设计蒋轩宇进监狱,如今蒋轩宇已经逼迫到了蒋菲菲的家门口,她不会任由蒋轩宇这么轻易的毁掉她在父亲母亲面前树立的形象,所以她会离家出走,更会把这段戏演下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能配合她演戏的人,只有死去的蒋国富,虽然人不在了,在那墓碑还在。 我将车子开去了乡下的住处,家门被铁链锁住,我嘴上说着在村子里转转,但直接开去了葬下蒋国富的地方。 果真,蒋菲菲守在墓碑旁,黑漆漆的夜,墓碑前摆着几根蜡烛,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是否虔诚,但不论她是不是在演,我都无所谓了。我只希望父母安心,论她蒋菲菲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了。 父亲母亲跑去蒋菲菲身旁时,他们三人抱作一团,蒋菲菲哭的撕心裂肺,委屈的话句句在耳,母亲埋怨自己不该对她说狠话,父亲则细数那二十一年让她受了苦,若是没有那场抱错的作弄,她蒋菲菲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没错,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作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一切都会风平浪静。只是我不确定,若我是蒋菲菲,我是否会像今天的她这般,活的一身狼狈。 第28集 一刀偿命 我以为这场闹剧可以暂时收尾,却不料刚刚尾随我们的那辆出租车,果真停在了我们附近。车上下来的人是王玉兰和蒋轩宇,王玉兰急匆匆而来,显然是冲着蒋菲菲。 蒋菲菲惊恐的躲在了父亲的身后,王玉兰上手就要拉扯蒋菲菲的衣领,却被父亲一掌推开,“你们有完没完了!大半夜的还要跟到这里,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玉兰视父亲如空气,句句话说给蒋菲菲听,“我早都不打算闹了,钱也不要了,我跟着儿子来城里,就是为了跟你蒋菲菲讨说法。这几天我连续给你打电话你不接,要不是轩宇换了别人的手机给你发了短信,说出你落在我们手里的把柄,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见我?”王玉兰朝着蒋菲菲的方向迈了一步,声音在寒风里打颤,“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爹死前,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本以为,王玉兰跟到这里,又会是一场大开杀戒,可眼下微弱烛光中的她,竟没那么强势可怕了,或许是因为这墓碑,或许是因为她真的不再计较过去。 蒋菲菲躲在父亲身后忽然开始发疯般狂叫,她双手抱头,嘴里反复嘶喊着一句话,“爹对不起,爹对不起,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你带我走吧,你快把我带走!妈要逼死我了,妈要逼死我!” 这话里的“爹”,指的是蒋国富,而这语无伦次的狰狞,吓坏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王玉兰除外。 父亲紧抱着已经神经发狂的蒋菲菲,王玉兰则面无表情的看向蒋菲菲,说的平静,“别演了,蒋国富怎么可能把你带走?他生时最疼的就是你,你却把他害死了。” 父亲怒目圆睁,撕破喉咙,“你别逼她了!菲菲现在已经被你们逼到绝路了!她曾经也是你的女儿!她能来这里就代表她没有做不该做的事!蒋国富也是她的父亲,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父亲!你们如果是想要钱,我给行了吧!别再逼我女儿了!” 这整片的稀松树林中,混乱的哭声喊声叹气声交杂在一起,我默默地站在一侧,看着那唯一安静祥和的墓碑,若是蒋国富泉下有知这一切,他会不会很难过? 蒋菲菲的目的达到了,她演了一出精美绝伦的好戏,她赢得了父亲的心疼与信任。原本蒋轩宇泼来的脏水,被她这一夜离家出走跪在墓旁的守护,完完全全稀释淡化了。 一个愿意在黑不见底的深夜,守墓哭泣的女儿,会坏到哪里去呢?此刻的父亲原谅了她所有的别有心机,甚至在那别有心机里,体会到了难得的柔软善良。 坏人就是这点好,坏透了腔,只要做了一点点好事,就成了好人。 我想快些终止这场闹剧。我示意父亲母亲带着蒋菲菲离开,可王玉兰两步跟上,继续逼问着已经情绪失控的蒋菲菲,“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你害得他没了双腿,害惨了我全家,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会让他含恨而死!” 蒋菲菲仍旧在父亲的怀中疯狂抓挠自己的长发,她摇着头,拨浪鼓似的疯癫抵挡掉了外界的全部干扰。只是好笑,她那长长的指甲,竟没有将自己的脸蛋划伤。 我打算上前阻拦王玉兰,却见一旁的蒋轩宇忽然脸色大变,厉声喊到,“拦住我妈!” 眨眼间,我竟看到王玉兰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朝着父亲怀中的蒋菲菲而去,父亲下意识的转身,把蒋菲菲护在怀中,后背对向王玉兰。我来不及多想,冲上去阻止的一刻,我伸手推开了父亲和蒋菲菲,却不料那一刀,插在了我的侧腰。 其实那一刀并不疼,因为太快,因为太出乎意料,我甚至都没察觉,竟就这么受了伤。而我转头看向父亲的一刻,父亲却仍在关心怀中的蒋菲菲。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刀一点都不疼,相比心里的那些难过,这一刀算不了什么。 直到身体渐渐倾倒在松软泥土上,我才感知到那伤口传来的刺痛,我没办法挪动,只听母亲的尖叫划破了整个夜空,而后便没了知觉。 眼前彻底黑暗无边,我似乎进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梦境。梦里的我回到了六七岁,那时的父亲少言寡语,他教给我的第一个词便是感恩;母亲从另一边端着我最爱吃的芒果走来,她说父母的爱是无私,你健康成长就好。 梦里,我还是爸妈的女儿,没有亲生或非亲生之说。我迟迟不肯醒来,醒来的世界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或是选择,而第一个要面对的选择,便是留下或者割舍。 如果这一刀能替我偿还父母的恩情就好了,我多么想摆脱这一切。 第29章 告到你永无翻身之日 之前的那二十一年里,我几乎很少睡过懒觉,每天清晨被父亲或母亲叫醒,或是被闹铃吵醒。而这一次,我是被腰腹部的刺痛疼醒。 麻药是个会让人舒服无惧的好东西,麻痹肉体麻痹神经,可惜它有时间期限,期限一过,你必须睁眼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伤口的剧痛愈加明显,睁开眼,父亲母亲都在我的身边,我稍稍安心,神志也跟着清醒过来。 母亲喜极而泣,忙拉着父亲的臂膀,“醒了醒了,没事了没事了!” 父亲望着我,久久才松了一口气,他抓着我的手掌,手心对手心,他弯下身子低着头,额头抵在我的手背上,那渐渐传感而来的温暖,缓解了少许痛感。 “让你受苦了婉莹。” 这一句话,足以安慰我此前的种种难过与伤心,只是我也忽然认清了自己,那么多的努力或是自我伤害,竟都是为了父亲的一句感谢或是认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取悦父母的情绪里。 伤口的刺痛一阵阵的遍布全身,我才忽然想起王玉兰的下落,“爸妈……王玉兰现在……” 父亲的眼睛里重燃起了怒火,“被警察抓走来了,你昏迷的时候警察来过了,我和菲菲都指认了王玉兰是故意杀人,她这次必须要受到制裁!” 我的心倏然发紧,“多少年……” 父亲没说话,母亲默默的开了口,“她做的事儿,怎么也要三年以上了,十年也是有可能,你爸找了律师,说要……”母亲试探的转头看了父亲一眼,父亲声色严厉,“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 身体的瞬间僵硬,牵扯着伤口一同有了反应,我拉着父亲的手臂,“爸,她只是冲动,她是想为蒋国富讨说法,她有错,但不至于让她在监狱里呆十年……” 父亲已经完全听不进我的话,“难道关她几年之后再放她出来伤害菲菲?像她这种社会败类,死不足惜!” 原来,父亲在意的还是蒋菲菲。 母亲大概是看出了我眼神里的失落,母亲推了推父亲,“你去隔壁病房陪菲菲吧,我给婉莹换身衣服。” 父亲出了病房,母亲反锁了房门。母亲拿了一套新衣服放到床边,掀开被子准备帮我脱下裤子,我伸手阻拦了一下,“妈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母亲停了手,似乎早有预备,默默地坐到了我身边。 我指了指对面的墙壁,“蒋菲菲是在隔壁吗?”母亲点头,手里抖落着新衣服,“那天从墓地回来后,菲菲有些神经衰弱,你爸让她住院,正好你们俩都在医院,我也能照顾的来。” 我点点头,“蒋菲菲没事了吧?” 母亲不说话,我指了指床边柜子上的水杯,“妈我想喝点水。” 母亲忙去倒水,我继续开着口,“刘阿姨那天是被蒋菲菲赶走的吗?”母亲端着水杯而来,脚步略有迟钝,摇着头,“不是,是我让她走的……她和菲菲关系不好相处……” 我接过稍稍烫手的水杯,“刘阿姨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了,像是亲人一样。” 母亲脸色渐渐阴郁了下去,“那也是你爸的决定。” 我晃瞬明白了什么,点点头,“爸爸很疼爱菲菲。” 母亲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毕竟是亲骨肉……”母亲抬头看向我,嘴角硬挤出几丝笑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十月怀胎,又用一生去供养一个孩子,生育、喂养、照顾,女人注定要比男人付出的多。虽然你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骨肉,但你喝着妈妈的奶长大,在妈妈的身边成长,那些年你爸几乎很少管过你,他这辈子一直在忙他的事业,他赚钱,在外面应酬,他只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是他未来的接班人,所以他很难像妈妈这样,把你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母亲的眼眶微微泛红,“婉莹,我知道自从菲菲回来以后,这个家里一直有争吵,一直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妈妈不是老糊涂,妈妈什么都看在眼里,你的成熟你的隐忍,菲菲的任性和不稳重,我都感受的到。” 大概是因为当下的气氛太过沉闷,我竟也酸了鼻,“妈……你说爸真的爱我吗?” 母亲闪烁的双眼忽然变得模糊,“爱呀。”我笑着流了眼泪,“可是没那么爱对吗……就像你说的,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们有着不可分割的感情,可父亲不是,他更爱他的事业,更希望他的事业有一个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接班人。所以他更在乎菲菲,更在乎他亲生的女儿……” 我想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最后还是没有绷住,真情总是藏不住,特别是令人难过的真情。 母亲坐到了我身边,她趴伏在我的脸颊一侧,温柔的搂过我,耳边轻念,“爸爸妈妈都爱你,我们都不曾想过放弃你,你和菲菲一样,都是我们的女儿,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只是你父亲在你的成长历程里参与的太少,他是个重事业的男人,你要理解他。” 我要理解父亲,从始至终,我一直在理解父亲。我明知道蒋菲菲的阴险,知道她的别有用心,但我还是为了照顾父母的感受,把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忍下。我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盼着一家四口和平相处的一天,可奈何世上两全其美的事,从不多见。 母亲在为我更换病服时,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嘴,“妈,王玉兰的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母亲没有犹豫的摇头,“这事你不要插手了,好好养身体,其余的都不要想。” 第30章 劝和 住院这几日,我没有再管外面的事。我和蒋菲菲就住在隔壁,但我们谁都不见谁,谁都不看望谁,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烦透了对方。 出院的前一天,韩斌和蔡琴芬来了医院看望我,韩斌提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礼品,见面的时候他依旧一脸简单阳光的笑容。 当时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爸妈都没来医院,我让他们俩坐下聊,韩斌就扯着一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他们此行没那么简单,毕竟蔡琴芬也来了医院,她本可以不出现的。 寒暄了小一会儿,我打破了这半死不活的客套氛围,“你们今天来,还有别的事吧?” 蔡琴芬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韩斌,她不是个善于掖藏的女人,做事和韩斌一样,实在又干脆。 “丫头,其实今天我是特意跟着韩斌来的,韩斌不让我来,但我觉得我必须来见你。” “阿姨你有话就直说吧。” 蔡琴芬顿了顿,酝酿了片刻情绪,“你能不能劝劝你父亲和菲菲,放过王玉兰?她是该判刑,但不至于那么多年……我听说你父亲找了最好的律师……”蔡琴芬深吸了一口气,“找最好的律师……我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啊,所有人都明白,王玉兰凶多吉少。 我猜到蔡琴芬是来求情的,我又何尝没尝试过劝说父亲,可不论我怎么劝,我都抵不过那亲生的蒋菲菲。 我开口道:“王玉兰找律师了吗?” 蔡琴芬苦笑摇头,“律师有的是,可能救她命的,找不起……我们哪还有钱了,现在韩斌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贷款,我们所有的积蓄也都砸在了厂子里。我想救玉兰,可我没那个能耐。” 沉默许久的韩斌在一旁插了话,“现在只能找你去求情你父亲了,只要他手下留情,这件事都好说。而且今天……蒋轩宇也来了,就等在外面……他不敢进来,怕你生气。” 我朝着房门上的玻璃窗向外望了望,倒真有个人影在外头。 “让他进来吧。” 韩斌起身开了门,蒋轩宇满脸愧疚的进了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会摆在身前,一会儿缩在身后。 韩斌看着不争气的蒋轩宇,发着凶,“你来之前说过什么你忘了吗!赶紧的!” 蒋轩宇这才扭捏的朝着我迈了两步,他死死地沉着脑袋,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我替我妈向你道歉,但是那一刀她真没打算伤害你,谁也没想到我妈竟然带着刀出门了,我要是知道,我死都不会让她带那个玩意的!我宁愿自己去替她蹲牢子,我蹲习惯了,我啥也不怕,但我妈不行啊,我妈她……”说着说着,蒋轩宇自己就激动了起来,他抬起了头,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眼里、嘴里、眉目间,都齐刷刷的表达着他的焦急,“我妈那么大岁数了,进去以后就是在里面等死!她辛苦了半辈子,她就想给我爸讨个公道,她能活到今天,全靠我爸撑着,我爸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都没指望过我和蒋菲菲。她这次敢拿刀,那就是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她是不想活了,可她要是真没了,我怎么办!那是我妈啊!我要救她啊,她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至于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啊!” 蒋轩宇气急败坏的跺脚垂头,他把王玉兰的错都归结给了自己,他替王玉兰道歉出面,而凭着这一点,我觉得他还挺像个爷们,这一股子的担当劲,像了王玉兰。 其实蒋轩宇说的没错,王玉兰其实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蒋国富走了,她也不想活了,如果她想活,她就会死缠着我父亲要钱了。 我默默地开了口,“我劝过我爸,但没用,蒋菲菲那边不松口,这件事就没得商量。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王玉兰找律师,我手上也没什么钱,但我可以想办法凑。” 只是话刚落,病房门口就有了动静,我是万万没想到,蒋菲菲会站在门口偷听。 蒋菲菲在门口偷听了多久我们谁都不清楚,她被发现的一刻,直接掉头就回了自己的病房,反锁了房门。蒋轩宇想要追出去,被韩斌拦了下来。 十分钟后,我的父亲母亲纷纷来了医院,把韩斌和蒋轩宇几人逮了个正着。 父亲又一次大怒,甚至把怒火发在了我身上。 父亲把蒋轩宇他们几人赶走后,他站到我的病床边,极力压着情绪,却还是没能忍住,“你怎么还跟他们来往?你到现在还想救那个王玉兰?你忘了你这一刀是怎么来的了?你是因为谁受的伤你忘了吗!” 我是因为谁受的伤?我心里的答案是父亲,因为我对父母的爱与讨好,而不是因为王玉兰。 我和王玉兰无仇无恨,当时的那一刀,我只是为了救父亲。 第31章 利益婚姻 我和蒋菲菲同一天出了院,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我和蒋菲菲坐在后车座,各自靠着车门两边,一句交流也没有。 父亲透过后视镜看着我们俩,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酒店那边先不用去实习了,婉莹身上还有伤,也不方便多动。前段日子酒店因为王玉兰和蒋轩宇遭受了不少损失,我要好好处理一下这边的事。”父亲多瞧了我两眼,“婉莹你和江远旅游公司的合同处理的怎么样了?谈成了吗?” 我的心一抖,才想起这件事还没和父亲交代。 我支支吾吾,“爸……我和裴江远分手了……” 父亲眉目微皱,忽然没了话。我知道父亲这般状态代表他此刻已经发了怒,我急忙补了一句,“晚点我就去找裴江远谈,这次的合作我会处理好,不会让感情的事影响到生意。” 父亲依旧不说话,但车子里的氛围已经变得怪异,身旁的蒋菲菲像是看戏一样冷眼瞧着我,眼神里满是嘲讽。 进了家门,迎在家门口的是一张新面孔,是母亲聘来的新家嫂,姓吴。 吴阿姨勤快的帮着我们拿东西,又是端茶又是准备糕点,蒋菲菲瞧了吴阿姨几眼,柔声柔气的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吴阿姨比之前的刘阿姨勤快多了。” 母亲没说话,父亲径直去了书房,我本打算回房间,却被父亲叫了过去。 书房里安静至极,父亲摆开了书桌前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父亲坐到了书桌里侧,我们俩面对面,父亲低头专注着手里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子,厚厚一叠。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父亲一定有话要跟我讲。 我安静的等候,父亲开了口,“你觉得裴江远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知父亲言出何意,父亲继续道,“最近几年,酒店行业不好做,实业本来就难。”我应着声,“我知道,而且我们家和其他定位高端的酒店也比不了,竞争越来越大。” 父亲戴上了老花镜,视线继续注视着桌面上的文件,“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在考虑转型。” 听闻这里我才明白,父亲刚刚问我裴江远的为人怎么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放弃裴江远这个垫脚石。 此时此刻我终于悟透,在我和裴江远的这段感情里,只有我把爱情放到了第一位。裴江远和林朝静一样,看中的是两家的家境,我的父亲亦然,父亲看重的,是未来对这个行业的涉足。 父亲的实力是高于裴家的,父亲选择裴江远,除了看中这个行业和资源以外,更重要的,是裴家实力没有父亲强,父亲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也不需要低三下四费力气。 而我,傻乎乎的拿着感情说事儿,坏了两家人的心情,更坏了父亲的好事。 点到为止,我便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我站起身,“爸,晚些我会和裴江远重新见面谈判,你放心。” 父亲点点头,“感情的事我不干涉,但你要分清主次。” 从书房离开,蒋菲菲出现在门口,她微笑着看向我,“谈完了?正好我有事儿要跟爸说。” 我让开身子,直接回了房间。只是进屋前,母亲刻意走到我身旁,她端给我一盘新鲜水果,说:“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插手王玉兰的事,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接过餐盘回了屋。 屋子里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手机来了消息,是韩斌发来的。他说他正在筹钱帮王玉兰找好律师,想问问我有什么律师可以介绍一下。我想着刚刚母亲对我的提醒,可我还是违背了母亲的叮嘱。 这一次不是为了跟谁作对,而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 我给韩斌发了消息,“钱的事我来处理,律师我也可以帮忙咨询,你等我消息就好。但我需要你帮我和蒋轩宇说句话,让他从酒店退房,等王玉兰的事情处理好了,让他别再找麻烦。” 发完消息,我给裴江远打了电话,打了三通被挂断,第四通才接起,那头的语气很差,“什么事?” 我硬着头皮说了话,“明天方便见面吗?想跟你谈谈。” 那头迟疑了片刻,“谈什么?电话里说不行?” “还是见一面吧,去你家也行。” 裴江远不可思议,“来我家?你要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妈现在听到你的名字就发脾气?” “所以要去你家登门道歉,而且是给你母亲道歉,可以吗?” 裴江远停顿了好久,终于应了声,“那你明天来吧,上午我们都在家。”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床头柜上的一家三口全家福还摆在那里,照片里的我刚好十八岁,那时的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与善意。 第32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隔天一早,我七点便开车出了门,倒不是去裴江远家,而是去做了一笔交易。我把父亲送我的那套郊外一居室转手卖了出去,我打算用这笔钱帮王玉兰。 手续办好,我路过商场,买了些礼品,直接开去了裴江远家。 裴江远为我开了门,林朝静迟迟不露面,我在大厅里等了片刻,裴江远跟我撂了实底,“我们俩不可能了,虽然我对你还有些感情,但我妈对你已经彻底失望了。” 裴江远心平气和的说完这些话,好似这将近两年的恋爱不是他在跟我谈,而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此前我的确是看错了裴江远,一直以为他沉稳深情够绅士,现如今看来,他的沉稳和绅士,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那么用心而已。或者,他和我一样,是父母的傀儡牺牲品。 等到林朝静出面,这母子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我开口道了歉,“上次我在酒店对江远出言不逊,是我的错,今天是特意来道歉的。” 林朝静上下扫着我,“所以呢?还想进我家门?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我摇头,压着心里的不堪,“不了,不敢奢求了,我这样不识好歹的人也配不上江远,我父亲也教训过我了,这件事是我不对。” 林朝静说道,“那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新的合同,“我希望两家的合作继续,点数就按父亲之前允诺过的,希望林阿姨不要因小失大,别跟我一般见识。” 林朝静瞥了裴江远一眼,裴江远也有些意外,林朝静忽然起了身,“合作的事,倒是可以继续,不过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你和江远谈吧,之前的矛盾就算了。” 林朝静离开,看样子是默许了这桩生意,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等着林朝静上楼,裴江远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我觉得我们俩个没必要这么尴尬,今天是你爸让你来的吧,你看,你爸还是希望我们俩能继续好下去。” 是啊,父亲是希望我和裴江远继续好下去,因为这对父亲百利无一害。若是我跟裴江远结婚了,父亲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资源。可在我决定放下脸面来找裴江远,在我决定将父亲给我的那套房子变卖成现金,去救王玉兰的时候,我也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 人心不是忽然变冷的,它也有个渐渐冰冻麻木的过程,等那个过程结束,再利再刃的凶器,也扎不碎这寒冰了。 从裴江远家离开前,我们签下了合约,拿到合约的一刻,我如释重负。 裴江远送我上了车,他站在车窗外,一脸笑意的同我道别,“其实我们俩真没必要闹的这么僵,明后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坐下来好好聊,我知道你也放不下我。” 我冲他笑笑,“再说吧,这几天我还有蛮多事要忙。” 开车离开,我从始至终没对裴江远有过坏脸色,我也学会了演戏,像蒋菲菲那般。 回家的路上,我给韩斌打了电话,我让他晚些来我家附近等我,我要跟他一起去趟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些事,顺便把刘晓倩介绍给他认识。 回到家中院落,我拿着合同进了屋,家嫂吴阿姨正在院子里浇花,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种打探加鄙夷,看的我很不舒服。 而我前脚刚踏进门,一股弥漫在屋子里的压抑气息便扑面而来。 父亲、母亲、蒋菲菲坐在大厅里,蒋菲菲走到我面前,冲我开了口,“你去哪了?” 来不及思考,父亲黑着脸站到我跟前,“你把房子卖了?你要筹钱救王玉兰?” 想都不必想,一定是蒋菲菲把住院那天偷听的话,告诉了父亲。蒋菲菲这几日一直盯着我,就等着我有所行动,然后在父亲那里告我一状。 我沉着最后一口气,努力不让这场争执变得太难看,“我只是不想让她背上不该有的罪名,她的确是犯了错,但罪不至死。” 父亲因为气愤而开始颤抖,“徐婉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定在门口不说话,似乎此刻的家门里和家门外,如同两个世界,身后的世界空荡荡,屋子里的世界则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向外推。 蒋菲菲站在一旁指责我,“姐姐你是想等王玉兰出来以后,再让她来伤害我吗?你到底对我有多大的敌意?那天她差点要了我和父亲的命!现在你又要用父亲的钱,去救那个杀人凶手?” 是啊,单是听着蒋菲菲的陈述,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仿若此刻的我,成了名副其实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我解释不出一句话,甚至已经丧失了解释的欲望,情感对错这种东西,谁说的清。 父亲见我不言语,言辞更加激烈,“徐婉莹,你扪心自问,你除了这条命,你哪样不是我给你的!都说养恩大生恩,我不反对你回去认亲,但你拿着我给你的一切,去资助那个伤害菲菲的杀人凶手,你良心何在!” 屋内,母亲急忙跑了出来,她站在我身旁,催促着我,“赶紧和你爸道歉!跟他说你不会这样做了!赶紧说!” 我说不出口,也不愿说出口,这些天的经历与折磨,此前的种种失落与失望,彻底击垮了那个曾经满腹期待的我。 这个家哪里还容的下我?这个家只要有她蒋菲菲在,我就永无安宁之日。 我挣脱开了母亲的手,直挺挺的后退了一步。 母亲愣住,父亲晃了神。 我从包里掏出了刚和裴江远签的合同,我把合同交到了母亲的手中,看向父亲,“爸,和裴家的合同我签好了,也道过歉了,没给你丢脸。”我从兜里拿出了我所有的银行卡,同样放到了母亲手中,“这是我全部的家当,这些年我也没存过什么钱,更没找您伸手要过什么钱,那房子的房款过几天就会到账,卡的密码是妈的生日,你们随时可以取走。” 父亲凝了神,“你什么意思?” 我继续沉着气,“没什么意思爸,只是觉得您说的没错,我除了这条命,其他的都是您给我的。原本的我应该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我不配得到您给我的这一切,但我也挺冤的,那些原本你们给我的爱,说不需要我偿还的爱,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有价的,你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抽走,还反过来说我贪得无厌。”我笑着,“没错,我是贪得无厌过,我之前一点都不想离开你们,更不想失去这衣食富足的一切。可我得到了教训,教训就是命里不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我曾经拥有过,也永远都不属于我!可我问你们一句,我的出生我能选吗?我当初被抱错,我能选吗?” 周遭安静下来的一刻,身后的天不知怎的,竟忽然阴了下来。 父亲大概是被我的顶撞刺到了情绪底线,他朝着我怒气冲冲走来,母亲见势不对,忙上前阻拦,“建森你先回去,我跟女儿谈,你先回去!”母亲用着蛮力推着父亲,父亲的嘴里却喊着更令人难过的话,“我养了一个白眼狼!二十多年,养你二十多年,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和我讲起了道理,甚至为了一个地痞无赖跟我分家!徐婉莹,如果你没长在我家,你觉得你会过上什么样的人生!难道我给你的给错了?你是畜生吗!” 畜生……这滴着血的两个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的扎在我的心口。 疼,疼的要命,比那落了疤的刀伤疼上百倍千倍。 父亲被母亲推回屋内时,里面的争吵声不断。蒋菲菲继续站在原地看我热闹,而身后,倾盆大雨瞬间覆了整片天,雨声雷声,阴风阵阵。 我后退着,缓缓走下了台阶,望着这生活了多年的房子,望着这长了一波又一波的花草树木。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到当初了。 我定在大雨之中,雨水就那么淋透了全身,屋子里的争吵声还在继续,门口的蒋菲菲朝我冷笑,继而转身回了家,关了门。 门彻底关了,这道界限也彻底明了。 心里的防线终于在这一刻被冲破,我缓缓跪下双膝,跪在这片曾脚踏无数次的土地之上,跪在这养育我的房屋之外。成长的年岁画面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重播,这是我与它的告别。 站起身的那一瞬间,我在心底默念,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但今生怕是无缘,只能留到下一生偿还。 走出家门,雨越下越大,手机忽然来了电话,是蒋菲菲打来。 我站在大院门外,仰头看向二楼的窗口,蒋菲菲站在窗帘一侧,话筒里是她胜利的嘲讽,“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你多么恋战呢!所以,你这是输了?可我并没觉得过瘾。” 冷风骤雨中,心里的脆弱连同这场大雨一起被冲刷,彻底死心的我,又有何惧呢,“别急蒋菲菲,我和你之间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33章 深夜啤酒 顺着园区出口向下走,离家的方向黯淡无光,雨水和泪水打湿在一起,直到一声鸣笛,将我从深渊中拉回。 身子湿透,灌了水的鞋子千斤重,我环顾着四周,才发现自己竟已经走出了小区大门。身后有一辆货车冲我鸣笛双闪,模糊的大雨中,我定在原地,等着那辆车向我靠近。 车窗口探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你怎么在这里淋雨啊!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人了。” 韩斌忙停车,强行把我这只落汤鸡拉上车,湿透的衣服哗啦啦的滴着水,韩斌自作主张,“去我厂子吧。” 缓了好久我才记起,是我上午约了韩斌来找我,一起商谈王玉兰的事,不巧被他撞上了我狼狈离家的一面。 待我情绪稍有缓和,韩斌试探的问了我一句,“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一时无从说起,想了想如何能用简单的几个字来概括,却发现故事太冗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我此刻的无助与心酸。 韩斌又逼问了一句,“是和家人闹矛盾了吗?你刚刚在雨里向外走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打破头也想不到那会是你,我是看你包才认出来的。” 我想解释,可胡乱的话刚到嘴边,情绪的阀门也跟着溃败,我已经很努力的去绷紧情绪了,可还是没忍住。眼泪和情绪一起倾泻而出,韩斌又一次被我吓到,他急忙在路边停了车,对痛哭流涕的我手足无措。 我也忘了自己哭了多久,身子一抽一抽的感觉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眼睛肿胀睁不开,鼻腔完全被堵死,像个哈巴狗一样张着嘴喘气,狼狈又丑陋。 韩斌下车给我买了热牛奶和毛巾,回到车里时,我连话都讲不清楚,“谢……谢谢……你,我现在……呼吸有点困……困难。” 韩斌看着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就这样默默等着我哭完,适时的递给我水和纸巾,一声不吭,一句不问。等我哭干了眼泪,只剩下干瘪瘪的抽噎时,韩斌一边帮我拍顺后背,一边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不抽……” 我艰难的抬起两个如同被蜜蜂蛰过的眼皮,“什……么……办法?” 韩斌即刻拿出手机,对着我的脸就开始录像,“你要是再抽下去,我就发朋友圈了啊!” 这算什么?威胁还是惊吓,我完全被他唬住了,结果还真有效果,被他这么一捉弄,果真不抽了,鼻腔也跟着通透了些。 韩斌笑着收回手机,“吓一吓就好了,这招百试百灵。” 车子继续向厂子行驶,我才算是稳住了情绪,可以跟韩斌解释刚刚的“雨中漫步”。 听过故事的韩斌沉默了,我以为他会同情或是安慰我,或是站在我的角度,谴责那些人的冷漠与狠心。可他没有,他递给我两个没开封的暖宝宝,问了一句令我意外却感动的话,“你手里还有钱吗?没钱我可以支援你一些。” 晃瞬间我忽然觉得,曾经那些交情多年的朋友,或许还不如一个心地善良的韩斌,有些人在你危难时给予你情绪支撑,有些人,则在但心你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 韩斌的脸忽然变得严肃,“你今晚就在我厂子住吧,我有员工宿舍,今晚我和我妈都留下陪你,厂子里我还放了一条黄狗,给咱们看门。那黄狗本来精瘦,喂了半个月,肥膘都出来了。”提到黄狗,韩斌的眼角有了笑意,“那黄狗是兰姨家的,以前还追着我咬过呢!后来让我用两个骨头棒子收买了。兰姨和轩宇不是都来城里了么,我就把黄狗接来给厂子看门了。” 那条黄狗我有印象,第一次去王玉兰家,就见到了那条大黄狗。 韩斌把手机递给我,“你在通讯录里找一下我妈的名字,帮我拨通,我让她早点准备饭菜。” 我持着手机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韩斌自我思索了片刻,“因为你有困难了啊,你刚刚哭的撕心裂肺,我要是不关心帮助你一下,我不成罪人了。” 我因为他的逗趣笑出了声,但并没同意他的提议,一会儿去了他的厂子,把王玉兰和刘晓倩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我会自己找地方住。 到了工厂,我换了身新衣裳,衣服是梁小梅的,简单的运动衣,还很合身。梁小梅果真是好厨艺,熬了一锅热汤,喝的人身心舒畅。 韩斌和蔡琴芬坐到我对面,蔡琴芬纠结了片刻,开了口,“你的事我刚刚听韩斌说了,真没想到菲菲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真让人心寒。” 我直入主题,“本来我已经把手头的房子卖了,打算给王玉兰请律师,可现在我房子和钱,都还给我父亲了,我和那个家……也没什么牵连了。” 蔡琴芬唉声叹气,“亲生非亲生,都是一手带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区别?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我不知如何应答,韩斌在一旁插了话,“反正大家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吧,钱的事我和蒋轩宇再想办法。” 王玉兰的事遇到了阻障,我们只得各自想办法。 天色渐晚,我继续留在厂子里等人,我和刘晓倩说好,今天下午五点半在厂子碰面,我答应过她,要帮她谋份工作。 只是等到了六点,也迟迟不见人影,我以为是雨天路滑不好走,结果六点一刻时,我接到了刘晓倩的电话。电话里的刘晓倩向我表达她的歉意,她说她不愿意来工厂这种地方做文职,担心没前途。而且她刚刚和刘阿姨一起去了趟我家,在父亲面前求了情,父亲答应晓倩,要帮她找一家不错的酒店,继续去做大厅经理或是前台。 我想晓倩应该已经知道我被赶出家门的事了,蒋菲菲刚打赢我一局,她定会在刘晓倩和刘阿姨面前炫耀一番。 不过这都无所谓,晓倩的这通电话打的其实蛮好,至少消除了我此前心里对她的愧疚。但令人心寒的是,当我在电话里邀请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明言拒绝了我,她说既然已经求情了我父亲,她实在不好继续跟我来往。 我理解,大家都要工作都要赚钱,都要吃饭生活,此刻的我不再拥有父亲的庇护,头顶没了光环,自然也就没了之前在我身边借光奉承之人。 挂断电话,我换上半干的衣服和鞋子,朝着对面的厂房办公室走去,韩斌正在里面跟几个朋友开会,看上去应该是合伙人一类。 我在外面默默等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散伙后,韩斌忙冲到我面前,“我正打算去宿舍找你,走!我带你吃宵夜。”韩斌掏着手机,“附近有家烧烤店特棒,但需要预订才行,我们现在去,估计不用排位太久。” 我拦下他的手机,“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一会儿找朋友家去住。” 韩斌皱了皱眉,“宿舍住的不舒服吗?”我笑着摇头,“没有,很舒适。” 韩斌无奈,“你不会又在逞强吧?你就非得拒绝我的好意?” 我不说话,韩斌忽然拉起了我的手腕,“走吧,吃宵夜去!你就当我卖你个人情,以后等我结婚了,我要是和我老婆闹矛盾被赶出来了,到时候你记得借我点钱,让我有个地方住,这不就扯平了么。” 韩斌强拉着我往外走时,我心里已经彻底妥协了,他哪里是卖我人情,他只是想陪我发泄而已,否则,这顿宵夜他不会带着我吃烧烤,更不会让老板上了四杯扎啤。 第34章 一辈子的服从 一杯杯酒下肚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可我全然忘记了医生的叮嘱,即便是伤口愈合的后期,也不要吃过多辛辣食物或是啤酒。 韩斌不知何时停了酒杯,我指着他的脑门让他继续喝,他却说他要保持清醒,然后带我回宿舍。 酒精上头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喝吧,醉了就不难过了,酒精能放大哀伤,却也能稀释哀伤。大不了喝断片明天起不来床,起不来就起不来,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脑子晕乎乎的时候,我醉意大发,嘴巴跟开了火车一样,巴拉巴拉的竟把刚刚的心里话,全都说给了韩斌听。有些丢人,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眼前的韩斌从双影变成了三影,飘飘忽忽,也不知道是他在天上飞,还是我在地上转圈。 我抱着扎啤杯子,下巴磕在杯沿,眼睛半睁半闭的看着他,“你说,亲情是什么啊?爱情又是什么?”我摆弄着手指,“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在不停地背叛亲情,背叛爱情,然后又美其名曰……我很无奈,我是为了生活。”我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飘来飘去的韩斌。 视线里,韩斌的手朝着我伸来,他的拇指在我的脸上搓了两下,我迷糊笑着,一掌将他的手拍走,“你少占我便宜!我没醉!” 只是手掌拍过去的时候,我触碰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潮湿,原来是我流了泪。 我傻笑着,解释着,“是酒精辣眼睛了……嘿嘿……” 韩斌没说话,他默默地看着我,又默默地在餐盘里为我剥虾,我喝着酒,一口一口的苦涩全然下了肚。 只是不知哪个时刻,我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我胡乱的接听,那头是母亲的声音,“你在哪?赶紧回家!回家给你爸道歉!我劝了他一下午了,你今晚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过夜!” 话筒里的声音又小声又快速,我听得出,母亲一定是躲在卫生间里同我打电话。 我想都没想,就把心里话抖了出来,“妈……我不回家了,你明天帮我把我的身份证啊……毕业证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偷摸摸的给我呗……嘿嘿,我爸不是说,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么,我偏不信!” 我冲着话筒喊,面前的韩斌惊着脸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而手机被拿走的一刻,桌子上的酒杯也跟着倾倒,酒水洒了一地,衣服裤子又遭了秧。 我渐渐在那麦子味、酒精味的凉意里清醒,身旁的服务生忙来转去,我呆呆的朝着桌子发呆,韩斌望着我说,“一会儿酒醒了,我送你回家,你母亲说,只要你回去,你的父亲就会原谅你。” 原谅?我禁不住的冷笑,脑子由晕眩渐渐回归到平静,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抬头看着韩斌,凝着他的眼,憋闷的苦笑,“我妈呢……逆来顺受一辈子了,其实我都猜到,她一定会让我回去道歉。我妈这人吧,其实特窝囊,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忍了一辈子我爸的臭脾气。然后我爸那个人呢……心气特别高,他刚有钱那会儿,家里人都说,白静啊,你可看住徐建森了,别让他在外面寻花事。我妈那时候就傻笑,说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我苦涩的摇摇头,“我爸这辈子对我妈,其实不干净……但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像我妈那样忍受他的臭脾气臭习性,所以我爸也离不开我妈,甚至于……他为了圈住我妈,不让她出去工作,也不让她管家里的钱,每个月就只给固定的生活费,让她做一辈子笼子里的鸟。” 我拿起面前的半杯酒,一口闷下了肚,“其实想得到父亲的原谅很容易,回去道个歉,一辈子服从他就行了,可是……”我抬头看着已然被我说的不知所措的韩斌,“可我不姓徐,我是被我那个心高气傲的父亲给逼走的,不过这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做个有尊严的人……” 第35章 断指 从烧烤店离开时,我已酒醒一半,韩斌把我拉上了出租车。我还想着他会不会把我送回家,如果他和司机说出了我家地址,我就直接打开车门往外爬。酒壮怂人胆,那么怕死的我,竟然会因为不想回家而跳车。好在,韩斌给的是工厂地址。 车子慢悠悠的向着黑压压的马路深处开去,我半搭着脑袋在窗边,花草树木迅速向后撤退。脸上的红晕渐渐被风吹淡,我回过头,韩斌正靠着身子歪着头,默默地看着我。 “你看我做什么?是觉得我可怜吗?”韩斌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同情几分心疼,“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陪着兰姨去医院看蒋叔,那时候你给我的印象很干练,雷厉风行的,感觉应该是个女强人……或是不好打交道的人。” 我正回了身子,“现在呢?” 韩斌松了口气,低声说了句欠揍的话,“纸老虎。” 我扬手就要揍他,他条件反射的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心暖暖的,也不知怎的,在这氲着酒气的小小空间里,那手掌心的炙热,似乎是点燃了什么。 车窗外的昏黄路灯一盏一盏的闪着阴影从他的脸上划过,他的眸子深邃透彻,他急忙松了手,说话结巴,“太太瘦了吧……就剩个骨头架子了,你应该多吃点,增增肥。” 我尴尬的挪开了视线,韩斌在耳后嘀咕着,“你要是暂时没地儿去,就留在我工厂吧,我最近因为招人忙的焦头烂额。谈生意的时候也是,人家看我长的不够成熟,还没开口说条件呢,就跟我说改天再谈了。以前生意做得小,都是人情买卖,现在不一样了,我……”我转头打断他,“那你给我开多少工资?我可以帮你招人,以前我寒暑期在酒店实习的时候,各个部门环节我都参与过,什么岗位配什么人,这不难。” 韩斌笑呵呵的眯着眼,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你是留学生,见识多,你这个层级的人如果去公司应聘,起码也应该六千工资打底,那如果在我……”我急忙打住,“六千?我一个刚毕业的,拿六千?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哪有你这么缺心眼的老板,这又不是一线城市北京上海,你这么做老板,也不知道是员工给你赚钱,还是你给员工赚钱。” 韩斌挪着身子朝我靠近了一点,“可我觉得你很厉害啊!”我摇着头,“我不厉害,你看到的都是外在光环而已,如果没有我父亲,我什么都不是。工资按市场水平走吧,我最近的确没什么好去处,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先在你这里试试,不行的话,我再去外面投简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我想好了去处,我会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好。” 韩斌忽然洋洋得意了起来,“幸亏我刚才没把你送回家,送回家我可就捡不到便宜了!”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让司机把车开回家,明天我就让你上头条,工厂小老板车内不轨,害死良家妇女!” 韩斌忙挪着身子向后退,“打扰了……” 回了工厂,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的宿舍里,住进了梁小梅,梁小梅早早帮我准备好了解酒汤,煮壶插着电放在一旁,看样子是为我热了好多次。 走进屋时,她忙从床上起身,一边舀汤,一边说,“蔡姨让我陪你住,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韩斌刚才打电话让我给你熬个汤,说你喝醉了身体不舒服。我这汤反复热了几次,如果味道不鲜,我再重新给你熬。”她端着汤碗递到我面前,笑盈盈的脸上有些疲惫,我忙接过碗,“对不起,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你快休息吧,汤碗和壶我来清洗。” 梁小梅摇着头,“没事,蔡姨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蔡姨和韩斌都说你是高材生,国外留学回来的,以后说不准还要麻烦你什么事呢!” 碗里的热汤鲜香不腻,从来没见过有人把解酒汤做的这么好喝。我一口气喝了一大碗,“你这手艺可不比有学问的人差,你知道现在手艺人才是最吃香的,我平时关注了好多美食博主,看他们做饭都是一种享受。” 梁小梅大概很少关注网络视频这一类的东西,她眼神里闪过几丝迟疑,我忙打住,“休息吧,这都下半夜了。” 梁小梅爽快的应了我一声,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床。她的床单被罩都是清一色的蓝格白条,这姑娘似乎不太会打扮也不太讲究穿用,典型的朴实乡下姑娘,难怪让蔡琴芬这么喜欢。 晚上洗过碗筷,我回了被窝,母亲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我一通又一通的挂断。母亲发来消息质问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我在脑海里想了很多自认为委屈的措辞,但落到手指尖,却成了另一番模样,“妈,帮我整理一下我的身份证、毕业证,还有其他的一些个人证件,明天抽个时间你帮我送出来吧。” 母亲拒绝的斩钉截铁,“我不管!你给我回家!” “那我回去取,我知道明天下午爸要开例会,下午和晚上他都不在家,那时候我回去取,你帮我开门就行。” 发完消息,我关了手机。 整整一夜的半梦半醒,睡的难捱。 第二天一早,睁眼已经是中午,梁小梅和蔡琴芬在工厂里忙前忙后,部分机器已经开始运作,我穿梭在三层办公区寻找韩斌的身影,不料遇到了第一天上班的蒋轩宇。 蒋轩宇一身工作服,但那工作服让他穿出了十足的痞气,他的手上带着厚厚的皮布手套,满额头的汗。我打了招呼接着径直往前走,蒋轩宇却叫住了我,“韩斌说你跟那个家不再来往了,是真的吗?” 我停脚回了身,他摘掉一只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道脏兮兮的黑印留在了脑门上,“是蒋菲菲害你出来的吧?”他又说道。 我故意转移话题,“王玉兰怎么样了?” 蒋轩宇走到我面前,连带着身上浓浓的汗臭味,“你不应该这么轻易的离开那个家,怎么说也是你呆了21年的家,你没必要因为赌气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最差最差,你也应该把自己的未来打点好了以后,再断绝来往。” 我有些纳闷,小小年纪的蒋轩宇,怎么会讲出这些话。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蒋轩宇笑笑,他慢悠悠的摘掉了另一只手的手套,如若不是他刻意给我看,我不会发现他的左手小拇指,竟然断掉了一截,“这手指是我六岁时候断的,那年我偷了蒋菲菲的压岁钱,她为了报复我,骗我说柜子里有奶糖让我自己去拿。结果我把手伸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是老鼠夹,直接夹断了手指。” 我后脊一麻,不敢相信这是几岁孩子之间的战争。 蒋轩宇重新带上了手套,“我的那点计量都是跟蒋菲菲学的,我姐这人特坏,但是即便她坏,她也能吃到好的用到好的。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最怕穷!志气那个东西不值钱的,你吃不饱饭的时候,自尊心填不了你的胃,你只有活活饿死的份儿。” 我摇着头,心里却发着虚,“我饿不死,钱没了再赚就好。” “那就随你吧,但蒋菲菲不会放过你的,我太了解她了。”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我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她还不肯收手?” 蒋轩宇点了点自己断掉的小拇指,“她是个以牙还牙的人,你偷她十块钱,她能让你断掉一根手指,何况你享受了21年本该由她来享受的生活,我太了解她了。”蒋轩宇冲我摆了摆手,“我去食堂吃饭了,这段时间我妈的事儿让你费心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蒋轩宇离开,我原本发麻的后脊,彻底凉透。大概是那根断掉的小拇指太令我诧异,到底是何种报复欲,能让她这般残忍。 第36章 和蒋菲菲的偶遇 找到韩斌时,他正在会议室里对着满满一桌子的纸张发愁,他拿着计算器在那里敲来敲去,我翻看了一眼,转头冲他说,“你还是先找个会计比较靠谱,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韩斌抓挠着头,“以前生意小,都是我妈算账,现在我妈岁数大了,看单子都要用老花镜,我本来数学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在一边笑开了花,“行了,明天我帮你弄,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我晚点要回家一趟。” 韩斌严肃着脸,“你不是不回去了么。” “偷偷拿点东西。” 韩斌想了想,“那我跟你一起吧,我要去商场买一套西服,顺便把你送回家。我妈说我外表太不正式,所以才让合作商嫌弃。”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可以陪你买西服,我以前在一家男装店充过会员,那时候是为了给裴江远买衬衫领带,现在用不到了,钱也拿不出来,倒不如给你用了。” 韩斌爽快的站起身,“走,去商城,用你卡买的东西我付你现金。” 我摆着手,“那不用了,就当我送你礼物了。” 和韩斌同行的一路,我们俩谈天说地,讲以前留学的事,讲他刚开始做小生意小买卖的事,再说到贷款做工厂,一个小男孩的成长史,就这么在聊天过程里渐渐走向了成熟。 韩斌在我脑海里的形象,渐渐一笔一笔的描摹出了形状,一个外表白嫩的小绵羊,心里住着一匹野狼。 到了商场,韩斌有些打怵,“这里的男装店都不便宜吧,如果太贵就算了,虽然花的是你卡里拿不出来的钱,但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一句话就把他说没了音,“难不成你让我把卡里剩余的钱,继续花给裴江远?” 韩斌拍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商场里面推,“走,今天把卡里的钱花光光!” 到了男装店,前一秒还欢愉的我们俩,即刻就丧了下来。裴江远正在一排货架旁挑选衬衫,跟在他身后的,是细柳蛮腰穿着粉色连衣裙的蒋菲菲。 眼前这一幕异常和谐,和谐如一对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恋人。 我扭头准备离开的一刻,里面的蒋菲菲叫住了我,“姐姐,这么巧啊!” 这一声姐姐叫的我浑身酥麻,裴江远回头看向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韩斌。 韩斌穿着白半袖黑短裤,常年就是这么一套固定搭配,白半袖还被生锈的淘汰器械蹭脏了一块。裴江远显然对我和韩斌的出现有些诧异。 裴江远迎头而上,“来逛街?我刚准备这几天约你。” 一旁的蒋菲菲也朝着我们走来,不过是和韩斌打了招呼,“韩斌,我听说你开了厂子,最近是不是很辛苦啊!” 简单的几句客套,好似说了半个世纪,既然来了,我也没办法再回避,只好硬着头皮拉起韩斌进了店,“我让服务员帮你挑几身衣服,你去试衣间试一下。” 韩斌瞧瞧我,又瞧瞧裴江远,只得点头,“好……” 韩斌去了试衣间,裴江远刚好选完衬衫,他正准备结算,忽然回头冲我道:“婉莹,你上次为我办的那张卡,用的是哪个电话号码?我直接用你的卡结算好了。” 我惊掉了大牙,“什么?”裴江远理所当然,“你不是为我办过一张卡么,还存过钱。” 我一字一顿,“那是我的卡。” 裴江远皱眉,“你除了给我买,还会给谁买男士衬衫……”他轻蔑的笑着,指了指试衣间,“难不成是里面的那个土包子?” 蒋菲菲站在一旁转着圆眼珠,“姐姐,你充的那张卡,用的也是爸爸的钱吧……” 果然,蒋菲菲还真是赶尽杀绝。 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管他谁的钱,我的卡,就是我的钱。你们自己买衣服还要我来掏钱吗?” 裴江远摆摆手,“算了,我还以为你当初那张卡是送我的礼物呢。”他递给收银员一张自己的银行卡,转头又问我,“晚上一起吃个饭?”他又指了指试衣间的方向,“带上你的那个小朋友。” 我摇头,“不了,晚上还有事。” 裴江远和蒋菲菲走后,我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我想着这两人还真是不出我意料,此前的几次暧昧举动,竟已经发展到了今天的同逛商场。 第37章 韩斌的拳头 试衣间里的韩斌走出时,他身穿一件经典款的白衬衫加深蓝领带,一条笔直熨帖的西装裤,锃亮的皮鞋踩在脚下,若不是那双太过善意的眼露了陷,真容易把他看成是某个公司的总裁。 我竖起了大拇指,“你还真有当大老板的气质。” 韩斌挠挠头,那股子小男孩的味道就又冒出来了,“你别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服务员在一旁偷笑,我憋不住的说,“你就不能拿出点总裁范儿?要不都白瞎你这身装备了。”我转头对服务生,“西服外套也帮我们挑一件吧,然后一起结算。” 有了西装领带的全副武装,本来还奶油小生的韩斌,即刻霸道森冷了起来。他对自己的这身装备爱不释手,穿上死活不肯脱,还非要学着电视里那样,手臂搭着个西服外套,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张欠钱脸,走路都带风。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引来不少目光,不论是小女孩还是老大妈,纷纷侧目。 走去停车场时,刚出电梯,韩斌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半个身子靠在我肩膀,说话都无力,“我的妈,装酷太累了,还不如我去篮球场打几圈篮球。” 我拍拍他的肩膀,“未来还需要你装很多酷呢,还要装无情、装坚强、装开心、装难过,成年人的世界,复杂的事多了去了。” 韩斌随手解着胸口的领结,“走了走了,带你吃冰镇冷面去,我知道一家特好吃。” 韩斌很自然的揽过我的肩膀,我稍稍有点不自然,像是触了电。可他似乎觉得没什么,就跟在篮球场打完篮球,揽着哥们去吃饭一样。 我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人家只是把你当兄弟,别扫了人家的兴致。 只是刚上车,我们对面的一排停车位里,有辆车子忽然打起了双闪。 看过去的一刻,才发现那是裴江远的车。很明显,他在招呼我,让我过去。 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让韩斌稍等我一会儿。 我站到了裴江远的车边,他打开车窗,里面似乎并没有蒋菲菲。 “找我什么事?你的菲菲妹妹呢?” “我让她自己回家了,我跟她又不是什么情侣关系。”裴江远从副驾驶拿出了一个礼物盒子递给我,“这是我刚刚在饰品店选的,小耳坠,适合你。” 礼物我没接,只是笑笑,“送给蒋菲菲吧,好意心领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裴江远伸手拉住我的手臂,“我跟蒋菲菲没什么的,今天是她先联系的我,说是咱们两家的合同现在由她接手了,今天见面吃饭谈了点细节,顺便陪我逛了一下商场,你别误会。” 我推开他的手臂,“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些?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忘了吗?” 裴江远打开车门下了车,“婉莹,你能别这么固执吗?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被家里赶出来的事,我都听菲菲说了,但就算你父亲母亲不护着你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觉得他的话愈发可笑,“裴江远,我们分手了!你还要我提醒你几遍?”我扭头打算离开,裴江远却再次上手阻拦了我,“我上次说过,我对你还有感情,我也不想跟你分手。菲菲最近联系我是有点频繁了,但我对她没什么感觉,我……” 我连忙打住,“停,别跑题了,你和蒋菲菲怎么样与我无关。感情这种事,单方面说了分手,那这段感情就算彻底结束了。而且暂不说我们两个人怎么样,你都知道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然后你还想和我在一起,你妈会同意吗?你别忘了,现在的我,别说二百万的嫁妆,就是两万,我都拿不出来!” 我以为我用物质一类的说辞能彻底打断这段对话,可我没想到,裴江远的底线,比我想象的还要低。此前我觉得他妈宝男就算了,起码他遇事还算绅士理智,不会大发雷霆或是报复。可现如今,说他绅士真是玷污了这个词,他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裴江远死死地拉住我的手,眼里满是贪念,“你没钱无所谓,我有钱啊!现在的你不是千金大小姐了,但我还是喜欢你,我可以不和你结婚,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在他裴江远眼里,曾经的我因为筹码够厚,所以配与他结婚;现如今我身价不再,就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他的婚姻是用来做等价交换的,并不是专于一人,一生一世。 就在我打算扬手赏他一巴掌的时候,忽然,身后的韩斌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韩斌一把擒住了裴江远握住我的那只手,接着,另一只手扼住了裴江远的喉咙,死死地将他按在车身上。 韩斌勃然大怒,“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38章 男人间的对峙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峙,往往是靠力量评胜负,裴江远的软胳膊软腿在韩斌的粗壮手臂前,显然败下阵来。 裴江远被遏制住的一刻,我忽然又想起曾在乡下的那一晚。他也曾为了我对别的男人拳打脚踢,甚至为了我淌过稀泥,顶着星辰一路步行回了村庄。他也真挚的爱过我,只是对他来说,爱情相比金钱渺小了太多。 裴江远这种人,可以为了物质颠覆道德底线,可惜当时的我眼拙看不懂,还以为他是个完美无缺陷的男人。 眼看着韩斌拎着裴江远的衣领推到了墙角,韩斌扬起的那骨骼分明的拳头作势就要砸在裴江远的侧脸,我急忙喊了停,“算了……” 韩斌收了手,狠狠的将裴江远推到了一边,“算你走运!” 裴江远狼狈的回到了车边,他满腹怒火的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韩斌,咬牙切齿的指向我额头,“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嘴上不饶人的裴江远最后还是逃命般的上了车,韩斌踹了一脚车屁股,嘟囔了一句,“败类!” 没错,裴江远就是个极品败类。 韩斌重新站到我面前,两只手忽然抓着我的肩膀,来来回回检查巡看,一会把我转向左边,一会儿把我转向右边。 我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你在干嘛……” 韩斌自言自语,“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啊。” 我笑着后退一步,“你刚刚怎么就下车来找我了?” 韩斌完全没听进去我说的话,松开我以后,他的两只手忽然在自己身前抖了一下,接着又绕到了后脑勺,食指和拇指分别捏着白衬衫的两侧衣领边,一点点的滑到了前面来。本来稍有凌乱的衣领被他规整好,他原地合拢双脚,腰板挺的笔直,认真的看着我,“我刚刚帅吗?”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硬着头皮配合他的演出,“帅炸天!” 韩斌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压住我的肩膀就往前推,“走吧,韩总裁带你去吃面,忘记渣男,重新开始。” 我哭笑不得,“总裁就只请我吃面吗?” 韩斌继续他的表演,“没错,今天你送我西装,我请你吃面。” 我一边被他强行推着走,一边回头看他,“一套西装只能换来一碗面?那我也太亏了吧!” 韩斌轻松调侃,“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每天做面给你吃。” 他的话我没有往下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全当是一句玩笑。 只是一上车,韩斌就忽然开始毫无预兆的脱衬衫,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直至他饱满健硕的胸肌腹肌完全展现在我眼前,我失声尖叫,“你你你莫名其妙脱衣服干嘛!” 韩斌转头看着我,犹豫了小一会儿,朝着我的大腿就伸过了手,我条件反射的准备大喊,只见他从我屁股下面抽出了他的白半袖。 他楞楞地一边套衣服一边说,“换衣服啊,还能干嘛,一会去吃面,别弄脏了才是。” 我为我刚刚的失态感到自责,心想他会不会以为我自作多情,结果下一秒,我才发现我真的想多了。韩斌这个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跟其他男人实在不一样,刚刚还在我面前装酷的小野狼,这一会儿就变了个人,脑子里也不知道是装了哪个牌子的转换器,眨眼的功夫就考虑上了别的事。 “我这白衬衫真不能弄脏,那服务员说了,只能用温水或凉水手洗,或者干洗,干洗怎么洗,不用水的吗,那能洗干净?” 他继续碎碎念,“还说裤子洗完了可以用挂烫机熨一下,我刚刚还网上搜了一下挂烫机,不就是电熨斗么,以前我妈经常用那玩意给我熨红领巾。” 车子发动,韩斌的脑回路终于转了回来,“你以后别和那个裴江远来往了,他配不上你。” 我在心里偷笑,不知怎的,身边坐了这样一个时而可爱时而野性又时而不知所云的男人,还挺让人开心的,完全把我刚刚的不愉悦都抹掉了。 车子停在了收费处,韩斌忽然转头看着我,接着又拍拍自己的胸肌,右眼如同得了沙眼病一样冲我抛媚眼,“我的肌肉不错吧!刚刚要是脱了上衣和裴江远博弈,估计他直接就跪地求饶了,这可是我多年篮球练出来的。” 我靠在车窗上,捧着肚子哭笑不得。韩斌默默的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回到前方路况,微微笑着,“你心情好点了吧。” 这突然正经的询问,让我再一次对他有了改观,有时候我也搞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是大大咧咧,还是认真细腻。 我同样跟着正经了起来,“刚刚谢谢你。” 韩斌挑挑眉,“那就行,怕你尴尬,刚才故意逗你来着,你别认为我是脑子不正常就行。” 我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正常的时候也不多。” 第39章 蒋菲菲的撕心裂肺 到了餐馆,韩斌带我去前台点餐,餐馆老板是个中年阿姨,看见韩斌来了,热情的不得了,“哎哟,小斌来了啊!好久没见着你了,最近不来城里送货了啊!” 韩斌拿着手机扫码付款,“还是老样子,这次来两份。” 老板娘笑嘻嘻的看了看韩斌又看向我,一脸老母亲的欣慰,“交女朋友了啊小斌。” 韩斌顿了顿,将错就错,“别八卦了阿姨,等你上餐啊。” 韩斌拉着我往餐桌走去,没一会儿阿姨就端着两份餐点前来,临走还不忘说韩斌一句,“眼光不错啊!” 韩斌扭曲着脸,“老板娘是我妈的老乡,关系挺好的,以前非要跟我定娃娃亲,幸亏让我妈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了啊?”我问道。 韩斌眨眨眼,解释的模糊,“我不喜欢运动细胞太活跃的女生。” 我更是迷糊了,“什么意思啊?” 韩斌特小声,“她姑娘是摔跤队的……”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脑补着几百斤重的姑娘朝着韩斌欢快奔来的画面。 韩斌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大口大口的低头吃面,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好奇,“喂,有件事我特想问你,你真没谈过恋爱?我感觉你不像……上次在乡下闲聊的时候,你是骗我的吧?” 韩斌抽出一张餐巾纸拭着下巴,“没骗你,我真没谈过恋爱,小学初中不懂,高中更是管的严。后来读了个专科,读书的时候被两个女生追,结果两个女生因为我打进医院了。那时候我就下意识的远离女生,觉得女生真是一种惹不起的生物。再后来我就一边念书一边打工,更没功夫恋爱了。”韩斌继续大口吃面,吃着吃着又抬头问我,“你呢?你谈过几个?怎么也有三四个吧。” 我没说话,默默低下头,吸溜着面条。 韩斌有些惊讶,“裴江远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我小声的嗯了一下,没抬头。 意外的,韩斌也没说话,耳边继续响起他吃面的声音,这让我觉得奇怪,本来以为他会问下去的。 我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韩斌往我餐盘里夹了肉,嘟囔着,“还有什么好说的,下次看见他,直接把今天没送他的两拳还给他。” 我笑着,心里暖着。 和韩斌分开后,他说厂里的拉货车刚好在城里送货,晚点会顺路去我家接我,因为他还要跑市场,不一定几点能回工厂。 路上,我给母亲发了微信消息,告诉她我马上到家,让她把我的证件都准备好,拿到手以后,我直接就走。 母亲没回复我,我想着她应该已经为我打点好了一切,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执意想做的,她知道拦不住。 到了家,院子里不见父亲的商务车,父亲不在,我松了口气。 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吴阿姨,吴阿姨一看是我,从柜子里拿出了客人穿的拖鞋。 仅仅只是一双拖鞋,就证明了我在这个家已经彻底没了位置。我定在门口,“不进去了,麻烦帮我叫一下母亲。” 吴阿姨点点头,只是刚转身,就见从二楼走下来的蒋菲菲,蒋菲菲的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子,让我预感不妙。 果真,她手里拿的正是母亲为我整理好的证件,只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蒋菲菲的手上。 我心里悬着一根针,担忧着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预谋。 蒋菲菲拎着文件袋在我面前晃了晃,“是来拿证件的?”她瞧了瞧袋子里的东西,“学历证书很多嘛,还得过专业设计的奖牌,是拿钱买的,还是你们所有参赛的人,都有啊?” 我伸手要去拿文件袋,蒋菲菲就向后缩退,“这么荣誉的东西,和妹妹分享下不为过吧?” 蒋菲菲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了我的学位证书,她一样样翻看,只要我伸手去拿,她就做出一副要将证书撕碎的手势,逼的人不敢靠近。 我不清楚母亲现在人在何处,但屋内二楼似乎有水流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澡。 我有些心慌,多待一秒都折磨。我打算把东西抢过来,却见她阴笑着,接着毫无预兆的直接将我的奖状证书撕碎。 我赶忙上前,“蒋菲菲你在做什么!”她快速的躲开我,手中的动作更加迅速,我努力多年的一纸证书,就这么被她弄成了碎片,洋洋洒洒的散了一地。她捏着我的身份证,要挟道:“你应该回到王玉兰的户口本上去,这张身份证,你不配有。”我忍无可忍的冲上前去抢夺,蒋菲菲用身体抵着我,我顾不了那么多,是她逼我在先,带着满腔的愤恨怨意,我抓过她的头发就开始撕扯。蒋菲菲尖叫挣扎,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理智的我,竟也会动手打人。 好在这几日我留了指甲没剪,既然已经动了手,那何不动到底,我勾着手指就去抓她的脸和胳膊,蒋菲菲撕心裂肺的大吼,喊的房顶都要炸裂。 第40章 父亲出事 直到楼上的母亲裹着浴巾下了楼,站到了家门口。 我和蒋菲菲依旧扭打成一团,我死不撒手,左手扯着她的头发,右手按着她的脸,将她压在跨下,狠狠的捶她的头。 母亲和吴阿姨强行将我们俩拉开,蒋菲菲的脸被我抓花,她哭嚎着钻进了母亲的怀抱,口口声声指责我的无理取闹。 我也没客气,指着地上的碎片,控诉她的心狠毒辣。 母亲两头安慰不过来,但受伤的人总是会得到更多同情,母亲说我太不理智下手太重,说我不该动手打人。 蒋菲菲更是,反咬着说那些证件是在跟我搏斗的过程中撕碎的,压根就不是她故意的,她是想把我留下来的,可我没接受她的好意。 母亲不停安慰着蒋菲菲,接着怒斥我,“她是想让你留下来啊!你就算不领情,也不至于动手吧!” 我满腹的委屈,“妈,是她先故意撕碎我的证件啊,你看不见这一地的碎片吗?” 蒋菲菲声嘶力竭,“我没有!我是想让你留下来的,可你一直在跟我争抢,那些都是你自己撕碎的!” 她这一盆污水泼完,我恨不得再次冲上去跟她来个你死我活,只是脑子发热之时,身后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我回过头,意外的看到蒋轩宇。 蒋轩宇是开着皮卡车进来的,看样子韩斌说的送货工人,应该就是蒋轩宇。 蒋轩宇持着手机一路朝我们靠近,停下的一刻,他将手机递给了母亲,“刚刚的过程我都给录下来了啊,是你家蒋菲菲先动的手,你自己看。” 蒋轩宇蹲在地上把那些碎片堆在了一起,胡乱的揣进工服兜里,他站起身,母亲刚好看完手机里的视频。蒋菲菲不说话了,憎恶的看着蒋轩宇,“谁让你来我家的!” 母亲转头就冲蒋菲菲呵斥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撕碎婉莹的证书!你怎么可以骗我!” 蒋菲菲含恨低着头,蒋轩宇上手就夺走了她手里的身份证,他拿回手机,转头拍拍我,“走了,韩斌让我来接你。”他不屑的回头瞧了蒋菲菲一眼,继续冲我说道,“你来这种地方,不带个保镖怎么行,要不被人谋杀了都找不到尸体。” 蒋菲菲眼里的怒火一簇又一簇,蒋轩宇催促着我离开,母亲则对蒋菲菲发了脾气。我看了母亲一眼,心里的失落让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跟着蒋轩宇上了车,家门口的母亲久久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关上了车窗,车子发动。 蒋轩宇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兜里掏出那些碎片,“这些东西还能用吗?回去用胶水粘一下?” 我捧着那些碎片,“没用了,只能再补了,但不知道手续会不会繁杂,好在身份证还在,刚刚谢谢你了。” 蒋轩宇仰着头,“不谢,你也算是我姐了,况且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以后遇到蒋菲菲这种无赖,你就得随身带个摄影机,好好拍拍她的两面三刀。” 我无力地笑笑,手机忽然又来了电话,是母亲的电话,我犹豫着接不接,最后还是选择了挂断。 可隔了没一会儿,母亲发来了消息,“你爸出事了,你赶紧去医院!” 蒋轩宇开着拉货车送我去了医院,我急忙下车,他叼着根烟跟在我后头,我回头道,“你在车里等我吧,或者你直接回厂子,我今晚未必回得去了。” 蒋轩宇掐灭了烟头,“我跟你一起,我想看看那老头子什么状况,他要是严重的话,我心里还有点底,这样他就没功夫跟我妈较劲了。” 我没说话,转头进了大厅,寻到病房,母亲和蒋菲菲都在,母亲的头发还没干透,凌乱的散在肩后。 父亲是脑出血,是被张林文张经理送来的,母亲询问了几次父亲发病的原因,一向沉着有条理的张经理,竟也乱了分寸,一会儿说是开会的时候气到的,一会儿又说是中午见客户的时候喝多了酒。我知道张经理话里有话,而且这支支吾吾的状态,显然是不想对母亲落实底。 我把母亲安顿到一边,询了医生有关父亲的状况,是高血压引发的脑出血,刚到医院的时候人还有反应,可躺下床就昏迷不醒了。医生说状况很严重,需要做手术,而具体的清醒时间,没人说的准,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两周,也或许永远醒不来。 母亲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听医生说了最坏的状况,两条腿都吓软了。蒋菲菲更是凌乱,医生的话她听不懂,她只知道父亲有可能会归西,母亲她也安慰不好,只得立在走廊一侧干着急。 我心里很清楚,这个家要是没了父亲,基本就算是垮了,公司那边都要跟着出问题。 我忙前忙后把手术的事跟医生做了交流,张经理全程跟在我身后,我知道他是有话要和我说,但不论多急的事,也要排到手术之后。 蒋轩宇倒是帮了我不少忙,跑腿的事他都替我做了,我猜他心里应该是开心的,毕竟父亲的状况不乐观,父亲折腾不动了,王玉兰也就安全了。 手术安排在明天,父亲进了icu,医院的床位不够,我们这些人只能在走廊等候,或是打地铺。 心力交瘁的母亲已经瘫软在了墙边,毕竟是依靠了一辈子的男人,若是突然出现什么变故,母亲定会慌乱。 第41章 恶心至极 所有的繁琐事都处理好,张经理把我叫去了安全走廊,空旷的楼梯拐角,说话都带着回音。 张经理警惕的看了看安全门外,眉目之间拧出了三条线,我开口说道:“张经理你就说实话吧,我爸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张经理接连叹气,“你家里就你一个明白人,现在我只能跟你说实话。” “您说吧,其实就算您不说,我也会找您问的,我已经大概猜到了……” 张经理继续踌躇,好似若他开口说了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我先他起了头,“是父亲外面的女人惹事了吧?父亲两年前也因为那个女人住院过一次,您应该还记得忘,那次也是您陪着来的,不过你们谁都没说实话,可我在医院大门口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了。” 张经理愣愣的看着我,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父亲对母亲是不忠的,大概六七年前,父亲就在外面有了花头,这些事都是我在酒店实习的时候偷偷听闻的,据说那女人是开茶餐厅的,不过用的是父亲的钱,以前具体是做什么的,还不清楚。 张经理再次不安的回头看了看走廊里的母亲,转头道:“这件事你千万别让你母亲知道,徐总今天中午是在那女人的餐厅吃的饭,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两人在包间里吵起来了,摔碎了挺多东西。我在门口听到了几句话,好像是那个女人怀孕了,要把孩子拿掉,徐总不同意……” 我听着这一出狗血剧,可笑又可悲,平时严肃敬重的父亲,竟也乱的一团糟。 老来子——父亲当然会死死地守住,万一是个儿子呢,父亲这辈子唯一没实现的愿望,就是生个儿子。 可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张经理,你确定你在门外听到的话属实?父亲以前身体不好,他没办法再要孩子的。” “这事我还真不清楚,但我听到的就是那个女人怀孕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张经理继续叮嘱我,“这件事我只能跟你说,你家现在能掌事儿的只有你一个。不管那个女人真怀孕假怀孕,肯定是需要有人去处理的,这个人不能是你母亲,也不可能是菲菲那孩子,只能是你。而且……公司这边,你必须要回来了。” 我连忙推辞,“张经理,我可以为了母亲回来处理家事,但公司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你可以找蒋菲菲,她是父亲的女儿,我毕竟是养女。” 张经理愁绪着,“你明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你父亲培养你二十年,不就是为了让你回来接手么。现在出了事,第三家酒店马上投入运营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篓子,你若不出来主持场面,难道让其他高层来处理?这其中能保证不出问题吗?” 无法保证,而且一定会出问题。蒋菲菲无法独当一面,而换成外人来管,事情可能会更糟。但我真的不想再管了,也不想再和徐家的资产有一分钱的瓜葛。 张经理继续规劝,“你真的不打算争取吗?在徐总醒来前,你帮他处理好公司的事务,或许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也会缓和。” 我依旧不说话,张经理却拿出了杀手锏,“那你不为你母亲考虑吗?” 提到母亲,我不明白张经理是什么意思,张经理也无意再继续隐瞒,只得说下去,“你父亲现在凶多吉少了,刚刚医生的意思你应该能听明白,徐总的身体一直有问题,就算这次度过去了,以后未必次次安全。我给你父亲打下手少说十年,了解你家的事,不比你少,都说外人看事公道,所以我心里一直有些话想讲。” 我预感事情的不妙,但张经理的为人我还算信得过,他忠心了父亲十多年,是得力助手,但也是个现实拎得清的人。 “您说吧。” “你父亲一年前其实立过一份遗嘱,但在发现你不是亲生女儿的时候,他把遗嘱修改了,你家的资产有多少你心里清楚,但他改过的资产分配上,你只有一辆车子,和一点基金。” 我心虽寒,但还是装作洒脱的笑笑,“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那是徐家的,我本来也不该有。” 张经理愁绪着,“你母亲只得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现在住的别墅、其余的房产,以及三家酒店和其他的资产,都归属蒋菲菲。” 我不可思议,没想到父亲除了对我苛刻,对母亲竟也这般。 “张经理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遗嘱这种事……” 张经理认真的看着我,“我没必要骗你,否则我不会让你留下,你妈这些年的苦你都看在眼里,她是不缺吃不缺穿,但她当年原本有机会出国做设计师的时候,你父亲阻拦了她,她得到的不应该只是那一套房。” 我看着张经理隐着怒火的模样,晃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他设身处地为我母亲着想的错觉,我不敢继续往下想,怕想下去会更令人失望。 张经理把话说的简单干脆,“你留下争取,起码争得你母亲的那一份,你是真心孝顺的孩子,你和蒋菲菲不同,你不会放着母亲不管,但蒋菲菲未必,虽然她未来一定是徐家的接班人。” 抛开私人恩怨,我必须承认,我的母亲被父亲辜负了,而换来的结果,仍旧是不尽人意。母亲年轻时被父亲耽误前程,人到中年又遭遇背叛,母亲丧失了在这个社会独立的能力,走到最后,父亲也没有给她留下足够生活的钱。我知道为什么,父亲堤防母亲一辈子,怕她跑,怕她爱别人,以至于临死都要抓住她,不让她拿着他生前拼搏而来的资产,潇洒快活的度过余生。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恶心至极,甚至有了希望他永远醒不来的念头。 第42章 三人一起赴黄泉 眼下,张经理还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犹豫了好久,直到走廊里的母亲朝着我们这边走来,她浑身虚软的推着安全门的把手,张经理回过身,忙拉开了门,自然的搀扶住母亲的手臂。 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似乎就让我看明白了什么,如若那是真的,我希望那只是张经理的一厢情愿。 我故作淡然的开了口,“张经理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回公司,需要我处理什么,你交接给我就好,直到父亲苏醒,我再离开。” 母亲茫然的双眼忽然有了亮光,“你肯回家了是吗!” 我点点头,“父亲生病,公司的事总要有人处理才行。”我绕到了母亲身旁,从张经理的手中接过母亲的手臂,“妈你这几天就在医院陪护吧,床位我给你想办法,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了。” 母亲放了心,整个人也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张经理在一旁看着我,松了口气。 只是此刻站在母亲身后的蒋菲菲,依旧防备犀利的盯着我,我想我和她之间的暗战,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但我不为别的,只为我这个憋屈弱小的母亲,为了这个从小呵护我陪伴我成长的母亲。 父亲亏待她的,我会在父亲昏迷的这段时间,为她争取回来,不论用何种手段。 所有事都暂时处理妥当,我打算回家拿一些备用衣物,我上了蒋轩宇的车,蒋菲菲却不知何时跟到了我身后,招呼都没打,打开车门就进了后车座。 蒋轩宇猛地回头骂了过去,“你有病吧!滚下去!别脏了我的车!” 蒋菲菲压根不理会蒋轩宇,她冲着副驾驶上的我,冷冷的开口,“你要帮爸接管公司是么?徐婉莹你凭什么?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我点了点身旁的蒋轩宇,“开车吧,你挡了后面的路。”蒋轩宇烦着神,“可她不下车……” 我继续目视前方,“要是撞了车,也是三人一起死,你以为她能跑的掉?” 蒋轩宇心一狠,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死就死,妈的谁怕她。” 蒋菲菲继续冲我说道,“徐婉莹你回答我!你凭什么回来?你已经被爸赶出家门了!爸的家业跟你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回来!”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因为公司没人信得过你,你以为当初在所有员工面前扇了大堂经理一巴掌,你就得人心了?别过家家了,公司的高层你认识几个,知道人家负责什么业务吗?酒店的运作管理,你又懂多少?先不说我这次回来是不是跟你抢家业,现在父亲倒下了,家里唯一能出来撑大梁的人,也只能是我而不是你!”我冷笑,“你当初不是说,我能念书出国都是沾了你的光吗?那我也告诉你,我得到的学历和资质,也是我凭本事拿的,现在我和你同时站在公司高层面前,所有人也都只会把担子交给我,而不是没脑子的你!” 后座的蒋菲菲被我激怒,起着身子就要对我动手,蒋轩宇手疾眼快,一个急转弯就把蒋菲菲甩到了另一边的座位。蒋菲菲捂着头大喊,“蒋轩宇你疯了!我和徐婉莹的恩怨该你什么事!手机视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蒋轩宇吊儿郎当的笑,“不好意思您嘞,徐婉莹是我亲姐姐,我亲姐姐要受伤,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蒋轩宇贱兮兮的说完这话,接着又来了一个急转弯,后座的蒋菲菲被来回颠簸了两次,最后回到了刚刚坐在的那个位置里。蒋轩宇回头瞥了一眼,“这不又给您调整回来了么!不谢啊!” 我憋不住的笑出了声,蒋菲菲的脑门则撞起了一个大包。后座的蒋菲菲倒是安静了,但不知那囤着怒火的身体里,又在憋什么坏招。 等车子到了家门口,我和蒋菲菲一起下了车,蒋轩宇担心我又被蒋菲菲欺负,尾随在我身后。我回头冲他说道,“你就在院子里等吧,有你在,她蒋菲菲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蒋轩宇冲着蒋菲菲就作势抡了一下拳头,吓唬她说,“你给我老实点!” 蒋菲菲扭头走去了家门口,我跟随其后,叮嘱道:“我准备母亲的衣物,你准备父亲的衣物,洗漱用品让吴阿姨都拿一次性的就好。” 蒋菲菲不理会,直接进了家门,只是刚到家门口,她又忽然停下身,威胁的冲我道,“徐婉莹,你真要跟我争吗?我问你最后一次。” 眼下,看着这个情绪平静,但字字句句都带着恐吓与阴冷的她,我竟觉得连她的呼吸,都带着杀人嗜血的味道。 我知道她这是要跟我决一死战了,那眼神里的决绝,完全不同于往常。或许对她蒋菲菲来讲,之前对付我的那些招数,都只是小把戏。 我倒也不慌,前来的一路上,我就想好了一切。 我冲着她微微笑了笑,“你不会还以为,你现在的敌人,仅仅只是我徐婉莹吧?” 蒋菲菲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的脱下了鞋,转头看向她,“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我指了指大厅里侧摆放佛像的柜子,“看到那几尊佛像了吧,有座送子观音不知道你瞧见了没,那是当年在生完第一胎后求来的,爸妈真是为此努力了好多年,就为了得到一个儿子,来传!承!家!业!” 我把后四个字说的很重,我想她应该明白话里的意思,我默默地看着她,她的脸色渐渐有了变化,那种隐约的恨意与攻击,一点一点的侵蚀了她的双眸。 第43章 私生子 整理好衣物和洗漱用品,我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蒋菲菲两步跟上,“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口说无凭空降了一个私生子,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笑笑,“你那么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或者寻着蛛丝马迹去调查,真真假假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外走,蒋菲菲在身后喊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私生子的存在对你一样是威胁。” 我回过头,“徐家的钱我一分都不会争,就算有十个私生子,也跟我无关。”蒋菲菲不可思议,“别说笑了,那你为什么答应张经理要回来处理酒店的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挑不起大梁的人。”我继续道,“蒋菲菲,我是来给你们徐家收拾烂摊子的,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正因为你没能力,所以才需要我!” 蒋菲菲的脸红了又黑,蒋轩宇帮我提走了行李箱,顺带着埋汰了蒋菲菲一句,“你除了会忽悠男人,你还会什么!”他忽然说道,“哦对,会装无辜,耍无赖!” 蒋菲菲气的跺脚,但没再跟上来,我估计她应该陷进了“私生子”的圈套里,毕竟那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对手。 回了医院,我在旁边的酒店给母亲订了房间,以好轮流去医院守护,母亲魂不守舍的吃了几口我带来的糕点,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你爸不会真就这么走了吧?” 我心里除了心疼,还有替母亲的不值,若是她看到了那份遗嘱,应该会很伤心吧。 “妈,明天爸手术,你和蒋菲菲在医院守着,我有其他的事要办。” 母亲丧着脸,“你爸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比人命更急?” 我望着母亲的眼,当然有比父亲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我的母亲。我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和律师见面,过往的种种寒心事让我彻底认清了人性的自私,我做好了父亲永远醒不过来的最坏打算,也做好了被所有人指着鼻头斥骂冷血的准备。 这一夜,母亲和蒋菲菲安顿在酒店,我在医院走廊守了一夜,以前从不知生命竟这般脆弱,深夜的医院走廊如同鬼门关,活人在门外守,灵魂在病床上挣扎。 走廊一侧摆了一张接一张的行军床,甚至有人只铺了一张薄垫子,瞪眼等天明。 大概早上七点多,我坐靠在墙角,被人推醒,我以为是父亲出了问题,吓破魂的睁开眼,瞧见的却是韩斌。 韩斌蹲在我身旁,手里拎着两个蒙了一层雾气的塑料袋,里面应该是热乎乎的早餐,“蒋轩宇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昨晚没敢打扰你,怕你分神。”韩斌的语气里满是可惜,“昨天还满心欢喜以为你能陪着我打天下呢,今天就要把你送回到父母的身边。” 我笑着,“我回去对你也是好事啊,回去以后,你想要的资源我都能拿到,你应该高兴才是。” 韩斌脸色严肃了起来,“我不是为了资源才靠近你的。”他又反应了一小会儿,羞愧着:“虽然一开始是有意巴结你来着。” 我缓慢的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走廊那头走来了母亲的身影,母亲迈着碎步一路小跑,看样子也是没睡好,眼袋都挂了下来。 “妈,你怎么自己来了?蒋菲菲呢?” 母亲也是一脸疑惑,“我以为她早就来了呢,醒来就不见人影了,她去哪了?” 蒋菲菲会去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以此来看,她对爸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怎么上心。 母亲来交了班,我即刻就准备走,“妈,手术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下午就回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哪!” 我没回应,拉着韩斌就赶忙往外走。 韩斌开了车,送我去了律师事务所。我早早约好了律师咨询相关事务,我想知道有关父亲遗嘱的事,虽然父亲的律师对我闭口不谈,但我可以咨询其他律师。我无法相信,这样一份专横霸道的遗嘱,是有法律效力的。 只是这一行下来,我彻底被遗嘱的事搞乱了思绪,律师听闻了我的状况,给出了遗嘱无效的说法,可明明昨天张经理说的信誓旦旦,说我母亲只能得到一套房,难道张经理在说谎? 我和韩斌回了车上,他也同我一起分析,父亲立下的这份遗嘱根本就是无效的,只要是婚后购置的房产,都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包括父亲公司的分红都是有母亲的一份,父亲擅自处置了母亲的那一份,法律根本不会认。 韩斌见我愁绪重重,先发动了车子,“我觉得你还是再去找张经理问明白一些比较好,我觉得这里面或许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说谎……” 韩斌的提醒让我忽然回想起了张经理昨日在安全走廊同我说的那些话,他力劝我回公司,又向我透露了父亲在外有私生子一事,接着他又对母亲做出过于殷勤亲热的举动。这种种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了。 我转头冲韩斌说:“掉头吧,我要找张经理当面谈谈。” 一路上,我设想了各种阴谋论,我也想过,或许母亲早就知道了遗嘱的存在,咨询的律师也说了,若是女方自动放弃所有资产,那遗嘱当然有效。 可母亲是不会放弃的,她依附了父亲一辈子,还不是因为离不开父亲的供给。 见到张经理时,我让韩斌等在了门外,张经理为我倒了花茶,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好像早就猜到我会来。 他把茶水滤了两遍,我等不及的先开了口,“那份遗嘱是无效的,父亲不可能让律师做出那样的遗嘱,您昨天是和我说了谎,对吗?” 张经理把茶杯推到了我面前,“是有效的。”他转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信纸,“这是那个女人的信息,地址电话姓名还有家庭住址,我都帮你问清楚了,如果徐总醒不过来,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你必须处理好。” 我继续紧盯着张经理,“我在问你遗嘱的事,你真的见过那份遗嘱?是父亲给你看的?还是什么?” 张经理同样没有直面我的问题,“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回来接管家业了吗?如果是,我尽快安排高层会议,所有事都在等着你父亲做决定,现在他醒不来,只有你能接任。” 我忍无可忍,“我在问你遗嘱的事!” 张经理依旧波澜不惊,“我说过了,遗嘱是真的,你要是真为你母亲抱不平,你应该回去问她。”他再次点了点桌面上的那张折叠信纸,“那个女人的全部信息都在这,你决定回公司,我明天就把会议时间定下来。” 此刻,我知道我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甚至我坚信了张经理没有欺骗我,或许是多年来跟随父亲,借用父亲的眼睛观察了公司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也或许,是靠着直觉。 我平复情绪站起了身,拿过那张鹅黄色信纸,转身走去了门口。 临着开门一刻,张经理最后一次提醒我,“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明天下午两点公司高层会议,你和蒋菲菲一起出席,到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需要做的事。” 我定在门口,心里的疑惑倏然间漫布滋长,我回过头,“张经理,你到底是为我父亲卖命,还是为我母亲卖命?” 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沉着的一张脸,没有过度的喜怒哀乐,而昨天那个把我拉到安全走廊的张经理,似乎只是昙花一现,昨天的他是慌张急措的,急的生怕我的母亲得不到一分一文。 得不到回答,我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沉重,韩斌依旧是那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抱着两杯奶茶跟随在我身后,直至上了车,他才开口,“谈话进展的不顺利,是吗?”他将吸管插在奶茶盖子上,塞到我手中。 我茫然的看着路前方,“他说让我回去问我母亲,他很肯定,那份遗嘱是真的,他没骗我。” 我侧头靠在窗边,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韩斌看了看我,说了句让我彻底绝望的话,“有一种情况,可以让这一切都合理化。” “什么情况?” “他们早就离婚了。” 第44章 是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说来也是可笑,当我搅合在各种法律条文里,当我想尽一切办法,通过法律武器帮助母亲捍卫权利的时候,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或许他们早就离婚了。 韩斌的猜测当头一棒,砸的我半昏半醒。 韩斌将我送到医院门口,我转身道别,“等我回到公司,我会把能拿到的资源都给你,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 韩斌的眼神和情绪都跟着低落,“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当然可以啊,你有事随时可以约我嘛。” “那如果没事还想约你呢?”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瞧见韩斌正经说话的样子,第一次是他为了我冲裴江远出头。 心里好似有根羽毛在挠痒痒,暗藏在心窝里的波动,跟着触发了全身。我伸手捶了他的胸口,“得了你,我下车了。” 韩斌依旧板着那张脸,语气有些焦灼,“那你明晚有空吗?明晚陪我吃饭好不好?明晚没空后天也行。” 我下了车,冲他摆手,“明天再说,快回厂子吧!” 大步走向医院门口,不自觉回头时,发现他的车子仍没开走,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那感觉怪异的让我自己都跟着有了莫名的想法。 刚上电梯,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奈何信号中断,直至下了电梯跑去病房门口,发现母亲急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母亲已经说不出话,父亲的手术刚结束没多久,状况依旧不乐观。眼下的父亲的身体不再肿胀,但苏醒这事儿,没人说得准,要看他的造化。 守了大概三四个小时,父亲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为父亲请了专业陪护,拉着母亲去了楼下餐厅。 不过一天一夜,母亲已经瘦脱了相,我给她舀汤夹菜,她木木的看着饭碗,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已经倒下一个了,你要是再倒下,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母亲缓缓的抬起头,“你爸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该吃吃该喝喝,你有我呢,怕什么。” 母亲摇头,目光离散,“你连自己都养不明白,还养我呢?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弃事业做了家庭主妇,现在活的像个寄生虫。” 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你是爸的妻子,就算他没了,你会为吃喝发愁么?” 我故意问出这些话,也故意等着母亲的反应,她躲避我的眼神,同我料想的一样。 好说好劝之下,母亲总算是吃了饭,看她吃饱喝足,我将餐具放到一边,推给她一杯柠檬水,“妈,我们谈谈吧。” 母亲轻拭着嘴角,举手投足都是父亲喜欢的优雅模样,“嗯,谈什么?” “你爱爸什么?” 母亲被我问没了头绪,笑容都带着几分无奈,“他是你爸,你说我爱他什么。” “那他爱你吗?” 母亲毫不犹豫,“爱,虽然他的爱自私了点。” “怎么自私?” 母亲想了想,“占有欲太强,总想控制我,不过这也是因为太爱我了吧。” “那他当年找小三的时候,还爱你吗?” 我没留情面的说出让母亲难堪的话,母亲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我继续说着,“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也别给爸找借口,我能理解你跟着爸二十余年,事事依靠他,觉得他是你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并且深爱的人。可我爸或许并没这么觉得,他不过是用衣食住行控制你,给你洗脑让你丧失独立生存的能力,让你活在温室里渐渐失去对爱情的判断。你们是相爱,但这爱太畸形了。” 母亲被我说没了心情,“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孩子懂什么!当年他找小三是不对,可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不过是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知错能改,不就行了吗!你如果万事计较,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计较给活活气死!” 我没法想象,这个从小被我认定温柔贤淑且开明的母亲,竟这般迂腐,她怎么可以认为,那是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难过且诧异,一时说不出话,母亲自觉失了分寸,连忙软了语气弥补,“一把年纪也别提什么情爱了,一家人健康和睦就行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她自我糟践的模样,“父亲没有知错就改,他就是知道你会原谅他,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他犯的不是男人都会犯的错,真正能被称之为男人的,会为了妻子忍住诱惑。他可以对外面的女人动心,但他完全可以管住自己,不去犯错,不去伤害你!” 母亲被我说没了话,看到她柔弱毫无自尊的样子,我再也没办法对她掖藏,“妈,父亲外面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他就是因为孩子的去留,才跟那个女人发生了争吵,结果住了院。如果你还执意认为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你了。” 母亲迎上我目光的一刻,我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那些话,可如果不说,我怕我会更后悔。 她的脆弱一触即发,甚至都不需要声音助阵,就已经泪流满面。 “妈,我想从你这里听到实话,你和爸现在还是合法夫妻吗?” 情绪崩塌的母亲被我问傻了眼,她望着我,仿佛在望着一处无止尽的黑洞,她的羞耻,她的隐忍,她的不堪,统统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她憎恶她悔恨,却只能招认。 从母亲那里得到了确切答案,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爸妈早就离婚了,很久很久之前就离婚了。 那时候父亲第一次出轨,母亲悲痛欲绝提出离婚,父亲不同意,母亲就净身出户离开了这个家。那时候的我只有四岁大,母亲放弃了一切,只为得到我的抚养权。 最冷的寒冬,她抱着我走去车站,她想回老家,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却不料回家后的第二个月,父母双双因病去世。 那时的母亲没有钱,父亲为了让母亲回心转意,卖了房子给老两口看病,虽然人没留住,但母亲没落下遗憾。 后来母亲被父亲的诚心打动,再考虑到我的成长,她又抱着我回到了父亲身边。可自那以后,父亲对重新领证的事一拖再拖,甚至以事业和资产为由哄骗母亲。 母亲后来也明白了,不是没办法领证,而是父亲根本就不想领。母亲本就是个不愿亏欠别人的人,她念着父亲当初卖了房子给她爸妈看病的恩情,这一念,就妥协了一生。 听完故事的我,终于明白了母亲之前为什么那么用力的让我讨好父亲,如果不用力,我可能真的一分钱都得不到。 相顾无言之时,我开始悔恨刚刚冲母亲吼过的每一句话,母亲低着头坐在我对面,我看着她的泪水一滴滴滑落,下定了决心,“妈,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该属于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第45章 与尚云雅会面 晚上把母亲安顿在酒店睡下,我开着母亲的车,独自一人去了一个地方。目的地是一家港式茶餐厅,位置在商业路的路口,一个明晃晃的中心位置。 刚好是晚上客流最大的时间段,闪着霓虹的大大招牌即刻让人有了进去尝试一番的欲望,这哪里像是茶餐厅,更像是老上海的舞厅。 我想,父亲应该为这店面花了不少钱,他在笼子里圈养着母亲,外面却挥霍无度的滋润着小三。 店名叫云雅,和那小三的名字一样,尚云雅。只是挺令我惊讶,四十五岁的尚云雅,竟还能怀上父亲的孩子,且不说她身体怎么样,父亲此前可是确诊的不孕之身,这孩子的下落,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我在门口停好车,刚解开安全带,就见店里走出了个身穿深蓝旗袍的中年女人。应该是中年女人,举手投足间,以及那荡着思绪却故作沉稳的眼神,只有经历风尘的人才会有。 我下意识的在心里怀疑,或许她就是尚云雅,父亲的小三。 只见她朝着我的车子走来,纤瘦的腰身扭动着那丰满的臀,她侧着身靠在了驾驶座的车门上,戴着翡翠戒指的纤纤手指,轻轻叩了叩车窗。 我心里稍有慌乱,但还是稳住了心态,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进攻而来,但想着父亲平日里也会开着这辆车出门,可能她此刻误以为,坐在车子里的,是我的父亲。 我把车窗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她娇嗔的开了口,“我还以为你被我气死了呢!打电话也不接,给你那个张经理发消息也不回,我就猜到你是在跟我赌气,你身体没事了吧,那天从我这里晕倒的时候,可真是吓坏我了!” 我被她的说话腔调彻底恶心到了,年近半百的人了,还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我心一横,直接打开了车窗,送上我的问候,“尚阿姨,你好。” 尚云雅明显被我吓了一跳,她猛地站直身体后退,眼珠子都要瞪到地上去。 我故作淡然的拎包下车,“哐当”一声关上车门,一套流利的动作毫无瑕疵。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总要拿出点气场才是,否则,怎么对得起我穿着高跟鞋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前来的一路。 她的脚上也踩了一双高跟鞋,女人的高跟鞋,永远是最能宣示气场的配件。 尚云雅上下打量我一番,笑的坦然,“徐婉莹对吧?我知道你。” 我指了指店门口的方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尚云雅犹豫了小一会儿,不亏是老辣会装嫩的女人,刚刚还游离在眼神里的惊讶和心慌,马上就只剩下冷漠了。 “进吧,必然是好吃好喝招待了。” 尚云雅邀请我坐了山水茶台的小隔间,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一边为我斟茶,一边轻瞥着眼睛,看向我这里,“半个小时前,一个叫蒋菲菲的姑娘就坐在你这个位置,和你一样,来势汹汹。”她把茶杯推到我手边,“龙井,喝的惯吧?” 原来,消失了一天的蒋菲菲,是调查小三来了。我笑笑,冲她说道:“蒋菲菲喝的什么?也是龙井?” 尚云雅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笑的神秘,那白皙嫩滑的右手食指微微晃动,“当然不是,菲菲是个小丫头,你是大丫头,她喝花茶就够了,你不一样,你要喝龙井。” 我想了一会儿,不清楚她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只见她顾自品了一口杯中茶,开口道:“你说话的语气,还真有点像你爸爸,那个菲菲可是有点假。” 我默默地看着她,她则毫不畏惧的迎上我的眼,依旧慢条斯理,“你瞧,这看人的目光都是一模一样,恨不得把我给看个精光呢!” 她幽幽的笑着,只是这几秒钟,我忽然觉得,她像是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尤物,又像那聊斋里的女鬼,让人忍不住靠近却又害怕。 我放下茶杯,并不打算跟她周旋,“我爸住院了,生死未卜,醒不醒的来,全看天意。” 尚云雅挑挑眉,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可惜我不能去医院看他,要是能摸摸他,亲亲他抱抱他,说不定他就醒过来了。” 面对尚云雅的不正经,我竭力的在心里劝自己,她就是这样无耻不知分寸的人,她若不这么犯贱,又怎么勾得男人心。 我继续盯着她看或是低头喝茶,在没有摸清楚这个人之前,我不会乱说一句话,否则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刺回来的针。 尚云雅大概是耐不住我的沉默,再次开了口,“你应该和蒋菲菲一样,都想让我拿掉孩子吧。”她重新端起茶杯,对着杯口轻轻吸闻着茶香,“我这个人呀,虽然看上去挺温柔娇媚的,可我也有个毛病,就是最受不得威胁,如果有人威胁我呀,我就非要跟他对着干。”她的视线慢慢挪到向了我的眼,专注的神情似乎要吞掉我,“你看你父亲,不就被我气到住院了么!” 我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刚刚蒋菲菲来这里,威胁她打掉孩子了。 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平日里看上去精明的蒋菲菲,也不是什么沉稳的主儿。 我在心里改变了策略,小口的抿了茶,看着她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会会面,孩子的去留是你的事,我不参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其实立过遗嘱,死后要将所有资产都给蒋菲菲,我估计蒋菲菲应该是不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否则她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你。” 尚云雅的脸上出现了我想要的纠结,我继续说着,“你应该也不希望,让蒋菲菲那个丫头独吞这一切吧?毕竟一把年纪了,你要是真不打算留住肚子里的孩子,偷偷做掉就好,何苦挂在嘴边威胁父亲打掉呢?”我探着身子朝她靠近了一点,一字一句,“你想要的,应该不仅仅只是这一家店吧?” 尚云雅的眉头微拧,即刻,她端回了笑容。她正着身子,为我的茶杯斟满了茶水,“你果然是你父亲带大的孩子。” 我笑笑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楼下忽然有人叫了老板娘,看样子是来了什么贵客。 尚云雅忽然站起身,态度跟刚刚有了转变,“今天我们先这样?改天我约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跟着起身,“那就等你消息了。” 从茶餐厅离开,尚云雅一直送我上车。我心里的担忧落了地,料定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父亲亲生了,我要的,是这一把刀,帮我除掉蒋菲菲的刀。 只是,我这边刚坐上车,还没发动,手机就打来了电话,是蒋菲菲的号码。 我接起,那头的她直入主题,“见个面?想跟你谈谈有关那个小三的事。” 我预感到了一丝微妙,“小三的事……和我有关吗?” 蒋菲菲直言不讳,“是与你无关,但如果我给了你足够的好处,是不是就与你有关了?” “你什么意思?” “要跟我合作吗?除掉尚云雅。” 第46章 蒋菲菲的拉拢 隔天一早,睁眼时母亲并没有睡在我身边,她早早起床去了医院照看父亲,她还是盼着父亲能苏醒。父亲苏醒,她心里的担忧就会跟着消失,那些深埋在骨子里的不自信和依赖,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根除的。 我洗漱穿衣,手机里传来了张经理的会议提醒,“下午两点高层会议,穿的正式些,会议上具体需要你发言的内容,发到你邮箱里了。” 我对着镜子换上了从家里拿来的深蓝平绒女士西装,蓝色高跟鞋上了脚,房门口响起了铃声。 开门,是同样一身职业装的蒋菲菲,只是那连膝盖都没遮住的ol短裙,略显轻浮了些。 “来的够准时。”我说道。 蒋菲菲进了屋,崭新的手包把她整个人都衬的金贵,那手包少说五万人民币,看样子父亲没少给她零用钱。 蒋菲菲往床边一坐,懒洋洋的说:“刚我去医院看了一眼,妈有你照顾,我还挺放心,可外面我住不惯,外卖也吃不惯,你陪妈在外面住吧,我就在家等你们好消息了。” 我没好意思泼她冷水,对着镜子带好耳环,转头道:“你来我这不是还有别的事么,直说吧。” 蒋菲菲把手包扔到一边,低头玩起了自己刚做的指甲,“昨晚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尚云雅怀孕的事儿可是你告诉我的,别跟我说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她抬头看向我,眼神毒辣,“你故意告诉我小三怀了身孕,不就是想让我把攻击你的那点精力,挪到尚云雅的身上么。” 我一边抹着口红,一边道:“尚云雅肚子里的孩子对你的确是威胁,但男孩女孩还不确定,现在父亲能否苏醒也不清楚,你要是现在对付她,不怕父亲醒来以后责怪你吗?” 蒋菲菲胸有成竹,“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再有一个多月,是男是女总该看出来了,我就是要趁着父亲醒来之前把所有后患都解除。”她死死地盯向我,“你必须和我一个阵营,否则的话,那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是个男孩还生了下来,你更是一分钱都得不到!别忘了,你是养女,我只要随便在父亲耳边吹吹风,你就什么都没有。” 我扣上口红盖子,转过身子看向她,“可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无论我帮不帮你,我都得不到好处?我本来就是养女,我帮谁,我都一无所有。” 片刻的沉寂,蒋菲菲拿出了手机,她从相册里翻出了一张图,那是一张偷拍而来的图片,她举着手机,“看到这上面的字了吧,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早就离婚了。那天父亲带我去办理商铺的时候,我无意间瞧见了这证件上的信息。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但想了想他们离不离婚的,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我心里跟着一颤,生怕她下一句说的,是她已经知道父亲立了遗嘱一事,但好在并不是。 她继续道:“昨天我去见尚云雅了,你知道那个老贱人跟我说什么吗?她说她要跟父亲结婚!她故意冲我放狠话,说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健康的生下来,让我什么都得不到!” 尚云雅能说出这些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本就不是个圆滑的女人,别看她四十有余,她身上的棱角依旧鲜明,也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有无数男人追捧。而经过昨晚的那一次博弈,我深感她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女人,对于尚云雅,硬气逼迫根本行不通。 蒋菲菲的脸上满是不服气,“她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一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烂小三,她竟然想跟我争?”蒋菲菲怒火未消的看向我,“尚云雅这个人,对你对我都是威胁,她跟父亲手底下的那些助理高层都熟,若是她出面闹几次,没人敢阻拦她,母亲那个软性子更不是她的对手。” 我笑笑,“所以呢?” “所以我们必须联手,你在公司里是有威望、被认可的,只要你、我,还有母亲,我们三人一起逼着她把孩子拿掉,她还能闹到哪去?” 我端着水杯想了片刻,“所以你现在这是……自觉能力不足,来找我和母亲搬救兵了?” 蒋菲菲一点不慌乱,“我承认凭我一己之力弄不过尚云雅,但如果你站在我这边,我可以接受你回到徐家,跟你和平共处。” 我惊讶,一向睚眦必报的蒋菲菲,竟然会拉我做同盟,可见她已经领略了尚云雅的厉害,也知道我作为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中间人,有多么大的潜在威胁。 我还在沉思,蒋菲菲站起了身,走到了我面前,试探的询问,“你和尚云雅没见过面吧?她没找过你吧?” 第47章 在蒋菲菲面前装傻 我故作疑问,“她找我做什么?” 蒋菲菲稍稍松了口气,“你说能干什么?父亲现在昏迷不醒,尚云雅那个老贱人又盯着父亲的钱包跃跃欲试,而你现在是公司公认的接任管理者,她不找你这个养女拉帮结伙,难道找我送死吗?” 我笑笑,掩饰着心里的慌张,“我说过的,我对徐家的钱没兴趣,我现在之所以回来,只是为了还爸妈的养育之恩。” 蒋菲菲伸手点了点我的肩膀,“希望你真的这么干净哦,那我们刚刚谈的那些,我就当你默认了。下午开完会我去查一下尚云雅的店面到底是以谁的名义买的,如果是父亲的,我就要对她有所行动了。”她自信满满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先下楼等你,一会儿酒店见,两点的高层会议,希望你别抢风头,记住,你只是养女。” 蒋菲菲离开,我无奈摇头笑笑,真不知道她的自以为是,是好事还是坏事。 离开酒店之前,我给母亲订了午餐,让她空出时间记得回酒店用餐。下楼时,蒋菲菲正在自己的车子里补妆,刚刚还淡妆的她,这会儿已经是浓妆艳抹,真是搭配了她的这身短裙制服。 我上了自己的车,冲着她的车屁股鸣笛两声,车子一前一后的开上马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尚云雅的号码。 尚云雅接的极快,声音依旧娇的皮肉酥麻,“哟,婉莹啊,不是说好了让你等我消息的嘛,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来电话了。” 我硬着头皮听她说话,接着快刀斩乱麻,“我只是打电话给你通个信儿,蒋菲菲下午要去查你店面是以谁的名义买下的,我了解我父亲,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父亲的名义,而不是你个人资产。” 尚云雅明显不悦,“她想做什么?” “蒋菲菲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她肯定是要对你有所准备了,先不说你店面的事,我怀疑她应该还会查你其他资产,比如住房和车子,你自己想办法应对吧,我现在还不清楚她下一步的打算。” 尚云雅彻底没了好语气,“好,谢谢你了,看来她还真是个不怕死的主儿,我只能见招拆招了。” 挂了电话,蒋菲菲的车子忽然停在了路边,我跟着她停靠。她下车走到我的车窗外,“你等我,我去买双丝袜,今天这套,肉色丝袜太素了点。” 我疑惑她今天怎么这么多事,一会儿浓妆一会儿短裙,一会儿又要换丝袜,今天不过是高层会议,又不是相亲大会。 不过,我倒是佩服她敌友切换自如的心态,前一秒还跟我势不两立,为了利益,马上就能同我和颜悦色。我想不透,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会变得如今这般世故不择手段。 抵达酒店,张经理刚好站在酒店门口,我和蒋菲菲迎上前,纷纷问了好。 张经理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会议室已经准备妥当了,你们先去休息下。”张经理上下扫了蒋菲菲一眼,神色复杂,“菲菲下次穿的正式一些。” 蒋菲菲甩甩头,“你懂什么。”蒋菲菲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大厅,直奔卫生间而去,估计又去补妆了。我站在张经理身旁笑道:“也不知道她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公司里的那些高层,又没有她看得上的人,不是结婚的,就是有孩子的。” 我顾自的摇头笑笑,正准备往里走,张经理就开了口,“你是没看出席名单吧,今天沈总也来,菲菲穿那样,估计是给沈总看的。” 我思索片刻,“沈总?沈浩南?那个常年在美国的投资人?我之前只听父亲提起过他,但从没见过真人。” 张经理背着两只手,视线在马路上盯寻,“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如果不是沈浩南在投资,这第三家店的前期投入,足够把你父亲一生的功绩都给吃空。” 我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今天只是高层会议,是我大意了。” 酒店门口停下了一辆商务车,张经理忙着上前迎接,他打发着我,“我这边还要安顿两位贵客,你先去休息,到点开会就行。” 第48章 带孩子的男人 进了大堂,我本打算在大厅里休息一下就去会议室,不巧前台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和前台交涉,前台姑娘是新来的,陌生面孔,态度有些不耐烦。 我走上前,仔细听了对方的交谈。是房间的热水器出了问题,男人的儿子还在浴室里,现在满身的沐浴露,清洗不干净,又没办法出来。 前台的意思是稍等片刻,马上让维修工人排查,可男人担心孩子会感冒,要即刻解决。 我急忙绕进前台,在电脑上查了房间,今天的房间全满,唯剩最好的顶层套房。我自作主张,抬头冲这位男士说道:“先生我现在给您换房间。” 我低头迅速办理开房,身旁的新职员慌张到不行,“不可以啊,已经派工人去检查了,而且……你是谁啊!” 另一边从餐厅走来的大堂经理急忙凑上前,把新来的前台拉到了一边,“这是徐总的女儿,你别管了。” 房卡开好,我绕出了前台,眼前的男人大概一米八五左右,个子很高,因为我一直保持客气服务的好态度,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我走在前头邀请他上电梯,这时化完妆换好丝袜的蒋菲菲走了出来,她小跑跟到我身后,一脸好奇,“你不去会议室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好走上电梯,对着电梯门外的蒋菲菲道:“我帮客人处理一点问题,你先去吧。” 蒋菲菲不耐烦了一声,“你可真爱管闲事。” 电梯门关,我和男客人的视线在关合的镜面电梯门上汇合,我们在镜子中看着彼此。对方的形象让我眼前一亮,壮硕却匀称的身型,单手插兜的站姿,冷然却轮廓分明的五官,他让我想起了t台上的男模,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却浑身散发着欲望。 为了打破尴尬,我端起服务人士的客套,先开了口,“给您带来了不便真是太抱歉了,我这边会免费为您升级房间,希望不要影响您入住的心情。” 男客人只是点点头,连一句“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就当同意了,反倒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看得我很不自然。 到了508房间,打开房门,浴室的方向传来了小孩子的奶音,“爸爸你回来了吗?我可以把身上的泡泡洗掉了吗?泡泡都干了……” 我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冲男客人说道:“我去把孩子抱出来吧?您介意吗?” 男人摆了摆手,意思说我随意。我走进浴室,好在浴室里很暖和,孩子坐在浴缸里,满浴缸的泡沫,水龙头已经不出水,这样下去很容易感冒。 我随手扯下一条浴巾,盖在了孩子身上,也就四五岁的小男孩,很讨喜。 “小朋友,阿姨抱你去更大的浴缸好不好呀!” 小男孩一点不认生,“那浴缸里有小黄鸭吗?” “有呀,还有更多的七彩泡泡呢。” 我哄着孩子出了房间,男客人跟在我身后,他忽然开了口,“那个……我来抱吧,孩子有些重。” 我艰难的回过头,“不用了先生,您拿一下孩子的换洗衣物吧,我先把孩子抱到楼上。” 一路上了电梯进了套房,我差点累断了双臂,小家伙看着不大,实际上可是肉多多。我把孩子裹的严严实实,急忙放了热水,浴霸同时打开,好算暖和了起来。 孩子坐在浴缸里开始玩水,我转身往外走,不料一头撞到了同时走进浴室的男客人。我捂着脑门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男客人别开了身子,声音低沉,“下次注意些。” 我靠着墙壁而站,看着他在里面照顾孩子,我小声道:“那我先下去了,您有什么需要打给前台就好。” 男客人没再回应我,我直接出了房间,下楼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黏上了很多沐浴露。 张经理开始电话催促我快去会议室,我一路小跑抵达,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我点头哈腰的走去了自己的位置。 会议室里安静无声,右手边的张经理看了看表,嘀咕着,“沈总一个小时前就说他到了,可我也没见着他人影啊,这一屋子人就等他了。”我坐在一旁耐心等待,手机来了韩斌的信息:“蒋轩宇又出事了,这次借了高利贷,被人打了。” 我心一颤,急忙回复:“严重吗?” 消息刚发出去,左手边的蒋菲菲忽然坐直了身,她快速的摆弄头发,身体拘谨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国际大明星。我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门口走进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子身影。 张经理急忙起身,“沈总!大驾光临!” 第49章 大名鼎鼎的沈总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纷纷起身,只是为了迎接这位大名鼎鼎的沈总,我挂着一头黏腻的长发,本来羞于同人家打招呼问好,可看向门口的一刻,才发现那笔挺利落的男人,就是刚刚508的男房客。只不过眼下的他,因为“沈总”这个称呼,多了一分威严。 沈总,沈浩南,第三家酒店的投资人,和父亲平起平坐甚至高于父亲的神秘男人。难怪今天蒋菲菲要格外打扮一番,看着她新换的透肉黑丝袜,就知道她的别有用心了。 可惜,若是她知道了沈总已经有了孩子,应该会伤心死。 沈浩南一看便是三十左右的年纪,身下带个四五岁的调皮娃,明显的已婚人士。 沈浩南入座,我们跟着纷纷坐下,只是坐下的一刻,沈浩南微微冲我点头笑了笑,我礼貌回应,惹来了身边蒋菲菲的疑惑与不满,忽然她眼眉一皱,小声嘀咕着,“行啊徐婉莹,我说沈总怎么越看越眼熟呢,这不是刚刚和你一起上电梯的男人么,你早就知道他在酒店了?” 我冷冷的回了她一句,“你想多了。” 身旁,张经理客套且热情,“看来,沈总和我们婉莹是旧相识啊!” 沈浩南依旧冷冷酷酷的一张脸,“嗯,朋友。” 他这“朋友”二字,着实迷惑了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搞不清楚这“朋友”二字的分量轻重,可以是老朋友新朋友,也可以是泛泛之交的客套说法。 不过我倒是感谢他的这一句简单应付,让在场的老领导,都高看了我一眼。只是身边的蒋菲菲明显不悦,怪我占了她的上风。 会议开始,张经理主持全场,我一边听着会议内容,一边低头翻看手机,韩斌没再发来消息,也不知蒋轩宇借了高利贷的事,到底严不严重。 轮到蒋菲菲发言时,她完全按着张经理写给她的稿子往下说,中途记不住的时候,她就低头照着读。我瞧着尴尬,张经理更尴尬,本来就是一场没那么严肃的商议会,搞的像小学生背课文,只是临了最后具体分工一块,她说了句不太中听的话,“父亲昏迷的这段时间,就有劳婉莹姐帮我打下手了,很多细节上的事情你们可先通过她,再报备给我。”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明明都是交由我处理,好像说给你能听懂一样,什么场合都要装腔作势,真以为在座的这些老油条会不清楚你心里所想。 整个会议过程,沈浩南没说一句话,他安静在位置里,做着一名合格的听众。我也只讲了自己的分工部分,而关于第三家酒店的事,张经理一个人从头陈述到尾,讲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身旁的蒋菲菲听的昏昏欲睡,眼妆都花到了下眼皮,沈浩南倒是全程认真,时不时翻看桌上的手册,满脸沉思状。 而我在会议过程里听出,第三家酒店的运营似乎出了状况,原因并不是父亲的昏迷导致停滞不前,而是沈浩南的第三笔资金一直未入账。 会议结束,人员陆续散去,张经理起了身,偷偷在我耳边嘀咕一句,“晚上我安排了酒宴,你多和沈总聊聊第三笔资金的事,现在你父亲昏迷不醒,我们的进程也跟着停滞了。” 我点点头,走出座位,只见蒋菲菲先我一步凑到了沈浩南的身前,做起了交谈,我不好再靠近,只得等着晚上的酒宴,再同沈浩南交涉。 我走去了没人的角落,拨通了韩斌的电话,韩斌这次接的很快,电话那头很是嘈杂,“我刚送蒋轩宇去医院了,他脑袋被人砸开了花,缝了几针,现在才出来。” “我去看一眼吧,哪家医院?” “不用你来,我去找你,正好蒋轩宇也有话想跟你说。” “好,那你们直接来酒店,不过蒋菲菲也在这,来了以后先别下车,我出去接你们。” 韩斌和蒋轩宇二十分钟以后到达,缠了绷带的蒋轩宇被韩斌一瘸一拐的扶进了酒店,我找了个餐厅包间,顺便摆了几样甜点。 包间门一关,韩斌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他傻乎乎又憨憨的挠了挠头,“你穿西装也太美了吧……”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蒋轩宇扶着额头就吐槽了过去,“你说话怎么跟个娘们一样,你喜欢她你就直说得了。” 韩斌的脸更红了,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不动,我急忙化解尴尬,“开玩笑也注意个尺度吧,别什么都说。”我坐到蒋轩宇的面前,“解释一下?你是有什么宏图大业了,需要借高利贷?王玉兰进去了,你心痒痒想进去陪她?” 蒋轩宇不屑的哼了两声,“借钱给我妈请律师啊,这不挨揍了么,那帮孙子下手是真狠,带刺的棒子直接就朝我脑袋上砸,弄死我有个屁用!”一旁的韩斌好算是给自己的脸降了温,他怼了蒋轩宇一下,“你赶紧说正事。” 蒋轩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又轻咳两声,语气都跟着发软,“姐,我想求你件事,徐建森那个老不死现在醒不过来了,你能不能趁着这段时间,把我妈的事解决了。我妈肯定是要坐牢了,但别折腾我们了,我没钱,找不了好律师,你帮帮我吧,算我求你。” 蒋轩宇的头彻底低垂了下去,估计这个小小少年,应该还没如此卑微的求过谁吧,本来用拳头闯天下的他,终于见识了社会上的阻碍,并不是钢铁之躯可以抵挡的。 第50章 三年前丧妻 我默默的倒了两杯柠檬水,分别递给他们俩,我冲蒋轩宇说道:“那你答应我,别再借钱了,也别再拿拳头说事了。好好赚钱好好攒钱,等王玉兰出来了,好好过日子。” 蒋轩宇依旧把头低的死死的,“我明白。” 我松了一口气,“其实我早就在处理这件事了,这桩案子的受害人是我,父亲现在无法插手了,我已经找了律师处理。你放心吧,王玉兰不会被多判,只是法律是讲公正的地方,也别觉得她能少判。你抽空去看看她,跟她说在里面好好表现,早点出来,出来以后,我会把她安顿好。” 话毕的瞬间,蒋轩宇抬起了头,原本倔强的眼神,忽然流淌了那么几丝动容。 其实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也跟着发了颤,但这并不是我一时头脑发热,而是我真的做好了准备,准备好接受王玉兰和蒋轩宇,以及那个死去的蒋国富。或许我对他们没有如同养父养母般的情感,但我愿意试着去接受,而这份接受,来源于我对未来的自信与从容,我相信我有那份能力,也有那份大度与宽容。人生哪里有什么一帆风顺,顺境的时候学会去爱就好了,逆境的时候就借着那些晦暗的人和事,看清这个世界。难得人世走一遭,爱恨随心就好。 蒋轩宇笑着,同时又不可思议的感激着,我看着他脸上矛盾的表情,又看着他因为表情过度而牵扯了伤口做出的痛苦模样,我笑出了声,他则开了口,“我去看过我妈了,她也有几句话想让我带给你,但我之前想着,本来跟你也不熟悉,说不说都无所谓。” “你说吧。” 蒋轩宇蹭了蹭鼻头,神情都郑重起来,“我妈让我告诉你,她那一刀真没想放在你身上,她是想和蒋菲菲同归于尽的,她想带着蒋菲菲一起上路去陪我爹,但她没做到,清醒了以后,她也后悔,说自己当时就是有点魔怔了。她还让我告诉你,她真没想干扰你的人生,不过她谢谢那段日子你对她的帮忙还有一些……理解吧,她说你善良,是好人,还让我给你带一句对不起……让我护着你,别让蒋菲菲害了。” 其实我一直都感觉得到,王玉兰不是坏到骨子里的人,她也有情有义,只是她的情和义,都依附在了蒋国富的身上。此前我不理解情爱是什么,是势均力敌?是相濡以沫?是风花雪月?后来我明白,这世间情爱千万种,平凡人的爱,或许更纯粹。 我拍了拍蒋轩宇的肩膀,“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玉兰的事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你也好好的。” 我正准备送蒋轩宇和韩斌离开,这时包房门口传来了蒋菲菲的声音,“徐婉莹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我心一慌,回头看了眼蒋轩宇和韩斌,蒋轩宇一点不惧怕,伸手就拉开了门,直接和蒋菲菲来了个面对面。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合着刚刚对蒋轩宇的奉劝,都喂了狗,他怎么就这么不知收敛。 蒋菲菲被蒋轩宇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你个神经病你怎么会在这!”蒋菲菲把矛头冲向我,“你把他带来的?” 蒋轩宇一步步的朝着蒋菲菲逼近,“我在这怎么了?你还管得着我了?”蒋菲菲显然是慌张的,憋着一身的怒火没处撒,又不敢对蒋轩宇动手。眼看着她回头四处张望准备叫安保,这时,旋转楼梯的拐角跑出来了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呲水枪,玩的不亦乐乎。 这男孩我可眼熟,是沈浩南的儿子,小男孩一眼就瞧见了我,直冲冲的跑来,真怕他把自己绊倒。 我忙蹲下身,小男孩一把搂住我,又甜又奶的开了口,“姐姐你给我和爸爸换的大房子真舒服!爸爸说让我跟你说谢谢,我刚刚找了你好久好久。” 男孩的奶音越拉越长,直至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漆亮的皮鞋,我抬起头,沈浩南手里拿着一只冰淇淋筒,一脸冷漠的看着我和孩子。 他伸手把孩子拎到一边,塞给孩子甜筒,稍有羞愧的说道,“他见到喜欢的姐姐就会扑上去,你别介意。” 我笑着摇头,一旁的蒋菲菲即刻搔首弄姿了起来,她忙站到沈浩南一侧,声音娇媚,“沈总这是您的儿子呀!真的好可爱哦!”蒋菲菲弯下腰就要同小男孩打招呼,男孩警惕的后退,嘴里振振有词,“我爸爸不让我和不正常的姐姐一起玩哦。” 不正常……估计小朋友是在说蒋菲菲的衣着和装扮吧,那句“不正常”换成“不正经”更贴切。 我们几个人在旁边笑,沈浩南则冲我开了口,“晚上的酒宴我们单独聊一下。” 我点点头,他又忽然道:“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吗?我要找张经理谈些事情。”我继续点头,“没问题的。” 沈浩南微微朝我笑了笑,大方沉稳高贵,这几个词放在他身上真是恰到好处。而小男孩一听他被交到了我手上,立马又跑来,小手搂住了我的右腿,奶声奶气,“姐姐我叫沈宇天哦,漂亮姐姐都叫我天天哦!”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额头,“好的,帅气可爱的沈天天。” 沈浩南一走,蒋菲菲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可以啊,连孩子都搞定了,被裴江远甩了以后,就这么饥渴了?” 我把天天送到身后韩斌的腿边,转头冲她道,“在小孩子面前就别说难听的话了吧?我对沈总没想法,我还不至于对已婚男士下手。” 蒋菲菲冷笑,“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他沈浩南三年前就丧妻了。”蒋菲菲不屑的扭头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指着蒋轩宇的额头骂了两句。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心里早已骇浪滔天,忍下的所有屈辱和白眼,日后都要一起偿还回去。 第51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转过身,打算把韩斌和蒋轩宇送走,却见韩斌带着天天吃起了餐桌上的糕点,蒋轩宇则跟着两个提着公示牌的酒店服务生一路尾随而去。 我刚要召唤蒋轩宇,韩斌就站到了我身后,声音略有沉重,“刚刚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还挺酷的,菲菲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我回过身,“你问这个干嘛。” 韩斌看着我,吞咽着喉咙,“那种男人……是不是特招女人喜欢?还是丧了妻的……怎么感觉他又酷又深情的,像是小说里的人……” 我不解的笑了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韩斌顺着沈浩南消失的方向看了过去,自言自语,“看上去还特别有钱,儿子又这么可爱,估计也就三十不到或者三十出头的样子,菲菲刚才都要贴上去了。” 我继续迷糊着,“你是在……在意蒋菲菲吗?你不是说你只把她当妹妹么……” 韩斌忙摆手摇头,“不是啊……我就是说,那男的挺有魅力的。” 我继续笑着,调侃道:“你别跟我说,你对人家沈总动心了?” 韩斌接连叹气,终于说了他想说的话,“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吗?” 我心里一颤,奇怪的氛围就这样在我们两个之间氤氲开来。蒋轩宇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们两个的身侧,痞着嗓门就来了一句,“你说话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扭扭捏捏,你就明着告诉我姐,别让她跟刚才那个西装老男人走太近就行了呗!哎妈呀,你可急死我了!”蒋轩宇上手就把韩斌扯到了一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冲我说:“姐,这死娘炮喜欢你,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吧?今天在车上的时候就告诉他,别把我借高利贷的事儿告诉你,是他非要开车带我来跟你交代的,我都知道他啥意思,借着我的事来看你,可真是膈应死我了!” 蒋轩宇转头怼了一下韩斌的胸口,“弟弟我都帮你说你啊!不用客气!” 正当我和韩斌都一脸恍惚的时候,蒋轩宇指着门外的告示牌,又笑呵呵的说:“姐你们这招保安和大厨啊,我来应聘行不?我都欠你好多个人情了,我得还你才是!而且我妈说了,让我在身边保护你,你刚刚看到了吧,蒋菲菲一看见我就怂。” 我继续站在原地懵圈,正对面的韩斌则通红了脸,他就那么发呆看着我,而置身事外的蒋轩宇完全不清楚,他的一席话,把我和韩斌都说尴尬了。 就在我和韩斌都尴尬的无地自容时,为了打破这窘境,我开了口,“那个……你们忙了一天还没吃饭吧……”我回头张望了一圈,“你们两个找个餐位,账记在我头上就行。” 我干涩的挤出笑容,面前的韩斌又是低头又是挠头,浑身的不自在,蒋轩宇如同忘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贱兮兮的凑到我身边,“姐,我来你们这当保安吧!我书读的不好,但是我拳头硬啊,吵架打人我最在行了,要不我做你贴身保镖也行,让蒋菲菲离你远远的!” 我把蒋轩宇推到一边,忙着往外走,“我先不陪你们了啊,还有其他事要忙。”蒋轩宇跟着我走了十多米,最后丧了气,“我真没和你闹着玩,我真觉得我可以来当保安啊!你要是不管我,那我就自己投简历去了啊!”蒋轩宇扯着嗓子冲我喊,“我真去投简历了啊!” 甩开了蒋轩宇,我站在石柱之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沈天天一路小跑的跟到我身边,拿着呲水枪对着我,“不许动!”我拉过他的小手,“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冰淇淋。” 冰淇淋摊位前,天天像个小话痨一样,跟做甜筒的漂亮姐姐一直在聊天,从小猪佩奇说到了熊大熊二,说着一些只有孩子能听懂的话。 拿到甜筒时,我摸了摸天天的额头,“小不点,出门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难道爸爸没教过你吗?” 天天吸溜着冰淇淋,“我只和漂亮姐姐搭讪,我想把全天下的漂亮姐姐都娶回家。” 我笑出了声,“谁教你这么说的啊?” 天天冲我抛了个电眼,有模有样,“我爸爸身边就有很多漂亮姐姐哦!” 都说童言无忌,虽然我不太相信沈浩天是个滥情男人,但孩子的话总是假不了,看来这个外表看上去冷酷不好接触的沈总,也是抵不住女人的诱惑。 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不假。 第52章 酒局上的投资 带着天天回到酒店,韩斌和蒋轩宇已经不在了,我心里轻松了一些。从刚刚蒋轩宇说出韩斌喜欢我的那些话到现在,我都不敢直视韩斌的眼,他更是如此,甚至连三米以内的距离,都让人不自在。 我把天天送回了房间,沈浩南正在浴室里淋浴,我冲着浴室方向喊了一嘴,“沈总,天天给您带回来了,晚上七点半酒宴,您到时间下楼用餐就好。” 里面没回应,天天冲我眨眨眼,“我帮你告诉爸爸就好啦!” 我摸摸他的头,离开了房间。 下楼去了张经理的办公室,张经理从门口拎出来了两个木质箱子的礼盒,里面应该是红酒。 “这是我托人送来的,晚上你陪沈总喝两杯,要是你一个人招架不来,就让菲菲陪你一起。” 我有些诧异,“蒋菲菲?你觉得她能陪好沈总吗?我真怕她把事情搞砸了。” 张经理耸着肩,“虽然她工作能力不行,但在男女交往这方面,她明显比你熟套。” 我即刻明白了张经理的意思,“我之前还以为,沈总是个不近女色的男人。” 张经理一边用绒布擦拭酒瓶,一边说,“沈总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他来之前我还特意打听了,他前妻逝世后,交往过不少女友。” 我想接着张经理的话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毕竟我不了解沈浩南的真实为人,不好评价。 张经理推给我三瓶酒,“沈总对红酒特别感兴趣,这三瓶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他口味挑剔,晚上你陪酒的时候可别说错话。” 我点着头,“放心吧,国外留学的时候没少研究这些东西。” 晚宴开始,蒋菲菲换了一身白色修身长裙,长发散肩,脸上胭脂轻抹,看着比白天舒服多了。 我和蒋菲菲以及张经理入座,其余高层领导也跟着落座,沈浩南下楼时换了身深灰色休闲装,一件年轻款的帽衫,把人趁的精神了不少。 餐点陆续上齐,张经理拿着酒杯去敬酒,桌上留下我和蒋菲菲以及沈浩南三人。蒋菲菲不知何时学会了醒酒倒酒的一系列流程,有模有样的为沈浩南服务。 沈浩南以笑示好,但并没给蒋菲菲更多的注意力,他站起了身,绕过蒋菲菲坐到了我的另一侧,他抬头看向蒋菲菲,嗓音沉沉的开了口,“蒋小姐可否回避一下?我有公事要和徐小姐商谈。” 蒋菲菲心里闷着气,嘴上又只得说好,抬起那千斤重的屁股,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酒桌。 我拿过空杯子,又给沈浩南倒了另一瓶红酒,“沈总,这三瓶酒是张经理特意托人带来的,他知道你对红酒感兴趣,生怕自家的酒不合您的口味。” 沈浩南晃了晃杯中的红酒,视线逼人,“婉莹小姐是养女?” 我不知他问出这话的意思,只得点头,“是的。” 他说道:“你和你父亲的确不像。” 我顺着他的话聊了下去,“你是说长相吗?” 他笑笑,视线落回酒杯之中,“何止长相。” 我不太想跟他闲扯别的,引着话题回到了有关第三笔资金的事情上,“第三家酒店开业在即,父亲卧床前,特意从美国请回来了资深团队来运营,不知您有去体验过没有,这次连餐饮的……” 还未说完,他插了嘴,“徐总的身体怎么样了?我最近可是听闻了他不少花边消息。” 我难以启齿,沈浩南放下了一口未动的酒杯,“其实我本想撤资的,徐总突然出事,以及闹出的这一系列的家事,让我对他这个人……不是很有把握。” 我心一悬,下意识将目光寻去了人群中的张经理,张经理一定早就知道了沈浩南的意思,他搞不定沈浩南,就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我。 脑袋里迅速寻找着解决办法,我跟着赌了一把,“沈总是担忧父亲无法再亲力亲为的掌管公司事务,也担心这杂七杂八的家事会拖累了父亲,沈总的关心我明白,但现在公司大大小小之事,都是我来掌管,沈总何不给我一次机会?” 沈浩南的眼里闪着丝丝光亮,“你不是养女吗?公司最后的决定,难道不是要落到蒋小姐的手里?” 我故作镇静的摇头,言辞话语间,全是演出来的不屑与轻蔑,“沈总说笑了,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能懂什么呢?面子工程必然是要有的,公司里的老高层又不是吃素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大家都是为了钱,我若是能做好这第三家酒店的运营,也好在父亲那里立一功,毕竟是养女,总要比亲生女儿多费些心思。” 沈浩南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这次的眼神和之前每一次对视都不一样,有些诧异,也有些复杂,“想不到婉莹小姐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今天还真被你的外表给迷惑了。” 我继续端着装出来的假笑,“那沈总愿意给个机会吗?投资这种事,不就是放手一搏么。” 就在我心里擂鼓不断,心慌发虚马上露馅的时候,沈浩南终于重新举起酒杯。这杯酒下肚,就代表第三笔资金有了着落,也没白费我刚刚硬着头皮演戏装世故。 第53章 你有一点让我动心 只是,从这第一杯酒下肚以后,沈浩南似乎来了兴致,接二连三的,又喝了第三杯第四杯,我酒量不好,但他来了雅致,根本不好拒绝,毕竟那第三笔资金还没到账。 红酒虽然不至于让人太过上头,但那迷醉的后劲,可不是闹着玩的,足以让我昏迷不醒。 脑子渐渐发昏时,我的身体稍稍有些歪斜,沈浩南似乎还是一副清醒的模样,他伸手揽过我的腰,宽厚的手掌温热的贴在我的身体上。 我不适应的扭动身子,半昏半醒的推开他的手,“沈总,这样很不雅。”我冲他笑笑,脑子尽力保持清醒,只见他抽走手掌后,拿起我的手机便划开了屏幕。他将手机对准我的脸,还没来得及反应,屏幕就被解锁,他打开了我的微信,直接加了他的微信好友。 我急忙拿回手机,心里有些发慌,“沈总要加好友直说就好了。” 他单手拄着额头,眼神深邃的看着我,“难道你不想得到我的联系方式?这可是我第一次主动加女人,你今天一整天的路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不明白他说的“路数”具体指的是什么,或许是我白天晚上的反差太大,可刚刚在酒桌上说出的那些话和表现,纯粹是为了留住他这个投资人,故意装出来。 我将酒杯推到了一边,“沈总,我不能再喝了。” 沈浩南看了看我,忽然起了身,“要不你去我房里休息一下?我感觉你已经醉了。” 我预感到了一丝不妙,急忙起身摆手摇头,“没事的,我没醉,我还要去陪其他的客人,要不您先回房间……”话没说完,我就因为脑子的突然晕眩,直接歪了身子,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的扭了过去,疼的钻心。 疼痛和醉意混杂在一起,沈浩南扶起了我的身子,张经理忙从另一边跑来,沈浩南开口道:“她脚受了伤,我送她去我房间休息。” 张经理迟疑了片刻,沈浩南又开了口,“刚好她可以陪陪我的孩子,一会儿我下楼,跟你细谈一下第三笔投资的事。” 张经理瞬间松了口,“那好那好,我就在这等您回来。” 我心里微慌,脚腕又实在太疼,脑子的反应因为酒精侵蚀而慢了半拍,不过想到房间里还有小天天在,应该不会有危险。 还没想清楚,沈浩南就将我的半个身子驼在了肩膀上,他的力气太大,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已经被他背去了电梯口。 电梯缓慢上行,他悠悠的说道:“一会儿我叫个药店的外卖,让服务生把你的脚腕处理一下,天天会陪着你。” 有他这句话,我彻底放了心,心里跟着冒出了一丝丝的愧疚,我刚刚可是……以为他对我图谋不轨的。 到了房间门口,沈浩南刷卡开门,门一开,他便喊着,“天天,爸爸需要你帮忙照顾一下姐姐。” 只是喊完这句,屋子里并没有回应,里面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开。沈浩南一边搀扶着我,一边拿出手机给天天电话,电话一通,话筒里是天天的小奶音,“爸爸,我在二楼的儿童游乐区啦,我和几个姐姐妹妹一起玩,你不要担心我。” 沈浩南挂了电话,身后的房门跟着自动关合,屋子里本来就黑压压的一片,房门“啪嗒”一声关严,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胆怯慌张的情绪接踵而来,我伸手就要去寻找墙壁上的开关,只听,耳边是他发沉的嗓音,“房卡在我这里。” 是啊,不插房卡,何来开灯一说…… 我下意识的伸手讨要房卡,“沈总,能不能……” 可是忽然间,我的身体被他炙热健硕的胸膛抵在了墙壁上,他的身子死死地贴向我,呼吸也跟着一点一点的靠近。 我害怕的浑身发抖,“沈总你这是在做什么……” 细微的触感之间,他的鼻息徘徊在我的脖颈处,他侧着头,缓缓移向我的耳边,声音冷漠,呼吸却温热,“你今天费尽心思的靠近我,表演着双重人格给我看,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不过你还真的把我骗住了,是有那么一点让我动心。” 第54章 想要投资就要和我交往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沈浩南会把我这一整天的接待与客套,当成了我对他的勾引。我承认我在他面前演了戏,为了拿到那第三笔投资款,我演了一出两面三刀的坏女人形象,和白天那个为了处理一个淋浴头而兢兢业业的自己,全然是两幅面孔。 白天的我敬业认真毫无物欲等级之分,晚上的我势力虚伪为了钱戴上了伪装的面具。我比蒋菲菲更恶劣,蒋菲菲是明目张胆的勾引,而我阴差阳错的,成了最会使用手段的女人。 就当沈浩南继续向我逼近,就在我和他之间只差几毫米之时,我终于控制不住,猛然推开他的胸膛,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对他的警告,是我情绪的发泄,更是我对自己的忍无可忍。 黑暗中,我们彼此都安静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太过愚蠢的事,我绷不住的流了眼泪蹲下了身,声音都跟着颤抖,“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可我太害怕了,我没想勾引你,对不起是我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但求你别碰我……” 我蜷缩在墙边,脑海里浮现着从父亲卧床到今天的种种,我做了很多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我计谋报复蒋菲菲,我找尚云雅联手,我咒骂裴江远的唯利是图,而此时此刻,我却也为了投资款,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沈浩南见过太多世面,动用各种手段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当我同他喝下第一杯酒时,也便默认了这是一场可以通过人情搞定的生意,是我作践了自己,也让他有了误会。 屋子里的灯忽然间全部打亮,伴随着那一声通电的“滴”声,沈浩南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我先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我身子微微打颤,并不敢接受他的好意,此刻我只想快点逃离,我没脸面对,更没勇气面对。 沈浩南再次朝我摊了摊手,“我不会动你了,是我误会你了。” 这一次,我才敢将手交给他,跟着他去了卧室床边,坐下的一刻,他扭头走向了冰箱,边走边道:“我这里有冰块,我先帮你冷敷。” 我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屋子里的氛围依旧尴尬的要命,或许他已经整理好情绪,可我还迟迟调整不过来。 沈浩南低头帮我冷敷时,我一言不发,脸憋得通红,心里设想着最坏的结果,搞砸了这段人际关系,更搞砸了第三笔投资。 忽然,沈浩南自己笑出了声,他一开始笑的很小声,幅度也不大,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开怀大笑,接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我,眼睛都笑的泛红。 他捧着肚子笑,那模样和天天捉弄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嘴巴咧的老深,就快笑到了耳后根。 我一开始发着愣,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这笑容似乎是会传染,我竟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两声,我赶忙憋住笑,低下头。 沈浩南好一会儿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余笑未尽,摇了摇头,又继续给我冷敷,说话都有些破音,“我还第一次见到……还没亲到嘴,就先哭的女人,你今天已经第三次让我大开眼界了。” 我顺着他问了下去,“为什么是第三次……” 他记的熟络,“第一次是你力气大,徒手就把一身肥肉的天天抱在了怀里;第二次是你刚刚在酒桌说的那些话,让我以为你是个贪钱的女人,给了我很大的反差;第三次……就是刚刚了。” 我难以启齿,沈浩南默默地盯向我,“刚刚的事是我不对,其实只是想试探你一下,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以为你一整天有意的靠近我,以及晚上酒桌上的大变脸,都只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第三笔投资款。现在看来,应该都不是。” 我抬起头,摆着手,“我没有刻意靠近你,帮你换房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就是投资人,而且来之前,我甚至不知晓你会来参加会议。关于今晚在酒桌上的表现我也很抱歉,我有我的难言之隐,我真的很希望这次合作不要出纰漏,我父亲还卧床不起,公司的一切事都要由我来担,我家里又……我……” 沈浩南摆摆手,“别解释了,我也不想听了,这世上最难说明白的就是家务事。我明白你是个有苦衷的人,不过……”他忽然又朝着我靠近,我心里咯噔一下,身子条件反射的向后仰。 沈浩南笑着,“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是帮我换房间的那个,还是酒桌上迷惑我的那个,还是刚刚敢扬手赏我巴掌的那个?” 我被他说的无地自容,“都都……都是……”我急忙摇头,“不对,都不是……” 沈浩南坐直了身,他继续帮我冷敷,“都是……又都不是……”他又抬头盯着我,“你多大了?结婚了吗?” “21……单身……” 沈浩南顾自思索,“真年轻,我21岁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懂。”他忽然做出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眉毛微挑,“要不我们做个交易?我继续为你投资,你和我交往,” 第55章 工厂爆炸 我看得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沈总别说笑了,我刚刚已经被吓到了……” 沈浩南笑着站起了身,冰块重新放回了冰箱里,“一会叫个服务生来,半个小时冷敷一次。”他径直走去了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衫,毫不忌讳的在屋子里脱衣换衣,我低下头,他那边继续说道:“你在这里休息吧,我下楼和张经理谈谈后续的安排,不过我刚刚对你说的话,没开玩笑。”他回过头,敞开的衬衫若隐若现的露着他的胸肌,他慢条斯理系着扣子,“我不是白帮你,本来今天这一行就是为了撤资而来,不过意外遇到的是你,我可以继续投资,但我也需要等价的东西来交换。”他低头开始挽袖口,“现在说喜欢你是有点假,但动心倒是真的,看着你,就像看到十年前的自己。” 他缓步朝着我走来,蹲下身的一瞬,衬衫上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的心疼,忍不住的想帮你一把。”他把手腕递到了我面前,“这颗扣子帮我系好,我一只手有些吃力。” 我紧张且小心的帮他弄好这颗又紧又小的扣子,他伸手轻拍我的肩膀,“喜欢一样东西,就是要表达出来,并且全力以赴的得到它,对吧?” 他站起身,朝着房门便走了过去,我坐在床边心里狠狠下沉,转头冲他开口,“沈总,那我现在直接拒绝你可以吗?我只想要第三笔投资款,我不需要考虑,你说你对我有好感,可我没有。我可以用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东西交换,还有,我不是一样东西……喜欢也未必非要表达,有些感情表达出来就跟着消失了。” 我胡言乱语的说着这通话,我知道我逻辑混乱,可我就是想告诉他,跟他相好是不可能的,何况他身边女人千千万。 可沈浩南压根就没理会我说的话,他留了一句他要下楼了,直接就开了房门。只是房门打开的一瞬,我听到他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回过头时,我竟看到了韩斌的身影。 我急忙起身,搀扶着墙壁一路艰难的走到门口。沈浩南看了看立在门外的韩斌,又回头看了看我,“你朋友?” 我顿时惊讶,只见门外的韩斌已经苍白了脸,眼睛呆滞的看着我,如同要将我看穿。 我咽了咽喉咙,“沈总……他是我朋友。” 沈浩南让开了身子,“那刚好,让你朋友陪你吧,我先下楼谈事了。” 沈浩南直接离开,门外的韩斌继续那么茫然无措的看着我,他的脸色发白,嘴唇也发白,整张脸上写着两个字“担忧”。 “你还愣着干嘛啊!进来啊!我脚扭了,动不了。” 韩斌迟疑了一会儿,才挪了脚,他伸手搀扶我去了沙发,我们两个并排而坐,我说道:“我还以为你回厂子了。” 韩斌清了清嗓,“蒋轩宇回去了,我……” “那你怎么没回去,怎么知道我在这间屋子里的……” 韩斌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我觉得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狼狈感。 突然,他转头看向我,“我一直在大堂等你,想跟你解释一下今天蒋轩宇说的那些唐突话,后来我看你可能是有些喝醉了,就一直担心你。接着就看到你被刚才那个男人扶上了楼,我盯着电梯楼层知道你在这一层,从另一边电梯上来的时候,你们刚好关门。”韩斌乱了思绪,胡乱的抓着自己的额头,“我刚刚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设想了一遍,我以为你和他……我还想过一旦屋子里发出你的求救声,我就踹门进去,我刚刚真的害怕极了。” 韩斌自言自语,模样像个孩子,他的简单他的纯粹,同沈浩南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忽然,他笃定的下了决心,“本来我是想跟你解释,说蒋轩宇都是胡言乱语,让你别往心里去的,我怕你看不上我,然后再因为蒋轩宇的快嘴而对我疏远。”他死死地盯着我,“现在不怕了,如果我还这么扭扭捏捏不开口,我就要得心脏病了。” 我拧着眉,“你……” 他如同即将下油锅那般,刀山火海都不怕了,“喜欢你!我……”话说一半,他瞬间涨红了脸,又憋住了。 我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想笑,他就破罐子破摔了起来,“我喜欢啊你!砰砰砰的那种喜欢,谁知道那是什么鬼感觉,总之就是看不见你就担心,看见你……更担心……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过没事,谁没有个过程。”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好了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以后可以明目张胆不用绞尽脑汁找借口的来看你了。” 他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我反倒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里惊喜的同时又窃喜,韩斌没让我有太多距离感,就像是夏日炎炎里的一瓶冰镇矿泉水,瓶子开了,咕咚咕咚的痛快下了肚。 我怕他再尴尬,接了话,“那我很荣幸啊,能被你喜欢,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我们都不是很熟。” 韩斌又来了一句,“越喜欢越熟悉,喜欢喜欢就熟悉了。” 我笑出了声,“你妈妈可是给你找了梁小梅做媳妇的,人家姑娘好着嘞。” 韩斌扶额,“我回去想想怎么跟我妈说吧。”韩斌转过头,“那你是愿意给我机会了吗?” 我急忙道:“没有啊,我都说了我们还不熟的。” 韩斌自我矛盾的挠着头,“天啊啊啊真的是太尴尬了,我第一次对女生表白啊,就被我搞砸了……我真是蠢到家了……” 我憋不住的笑,韩斌又开始给自己圆场,“没关系,那我现在开始追你好了,这样就不用每天想着理由来看你了,可以吗……” 韩斌的“可以吗”三个字说的小心翼翼,我心里也跟着砰砰跳,我怕尴尬,只好急忙转了话题,“你能不能扶我出去啊?” 我和韩斌出了房间,张经理这时给我发来了消息,“辛苦了,沈总的投资意愿已经确定,你为公司立了大功。” 我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只是这时手机又来了消息,是意料之外的尚云雅,“蒋菲菲把我在市中心的住房竟然挂了二手出售,一晚上我的电话被各种中介和购房者骚扰个遍,她下手的速度还真是够快,这么快就查清了我的资产。” 我快速的反问了回去,“父亲买给你的资产,都不是以你个人名义买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怀孕以后要把孩子打掉?你父亲那个老鸡贼,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的确,父亲精明算计了一辈子,连对情人都这么吝啬。 我暂时没回复尚云雅的微信消息,紧接着,韩斌这边就出了事,蔡琴芬给他打来电话,说工厂食堂爆炸,梁小梅受伤了。 第56章 去广场勾引小老头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医院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得知梁小梅出事,我和韩斌一起离开了酒店,恰巧梁小梅被送去了父亲所在的医院。我瘸着一条腿立在走廊一侧,母亲从楼上的重症监护室而来,盯着我肿的老高的脚腕大喊大叫,“怎么搞的啊!都这样了还穿高跟鞋?赶紧脱下来!”母亲把自己的平底鞋脱在一旁,蹲下身就把我崴脚的那只鞋拿到了一边。 “我没事啊妈,脚崴了而已。” 母亲一脸严肃,“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挂个号。” “妈,我真没事……” 话都没喊完,母亲光着一只脚风风火火的离去,本想让母亲打听市内有没有比较好的做植皮手术的医院或是医生,梁小梅的伤势不小,听闻是烧坏了半张脸。 母亲一走,我踩着一只高跟鞋和一只平底鞋站在原地,正对面的办公室房门走出了韩斌和蔡琴芬。蔡琴芬的左手手臂裹着白色纱布,同是食堂爆炸留下的烧伤,但好在不严重,早早就处理妥当。 韩斌垂丧着头,接连叹气的倚靠在墙壁上,蔡琴芬想了好一会儿,开了口,“小梅做手术的钱我去筹,厂子里被烧的那台机器你想办法处理,小梅母亲那边……我想想应该怎么交代……”蔡琴芬蹲在了墙边,我走到了韩斌身旁,“医生怎么说的?小梅伤的很严重吗?”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摸着自己的右脸以及下巴那一整块地方,“这一块……都烧坏了,回不到原样了。” 回不到原样了,从鼻翼往下一直到下巴的右侧脸颊,整整一块,都被烧伤了,正是花季的姑娘,没了原本干净可爱的容颜。 蔡琴芬忽然在一旁哭出了声,“儿子……要不你就把小梅娶了吧。我不知道怎么对小梅母亲开口,当初是我硬拉着小梅来城里的,我还跟人家说了,想让小梅做我儿媳妇。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要是不给小梅母亲一个说法,我就没脸做人了。” 韩斌焦头烂额,“妈……我从没说过我要娶她做老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这件事可以慢慢商量,你别情绪激动的时候乱做决定行吗!” 蔡琴芬不说话,韩斌站直了身,“我去想办法弄钱,起码先把手术做了。”韩斌径直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我想跟上去,可瘸了的那只脚根本挪不了太快。 我低头看着蔡琴芬,蔡琴芬红着眼看向我,“婉莹……你帮我劝劝韩斌吧,按着小梅现在的样子,她以后肯定不好嫁人了,我要是不对人家姑娘负责,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我从始至终都认为,蔡琴芬是个好人,更是个好母亲,但她也有不对的地方,几次为韩斌的婚姻大事擅作主张,如今出了事,也只能让韩斌自己买单。 我自掏腰包的给韩斌垫了一些钱,起码先把梁小梅的医药费搞定。 晚上我和母亲去了医院旁边的酒店,陪护来换岗照顾父亲。 凌晨大半夜,母亲给我敷完药,又削起了苹果,“婉莹,你说……如果你爸醒不过来了,我以后应该做点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做,我养你。” 母亲低头笑着,“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想了想,“妈要是有中意的小老头,你可以再婚。但如果不想结婚,你就去老年人相亲广场,勾引小老头去,好好谈恋爱,缺钱了就跟我要,要是老头比我有钱,你就管老头要。”我呵呵的傻笑,母亲把切好的苹果摆到我面前,“我也得想办法赚钱啊,你们年轻人开销那么大,哪里管的过来我这个老女人。”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对了,你去见那个小三了吗?” 我知道母亲说的是尚云雅,“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母亲仔细的擦着手里的水果刀,“其实我今天一直在想这事儿,如果她肚子里真是徐建森的孩子,你和菲菲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母亲欲言又止,我倒是明白她的意思,“妈,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而且蒋菲菲已经对尚云雅下手了,我不觉得那个尚云雅会有什么好下场。” 母亲深吸一口气,“那如果你爸醒了呢?” 我反问着,“妈你希望爸醒来,还是希望他不要醒。” 母亲思索着,“有时候希望他健康无事,有时候又恨透他,想让他永远的睡下去。” 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这个两难的问题,但我心里一直有个没解开的疑惑,“妈,我先问你个别的事,你和张林文张经理很熟悉吗?我觉得他对你格外的照顾。” 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焦虑,“他对我一直挺好的,毕竟是你爸的得力助手,关系走的也近些。” 我没再继续往下问,我感觉得到母亲的尴尬,现在问出这些话,似乎还不太合时宜。 我起身准备去洗漱,“妈我们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去公司。” 母亲收拾着桌子上的苹果皮,房门口忽然响起了铃声,还没开口问是谁,外面就传来了蒋菲菲的声音,“妈,是我!给我开门!” 第57章 遗传了你母亲不要脸的基因 母亲急忙开了门,蒋菲菲依旧穿着酒宴的那套服装,一进门就气势汹汹的逼到了我面前,“可以啊徐婉莹,手段够阴的,借着醉酒连沈总的屋子都进了。”她眼神毒辣的继续逼近,“沈总的床软吗?靠着肉体骗投资的感觉爽吗?先是装纯装白莲花吸引沈浩南的注意,晚上就装醉往人家怀里钻,你还真够贱的啊!” 蒋菲菲的话一句比一句脏,母亲拦在中间,“菲菲你把嘴给我闭上!”蒋菲菲越过母亲,继续冲我辱骂,“要不是服务生跟我说你进了沈总的套房一个多小时没出来,我还真不敢想,你是这么下贱的人!你可真是遗传了王玉兰不要脸的基因了啊!一样的下贱,一样的让人恶心!” 蒋菲菲的咒骂回荡在房间里走廊里,母亲拦不住蒋菲菲,便忙跑着去关了门,母亲拉着蒋菲菲的手臂,“你有话好好说!别一口一句脏话!” 蒋菲菲不听,甩开母亲,“那让她别做脏事啊!明知道我今天特意为了迎接沈总废了心思,结果呢,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我忽然觉得可笑,蒋菲菲的所谓“费心思”,不过是化了浓妆抛了媚眼,以及穿了丝袜换了装扮。我知道她对沈总有意,这样一个黄金男人放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过。 可我也不是任由她随便捏拿的主儿,顶着她就骂了回去,“是啊,我是进了沈总的屋子上了沈总的床。那床可真是软啊,你都不知道他脱掉衬衫的样子有多帅,他还让我帮他系衬衫扣子穿衣服呢!你呢?你连人家袖口都摸不到吧!再说了,一个小时哪够啊,沈总那么厉害的男人,你这么说人家,不是在骂沈总不行么!” 我故意端着腔调以牙还牙,她犯贱,那我就比她更贱。既然我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不要脸的市侩女,那就算我解释出花来,她也不会相信。 蒋菲菲明显被我气冒了烟,我忍着脚腕的疼痛,逼退了她两步,“你说再多难听的话也没用,第三笔投资款是我拿到的,等父亲苏醒,这笔功劳也是记在我头上,你呢?人财两空!” 蒋菲菲上手狠狠地推了我的肩膀,我被身后的床头柜磕绊,跌在了床上,母亲要来搀扶,蒋菲菲就发了疯,“妈你要是敢帮她,我就死给你看!让她从我眼前消失!消失!” 母亲两边劝不好,我也深知,我刚刚的故意激怒,已经让这场争执无力回天,我从床上站起了身,转头冲着母亲,“妈,今晚我回家住,你和她在这休息吧。” 我扶着墙壁往外走,母亲拉着暴躁的蒋菲菲,好算结束了这场战争。 我走去楼下时,刚好看到提着宵夜盒子往医院去的韩斌,韩斌看到我,两步跑上前,脸上毫无血色,眼下的他似乎老了十岁。 “你这么晚出来做什么?你爸那边不是有陪护吗?” 看着韩斌关切的样子,原本想跟他说实话的心思,忽然就被湮灭。我怕他担心,只得说了谎,“哦没事……我就是在楼下透透气,我马上就回去了。” 韩斌点点头,正了正身子,强挤着笑容,“那我看着你回去,你快点回酒店,现在都凌晨了,还在楼下晃,你快点进去,我好放心。” 为了不让他担忧,我转身又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想了想,又回头问了他一句,“你会和梁小梅结婚吗?” 韩斌笃定的摇头,憨憨的笑容挂在嘴角,“当然不会,我都告诉你了,我喜欢你。” 当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他的笑容更开怀了一些,那纯粹的笑意里,不掺一丁点的假。 今晚的月色很好看,酒店门口的路灯也好看,他的脸更好看。 我冲他摆摆手,“快回医院吧。” 韩斌点着头,随后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而我站在酒店大堂里等着他的身影消失,我打了出租车,直接回了家。 只是令我意外的,蒋菲菲不知何时换了家里的门锁以及密码锁,就连后院的小门,都换了锁。 看来,我若不帮她联手把尚云雅除掉,她是不会让我迈进家门一步的。 想来想去,我去了父亲的酒店,那里有员工宿舍,而且有为我单独留下的一间。以前在酒店实习的时候,我曾在那里住过三个星期,我的睡衣都还在那,怎么都可以将就一晚了。 下了车,酒店门口静悄悄,安保点头哈腰的问好,我瘸着腿准备往里走,只听……左手边的小花园里传来了孩子的欢笑声,有些耳熟。 我放眼瞧过去,几盏打亮在花丛中的小黄灯,微弱的衬着两个人影。我朝着那边走,结果发现是沈浩南和沈天天。 沈天天骑在沈浩南的脖子上,两只小肉爪当真是手下不留情,生硬的抓着沈浩南的头发,死死地向后拽,嘴里还嘻嘻哈哈的笑着。 沈浩南龇牙咧嘴的喊着疼,完全没了当初威胁我的那股子霸道总裁劲儿。 接着,沈天天将小拇指插在了沈浩南的鼻孔里,嘴里大叫,“大鼻孔怪物!不许动!” 我忍着不笑出声,并不想干扰这父子俩的神经质行为,我小心翼翼的挪着腿,重新往酒店大堂里去,却听沈天天吱哇一声在我身后大喊,“姐姐姐姐姐姐!” 第58章 他和他的孩子 我尴尬的回过头,同沈浩南对视的一刻,沈天天的手指还插在沈浩南的鼻孔里,另一只手则笔直的指向我。 还真是尴尬的一幕…… 我僵硬的笑着挥挥手,沈浩南急忙托起脖子上的天天,呼的一下站直了身。他低头蹭了蹭鼻头,小幅度的整理了一下发型,再次抬起头时,又恢复了白天的那张死灰脸,“你还在酒店啊……”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见立在沈浩南腿边的小小一坨的沈天天,嫌弃的举着自己刚刚插了沈浩南鼻孔的手指,“爸爸你好恶心哦,你鼻子里有鼻涕哦!” 沈浩南抬脚就在沈天天的屁股上轻轻的踹了一下,“回楼上去!” 沈天天“切”了一声,举着那根手指就从我身边溜走,跑回了酒店大堂。 沈浩南稍有尴尬的走到我面前,“你怎么还在酒店?” 我耸耸肩,“我说我无家可归,你信吗?” 沈浩南挑挑眉,“你说的话没几句真的,但我信。” 我心里微微颤动,大概是因为他这句不走心的“但我信”,虽然是假的,可似乎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谢谢你的信任喽,都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你呢?不是无家可归么?你去哪里休息?” 我笑笑,“我有员工宿舍啊。” 沈浩南还没开口,忽然,原本已经离开的沈天天又冒了出来,奶着声音大喊大叫,“我要参观员工宿舍!” 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我,临着休息前,还是被人小鬼大的沈天天给摆了一道。他非要去看员工宿舍,我只好顺了他的意。 宿舍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屋里落了灰,两张上下铺的铁床,立在墙壁两侧,一共是四张床。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不怕摔的沈天天就上铺下铺的来回蹿,他非要爬床上的梯子,沈浩南只好在下面驮着他的屁股。 沈浩南伺候着难搞的沈天天,我实在撑不住,去了洗手间开始洗脸卸妆。出来的时候,沈浩南刻意盯了我一眼,说道:“素颜也不错。” 我没理他,四下巡视屋子,“天天呢?刚刚不是还又喊又叫的。” 沈浩南指了指我的上铺,看过去才发现,前几分钟还生龙活虎的沈天天,这会儿趴在上铺的床垫上,竟然睡着了…… “天啊……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你把他抱回去吧,我这腿脚是抱不动了。” 沈浩南压根没理会我,他甩手给上铺的沈天天盖了一张毯子,一屁股坐到了我对面的下铺上,整个人往那豆腐块似的被子上一靠,“就让他在这睡吧,我要是把他吵醒,估计又是一个小时不能睡,小孩子都闹人。” 我有些不自在,“那……我陪着天天住宿舍吧,你回楼上的套房。” 沈浩南脱了鞋子,两手交叉的放在后脑勺,整个人悠哉悠哉,“我也在这睡。” 我无奈万分,“你们父子俩这是耍无赖……” 沈浩南伸出他细长的左手食指,指向墙壁上的开关,“去把灯关了,有光我睡不着,天天也睡不踏实。” 我气急败坏,“你赶紧抱着你儿子上楼!” 沈浩南振振有词,“跟投资人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我忍着怒火,“我已经被酒店员工误会了,说我靠着上你沈总的床,才拿到了投资资金!” 沈浩南笑笑,“说的没错啊。” 我忍无可忍,“沈!浩!南!” 忽然,他坐起身,走去了墙壁边,按掉了墙壁上的开关。等他重新走回床边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是……短暂停留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的拇指,顺着我的脖颈忽然向上轻滑而去,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摸到我的脸,他又即刻将手收回,“睡吧,你一个女孩子住这种宿舍,也没办法让人完全放心。” 他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床板咯吱作响,但很快便平躺了下去。上铺传来了沈天天熟睡的呼吸声,我慢腾腾的进了被窝,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安心的闭了眼。 耳边,沈浩南沉沉的开了口,“天天从出生到现在,没和我分床睡过,你放心睡吧,我没别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我不自觉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仅仅只是一天的接触,他让我对他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改观,虽然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看着天天自来熟的性格,似乎又不得不相信。一个走到天南地北都要带着孩子的男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第59章 共处一室 隔天清晨一睁眼,空荡荡的宿舍里少了沈浩南的身影,原本睡在上铺的沈天天此刻正猫在我怀里,半个脑袋压在我胸口,怪不得这一晚睡的呼吸困难。一定是沈浩南把天天抱到我怀中的,真是过分! 我小心的推开沈天天的脑袋瓜,他如同一滩化掉的冰淇淋,软绵绵的睡在被子上。 我准备洗漱换衣,手机发来了沈浩南的信息,“帮我照顾一下天天,我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处理,天天的爷爷半个小时后会接他回家。” 沈浩南因为公事提前离开了酒店,留下个天天让我帮忙照看半小时。我轻轻戳了戳天天的小脸蛋,“天天,起床啦,一会儿爷爷来接你啦。” 天天糊着眼屎,睁开眼又睡过去,我反复叫了几遍,最后只得拿着热毛巾强行给他擦脸,才算是把他给擦清醒。 我和天天都收拾好,本打算带着他去餐厅吃早饭,刚走到大厅,正门外就停下了一辆加长的商务车,车身干净的反着光,一尘不染。 天天忽然激动的朝着那辆车跑了过去,我急忙跟上,车里走下个拄着拐杖的老男人。只是装扮太过奇怪,一双尖头锃亮的黑皮鞋,一条紧身的黑色西裤,丝绸质地的花衬衫,衬衫领口还别着一个香槟色的漂亮蝴蝶结。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亮眼的,最亮眼的,是那张戴着小圆框墨镜的脸,下巴一圈整齐的蓄着胡须,胡须有黑有白,错落在一起泛着高级灰。真是一张轮廓鲜明的脸,如果不是脸上耷垂的肌肤和褶皱纹路,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七八十年代迪厅里走出来的人。 我跟着天天迎了上去,面前的这位“老爷爷”便放下拐杖蹲下身。 天天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我瘸着腿走过去,老爷爷一把就将天天抱在了怀中。 靠近时,一股浓浓的发胶味道扑鼻而来,老爷爷的头发比脚踩的皮鞋还亮,一绺一绺的向后梳去。等我站在这爷孙面前刚准备开口,老爷爷就先我一步,老爷爷单手抱着肉乎乎的天天,紧身的花衬衫把他手臂上的肌肉凸显的格外醒目,他将拐杖递给我,声音洪亮的说道:“婉莹小妹妹对吧!我是天天的爷爷,你叫我沈叔叔就好啦,别叫我爷爷哈,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喊老。” 我一头雾水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拐杖,只见他笑眯眯的说,“沈浩南那个混球是我儿子,他让我来接孙子,顺便把我上次蹦迪扭伤腿用的拐杖给你拿来,听说你脚扭啦?” 沈叔叔的笑容好笑又油腻,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且不拘小节的老人,此前我还纳闷沈天天的开放性格随了谁,现在彻底确认,是随了这个不着调的爷爷。 拿过那只拐杖,沈叔叔笑眯眯着眼,“小妹妹长得好看呀!不过可别被我那个混球儿子给骗了,他是个渣男的嘞!你看,三十岁还单身,还给我搞个孙子出来,我这每天又要带孙子又要哄我的那些老相好,忙的嘞……” 我听着特想笑,但感觉沈叔叔似乎特别认真,认真的在跟我吐槽沈浩南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憋着笑,沈叔叔扭头把天天抱进了车里,回身对我道,“我走啦小妹妹,谢谢你照顾天天,拐杖你好好用啊,我一会儿还要去健身房健身,不陪你聊啦!” 沈叔叔上了车,那绷紧的西裤感觉下一秒就会从裤裆的地方裂开,我时刻担心着那条裤子,车里的天天则探着脑袋冲我招手,“姐姐我以后再来看你哦。” 我冲天天摆手,“回家要乖乖的哦。” 车子开走,张经理的车跟着停到了我面前,张经理下车,瞧了瞧刚刚离开的那辆商务,“带着天天离开的那个老人……是沈总的父亲?” 我终于忍不住的掩嘴偷笑,张经理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冲他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可爱的老人。” 张经理摇摇头,“听说那老头都六十多了,老婆娶了三四个,也离了三四个……沈浩南跟他父亲还真是一类人。” 是吗?可我越来越觉得,沈浩南跟他的父亲,是两类人,只是江湖传言沈浩南身边女人无数,又让人觉得迷惑。 跟随张经理走去楼上的过程中,我再次收到了尚云雅的微信消息,“蒋菲菲竟然让人来上门看房了,如果她继续这么逼迫我,我可要挺着肚子去你们公司讨公道了。” 尚云雅的短信明显是在威胁我,她搞不妥蒋菲菲,只能用这种方式逼我想办法。不过,早在蒋菲菲去查尚云雅房产之时,我就料到了这一天,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进了张经理的办公室,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提了一嘴,“张经理,尚云雅的那家茶餐厅,是以父亲名义买的,还是以公司的名义?” 张经理犹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笑,“您不是让我帮母亲争取她应得的那份么,您尽管告诉我结果就好。” “房产和餐厅都是个人。”张经理轻咳了两声,“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笑笑,张经理似乎已经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我低头给尚云雅回了消息,张经理就默默地递给我一个蓝色文件夹,“第三家酒店的运营就彻底交给你了,蒋菲菲会随同你一起,到时候好好展现自己。” 我点点头,“放心吧,早已做好准备了。” 从张经理的办公室走出,我离开了酒店,拄着沈叔叔送我的拐杖,我打车去了尚云雅的餐厅。 上午的客流少的可怜,刚到店门口,二楼的尚云雅就迎了下来,今天的她身穿黑色旗袍,很是鬼魅。 “哟,刚我还念叨呢,这一眨眼就把你这个贵宾给等来了,姐姐我可是想你想的心都躁了。” 我实在厌恶她不管男女都一副黏腻妖媚的样子,随便找了个窗口坐下,拐杖放到一边。 尚云雅盯着我那拐杖看,眼神都看直了,“这拐杖眼熟啊,好像是某个奢侈品的牌子,你这腿脚是被哪个男人追成这样了?” 她打趣,我却无心配合,“说正事儿吧,你家都要没了,还有闲情跟我在这调侃。” 服务生给我们上了甜点和奶茶,尚云雅帮我剥了核桃,眼睛一眨一眨,“人生得意须尽欢嘛,遇到再棘手的事,也要吃好喝好才行。”她捏着那颗核桃肉,“来,尝尝姐姐亲手剥的。” 我无奈摇头,“你手上有多少现金?”我环顾着整个店面,“这几年流水不少吧?店面是父亲买的,你只负责经营,我估计开店的成本没用你出一分,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 尚云雅两手一摊,“你看姐姐这么能花钱的样子,像是有存款的人嘛。”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这个年纪了,本来怀孕就是危险的事,现在你有了父亲的孩子不拿掉,还留到现在,说明你早就做好下半生的准备了,你是觉得父亲平日里给你的不够,就想用孩子捞笔大的,对吧?” 尚云雅脸上的笑容丢失了一点,“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思想可是不简单。” 我冷着语调,“说吧,手上有多少存款,别和我斗心眼,你要是真想把蒋菲菲压下去,现在必须听我的。” 第60章 房子诈骗 尚云雅大概是被我的严肃脸给镇到了,她皱了皱眉,眼珠转了两圈,“四五百万吧,但你微信里说的那个办法绝对行不通,你让我找人把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全款买下来,那不是便宜了蒋菲菲?她拿着徐建森买给我房子出去卖,然后我又从她手里把房子买下来,亏损的是我啊!我白白给了蒋菲菲那个死丫头几百万,就为了一个原本就是我在住的房子?这算什么啊!” 一提到钱,尚云雅不免激动了起来,看来她也不是什么能沉得住气的主儿,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高明。 “你如果不听我的,不从她手里买下这套房子,那你就等着你的房子被蒋菲菲卖给别人,连带里面的家具装修,你一样都拿不走,然后被扫地出门。蒋菲菲不费吹灰之力收了钱,你则丢了房子丢了家具,只剩下手里的几百万现金,然后再去别的地段,买更贵的一手房?到时候别说你一分钱不剩,你住着一个空房子养肚子里的孩子,你养得起吗?再说,你以为蒋菲菲只会摆你这一道?她还会对你的茶餐厅下手,甚至是你的车子,你的存款。别忘了,你看人再准,也不敌我了解蒋菲菲。” 尚云雅被我说怕了,我见她没了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如果让远方亲戚帮你买这套房,很容易被蒋菲菲查出端倪;又怕找朋友买这房,房本落了别人的名,你再也拿不回来。” 尚云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是,我是担心这些了,所以你的办法并不完美。” 我笑了笑,“你何苦找别人?我就可以帮你这个忙,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把现金给我,我去买,回头我再把现金还给你,不就得了?房子你照样住,不用搬家不会被赶走,你爱住到何时住到何时,和现在没有任何区别。” 尚云雅惊讶着脸色,“徐婉莹,你不会是在炸我吧?” 我笑笑,“我比你更想除掉蒋菲菲,别忘了父亲的遗嘱上写了什么,一旦父亲逝世,所有的资产都归蒋菲菲所有,你什么都得不到,我更是。” 尚云雅半信半疑,“那我如何相信你,你不会卷着我的几百万逃跑吧?” “欠条,或者找律师公证,方法随你,只要你把手头的钱给我,你就不必被赶出家门。” 尚云雅被我说动了心,“你当真不会坑我?” “欠条你出,律师公证,一切都按法律程序走。我的话就撂在这儿了你还有什么不可相信的?难道去信任那些……不愿意写欠条来‘帮你忙’的远方亲戚?还是一个不知根不知底,同样不肯写欠条的朋友?” 尚云雅咬了咬牙,“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做,我把手上的现金给你,你找人把房子从蒋菲菲的手里买下来,然后你再把房款还给我,这样我依旧可以住在我现在的房子里,对吧?而且不需要花一分钱。” 我点点头,“理解的没错。” 尚云雅忽然又露出了轻松地笑容,“看来你还挺聪明的,这次算你帮了我,如果事成了,我就跟你结盟,弄掉那个蒋菲菲。” 我依旧淡然的笑了笑,“现在是你求着我帮你才对。” 尚云雅亲手为我添了水,“小妹妹语气狂的很哟!” 从尚云雅的茶餐厅离开,路上,我收到了尚云雅发来的微信,“存款我分批打到你账户上,房子的事有劳你喽。” 看过消息,我一通电话打到了蒋菲菲的手机上,蒋菲菲接电话时,声音很是沙哑,“谁啊……” “徐婉莹,有事问你。” 那头的蒋菲菲缓了片刻,“你说吧。” “我听说你把尚云雅的房子挂了二手房出售。” 蒋菲菲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故作淡然,“和你一样啊,想除掉这个怀了孕的小三,所以查了一下父亲买给她的资产,结果发现父亲比我们想象的要精明的多。” 蒋菲菲笑着,“是啊,我也挺佩服爸的,养个小三这么多年,房子店铺竟然都在自己名下。”那头的蒋菲菲喝了一口水,“你说吧,打电话什么事。” 我说道:“当然是来帮你忙的,你要卖房,没我怎么能卖的出去呢?” “你什么意思?” “你好像忘了,你只是身体进了徐家的门,名字还没落在徐家的户口本上。法律承认的亲生女儿是我,要是卖房,也是我去做委托人更适合。再说,你想过卖掉房子的后果吗?一旦父亲苏醒,发现你对他老来子的母亲尚云雅做出了这种赶尽杀绝事儿,父亲能放过你?” 蒋菲菲犹豫,装腔作势了起来,“对尚云雅赶尽杀绝?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替妈打抱不平,教训一下小三而已。父亲醒来以后,会理解的。” 我笑着,“然后……父亲在理解了你可怜母亲的心意后,又补偿给了尚云雅更大的房产,是这样的剧情吗?” 蒋菲菲不说话,我继续道:“我提醒你,不论是你卖房子还是我卖房子,父亲都会生气,但问题是,谁来买这个房子。如果是陌生人买了这套房,那好,父亲的气就都撒在了你或者是我的身上,然后尚云雅再哭诉几句,父亲就加倍的补偿尚云雅,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如果买房子的人,不是陌生人,而是……” 我故意卖了关子,蒋菲菲听得认真,“而是谁?” 我说道:“当然是你了。” 蒋菲菲不解,“我?我把尚云雅的房子挂出去出售,然后又把房子买回来?这是什么事?” “你的目的,不就是收回这套房产,然后名正言顺的把尚云雅赶出屋子,让她无家可归么。你把房子买下来,房子落成母亲的名头,然后这一切不就合理了?既体现了你为母亲抱不平的孝心,又没让这套房花落别家,从始至终,你的出发点都是好的,父亲醒来以后,根本说不出你一句不是。” 蒋菲菲似乎是被我绕迷糊了,她想了半天,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这样的确不会让父亲对我发火,可我哪来的钱,再说,我有钱给妈买房子做什么。” 我说道:“钱不用你担心,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我去操控这套房的卖出,然后你和母亲买下这套房,房子落为母亲的名字。你在父亲那里就落不下一个不字,而她尚云雅又能被扫地出门,两全其美。” 蒋菲菲还在犹豫,“这么做靠谱?你真能搞定这笔房款?几百万呢徐婉莹,你有钱吗?” 婉莹是为了母亲才去争取家产,现在婉莹在蒋菲菲和尚云雅两边周旋,为的就是帮母亲争取房子或者是钱。当然,得到这套房子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61章 和小三见面 电话里,蒋菲菲的质疑不断,我干脆打断她,“你现在应该还在母亲住的那个酒店吧?我马上到医院,一会儿带妈去楼下的餐厅吃个饭,你收拾收拾出门吧,我们见面谈。” 一到医院,母亲瞧见我手里的拐杖,眼神都愣了,“你……这是从哪里搞的呀,这手柄还是一个骷髅头,还闪着钻……你一个姑娘家你拿这个多不好看。” 我也纳闷,这沈浩南的父亲比我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都要潮流,拄着这把拐杖到处走的时候,没少被路人侧目。 我带着母亲去了楼下餐厅,先点了餐,“妈,你以后能不能吃了早饭再来看爸,我担心你身体。”我递给母亲一杯豆浆,母亲揉了揉眼,“我这不是想着要是他醒了,第一个看见是我,他也安心么。” 我无奈摇头,“你可真是无药可救。” 餐厅门口走来了蒋菲菲的身影,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运动服,没化妆没梳头,脑瓜顶随意的挽了个小丸子,直接坐在了母亲的身边,“刚刚电话里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你哪来的钱买房子。” 母亲好奇,“谁要买房子?” 我递给蒋菲菲一杯果汁,“你不用管我钱是哪来的,你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给尚云雅好看,你想让她搬出父亲的房子,那你就要把房子变成自己的,这样也好赶人。现在我作为父亲的委托人将房子卖出,而你作为购房者去买房,房子落在母亲名下,房子从父亲手里转移到母亲手中,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赶人了。” 蒋菲菲思索片刻,“这样做是可以,可爸还没死呢。” 身旁,母亲听出了端倪,“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你们的父亲还卧床不起,你们就打上房子的主意了?” 蒋菲菲一脸不耐烦,“妈你可行了,我们算计的是小三,不是咱家的家业。不过是把房子从爸的手里转到你手里而已,爸在外面都搞出私生子了,你还犯傻替他说话呢!反正这房子在你和爸谁的名下都一样,最后都是我的,就是不能便宜了小三。” 蒋菲菲满脸的自信,母亲转头看向了我,眼神里的复杂,似乎是看懂了这一系列操作下的阴谋。我在饭桌下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她便没再说话。 蒋菲菲一边用餐一边道,“委托的手续你能搞定吗?我刚来的时候还查了下,听说好像是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行为能力的人需要由卖房的近亲属,比如配偶或者子女向法院提起诉讼以后,才能成为指定监护人,再由监护人办理监护公证,然后才能买卖……”蒋菲菲说了一大串,又想了半天,“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貌似得有精神疾病才行,不过精神疾病的证明倒是很好开。” 我低头吃着东西,“这件事不需要你担心,我可以找人来做。” 蒋菲菲稍有诧异的看着我,“行啊徐婉莹,为了对付这个小三,你连违法的事儿都敢干了。” 我抬头迎着她的眼,“别把自己摘的那么干净,我们是同伙作案。” 蒋菲菲冷哼,“行吧,等你处理好你那边的事,我们就把这套交易做完,然后……”她洋洋自得起来,“然后就是我亲眼看着那个贱小三滚出家门的戏码了。” 我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撵小三这种事,还是交给母亲比较好,毕竟最痛恨尚云雅的人,是母亲。而且我担心,到时候你会控制不住你那臭脾气,再搞出个一尸两命可就无力回天了。” 说完,我默默在桌子下面偷捏了母亲的手,母亲急忙开口,“正好我也想见见她这个人。” 和蒋菲菲的交易谈妥,蒋菲菲一走,母亲就拧着脸担忧了起来,“你们这是在做违法的事啊!万一你爸醒了,责怪你们怎么办!” 我招呼着服务员买单,站起身的同时,拉起了母亲的手腕,“妈,爸能给小三买房住、买商铺,却不肯对自己的糟糠之妻付出,爸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你,我帮你弄到这套房子也是天经地义。你不用担心父亲醒来以后会责怪你,只要你脾气硬一点,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母亲依旧担忧着,握着我的那只手都在发抖。我拉着母亲走出了餐厅,母亲的身子骨则越来越虚软,突然,她抓着自己的胸口,两条腿定在原地,“婉莹,你不要和菲菲做这种事,你怎么能为了钱……为了房子去骗人呢……你以前不这样啊!” 若是搁着以往,我想破头也不会料到,有一天我徐婉莹会做出有违道德甚至法律的事,可这一切是谁逼我的? “是啊妈,我以前不这样的,如果蒋菲菲没出现,我会继续活在父亲为我们营造的这个小世界里。我做着任由父亲摆布的棋子,从小到大听从他的指挥,为他效劳,甚至用终身的婚姻,为他换取事业转型的资源。此前我从不觉得父亲在利用我,可当我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当父亲的眼里只有蒋菲菲而没有我以后。一切都变了,原本那些被压在深处的欲望和丑陋,也跟着浮出水面。父亲对我的爱不是纯粹的,是功利的;裴江远对我的好不是无条件的,是演出来的。从我的身份发生改变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嘴脸都在一夜间变了样。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母亲拉着我的手,“但你不能继续这么错下去啊!我刚刚在饭桌上听得很明白,菲菲是为了赶走那个尚云雅,而你是为了那套房啊!这不一样啊!” “是啊妈,我就是为了这套房,起码在父亲醒来之前,我要把你应得的全都夺回来。以前我不希望父亲苏醒,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希望他醒,我要让他看看,被他强制圈养了一辈子的女人,不给名分的女人,没他一样活得精彩。” 我带着怨气说出这些话,母亲则一直在摇头,“不行,我不要房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和菲菲安全。女儿,钱不是最重要的,不论你富有还是贫穷,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62章 毁容的小梅 母亲恳求的看着我,那股子恳求,是对我所有怨恨的不理解。 “妈,回不去了,累积了二十一年的人生,不可能说清零就清零。我的人际圈子,我的记忆,我的所有生活,都在前二十一年成了型,怎么可能说换个活法就换个活法?我曾经也想放下这一切,可你知道裴江远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我现在只配做他的小三;你又知道父亲对我下了什么样的命令?他说他一手把我培养到今,让我做出不要令他失望的决定,他让我继续和裴江远结婚,让我赔上一生的幸福。凭什么?凭什么一开始因为爱而对我的好,现在这些好,全都标上了筹码?” 话说到最后,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片刻的沉寂之间,母亲默默开了口,“我只希望你活的轻松些,像菲菲那样也可以,不要想太多。” 我无奈的摇头,“如果蒋菲菲对你和父亲的感情,有我对你们的一半深,她会做更出格的事。我不是因为不甘心才这样做的,我是因为爱变成了恨。” 或许直至这一刻,母亲才明白,此前纠结在我心底的那些痛苦和隐忍,实际上全都来自于纯粹的爱。爱到头便成为了恨,恨他们忽然不爱我,恨他们突然离开我,恨他们毫无预兆的背叛我。 感情是什么,是日积月累,是一勺米一勺羹,是只言片语,是吵闹复合。二十一年,我对养父母的爱已经融入了血液。 旁观者的眼睛是雪亮,却也不懂当事人的内心疾苦。 母亲没再阻拦我,就这样放任我来去。我开始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尚云雅的钱款也一笔接着一笔的到账。 下午四点左右,韩斌那边来了消息,说梁小梅要做手术了,之前那笔医药费我是帮忙垫上的,他要将钱款归还给我。 我直接下了楼,蔡琴芬和韩斌立在走廊一侧,蔡琴芬的身边站了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是梁小梅的母亲。 我和韩斌碰了头,韩斌满眼的红血丝,我只得安慰,“别担心了,现在整容技术这么发达,后期慢慢修复,会好起来的。” 肥硕的中年女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两步凑到了韩斌面前,指着鼻子骂了过去,“小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后半辈子就跟你没完!要是你们不能让她恢复原样,你也别想好过!你必须对小梅负责一辈子!” 韩斌低着头不说话,另一旁的蔡琴芬如同失了魂,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我定在韩斌身旁,那圆头大耳的中年女人就来回在我身上扫着视线,“你就是韩斌的相好吧!小梅之前跟我诉苦,说韩斌身边有个女人,你就是那个狐狸精是吧!明知道韩斌和我家小梅是要结婚的关系,你还来搅合!你们城里女人怎么就那么贱!”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温柔可人的梁小梅,会有个嘴巴如此恶毒的妈,我忍着没说话,韩斌反咬了回去,“你有气冲我撒!跟她有什么关系!” 女人当即掐起了腰,“你还硬气了是吧!把我女儿搞毁了容,现在清白也没了,你还帮着狐狸精说话,你要脸吗!” 韩斌默了声,蔡琴芬急忙压着那女人的手臂,“小梅妈你别生气,我们负责,我们肯定负责,你别生气了……” 韩斌咽不下这口气,拉着我去了楼梯拐角,他拿出手机,嗓音都沙哑,“上次你帮忙垫的医药费,我现在转给你,上次谢谢你了。” 我推开了他的手机,“你厂子处理的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还说,食堂爆炸把隔壁厂房的机器也烧了么,处理好了吗?” 韩斌依旧低着头,额前的汗珠一颗挨着一颗,他不开口,我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第一次创业就遇到了这种遭遇,他承受的比所有人都多。 我说道:“钱先别还我了,你以后用钱的日子还多。” 韩斌忽然摇头,“烧坏的机器不止一台,状况比你听到的严重的多,厂子可能做不下去了。” 我心里一颤,“这么严重?那你厂子不做了,你贷款怎么还?” 韩斌眼神空洞的抬头看向我,“我机器没了,钱也都砸机器上了,厂子肯定是做不下去了。至于贷款……慢慢还吧,压不死人的,我再想办法。” 我知道,韩斌这一刻的“想办法”都是在逞强。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连开厂的钱都是贷款来的,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墙倒众人推,那些指望不上的亲朋好友,更不可能扶他一把了。 这时,楼梯下面跑来了蒋轩宇,他气喘吁吁,瞧见韩斌的时候嘴巴跟火车一样,“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呢!你那烧坏的设备我给你联系了,有收的,就是价钱……你也知道,坏东西肯定不值钱。还有工人那边我陆续帮你遣散,哥们我再帮你寻思寻思,哪能搞到钱。” 蒋轩宇说完这些话,递给了韩斌的一张名片,“这个老大哥,以前蹲过牢子的,我在监狱里认识的,违法的事没少干,黑心钱赚了不少,你要是缺钱可以找他。不过他肯定不能借钱给我,我就是个二流子,他也想把手里的余钱投点正经买卖,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蒋轩宇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着我,“姐,我已经给你家酒店投简历了,让我明天就去面试,以后咱俩能经常见面了!”他傻呵呵的冲我笑,被汗水打湿的右手拳头,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以后老弟保护你啊!” 我实在懒得理他,“我过两天就被调去分公司了,你应聘了也看不到我。” 蒋轩宇一下急了起来,“那不行啊!那我明天不去面试了,我去你分公司投简历去!” 第63章 你愿意和我约会吗 蒋轩宇像个癞皮狗一样黏在我身后,韩斌拿着那张名片,靠在白灰墙壁上发呆。蒋轩宇探头朝手术室门口望了两眼,说,“那死胖子还跟你和你妈怄气呢!那食堂着火,也不是你俩的问题啊,小梅自己也没操作明白,不能全怪你们。” 蒋轩宇凑到韩斌身边,“小梅妈还逼着你对小梅负责呢?” 我在一旁开了口,“蒋轩宇你少说两句!” 蒋轩宇挑挑眉,突然他不怀好意的瞪大了眼,凑到我面前,“姐,你给我撂个实底,你对韩斌是不是还挺有感觉的?你要是喜欢韩斌,那弟弟我就替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把梁小梅给娶了!” 我一拳砸到了他胸口,“你说什么呢!” 蒋轩宇捂着胸口,“我认真的啊!我欠你好几个人情呢,我妈在监狱里叮嘱我了,让我保护你!我妈的话就是圣旨,我妈让我保护你,那以后你就是圣旨,我就听你的。” 我无奈摇头,站到了韩斌的身旁,“你现在需要钱是吗?需要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韩斌摇头,“不需要你帮忙。” 我急切着,“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你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借钱,还不如找身边能靠得住的!” 蒋轩宇在一旁插嘴,“也是韩斌,起码我姐认识的有钱人多,都是正经生意人。” 忽然,韩斌站起身,他原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变更加通红渗人,他的额头紧绷,忍不住的冲我喊了过来,“我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韩斌转身跑下了楼,蒋轩宇要去追,我伸手拦住了他,蒋轩宇尴尬着,“姐你别介意,他就是自尊心太强了,要是我遇见这接二连三的事,我也撑不住,你别忘心里去。” “你有空帮我劝劝他,他这边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发给我,我找我身边的朋友问问,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对了还有,你那个设备别卖,设备的用途,受损情况,还有照片都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处理。” 蒋轩宇愣着眨了眨眼,“姐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呗……有点快,我没记住……” 我点着手指戳向了他的脑门,“你这脑子也只够当保安的!” 蒋轩宇点头哈腰,“那你把我弄你分公司去呗,求你了姐……” 我懒得跟他废话,这时手机传来了消息,意料之外,是沈浩南的消息。 “晚上一起吃个便饭?有点问题想要请教你。” “什么问题?” “来了就知道了,地址我现在发给你。” 沈浩南发给我的地址,是他的公司所在地,我拄着拐杖前去,虽不知他找我有何事,但我对他,是的确有了想麻烦的事。 打车前往他的公司所在地,直达六层,六层有一个宽阔的办公区,里面的人都还没下班,大家都专注在自己的岗位上,走路都不发出声音。 我在秘书的引领下去了沈浩南的办公室,一进屋,里面飘着淡淡的茶香。屋子里有一面落地窗,窗外的余晖夕阳洒在地毯上,沈浩南正坐在办公桌里打着电话,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术语。 秘书离开,我安静如鸡一动不敢动,深怕搅合了这肃穆的氛围。沈浩南冲我简单招了下手,然后继续打他的电话。 我默默等待,结果……整整等了一个半小时,听着他从李总打到了王总,又从王总打去了领事馆,跨度还真是大。 等他的电话结束,他拿起靠背上的西服,说道:“走,带你吃好的去。” 我跟着站起身,屁股都坐麻了,“早知道你下班这么晚,我晚点来多好。” 沈浩南这才看了看时间,“哦?原来让你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我调侃着,“沈总这样没有时间观念,可苦了以前那些等你吃饭约会的女人了。” 沈浩南随口道:“她们等不及随时可以走,你不一样,你腿脚不好,走也走不远。” 我脑子短路的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在逗我,“拿人家的脚开玩笑很有趣是吧!”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找我吃饭是什么事?微信里说要请教我,我还纳闷,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有什么可被你请教的。” 沈浩南伸手拉开了办公室房门,“请教一下,徐婉莹小朋友是如何做到,拿着这样一根奇怪的拐杖,还能坦然自若的在众人面前走进走出的。”他偷笑,我一把将拐杖扔到地上,“这拐杖是你爸爸给我的好不好!你爸爸说了,是你让他送我的!” 沈浩南忙摆手摇头,“我没有哦,是我那个另类的父亲,听说你脚崴了,非要带给你的。” 我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即刻就没了一起用餐的念头,“你说吧,找我什么事,饭我不吃了,说完我还要回医院。” 沈浩南推着我的肩膀,“别啊,陪我吃饭去。”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找的我!” 沈浩南叹了口气,“我要是不说有事麻烦你,你会同意和我约会吗?” 今天的内容比较多,嘻嘻,祈祷我们的韩斌能渡过难关吧~ 第64章 以后要随叫随到 我被沈浩南硬拉上了车,我一头钻进了后车座,沈浩南单手插兜的站在车外,右手食指挂着车钥匙,指着副驾驶的位置,“坐前面。”我拨浪鼓似的摇头,“我腿脚不好,我不坐前面。”我生怕他又对我动手动脚,前几次的亏,我可是铭记于心。 “行……”沈浩南点着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绕到了后备车厢,他从后备箱拿出个不大不小的笼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从另一侧打开了后车座的门,将笼子放到了我身边。 我定眼看过去,脑子一阵发麻,“蛇蛇蛇蛇啊……你快拿走!拿走!” 沈浩南撇着嘴角笑笑,“要么坐前面,要么和沈天天的新宠坐一起。” 我麻溜的拿起拐杖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恨不得把他的车门砸烂。 沈浩南将车子开去市中心,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持着手机查看,“想吃什么?西餐厅?中餐馆?泰餐韩餐?” 我反问着:“你有想吃的吗?今天我请你。” 沈浩南侧头瞧了我一眼,“看来……今天不是我有事请你吃饭,而是你有事找我。” 我也没跟他兜圈子,“沈总选地方吧,今天我买单。” 沈浩南将车子掉了头,“去个安静的地方吧,不过不需要你买单,没有女人买单的道理。” 沈浩南带我去了一家法式餐厅,安静的氛围伴着悠扬的乐队演奏,用餐的顾客非富即贵,我们落座靠窗的位置,坐下的一刻,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我先开了口,“你今天找我真的没别的事吗?” 沈浩南翻着酒品单子,“没事啊,就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沈天天跟爷爷走了,今晚没人陪我吃饭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只是为了让我陪你吃饭?” 沈浩南合上菜单,“不可以吗?” “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吃的?” 沈浩南用湿巾擦了擦手,“和天天一起吃,或者……和其他女人。” 果然,帅气多金的沈浩南身边,根本不可能缺女人。 我默默松了口气,沈浩南瞧着我笑了笑,“表情那么凝重,是怕我吃了你么?” 我摇头,“没有啊,没有……” 沈浩南摆着餐巾,“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我倒是没跟他兜圈子,沈浩南比我聪明百倍,同他说话办事,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我拿出手机,调出蒋轩宇发给我的韩斌厂子的图片,以及机器受损的图片,“沈总,这是我朋友的一个厂子,是他贷款做的,本来运营的挺好,但是一次意外爆炸,让厂子无法继续开工。这个厂子的老板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现在急需一笔周转资金,否则厂子可能会彻底停业。” 沈浩南点着我的手机翻了两下,瞒不在乎的模样,“什么厂子,厂子前身是做什么的,有固定的买卖渠道吗?流水怎么样?贷款多少?你需要多少资金?若是我投资了,发展前景怎么样?” 我被他问的发蒙,服务员送上来了第一道餐品,沈浩南双手交叉轻放在桌面,看向我,“你朋友是好人还是坏人与我无关,我有心帮你,但关于厂子本身的运营,你又了解多少?” 听了他的话我才明白,我心急想要搀扶韩斌一把,但也只局限在人情的帮忙,对投资和回报这些事,一无所知。 沈浩南拿出手机,“我先发你一份合约,我看你朋友的这个厂子,我最多投入一百万。我就当一次风险投资,成了更好,不成就当买了教训。” 沈浩南不到三分钟就把我的难处解决,我心喜的同时,也心慌。 “沈总……你这么痛快就答应我的请求,你都没有要求的吗?” 沈浩南指了指我面前的餐盘,“陪我吃饭就是回报了,以后随叫随到就好。” 服务生陆续将餐点上齐,沈浩南细致体贴的帮我切肉或是调出好吃的味料。他很会拿捏人的心思,饭桌上也很善谈,我几乎挑不出这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只是眼下这种奇怪的相处身份,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我和他算朋友吗?好像还没那么熟络,可一通电话就找我来陪他用餐,求他帮忙又痛快的发来投资合同,这又比朋友间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此前我以为他是个沉稳花心的事业型总裁,现在……花心还是有的,不过又似乎带了点神秘,具体那个神秘的东西是什么,我还琢磨不透。 这一餐快结束,他低头看了看腕表,“天天和爷爷也快回家了。”他抬头看着我,“今天我们就这样?你让你朋友把合同弄好,下次见面时候交给我。” 我心里满是疑惑,“沈总……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吃饭要找人陪……我现在都不太能理解,你今天叫我出来,只是为了单纯的吃个饭。” 沈浩南笑笑,挥手叫来了服务生,“不然呢,非要打着追你喜欢你的旗号才能约你出来吗?何况我还不够了解你,喜欢也只是暂时好感而已。”他忽然仔细的看着我的眼,“你是觉得我很奇怪吗?” 我心里当然觉得他很奇怪,但表面上只得摇头。我刚要开口说“没有”,他就打断了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认为我奇怪的女人不止你一个,但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喜欢跟你吃饭,就好像女人喜欢买口红。” 我没再说话,好似这一刻的他和以往的每一次接触都不同,我正一步步的朝着他的内心深处走,那里藏着一个不一样的男人。 第65章 做三儿的下场 我跟随他起身,只是手里的拐杖没拿稳,斜着就砸向了地方。很不巧,身旁经过了一个穿着高跟鞋连衣裙的女人,硬生生被我的拐杖绊倒在地。 身旁的几桌客人纷纷侧目,绊倒在地的女人当即就疼哭了眼泪,“搞什么呀!” 我和沈浩南忙去搀扶,只闻身后快步走来了男人的身影,一个黑影从我身侧穿过,蹲在了那个女人的身旁,“亲爱的你没事吧?” 声音、香水、脚步,通过这三样能让我即刻辨认出来的人,也只有裴江远了。 眼下他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着绊倒在地的女人,心疼的情绪看不出一丝虚假。 女人被搀扶起身,沈浩南替我道了歉,我愣在原地,想不到这个斯文败类,这么快就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 裴江远与我对视之时,没表现出一丝惊慌,他淡然的冲我惊喜一笑,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你也在这啊!”他瞧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沈浩南,“男朋友?” 心里的不屈、怨恨,免不了的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毕竟是两年的感情,他裴江远可以淡如云烟,我做不到。 带着心里的不甘,我伸手挽住了沈浩南的手臂,笑然着,“是啊,男朋友。” 沈浩南丝毫不乱,即刻明白了这场戏码。 裴江远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说了句难听的话,“这位先生可谓是一表人才,比你上次在停车场挽着的那个小白脸好多了。” 我忍着他的尖酸侮辱,“养小白脸也比被男朋友强行戴绿帽子强呀,你说是不是。” 裴江远抽了抽嘴角,弯身去搀扶女友,“筱筱,我送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沈浩南偷偷捏了捏我的手臂,递给我一个眼神,我低头冲着裴江远说道:“刚刚实在不好意思了,你女朋友没什么大问题吧?” 裴江远摆摆手,“没事,你们走吧。” 我和沈浩南上了车,不等他问,我顾自解释了起来,“刚才那个是我前男友,从我被告知是养女身份以后,他就不打算和我结婚了,但又不分手,让我……” “让你做他的小三?”沈浩南笑着摇摇头。 我有些惭愧,“你刚刚都听出来了……” “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来。”他转头冲我笑笑,“不过就算当小三,那种男人也不够格吧,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养得起小三的人。” 我朝着座椅仰了过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三这个词,忽然间出现在了各个角落。” 沈浩南笑笑,“很奇怪吗?存在即合理,每个人的人生选择不一样,有人愿打有人愿挨,在物质和贪念面前,道德就是一条若隐若无的虚线。你觉得小三可恨,那你是没见过男小三。” “男小三?”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忽然就换了话题,“对了,他刚刚说你养小白脸,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我哪有钱养小白脸啊!” 沈浩南笑笑,“送你去哪里?” “医院就好……我要去陪母亲……” 车子穿过十字路口,行驶的一路夜灯通明,我几次转头看向沈浩南的侧脸,隐约的察觉,这张面孔下,或许藏了很多故事。 尚云雅的四百万钱款到账后,我带着母亲和蒋菲菲办理了一系列的购房手续,房子最后落到了母亲名下。 一切尘埃落定时,回医院的路上,母亲死死抓着那些证明手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叫都叫不应。 蒋菲菲在后车座盘算着,“下午我就去把尚云雅那个贱女人赶走,她不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吗,那我就赶尽杀绝,逼着她把孩子给我拿掉!” 我回过头,“这件事你出面不妥,我之前说过的,让母亲去和尚云雅对峙,你要是参与太多,父亲醒来以后一定会拿你问罪。” 蒋菲菲犹豫着,我伸手碰了一下母亲的肩膀,“妈,一会儿我们去找尚云雅见个面。” 母亲愣了一下,“啊行……都听你的。” 蒋菲菲在后座半信半疑,“你能对付的了她?你不会跟我玩花招吧?” 我笑笑,“那你就跟着一起去,砸房子撵人的帮手我都找好了,你以为就你对尚云雅有敌意?” 蒋菲菲想了想,“那我跟你们去看一眼,我必须亲眼看着她被赶出家门才行!”蒋菲菲咬牙切齿,“我得让她知道,做三儿的下场。” 蒋菲菲要和尚云雅撕逼了,女主插在中间,看她怎么演吧~ 第66章 疯狗互咬 我带着母亲和蒋菲菲去了尚云雅的住处,途中我给尚云雅透了口信,告诉她蒋菲菲也会跟随而去。 尚云雅在微信里吐着不快,“她还真是赶尽杀绝啊!那她在场,你准备怎么演这出戏?” 我简单回复,“一切按原计划,你到时候收住脾气就行,想想你家里的值钱东西,别得不偿失。” 尚云雅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尽力。” 此前我以为,蒋菲菲是不会跟随我和母亲前去的,我叫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打手,准备演一出现场撵人的戏码,录像给蒋菲菲看。甚至,我连处理后事的保洁阿姨都已经找好,结果蒋菲菲不信我和母亲,非要同着一起。 这出戏能不能演好,就看尚云雅配不配合了。 车子一到花园小区,蒋菲菲就骂骂咧咧,“能住这小区的人,估计都不差钱吧,她尚云雅随便在小区里勾搭个有钱老头不好吗?非要黏上我爸,我爸也是够有意思,放着年轻的小三不找,找个四十多岁的,还搞出了孩子,就不怕那高龄产妇死在手术台上。” 蒋菲菲的恶毒话一句接着一句,我扯了一下她的手臂,“你少说两句,妈在这呢!” 蒋菲菲全然不在意,“我就不信妈跟爸生活这么多年,连爸有小三都不知道,结婚证的事妈都不敢跟爸提,爸会把她当回事?就怕爸以后去世,妈一分钱都捞不到!” 我站在蒋菲菲和母亲之间,母亲憋红着脸不说话,我上手狠拉了蒋菲菲一把,“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蒋菲菲冷哼一声,“妈要是不窝囊,也不会被小三骑到头上,爸也不会把钱都花在小三身上!” 身旁,母亲骤然发了火,“别说了!你还有没有点长幼之分!” 蒋菲菲闭了嘴,但隔了一小会儿,还是嘴欠的开了口,“妈,不是我故意气你,但凡你有点爸的气场和脾气,我也不会这么念叨你,你连自己的丈夫都守不住,你还想跟尚云雅斗?” “蒋菲菲!”我大吼出声,蒋菲菲摆了摆手,“我闭嘴行了吧,我闭嘴。” 蒋菲菲带头走在前头,看样子这小区的地形她早已研究透。我和母亲跟在后头,母亲被蒋菲菲气的呼吸不畅,眼圈也通红。 我明白母亲心里有多不甘,她用十几年的时间给自己洗脑,不要干涉父亲出轨的事,只踏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蒋菲菲的几句话将她彻底剥了皮,她颜面无存,更抬不起头。 我突然觉得蒋菲菲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故意惹恼母亲,故意让母亲难堪,从而才能将这份积压多年的憎恨发泄,发泄在即将见面的尚云雅身上。 我担忧着,拉住了母亲,“妈,一会儿你就别上去了,在楼下等我们就好。” 母亲摇了头,“不用,正好我也想见见她。” “那你别冲动,她和父亲固然有错,但你和父亲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婚,若是较真,你较不过她。” 母亲点着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到了小区门口,几个身穿黑色西服,膀大腰圆的男人正在门口抽烟。我走上前,其中领头的男人扔掉烟头,凑了过来,语气凶巴巴,“徐小姐对吧?” 我点点头,“上楼吧。” 蒋菲菲打量着这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忽然愉悦了起来,“行啊徐婉莹,想的比我周到多了。” 我带头走在前,“你不是担心我弄不过尚云雅么,我弄不过,总有人弄的过。” 上了楼,我按下了1206的房门,尚云雅开门开的特利落,她依旧是一副悠哉无畏的模样,一身的缎面长裙,长发散肩,身旁立着两个行李箱,一副蓄势待发等着我们出现的模样。 蒋菲菲最见不得尚云雅这般态度,她推开我,站到了尚云雅的面前,威胁着,“行啊,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早就收拾好东西在这等我们出现了。” 尚云雅毫不畏惧,回头提起箱子的拉杆就要往外走,“我可没心情在这里跟一群疯狗斗,你们喜欢互相咬,那是你们的事,老娘四海为家,不差这一间房。” 听着尚云雅说出这些话,我心里悬着的那根线,吊的更紧了,生怕她们的某句话,会忽然崩断了这根弦。尚云雅也真是不让我省心,本来说好的在蒋菲菲面前演一场戏就好,她非要给自己加戏。 蒋菲菲哪受的了这般威胁,用身子堵着门口,回头便冲着几个大汉说道,“你们进去给我砸东西,什么值钱砸什么,不过家里的硬件可别砸,那都是我爸买的,要砸,就砸这个女人的东西,全都给我砸烂!” 那几个领头的打手回头看了看我,我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带着兄弟进屋了。我提前跟他们说好,挑不值钱的东西砸,力度自己拿捏,装作样子很凶就好,别真把东西砸烂。 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屋子里顿时被他们四个大汉搞成了一锅粥,但真没搞坏什么东西。 蒋菲菲继续和尚云雅对峙,她一手按住尚云雅的行李箱,挑衅道:“箱子里的东西也要检查才是,万一你藏了什么我爸的宝贝呢?” 尚云雅后退了一步,“密码三个八,随便搜吧。” 蒋菲菲蹲下身就开始翻箱子,她把箱子里的衣物化妆品甩的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的护肤品砸碎在了瓷砖上,只是当她去开第二个箱子的时候,箱子刚打开一个缝隙,里面就跑出来了蜘蛛和小蛇,蒋菲菲吓的尖叫后退,一屁股跌在了门口。 尚云雅掩嘴大笑,声音娇嗔,“哎哟我的小可怜们啊,怎么都跑出来了呢。” 跑出来的蜘蛛和小蛇,都是尚云雅平时养的小动物,那蛇我倒是眼熟,跟我在沈浩南车里见到的宠物蛇很像,貌似是一个品种,翠绿翠绿的。 蒋菲菲被激怒,抬脚踩死了一只蜘蛛,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的小蛇,“赶紧把它们给我弄死!” 只是那小蛇一溜烟的就跑没了影,尚云雅双手抱在胸前,悠悠的看着蒋菲菲,“一条小蛇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还真是不经吓。” 蒋菲菲指着鼻头大喊,“尚云雅你个老贱人!你故意吓我是不是!” 尚云雅笑笑不说话,蒋菲菲回头看着母亲,“妈,你就干站着?这个死小三拆散了你和爸,你就这么任由她欺负我?” 我心里祈祷着母亲不要被蒋菲菲的语言左右,但下一秒,我彻底后悔将母亲带来这里的决定。 第67章 拔掉丈夫的呼吸机,送他上黄泉路 身旁,母亲默默地对着屋内的某个角落发呆,她的眼神直愣愣的望着某处,她似乎听不见蒋菲菲的嘶吼,听不见屋子里打砸的声响,听不见尚云雅的不屑与挑衅。我顺着她的视线朝屋内看了过去,客厅一角,立着一个用透明塑料蒙住的大相框,那相框原本是应该挂在墙上的,但显然是刚送到家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挂上去。 稍有模糊的塑料下,是一对夫妻的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女人是尚云雅。 当所有的嘈杂都交错在一起,安静胆小的母亲,竟迈过了门槛,朝着那个相框走了过去。我急忙跟随,脚下的每一步都如同扎在玻璃碎片上。 母亲瘦瘦小小的身影立在我的面前,立在婚纱相框之前,她呆呆的,耸着肩驼着背,她的脑袋微微歪斜,像是在看一个死去的东西。 我指着那相框,回头看向尚云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尚云雅摊摊手,“你父亲昏迷之前啊。” 蒋菲菲不可思议的走到相册前,“我爸要和你结婚?” 尚云雅低头玩弄着手指,“我都怀孕了,难道还不结婚吗?再说,拍个婚纱照而已,你们至于这么激动?” 我即刻拉着母亲就要往外走,母亲却突然甩开我的手,她定定的看着婚纱照。眨眼间,她似乎早就瞄准了放在婚纱照旁的棒球杆,抓过棒球杆的一刻,朝着那相框就砸了过去,一下接着一下,由嘶吼到哭咽。 母亲疯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失控的模样,好似她手里的棒球杆成了她自己,残暴的砸向相片里的父亲和尚云雅。 我和蒋菲菲呆在一旁不说话,我想着……就让母亲发泄下去吧,忍了一辈子,对一个相框发泄又能怎样。可蒋菲菲趁着局势混乱之际,转头就走到了尚云雅的面前,来不及反应,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了尚云雅那张堆由金钱堆积的脸上。 尚云雅瞪大了眼,“你疯了你!” 蒋菲菲揉着手腕,“你个老女人臭小三!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你这老的起皱的贱皮子,还想跟我爸结婚?你以为怀孕了就能称王称霸?你那点心思谁看不懂啊,不就是冲着我爸的钱来的吗!我告诉你,徐家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更别以为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能上位!我就是动手打也要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活活打死!” 眼前,蒋菲菲和尚云雅动手撕扯了起来,两个女人的战争,总是离不开头发的撕拽,嘴巴的啃咬,她们如同两个长毛怪一般,扭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我在蒋菲菲的身上又一次看到了王玉兰的影子,尽管她平日里装的乖巧懂事,可当她一放下伪装,那专属于王玉兰的刁钻蛮横,便在她身上凸显的淋漓尽致。她是王玉兰的养女,是蒋轩宇的姐姐,这姐弟和母亲三人,总是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而身后,母亲终于扔掉了她的棒球杆,她跪在那残破的玻璃碎片上,一拳一拳的捶着地面,嘴里咒骂徐建森的狼心狗肺,无望今后活着的每一天每一步,身子抽噎,眼泪簌簌。 身后的厨房卧室卫生间里,几个高大男人装模作样的摔东西发脾气,他们一边努力演戏,一边回忆着我下达给他们的命令,只砸便宜的,留下贵重的。他们盘算着这一场戏1500块的酬劳,猛然扔下东西的一刻,又恰到好处的掌握着力度分寸。 我夹在这混乱的三种世界里,成了这三个圆圈的交汇处,所有的情绪我都感知的到,所有的悲愤与各怀鬼胎,都在暗处发酵。到底谁错谁对,我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眼看着地上的尚云雅被打的没了声音,我伸手拉过蒋菲菲的身体,急忙朝卧室里的人呼救,“别砸了!过来救人!” 尚云雅被蒋菲菲打的没了意识,整张脸都挠花了,头发也被拽下了一大把,我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手忙脚乱的下楼上了车,开去医院。 行车的路上,蒋菲菲坐在副驾驶,母亲和尚云雅坐在后车座,尚云雅瘫在母亲的身旁,蒋菲菲赌着一口气,“我看根本不用去医院,直接找个地方把她肚子的孩子做了!” 我转头大喊,“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就给我滚下车!” 蒋菲菲冷笑,“别跟我说你没这么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生下来,你、我,还有妈都得玩完!可是你告诉的我,爸骨子里重男轻女,要是她肚子里是个男孩,你我都喝西北风去!” 我猛然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滚,下车!” 蒋菲菲瞪直了眼,“徐婉莹你真以为你是圣母啊!你是耶稣是如来佛啊!” “滚!” 蒋菲菲被我逼下了车,车门“哐当”一声关合,蒋菲菲抬脚就踹了我的车屁股。我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声音发着颤,“妈,你帮我扶稳她,我快点开。” 母亲在后座没说话,但双手还是搀住了尚云雅的身子,母亲的脸苍白着,眼神空洞着,一副轻生无望的模样。 只是我的车子刚加速,后座的尚云雅忽然就睁眼开了口,“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刚刚是装的,我没事……” 原来刚才的那场戏,都是尚云雅演出来的,她故意昏在了蒋菲菲的面前,就是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伤。 我们还是把车开去了医院,尚云雅去做了身体检查,母亲一个人去了父亲的病房。如今父亲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母亲呆呆的坐在病床边,两只手紧紧的团握在一起。 我坐到她身边,掰开她的拳头,手掌心是被玻璃碎片扎破的伤口,早已结了痂。 我拿着碘酒给她消毒,母亲木木的看着昏迷中的父亲,忽然,她伸手便朝着父亲的呼吸器抓了过去,我忙阻拦,“妈你干什么!” 母亲一脸平静,“我想让他去死。” 女主的母亲开始慢慢觉醒了,女主也准备去帮韩斌了,不知道我们的小韩斌会不会接受帮助,而女主和韩斌的感情分割,就在这个转折点了~ 第68章 我看他是喜欢你才给你投钱 我想,大概就是从发现婚纱照的那一刻,母亲的心彻底死了。 母亲给父亲当牛做马二十余年,父亲的所有穿用都是母亲挑选购置,贴身衣物更要母亲手洗,洗过的衬衣和外套,都平平整整的列在衣柜中。父亲最讨厌脏乱,母亲的那双手,替他擦除了所有灰尘。 但这双手,从未被父亲看得起过。 而我忽然理解了当初王玉兰想要拉着蒋菲菲给蒋国富陪葬的心情,那是极致的爱;而对于我的母亲来讲,她伸手去抓呼吸器的那一刹,是极致的恨。 我把母亲带出了病房,一通电话叫来了蒋轩宇,我让蒋轩宇把母亲送回了家,守着我母亲,不要离开家门半步。 母亲一走,尚云雅的检查也刚好做完,她寻着找来了父亲的病房,进屋时,语气温和了不少,“今天谢谢你,今天的事……让我对你有了几分好感。” 我起身,“我们出去说吧。”尚云雅退着身子站到了病房门外,我小心的将门关合,她开口道,“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母亲挺不公平的,但感情这事不是单方面就能成的,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母亲肯定很久之前就知道我的存在,她没来找我谈,就证明她接受了我和徐建森的事。”她微微笑着,“凭本事得来的男人和钱,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我转头看向她,“你觉得妥不妥是你的事,我从来没认同过你,我帮你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只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尚云雅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脾气,我可能会像那个蒋菲菲,非争出个你死我活才行。”她迟疑片刻,“你对我的好心,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信不信由你。” 尚云雅忽然冲我伸出手,“合作吧!只要你能帮着我,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等徐建森醒来以后,我会让他彻底修改遗嘱,绝不会亏待你。” 看着她的这只手,我迎着便伸了过去,她冲我笑了笑,“你跟你爸还真像,一肚子的鬼心思。” 尚云雅转身离去,而我却因为她刚刚的那句话而感到恶心,我和父亲相像?这不是夸赞,而是侮辱。 一切都风平浪静,我寻去了韩斌,带着上次从沈浩南那里求来的投资合约,原本压抑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我想韩斌一定会接受我的好意,如今正是艰难时刻,只要他签了这份合同,所有难关便都能度过去。 走去梁小梅所在的那间病房,屋子里是蔡琴芬的交谈声,“小梅妈啊,你就放心吧,等小梅一出院,我肯定让这俩孩子把结婚证给领了,韩斌以后肯定会对小梅好的。” 我刚准备敲门,身后就响起了韩斌的声音,“你来了。” 我回过头,几天不见的韩斌,胡须密密麻麻布满了下巴和脸颊,邋遢的如同几天几夜没睡觉。 “去楼梯那边说吧。”他憔悴道。 我跟着他去了安全出口的楼梯拐角,并排坐在台阶上,他应付的笑笑,“来找我什么事?” “小梅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情绪稳定吗?” “还好,但谁也不敢让她照镜子,只能告诉她说,纱布拆了以后就都痊愈了。” 我无力着,“以后可以慢慢治疗。” 韩斌低着头,手指在台阶上乱划,“我可能真要跟小梅结婚了,我妈现在拿命威胁我。” 我从包里拿出了那份合约,“要不要先看看这个。” 韩斌接过合约,翻看了一阵,他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你从哪里弄到的?” “朋友啊,说可以帮你的忙。” “无偿?这合同上的内容,相当于白送我一百万,你哪个朋友?” “是我爸公司的一个投资人,具体是谁你就别管了,我相信你能东山再起。” 韩斌忽然将合同塞回到我手中,语气犯冲,“是上次在酒店带你进房间的那个男人吧,投资人……我看他是想投资你,才会给你这份合同。” 韩斌语气里带着酸,我压着自己的情绪,“现在你需要这一百万。” 韩斌发了火,“我是缺钱!我是需要钱!但我不可能拿你从别的男人那里要来的钱!这算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如果我收了这笔钱,我在你面前就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韩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呼吸急促,声音荡在楼梯间里。 我无奈笑笑,“你知道一个人在二十出头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最不值钱吗?” 韩斌侧头看向我,眉宇间的怒气仍旧没散。 我开口道:“是自尊心。” 第69章 他是畜生 韩斌不说话,我默默的讲了下去,“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也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连裴江远都比不了。虽然我曾经眼瞎看上了裴江远,但起码他还知道为了生活努力赚钱。” 韩斌依旧怒气冲冲,“他是畜生!我跟他比什么!” 我笑着,“是吗?你和我都觉得他是畜生,可人家公司里的员工都把他当老板当神仙一样供着,因为裴江远不会让公司解散,不会让员工没饭吃。你呢,为了一点自尊心,搭进去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不说,还坑了一个厂子的工人,原本那些人信心满满的跟着你来了城里,现在又一个个的被你打发了回去。不就是一次食堂爆炸吗,不就是贷款一百万吗,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有区别?你都迈出了第一步,不过是湿了鞋子,你就要退缩了?” 我将合同重新塞回他手中,“合同你爱签不签,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别用所谓的你喜欢我,来彰显你的男子主义,我嫌丢人。” 我起身就要走,韩斌忽然一把拉住了我,他的眼圈泛着红,喉咙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对……对不起,刚刚我太自以为是了。” 我跟着缓了语气,“那这合同你签不签。” 韩斌低头看着这份合约,拿捏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好似正用力的将自己的自尊心碾碎,然后再重组一个崭新的自己。 他忽然抬起头,“等我东山再起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我心里跟着砰砰跳,但还是要保持平静,“那……看你表现喽,你起码要振作起来才行。” 韩斌站起了身,眼神笃定,“我签,你为我要来的钱,我不仅要收下,还要把这一百万变成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把它变成娶你的资本。” 我摇着头,“我可没说你有钱我就跟你好,别多想了,先把厂子弄热乎吧,那么多员工指着你帮他们在这座城市落脚安家呢,你不是男孩子了,是肩负重任的男人。” 韩斌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家务事处理好,要怎么安抚梁小梅,还是个问题……” 韩斌点着头,“我会负责到底,但绝不是娶她为妻。” 就在我和韩斌交谈热络之际,蒋轩宇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母亲在家寻死觅活,手里握着水果刀,死都不放。 我急忙开车回了家,一路连闯红灯,险些在路上丧了命。只是回家时,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蒋菲菲先我一步进了家门,看见蒋轩宇时,她执意认为蒋轩宇是来找麻烦的,要伤害母亲。 我进了门,母亲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手边是一把带着血渍的水果刀,蒋菲菲手里拿着棍棒疯狂朝蒋轩宇砸去,蒋轩宇的额头被打出了血。 我破声大吼,“蒋菲菲你给我住手!” 蒋菲菲回头时,她的脸色狰狞可怖,她指着地上的蒋轩宇,“他竟然跑到家里来威胁人了,如果我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妈就被他谋杀了!”她再次指向那把水果刀,“看见血了吗!他要杀人啊!赶紧报警!” 我走上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棍棒,扔在了地上,“你没长脑子吗!你给我看清楚!妈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蒋轩宇的手背上那么长的一条刀伤你没看见吗!” 蒋菲菲愣住,两边反复查看,我凑到蒋轩宇身边,“你还好吗?我给你处理伤口。”蒋轩宇手捂着头,“姐我刚刚一下都没还手,你让我不惹事的,我真一下都没动。那水果刀是我从你妈手里抢下来的,你妈没受伤,我倒是被豁开一个口子。”说着,蒋轩宇自己就气哭了,“我招谁惹谁了啊……” 毕竟只是十九岁的男孩,平日里装的再痞再流氓,受了委屈的时候,难免会情绪崩溃。 我把蒋轩宇拉到了沙发上,转头冲蒋菲菲喊了过去:“去看妈啊!愣着干什么呢!” 蒋菲菲赶忙去照顾母亲,我给蒋轩宇处理了伤口,顺便叫来了家庭医生。 这一刻我的心是慌张的,当我看到眼神空洞,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母亲时,我的半边天都塌了。我是为了母亲才撑到了现在,可如今母亲却倒了下去。 医生诊断结束后,家嫂吴阿姨来了家里,我让吴阿姨做了四菜一汤,单独给母亲的卧房送去了一份。 我和蒋菲菲以及蒋轩宇坐在饭桌上,蒋菲菲随手将筷子一扔,“你徐婉莹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就算了,他蒋轩宇有什么资格?这徐家没理由让一个不相干的人进门吧!” 我默默低头吃饭,“蒋轩宇是我叫来照顾母亲的,你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家打了一顿,没让你赔偿不错了,还挑上理?” 蒋菲菲将面前的饭碗往前面一推,“行!赔偿是吧!”她起身走去了二楼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捏了一沓现金,大概是五千块。她拿着那沓红彤彤的钞票,朝着蒋轩宇的后脖颈拍了两下,“这感觉舒服吧?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民币拍过脑袋吧!”突然,她扬手就把那沓现金砸在了蒋轩宇的头上,钞票散了一地,散进了饭碗里,汤里,垃圾桶里。 “拿着我赔偿你的钱,从我家里给我滚出去!” 原本一忍再忍的蒋轩宇,终于忍受不了了,他猛地拍着桌子站起了身,眼里的怒火瞬间就能将蒋菲菲吞噬。 我心虽乱,但还是不紧不慢的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我起身推开座椅,将桌子上的钞票一一捡了起来。 “羞辱人可以,但别脏了人民币,人民币这种神圣的东西,哪经得起你这么糟践?”我将手里整理好的十多张人民币递给了蒋轩宇,“轩宇,把地上的那些钱都捡起来,擦干净。她蒋菲菲大小姐不是想看你低头捡钱的样子么,那你就捡起来,然后再还给她,告诉她,脏钱我们可不敢要。”我微微笑了笑,蒋菲菲张口就要骂过来,我即刻又开口,“对了,这饭菜也肯定是不能吃了,被这钱给脏了,我怕坏肚子。” 蒋轩宇把地上的钱一一捡了起来,他倒是报复心极重,本来已经整理好的那沓钱,竟朝着蒋菲菲的脸又砸了回去,甚至把脸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蒋轩宇气势汹汹的喊了回去,“你的脏钱,你自己收好!” 我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冲向蒋菲菲,“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不欢迎我,所以我也没打算留,刚刚一起吃了顿饭,只是为了多待会,看看母亲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今晚母亲就交给你来照顾了,但如果照顾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转身就准备离开,“轩宇,走了。” 蒋轩宇跟在我身后,只是刚到家门口,蒋菲菲就吼了过来,“徐婉莹我警告你!你这样对我,日后你会死的很惨!你要是继续跟我作对,以后你一分钱都得不到,徐家的门你也永远都进不来!” 我笑笑,回过头,“是啊,我真是怕死你了,一个连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养父都敢下死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我手下留情呢?” 蒋菲菲阵阵阴笑,“你有证据吗?人都死透了,你跟我提这个,有意思吗?” 本来,我只是无心一提,但没想到蒋轩宇一直记恨着这件事,他忽然冲到了蒋菲菲的面前,双手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没资格提起爸!你不配!” 蒋菲菲被掐的脸色涨红,可她仍旧不肯松嘴,硬生生的顶撞了过来,“有本事你就掐死我!我弄死了蒋国富怎么了!我就是要告诉他,当初那厂头压根就没猥亵我!我就是乐意跟他好!我就是让他知道,他那腿白断了!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断了条腿就想让我感恩一辈子?我呸!当初有念书机会的时候,她王玉兰毫不犹豫的让你去读,他蒋国富说过一个不字吗!我告诉你蒋轩宇,你们全家都欠我的!就算你们死一万遍,都不够偿还!” 我上前拉开了蒋轩宇,蒋轩宇挣脱着还要继续上前,无奈下我只得掐着他受伤的地方,才将他强行弄出来。 家门一关,蒋轩宇愤恨的捶了一拳门面,我拖着他往外走,家门外却停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我越看越眼熟,走近时才发现是沈浩南的车子。 我推着蒋轩宇道:“你先回车里。” 蒋轩宇上了车,我站到了沈浩南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窗隔了一会儿才打开,我惊讶着,“你怎么在这啊?” 沈浩南朦胧着双眼,看样子打盹好一会儿了,他拿起手机,冲我晃了晃,“看看你自己的手机。” 我从兜里找出手机,才发现微信里有好多未读消息,当然,不止他沈浩南一个人。 我翻着他发给我的消息: “今天陪我吃饭吧,上次的合同签好了吗?” “我已经到医院了,我猜你就在这。” “真巧,我看到你的车子从医院开出去了,你怎么不回复我的消息?” “……” 看完消息,我惭愧的抬起头,沈浩南在位置里伸了个懒腰,“所以我就一路跟到这里了。” 第70章 给沈天天找个后妈 我和沈浩南坐在车内,外面的夜静悄悄,期间他的手机不停的打来电话,他不接不看,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我想他应该是有心事,就这么默默陪着他发呆。 隔了一会儿,他开口,“陪我简单吃一口?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我点点头,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多点钟,明天还要去新酒店报道,但想着沈浩南帮过我的忙,他有什么要求,我也不好拒绝。 我应着声,完全忘记后面的车里还坐着一个蒋轩宇。所以我们的车子刚启动,蒋轩宇就即刻下了车,站到我的车窗边疯狂拍打,“姐?姐你没事吧!姐你下车!姐!” 我忙打开车窗,“轩宇,你帮我把车开去酒店,我陪沈总吃口饭。” 蒋轩宇探着脑袋看了看里面的沈浩南,犹疑着,“不行,我得跟着你,这夜黑风高的,出事咋整。” 我拗不过他,“好吧。” 蒋轩宇还是不太放心,冲着车里的沈浩南就开了口,“吃饭就吃饭,赶紧吃完了各找各妈!别……”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关了车窗,沈浩南发动车子,幽幽的笑着,“这就是你的亲弟弟啊?挺有意思。” 我尴尬的笑笑,“想吃什么?我请。” “这个时间还有什么?火锅?烧烤?” 我瞧着他一脸忧郁的样子,“想喝酒吗?” 沈浩南侧头看了看我,“这个时间的西餐厅可能都已经……” 我摇着头,“烧烤啤酒,路边摊,没吃过吧?” 沈浩南似乎不太愿意跟随我去这种地方,我打着包票,“保你去了一次就难忘。” 沈浩南笑着点了头,“我就知道你总会给我一些出其不意的惊喜。” 车子开去了江边,灯火辉煌热闹的不行,酒馆开在船上,望着夜景吹着风,食物的香气萦绕在这一方面土地。一到夜晚,这座城里有心事的人都聚集在这,把酒言欢或是对着江那边的海市蜃楼痛快大骂,或是置身嘈杂中守着自己的孤独。夜晚,总是和忧愁挂钩。 我和沈浩南点了餐要了酒,蒋轩宇就虎视眈眈的坐在旁边的小桌,自己要了几样小菜。 我给沈浩南倒了啤酒,“你喝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沈浩南笑着,“我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喝酒。” 我将斟好的酒杯推到他面前,“但酒能溶解心事。” 沈浩南好奇着,“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心事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里啊,再冷漠会伪装的人,都会露出破绽的,谁说霸道总裁就必须每天活力满满高昂无惧呢,钢铁侠最后都被一个响指给打灭了。” 沈浩南笑的前仰后合,“你也看了那个电影是吗?我陪沈天天看了,小家伙哭了一晚上,你说他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什么都明白呢。” 就这样,我和沈浩南的话题从一部电影打开了,而那杯子里的酒水,也跟着一杯一杯的下了肚。 若不是今晚的烧烤摊,我大概不会看到一个平日里满身武装的男人一点点的卸掉铠甲,他的酒量很好,但他沉浸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之中,几次欲言又止,被暂时的理智拦住了说胡话的嘴。 蒋轩宇手里握着大串羊腰子站到我身后,盯着沈浩南看,“姐,今晚他买单吗?他买单我能打包不?这店里东西太好吃了吧,回头我给韩斌带点。” “你想吃什么就点吧。”我回过头,“诶你晚上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蒋轩宇憨笑着挠挠头,“我才十九啊姐,我这……正长身体呢……” “吃你的去!” 晚上这一餐结束,我和蒋轩宇把沈浩南拉上了车,这一晚我们聊了很多有的没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沈浩南是个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他没受过苦,接触的人和事,都是我们这种人需要奋斗几辈子的。他的资产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多得多,所谓投资人的身份,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正经事来做。他完全可以不工作,名下的资产够他活几辈子,但他还是这么拼命。 我和蒋轩宇把沈浩南送去住处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家,戒备森严的别墅院落,外来的车和人都进不去,三层高的洋楼,花园就占了三个房屋的面积。 蒋轩宇搀着沈浩南的身体,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人住的地方?这花园都够种地了!” 我走在前头按下了门铃,门自动开了,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幽暗的壁灯,空调开得十足,凉飕飕的冷气带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楼梯口走下来了一个披着睡袍的男人,是沈天天的爷爷。 我急忙点头问好,“沈叔叔你好。” 沈叔叔瞧见我们的来意,忙上前搀扶,“哎哟小丫头是你啊,我记得你!”他故意凑到我面前,极为热情,“拐杖用的还好吧!” 我点点头,“沈叔叔,他喝醉了。” 沈叔叔上手就拍了沈浩南的肩膀,“你喝多了就住外面得了,吐家里还要收拾!亏你还是洁癖呢!” 沈浩南趴在沈叔叔的身上,半眯着眼,眼神迷离,“我得回来陪天天睡觉啊……” 沈叔叔一脸嫌弃,“你儿子不需要你陪睡啊!是你儿子陪你还差不多!” 沈叔叔将沈浩南拖到了沙发上,整理着身上的睡袍站到了我面前,“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要不你们今晚就留家里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不了沈叔叔,有劳您照顾他了。” 沈叔叔回头白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沈浩南,“你什么时候能给沈天天找个后妈!我每天伺候你们两个祖宗我都没空出去谈恋爱了!”转头,沈叔叔冲我道别,“那我就不留你们啦!赶紧回去吧,这都几点了。” 第71章 坏事儿的蒋菲菲 从别墅园离开,蒋轩宇一路都在感慨: “有钱人就是好啊,爷俩住的房子都快赶咱厂子大了,有钱真好……” “啥时候我能这么有钱啊,我要是有钱了,第一件事先把我妈弄出来,然后把花钱买杀手,把蒋菲菲干掉!” 我坐在副驾驶调着导航路线,忽然想起道,“对了,晚上那会儿还在家的时候,蒋菲菲说她小时候因为你而没念成书,真的假的?” 蒋轩宇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哎!你听她胡说八道!当年我妈的确是一心想让我念书来着,但也没亏着她啊,我妈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吧,就把她送去城里学手艺了,想着的是有门手艺有口饭吃,以后也好嫁人。我妈那时候就惦记着,让蒋菲菲找个像我爸那种脾气的男人,早点嫁了早点享福。结果呢,她自己不争气啊,在城里那半年,手艺没学成,学了一身的臭毛病,虚荣、爱钱、攀比,反正青少年的那一身恶习,她都学来了。” 蒋轩宇顺势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我抢来就扔到了窗外,“行了别抽了,继续说。” 他继续道:“我妈一看她出去半年变化这么大,我妈就担心她学坏。毕竟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么,强行把她接回来了,可接回来也晚了,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你说她能消停吗?那臭脾气臭性子就这么落下了,然后她又觉得我妈偏心眼,我妈也是个烂脾气,两个烂脾气放在一起,受伤的就是我和我爸。” 眼看着车子即将开到酒店门口,蒋轩宇又叮嘱了我一句,“姐,蒋菲菲的坏其实就是骨子里带的,你千万别觉得真是有谁亏待了她。”蒋轩宇冲我竖起那根断掉的小拇指,“这就是证据,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敢对我下死手,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还有,当年去城里学手艺,她一口就答应了,说要去城里长见识,她恨我妈不是因为没给她书念,而是我妈半路把她从城里抓回来了,耽误了她在外面赚亏心钱。”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我和蒋轩宇一起下了车,“姐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打个车回厂子。” 我把车钥匙扔给他,“开我车回厂子吧,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 隔天一早,我简单收拾就去了第三家酒店,新酒店已经投入了运营,只是刚进大厅,就看见了站在一排员工面前的蒋菲菲。 蒋菲菲正对着大厅里的员工开大会,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女王指点江山的意思。 我本打算直奔办公室而去,大厅门口却呜呜泱泱的走进来了一个旅游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叽叽喳喳的进了大厅。 我诧异着,蒋菲菲却迎了过去。 我随手拉过大堂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大堂经理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士,长得白净,一脸无奈,“今早接到的通知,说是会来一个旅游团,让我们接待……” 我惊掉了大牙,两步凑到了蒋菲菲的身后,将她拉到了一边,“这是你带来的人?” 蒋菲菲拧着眉目,“有问题吗?” “酒店还在试营业,你直接弄来了一个旅游团,你跟谁谈的合同?张经理?” 蒋菲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裴江远啊!你的前男友,之前不是签过合同了么!” “那是签的另外两家!你以什么价格跟人签的?” “就是你和裴江远谈好的价钱啊!合同你看过的啊!” 我气急败坏,“但我没有把这家酒店也签出去!以那个合同上的价钱,你把人带到这来,会亏死!损失谁来负责?你来负责吗!” 蒋菲菲开始焦虑,但还是硬着头皮跟我顶撞,“可他裴江远说了,合同里说的就是入住这家酒店!谁知道你们合同怎么搞得啊!当初要不是看你和裴江远闹了矛盾,你以为我会帮你收拾你的烂摊子!”蒋菲菲甩手便要离开,“你自己去处理!我不管了!” 眼下,大厅里散着三十多位游客,导游在人群里收取身份证件,我走到安静的角落,给裴江远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我便喊了过去,“你在合同上做了手脚是不是?你明知道蒋菲菲什么都不懂!” 裴江远气定神闲,压根就没理会我刚才的话,“婉莹,我听说你和那个沈浩南搞到一起了,是真的吗?” 我怒火冲冲,“我在问你合同的事!” 裴江远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氛围中,“我让你做我的小三你不做,非要跟那个花心男人在一起,你知道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吗?你怎么就权衡不了利弊呢?你跟我在一起,我除了给不了你婚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啊!”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有关“男小三”的事,嘻嘻,和沈浩南有关系,慢慢给你们揭晓。 第72章 办公室里的女人 正当我和裴江远在电话里打着对手战,大堂那边的经理已经同旅游团的导游争吵了起来。 大堂经理被导游指着鼻头责骂,扬言要找这里的领导人。我急忙跑上前,导游身后的那一群大妈大爷们便气势汹汹的迎了上来。 显然,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成了欺负弱小的恶人。 我将大堂经理推到了身后,大堂经理声音都跟着打颤,“徐经理,我真没接到什么通知,说今天要招待这一批客人,我们酒店的网络平台合作都没开放,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合作,现在可怎么办啊?要不我现在联系张林文张经理?跟他确认一下?” 我摇摇头,“不用,我来处理。” 领头的导游身后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妈,中年大妈一脑门的汗,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要帮着导游同我拼命的架势。 此时,我已经听不清电话那头裴江远的声音了,我关掉手机,同导游和大妈开了口,“实在不好意思,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坐,我让服务生给大家拿几瓶饮料解解渴。” 导游一脸的不耐烦,“你赶紧把入住的事儿解决了,我这放下行李还有行程要走呢!” 我极力的安抚,“好好好,那这么多人,总需要时间吧,你们先歇一下,我这就给你们处理。” 导游倒是听了我的话,带着她的一帮小兵去了休息区,黑压压的一群人,大包小包,所及之处不是垃圾乱丢就是随地吐痰。 我拿着手机给蒋菲菲发了消息,“五分钟之内,把你和裴江远签的合同带到我面前,别以为你临阵脱逃了,这事儿跟你就没关系!” 蒋菲菲没回我消息,但倒是守时的把合同拿给了我,和我料想的一样,裴江远改了合同,白痴一般的蒋菲菲连看都不看就签了新合约,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段,但白纸黑字,抵赖不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发着愁,蒋菲菲随口道:“那就住呗,咱家酒店这多房间,这群人也就住八天,又不会损失多少。” “不会损失多少?”我疑惑的抬头看着她,无奈笑出了声,“好,那差额的费用你来补齐,剩下的事我来做,你应该还不知道你和裴江远签的合同,是个无底洞吧,何止今天这一波旅游团……” 我对着合同愁眉,蒋菲菲似乎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她被裴江远坑的很惨,里里外外坑了个遍,以前我只知道裴江远做生意有一套,但没想到是这一套。 我起了身,经过蒋菲菲的身边,“我纠正你一点,公司不是父亲一个人开的,父亲还没死,你也不是这酒店的继承人,你没资格说出刚才那么狂妄的话,准备好在高层面前做检讨吧,这事儿没人给你担。还有,今天12点之前,差额必须补齐,你犯的错,你自己承担。” 我拿着合同准备离开,蒋菲菲一把拉住我,“我凭什么按你说的去做?合同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我无奈道:“那怎么着?不按我说的去做,你自己去和裴江远理论?这样也好,我还不打算见他呢!” 蒋菲菲松开了拉着我的那只手,我走出办公室,途中给大堂打了电话,让他们按合同上的价格处理。 只是刚走到酒店大门口,我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蒋轩宇。 蒋轩宇是来还车的,顺便来我新酒店应聘。他穿的整齐干净,但那不合身的衬衫黑西裤,实在太让人出戏。他手里拿着三份简历,端在胸口。我刚要打招呼,他就飞奔而来,“姐!我来应聘了!我看你们这里招啥的都有!我感觉我都可以试试!” 蒋轩宇站在酒店门口的石阶下,仰头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不知道是不是源自于血脉的神奇力量,我竟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对我的依赖。 我走下台阶,伸手拿过他的简历,“不用去面试了。” 蒋轩宇脸色大变,“别……别啊姐,我不会烦你的,我真想好好找份工作,韩斌那边暂时不开工,我也不能没收入啊。姐,你就让去面试吧,你啥也不用管,我就凭本事去竞争,行不?” 我笑着,“我是说,你被录用了!先从司机开始做吧,跟在我身边,杂七杂八的事少不了你的。” 蒋轩宇兴奋的立定站好,“得嘞!司机小宇子这就为您服务!” 我让蒋轩宇开车送我去裴江远的公司,途中经过了一家西装店,我买了一套合身的衬衫西裤,送给了蒋轩宇。 “就当你入职的礼物吧,你穿韩斌的西服,太不合身了。” 蒋轩宇抱着衣服袋子开心的无法言喻,“这辈子只有我妈给我买过衣服!谢谢你姐!”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笑开了花。 车子开到裴江远的公司,蒋轩宇给我助阵,他帮我开路,我们俩直达裴江远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房门从里面反锁,秘书在我们身后竭力阻拦,蒋轩宇从来不是听软话的主儿,抬脚就踹了门,“给老子开门!” 门即刻就开了,只是办公室里坐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上身的雪纺衫还穿反了方向,看样子,这间屋子里,刚刚经历了一场风花雪月。 沙发上的女人整理着衣角,起身低头溜走了,裴江远坐在办公桌里,脖子上还留了一个吻痕。 第73章 有人跳楼了 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蒋轩宇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身板挺的笔直站在我旁侧,瞪着裴江远。 裴江远指了指我身旁的蒋轩宇,对我道,“现在出门还带保镖了啊。” 我笑笑,“人渣太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暗中捅了刀子,带个人在身边,总是好的。”我指了指他的脖子,“最近还真是草莓旺季啊,到处都能看到卖草莓的水果摊贩。” 裴江远被我说红了脸,为了避免尴尬,他直入主题,“找我什么事?” 我将合同拍在他面前,“你耍蒋菲菲,我不反对,但别坑了我。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这是我接手的和你家的最后一单合同,别搞得这么难看。” 裴江远慢悠悠的拿过合同,在手里端详,“一开始我以为蒋菲菲是个厉害角色,后来发现不过是个菜包子。”他把合同重新甩给我,“如果当初是你从头到尾接手的这个单子,我绝不会为难你,可她蒋菲菲负责了这事儿,合同也签了,就要白纸黑字的执行到底。” 我笑了笑,“为难我?你为难的到我吗?从我手里走出去的合同,我会落下一个标点符号?你明知道蒋菲菲什么都不懂,还去坑她,你坑她也就算了,现在还搞上了我家新酒店,你骗的已经不是蒋菲菲了,而是整个公司的利益!” 我怒目而视,裴江远依旧保持着平静,身旁的蒋轩宇有些站不住,不耐烦的开了口,“姐,干脆打一顿算了,打一顿什么都解决了。” 我还没说话,裴江远大笑出声,“你以为你是谁啊?黑社会?” 看着裴江远不服气的样子,我起身走去了门口,“啪嗒”一声将门反锁,回头便给了蒋轩宇一个眼神,蒋轩宇上手就勒住了裴江远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拖出了办公桌。 裴江远吱吱哇乱吼,“我告诉你!我屋里有监控!你给我放手!” 我不慌不忙,“轩宇别听他的,他屋子里要是有监控,他刚刚就不敢在这里跟女人发生苟且之事。” 蒋轩宇彻底放飞了自我,把他从黑道学的那点打人技巧,都用在了裴江远的身上,发不出声音,还痛的要死,表面上还看不出伤口。 我重新回到座位里,看着被搞的满头大汗的裴江远,“以前没发现你是个人渣,现在见识了。反正今天呢,这合同必须改,我今天来找你,也没打算跟你讲道理。我怎么可能讲得过你这个斯文败类呢,所以,干脆就武力解决吧!你今天要是不把这合同改了,咱们就在这办公室里分出个胜负,我不怕被你告,也不怕你报警,这合同只要你一分钟不改,我就让我弟弟,以及那个被你坑了的蒋菲菲,每天都来找你麻烦。哦对了,你那批游客现在已经入住我家酒店了,你要是觉得跟我作对过瘾,那我就把这份气,还到你顾客的身上,比如说洗澡洗一半停个水啊,断个电啊,吃东西吃坏肚子啊。毕竟是你家客人,出了事你得担着吧!你喜欢玩阴招,那我也学一学,看看能不能超越你。” 裴江远最终还是服了软,重新拟了合同,但眼下已经入住的顾客,是没办法挪动了。 我和蒋轩宇凯旋而归,只是一进酒店大堂,就看见了大堂里摆满的花束,右手边的镜面墙壁下,整整一面墙被都七彩花朵包围,中间是一大簇的心形玫瑰,美艳的让人沉醉。 大堂里香香的,员工在花束旁驻足,大堂经理凑到我耳边,说了悄悄话,“是一位姓沈的先生派人送来的,徐总,你男朋友呀?” 姓沈,那也只能是沈浩南了。 刚好,手机来了信息,是沈浩南发来的,“今天是你第一天接手酒店,好好努力工作,我等着你的分红。还有,谢谢你昨晚陪我喝酒,这些花是送你的礼物。” 我心里一阵阵的泛着暖,回复了他,“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找我,不过下一次你可以说出来,就当发泄一下。我的记忆只有七秒,听过就忘。” 沈浩南回的迅速,“烦心事就不说了,怕你小小年纪承受不住。不过,你说你只有七秒记忆,那你就是小鱼了?那下次……我是不是应该送你鱼塘?” 我对着手机傻笑,这时,旅游团的人又纷纷下了楼,他们也被大堂里的花吸引,一个个凑上前,离去时人手一只花。花束被他们搞乱,我心里不悦,大堂经理便急忙上前规整。 只是不知何时,蒋菲菲站在了我身后,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那一面墙的花束,眼睛都跟着喷火。 我走到了蒋菲菲的身边,“合同的事帮你处理好了,这一次的损失由你个人负责,下次别再搞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蒋菲菲白了我一眼,继续盯着墙上的花,“沈浩南送的吧,还有谁能这么大手笔的给你惊喜,看不出来,你勾引男人很有一套。” 我不想理会她,转身便准备离开,蒋菲菲叫住我,“你不会是把希望寄托在沈浩南的身上了吧?做不成徐家人,就要找个大款给你当靠山,沈浩南会娶你吗?我看未必吧……” 我笑笑,“我为什么要找靠山?你以为谁都像你,靠这个靠那个,每天脑子里装着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想着怎么贪小便宜,怎么搞垮别人?” 蒋菲菲要顶嘴,我即刻把她压了下去,“以前我觉得你牙尖嘴利,是个不好惹的人,现在我觉得你就是个没有脑子只会嘶吼的人。”我向着她靠近了一步,“蒋菲菲,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蒋菲菲张牙舞爪,“徐婉莹!你别太张狂了!别以为现在爸昏迷了,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公司没有你照样玩的转!还有,你以为沈浩南是什么好东西!他父亲和他母亲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她幽幽的冷笑,“你就是再上赶着,都入不了沈家的门!” 只是,当她的嘶吼声落地,酒店大堂外,忽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第74章 跳楼赔偿 这世上有千万种死法,除去自然死亡,“跳楼”或许是寻死者选择最多的方式了。 此前我听闻,这世上每天都有人在跳楼,而我始终觉得“跳楼”这两个字距离我很远,但没想到,竟发生在了身边。 尸体用白被罩遮盖时,我扶着墙壁站在酒店大门口,胃里阵阵翻滚。 跳楼者死了,从十三楼下来的,死相狼狈,只能从衣服分辨出是个女性。死者的周围绕了几个看热闹的群众,而那些群众的身后,停着一辆大巴车。大巴车是旅游团的,从他们大部队下楼到现在,车子一直没开走,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即刻,大巴车的车门开了,司机先下了车,他推搡着人群凑近了那个尸体,“啊”的一声惊叫,坐在了地上,“这是林导游啊!林导啊……她她她怎么死了啊……” 世事无常,几个小时前还跟我仰脖理论的林导游,这一会儿便咽了气,警察赶到时,封锁了现场,酒店也成了晦气之地,大堂里的鲜花都好似跟着枯萎。 高层负责人跟随警方去做了调查,而这位林导游是江远旅游公司的员工,跳楼事件的发生,又一次将我和裴江远牵扯到了一起。 我本以为,这是一起轻生者的自杀事件,可当裴江远的一通电话打过来时,事情变了味道。 裴江远在电话里极力的推卸责任,“你们酒店刚建成,就闹了人命!那房间阳台的栏杆都跟着一起断裂坠落了,人是失足坠楼的!你们酒店要负全部责任!”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乱了思绪,的确,林导游的尸体不远处是有一根破碎的栏杆,1302号房间的阳台栏杆位置损坏,但不清楚是人为还是物件本身就有问题。 我知道现在多说一句话都会成为裴江远拿捏我的把柄,他公司的员工在工作期间出了人命,他定是要赔钱的,而这一赔,不知道要赔进去多少。他现在死咬我们酒店设施不合格,他便可以减轻很多负担,甚至,他连赔偿都不需要有,只走员工保险即可。 我平复着心绪,“你不用往我身上推,你的卑鄙无耻我已经完全见识到了,人是怎么死的警方会给定论。”我打算立即挂断电话,裴江远又喊了过来,“我现在就和林导的家属在一起!她们说了,林导为人开朗善谈,没有任何精神上的问题,人是不可能跳楼轻生的!” 裴江远句句针对我,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他甚至煽动死者家属的情绪,让他们来我这里讨公道。 一时间,跳楼的事持续发酵,酒店刚开业就被扣上了“死过人”的帽子。而我一整天都在处理这棘手的事,张经理来了,公司高层都来了,大家开会研讨紧急方案。夜色降临之时,裴江远带着林导游的父亲母亲以及那八岁大点的小女儿,来我这里讨公道。 林导游的父母和女儿是乘坐裴江远的车子来的,四人一起下车。裴江远的眼圈泛着红,那对老夫妻的脸色很消颓,孩子一脸茫然的牵着外婆的手,眼神散着空洞。 张经理带着我和蒋菲菲一起见了裴江远以及死者家属,见面时大家的态度还算平和,我们坐在桌子两侧,张经理客气的倒了茶水,语气温和,“对于死者的事,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但酒店的各项设施都是经过相关部门检验的,我们可以出具证明。” 张经理含蓄的撇清着酒店的关系,林导游的母亲则开了口,“证明?一张破纸就能证明你们的设施没问题?他们能检查到每一根柱子每一根栏杆吗!我女儿那么开朗健谈的一个人,工作又出色,现在你们推卸责任,话里话外说她是自杀,你们良心何在!”她伸手指着张经理的脸,“就是你们酒店设施的问题!我女儿是不可能自杀的!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一旁的蒋菲菲忍不住的开了口,“开朗就不会自杀了?那有钱的艺术家和男明星还跳楼呢!谁知道你女儿是不是双重人格!” 我和张经理一起冲蒋菲菲使了眼色,让她闭嘴。 张经理继续平和着态度,“您先别激动,您女儿的具体死因我们都还不清楚,毕竟谁都不在场,也没有视频可以证明她到底是如何坠的楼。你看,你现在承受着丧女之痛,我们酒店也因为这事受了重创,遭受损失。现在的状况都不是我们大家所希望的,所以……”林导游的母亲争着喊了过来,“所以什么!所以什么!所以你们酒店设施不合格还有理了是吗!你还跟我装可怜了是吗!你们不过是烂了一根栏杆,我失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啊!那是人命啊!” 没错,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抵不过一句话,“死者为大”,对于死者家属来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死了,人死了,就总要有个来担责任赔偿的人。 所以下一秒,裴江远代替林导游的母亲,开口入了正题,“张经理啊,我也知道你们酒店现在受了影响,但这人的确是从你们这里去世的,你们总要给个说法吧?起码赔偿是要有的。” 第75章 沈浩南的提醒 裴江远张口闭口就是要赔偿,现在的裴江远和林导游一家是站在一起的,若是我家出了这笔赔偿金,他裴江远就不用花钱了。 林导游的母亲跟着应声,“对!你们必须赔偿!否则我就把你们告上法庭,让你们酒店运营不下去!我天天抱着我女儿的骨灰盒来你们这里讨公道!” 我和张经理都没说话,蒋菲菲又一次的忍不住,“合着我刚听出来,你们就是想讹钱对吧,死因都没确定呢,就让我们赔钱?门都……”蒋菲菲的后半句还没说完,我即刻起身,扯起了她的手臂,“你跟我出去!” 我把蒋菲菲拖出了房间,蒋轩宇一直守在门外,满脸的担忧。 蒋菲菲一手甩开我,“你干嘛啊,听不出他们是来诈我们的?” “这事儿你别插手了,有你在,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蒋菲菲不服气,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查看什么,蒋轩宇绕到我身旁,“姐,讹钱的吧?” 我一脸愁苦的点点头,“不知道张经理能不能应付的过去,这件事是裴江远挑的头,他为了推卸责任,把人带到我们这里来了。” 蒋轩宇顺着屋子缝隙探了两眼,“姐,这种人跟他们讲道理没用,以前我打工的一个厂子,也是死了人,那家属差点把厂子老板的房子给烧了。我感觉啊,你们这个爱讲道理的张经理,够呛……” 蒋菲菲在一旁附和,“那个林导游的家庭住址我查出来了,我们不应该这么被动。” 蒋轩宇一脸的瞧不上,“就你那两下,别把事情搞大就不错了!” 蒋菲菲上手就推搡蒋轩宇,“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蒋轩宇要还手,我急忙拦在中间,“你们两个别给我添乱了!”我转头冲蒋菲菲,“损失的钱款你打入公司财务了吗?今天凌晨之前如果不把钱款汇入,我就把事情上报给高层领导!” 蒋菲菲被我打发走,房间里面响起了争吵声,张经理的脸被林导游的母亲抓花,裴江远在一旁装作焦急的做着看客,好似他员工的死,跟他毫无干系。 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张经理解救出来,那不讲理的夫妇则带着八岁大的外孙女,盘腿坐在酒店大堂中央,逢人就说酒店夺人命,屋子里有冤魂。 酒店无法正常营业了,好在顾客不多,酒店也关了大门,保安赶不走这对夫妇,又不敢对他们动粗。 裴江远就站在门口抽烟看戏,一身妥帖西装,掩盖了他私下里的丑恶嘴脸。 我帮张经理处理完伤口,站到了裴江远的面前,一手拿掉了他的烟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吧?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让我们替你背锅。” 裴江远划着重点,“人是在你们这死的。” 我笑笑,“别扯了,房间里的那个阳台只是装饰用的,想要踩上那个阳台,要垫着凳子爬上窗口,爬过窗户以后,才能跳到阳台上,根本不可能是意外坠落。” 裴江远故意挑衅,“是死者亲口告诉你的吗?” “裴江远你别过分!” 他冷笑,“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100万的赔偿金,只要你们出了钱,什么事都没有。” 我压着心里的怒火,“这100万本应该是你去赔偿才对!你欺负他们不懂法是不是?需要我提醒他们吗?” 裴江远完全不畏惧,“就你们刚刚说话的态度,你觉得他们老两口会相信谁?” 的确,裴江远的洗脑和伪装能力是一流的,否则我之前怎么可能被他骗两年。 晚上十一点左右,那对夫妇也闹累了,带着外孙女霸占了大厅的沙发,作威作福。我守在一楼寸步不离,蒋轩宇陪同在我身边,蹲在墙边泛着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他惊醒。 我晃了晃蒋轩宇,他硬撑着眼皮,神经兮兮,“怎么了姐,他们又开始闹了?” 我指了指二楼餐厅的方向,“你去跟后厨要点吃的喝的。” 蒋轩宇即刻起了身,“姐你饿了啊,我也饿了,我这就去。” 等着蒋轩宇跑回来的时候,他端了个餐盘,盘子里有牛奶和三明治,“姐,快吃吧,吃了去宿舍睡觉,我在这守着。” 我摇摇头,指了指沙发的方向,“我看那小丫头跟着她外公外婆连续六七个小时都没吃东西,孩子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你把东西给孩子送去。” 蒋轩宇气急败坏,“不是……你关心他们做什么啊……” 我推搡着他,“你快去吧!” 蒋轩宇被我推走,酒店大门口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我即刻起身,发现竟是沈浩南。 沈浩南直冲我而来,我心里砰砰直跳,也不知是看到他紧张,还是因为心虚,心虚自己刚上任,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我羞愧的同他问了好,沈浩南回头看了看沙发的方向,一脸沉静,“刚听说了你们这边的事,闹的可是不小。” 我整理了衣摆,“我们去休息室谈吧,沈总。” 沈浩南摆摆手,“帮我开间房,我今晚在这里住。” 我迟疑片刻,“你不回家陪天天……” 沈浩南似乎很疲倦,“需要我的身份证吗?” 我忙摆手,“不用了,有预留出来的房间,直接入住就可以。” 我带着沈浩南上了楼,韩斌在这时给我发了消息,他连续发了几条,说得知了酒店的事,他要现在来看我,顺便把投资的合同交给我,让我转交沈浩南。 我都没来得及回复拒绝,沈浩南则在房间里一会儿让我帮他放洗澡水,一会儿让我准备餐点。期间,沈浩南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他完全不理会,甚至关了机。 不晓得他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但看的出他有心事。 餐点送上楼时,送餐的服务生在我耳边递悄悄话,说楼下的那对老夫妇又开始折腾闹事了。沈浩南刚好在这时冲完澡走出浴室,他裸着上半身,下身裹着白浴巾,发丝滴着水珠,顺着脖颈滑向胸口,又沿着棱角分明的六块腹肌继续向下。 我看的羞涩,忙回过头,对服务生道:“我马上下楼处理。”谁知,服务生看的比我还起劲,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喉咙不自觉地吞咽口水。我伸手在他面前挥舞,小声责怪,“你一个男人你看的这么出神!赶紧把餐车推出去!” 服务生神色恍惚的离开房间,沈浩南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冲我摊手。 他低着头,毛巾在头上胡乱擦拭,另一只手不停地冲我摊开示意,我问道,“你是需要木梳吗……还是需要什么……” 他幽幽的来了一句,“内裤,在我公文包里。” 我心里一咯噔,忙去公文包里找内裤,找到小盒子包装的内裤后,忙递到他手中。他用手掌拿捏了两下,不满道:“打开啊。” “啊……好……”我木然的帮他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条丝滑质地的灰色男士内裤,我用食指和拇指拿捏内裤一角,整个人都跟着不适应了起来。 沈浩南接过内裤,扔掉擦头的毛巾,发丝凌乱在额前,看着我道:“你要看着我换吗?” 我猛地回神,急忙跑去门口,“沈总你先换衣服,我下趟楼。餐点给你摆好了,有什么事再吩咐我。”说完我哐当一下关上门,灰溜溜的往电梯口跑。 只是刚走几步,沈浩南便开门叫住了我,“你急什么,回来。” 我羞红着脸,后退着一步一步的又挪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不敢侧头,死死的垂着脑袋,“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浩南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刚刚就想告诉你,你可以查查那个死者的家庭背景,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点着头,“好的沈总!谢谢沈总!” 我迈步去了电梯口,身后的房门关合,我心里呼的一下松了口气。 只是我刚下楼,蒋轩宇就走到我面前,脸色焦躁,“姐你怎么下来了,刚才韩斌来了,我说你送沈总上楼了,他跟着就上去了!” 我心里感到莫名不安,“上去多久了……” 蒋轩宇指了指另一侧电梯的楼层显示屏,“这不刚好到12层了么。” 第76章 小女儿 我和韩斌不过几十秒钟的功夫,一个上楼,一个下楼。蒋轩宇大嘴巴,把沈浩南的房间号告诉给了韩斌,我心里阵阵不安,扭头又进了电梯,也顾不得酒店大堂里那对老夫妇又惹了什么事。 电梯一到12层,我朝着沈浩南的房间飞奔而去,房间门没关,屋子里的一幕让我松了口气,韩斌同沈浩南礼貌握手,两人气氛和谐。 沈浩南即刻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如释重负,“啊没事……我来找韩斌的。” 韩斌回头看我,眼神出奇的平静,那份他带来的合约正摆在电视柜旁,沈浩南利落的在上面签了字,他拍了拍韩斌的肩膀,“等着你的好消息。” 从沈浩南的房间离开,我和韩斌并肩进了电梯,韩斌对着楼层数发呆,我开了口,“下次到酒店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韩斌语气平和,“你是担心我见到沈浩南会情绪失控吗?” 我没说话,他低头轻笑,语气里的自我认命,像是屈服了所有的现实压力,“你那天说的一点没错,年轻人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自尊心。” 我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电梯门开时,他迈步向前走,我一把拉住他,“你会怨我吗?让你丢了自尊……” 韩斌摇头,“没有,相反……是从前的我太幼稚。现在有了这笔钱,能解决我大部分的难处。” 我跟在他身后,“小梅那边怎么样了?” 韩斌忽然没了话,即刻转了话题,“我刚刚进大堂的时候看到有一对夫妇在那,是今天跳楼那个人的家属吗?” “嗯,来要赔偿金的。” 走到大堂,那对夫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条幅,扯着条幅又开始在门口大喊大叫。 蒋轩宇凑上来时,手里握着手机,“姐,报警吧,他们这也太过分了。” 我迟迟没报警的原因,就是怕这对夫妇再借着警方干涉的机会,喊出什么欺压老百姓的口号,他们本就是弱者,如若我们变得更加强势,这件事在舆论上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即便有一天真相大白,散播出去的言论,也收不回来了。 我就任由他们在这里闹,大堂里的摄像头录的一清二楚,大堂里的服务生和安保人员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我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以及尸检结果,同时我也听了沈浩南的话,暗中调查林导游一家的背景。 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林导游是个已婚女人,她丧了命,为何丈夫迟迟不出现?而那个八岁大的小女孩,从出现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孩子对母亲离世的反应太过反常,一切都不合情理。 我把韩斌送到了门口,韩斌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刚刚一直觉得那对老夫妇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我跟着激动,“是老乡吗?” 韩斌愁眉摇头,“不是……老乡的话会很熟悉,这个只是眼熟,但绝对是见过。” 韩斌一时想不起来,我也不好再问,眼下已是深夜,我催促他赶紧离开。 韩斌上了车,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迟迟未发动车子,忽然开了口:“他是很优秀,刚刚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心里的确是自卑了。” 我知道韩斌说的“他”是指沈浩南,我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韩斌自己给了自己台阶下,“不过他有的我早晚都会有,而且我知道,你不是贪图物质的女人。其实那天你跟我说完那些话以后,我回去想了好久,你只是恼火我的不争气而已,所以才会说出我配不上你那种话。” “你能这么想,我倒是觉得自己没交错朋友,不是所有人都把钱看的重要。” 韩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我的低谷只是暂时的,我会重新振作,但也希望你等等我,沈浩南他是各方面都不错,但他也三十岁了。” 韩斌的话越说越矫情,我怕尴尬,急忙打断,“哎呀我知道了,你快点回去吧,工厂那边赶紧开工,你看你几天不开工,蒋轩宇都投奔到我这里来了。” 韩斌挠头笑了笑,“知道了,不过轩宇在你这,是他自己想来的,他是你的弟弟。”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等你好消息。” 送走韩斌,手机来了沈浩南的电话,我接起电话,他在话筒里让我抬头看。 我仰头望向他所在的房间方向,12层只有两间房亮了灯,他站在窗口冲我挥手,话筒里是他的声音,“还担心你会不会和他来个吻别什么的,一直在楼上盯着你呢,你们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我随意调侃,“聊沈总的深明大义,聊沈总的高瞻远瞩,聊沈总的慷慨解囊。” 沈浩南在那边轻笑出声,“你夸起人来还真是头头是道,不过我刚刚倒是认真担心了一下,我惦记的人,可不好被别的男人动了手脚。” 我不知如何回他这句话,脑子空白之际,他继续道:“你知道刚刚在你上楼之前,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他说让我别靠你太近,说我三十而立,对一个楚楚动人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讲,是极具诱惑的,而你只是众多扑向我的飞蛾中,必死无疑的那一个。” 我听的很绕,反应过来的时候,哭笑不得,“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言情歌词听多了。” 沈浩南却是严肃,他依旧笔挺的站在窗边,远远看去,话筒里的声音不自觉地让人联想到他那张严肃的脸,“他对你倒是真的在乎,男人最懂男人,他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我也有自信,你早晚会变成我身边的那只飞蛾。” 我心里莫名跟着紧张,极力的保持冷静,“我是飞蛾,二十出头的姑娘都是飞蛾,但有的不会寻死扑火,我想我就不会。” 沈浩南轻轻笑了笑,“好了早点休息吧,你这只小飞蛾,未来还有很多坎坷要去挑战呢。” 沈浩南挂了电话,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口,我的脖颈仰的微微酸痛,重新走回大堂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林导游的八岁小女儿昏倒在地,看样子像是发了高烧。 而这时,我收到了韩斌发来的语音消息,“我想起来了,那对老夫妇我在医院看见过,他们在医院也闹过,好像是因为孩子的事。” 听完消息,我想,或许林导游的这个小女儿,是得了什么重病。 第77章 坏事的蒋菲菲 这一天在不平凡中度过,等不及救护车来,我开车便带着小女孩和老夫妇去了医院。 若不是亲耳听闻,我哪里会想到,这个看上去毫无血色的孩子,竟然得了白血病。 我忽然理解了那老两口拼死要赔偿金的心情,不管这份心思里有没有其他杂念,也定有一部分钱,是用来给孩子救命的。 守在医院之时,我心里五味杂陈,老夫妇蹲在病房门口,男人抓着头,女人四处打电话借钱。 我走到了老妇人的面前,“你们还差多少,不多的话,我以个人名义帮你们垫上,孩子的身体要紧。” 老妇人半信半疑,眼神里的动容和刻薄融在一起,这大概就是被生活折磨到尽头的模样吧,我曾在失去丈夫的王玉兰眼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神态。 我代替他们付了医药费,老夫妇留在了医院,我回了酒店。 因为孩子的缘故,老夫妇隔日没再来闹,张经理趁着这个节骨眼开了紧急会议,我和蒋菲菲以及公司的公关人员坐在一起,商讨这事的解决办法。 我把我得知的状况复述了一遍,蒋菲菲则洋洋得意的在一旁看戏,大家徘徊在现实和感性之间,沉默之际,蒋菲菲开了口,“你们都说完了是吧,那我给你们提供个消息吧。”她将手机拿到了桌面上,一边在屏幕上按着电话号码,一边道,“那个林导游啊,绝对是故意跳楼自杀的,我已经查到她丈夫的信息了,你们猜怎么着?他丈夫是个赌徒!到处乱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就等着他老婆跳楼讹赔偿金呢!” 眼下,电话被拨通,蒋菲菲扬着腔调就喊了过去,“是赵军胜吧?林导游的丈夫,是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粗犷且小心,“谁!” 蒋菲菲继续开口,而我的手机忽然来了消息,是林导游的母亲发来的,“昨晚谢谢你帮我们垫了医药费,我考虑了一下,我女儿的事我可以跟你们好好商量。但我也有要求,不要让警察和律师参与进来,更不要让我女儿的丈夫参与进来,我女儿的赔偿金,是用来给外孙女看病的。” 看到这则消息,我心急的伸手去抓蒋菲菲的手机,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蒋菲菲幽幽的对话筒开了口,“你老婆故意跳楼讹钱这事,你知道吧!” 当蒋菲菲开口对着话筒那边的赵军胜说出了跳楼一事,我的心倏然狠狠下沉,那种原本已经找到了迷宫出口,就快告捷的一刻,忽然间,整个迷宫坍塌了,迷宫里寻找出口的人一起被埋在了这片荒地,等着死神的召唤。 但我还是抢过了蒋菲菲的手机,按下了挂断,蒋菲菲冲着我发疯,“你在做什么!把电话给我!” 我死攥着电话,张经理跟着附和,“婉莹你把手机还给菲菲啊!菲菲好不容易找到有关林导游丈夫的信息,你倒是让对方把话说完啊!” 我摇头,“这件事不能让林导游的丈夫知道,我刚刚接到了林导游母亲发来的消息,她说她愿意和我们谈判,但前提是不可以有警方、律师,以及赵军胜的出面……” 蒋菲菲嘲讽着,“徐婉莹我看你是糊涂了吧!那林导游的爹妈明摆着就是来酒店闹事讹钱的,现在我把林导游那个爱赌博的丈夫揪出来,那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啊!你自己都说,林导游的母亲不想让赵军胜知道这件事,那就是说两边都想要这笔赔偿金,让他们去斗!斗个你死我活最好,最后把蓄意跳楼讹钱的话给逼出来,我们不就撇清关系了吗!” 我压着怒火,“可不论跳楼事件是蓄意人为还是设施故障,赔偿金也都是给那个八岁小女孩治病的!小女孩得的是白血病!你让欠了一屁股赌债的赵军胜知道有赔偿金一事,那孩子就没命了!” 喊出最后一句话时,我承认我过于激动了,我又一次把个人情感带到了工作中,我脑海里满是小女孩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可即便生命摇摆,那孩子也在努力给外公外婆希望。 钱是个好东西,钱能让人痴让人魔,可有的人为了欲望贪婪,有的人为了活命。 眼下的会议室里,桌两旁的人都不说话,蒋菲菲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张经理摇头叹气。我不后悔这么做,我仍旧相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一如当初的王玉兰,她为了给蒋国富治腿,丢掉尊严丢掉一切,撒泼打滚来我家要钱,可当她失去了蒋国富,她什么都不要了,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我打破沉默开了口,“如果你们能拦住赵军胜,林导游的父母那边我会处理好,请相信我。” 可当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什么都晚了,蒋菲菲的手机来了电话,是赵军胜的号码,他回拨了过来,一通接着一通,我们就看着那电话一次又一次的自然挂断,谁都不说话,谁都怕担责任。 蒋菲菲气汹汹的站起身,夺走了手机,指着我的额头,“你真是个神经病!”她转头准备离开会议室,我开口道:“如果赵军胜找到酒店怎么办?” 蒋菲菲死拧着眉目,或许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头脑发热,将赵军胜的信息公布给大家,以彰显她的英勇谋略,却没想过,惹了赵军胜之后,会有多大的麻烦。 我继续说道:“既然赵军胜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那就谁惹的麻烦谁去解决,这次我不会再为你擦屁股。” 蒋菲菲小声骂了我一句,起身便走出了会议室。 我坐在会议桌前犯着愁,张经理安慰了我,“这件事交给团队去处理吧,你和菲菲都不要插手了,你们俩一个太意气用事,一个太感情用事,都不妥当。” 我点头起了身,“知道了张经理,辛苦大家了。” 我退出会议室,心里的不安依旧强烈,走去大堂时,看到蒋菲菲带着两个类似媒体记者一类的人,去了二楼餐厅的方向。刚巧这时沈浩南下了楼,他穿着随意,看见我的时候直接招了手,“脸色这么差,吃饭了吗?”他缓步走来,深灰色绒面的垂缎运动裤把他那两条腿拉的老长,他懒散的冲我笑了笑,直接拉过我的手臂,“刚想找你呢,陪我吃个饭。” 第78章 沈浩南的逢场作戏 我被他带去了餐厅,临着隔壁的第三桌就是蒋菲菲和那两个媒体人。沈浩南没理会我的心不在焉,他看着手机,吃着餐点,满满一桌子的热菜甜汤,他一样只动一口。 “沈总今晚还要继续住酒店吗?我看你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一边翻看手机信息,一边点头,“嗯,在你这里避避难。” 避难……我没问下去,看得出他也并不想开口。 我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蒋轩宇来了消息,“姐,这对老夫妇要回酒店跟你谈判,我直接把他们带回来了啊,这次他们的态度客气多了。” 我低头回着消息,耳边就响起了嘈杂声,探头往楼下看去,一个满脸大胡子,衣着邋遢的男人,正在大堂里喊人,“谁是蒋菲菲!你们这谁叫蒋菲菲!”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了赵军胜的名字。 邻桌的蒋菲菲起了身,嘴里嘟囔着,“说曹操曹操到啊!”她径直往楼下去,身后那两张陌生面孔紧随其后,我看到他们的手里拿了录音设备和摄像机,是媒体人没错了,蒋菲菲一定是想借着赵军胜的嘴,搞出有利于酒店的舆论风波。 此时的我彻底坐不住,我想起身下去一探究竟,沈浩南忽然一把按住我的手腕,他仍旧低头吃着东西,不紧不慢,“吃完这片面包,我陪你一起。” “沈总……酒店的事就不影响你的心情了……” 沈浩南握住我的那只手一直没松,直到他吃完那片面包,他示意我帮他给咖啡加奶糖,我一颗颗的加进去,楼下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我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眼下张经理也加入了楼下的战争中,我要是再不出面,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模样。我站起身,沈浩南忽然擦拭了嘴角,“你难道不明白,往往电影里活到最后的人,才是统管全局的大boss吗?” 我疑惑着,“什么意思?” 他冲我挥挥手,“先坐下。” 我只得把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去,而眼下更糟了,蒋轩宇带着那对老夫妇进了大堂。老夫妇见到油头垢面的赵军胜,差点气的昏厥过去。 赵军胜是来要赔偿金的,老夫妇本来是打算找我谈判,如今乱成了一锅粥。赵军胜和酒店的人厮打,同时又和老夫妇对骂,咒骂老夫妇想独吞这笔钱,反咬一口说他们吃人血馒头。张经理带着一群服务生在中间拉架,不可避免的被误伤。蒋菲菲站在一旁看着热闹,两个随从记者拍照录像,随时等待着闹剧结束,第一时间发上新闻。 我再也听不进沈浩南的所谓“最后出场”,我下了决心要起身离开,“沈总我必须下楼了。”沈浩南依旧不紧不慢,“让你调查的事,你查了吗?” 我忍着最后一点耐心,说话都跟着变快,“查了,老夫妇来要钱,是为了给外孙女治病,外孙女得的是白血病。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林导游到底是蓄谋自杀,还是失足丧命。” 沈浩南抖了抖袖口,“你和孩子聊过吗?” 我摇头,“孩子生病了,和她聊什么?” 沈浩南抬起头,一脸淡然的看着我,嘴角略带笑意,“今天这场闹剧结束,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孩子的话不会假,而且只有孩子,才是和死者生前接触最多的人。” 我忽然明白了沈浩南的意思,急切的心情更想下楼处理这一切。沈浩南陪同我站起了身,“刚刚你陪我吃了饭,那我就再给你支个招好了。”他冲我笑笑,走出了座位。 我不自觉的跟随在他身后,刚刚还焦躁的心,此刻因为他而平缓了下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身经百战的沈浩南,会帮我度过难关。 我同他并肩走下了楼,站在大厅里时,我们定在十米之外,看着这场闹剧。 沈浩南迟迟不开口,也没说他的那一招是什么,我倒也不急了,静观其变,等候他开口,也磨着自己的耐心。 蒋菲菲就在我们不远处,她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忽然,她在赵军胜和那对老夫妇打的最凶狠的时候走上了前,身后的两个记者咔嚓咔嚓的拍照录像。短短几分钟里,我听到了一出完整的狗血家庭剧。 林导游和赵军胜已经分居半年多了,赵军胜好赌,赌没了房子赌没了家业,把原本衣食无忧的林导游,赌成了黄泉路上的冤死鬼。林导游的女儿是在外公外婆家里长大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白血病也是最近半年才查出,外公外婆砸锅卖铁给这孩子看病,原本算是小康家境的老夫妇,活活被外孙女的病,拖累成了群租房里的穷苦老夫妻。如今林导游死了,死因查不出,两方人为了这笔死亡赔偿金闹得不可开交,一方为了救孩子,一方为了继续赌。 拉架中的蒋轩宇在人群外看到我时,挣脱着身子跑了出来,他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姐,你可别在这儿看热闹了,那个大胡子男人是个疯子!袖子里竟然藏了一把扳手!我靠了……我刚才被他砸了两下,感觉脑浆都砸出来了。”他猛地摇头,看样子伤的不轻,可忽然间,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拉过蒋轩宇的手臂,塞给他几张红钞以及办公室的钥匙,“你先去附近药店把伤口处理了,然后去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找监控室的备用钥匙,你帮我查清楚,林导游在酒店这几天的所有影像,看看她有没有携带类似扳手的这种东西,进出酒店。” 蒋轩宇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姐我明白了!” 蒋轩宇一溜烟的跑走,沈浩南在我身边沉沉的说道:“你还挺聪明,不过这些应该交给警察做才对。” 我深思着,“总有漏掉的细节。” 眼前,大厅里的争执停止了,蒋菲菲站在人群中间,说话都带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她是预谋好了要让老夫妇和赵军胜两边打起来,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让媒体通稿帮酒店挽回颜面,她再光荣亮相一次。 可惜事与愿违,已经恼火的老夫妇和赵军胜,哪里还有理智,只见那老夫妇一起上手把蒋菲菲拖到了地上,妇人推搡着蒋菲菲,咒骂着,“你们明明已经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这个挨千刀的赌鬼!你们为什么把他弄到这里来!你们是想让我女儿死都死不安生吗!” 蒋菲菲被连扇了两个巴掌,那清脆的巴掌声淹没在咒骂声中,甚至都没人留意。我心里又疼又爽,沈浩南则在一旁摇头,警示我,“这种状况你冲过去,只有挨打的份了。” 我为我刚刚的鲁莽心态忏悔,“我真的是太年轻了……” 沈浩南在身后碰了碰我的肩膀,“现在你可以去了,”我抵触的后退了一步,“我不想挨打……” 沈浩南笑着,“那我带你去?” 我愣着眼,“你去干吗,你跟这事又没关系。” 他没说话,拉着我的手就走到了人群中间,蒋菲菲被两个服务生搀扶而起,沈浩南不慌不忙的冲那两个媒体记者摆了摆手。 两个媒体记者愣在原地,纷纷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沈浩南是要他们两人上前。 沈浩南再次摆摆手,“你们不是记者么?” 两个记者相视一眼,很快凑到我们面前。可能是由于沈浩南的气场太过强大,他站在人群中央时,大家伙都不闹了,就连那赵军胜和老夫妇,都不再动手。 沈浩南绕到了我身后,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头微微低下,语调冷然的冲着大伙说道:“这位是我们酒店负责人,徐经理,徐经理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讲,刚好媒体也在这,就一并说了吧。” 我瞬间茫然,不知道沈浩南让我说什么,整个人如同踩在针尖上,嗓口都跟着火辣。 我小声的侧头嘀咕,“我说什么啊!你也太突然了吧!” 沈浩南幽幽的说着,“你不是要为那个白血病的小女孩募捐么,嗯?” 他轻轻的这一声“嗯”,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一步步都是他带着我走的,这一招招也都是他帮我支的,前一秒还惊悚紧张的自己,这一刻因为有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看向了记者手中的摄像镜头,什么都不怕了,“关于酒店跳楼事件,我作为酒店的负责人,表示万分的抱歉。我们绝对不会推卸责任,但一切都要以警方的调查结果为准,该我们承担的,我们一定会承担到底。只是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希望大家都保持冷静。除此之外,我们一直都非常照顾死者家属的心情,而就在昨晚,当我了解了死者女儿的身体状况后,我想在这里为孩子发起一次募捐,以帮孩子度过难关。” 说完这些话,身后的沈浩南轻轻在我耳畔低吟,“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第79章 慈善募捐 酒店大堂里,一场闹剧在沈浩南的指引下,莫名成了一场慈善募捐会,所有光环都落到了我的头上,甚至连蒋菲菲请来的两位记者,都开始为我服务。 张经理顺势而为的张罗起了募捐一事,老夫妇不闹了,赵军胜更是没了折腾的理由,大堂里的人纷纷散去,眼下只剩下了内部矛盾。 沈浩南不知何时已经从我身后悄悄溜走,只留给我一条微信消息,“我以个人名义为你的募捐赞助十万,毕竟是我出的馊主意。” 我打了一大段的话向他表示感谢,可密密麻麻的字打完又删除,总觉得太奇怪。忽然,沈浩南又来了消息,“看你对话框窗口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会是要给我作诗吧,不用谢我了,我也是在帮我自己,若是酒店遭受损失,那等于在我身上割肉。” 他的话说的在理,我没再客套。此时张经理倒是真的号召公司员工开始募捐,我侧头望向老夫妇,发现他们仍在和赵军胜争执。 我想上前一探究竟,身后却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蒋菲菲当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本来计谋着今天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结果风头被我抢尽,还白挨了两大巴掌。 我回过身,她的嘴角还淤肿着,“亏你想得出,为孩子募捐?你是算准了让我们这些人给你当炮灰,你来坐收渔翁之利,是吧?” 我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不说,跟蒋菲菲相处的这些日子我渐渐明白,对待疯狗,不能反咬回去,容易咬出一嘴脏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安静的听她讲看她说,看到她自己都觉得不自然,找不到台阶下的时候,她便会灰溜溜的逃走。 蒋菲菲没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回应,弱弱的骂了两句便离开了。 我平缓心气走向了老夫妇,以及赵军胜的身边。 眼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们两方还在争执赔偿金一事,我默默的听,赵军胜忽然冲我开口,“你们要为我女儿募捐是吧!募捐的钱给我就行,我自己的女儿,我会负责照顾。” 老妇人一口吐沫就呸了过去,“你会负责?你知道甜甜现在瘦成什么样了吗!你想见她?她还不认你这个爹呢!你有什么资格拿这笔钱!那是救命钱,你敢拿出去赌,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两边的争吵不相上下,我的手机发来了张经理的信息,“我以公司名义捐三万,员工都没什么钱,但既然话放出去了,就要有所表现才是。今天这事,多亏你了。” 我回复着,“麻烦张经理把钱款打到我的户头上,后续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这一次的募捐,除了沈浩南和公司的捐款,零散的钱款不足一万,好在沈浩南大手笔,但这笔钱,日后一定要补偿回去。 三个小时后,钱款到账,可赵军胜和那对老夫妇全程盯着我,双方都盘算着这笔钱,我自然不好在他们面前有所行动。 蒋轩宇再次找到我时,他压根就没做伤口处理,偷偷塞给我一个u盘,小声的在我身边递话,“姐,你要的监控录像我都弄下来了,但没看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他嘴巴凑到我耳边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盯着他后脑勺的伤口查看,结果没看到任何包扎或是消毒的痕迹。 “我不是给你钱让你去诊所处理伤口了吗!你这冒出来的血都变黑结痂了!” 蒋轩宇傻憨憨的笑着,“哎呀姐,我哪舍得花那钱啊,小伤小伤!没事啊!”他小心的环顾四周,“那仨人一直盯着你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小声嘀咕着,“你帮我把那个赵军胜支走,我现在打算带老两口去医院。” “得嘞!” 蒋轩宇倒是灵活,转头就凑到了赵军胜的面前,递过去一根烟,五秒的时间就被支去门外抽烟了。我冲着老夫妇打手势,两人一溜小跑,跟随我去了后院上了车。 车子开的极快,我同他们交代着,“刚刚在媒体前的募捐只是借口,希望你们见谅,但公司这边给孩子出了一部分钱,也是公司员工的一点心意,先把孩子的医药费垫上。” 老夫妇在后车座里相互对视一眼,老妇人开了口,“徐小姐啊,你是个好人……只是我女儿的死……” 我打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叫你们俩出来也单纯是为了孩子,林导游的事交给警方处理吧,要真是酒店的责任,我们不会推卸。” 老夫妇不再说话,但我还是听到了老两口一声声的叹息,也不知是在叹息什么。 车子开到医院,整整十四万的人民币,被老两口拿去交了医药费,我在病房门口守了一会儿,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推门而入。 林导游的女儿叫甜甜,我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本应该活力四射笑容满满,如今却和病床上的白床单一样,苍白的毫无希望。 我一瞬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即便脑海里回荡着沈浩南叮嘱我的话,他让我和甜甜多聊天,或许能从甜甜的嘴里知道些什么,大人总是爱说慌,但孩子不会。 可我实在无法开口,对一个生命能否延续下去的八岁小朋友来说,我问不出有关她死去母亲的话。 我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你要加油啊,你的外公外婆,还指着你照顾呢,你已经八岁啦,是小大人了。” 甜甜抿着嘴唇冲我笑,我看她嘴巴干,急忙去拿水,想了想兜里还有几块巧克力,一起拿给了她,“吃点甜的,你叫甜甜,要跟巧克力一样甜才是。” 甜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八岁孩子的眼神里,没有对死的惧怕,但也看不到对生的渴望,她只知道,生活的奔波和磨难推着她前进,走一步是一步。 第80章 纸团 我剥掉巧克力的包装纸,放到她手中,忽然,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或许是她作为交换,送给我的礼物。 我接过纸团,她吃下了那块巧克力,她开心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黑乎乎的糖渍黏在牙齿上,笑的天真:“外婆说了,姐姐是好人,是姐姐花钱帮我看的病。”她伸手,将我的手掌团在了一起,纸团握在手掌心之间,意思或许是不想让我现在看到纸条里的内容。她继续笑着,笑容里复杂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苦涩,“我的爸爸不爱妈妈,妈妈也不爱爸爸,妈妈总说,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治病,她不会活的这么辛苦,她总是打我骂我,但隔天还是要开心的出门工作,工作换来的钱再给外婆,为我治病……” 我吞咽着喉咙,总觉得孩子的下一句话,会让人难过。 只是这时,病房门忽然开了,老妇人笑脸盈盈,一身轻松的看向我,“谢谢你啊徐小姐!孩子的后续治疗有着落了,我这心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我笑笑,甜甜凑到了我耳边,“阿姨你看我外婆是不是看上去很凶?其实不是的,我没得病以前,她特别温柔,我知道是我让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变得特别辛苦。” 耳边的话一下下的扎着我的心,团握的手掌心渐渐从病床边滑落到身体一侧,老妇人安顿着孩子睡下,我起身站到一旁,默默看着这个过于成熟的孩子。 等我离开甜甜的病房时,韩斌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在四楼瞧见了我,说要见一面。 我去了他在的那一层,刚巧今天是梁小梅出院的日子,梁小梅的脸并未好转,甚至于在我亲眼看到她脸上的疤痕时,心也跟着一颤。 我和韩斌站在走廊一侧,韩斌脸色并不好,“你上新闻了,我还在照片里看到了沈浩南。” 我感叹现在的媒体记者写稿子的速度真是极快,才多一会儿,就已经发布了出去。 我无奈笑笑,“为了公司的声誉,我也没办法。” 韩斌想要说些什么,身后不远处病房门口传来了蔡琴芬的呼喊声,“韩斌你人呢!过来拿行李!” 韩斌冲我摆摆手,“你等我下。” “嗯,你先去忙吧,要是需要我的车,我可以陪你们走一趟。” 韩斌跑去病房,我低头摊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掌,甜甜送给我的纸团如同迷一样在我的掌心生根发芽,我小心的打开纸团,里面是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日期写的是一周前。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去,眼睛也一点一点的变湿润,起初我以为纸团里会是甜甜写的诗或是小故事,八岁的孩子总是天马行空。可当我读完前两段,当我忍着鼻头酸楚读到最后一句,我才明白,这是林导游生前写下的遗书。 甜甜把这张纸交给我了,等同于把林导游真实的内心活动做了交代,也等同于,这个孩子放弃了可能让她恢复健康的赔偿金。 我是希望女主在一次次的磨炼,以及人性冷暖中慢慢成长的,这其中会看到各种各样的酸甜苦辣,也会遇到各种各样陪她成长或是给她伤害的男人。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总是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 第81章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韩斌母子在把梁小梅及小梅母亲接出来以后,四个人大包小包的出了医院。 我见韩斌的后车座上还有货物,就自告奋勇,“我送你们一程吧,小梅刚出院,坐我车也舒服点。” 蔡琴芬看了我一眼,急忙应声,“那我和小梅坐婉莹的车,韩斌你带小梅母亲。” 小梅母亲有话要说,蔡琴芬又补了一句,“婉莹的车子舒服,韩斌那车总拉货,要是把小梅伤口感染了可不好。” 小梅母亲默了声,贼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钻进了韩斌的车,韩斌冲我笑笑,“你跟在我后头,完事我请你吃饭。” 小梅母亲忽然警惕起来,“一起吃饭?去你家不得收拾一会儿啊,哪有空吃饭啊!” 我自知小梅母亲防我如同防贼一般,只得给自己台阶下,“吃饭就不用了,我还有挺多事要忙的。” 车子一前一后的开向郊外,小梅裹着纱布戴着口罩和帽子,坐在后座一言不发,蔡琴芬握着梁小梅的手,身子挺的笔直。我刻意打破尴尬,“阿姨、小梅,我有一个好朋友是学医的,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可以问问国内比较知名的皮肤整形医生” 小梅额头微抬,目光寻向了后视镜里的我,我继续说道:“正规医院的医生和市场上的整形医生不一样,现在技术很发达,找个手艺好的医生,容貌会恢复的很快。” 小梅被我说的动容,可动容过后是担忧,“那很贵吧……” 蔡琴芬轻拍着小梅的手,“哎呀你管那些干嘛,以后韩斌挣钱了,就给你看医生去,他的钱就是你的钱,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后阿姨就把韩斌交给你了,你得让阿姨放心。” 蔡琴芬的这一席话,实际上是说给我听的,否则她不会选择带着梁小梅坐上我的车,她最明白韩斌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管不住韩斌的心,却可以来提醒我。 蔡琴芬笑呵呵的扬着嗓门,冲我说道:“婉莹最近在忙什么呢!你和菲菲都是大姑娘了,也该准备准备婚嫁的事儿了。” 我笑笑,“不急,现在父亲卧床,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说,而且……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总要遇到对的人才行。” 蔡琴芬点点头,“是啊,你是大家闺秀,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怎么也得是家里开公司,趁个几千万上亿的好男人才行。” 梁小梅跟着附和,“是啊,婉莹姐这么优秀。” 我没说话,只是应付的笑了笑,看样子蔡琴芬是执意要把梁小梅娶进门了。我忽然为韩斌感到了一丝惋惜,婚恋不能自己做主,又碰上了爆炸事件。韩斌是个好男人,好的曾让我在某个瞬间为他心动过,可他却也幼稚不成熟,这样一个不成熟的男人,若是被操办了婚姻,日后不清楚会不会在感情上绊跟头。 我承认我曾因为他的好,因为他的某些细小举措而动容,特别是当他说出他喜欢我的那一刻,我甚至想过,若是这个男人有朝一日变得成熟稳重,我或许会为之驻足。 可眼下不准许我这样做,我必须保持距离,保持我和他只是朋友或是商业伙伴的距离,他有一个摆脱不掉的梁小梅,更有一个在感情上过于强势的母亲,我要洁身自好,是为了韩斌好,也是为了我自己。 车子开到了韩斌的新住处,就在厂房附近,看样子是为了梁小梅而租的,房子里干净简洁,一共三间卧室。 我把东西放下,梁小梅作势拿起了屋子里的扫把,蔡琴芳忙去阻拦,“哎呀我的丫头啊,你可别乱动了,去你房间休息吧,你和你妈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进去看看去。” 梁小梅去了自己的卧房,小梅母亲迟迟不进去,就站在我和韩斌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被她看的浑身发麻,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韩斌跟在我身后,“我跟你一起吧,你去我厂房看看,那边已经重新开工了。” 我隐隐听到小梅母亲在我身后骂了一句“狐狸精”,我给韩斌使了眼色,“你留下陪小梅吧,厂房有空再看,不急。” 韩斌略显无奈,我即刻下了楼。 一上车,我给韩斌发了消息,“过几天给你介绍一个客户,我就不出面了,帮你搭个线,你去跟人家好好谈。” 韩斌回的迅速,“我不会和她结婚的,我妈一定在车上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感觉出来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安顿好小梅,弄好厂子,我也不希望你过早结婚,总会有别的办法的,我相信你。” 第82章 他的丑恶嘴脸 驾车离开,我的心思又回到了甜甜送给我的纸团上,那是一封林导游生前写下的遗书。林导游早就不想活了,她在日记里的叙述压抑无望,每一个字都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她生命的完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一时间我被夹在了道德和利益中间,原本我是不需要动用感情的,我只需查出真相,将证据交给警方。可当甜甜亲手将那致命的日记塞到我手掌心时,我手里落定的,是两条沉甸甸的人命。 车子开回了酒店,还没下车,蒋轩宇风风火火的冲到我面前,一脸怒火,“姐!那个赵军胜就是个人渣我跟你说,他一个劲的问我,咱们酒店的负责人到底是谁,一个劲的讨要死亡赔偿金,我刚跟他抽烟的时候,竟然看到他订了两周后去澳门的机票,还要赌……” 我下车往酒店走,“那你跟他说谁是酒店负责人了吗?” 蒋轩宇洋洋得意,“当然是蒋菲菲啊!她不是爱出头么,让她出个够!我说了,蒋菲菲老有钱了,让他猛劲要去!” 我惊讶着,“你还真是能瞎搅合啊……” 蒋轩宇拍着自己胸脯,“以前我高中班主任总说我,说我是班里的搅屎棍。每次班主任这么骂我,我班同学就疯狂笑,我就不明白,他们这些屎有什么好笑的,搅屎棍搅屎棍的,起码我还是根棍呢!” 我摇头笑岔了气,“你以后啊,绝对是个人才!” “那必须的啊姐!我觉得我以前混的不好,就是因为没跟对人。现在我跟着你,你又是我姐,我是你弟,你靠脑子靠文化,我呢,靠拳头、靠小聪明,咱俩就是强强联合!”他得意的不行,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姐,那u盘里的东西你看了没呢?我看了两遍,都没看出问题。” 我径直往办公室走,“现在就去看。”我转头问道:“那个赵军胜去哪了?大堂里不见人影,不会真去找蒋菲菲了吧?” “应该不会,蒋菲菲刚才还在我面前蹦跶呢,不知道那个赵军胜跑哪去了,消失挺长时间了。” 我想了想,“能赌博到倾家荡产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我估计他是去找裴江远了,毕竟林导游是裴江远的下属。” 蒋轩宇一脸疑惑,“找裴江远干嘛?” 我笑笑,“赔钱啊!爱赌博的人,脑子都转的快,当然是能捞一笔算一笔,裴江远他本来就该赔偿的。” 蒋轩宇跟着我走去了办公室的门口,可刚准备伸手推门,却发现门没关。 推开门,办公桌里坐着的是裴江远,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整个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凝重,蒋轩宇两步凑到了裴江远的面前,一掌拍着桌子,“起来!你谁啊你!谁让你进来的!” 裴江远慢条斯理的站起了身,客气着,“说话这么凶呢,这酒店的工作人员,怎么都跟黑社会一样?怪不得出了人命还死活不讲理呢。” 蒋轩宇脾气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动手,我拉了拉蒋轩宇,“你去倒两杯茶。” 蒋轩宇忍着气去烧水,我坐进了位置里,抬头冲他笑笑,“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裴江远自觉坐到我对面,“了解一下林导游的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赔钱?” 我低头翻阅文件合同,漫不经心,“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吧。” 裴江远点头,“是没出,但明摆着是你们酒店的问题。” 我继续低着头,笑着,“我们什么问题啊……” “设施不合格,导致林导游失足丧生,那断裂的栏杆足以说明一切。” 我仍旧不紧不慢,“以前和你恋爱的时候,真没发现你是个小人。”我抬起头,“你是怎么伪装的?当初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裴江远丝毫不慌的盯着我,视线之间,一股暗火在深处汹涌。忽然,蒋轩宇出现在一旁,他把茶杯狠狠摔在裴江远面前,咬牙切齿,“瞪谁呢你!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我冲蒋轩宇皱了眉,蒋轩宇笑哈哈的去了沙发那边。 我和裴江远继续对视,我笑着说道:“裴总大概是心慌了吧,如若真的需要赔偿,少说也是一百万呢。” 裴江远眼神带针,“别说胡话了,罪魁祸首的是你们!” 我无奈摇头,“看来裴总是真的慌了,想必那个赵军胜已经找过你了。” 我盯着他的眼,他冷笑一声,“谁找我?别以为你放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狠话,就能逃过这次赔偿,人命是从你这里出的!” 我抽出纸巾,轻轻擦拭他面前的茶渍,“是啊,人命是从我这里出的,可林导游怎么说也是你的员工啊!你觉得你跑的了吗?”我向着他靠近了一点,“裴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然后让我把你的那份赔偿金也一起出了。你也知道赵军胜是个没底线的烂人,被烂人缠上,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不过……越是棘手的事,它越是急不得,您现在这么急不可耐的模样,当真是不雅呢。” 裴江远开始焦躁,“谁急不可耐!” 我继续装腔作势,“您看您现在,这不是都急的……亲自来我这里讨说法了么。”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裴江远。我将两边的话都说穿,我不愿同他拐外抹角,他想从我这里占便宜,门都没有。 裴江远最后愤愤离去,蒋轩宇一屁股坐到我对面,拍手叫好,“厉害啊姐!你看他气的那样!真搞笑!”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碘酒,冲他招手,“过来,给你消毒。” 蒋轩宇摆手,“哎呀不用了姐!” 我严厉着,“快点!” 蒋轩宇乖乖蹲到了我的椅子旁边,我对着他已经结痂的伤口做着处理,他蹲在地上抱成一团,平日里看上去健壮的他,其实也没多少肉。 蒋轩宇没着正经,“姐,我以后找老婆就按着你这种的标准找,刀子嘴豆腐心,还贼善良!” 我笑着,“也不知道谁家姑娘这么倒霉!”我推着他的后背,“好了!一边呆着去,我要看视频录像了。” 我将u盘插进电脑中,一段段的反复查看,可看来看去,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兜里的纸团随着我身体的挪动沙沙作响,我又一次陷入了两难的情绪中。 林导游是有自杀倾向的,但我拿不到证据;而如若我拿到了证据,酒店便摆脱了舆论风波和嫌疑,但甜甜那边,未必能拿到足够的赔偿金。特别是在经历了裴江远的丑陋嘴脸后,我更是希望,让他赔出更多的金额。 心里压抑的一刻,我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就是沈浩南。 第83章 给脸不要脸 坐在办公室里发愁时,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一遍遍的反复播放,蒋轩宇坐在我旁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发呆,“姐,我也没看到这个林导游有拿扳手一类的凶器啊。再说了,警方在现场搜证的时候,也没见屋子里有什么可以毁坏栏杆的东西,除了一个灭火器,但那灭火器明显没有动过的痕迹。” 我脑子发涨,开始自我怀疑,眼下我只拿到了林导游有自杀倾向的日记证据,却找不到她付诸行动的实质性证据,没有物证,自杀这个猜想就永远不会成立。 我扶额发愁,蒋轩宇继续在我耳边碎碎念,“如果找不到自杀的实质性证据,酒店不仅要赔钱,还会名誉受损。赔钱都是次要的,名誉受损了,以后客流就少了,哎……”蒋轩宇忽然灵机一动,“姐,要不你跟裴江远说,林导游可能是自杀死的呢?让他自己也去找证据,他自己的员工他肯定最清楚,如果他能找到证据,他不用赔钱了,我们也不用赔钱了,清者自清,这不是也挺好么。” 蒋轩宇说的没错,如果我告知裴江远,林导游生前有自杀倾向,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变换风向,从原来的攻击我,变成攻击林导游的家人。可一想到刚出人命时,裴江远死咬我家酒店不放的狡诈模样,我便咽不下这口气。裴江远就是个十足的人渣,为了不赔钱,怂恿林导游的父母来我这里闹事。林导游给他打工这么多年,他一定知道林导游家里的状况,若不是为了防止林导游一家狮子大张口,他会搞出这么卑劣的嘴脸,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我沉思着,蒋轩宇无奈着,“现在的状况就是,找不到证据,咱们酒店和裴江远的公司都要赔钱,咱们赔的肯定比裴江远多的多。但如果我们和裴江远抱团了,这事儿或许还有转机。” 我摇着头,“我不想跟人渣抱团,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蒋轩宇叹着气,“虽然我也可怜甜甜那个小丫头,可那毕竟不是咱们家的事,酒店的声誉才是最重要的,姐你可要考虑清楚。” 我趴伏在桌面上,心里乱成了一团,我拿起手机,对着沈浩南的聊天窗口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不知从何时起,我竟无意识的开始依赖他,他帮了我太多次,总是能在迷途中拉我一把。 鼓起勇气,我给他发了消息,“沈总何时回酒店,有事想请教你。” 沈浩南回的迅速,“晚上备好餐点,我大概八点左右回酒店。” 收到沈浩南的回复,我的心踏实了一半。 晚上七点四十左右,我在餐厅角落里选了个位置,满满一桌子沈浩南爱吃的饭菜,我等在桌旁,时不时的盯着挂钟看。 八点整,沈浩南还没回酒店,蒋菲菲却两步一扭的走进了餐厅,刚做的酒红色指甲太耀眼,她缓慢的拉开我面前的椅子,坐到了面前。 “这是沈总的位置,我劝你还是别在我面前晃悠的好。”我说道。 蒋菲菲端着架子,“你可真有闲情雅致,人命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还在这跟男人调情,我看你是真打算投靠沈浩南了,想嫁到有钱人家里去,不屑这个小小徐家了?” 我静默的看着她,“你有话就直说,别耽误我时间。” 蒋菲菲回头探了探两侧,眼神尖锐,“你查到什么了?看你和蒋轩宇神神秘秘的样子,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吧?林导游真是自杀的?” 合着她周旋半天,就是来打探情报的,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你那么想知道,自己去问林导游。” 蒋菲菲怒目而视,“徐婉莹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笑着,“我当然要脸,不过……”我盯着她被林导游爸妈扇过的那侧脸蛋,“你这脸倒是可要可不要,你看那红肿的地方,盖了再多粉底,也还是肿。” 蒋菲菲气个半死,“行,你继续得意,好好跟你的沈总吃饭,我看你还能张狂多久。” 蒋菲菲一走,沈浩南就进了餐厅,我冲他挥手,沈浩南入座,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看向我,“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我忙给他剥龙虾,“你先吃点东西,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下。” 沈浩南状态轻松,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上了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为我剥虾,以前接触过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我跟着调侃,“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再说,你这双手是用来指点江山的,脏活累活我来做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嘴巴这么贫了?是觉得跟我混熟了,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我忙摆手,“没有啊……我就是想奉承奉承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真的觉得你厉害。” 我冲他笑笑,他入了正题,“说说进展吧。” 第84章 监控 我把我得到的全部信息都告知给了沈浩南,包括看过三遍的视频监控里的内容,也都复述了一遍。沈浩南边吃边听,模样有些漫不尽心,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问住我,“所以你现在已经确定,那个导游是自杀,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你又想在洗清酒店嫌疑的同时,让那个姓裴的付出代价,是么?” 我点头,继续往他的盘子里放虾仁,他放下了筷子,诡笑的看着我,“看不出来你也挺坏,还是闷着坏。” 我稍有羞愧,“裴江远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赔钱,我就想让他吃点苦头。” 沈浩南指了指我的电脑,“视频我看下吧,看他们旅游团入住当天的视频就可以。” 我将电脑递过去,疑惑着,“入住当天的视频有必要看嘛?又不是那天出的事……” 沈浩南对着屏幕按着快进键,没一会儿,他暂停在了某个时间段,将电脑送回我面前,“这个时间段,她楼上楼下往返两次,而且换了个容量稍大的包,如果你一口咬定她是自杀讹要赔偿金,那她一定会制造一个作案现场,栏杆断裂,人失足坠楼。能把那种粗细的栏杆砸断,需要的应该是斧子或是扳手一类坚硬的工具,她不会傻到把作案工具留在酒店,所以一定会拿进拿出。” 我觉得他分析的在理,“可是她包里的东西我们又看不到。” 沈浩南继续吃起了东西,“酒店门外的监控呢?停车场的监控呢?” 我恍然大悟,即刻给蒋轩宇打了电话,蒋轩宇带着新u盘飞奔而来时,特定的时间段,果然,林导游上了他们旅行团的大巴车。 我一掌拍在了桌面上,“作案工具就在那辆大巴车里!车里有修车用的工具箱!” 沈浩南轻轻擦拭嘴角,“你可以不用查了,不管那大巴车里有没有作案工具,你都应该把证据交给警方了。” 我犹豫不决,“可是……如果现在递交了我们已有的证据,事后证明了林导游是真的自杀,那……” “你在心疼那个孩子可能会没钱治病?也不甘心没办法报复那个姓裴的……叫什么来着?裴……” 蒋轩宇在一旁插话,“裴渣渣。” 我瞪了蒋轩宇一眼,沈浩南笑笑,“看来你这贫嘴,是跟你弟弟学的。” “沈总你就别笑话我了,我现在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沈浩南再次提示我,“这世上得白血病的人很多,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人也很多,有些人的命,从出生就被定格了,我知道你心善,但你不可能接济众生。我还是那句话,停止调查,把所有的证据提交给警方,警方不会像你这样感情用事,证据不确凿之前,他们绝不会对外透露一丁点的风声,与其你大张旗鼓的自己调查,还不如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至于那个什么裴渣渣那边……你保持沉默就好,狗急会跳墙,你越是不动声色,他越是会折腾。” 蒋轩宇在身后拍着我的肩膀,“稳!沈总让你稳,知道吗姐?” 沈浩南跟着附和,“没错,要稳,稳字中带个‘急’字,意思就是越急,越要稳。我让你保持沉默也是一样,‘静’字中带个‘争’字,越是想争,心越要静。” 蒋轩宇在我身后听的出神,不自觉地鼓起了掌,“沈总你太牛了!我以为我姐就够厉害了,你真是顶十个我姐!看来念书还是有用的,听的我都想回学校重新上课了。” 我回头瞪他,“那你赶紧回去高考!考上大学我供你!” 蒋轩宇立马认怂,“别啊姐,我就那么一说,拍个马屁么……我真看不了书,一看就困。” 我没理会他,考虑片刻之后,冲沈浩南说道:“我听你的,把证据提交给警方,剩下的……” 沈浩南依旧平静如水,“静观其变,也不要有罪恶感,如若结果真是自杀,那做错事的人,也只会是死者。对于那些活着的人来说,他们本就与你无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否则那个小女孩,不会将纸条塞给你。” 提到甜甜,我心里跟着一颤,我是想为甜甜争取到赔偿金的,我想狠狠的讹裴江远一把,可事实就摆在这里,一旦自杀猜想成立,我和裴江远都没有任何责任,都不需要赔一分钱。如若自杀猜想不成立,我会赔的比裴江远多的多,甚至搭进去酒店的声誉。 人生总是在做着两难的选择,我只能像沈浩南说的那样,静观其变。 晚些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里加班整理账目,蒋轩宇坐在一堆报表中间,打盹犯着困,我拿起抱枕朝着他的后背砸了过去,“又不是让你看书,就帮我按着序号找账本,你都这么费劲!” 蒋轩宇回过头,眼皮都快耷拉到脸蛋上了,“姐……你让我出去打人或者挨打都行,我保证精神抖擞,你让我看账本,简直要了我的小命。” 我朝着他的后背又砸了个本子过去,“去给我整理新入职的员工名单!人事那边已经安排好分工了,你把每一类都给我细分出来,大堂的、后厨的、保洁的,都给我标注清楚,一会儿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去弄你那边的东西。” 结果……蒋轩宇彻底不困了,翻阅简历翻的津津有味,特别是那些长得好看的小丫头,他就差把人家的邮箱号和身份证号给背下来了。 我看着他不争气色眯眯的样,捡起抱枕砸向了他受伤的后脑勺,“你给我正经点!” 蒋轩宇又疼又笑,“哎呀姐疼……”他傻呵呵的笑着,“姐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合我胃口的小姑娘,可水灵了,跟那水蜜桃似的,哎呀好看。”他春心荡漾的傻笑,“姐,我要有女朋友了……” 我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的头,“你真是比搅屎棍还恶臭!” 蒋轩宇继续在沙发上傻笑,对着人家姑娘简历上的小二寸照片发呆,脸蛋通红通红,好像真的恋爱了一样。 我在这时收到了沈浩南的信息,他让我下楼陪他走走,散散心。 女主把证据提交给警方了,她最后能不能从裴渣渣那里讹到钱,就看她如何发挥了~预告!后面有沈浩南的甜戏,还有韩斌的虐戏…… 第85章 流浪猫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下了楼。沈浩南正在院子里逗一只流浪猫,猫咪看见他也不跑,沈浩南一身白色运动衣,松垮的帽衫显得他年轻了不少。 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总是徘徊在新鲜和老套之间,有时候觉得他沉稳老练,有时候又觉得他幼稚年少。 他瞧见我来,立马起身,猫咪在看见我的一刻溜走了,沈浩南愁眉苦脸,“怎么跑了呢?刚才还在地上打滚蹭我鞋子的……”他转头问我,“这附近有宠物店吗?陪我去买两个猫罐头。” 我陪着这个突发奇想的大男人在后街转了两圈,按着导航找到了一家宠物商店,他买了一堆猫咪吃的零食,甚至买了木质猫窝…… 我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个超级大的小木屋猫窝,猫窝里都是他买给流浪猫的零食、罐头和玩具,超级重的一大坨。 我在后面喊累,他却专心致志的在院子里找猫,我泄气般的蹲在了地上,把所有东西一砸,冲他不满,“流浪猫都跑了啊……你这猫窝它们不会用的,咱们这里很少下雨,与其在你买的小窝里呆着,还不如挂在树上晒太阳。” 沈浩南不死心,继续寻着院子角落四处找。 酒店大院里静悄悄,花园里的喷泉哗哗作响,昏黄灯光撑起了花园周边一小片的空间。我看着沈浩南像个大孩子般一会儿从这里窜出来,一会儿又从那里跑出来。 他躬着背小心的从墙根走到墙尾,嘴里偶尔学着猫咪叫,“喵喵喵……”粗重的嗓音让人觉得好笑,但一点也不违和。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能把沈天天养的那么可爱开朗,或许他的骨子里,就藏着一个男孩。 我坐在石阶上,从小木屋的猫窝里掏出了逗猫的激光笔,我突发奇想,起身喊住了沈浩南,“我知道怎么把它叫出来了!” 沈浩南回过身,眼睛望着我手中的激光笔,急忙冲我摆手,“快过来啊!” 我拿着激光笔跑到他身边,他做着“嘘”的手势,让我保持安静。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用激光笔在花坛后面照来照去,果真,诱出来了一只奶白色的小猫,小猫的眼睛一只蓝色一只褐色,像是小精灵。 沈浩南小声着,“帮我把猫窝拿过来。” 我和沈浩南把猫窝安置好,他庞大的一坨蹲在木质猫窝前,开了罐头和零食,小猫在窝里吃的狼吞虎咽,沈浩南默默看了一会儿,走回了我身边。 他坐到石阶上,我递给他一瓶可乐,“看不出来,你很喜欢小动物啊。” 他“砰”的一声打开易拉罐,神态又变回了“沈总”,“我养过两只猫,一只九岁,一只十一岁。”他侧头看我,“动物比人重感情,比人忠诚,所以我喜欢它们。” “那为何不再养一只?或者收养流浪猫?” 沈浩南笑着摇头,“分别很痛苦的,它们寿命那么短,早晚都会分开,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了。” 眼下这一刻,就着夜色,我望着他的侧脸,他的视线从未从那只小猫的身上挪开过,小猫进了猫窝,安逸的在里面勘察新居所。而我眼中的沈浩南,俨然和白天那个给我讲人生大道理的他,成了两个人。 幽幽无边的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还真让他说中,这座少有雨季的城市,竟在这个温暖流浪猫的夜里下起了细雨。 我将身子微微向后仰靠,静谧的花园院落里,似乎又跑来了另外几只小奶猫,沈浩南兴奋的回头冲我笑,“你看,它的同伴也来了。” 我跟着望过去,只是瞥过去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在院落的大门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定定的看过去,那个在细雨中的人影,像极了韩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影便消失在了院墙后。 我心不在焉,沈浩南忽然伸手拉过了我的手臂,我整个人瞬间被他拽起,被迫行进在雨中。我木然的看着被他拉扯的那只手,他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我们把那几只猫送到屋檐下,我担心猫窝漏雨。” 我几次回头向着院外张望,未看到韩斌,也未看到什么人影。雨越下越大,沈浩南把一只只猫咪塞进了猫窝里,我捡起地上的罐头,一起跑去了屋檐下。 猫咪安全了,沈浩南也放了心,可我的注意力依旧在大门外,回过头时,沈浩南的手落在了我的额头上,他轻轻擦拭,“一会儿好好冲个澡,别受凉。” 我点点头,“你也是……” 只是眼下的我依旧心不在此,我再一次回头张望,刚刚那个人影和韩斌太相像,我想我应该没看错。 第86章 一出好戏 我决定先把沈浩南送进电梯以后再出去一探究竟,只是刚回身,沈浩南就从门口的安保那里给我搞来了一把黑伞,他掂了掂伞柄,“大门那边似乎有个人在等你,刚刚无意看到了,等了挺久,你要不要去给他送把伞?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我木木的看着他的眼,原来他早就留意到了韩斌,我接过伞,道着谢,“沈总你早点休息。” 我撑开伞跑去了大门外,只是门外已经没了人,我左右张望,却在右手边的石墙下,看到了蹲靠在那里的身影。是韩斌没错,他抱成一团,缩在墙边没被淋的那一方干燥地面上,他的头发半潮湿,身边立着一个系着白色蝴蝶结的礼物盒,和一束向日葵。 我撑着伞走到了他身边,雨伞遮挡了被风吹散的细雨,他抬起头,本来耷拉下去的嘴角,忽然扬起,“你怎么在这啊……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韩斌站起了身,他的裤腿湿了,袖子也湿了,右手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满是雨水,屏幕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他迟迟未拨通。 我心里倏然发酸,不晓得他在这里等了多久,立在墙边的向日葵花束在这个黑夜里显得黯淡无光,礼物盒子上的白色蝴蝶结也沾染了污泥。 韩斌忙从地上拿起花束和礼盒,递给我,“送你的。”他脸上的笑意依旧阳光满满,我开心的接过,“你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吗?怎么还特意跑来一趟?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多好啊。” 韩斌的眼睛笑成一条线,“想你了啊,路上看到了鲜花贩卖机,就买了个向日葵给你。” 我拎起礼物盒子,“这里面是什么啊?”韩斌挠挠头,“一条……项链……早就看中了,但之前手里没钱,现在厂子运转起来有资金了,赶紧买来送你。”韩斌低下了头,似乎接下来的话令他难以启齿,“我总说喜欢你,但也不能赤手空拳的喜欢你吧……看到好东西,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漫长雨夜里,我被韩斌的这句话说动了心,我忘记这是我第几次因为他的简单与纯粹为之动容了。我们同样的二十出头,韩斌带着这个年纪的稚嫩和青涩,而我,早早在父亲的培养下,被这个社会磨炼出了一身铠甲。 我犹记得,我和裴江远彻底闹掰以后,有天裴江远给我发了信息,他嘲讽我,说我没资格指责他的对爱不忠,他说我也没有那么爱他,这场婚姻的实质,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是抱着“门当户对”四个字去相识去接受对方的。这样的感情,怎么能可能纯粹? 后来我也有问过自己,我到底爱裴江远什么,我发现我答不出。或者说,那不是爱,而是依赖,依赖裴江远的家世,依赖这份“门当户对”的感情,会让我在父亲那里得到认可。 而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根本就配不上韩斌。 我当着韩斌的面拆开了礼物盒子,欣喜着,“很漂亮啊!不过……你还是把钱用在刀刃上比较好。”我握着项链,“你的礼物我收下了,就当我这几日为你跑前跑后的酬劳,可以吧。”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用了个圆滑的借口,收下了这条项链。我知道如若我拒绝他的好意他会伤心,而不拒绝,又会让他继续在我这里挣扎。我始终觉得,在他未处理好家事之前,我不应该跟他走的太近。 韩斌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不免失落,他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外露在雨中,“那我……先回去了,我打车就走好。” 我把伞往他的身上送了一点,“伞你带走吧。”韩斌摆着手,“不了,没事……” 他扭头,直接冲进了雨中,他沿着石板路一路向下跑,跑进了没有路灯的黑夜里。我看不见他的身影,回神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眼下的雨竟然这般大了,甚至打起了雷闪。 我心里莫名愧疚,手中的向日葵似乎也在瞬间枯萎,我转身往回走,却在门口看到了同样打着黑伞的沈浩南。 我定在原地,他缓步朝我走来,“我刚想着,如果你把伞给他了,你怎么走回大门到大堂的这段路,女孩子受凉,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淡淡的笑笑,“他没要我的伞……” 沈浩南应着声,“因为他不会让你淋雨。” 我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低头快速往酒店走去。沈浩南跟在我身后,直到我们两个都走到屋檐下,一起收了伞,他开口道:“他刚刚应该是在吃醋,他一定看到你和我在花园里逗猫的那一幕了,你可是伤了那个男孩的心。”沈浩南眼神深邃的看着我,带着一点点的笑意与调侃。 我轻轻擦拭脸颊上的雨水,假装无所谓,“我和沈总又不是什么特殊关系,所以他没必要吃醋误会。” 沈浩南耸耸肩,“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要是动起心来,可比女人可怕多了。” 我疑惑着,“有多可怕?” 沈浩南仰头朝着深蓝夜空长舒了一口气,忽然,他转头盯住了我,一步一步的向我迈进,“你想试试吗?” 我预感不妙,举起伞柄挡在他身前,“你又憋了什么坏招!” 沈浩南笑了笑,“下次等他在的时候,我再演示给你看。” 沈浩南伸手戳了一下我的脑门,随手将他的黑伞推到我手中,“晚安了,明天我六点的飞机,明天一天看不到我,别太想我。” 他大步的走去了电梯口,右手幽幽的冲我摆了摆,潇洒的进了电梯。我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而身后,忽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我回过头,又是挨千刀的蒋菲菲。 我没好气的开了口,“大半夜的不睡觉,穿着身红裙子,在这里闹鬼吗?” 蒋菲菲站到我面前,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我全然不知道她这么晚还逗留在酒店的意思,但她一定偷偷观察我很久了。 蒋菲菲诡笑的看着我,而忽然,她扬起手就要扇我巴掌,不过就在她的巴掌要落到我脸上的一刻,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杀猪叫,“你他妈敢打她试试!” 我回过头,蒋菲菲的手掌也落了下来,不过她还是被那声杀猪叫给惊悚到了,手掌落了空,整个人都傻了眼。 蒋轩宇如同窜天猴一样冲到我面前,一个滑步就把蒋菲菲推到了一边,“你手欠是吧!用不用我给你找盆仙人掌给你挠挠手!几天不揍你你飘了是不是!” 蒋轩宇指着蒋菲菲的脑袋骂,蒋菲菲的怒气也瞬间上了头,“关你屁事!我和徐婉莹算账,你是哪根葱!” 我平静着语气开了口,“蒋菲菲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菲菲怒红着眼,“徐婉莹,你可真是有手段啊!尚云雅压根就没从那房子里搬出来,你和尚云雅演了一出好戏坑我是吧?” 第87章 孩子性别 自从上一次与尚云雅联手,将房产转移到母亲名下,我以为蒋菲菲不会闲到再去那房子蹲点。没想到,蒋菲菲的疑心还真是重,竟又去了小区,打听了尚云雅。 我是两日前把尚云雅借给我的房款如数打回她账户的,她对我倒也信任,一直没催我,直到钱款全部到账,她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钱一分不差的收到了,而那日家里被搞的乌烟瘴气之后,去了四个保洁员,把家里打扫的焕然一新。她在电话里谢了我两次,并告知我她人在香港,过几天就回来。 我知道她去香港是为了什么,定是为了确认那腹中胎儿的性别。 那孩子的性别,决定了这家产的去向。 眼下的大半夜,酒店门口的安保都打着哈欠,却被张牙舞爪的蒋菲菲给吓收了魂。 我并不打算对蒋菲菲做解释,转身就朝着员工宿舍走,蒋菲菲一把拉住我,蒋轩宇则拉住了蒋菲菲,“你敢动粗,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蒋菲菲死抓着我不放,回头又冲蒋轩宇大吼,“你敢打女人是吗!打啊!打啊!” 蒋轩宇当然不会打女人,但他也绝不会松手,我们三人僵持在原地,门口的安保左右为难。 我正过了身子,面冲蒋菲菲,“我没和尚云雅联手,满意了吗?” “那为什么她又住回了那个房子!”蒋菲菲的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原本一场由她精心策划的“赶小三”的行动,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我之前就有跟母亲交代过,若是蒋菲菲发现了尚云雅没搬出去,这事儿就落在母亲头上,母亲的面子总比我大,能治得住蒋菲菲。 “尚云雅没搬走的事,我不清楚,你要问就去问母亲吧。房子现在已经成了母亲的,母亲决定的事,我也不好干涉。” 蒋菲菲仍旧不肯松开我的手,她拿起手机要当场对峙,“好,我现在就给妈打电话,我倒是要看看,妈那边怎么说,如果妈说没有这事,你就等着被赶出徐家,赶出酒店!” 蒋菲菲的电话打通了,开了免提,母亲从睡梦中惊醒,但好在蒋菲菲问出的每一句话,母亲都回答的干净利落。母亲的解释牵强却也能接受,母亲说,她不想在父亲醒来以后,在父亲那里因为小三而落下不是,所以她让尚云雅继续住了,毕竟是个孕妇,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她承担不起,但她收了尚云雅的房租,还给了尚云雅脸色看。 蒋菲菲半信半疑,但由于是母亲开口,她不得不接受。 电话挂断,我坦然的冲蒋菲菲笑了笑,“母亲比你理智多了,母亲在意的是父亲苏醒后,不要让父亲记恨。你倒好,对尚云雅赶尽杀绝,就不怕那肚子里是个男孩?再说,我们闯进尚云雅住所的那天,你也没看见了,父亲和尚云雅连婚纱照都拍了,这不已经明示,今后徐家的女主人,是她尚云雅么。” 蒋菲菲越听越气,“不可能!在父亲醒来之前,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消失!” 我笑笑,“那你加油啊,保住你在徐家的利益和地位。” 蒋菲菲朝着我靠前了一步,“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针对尚云雅的所有事件里,你都参与了!你觉得父亲醒来以后,是会对你这个养女发火,还是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发火?” 我耸耸肩,向着她更近了一步,我们两个彼此面对面,搞的身旁的蒋轩宇都跟着着急。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蒋菲菲,我和你当然不一样,在父亲倒下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你以为我会脑子一热的去做这些事吗?”我笑着,“我当然是想好了所有的后果!我做的事不为任何,只为一个舒服。父亲怨我又怎样?你放心吧,父亲醒来的那天,就是我与徐家彻底断绝关系的时刻,不用劳烦你驱赶。” 眼下,蒋菲菲的眼神越来越弱, 我想,她或许是在惊讶我的决绝。 而我又何尝不是,直到刚刚说出这些话的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全部打算。此前我以为,我做事留三分余地是因为不舍这个家,现在看来不是了。我也忘记自己是从哪一件事开始,心彻底变凉,只想帮母亲争取她应得的东西,随后,便全身而退。 我转身朝着宿舍走,蒋菲菲喊住了我,“那你现在留在父亲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别把自己说的太清高了!” 我定着脚,给了她答案,“为了前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恩。”只是,在我说出这几个字时,我心里又冒出了另外一句:也为了前二十一年的怨恨。 我走进了长廊,身后是蒋轩宇的呼喊声,“姐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叫你起床!” 回了宿舍,空荡荡的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保洁阿姨来打扫过了,四处都是整整齐齐毫无人情味的酒店摆设。 手机来了消息,竟是尚云雅发来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结果出来了,是个男孩。徐建森现在生死未卜,看来我的确是需要你帮我,帮我把这个孩子平安降生。这条消息我一分钟后就撤回。” 看完没一会儿,这条信息就消失了,我回了一句话:明天帮你联络可以养胎的月子中心,蒋菲菲已经知道你没搬走的事了,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你安心养胎。 尚云雅回了我一句谢谢,还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告知给我母亲,为了母亲好,也是为了她自己好。 我和尚云雅的默契就是在这简单扼要的对话中慢慢产生的,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们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惧怕与贪婪,一次性的合作让对方都没有后顾之忧。她要的是孩子衣食无忧的未来,我要的是母亲安稳幸福的后半生。刚刚好,她能帮我,我能帮她。 第88章 重男轻女的父亲有钱后,在外面快活 夜里睡下,隔天,我被蒋轩宇的电话吵醒。 蒋轩宇为今天的新员工培训特意准备了一番,穿的是人模狗样儿,脸上也不知是敷了面膜还是打了粉底,那皮肤比女孩还嫩,只不过……晒黑的肤色,让他显得多少有点乡土气息。 今天是新员工上岗培训的第一天,我要将这批人安顿下去,同时在短时间内判断出他们分别适合在哪个分组。 想当初我和蒋菲菲第一次被勒令去酒店体验各个部门的工作时,我被张经理分去了保洁部。其实现在想想,未必是因为我被蒋菲菲排挤,才去了最吃力的部门。此前我办公室的活没少做,多属纸上谈兵的那一类,后来做了保洁才知道,细微之处出真知。而那个看似温柔实则脾气暴躁的蒋菲菲,当真需要在前台多接客户的投诉电话,磨磨她那个臭脾气。 张经理果然是张经理,处理好人情关系之时,也能恰到好处的让我学到东西,只是当时不懂,如今后知后觉。 新应聘的员工陆续到齐,我在前台浏览了一下入住信息,蒋轩宇则在大堂里指挥着那些散乱的人员。我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定是在找昨晚从简历照片一见钟情的那个小姑娘。看着蒋轩宇左顾右盼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等的那个姑娘还没来。 我继续和前台的工作人员沟通,手机一遍遍的响,身后是大堂经理的催促询问,“徐经理,沈总的房间需要打扫吗?我记得您说过,打扫他的房间,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等他明天出差回来再打扫吧,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兜里的手机仍旧在震动,我掏出手机,屏幕上却是裴江远的电话。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很舒爽,沈浩南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我一直按兵不动,一言不发,对方就一定会被逼急。 我接通电话,那头是裴江远的催促,“你什么意思?真等警方的调查结果?然后再提交法庭处理?徐婉莹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对吧?明知警方那边毫无进展,而你们酒店又推卸责任,不承认设施故障,你是想磨耗我的时间,然后让林导游的家人都来找我的麻烦,是吗?” 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走去了大厅角落,“裴总这是心虚了吗?看来那个赵军胜是没少骚扰你啊。” 裴江远气急败坏,“是你怂恿赵军胜来找我要钱的是吧?你在国外学的就是酒店管理、企业管理这些东西,你最明白企业遇到纠纷的时候要怎么索赔和推卸责任了!” “推卸责任可不敢,怂恿人要钱更不敢。赵军胜是怎么想到去找你讹钱的,我还真不清楚,但如果我想怂恿,我早就让林导游的父母找你了,何必等到现在?”我提醒道,“哦对了,我也明确告诉你,如果真是酒店设施问题,我是绝对不会推卸责任的。但你也别以为你能逃脱的掉,我会走法律流程,该你公司赔偿的,你一分钱都不可能少拿。” 裴江远冷笑,“你还威胁上我了?你这么做图什么?就图我跟你一样,一起拿赔偿金?你就不担心,我以死者家属的名义,在网络媒体上告你一状?你的酒店睡死了我司的员工,拒不赔钱不说,还让我司跟着你受牵连。你这样的无赖公司,也真是少见啊!” 听着裴江远的气人话,我脑海里反复回想着沈浩南给过我的忠告,我不能被激怒,如果我被激怒,裴江远的目的就达到了。沈浩南那句话说的对,狗急会跳墙,这只狗,也只有裴江远适合去当。 我保持平静,“裴江远,你不会真觉得,以前我和你过订婚,就代表我家和你家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吧?你一个小破旅游公司,有什么好自豪的?还不是要舔着脸来我家,求我们多给你们几个点?我爸看你们可怜,那几个点赏你了!你知道我父亲这次合作的融资资金是多少吗?你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别这么自以为是了,当初和你订婚,不过是看中了旅游行业这块蛋糕而已,若是我家插手了这一行,你以为你们还能尝到什么甜头?” 我刻意说着这些气人话,为的就是激怒裴江远。裴江远倒也真是好骗,几句话就上钩,气的扯着嗓子喊,“是你逼我的徐婉莹!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咱们走着瞧!” 挂了电话,我急速给张经理打了过去,让他帮我联络处理企业纠纷最好的律师,以备日后请教。 我走去了大厅一角,蒋轩宇正点着名,也不知蒋轩宇等没等到他心仪的姑娘,我碎嘴问了过去,“那个小姑娘来了吗?” 蒋轩宇一脸的羞红,但那羞红下似乎带着几分不悦。我追问着,“怎么了啊你?” 蒋轩宇反问道:“姐你觉得我长得黑吗?” 我点点头,又即刻摇摇头,“还好,男孩子黑一点健康,有男人味。” 蒋轩宇似乎是找回了一点自信,自顾自的点头,但眉头依旧紧皱,“对啊,我也觉得黑一点好看,我这又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黑,我是后天晒出来的呀!再说了,我这哪是黑,我这分明就是帅炸了!炸糊了你知道吗,所以看上去有点糊了……” 我笑的前仰后合,想问他到底是哪个小姑娘,一见面就数落他皮肤黑,可我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询问,“请问哪位是徐婉莹,徐经理?” 我回过头,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般穿着利落清爽的女职场人,一身白色的收腰西装配半身裙,藕色的细高跟,视线向上看去,一头柔垂的波浪长发,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那双炯炯有神没有丝毫疲惫的眼,专注凛冽却又带着几丝温柔。 我下意识的以为她是某家集团总裁的高级秘书,但那举手投足间,又像是某个财阀家里的千金,我上前伸出手,“你好,我就是徐婉莹。” 只是,伸出去的手,迟迟未得到回应,短暂的对视间,我明白了对方来意不善。 我们的女主现在越来越强大啦~ 第89章 金牌秘书 热闹的酒店大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身上都散着热气以及若有若无的汗臭味,我礼貌性伸出去的那只手,依旧悬在半空,手掌心凉飕飕,一直未得到回应。 我下意识的握了握拳,缩回了手,对着眼前这个刚从空调车里走下的冷漠女人,再次开了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的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都在向我表露她的冷漠孤傲,这种不用开口就令人感到恐慌的气场,我只在沈浩南的身上感觉到过。 我就快撑不住,硬着头皮问好已经够丢面了,现在还要承担这份莫名其妙的尴尬。我不自觉的轻吐了一口气,面前的女人伸手递给我一张名片,“倪嘉靓,盛泉集团。” 一个名字,一个公司,我低头看她递过来的名片——董事长秘书。 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更不是简单的公司。 盛泉集团——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大概没人会不知晓这家企业的存在,制药、酒店、餐饮、电子设备,到处都是这家企业旗下的品牌,而眼前这位倪嘉靓,正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董事长秘书。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所以你的来意是……” 倪嘉靓让开了身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愣了一下,忙反应着,“就在这里吧,二楼餐厅可以吗?” 倪嘉靓点了头,我走在前带路,蒋轩宇跟了几步,我冲他摆摆手,让他在楼下管理新入职的员工。 倪嘉靓的高跟鞋踩的叮咚有力,我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把高跟鞋穿的同平底鞋一样行动自如,看来,这定是个金牌秘书。只是我想不透,我和盛泉集团,何时有了瓜葛。 倪嘉靓选了个稍稍隐蔽的位置,刚坐下,服务生递上来两杯柠檬水,我吩咐准备茶水,倪嘉靓声音清脆,“不必了徐经理,我们直入主题。” 我整个人紧绷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只得点头,“请说。” 倪嘉靓坐的笔直端正,“前些日子从沈总账户上走出的一笔投给柏云酒店的巨额资金,以及另外一笔给某小型加工厂的资助金,都是你和沈总对接的,对吧?” 我点点头,“你认识沈总?盛泉集团和沈浩南……” 倪嘉靓丝毫不被干扰,“两日前,沈总应该出现在某际洲酒店的订婚宴上,可当日下午,却同你一起出现在了柏云酒店坠楼事件的新闻头图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晓得这所谓的“订婚”,又是哪一说。 倪嘉靓安静的看着我,神态里丝毫没有发火的迹象,而周遭却已燃起熊熊怒火,“徐经理缠在沈总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数额不菲的投资款已经入了柏云酒店的账户,为何还纠缠不清?难道是为了下更大的一盘棋?” 倪嘉靓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云里雾里,可经过片刻的思考之后,又一针见血。 眼下的这位倪嘉靓,是来找麻烦的,此刻她眼里的我,是为了投资款而死缠沈浩南的心机女,更是阻绊了沈浩南订婚的罪魁祸首。 且不问“订婚”一事,我解释了回去,“我想倪小姐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沈总下榻我们酒店,是他自己的决定。投资一事是半年前就已经商定好的,你应该是搞错什么信息了。” 倪嘉靓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若是为了钱,麻烦徐经理见好就收,忠告我已经给过了,若是日后你继续在沈总身边逗留,那么坐在你面前的人,便不会是我了。” 我搞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却忽然起了身,“如果公司有难处,直接联系我名片上的电话,别再烦扰沈总了。” 话毕,倪嘉靓转身走出了餐厅,我一头雾水的坐在位置里发呆,脑子如同没了润滑油的转轴,咯吱咯吱又笨又钝。 眼下,我的手机就在面前,我想问问沈浩南,倪嘉靓是谁,那所谓的订婚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被人误会。 可此时的沈浩南正在飞机上,我就是打爆电话,也得不到答案。 突然,楼下传来了喧闹声。我即刻跑下楼,蒋轩宇刚好朝我奔来,呵斥气喘,“姐,一帮号称是江远旅游公司的职工来咱们这闹事,一堆人,拉着横幅撒着死人纸钱在这闹,说要给那个林导游讨公道。” 我一听,便知是裴江远惹来的麻烦,昨晚还在电话里说着走着瞧,今早就付诸行动了,也不知他分了多少奖金给这帮“敬业”的职员们,一个个倒是演的兴起。 我不慌不忙下了楼,给蒋轩宇递了话,“找人录像,给记者电话,越多越好。” 蒋轩宇照办,而那群闹事的人就在酒店门口撒泼打滚,我一个人都没赶,还让餐饮的服务生挨个给他们送水送雪糕,大热的天,可别在我门前中暑了才是。 我陪着那一群人坐在门口,我在阴凉处,他们在阳光下,一开始他们还喊的起劲,后来一点点的没了力气。记者来的时候,那帮人都蔫巴了。而一瞬间,有关我家酒店的的坠楼事件,铺天盖地的在各大营销号上露面,每一条都在指责我家酒店毫无人性丧尽天良。 身旁的记者一边翻着手机新闻一边笑,“你这是得罪谁了啊,营销号集体攻击你家酒店,这摆明是商量好了文案价钱,来诋毁你的……” 我关掉手机,反问记者,“这算诽谤吧?” 记者笑着,“当然,何况调查结果还没出呢,要是结果一出,证明你家是清白的,这些个号主,你告一个一个准。” 我回身喊来了蒋轩宇,蒋轩宇满头大汗的跑来,嘴里的话都说不清楚,“姐,一定是那个裴江远搞的鬼!我刚偷听蒋菲菲打电话了,她跟那个裴江远理论来着,裴江远还在电话里说什么,他这是正义的行为,是为已逝员工争取死去的尊严。我的妈……他这明摆了是想推卸责任好不好。” 我把手机递给蒋轩宇看,“上面这几个账号,你都截图下来,日后都是证据。”我反应了片刻,“你刚说蒋菲菲给裴江远打电话了?” 第90章 诬陷 蒋轩宇点着头,“是啊,她后来弄不过裴江远,还服软跟裴江远求情了……还说什么只要咱们一起咬定林导游是自杀,两家公司都不用赔钱。”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裂,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从我第一次接触蒋菲菲到现在,她一次次的刷新我对她的认知底线。以前我以为她是个心狠毒辣诡计多端的人,可遇事越多,越发现她是个没脑子的人! 我一通电话打给了蒋菲菲,“你现在在哪?” 蒋菲菲在电话里迟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在去找裴江远的路上。” “哟,你猜的还挺准,你搞不定裴江远,只能我亲自去解决了。徐婉莹,别总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你那套以和为贵的理论,在商场里行不通!” 听着蒋菲菲洋洋得意的腔调,我甚至就想这样放任她,让她上裴江远的当,然后被狠狠地宰一笔。可我只要一想到甜甜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总要为甜甜争取到医药费才是。 我忍着怒火,对她说道:“我知道你要对裴江远说什么,无非就是跟他合作,统一口径林导游是自杀,这样我们俩家公司都不需要赔钱。可我也告诉你,我和裴江远相处的时间,远比你多得多。裴江远的为人有多狡诈,不是你能想象的,甚至连我,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你今天去自投罗网,他一定会在办公室里偷偷录音录像,把你想跟他合作的那张丑恶嘴脸全部录下来。他现在已经在网络上散播酒店的谣言,你现在去跟他谈判,完全是在现有谣言上,又助了一把火。到时候你想收尾都收不成。” 电话那头的蒋菲菲沉默,我继续道,“你想自爆,你找个空地,自己炸自己就好,别连累无辜,更别坑了酒店。酒店刚开业就遇到这种事,你脑子短路的再急着去送命,怕是会毁了整个家业。” 蒋菲菲彻底没了声,而那头的车载音乐也跟着停止,我听的出,她应该是停了车,在思考我这些话的利弊。 “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如果你还要去找裴江远,那你就去,但所有后果自己承担。” 我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的蒋菲菲忽然喊了过来,“我不去了!不去了行了吧!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证明你比我厉害吗,好,那你来处理,我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嘟嘟嘟……” 电话被蒋菲菲挂断了,我一点不觉得气愤,甚至松了心。我回身找来大堂经理,布置了下去,“晚点给外面那些闹事的人一人发一张餐券,告诉他们,凡是江远公司的职工,凭着工作证可以在酒店免费住一晚,三餐都免费。” 大堂经理一脸诧异,蒋轩宇在一旁催促,“愣什么愣啊!徐经理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去!” 大堂经理点点头离开,蒋轩宇凑到我身旁犯着贱,“姐,你这招跟谁学的?这招在兵法书里算是什么招数?把敌人淹进蜜罐里,是要溺死他们吗?” 我没说话,只是这一招,依旧是我从沈浩南那里悟出来的,对待敌人,对方越强势,我越不能对着干,反之要顺毛捋下去,说不定就有令人意外的收获。 我转头冲蒋轩宇说道:“我让你整理的东西你都弄好了吗?” 蒋轩宇拍着胸口,“当然了啊!我都给你安排下去了,今天新来这么多职员,我都交给他们去做了。你放心,特别是那种骂人骂的狠的留言,还有在网上瞎造谣的,我都让他们格外留意了!” 我笑笑,“你还挺会分配工作。诶对了,你不是说你看中一个来应聘的姑娘么,那姑娘在哪个部门?真人比相片好看吗?” 蒋轩宇的脸瞬间拉的老长,拒绝回答我的问题。我想他一定是吃了闭门羹,蒋轩宇这个捣蛋鬼最喜欢装腔作势,如今他仗着我在酒店,就故意拿出一副小领导人的架势,有人吃这套,也肯定有人不吃这一套。估计蒋轩宇喜欢的那姑娘,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 我回了办公室,上楼途中张经理给我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张经理急的直冒烟,“网上的舆论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你和裴江远到底是闹了什么矛盾!” 我心平气和,“张经理,这件事不论我和裴江远闹没闹矛盾,他都会这么做,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赔钱。” 张经理接连叹气,“可你也太鲁莽了,酒店的声誉要是一直这么损毁下去,怕是无力回天。这样吧,我会和上面商讨,如若不行,只能用钱把事情压下去了。” “张经理,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处理好。” 张经理几次叹气考虑,最后还是选择了不信任,“你能处理到什么地步,你尽力去做吧,我这边会做最坏的打算。” 我无奈只得应声,“好……赶在您最坏的打算做好之前,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张经理犹豫的嗯了一声,我即刻又问道,“对了张经理,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盛泉集团的倪嘉靓,您了解吗?” “倪嘉靓?盛泉集团我只知道一个梅慧红,早在你爸刚开始创业的那个年代,就已经风生水起的一个女强人,大家都叫她梅姨。” 我疑惑着,“嗯……梅慧红我倒是没听说过,那先这样吧张经理,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我脑海里仍旧漂浮着倪嘉靓对我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像是诅咒一样,警醒着我。 而忽然间,我的手机来了消息,是沈浩南发来的微信信息: “飞机刚落地,怎么没有你的消息?” 我回复着,“我应该给你发什么消息?” 他说道:“祝我一路平安?或者……质问我一些什么……”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快速的发了语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一个叫倪嘉靓的人来找我……” 第91章 我和你的不正经勾当 办公室内,我对着手机发呆,等待沈浩南的回答。我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穿插着倪嘉靓和梅慧红这两个人的名字。依着张经理给我的信息,梅慧红是盛泉集团威震四方的董事长,江湖人称“梅姨”;而倪嘉靓是梅慧红手下的得力干将,更是梅慧红在外的传话筒。 这样一想,我不禁后脊发凉,看来我得罪的根本不是倪嘉靓,而是她背后的梅慧红。倪嘉靓对我放话,如若我继续在沈浩南的身边纠缠不清,那下一次坐在我面前的,便不会是她本人了。 今天和倪嘉靓的谈话整场都冷淡的要命,那种抵着脖子威胁而来的致命感,一直让我后怕。 隔了一会儿,沈浩南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按下接通就喊了过去,“倪嘉靓到底是你什么人?你的未婚妻吗?还有你订婚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和你的两笔投资合作,不是都走的正规公司账目吗?为什么她要来威胁我?我现在已经被你和那个倪嘉靓给搞糊涂了。” 我乱七八糟的吐槽过去,沈浩南在那头咯咯直笑,“怕什么?你要是问心无愧,确定自己和我没有不正当的关系,你有什么可怕的?再说,就算我们有奸情又怎样,你和我都是那种关系了,你觉得我会不保护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怕,心里有没有鬼,都不用怕。” 沈浩南的逻辑让我更加气愤,“什么不正经,什么勾当不勾当。我今天真的被那个倪嘉靓给吓到了,她从头到尾都在质问我,搞得我好像真的做了第三者一样。”我扶着额头叹气,“沈总,你去解释一下行吗?我和你真的没什么,你订婚的事我毫不知情,我也不会继续过问下去。我现在已经危机四伏,真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得罪人了,何况那倪嘉靓的上头是大名鼎鼎的梅慧红。” 沈浩南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之前的确是订过婚,我也的确是在订婚宴的当天,放了所有人的鸽子。不巧的就是,我在放了他们的鸽子以后,又出现在了你的头条报道里。那报道的照片太显眼了,谁让我当时就那么不碰巧的站在你身后了呢。” 我端着一口气,“麻烦沈总解释一下好吗?” “不。” “为什么?” 沈浩南理直气壮,“倪嘉靓说的没错,我和你的确有勾当,那两笔交易,也的确是你靠着美色和智慧,从我这里拿走的。” “沈总……” “好了先这样,我看到合作方的接机人了,先挂了。” 电话嘟嘟嘟挂断,我整个人崩溃的趴在办公桌上,感觉后脑勺有个人拿着榔头在敲打我,一下又一下,敲的后脑勺生疼,还没办法回头看那行凶者的嘴脸,只能这么干挨打。 晚上七八点左右,裴江远派来闹事的那些员工,一个个都如同瘪茄子一般,瘫在门口喊不动闹不动了,中途还有一个女员工被烈日晒中暑,让其他职员抬去了医院。 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下了楼,蒋轩宇当真是把我下达的指令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带着两个服务生,端着三大盘切好的西瓜,给那些闹事员工分发了下去。 我站在大门口,蒋轩宇在外面吆喝的起劲,“我们徐经理放话,在座的各位都辛苦了,都不容易。大家都是给自家老板打工,毕竟是拿钱办事,你们老板让你们来我家门口挥大旗,你们不得不挥。所以我们徐经理体谅你们,给你们准备了西瓜和甜点,还特意留出来了几间双床房,一会儿你们谁要是想在我们这入住,直接带着证件来办理入住就成,千万别客气,我们这三餐还给你们免费,全当是自己家!” 蒋轩宇发完西瓜回了身,只是回身的一刻他偷偷骂了句脏话,我刚巧站在他身后,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肩膀,“干的不错啊小伙子。”蒋轩宇吓了一跳,“姐你诈尸啊,吓死我了。” 我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我给你下达指令的时候,可没说让他们带证件来办理入住,你什么鬼心思啊。” 蒋轩宇偷摸摸的回头看了外面一眼,确定没人偷听,在我耳边嘟囔着,“姐,这帮人闹事,你光录像哪成,你得把他们的个人信息也给弄过来,到时候直接交给警察,不承认都不行。” 我笑着,“就你这智商,跟在我身边都是屈才了。” 蒋轩宇冲我抛了个眼神,“姐,我刚给他们送水送西瓜的时候,有个人和我特聊得来,等会儿我再去跟他近乎近乎,准能套出点什么话来。” 我拍着他肩膀,“得到有用信息,给你加奖金。” 蒋轩宇立正站好,“得嘞领导!” 第92章 披着羊皮的饿狼 我本打算去宿舍休息,结束这聒噪的一天,可蒋菲菲刚从楼上下来,满脸的看我不爽,定在我面前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听说今天盛泉集团的董事长秘书来找你了,看来你和沈浩南还真有一腿。” 我笑笑没说话,蒋菲菲顾自言语,“我还听说,沈浩南和梅慧红的关系可不一般,沈浩南的公司业务,都是梅慧红在扶持。这么一看,表面上正派多金的沈浩南,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我皱眉,“蒋菲菲,我发现你真的特别喜欢八卦,只要是有钱男人和有点姿色的女人,你都喜欢在背后调查议论人家,你不弄个什么网红扒皮账号,真是埋没了你的才智。” “徐婉莹你少人身攻击我!” “我没攻击啊,你每天那么多心思研究别人,怎么不腾出空看看你自己?”我向着她靠近了一步,“为什么自己这么蠢这么笨,总是喜欢往敌方枪口上撞,在双方交火正热的时候,第一个冲出去送人头。”我死死盯着她,“蒋菲菲,从爸倒下的那天起,你的智商就一直顺势滑坡。是因为爸倒了,你没靠山紧张了?还是因为你本来就愚蠢?我真的特别想劝你一句,你背地里研究别人的那一套,要是搁着你没回徐家门之前,兴许能为你带来几分益处;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是徐家千金,说话办事最好带点脑子,别学裴江远,搞那些阴谋诡计。你看裴江远那么喜欢做小动作,他家公司做大了吗?你还不如坦荡点,别等父亲苏醒了以后,耳边听到的都是这一句话,徐建森徐老爷子的女儿蒋菲菲,又蠢又无脑,只会背后动刀子。”我向着她微微靠近,小声着,“这话多难听啊。” 正回身子的一刻,蒋菲菲早已火冒三丈,我微微笑了笑,蒋菲菲忍着怒气道,“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在爸妈面前是乖乖女,在我面前不一样是撕破脸的毒妇!” “我们彼此彼此。” 蒋菲菲甩手离去时,我整个人瞬间泄气。累,每天都很累,每天要面对不同的人演不同的戏,要装狠装可怜装柔弱,要装不痛装平静装无谓,我也知道自己可耻,但这是我选择的路,没有回头的机会。 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刻,我猫在被窝里想着明天的工作和要处理的事务。 外面的夜静悄悄,闹事的人已经被蒋轩宇驱散安顿,离开的离开,想占小便宜留在酒店入住的便留在了酒店。 门外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外头是蒋轩宇小声小气的呼喊,“姐,睡了吗?有重大消息给你哦!” 我蹭着拖鞋去了门口,蒋轩宇从自己的皮夹克里掏出了一个热乎乎的牛肉馅饼,“刚让后厨老刘摊的!我去,贼香,我给你留了一个。” 我笑着接过馅饼,把他拉进屋,“什么重大消息啊?” 蒋轩宇指着我手里的饼,“你先吃,你今天都没怎么吃饭,瘦的跟个麻杆似的,我妈之前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事后就跟我聊,说你太瘦了,你们城里人的审美都有问题。” 我咬着馅饼,味道是不错,“你说吧,什么消息。” 蒋轩宇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我看,“你看吧,这照片,我花了一千块钱买来的!就是那些闹事人里,跟我聊得好的那个,现在在楼上302住着呢。”蒋轩宇把二郎腿一翘,“姐我跟你讲,钱这个东西啊,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裴江远派来闹事的这些人,是真好说话,你只要钱到位了,啥都愿意干!我不是跟那人聊得好吗,我就套他话,我本来是想录个音啥的,日后作为裴江远污蔑咱们找咱们麻烦的证据,结果聊着聊着,一盘毛豆四瓶啤酒下去了,我……” 我听得有点不耐烦,“哎呀你快说重点。” 蒋轩宇放下腿,指着手机屏幕,“就是这照片,他说他们老板裴江远,跟这个林导游背地里是相好,两人都睡过好几次了。” 我听的脑子发昏,“你说什么?” 蒋轩宇强调着,“这个裴江远,真不是个东西,就你傻乎乎的之前还想跟他结婚呢,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饿狼。” 我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可这混乱的言语中,我似乎又找到了头绪。这照片,是裴江远和林导游亲热时被员工偷拍下来的,两个人亲亲抱抱,样子恶心极了。 我想,此刻我看到的裴江远,才是真正的裴江远,和过往我所接触的裴江远完全不同。我终于理解了裴江远的婚姻观,他的确是有处女情结,不过他的处女情结,只是针对自己未来领证的妻子,他不准许自己的妻子被任何人触碰玷污;而他,却可以在外面胡来,以满足他内心底的欲望。 我忽然觉得,我认识的裴江远是个可怕的恶魔,可同时又庆幸,这恶魔没有对我下狠手。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跳蓦然加快,恐惧感侵袭了全身。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他,那就是变态。 蒋轩宇看我状态不对,忙给我扇风,“姐你怎么忽然冒汗了……你是不舒服吗?”我摇头,“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证据没有了,但是我听那个员工说了不少小道消息,说是那林导游人不赖,就是太痴情了,特别喜欢裴江远,好像也是林导游主动倒贴的裴江远。” 我知道感情的事复杂,我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阴险狡诈的裴江远,从未开口说过林导游是自杀,反而一口咬定是我们酒店的问题。其实他也清楚,若是他开口说林导游自杀,我们双方都不需要赔钱,可他宁愿冒着可能赔偿的风险来死咬我家酒店,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或许与林导游的死有关。 一个痴情的女人,在面对患了白血病的女儿,在面对嗜赌成性的丈夫,在面对自己深爱而不得的男人时,她选择死亡的最佳借口,就是为爱而亡。你看,我为了一段轰轰烈烈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殉情了,我摆脱了人世间的所有痛苦,满足了我内心的虚妄,也结束了来自女儿和丈夫的折磨。 我想,甜甜给我的那页被撕掉的日记,或许并不是林导游自杀的全部原因,林导游自杀前,一定有和裴江远说过类似“你若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死给你看”这种话。所以裴江远会怕,会狗急跳墙的来找我推卸责任。 清楚这所有的猜测,我拿起手机给林导游的母亲打了电话,我询问老阿姨,林导游生前使用的手机是不是在她那里。可得到的回答,让我诧异。林导游的母亲说,遗物本来是放在他们老两口手中的,可赵军胜得知坠楼一事后,去他们家里把遗物给抢走了,包括手机。抢走手机后,又急匆匆的出了门,说要去找裴江远赔钱。 我顺着时间线捋顺下去,一切都对上了。那日赵军胜抢走手机以后,他查看了手机里的内容,身为丈夫,他不会不知道林导游的情感变化,他看到了手机里的暧昧信息,随之找去了裴江远。所以那日下午,裴江远会火急火燎的给我打来威胁电话,让我赔偿认罪。 纠错复杂的真相里,我再也同情不起来死去的林导游,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阴谋与目的,他们说出的每句话背后,都藏着私心。 女主又要展露才智了。不过这个裴渣渣,是真的渣,一个会演戏会伪装的超级大渣渣。关于梅慧红和倪嘉靓你们可以猜测一下,和之前的“男小三”是有关系的~ 第93章 给你一百万陪我吃饭 当所有的猜想都顺理成章,我神经恍惚的坐在床边,蒋轩宇在我面前挥了挥手,“姐,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蒋轩宇,“轩宇……你还能联系到林导游的丈夫赵军胜吗?” 他点头,“能啊,上次你让我支开他,我把他的手机号都要过来了。” “那你能帮我从他手里,拿到林导游的手机吗……” 蒋轩宇想了想,“成,我去要,不过他那个人挺警惕的,我得想点办法。” 我拿起手机给他转了账,“我给你两万块,你用赌博的名义去联络他,他不是喜欢赌吗,看看能不能通过赌博,跟他近距离接触。” 蒋轩宇点头,“知道了姐,我知道怎么做。” 我有些担心,“但你别赌上瘾,你看看赵军胜的下场,千万别糊涂!” “哎呀我知道,你不让我干的,我肯定不做!” 蒋轩宇离开后,我坐在床边发呆了很久很久,沈浩南的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发来: “睡了吗?” “还在因为倪嘉靓的事情烦心?别担心了,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今天忙了一整天,项目谈妥了,等投入生产以后,我带你参观。” “为什么不回复我信息?” “……” 看着手机屏幕上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我越来越觉得,平日里冷漠话少的沈浩南,在手机里根本就是个话痨。 而那十多条的提示信息里,我看到了一条来自韩斌的微信: “我想求你一件事,等小梅恢复差不多了,我想让她去你那里做后勤,不露面的工作就好。她也同意了,她不想闷在家里。” 我回复着,“她不是在你工厂工作吗?” 韩斌道:“她现在对工厂食堂有阴影,别的她也不会,不过后勤应该没问题。再一个是……我不希望你误会我和她的关系,小梅在你那里,就可以证明我和她的清白了。” 我本想拒绝韩斌的请求,我不想牵扯进他和小梅一家的纠葛里,可韩斌的消息发来没多久,我接到了小梅打来的电话。 小梅是有意来我这里工作的,且不说她心里所想,我念着之前我被父亲赶出家门,小梅不厌其烦的大半夜为我熬解酒汤,这个人情,我不好拒绝。 后勤工作其实很好安排,酒店也是正是缺人的时候,我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请求,同意小梅来上班。 而我想,韩斌让小梅来我这里,是为了让我安心;小梅主动要来,大概是为了盯住我和韩斌之间的距离。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各自不安。 这一夜迷迷糊糊的睡着,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屋子里闷热微微亮。手机被我压在身下,上面是多条未读信息,全都来自沈浩南一人: “我听说你那边又遇到麻烦了,需要我的帮助吗?” “你很忙吗?” “……” “不回信息是吧?明天上午我回酒店,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沈浩南的信息噼里啪啦的砸进我的眼,我抻着懒腰,打着哈欠起了身,看来今天除了认真工作以外,还要躲开磨人的沈浩南。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话,两个人熟了,就越来越没界限了。沈浩南给我的印象,也在一点一点改变。 我磨磨蹭蹭洗漱穿衣,小小的宿舍间,竟也被我过成了小家的样子,虽然不及家里的别墅,但轻松自在。 穿好利落的职业装,我开了门,只是开门的一瞬,一股淡淡薄荷香气扑面而来,我被吓了一跳,连着倒退两步,险些跌倒。沈浩南半个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右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他的嘴里咀嚼着口香糖,就是刚刚那股薄荷味。他冲我笑笑,一副“看你往哪里跑”的模样,悠悠的开了口,“被我抓到了?” 我硬着头皮往外走,他一把将我推回了宿舍,我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他伸手扯住了我的手臂。我有些恼火,“你干嘛啊……” 沈浩南皱皱眉,“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他把拉杆箱推到一边,堵在门里,“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我懒得理他,“忙,累,睡了。” 他吃惊一笑,“你今天吃火药了?态度转变的这么突然?” 我抬头看着他,“沈总什么时候替我跟盛泉集团的倪嘉靓解释清楚了,我再什么时候跟您好好说话。” 沈浩南默默的注视了我一会儿,妥协道:“好好好,我解释,那你可以和我正常说话了?” 我平复着心绪,“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浩南一把抓过行李箱,转头往外走,“十一点陪我在二楼餐厅用餐,陪我吃饭这事儿,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 没错……当初为了韩斌,我厚着脸皮从沈浩南那里求来的一百万投资合同,就是用这所谓的“陪他吃饭”作为条件交换的。 沈浩南进了电梯,我在后头瞧着他的背影,眼前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而越熟悉,越会发现他身上的惊喜。 第94章 混乱的私生活 我去参观了新员工的培训,过程中接到了蒋轩宇的电话,他说他已经找到了赵军胜的住处,也套近乎的说了一起去地下小场子赌博的事儿,可赵军胜刀枪不入,还逼问这蒋轩宇为何突然联络他。 赵军胜是个敏感警惕的人,也难怪他是这种性子,赌了那么多年,家底赔光,到处躲债,他若是不警惕,也没办法活到现在。 我在电话里让蒋轩宇回酒店,后面的安排打算,见面详谈。眼下之急,是要拿到林导游的遗物和手机,只要拿到手机,证明了裴江远和林导游的奸情,那么所有的事情也就跟着水落石出。 中午十一点整,我到了餐厅等候沈浩南,沈浩南迟迟不出现,我发了消息给他,“沈总是不是还在房间休息?要不我让服务生把餐点给您送进屋。” 我故意把话说的客套,心想着他最好是在休息,最好还在睡梦中,这样我就不用陪他吃饭,被他折磨了。 可沈浩南信息回的极快,“才二十分钟,就等不及了?再等会,我很快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从来没觉得吃饭竟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沈浩南是在十五分钟以后下楼的,我端坐在位置里,沈浩南拉开椅子,一句话不说,低头便开始用餐。 我看他吃的专注,跟着拿起了筷子,吃自己餐盘里的员工餐。沈浩南抬头瞧了我一眼,开始疯狂给我夹肉,一时间,餐盘里被他夹满了蔬菜和牛肉,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冲我摊摊手,“吃啊。” 我总觉得不自在,忍不住的开了口,“沈总,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倪嘉靓那边帮我解释一下,我们真的没什么。” 沈浩南慢吞吞的咽下嘴中的食物,看着我,“难道你不希望和我闹出绯闻吗?我接触过的女人里,没有一个是像你这样,急于和我撇清关系的。” 我无奈着,“那是因为她们喜欢你,对你有所图啊,我不一样……” 沈浩南放下餐具,“你哪里不一样?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对我无所图是吗?那之前的两笔投资算什么?” 我被他噎的没话说,“酒店这边会尽快让您看到盈利的,至于韩斌那边,我相信他很快会把这笔钱以分红的形式还给你。” 沈浩南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他的笑容自信又冷漠,“你可能不太懂投资之道,如果投出去的每笔钱都必须要有一定比例的回报的话,抱着这种心态的人,根本做不成投资人,也永远不可能得到超出预期的回报。你觉得我给你的那两笔钱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两个方案未来的盈利前景了吗?”他摇头,身子向椅背靠了过去,“未来的事没人说得清,投资的本质就是赌,所有从我这里投出去的钱,我都当做慈善了。当然,若是我和公司一致认为不可投的项目,我们是一定不会做的。” 我忽然想到,当初沈浩南来参加父亲举办的酒会,就是带着撤资的决定来的。 我心里有些发虚,“所以沈总压根就没打算继续投资这家酒店。” 沈浩南双手交叉的搭放在腿间,“倪嘉靓跟你说的都没错,酒店的投资、韩斌工厂的投资,都是我个人意愿,是从我个人账户流出的资金。给你签的合同,也不过是个流程而已。” 我心里的沉重感瞬间袭来,那种原本是两个公司的牵扯,忽然间就变成了我和沈浩南之间的个人纠缠。 我说话都没了底气,“沈总……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沈浩南忽然前倾着身子向我靠近,我僵硬在位置里一动不动,他嘴角微微扯着笑意,“因为对你感兴趣。” 餐桌上的氛围瞬间尴尬,我不敢再对视他的眼,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好在这时蒋轩宇风风火火的跑到了我面前,缓解了眼下的状况。 蒋轩宇并不知道我正在和沈浩南吃饭,他一溜烟的跑到我跟前,完全无视了沈浩南的存在。 “姐,那两万块我现在还给你。那货太精了,根本忽悠不动,他好像不在小场子玩,只去澳门赌,我觉得咱得换一招了。” 我冲着蒋轩宇眨眼,让他别乱说话,蒋轩宇这才留意到沈浩南的存在,忙点头哈腰,“哎哟沈总,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您,你们继续吃,继续吃……” 我冲蒋轩宇挥手,“你快去打饭吧,吃完好好休息。” 蒋轩宇刚要走,沈浩南微微侧了头,修长的右手食指点着桌面,“一会儿来这儿用餐。”蒋轩宇愣愣的看着我,我也为难,最后只得点头,“打好饭来这桌吃吧……” 蒋轩宇挑挑眉,说话都变小声,“好嘞……” 沈浩南重新看向我,“说吧,你的案子看来是有新进展了,不打算跟我分享?”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沈浩南故意将了我一军,“不说算了,澳门那个地方我也是待过几年的,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我心痒痒,其实是希望沈浩南能帮忙的,蒋轩宇这时打好饭,餐盘里的米饭摞的老高,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对着满桌子没动几口的饭菜感慨,“沈总你们都没吃多少啊,这都浪费了。” 沈浩南摊摊手,“本来要打包回房间的,但又怕菜凉了不好下口,你帮我们解决吧,这几样菜基本没动。” 蒋轩宇兴高采烈的动筷,吃着那些平日里食堂根本不会供应的好菜好饭。我望着沈浩南,心里莫名佩服他,明明是他不愿意再吃的剩饭,他也绝无可能打包回房间,他看得出蒋轩宇正饿着肚子垂涎欲滴,本来他什么都不必说,但还是考虑了蒋轩宇的自尊心,说了一席好话。 沈浩南的确是难得的完美男人,不过是抛除男女关系之外的完美,对于他的私生活,我想应该是非常乱套的。 第95章 他把妻子用命换来的赔偿金,砸在了赌桌上 我最后还是把裴江远和林导游的事儿,说给了沈浩南听,蒋轩宇在一旁附和,话里话外想让沈浩南帮我们的忙。 一会儿的功夫,沈浩南喝光了杯中茶,蒋轩宇打扫干净饭桌上的饭菜,沈浩南开了口,“这事儿被你们搞复杂了,不就是想拿到林导游的手机么,你们直接和赵军胜谈条件就可以。” 蒋轩宇摇头,打了个饱嗝,“不行,那个赵军胜一定会狮子大张口,他现在正到处坑钱打算去澳门赌博翻身呢。” 沈浩南看向我,“你心里有想法吗?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开口道:“我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卡在这部手机上了。只要拿到了手机,证明了林导游和裴江远的私情,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裴江远告上法庭。” 身旁的蒋轩宇楞了一下,“不对啊姐,你要林导游的手机,不就是想证明她是自杀吗?然后给咱们酒店洗清嫌疑。” 我摇头,“不是……酒店其实早就可以洗清嫌疑了,我们之前找到的视频证据都已经提交给警方了,包括甜甜给我的那页自杀日记,我也都给警方了。所有的证据都能说明,林导游是蓄意制造了一个自杀现场。我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把裴江远打倒,我这几天让你收集裴江远诬蔑我们的证据,就是为了把他告上法庭。因为一旦林导游自杀的事被警方公布,我和裴江远都不用赔钱,可我不甘心裴江远就这么逃脱了法律的束缚。我要把他对林导游的伤害,以及他明知林导游自杀却反咬我们酒店故障致死的私心都给他揭露出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赔偿我们酒店的名誉损失!” 沈浩南默然的看着我,眼里闪着几丝诧异。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必须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到手,这样才能一击毙命。” 蒋轩宇呆愣着吞咽喉咙,“姐……你这么恨裴江远吗?” 我摇头,“不恨,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付出代价,因为林导游的女儿甜甜现在需要活命钱,这笔钱,必须裴江远来出。我刚刚说的名誉损失,其实都是借口,等法庭宣判后,我会把裴江远赔偿的这笔名誉损失费,给甜甜做医药费。” 蒋轩宇坐在一旁不说话,眼神里满是对我的不理解,沈浩南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忽然,他把目光移向蒋轩宇,“你已经在赵军胜那里确定过,林导游生前的手机,是在他那里,对么?” 蒋轩宇点头,“是,就是不知道怎么拿到手,还不能让警方出动,他现在就是烂人一个,一屁股的债,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 沈浩南指了指蒋轩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他打电话,直接谈条件。” 蒋轩宇犹豫的看向我,“姐这能行吗……” 沈浩南声音冰冷,“让你打你就打。” 蒋轩宇麻利的把电话拨了过去,只是电话接通以后,蒋轩宇压根治不住无赖赵军胜,开门见山的谈条件,赵军胜却屡次得寸进尺。 我在一旁听得焦急,沈浩南忽然伸手拿过了手机,对着话筒冷然道:“你想用两百万换一部手机,没人会跟你做这笔交易。我只给你一个选择,后天在澳门赌场,我出五十万给你做赌资,随便你在台下玩一拖三还是一拖五,赢了,所有钱归你,事后你只需要返还我的五十万;若是输了,这五十万就当赔在了赌桌上,一分也不用你还。但五十万到账的同时,手机归我们,这是我给你的选择,你自己考虑。” 说完,电话那头的赵军胜考虑了片刻,给了决定,“好!就按你说的办!后天澳门见!” 交易谈成,蒋轩宇瞪着两个牛眼珠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沈浩南自顾自的拿起手机给秘书打了电话,“后天飞往澳门,三张机票,信息我稍后给你。” 挂了电话,沈浩南眼带笑意的看着我,“看来……后天我们要澳门一日游了。” 第96章 赌桌风云 飞往澳门的当日,蒋轩宇早早收拾好行李等在了酒店大堂,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他身后,打量着他这一身奇怪的装扮,“你从哪里搞来的衣服?这是西服还是燕尾服?还镶了金边……你是要参加演奏会,去当总指挥吗?” 蒋轩宇转回身,我才发现他胸前还戴了个金佛像,闪闪发光发亮,我目瞪口呆,蒋轩宇拍着胸口,“姐你不懂,这吉利!去赌场,不得求个好兆头啊!” 我笑着摇摇头,这时酒店门口停下了一辆商务车,沈浩南在副驾驶招了手,“上车吧。” 只是一上车,发现捣蛋鬼沈天天竟然也在,天天坐在宽敞的后车座冲我招手,“漂亮姐姐来这里,我有好多零食!” 我躬着身子往后座挪动,沈浩南在前面悠哉着,“他非要跟着我,有劳你帮我照顾他了。”蒋轩宇上了车,看到沈天天时,碎嘴道:“哪来的小屁……”我回头便瞪了他一眼,“这是沈总的儿子天天……”蒋轩宇抬手就在自己的嘴巴上轻拍了一掌,笑呵呵的说着,“古灵精怪的哈,长得真俊!” 车子开往机场的一路,沈浩南一直在处理公事,平日里看他到处闲逛,原来工作都在零散时间处理好了。 等候登机时,蒋轩宇带着沈天天去买三明治,我坐在沈浩南身旁,沈浩南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方案反复检查。我小声的插了一嘴,“你不会是要带天天去赌场吧,那么小的孩子也进不去,又不能单独放在酒店。” 沈浩南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那边有人照顾他。”他转头眼含笑意的看着我,“等我忙完这个案子,我教你怎么在赌桌上赢钱。” 我摆着手,“不了,跟沈总学学投资之道还好,赌博就算了。” 沈浩南转回身,手指敲打键盘,“想当初我第一桶金,就是在赌桌上赚的。”他合上电脑,嗓音温柔,“饿不饿?我也去给你买三明治好不好?” 我被沈浩南突如其来的温柔搞的措手不及,刚要开口拒绝,蒋轩宇就把一坨三明治塞到了我手中,“不用了沈总,我刚给我姐买了。”蒋轩宇笑哈哈的坐到我身旁,沈天天则抓着自己的三明治往沈浩南的怀里钻,蒋轩宇趁闹在我耳边低语,“姐……沈总虽然帅气多金,但你弟弟我还是站在韩斌那边的,沈总不适合你,可你要坚守住啊!” 我抬起胳膊肘怼向他的胸口,“说什么呢你!一边去!” 飞机落地,沈浩南早早安排好了一切,从接机到入住,全都打点妥当。 我们和赵军胜约好晚上见面,只是前去赌场的路上才得知,赵军胜提前一天就来了澳门,他把自己手里的那点家底都赔光了,听闻一开始手气还不错,不多的本金翻了十万,只是后来急转直下,输的分文不剩。 我和沈浩南,以及蒋轩宇见到赵军胜时,他穿着一身软塌塌的运动半袖和短裤,矮肥墩胖的身子骨,不知是吃了多少精细米面才堆积成今天这般模样;头发油腻的打成了绺,额头泛着油光,眼袋挂到了颧骨上。他笑呵呵的冲我们挥手,眼神里露出的光,像是看到了三台自动取款机,源源不断的为他在赌桌上续航。 赵军胜靠近我们的一刻,他身上的汗臭味扑鼻而来,腋下的位置渗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阴黄色汗渍线,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沈浩南在身后托了一下我的腰,耳边低语,“别怕,这里的人都一个样,半魔半仙。” 半魔半仙……还真是这样,游走在赌桌上的人不知疲倦,一桌又一桌的看下去走下去,手里的筹码一会儿多一会儿少,或是坐定一桌死扛到底,生死胜负都在开牌的一瞬间。 有人满头大汗,有人悠然自得,有人小赌怡情,有人将一生的富贵交付在了今夜。赵军胜就是赌上身家性命的那类人,盼望着今晚能让他的人生翻转。 沈浩南言出必行,果真拿了五十万给赵军胜做赌资,大概是输怕了,赵军胜竟也小心谨慎了起来,蒋轩宇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生怕这五十万不翼而飞,沈浩南拉着我走去一边,边走边道:“我陪你玩两把怎么样?” 沈浩南带着我去了他早就瞄准的一桌,他掂量着手里的筹码,料定着,“这一桌差不多了。” 我听不懂,就这样被他按在了位置里,荷官发牌,我从始至终都没搞懂点数,只是听着那一句句的庄胜闲赢,竟也小赚了一笔。沈浩南来了好兴致,伸手轻刮了我的鼻头,“你还真是个福星。”我被他搞的浑身不自在,但他开心就好,毕竟今晚的场子是他张罗,钱也是他出,我不好坏了他的兴致。只是令我意外的,沈浩南并没有那么大的赌性,几回下来,他便带着我四处转,讲着那些所谓的“一拖三”,“一拖五”。 第97章 酒后吐真言 原来,这赌场里还有一种叫做“叠码仔”的存在,叠码仔叠码仔,便是赌场和赌徒的中间人,说得直白点,是中介。叠码仔带人来赌场玩,赌徒从叠码仔的手中买拿筹码,叠码仔再从赌场和赌徒那里赚取好处费。当然,这利润微乎其微,最赚钱最刺激的的玩法,还是“一拖三”“一拖五”。 所谓“一拖三”便是赌徒和叠码仔之间的赌博,赌徒在桌上输一万现金,桌下便输给叠码仔三万;反之,赌徒在桌上赢了一万现金,桌下便赢了叠码仔三万。 赌桌上,赌徒们是在和赌场斗,而桌下,便是和叠码仔赌输赢。 赵军胜此次前来,便是要玩这“一拖三”,甚至是一拖更多。当我得知这些桌下玩法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在一夜间输的倾家荡产。赌桌上的刺激,不是我们这种平凡人能招架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蒋轩宇朝着我飞奔而来,同时带来了好消息,“姐!太牛了!连赢!刚刚他连续输了三把以后,沈总让他去洗把脸吃点东西调整状态,结果回来以后,连着赢!他还在桌下跟人赌更大的,这会儿五十万翻了快三百万!” 我听得耳朵发麻,几百万的现金,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拿到了手,身后的沈浩南站起了身,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桌上方的显示器上,挥手冲着蒋轩宇说:“让他收手,再把手机要过来,顺便录个视频,让他亲口说出,裴江远玩弄死者感情这件事。” 说完,沈浩南走向了下一桌看热闹,蒋轩宇反应着沈浩南的话,我拉起蒋轩宇的手臂,“走,让赵军胜收手,别再把赢来的钱输回去了。” 蒋轩宇忙点头,“好嘞姐!” 我和蒋轩宇好算把赵军胜从台子上拉了下来,赵军胜满脸的不愿意,“你们干嘛啊!我这正在势头上呢!我今晚能赚到一千万你们信不信!” 蒋轩宇伸手就开始拍他裤兜,“手机呢!我们沈总让你交手机!你这都赚这么多了,还不赶紧交货。” 赵军胜继续不耐烦,“给给给!猴急什么!” 在蒋轩宇的几次催促下,赵军胜交出了手机,归还了那五十万,更配合我们录了像。一切都进展的顺利,等我和蒋轩宇再回到沈浩南的身边时,他手里空无一物的站在赌桌后,看着别人在场上厮杀。 我瞧他不太高兴的样子,“怎么了?输光了呀?” 沈浩南泄气的看着我,“你看,你不在我身边,我的手气都跟着变差。”他耸耸肩,“输光就不玩了。对了,你们的事处理好了吗?” 我点点头,不过还是担忧了一下赵军胜,“我们不管赵军胜了吗?我真担心他再把赢来的输回去。” 沈浩南揽过我的肩膀,“今晚吃海鲜怎么样?” 我茫然的点着头,“嗯……可以……” 我们三人一起回了酒店,在酒店的露天餐厅用了餐,而正在用餐的过程中,我听闻赵军胜已经把赢来的钱,又全部输了回去。 我的心如同过山车,不知道应该怎么评判这一晚的忽上忽下,沈浩南优雅的剥着盘中的螃蟹,语气淡然,“不懂收手的人,迟早都会如数吐回去。” 蒋轩宇在一旁惊心胆颤,“沈总,幸好我和我姐听你的话,在赵军胜赢最多的时候去把手机和钱给要过来了!要是现在去要手机,他肯定耍赖不给!说不定还会继续讹我们钱。” 蒋轩宇说的没错,鬼迷心窍的赵军胜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感觉今夜的赌场一行,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 沈浩南把剥好的蟹肉放到了我的盘中,他眼里的笑意和这霓虹软绵的夜一样,潮湿凉爽却不寒冷,“我让秘书改签怎么样?我们俩再多留几天,我带你逛逛澳门。”蒋轩宇在一旁紧张,“那……不带我了吗……沈总,我得在我姐身边保护她……” 面对气场强大的沈浩南,蒋轩宇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我心里打着鼓,急忙拒绝,“不了沈总,这一夜的经历已经够让我难忘了,我还要回去处理酒店的事,要不你和天天多留几天,我和轩宇回去。” 沈浩南有些扫兴,顾自低头用叉子在意面盘里转圈,叉子在盘中摩擦出沙沙声,“看来这美人心,的确是难攻。”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尴尬,沈浩南忽然擦了手,“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在附近逛逛,我们晚上一起回程。”沈浩南起身走去出口,我和蒋轩宇沉默在饭桌旁,蒋轩宇吞咽着喉咙,“姐……沈总他分明就是想泡你。你不会因为他帮了咱们忙,就从了吧……” 我叉起蔬菜卷塞到了他嘴中,“把嘴闭上!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蒋轩宇鼓囊着嘴,卖弄风骚的拉了拉自己的衬衫领口,“姐……实在不行……我为国捐躯,我替你从了沈总。” 我一掌拍在了蒋轩宇的脑袋上,他噗嗤一下把嘴里的蔬菜喷了满桌,我俩哈哈大笑,只是欢笑之余,蒋轩宇忽然严肃了起来,他擦了擦嘴角,认真的看向我,“姐,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也别委屈自己。” 我被他突然的正经恍了神,短暂的停顿间,他忽然又咧嘴笑,“你受累我就得跟着受累,你弟弟还小,你轻点折腾我。” 我笑着摇头,低头吃起了东西。我明白蒋轩宇的意思,也明白他没在和我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在劝我,劝我别和生活较劲。 晚上回了房间,蒋轩宇和沈浩南分别在我隔壁,沈浩南和沈天天一个屋,只是大半夜沈浩南忽然没了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当地的朋友喝酒见面去了。 我猫在被窝里,想着明天回到酒店以后,要如何整理证据扳倒裴江远。黑乎乎的屋子我只开了一盏小桔灯,隐约间,我听到门口有了动静,我以为是沈天天,起身开门时,却看到了喝醉酒的沈浩南。 沈浩南一副微醺的模样,眼神迷离的定在房门口,他的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头微低的看着我,嗓音沉厚温柔,“徐婉莹,你对我……就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吗?” 第98章 你对我就没有心动过吗 幽静昏暗的酒店走廊,半开的房门口,沈浩南身上的酒气伴着淡淡香水味,门外直直打下来的射灯照在他的头顶,密长的睫毛在眼下呼扇出了一片阴影,他半眯着眼,轻吐着浓浓的酒精味气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第二次逼问,让此刻的我乱了分寸,我转身在门口柜子上拿了房卡,向他迈进,“沈总,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你喝醉了。” 只是,当我准备关合房门之际,他的身子便直直的冲我倾倒而来。 一米八几的个子,完全瘫倒在我的肩膀一侧,若不是斜后方有个柜子在支撑,我想我已经被他压倒在地了。 我拖着沈浩南去了床边,我以为他已经醉的昏沉不醒,谁料,躺在床上的他竟然像个蚕蛹一样,闭着眼在床上慢悠悠的给自己解开了裤腰带。我傻眼的站在床边,只见他松开裤腰带以后,又呼呼的沉睡了过去。 我打算把蒋轩宇叫过来,可我的手机正被他压在身下,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狠狠的在软绵的床边压了下去,我想一路压着手,伸到他的后背下面,谁知道手刚伸一半,他忽然向着我这边转了身。他的腹部重重的压住了我上臂,我疼的龇牙咧嘴,却见他已经松开的裤腰带,一点一点的滑落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他深蓝色嵌灰白边的内裤一截,以及那棱角分明的腹肌。 我的心砰砰跳,就快跳到嗓子口,床上的沈浩南忽然说起了梦话,“别走了,留下来……”我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毫无反应,我猛憋一口气,推着他的身子将手抽了出来。 手机拿到了,上面嗡嗡嗡的发来了蒋轩宇的消息: “姐你睡了没?沈天天跑我这屋来了,说自己睡害怕。” “沈总还没回来啊?那我伺候这个小少爷睡觉了啊!” 我忙给他发了信息,“快来我房间!” 蒋轩宇五秒就敲开了我的房门,他光着上半身,穿个花裤衩站在床边,垂头叹气,“哎呦这是啥事啊,堂堂沈总,还闹这么一出。” 我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就打算往外走,“你照顾他吧,我去陪天天睡。” 我转头就出了房间,把蒋轩宇一个人留在定时炸弹沈浩南的身边。 房门一关,蒋轩宇小声小气咬牙切齿的挠门,“姐你就这么走了啊!姐你不要我了啊?姐我还是个处男啊姐!” 我憋不住的笑,去了蒋轩宇的房间后,发现小天天已经四仰八叉的在床上睡着了,小家伙连内裤都没穿,就那么光溜溜的躺在那。我给他盖了被子,关了空调,小心的进了被窝。 一身疲惫的闭了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沈浩南在睡梦中说的那句话,“别走了,留下来。”我想,或许他也经历过某些痛彻心扉的故事吧。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隔壁的尖叫声吵醒的,我猛地睁开眼,小天天半个身子压在我的肚子上,那不安分的小手竟搭在了我的胸口,还真是个没脱奶的小娃娃。 我慢慢起了身,走去隔壁房门口,只见眼下一片混乱,沈浩南光着上半身站在门口,头发睡的破马张飞,一脸惊悚的指着床上的蒋轩宇怒吼,“谁让你睡我床上的!” 蒋轩宇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姑娘,穿着花裤衩,又委屈又理直气壮,“沈总你咋睡醒就翻脸不认人呢……昨晚我可是伺候你一晚上啊……你衣服都是我亲手给你脱下来的,你昨晚睡觉的时候可没这么大脾气……” 我忍不住的在门口笑出了声,几声“哈哈哈”把自己笑岔了气,感觉眼下这一幕,蒋轩宇就像个被白睡的小媳妇,沈浩南则是那睡完以后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沈浩南一脸无奈的看看我,又看看床上的蒋轩宇,胡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真是服了……”转身就出了房间。我急忙冲着蒋轩宇打手势,“回你房间洗漱换衣去!小心一会儿沈总扒了你的皮。” 蒋轩宇一边挠着自己胸口的那两撮黑毛,一边摇头皱眉,“咋就翻脸不认人呢,他昨晚还吐了呢,都是我收拾照顾的,这个渣男。” 蒋轩宇一走,我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而另一间房里,小天天揉着眼屎,光着屁股就出来找人,“漂亮阿姨,我爸爸呢?” 我忙把天天抱回了房间,这混乱的一大早,还真是热闹。 去机场的路上,沈浩南没和我们坐一辆车,他上了另一辆车子,车主似乎是他的朋友,两人在车上有事商议。 我们的车尾随在他们车后,抵达机场时,我远远的看着沈浩南和车主在车边交谈。同沈浩南交谈的人气质非凡,虽然只是一个侧面,却也潇洒利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大老板的范儿。 我远远的朝着那边望,那边的沈浩南和老板同时看了过来,我急忙收目光转身,不好再看。蒋轩宇绕到我身后,调侃着,“姐,沈总那朋友长得可真帅,出发前我还特意看了那人一眼,感觉脑门隐隐的刻了两个字“有钱”,那人肯定比沈总还有钱。” 蒋轩宇跟个算命先生一样,在我耳边嘀嘀咕咕,我朝着他脑门打了过去,“什么时候你脑门能刻几个字,不需要有钱,有脑子就行!” 我们一行人回程,蒋轩宇开车把沈天天送回了家,沈浩南依旧不回家,我坐了他的车,回了酒店。 路上我和他都不说话,好似昨晚他喝醉酒在我门口的事,我们都记得,也都在心里介意着。 我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缝隙里的风呼呼的吹了进来,我的头发被瞬间吹乱,我忙关合,沈浩南却故意使坏,忽然将四个车窗全部打开。外面的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我的长发胡乱的黏在了我的脸上,本来粉底就有些油腻,这下好了,整个头都被缠住了。 沈浩南偷笑,我没了好语气,“沈总不愧是天天的父亲,都这么喜欢捉弄人。”沈浩南继续掩嘴笑,接着又正经了语调,“我不是捉弄你,我只是记仇而已,昨晚你把我和你弟弟扔在一个房间,这事儿你可没经过我的同意。” 我想解释,但总觉得说什么都像是狡辩,沈浩南放缓了车速,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我,“我们继续昨晚的话题怎么样?” 我小心的同他在后视镜中对视,“什么话题。” 他将视线放回了前方的路况上,“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吗?” 第99章 话筒里的声音 我吞咽着喉咙,沈浩南继续逼问,“为什么不回答?有或者没有,不过是几个字的事情而已。” 我反问了回去,“那沈总对我是什么感觉?”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喜欢。” 我问道:“沈总认识我多久了?” 这个问题还当真把他问住了,他想了想,“几周?” 我又问:“你了解我多少?又喜欢我什么?沈总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应该不会告诉我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对吧?” 沈浩南被我说的忽然笑出了声,“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对你了解的太少,所以我对你的喜欢,也不过是表面的见色起意而已,你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我没说话,沈浩南便自我安慰了起来,“好,那我继续给你时间,我时间很多,在你身上浪费一些,也没什么。”他顾自的点着头,“这样也不错,以前我认识的那些女人,都太快了,还没等我有兴趣呢,她们就自己送上门了,你倒是很难搞,难的让我越来越有兴趣。” 我纠正了他一点,“沈总别用‘搞’这个字来形容女人了,想必那些投怀送抱的,都是真心喜欢您的。” 沈浩南点点头,人也跟着正经了起来,“你又一次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不过……我也纠正你一点,我不是你口中只看女人长相的那种男人。你也说了,觉得我心智成熟,那你想过没有,心智成熟的男人,其实早就把你看穿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沈浩南接着说道:“或许我现在了解到的你,比你对自己的了解,还要多。” 我说不出话,车子却已经到了酒店门口,他回头看我,“别总对男人的表白感到怀疑,我这么赤裸裸的真心,你应该擦亮眼好好品味一下,说不定就是你心里的那一款呢?” 我的脸瞬间涨的通红,沈浩南轻松的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办,晚上记得陪我吃饭。” 下车同沈浩南道别,他的话一直徘徊在我心口,我转身进了酒店大堂,一眼便看到了休息区里的小梅。 小梅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好,她戴个口罩坐在沙发里,身旁放着一个布兜子。我忙走上前,小梅两眼发亮的冲我问好,“婉莹姐!” 我拉过她的手臂,“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啊?” 小梅蹑手蹑脚,“我也刚来没多久,正准备给你发消息呢。” 我拉着她往办公室走,迎头又碰见了蒋菲菲,我不在的这一天,蒋菲菲倒是忙了不少事,不过不清楚她有没有帮倒忙。 蒋菲菲瞧了我一眼,又打量了小梅,她的目光在小梅身上扫过,轻蔑的又落回到我脸上,“听说你跟沈总去澳门了啊,恭喜你啊,向着豪门又近了一步。” 我看着她肩上挎的新款包包,少说五万块的限量款,也不知父亲给她的那些零花钱,她花剩了多少。 我说道:“裴江远没再联系你吧?那些闹事的员工,也没再来了吧?” 她点点头,“有我在,酒店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无奈摇头,“你帮我给张经理打个电话,一个小时后高层紧急会议,有关林导游的事,该有个了解了。” 蒋菲菲一脸的不服气,“我凭什么听你差遣!” 我说道:“好,那一会儿的会议你别参加。”我拉着小梅往电梯口走,蒋菲菲气急败坏,“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我把梁小梅送去了人事那里,今天便开始上岗算工资。半个小时后,我去了会议室,将我拿到手的所有证据资料做了整理。 张经理来的很快,他一进会议室,就兴致冲冲的坐到我身边,“警方那边给你消息了是吗?”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不仅仅是警方。”只是这时,我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号码后四位,是连着的四个7,感觉不是一般人的电话号。 我接起,那边是个沉稳老练的女人声,“徐婉莹,对吗?” 电话里,“徐婉莹”这三个字被对方说的又慢又准,像是三颗子弹,接连朝着我的耳膜打了过来。 我预感到一丝丝的不妙,应了声,“您好,您是哪位?” 那头的声音清晰而来,“我是梅慧红。” 刹那间,我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失去了多半的力量,我抬头看向了张经理,张经理似乎是听到了我话筒里的声音,眉目都跟着拧巴了起来。 第100章 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 梅慧红——一个让我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盛泉集团的董事,让人闻风丧胆的传奇女人。早在我父亲刚开始创业的那个年代,就已经在商圈树立了威望。 挂断电话,我整个人都徘徊在状况之外,身旁的张经理紧张了起来,“梅慧红?她亲自给你打的电话?你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可能是因为沈总吧……之前梅慧红的贴身秘书找我过一次,让我和沈总保持距离……” 张经理的脸色跟着紧张,“我倒是听说梅慧红和沈总有牵扯,但外面传言很乱,有说他们是母子,也有说是包养关系,沈总对外从不提自己的母亲,而且他那个父亲也很奇怪。”张经理拧着眉,“不像个男人,更像个唱戏的。” 的确,沈总的父亲……总是奇装异服,特别再配合上他的年纪,就更显得奇怪了。 张经理说道:“梅总给你打电话,是要你做什么?” 我心思慌乱,“要和我见面,让我晚些去她公司……” 张经理担忧着:“见到梅总千万注意礼节,她那个人架势很足,听说脾气很差。” 我被张经理说的更慌了,本想给沈浩南通风报个信,但对话框都没点开,会议室门口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很多人。 会议开始,我把我拿到手的所有证据,以及我一个小时前从警方那里得到的信息,全都公开在了会议上。 投影屏幕上播放着赵军胜在赌场录像的那些话,他说明了林导游生前和裴江远的私情纠缠,在座领导看的义愤填膺,都说酒店这次背了个大锅。 关掉视频,我看向在座领导,“警方会在今晚给出结果公告,我也联系了各大媒体,晚些会把证据公示在网络上,同时我会起诉江远旅游公司对我司的诬蔑行为,会让其付出应有的法律代价。” 几位领导纷纷点头,赞扬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 “婉莹办事能力可以呀,老徐虽然还在病床,但丝毫不影响公司的发展。” “是呀,婉莹可是老徐一手培养的,这说话办事啊,都有老徐的影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我礼貌的冲那几位高层笑笑,而坐在旁侧一言不发的蒋菲菲则全程黑着脸。 会议结束,我把张经理拉到了一边,“张经理,这次赔偿所得的钱,我打算捐给林导游的女儿甜甜,以公司的名义,可以吗?” 张经理思忖片刻,点了头,“可以,这样做对公司也好,慈善这种事,捐给谁都是给公司贴金。虽然我知道,你只是为了那个孩子。”张经理拍拍我的肩膀,“加油干吧年轻人,未来的路长着呢。” 张经理一走,我即刻联系了律师和媒体,所有计划都按部就班,证据散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只需静静等待网络舆论的发酵即可。只是,我永远想不到,老天总会在人最得意的时候,夺走一些什么。 林导游的爸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甜甜没能挺住,半小时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整个世界的骤然轰塌,我仿若置身在一片废墟之中,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方向,也倏然没了拼命做这一切的理由。 我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冲出酒店大门时,刚好碰到韩斌,也来不及问他的来意,他见我匆忙,拉着我便上了他的车,开去了医院。 甜甜的弱小身子骨正被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抬上殡葬车,那孩子面目温和,似乎早就做好了同这个世界道别的准备。我永远忘不了那日她将纸条塞到我手中的模样,她的眼里没有光,没有向往没有希望。我似乎明白了,她把纸条塞给我的那一刻,其实并不是为了正义,而是真正的在心里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韩斌开车带着我尾随在殡葬车后,我发着呆目视前方,韩斌不敢同我说话,我默然的开了口,“我刚刚在心里反问自己,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甜甜,还是为了报复裴江远。” 韩斌侧头望了我一眼,手掌心反复抓捏着方向盘,“你真的已经尽力了,那孩子早该被老天收走,她吃了太多苦,也让身边的亲人吃了太多苦。” 我无奈笑着,“她才几岁,就明白不要给身边的人添麻烦,而我们呢,一把年纪了,却总是为了钱,在暗地里算计。” 韩斌转着方向盘,“你知道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存在于哪里吗?” 我转头望向他,“哪里?” “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在那扇门前,你心里的一切感知,都是真实不掺杂一丁点虚假的。” 第101章 神通广大的徐小姐 车子开到殡仪馆,甜甜的外婆找到了我,她塞给我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里面是很多七彩缤纷的千纸鹤。老阿姨红着眼,企图用笑容努力抑制眼泪,可那拧巴的脸色里,纠错的情绪让人动容,“孩子送给你的,她说你和她一样,是善良的人……”老阿姨捏着我的肩膀,“谢谢你了姑娘,快回去吧,这地方丧气。” 老阿姨转身便要走,我开了口,“甜甜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她是不想拖累你们,所以早早去了天堂,你和叔叔要好好生活,这才是她希望的,她很善良……” 老阿姨没有回头,她佝偻的背影承载了太多酸楚,我似乎又在隐约中看见,那个小小一只的甜甜,从小便在那佝偻的背脊上长大,她调皮的抓着外婆的发髻,望着头顶蓝蓝的天。 我再也说不出话,眼泪簌簌滑落,身旁的韩斌揽过了我的肩膀,努力安慰着,“她临到离开时,都没有一丁点的苦相,她早就做好告别的准备了,别难过。” 韩斌带我返程的路上,蒋轩宇给我来了电话,我抽着鼻头,蒋轩宇气急败坏,“姐你跑哪去了啊!媒体记者都来了,蒋菲菲正抢你风头呢!气死我了,我说这案子又不是她查的,她没资格顶替你,她就偏要去接受采访!你到底跑哪去了你!” 我抹着眼泪,“没事,让她出风头去吧,只要别给公司抹黑就行,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蒋轩宇垂丧着,“行吧,我怎么感觉你语气不太好。” “没事,你先帮我看着蒋菲菲吧,别出篓子。” “知道了姐。” 抵达酒店,蒋菲菲俨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她在媒体前夸夸其谈,彻底成了酒店的门面。我一个人去了办公室,韩斌跟在我身后,递给我几张纸巾,“妆都哭花了。” 我这才想起,“你来找我什么事啊?刚刚一直忘了问你了。” 韩斌脸上露着笑容,“你上次给我介绍的合作人,已经跟我签合同了,对方的定金也打过来了,现在厂子一切恢复正常,我是来给你报喜的。” “那你打电话就好了啊,还非得跑一趟。” 韩斌挠挠头,“嗯……来看看你,啊还有小梅,小梅还适应吧?” 我点着头,“这会儿应该还在培训,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我转身要走,韩斌忽然对着镜子里我的背影拧了眉头,我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忽然把我按在了沙发上,一脸别扭,“你在这等我下,我下个楼马上回来。” 韩斌呼哧呼哧的跑出办公室,只是他前脚刚走,隔了不到三十秒,就有人敲了门,我起身去开门,竟然是梁小梅。 小梅手里抱着个塑料打包盒,里面是四颗生煎包,她戴着口罩,但眼睛里的笑意依然挡不住,“婉莹姐,我们刚休息来着,我就去后厨那参观了一下,顺便露了两手,还热乎的,你尝尝吧。” 我接过打包盒,“谢谢你小梅,不过你刚才没看到韩斌吗?他才出去。” 小梅眼睛一亮,“他来啦?来看我的吗?” 我喉咙一紧,忙说着,“嗯,我正打算带他去看你呢,不过他下楼去了,有点急事。” 小梅来了兴致,“那我在你这里等他可以吗?” “可以啊,你先坐下休息。” 我拉着小梅去沙发,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韩斌满头热汗,气喘吁吁,“我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呢……” 韩斌僵在门口,眼神对着小梅,瞬间没了话。 我这才留意到,韩斌手里拿着的是在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姨妈巾,我忙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身后,果然,裙子上一抹鲜红的血渍。 小梅即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笑容都僵硬,“你下楼买这个去啦……上次让你帮我买,你都不去,还说怕丢人,哼……” 小梅表面撒娇,可心里早已不是滋味,我夹在两人中间,故作笑颜解了围,“是我让他下去的,我逼他去买的,他要是敢不帮我买,我就不给他介绍合伙人了。” 小梅苦涩的笑了笑,回头冲着我,“婉莹姐你去换下衣服吧,你有备用的衣服不?你换下来,我帮你把裙子脏了的地方洗干净。” 我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清洗就好了。” 小梅点头,韩斌脸色木然的坐在了沙发上,我转身去了里屋的洗手间。 卫生间门外没有一丁点动静,我换好走出时,韩斌起了身,“我先回去吧,我看你大堂来了挺多记者,你应该挺忙的。” 我点点头,小梅开了口,“韩斌哥你再等一会吧,我很快下班了,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我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想尽快脱身,“韩斌你留下等小梅,我晚上有约,现在就要出发了。” 韩斌茫然的点头,“好……那我在这等小梅……” 我飞快的出了办公室,蒋轩宇还守在大堂,死死地盯着蒋菲菲。我站到蒋轩宇身后叮嘱,“我出去一趟,楼上韩斌在我办公室,你没事上去陪陪他。” 蒋轩宇被我吓了一跳,平抚着胸口,“哎呀姐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陪的,让他呆着去吧,我得在这盯着蒋菲菲,她那张破嘴,说不准哪句话就说错了,她敢说错,我就把她拖到卫生间,好好给她漱漱口!” 我笑着,“行了你,我走了啊,有个人要见。” 蒋轩宇两头急,“不是姐……你这风头都让蒋菲菲抢走了,你还不赶紧去镜头面前说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走出大门,车子开往盛泉集团,距离我和梅慧红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整,路上我给沈浩南发了消息,告诉他我马上会梅慧红见面,我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他却迟迟没回应。 这一路,我接到了很多来自裴江远的电话,一通又一通,挂断又打来。 我无可奈克,只得接了电话,那头是裴江远的狰狞,“你真是筹备了好大一盘棋啊,跟我兜转演戏了这么久,现在竟然把我告上了法庭!徐婉莹,你暗地里调查我不说,还演戏骗我!” 我纠正着,“拜托你搞清楚,在媒体前公开这一切的人,是蒋菲菲,不是我,你想讨说法,麻烦把电话打给蒋菲菲。” “蒋菲菲?她有这个脑子吗!徐婉莹我真没想到你这么阴险!” 我笑着,“你是罪有应得,然而这点报应远远不够,你会食恶果的。” 挂了电话,我拉黑了裴江远。车子极速行驶,抵达盛泉集团后,我咨询了前台,竟发现前台小姐早已登记了我的姓名,一路直达的,将我带去了十五层。 十五层一到,敞亮的视野让人深感宽阔轻松,这一层的办公厅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性,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清爽利落,鲜艳的服饰,特意整理过的妆容和发型,好似这是一家媒体公司。 前台小姐一步一邀请的带着我往里走,只是还没到那会客厅,我便被人半路拦截了下来。 挡在我面前的,是个穿着水晶高跟鞋,一身及膝小白裙的女人,我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脑子飞快运转,画面定格在之前在西餐厅的一幕。眼前这女人是裴江远新交往的正牌女友,我们有过不太和谐的一面之缘,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胡筱筱。还真是冤家路窄,刚拉黑了裴江远,结果又在这碰见了他女友。 我还没开口讲话,她便在气势上压了过来,“见梅总是吧?” 我不说话,前台小姐便客气开口,“胡小姐,这是梅总的客人。” 胡筱筱笑着,“借用五分钟不过分吧,我有点事,想亲自问问这位神通广大的徐小姐。” 第102章 和梅慧红的碰面 胡筱筱把我拦在十五层的办公大厅,座位里的员工纷纷侧目,梅慧红的办公室大门距离我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我却被这个胡筱筱拦在了半路。 若是没记错,这个胡筱筱是经人介绍和裴江远相识的,家境定是和裴江远不相上下,外表也是一副纯天然无公害的模样,除了性子有些急躁,还当真符合裴江远的择偶标准。 我开了口,“胡小姐有话直说就好。” 胡筱筱丝毫不怯场,但还没等她开口,带我上楼的前台小姐给了善意忠告,“胡小姐,徐小姐是梅总请来的客人,梅总正等她呢。” 胡筱筱正眼都没瞧那前台小姐一眼,直勾勾的对准我,“我们见过面,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裴江远的关系,你和裴江远最近几日的纠葛我也了解,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我坦然应声,“此话怎讲?” “裴江远毁了你和他的婚约,的确是他的不对,但感情勉强不了,他对你已经没有感情,总不能因为订过婚,就必须把这婚结了吧?订婚又不是谈生意,又没有签合约。” 我被她绕的有点晕,“胡小姐想说什么?” “说什么你心里不明白吗?你在网络上散播那些谣言制造舆论,不就是在吸引江远的注意?你得不到江远,难道就要毁了他?” 搞了半天,这个胡筱筱是来找我宣誓主权的,我猜着,应该是裴江远给她讲了一个凄美残酷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他真挚可怜,对我百般真心;而我,一个伤透了他的渣女,毁掉婚约后还在藕断丝连的纠缠,吸引他的注意。 我在心里哭笑不得,身旁的前台小姐急的迈起了碎步,“胡小姐,真的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梅总一会儿肯定会发火的。” 胡筱筱依旧死盯着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了笑,“你对裴江远了解多少?” 她眉头紧拧,“你问这个干吗?” “没事,就是问问。” 她迟疑着不说话,我继续道:“那我换个问题好了,胡小姐对我了解多少?” 胡筱筱被我问的没了头绪,我开口道:“我想你对我应该是一无所知,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徐,徐婉莹,是柏云酒店徐建森的女儿,也是裴江远的前未婚妻。” 胡筱筱明显不耐烦,“我知道,然后呢?” 我故意解释的清楚,“然后在一个月前,我发现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随之,裴江远取消了我和他的婚约。” 胡筱筱反应了片刻,我想她那个脑袋瓜应该并不灵光,进一步解释了过去,“胡小姐应该还不太清楚,裴江远和我算是商业联姻,得知我不是亲生女儿后,才取消了毁约,毕竟非亲生的女儿,法律上拿不到任何财产。” 胡筱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可她不肯低头认输,“网络上的舆论都是你操控的吧,一时间媒体记者铺天盖地的来抹黑他,你还说不是刻意针对他?” 我点头,“是刻意针对,还费了些心思去针对,毕竟这样一个披着羊皮的渣男曾经伤害过我,我反击不为过吧?况且我交给媒体的信息,有哪一条是虚假信息吗?如果是假的,我可是要担责任的。” 胡筱筱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可能和那个三十多岁的导游厮混到一起?你就算是造谣,也造个靠谱点的!一个毫无姿色还有孩子的老女人,裴江远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笑笑,“你说的没错,那个死去的林导游,的确是个毫无姿色的女人,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掉进了裴江远的谎言里。如同此时此刻的你一样,同样的令我不可思议。”我上下打量着她的外表,“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竟然和那个林导游一样,栽在了裴江远的手中,要不怎么说他怎么神通广大呢,什么类型的女人都咽的下去,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 我一点没含糊的说完这些话,胡筱筱气个半死,其实我并没觉得胡筱筱哪里坏,若是看的真切些,我甚至觉得她不过是个心思简单的痴情女人。 我本不打算继续跟她周旋,而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清脆的拍掌声,“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难怪我让秘书上门拜访,都遭了回绝。” 我忙转过身,看到了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梅慧红…… 我以为她是个老女人,老的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毕竟是个即将六十岁的事业女强人,女强人三个字,总和“凶巴巴”挂着勾。 可眼前的她,笔挺的身板,一身酒红色女士西服,西服泛着暗暗的珠光,映着脸上洁嫩的肌肤。我不敢想象,一个已经年过五十的女人,竟然有着如此光洁的肌肤,她的脸上没有明显的纹路,仅有的,也不过是眼尾几丝不起眼的皱纹。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想她大概是做了拉皮手术,整张脸都绷的紧紧的,如同她这个人的性格气场。 我定在原地不说话,她走上前,转头看向胡筱筱,“筱筱啊,你第一天来我这里上班,就要对我的客人这么不客气,要是你父亲知道了,怕是要发火了。” 胡筱筱退到一边,“对不起梅姨,我只是有话想要问她。” 梅慧红两头各瞧了一眼,“刚刚我都听到了,徐小姐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忠告,说你那个男朋友不靠谱,你应该听听啊,否则我们聪慧善谈的徐小姐,怎么会放弃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呢?” 我听着梅慧红的话,总觉得话里有话。梅慧红三言两语把胡筱筱打发走,我跟随她进了办公室,房门关合,偌大宽敞的办公间内,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拘谨在座位里,梅慧红亲手为我倒了咖啡,她倚靠在我身旁的沙发边上,端着咖啡杯,“尝尝吧,托人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有些酸涩,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我跟着品尝,大胆开口,“不知梅总找我是有何事……” 梅慧红笑笑,整张脸都僵硬的跟着牵扯,虽然不太自然,但绝对是美艳。她微微牵扯嘴角,声音昂着音调,“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因为沈浩南是吗?”我丝毫不畏惧,梅慧红点点头,“你倒是开门见山,那好,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到底想从沈浩南的身上捞够多少才算完?” 我笑着,“梅总说笑了,我和沈总是朋友。” 梅慧红意料之中,低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每一个像你这样走进我办公室的女孩都说,她们和沈浩南是朋友,可只要我把狠话说尽,她们又会说,是沈浩南追求的她们,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就是有点太小家子气。” 第103章 冻结全部资产 我听的出梅慧红话里的讽刺,她觉得我和那些靠近沈浩南的女人一样,心里图钱,嘴上却图爱。 我抬头看向梅慧红,反问了过去,“我想冒昧问一句,梅总和沈总是什么关系?” 梅慧红挑挑眉,“你问的倒是直接,那你猜猜,我和沈浩南是什么关系?” 我放下了咖啡杯,“那您觉得我能猜对吗?” 梅慧红皱了眉,“那也要你猜了才知道。”我反问着,“我猜梅总是沈总的亲人,但具体是什么亲人,我猜不到。” 梅慧红刚要开口说话,我继续道:“梅总,我能反问您吗?” 梅慧红的眼神渐趋复杂,“你的问题还真多,说吧。” “你猜我和沈总是什么关系?” 梅慧红这次彻底被我激怒,她的眼神已不再平和,甚至觉得我在挑衅,我趁热打铁,给了她回答,“其实梅总对我和沈总的关系,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就像我猜您和沈总的关系一样,真正的答案是什么,都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所以我想跟您说,我和沈总是清白的,甚至我觉得沈总在我这里的投资,是有利可图的。可能您听闻了一些我和沈总的只言片语,但我并不觉得这能说明什么,就好像我在外面听闻了您和沈总之间的只言片语,您自己相信吗?” 梅慧红不再说话,眼神里的复杂渐渐拧成了一团,我想她应该清楚外面流传着她和沈总什么样的八卦,各种难听的都有,但我隐隐觉得,他们或许是母子。 梅慧红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坐到了我身旁的沙发上,盯着我看,“是谁教你说话这么没大没小?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故作轻松,“知道,盛泉集团的董事长,来之前就已经对您所有的辉煌事迹都做了了解,也知道您是个强势之人,最不喜懦弱无能之人,所以同您说话都不敢故作恭维,怕您以为我心虚势弱。” 我把话说得直白,而在来之前,我早早听闻了梅慧红为人的特性,她是个出了名的女毒舌,大概是位高权重,只要是她看不爽的人或事,必会张口教训过去。同她交谈,本就不能按套路出牌。 梅慧红笑了笑,“可以,看来是我小瞧你了,那我实话告诉你,沈浩南是我的儿子,我之所以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掂清楚自己的分量,别垂涎本不属于你的人。” 梅慧红坐进了办公桌内,静静等待我的回应。 “既然梅总坦诚相待,那我也同您说实话,我对沈总没有非分之想,即便有,也只是倾慕崇拜,这就是全部。” 梅慧红凝视片刻,“你说话态度这么硬,就不怕我将你公司的投资款全部撤走?” 我笃定,“白纸黑字撤不走。” 梅慧红忽然拿起了座机电话,“那如果撤走了呢?” 我知道她在威胁我,可若是我服软,我便真的成了趋炎附势最能伪装的女人。 我心里打着鼓,嘴上逞强,“若是撤资,怕是梅总会损失未来持续不断的盈利。” 梅慧红忽然大笑,而这时,办公室的房门被忽然推开,沈浩南一脸严肃的站进了屋,他看看我,又看向梅慧红,“你又来这一招是吗?” 沈浩南径直走到了我身边,他的视线在我手边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办公桌里的梅慧红忽然笑出了声,“别找了,这个丫头刀枪不入,我这银行卡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梅慧红持着座机电话,看向我,“沈浩南投进你公司里的钱,我一句话就可以撤走。”她继而看向沈浩南,“订婚的事若你再拖延,我会终止你手头的全部项目,冻结你全部资产。” 第104章 净身出户 梅慧红的办公室内,我和沈浩南彻底败下阵来,我深知她的神通广大,一句话便可以撤走沈浩南投进我公司的所有资金,更会让如今好吃好喝住豪宅的沈浩南变得一无所有。 三人气氛越来越僵硬,我生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了投资款不说,更连累了沈浩南。 我在心里认了输,刚刚的逞能全都不作数,我要保住公司,更要保证沈浩南不被我连累。 梅慧红的眼神越来越毒辣凶狠,我开了口,“梅总,我和沈总没有任何越轨之举,现在没有,今后更不可能有。” 梅慧红笑了笑,“哟,这是服软了?刚刚还说白纸黑字撤不走呢,看来你靠近沈浩南,还是为了钱,为了那个原本奄奄一息的酒店。” 沈浩南在一旁忍无可忍,“你逼她做什么?她不过是我的合作伙伴,你非要把我身边的所有女人都赶尽杀绝?” 梅慧红的声调恢复了刚见面之时的沉稳高傲,“我若是不逼她,你会出现在我面前?”梅慧红转身坐进了办公桌内,身子悠悠的向后仰靠,摆弄着指甲,“不过你们俩个倒是都挺会摆谱,我让倪嘉靓出面请她,请不动,非要我亲自给她打电话发消息才有回应。你呢,你还真不愧是我儿子,电话不接就算了,现在连我的号码都拉黑了。”梅慧红抬起头,“沈浩南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若是没有我,你以为哪家的黄花闺女会看上你?你以为你会和身旁的这位徐小姐相识?”梅慧红无奈摇头,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和你二哥比,你连他的皮毛都不算。” 沈浩南站在原地不说话,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面色这般沉重,他晦丧着脸,眼神都淡了下去。过往那个孤傲决断的他,眼下仅仅只是梅慧红的儿子,儿子在母亲面前,总是难以刚硬起来。 梅慧红再次拿起了座机电话,电话一通,她开了口,“负责柏云酒店的项目负责人是谁?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电话一挂,沈浩南开口,“你真要这样做吗?” 梅慧红微微一笑,“当然不是,这仅仅只是两个选择中的一个,另一个选择,是你在一周之内领证完婚。” 沈浩南脸色决然,“如果我不做呢?” 梅慧红轻敲着桌面,“那就滚离我的视线,除了你这条命,你拥有一切,都如数奉还给我。” 眼下这刻,我被梅慧红的狠心惊没了魂,我侧头看向沈浩南,我以为他会妥协,可他却忽然轻松的向后退了一步,随之,他拉起了我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梅慧红,“那就这样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断绝关系,除了我这条命,剩下的全部归还与你,但你也信守承诺,徐婉莹公司的资金,你不能干预。” 梅慧红的身子微微颤栗,我看的出,她在囤积怒火,那怒火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就快喷发。 沈浩南拉着我的手转身走向了门口,他推开门,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梅总日理万机,可别太辛苦,家里家外的,一堆人和事等着您处理呢。” 话毕,沈浩南哐当一声关了门,我被他强行拉进了电梯间,只是电梯门马上关合的一刻,胡筱筱拦在了门口,虎视眈眈,“徐婉莹,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呢!” 我早就没了理会她的兴趣,伸手疯狂按关门键,“我们的账,你晚上看了警方公告就明白了。你悠着点,别让电梯门别夹了头。” 电梯门关好,顺利下行时,我松了口气,沈浩南瘫软的靠在一侧,眼神呆滞,我不安的问道:“你真的要和梅总断绝关系吗?”沈浩南呆呆的望着棚顶的灯光,语气疲倦,“话都说了,能不断吗?” 我低下了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话未说完,沈浩南勉强笑笑的看向我,“不完全是你啊,我和梅总,一直都有矛盾。” “你一直管你妈妈叫梅总吗?” 沈浩南苦涩笑笑没说话,电梯门开,他一边带着我往门外走,一边打了电话,电话一通,他简单的交代了过去,“爸,我和梅慧红闹僵了,基本是净身出户,这段时间你带天天,我暂时不能回去了。” 我以为电话那头的沈父会追根究底的盘问原因,结果隐约的,我听到了意外的话,“她不会把我现在住的房子也霸占了吧,这房子可是你辛苦工作谈项目换来的!她个梅慧红也太狠心了!” 沈浩南淡然着,“你不是最擅长讨好她了么,房子留不留的住,靠你了,你就说我已经不在那房子里住就行了。好了,挂了。” 电话结束,我傻眼的跟随在他身侧,沈浩南低头瞧了我一眼,似乎是看出了我眼神里的诧异,他倒也不忌讳,笑着说道:“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和你提及有关男小三的事。” 我点头。 他说道:“梅慧红身边有很多男人,我只是她的第三个儿子。我父亲是她当年养的男小三,两人没领证生下的我,她也瞧不上我父亲,只觉得我父亲以前是个唱戏曲的,图新鲜就在一起了。” 我听得惊诧,见多了女小三,还第一次听闻有男小三。但想想沈浩南那个不着调的父亲,便也明白了为什么梅慧红不和他领证,不过,几十年前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梅慧红如今马上迈过六十,她本就是个传奇人物,养了男小三,也不足为奇。 走出集团大厦,我准备上自己的车,谁料沈浩南跟在了我身后,正等着我开车锁,坐进我的副驾驶。 我愣了愣,“沈总你不开自己的车吗?” 沈浩南一脸的理所当然,“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负责?我刚刚可是为了保住你的投资款,跟梅慧红断了关系,我说了,我归还一切资产。”他指了指停在我前面的那辆奔驰,“那辆车此刻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的心死死下沉,有一种被人讹上了的感觉,可他说的又在理,我的确是沾了他的光。 我硬着头皮,“好吧,你上车吧。” 车子稳速行驶,“沈总你现在要去哪?” “你的酒店。” 第105章 装傻充愣的韩斌 车子开回酒店,这一路,我心里的不详预感越来越浓烈,直到下车,我试探的开了口,“沈总,你和梅总闹矛盾的这段时间,是打算一直住酒店吗?如果是的话,我让前台给你登记。” 沈浩南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必了,我账户被冻结,也没多余的钱支付房费。”他起身就往酒店大堂走,我紧跟其后,“那你要住哪里?” 沈浩南回过头,眼睛半眯着,看样子是真的累了,“住宿舍就好,你总要对我负责吧。” 他的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好似已经做好了决定,而我必须服从。我眼看着他走去了我的宿舍间,忙阻拦,“沈总你还是继续住楼上客房吧,房费我来负担,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和梅总有了矛盾。” 他完全没有听进我的话,直冲冲的站到宿舍门口,定脚时,他两手插兜,接着将空空如也的裤兜掏了出来,“我现在就是穷光蛋,又不能借你钱住套房,只能住你这了。”他点了点房门上的密码锁,“你密码是多少?你生日吗?”说着,他就自己按了密码,我两步冲上前去阻止,房门却被他打开了,他推着门把手,轻松一笑,“看来多了解你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我黑着脸站在门外,他笑呵呵的夹在门缝看我,“你去工作吧,我冲个澡就休息,晚上随便吃一口就好。” 他即刻准备关门,我伸手拦在门口,紧张着,“不是沈总……你真打算住我这?” “不然呢?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我发誓,沈浩南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变的男人。他的沉稳老练,他的油嘴滑舌,他的厚颜无耻,他的正义温柔,他什么属性都有,让人欢喜又让人厌。 我没办法赶走沈浩南,只得让他留宿在这里,毕竟是我的恩人。 只是当我在办公室里忙前忙后的时候,沈浩南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发来: “下班了陪我去超市买洗漱用品。” “男士睡衣也要来一套。” “还要买毯子。” “你这个枕头很不舒服,还得换个枕头。” 我头皮发麻的看着这一条接一条的信息,我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只好把信息的截图,发给了蒋轩宇,让他代替我去给沈浩南买生活用品。 谁知,蒋轩宇收到信息后,第一时间冲进我的办公室,嘴里吐槽不断: “姐!他就是想睡你!” “这个渣男,800一晚的大床房不住,住你宿舍,这不是纯心的么!” “不行,我不能让他占你便宜!投资怎么了,投点破钱就要献身了?” “我和他住行吧!我住!” 耳朵被蒋轩宇念叨出了茧子,我推着他就往外走,“赶紧去超市买东西!” 蒋轩宇一走,我的办公室座机就打进了电话,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已经被我拉黑的裴江远,竟然找来了酒店。 挂了电话急忙下楼,我心里忽然有些慌张,蒋轩宇刚走,没了蒋轩宇的庇护,还真是有点不安。 裴江远被两个安保阻拦在门口,看见我的一刻,裴江远破口大骂,“徐婉莹!你个不择手段的贱人!荡妇!你拿死者来恶心我,你不怕遭天谴吗!” 我站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也不愿靠近,身边渐渐聚集了一些人,有员工有住客,梁小梅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保护我的样子。 我还没开口说话,梁小梅就拿出了手机,“报警吧婉莹姐,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梁小梅认真的打着电话,门口的裴江远继续咒骂,一句比一句难听。 其实我早都麻木了,麻木的不想应对,不想配合他的演出。 裴江远挣扎着往里冲,梁小梅就拉着我往后退,“婉莹姐你还是先回办公室吧,这个人太危险了。” 我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门口听裴江远咒骂的人渐渐增多,我茫然的看着他冲所有人数落我的不是,过往那个绅士温和的他,眼下如同一个没了底线的疯子。 人性怎会如此多变呢?我反复的在心里问自己,直到十分钟以后,警方的车子抵达了门口,架走了本就该被带走调查的裴江远,这一场闹剧,结束了。 人群散去,刚刚的吵闹全当是一个过目就往的插曲,梁小梅跟着松了口气,伸手在我眼前摆了摆,“婉莹姐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哦没事,你快回去工作吧,刚刚谢谢你。” 小梅一走,我已无心工作,一个人呆坐在大厅沙发,翻了翻手机,看着有关裴江远的那些新闻报道。 而这时,蒋轩宇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大厅,意外的,他身后跟着韩斌。韩斌的手里也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都是沈浩南的东西。蒋轩宇回头便将袋子统统交给了韩斌,拍着他的肩膀,“交给你了兄弟,打倒落魄财阀,迎娶白富美!” 蒋轩宇冲我看了一眼,一溜烟的逃跑,韩斌傻站在原地,手里的包裹显得他特别吃力,我纳闷的看着他,他羞愧道:“蒋轩宇说你被沈总赖上了……给我通风报信,我就……来了……” 我拧着眉头歪着脑袋,“什么?” 韩斌轻咳一身,“孤男寡女住一个宿舍不太好吧……晚上我在这陪你……” 我继续一脸茫然,“啊?” 韩斌提着一身的包裹袋子,装傻充愣的就往标有“员工止步”标识牌的那个走廊奔去,“你宿舍是这个方向吧,沈总交给我来照顾就好了。” 嘻嘻,裴渣渣的事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不过沈总遇麻烦了,哈哈,韩斌也来凑热闹了。不过注意留意,我今天提到了沈浩南的二哥,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哟~嘻嘻~ 第106章 生气的沈浩南 眼看着韩斌走去了宿舍方向,我忙跟上前,“你来凑什么热闹啊?一个沈浩南就够棘手了!”我拉过购物袋子,使尽力气拖住他的手臂,韩斌一边往前蹭一边道:“那你让我把东西送进去好吧,这么多你又拿不动。” 韩斌负重前行,后脖颈的汗流进了衣领,我深知自己拦不住他,只得松手,带他去了宿舍。 屋里的的沈浩南正在床上睡的昏沉,我故意把门搞出声响,沈浩南坐起身,韩斌把东西轻放在地,开始整理。 我拉着他的手臂,“你别管了,我来收拾就好,你去找蒋轩宇,或者回你厂子去。” 沈浩南睡眼惺忪,他瞧了瞧我和韩斌,一副看戏的神态,安静的盘坐在床边,那股子懒散又潇洒的样子,看的很是欠揍。 韩斌不肯走,磨磨蹭蹭的搬东西,我站在一旁,低头给蒋轩宇发了消息,“我告诉你,马上把韩斌带走!否则我卸了你的腿儿!” 蒋轩宇连续发了几个嘻嘻笑的表情,“姐,给韩斌一个机会嘛,他真的特别喜欢你,我就觉得沈浩南不是好人,我今天要是不把韩斌叫来,你铁定吃亏。” 我脑子发昏,沈浩南靠在墙边默默地观望着,韩斌整理好一切,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搞定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韩斌看向沈浩南,“沈总有难处尽管找我,你是我恩人,如今你有难,我应该帮上一把。” 韩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话莽撞不计后果,老油条的沈浩南自然是看出了他那点心思,加之我在一旁的尴尬表现,鬼都猜的到,韩斌此行前来是什么目的。 沈浩南忽然下床站起身,他伸手捏了捏韩斌买给他的新枕头,不满道:“这枕头太软了,睡不惯,你再去超市给我换一个吧。” 韩斌迟疑片刻,沈浩南把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那你去?” 韩斌即刻开口,“我现在就去。”他回过身,拍拍我肩膀,“你去忙你的工作吧,沈总这边我来照应。” 我抬头看了沈浩南一眼,毫无波澜的一张脸,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也没问韩斌忽然出现的来意,就那么开口让韩斌去买东西。 只是韩斌这一走,沈浩南的好戏便开始了,我哪里想到,沈浩南在瞧见韩斌的第一眼,就已经有了情绪,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折腾韩斌,不是拖鞋码数不对,就是牙膏买错了,要么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的韩斌精疲力尽又无法拒绝。 我这才明白,沈浩南是故意的,他看不爽韩斌的突然出现,来了小情绪的他,总是能想出很多折腾人的招数。 我一直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两三个小时都脱不开身,直到晚上五六点钟左右,网络上有关裴江远的新闻开始发酵,警方给出了通告,证明了柏云酒店的清白,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和裴江远之间的恩怨也算是有了终结。只是不清楚,他这次是否会吃上牢狱饭,他的蓄意捏造和污蔑,足以让他在警察叔叔面前好好忏悔了。 张经理在得知结果后,第一时间给我来了电话,他说这事儿值得庆祝,晚些他会来酒店,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个饭。 我没拒绝,想着是高层间的小聚餐,倒也不错。 我找着空闲去了沈浩南那边,没想到他对韩斌的折磨,又升级了。 韩斌不知道被沈浩南来回差遣了几次,我回宿舍的时候,屋子里堆满了东西,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不得不说,男人间的对峙还真是幼稚。两人在暗地里较劲,沈浩南对拖鞋样式不满意,韩斌就四种颜色都买齐,吃的用的更不必说,满地的购物袋子,就差把超市搬回家。 我定在门口,沈浩南一个大步跨过了地上的东西,站到我面前,“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韩斌尾随其后,“一起吧,我来开车,婉莹辛苦一天了。” 沈浩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满,他侧头看向韩斌,“你不会今晚也要住这吧?”韩斌点头,“我在楼上开了房。”韩斌对我道:“你晚上去楼上睡吧,你和沈总住一个房间,怎么都不方便。” 我尴尬着说不出话,沈浩南的语气愈加差劲,“你到底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这一个“赖”字,说红了韩斌的脸,韩斌本就是脸皮薄的小伙子,好在他脾气出奇的好,明知沈浩南针对他,他也不动怒。只是沈浩南让我有些意外,过往那个无所畏惧的大男人,竟然栽在了小男人韩斌的手里。 我伸手拉过了两人的手臂,一人一边,“行了你们俩,晚些我们公司有聚餐,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吧。” 沈浩南甩开手绕到了一边,换起了鞋子,韩斌轻声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说去找蒋轩宇,晚点吃饭的时候见。 韩斌识相离开,沈浩南开始更换白衬衫,我笑着倚靠在墙边,说道:“大名鼎鼎的沈总应该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会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男孩手里吧。” 沈浩南憋着气不说话,那幽冷又装酷的模样,着实好笑。 我接着说道:“不过沈总也幼稚,大热的天,一趟趟的折腾人家去超市,也没把他折腾走。” 忽然,沈浩南转过身,他胸前的两颗扣子还没扣好,胸肌若隐若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他比我小,没跟他一般见识,他 第107章 泼硫酸 看的出,沈浩南是真的生气了,生气韩斌对他的干预。 我心里特想笑,但必须忍着,“那沈总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否越界呢了?我做个不要脸的假设,假设你们两个都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而我忽然和韩斌孤男寡女的住在了一个房间,沈总着急吗?” 沈浩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定定的低头看着我,眼神专注的让人紧张,“你说的还真在理……”他思忖着,声音跟着沉重,“如果你和他住一个房间,那我就把那间屋子点了。” 还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我无奈摇头,“沈总收拾一下吧,晚些出来用餐就好。” 我转身便要走,沈浩南忽然抓过了我的肩膀,担忧着,“你该不会对韩斌那样的小毛孩感兴趣吧?他这么幼稚的……” 我看的出,沈浩南是在认真询问我,而短暂的迟疑之中,他竟然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蹙眉,声音都显得意外,“你对那一型的感兴趣?他……哪里好?” 可能在沈浩南的眼里,韩斌只算得上是普通人,他可以在外面给足别人自尊心,但他心底,并不觉得韩斌有魅力。 我也常问自己,韩斌哪里好,大概就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的鼓励,以及他身上阳光善良的那部分。他很简单,和其他二十出头的男人一样,没有过多的杂质,连喜欢都是纯粹的,即便这纯粹,最后都会慢慢消失殆尽。 我笑了笑,“在市侩女人的眼里,沈总一定是完美无瑕的,只是每个男人都有他们自己优点和缺点,谈不上喜欢说是不喜欢,只能说欣赏和不欣赏。” 沈浩南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他随意的点点头,“好,你真是宁愿得罪我,都不愿意说一句谎话让我开心,我还真是没看错你。” 我退出了房间,“沈总先换衣服吧,一会儿餐厅见。” 晚上开餐时,我以为这是一次高层聚餐,没想到来的仅仅只是自家人。 张经理自作主张,把我母亲从家里接了出来,蒋菲菲跟随母亲坐在了旁侧,我把蒋轩宇叫来一起用餐。 蒋菲菲和蒋轩宇面对面,蒋菲菲的脸即刻拉了下来,“谁让你上桌了?你算什么徐家人!” 蒋轩宇瞪着大眼珠子,“我姐姓徐!怎么了!” “你给我滚下桌去!” “我!就!不!” 蒋轩宇一个字一个字的气着蒋菲菲,蒋菲菲忍着火气,转头冲我,“你也就敢在父亲卧床的时候为所欲为,如果父亲醒着,你敢把这种垃圾叫上我们徐家的饭桌?” 我笑笑,“你放心,父亲醒来以后,我会离开徐家的。” 母亲在一旁瞪了我一眼,“别乱说话!” 饭桌归回沉寂,服务员开始上餐,沈浩南和韩斌在这时来了二层,我招呼他们,“在这边!” 饭桌上的人多了,气氛也热闹了,最舒服的是,有沈浩南在,蒋菲菲不敢乱说话。 沈浩南和韩斌依旧僵持,梁小梅不知何时来了餐厅帮忙,竟绕到了我们这一桌,端起了餐盘。 韩斌冲小梅尴尬笑笑,小梅不吱声冷着脸,看样子是很不高兴。蒋菲菲忽然在这时说了闲话,“某些人还真把酒店当自己私有财产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酒店招,以为酒店是收容所?社会上的痞子,没文化的盲流,甚至是毁了容的人,都往酒店送。” 蒋菲菲的这席话被梁小梅听进了耳,小梅默默退到一边,整个人更加丧气了。 我随手往蒋菲菲的面前扔了一块薄荷糖,糖块弹在了她的额头,又掉到了桌子上,蒋菲菲冲我发火,蒋轩宇在一旁补刀,“给你薄荷糖是让你清理一下你那张臭嘴!” 我掩嘴偷笑,母亲禁不住地也跟着偷笑,而全程黑脸的沈浩南顾自拿起了筷子,表情冷漠,“我们开动吧?” 所有人都动起筷子,一楼大堂忽然传来了嘶吼声,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起身走去栏杆处时,竟看到了楼下的林朝静。 裴江远的母亲找来了,又势力又难搞的林朝静,正撕破喉咙在楼下大喊,“徐婉莹呢?让她出来见我!” 门口安保阻拦,我冲着楼下喊了过去,“放她进来吧。” 林朝静抬头便望见了我,她是替裴江远找麻烦来的,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一关势必难熬。 韩斌走出餐厅站到了我身后,沈浩南也跟随而出,饭桌上的人都纷纷起身,直到林朝静站到我面前,扬手便要扇我一巴掌之时,母亲最先开了口,“你住手!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女儿!” 林朝静的手悬在了半空,我心平气和,“我觉得您现在不应该来找我,而是去警局,听听你儿子是如何招供的。” 林朝静伸手指着我,“是你害了他!你这个毒妇!我们裴家不让你进门,你就要毁了他,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我不说话,更懒得说话,有些话解释太多次,连我自己都觉得累。 我拿出手机就准备打110,“您自己不愿意面对您那个糟糕的儿子,那我帮您打这通电话,让警局的人亲自来接你,去见你儿子。” 只是电话还没按下去,我眼角余光隐约看到林朝静正从包里掏着什么东西。不等我抬头看,韩斌忽然将我搂在了怀中,死死地紧紧的,抱在怀中。而耳边,我听到了他痛苦的低吟。 我怎会想到,林朝静会在包里藏了一小瓶的硫酸,而那本应该泼到我身上的硫酸,硬生生的落在了韩斌的后背上。 第108章 轮流照顾他 我不敢想,被浓硫酸泼了身,会有多疼多绝望。韩斌的嘴脸在我面前扭曲的一刻,我的心也跟着拧了一把劲。 梁小梅是第一个冲出去的,她把林朝静推到了栏杆上,手指掐着林朝静的脖子,装了浓硫酸的瓶子滚落在桌脚边,梁小梅整张脸都狰狞,恨不得就这样掐死林朝静,掐死这个伤害韩斌的老女人。 我傻着眼,看着韩斌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汗珠,他脸色疼的苍白,抱紧我的两只手渐渐开始用力,用力的抓着我的衣角,宣泄着他的疼痛。母亲吓晕了过去,张经理忙照顾母亲;蒋轩宇打着120,唯有沈浩南在四处找水找毛巾,企图挽救韩斌的伤口。 只是一切都晚了,那疤痕注定不会消失。 沈浩南冲着楼下大厅的人群大喊,询问谁是医院工作者,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当真有可以帮的上忙的人,蒋轩宇和沈浩南把韩斌拖去一旁,医生做着简单处理,我惊魂未定的瞪着眼,手脚冰凉。 林朝静被安保控制在原地,小梅不知何时哭成了泪人,她又一次冲到林朝静的面前,而我们谁都没发现,小梅竟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某个瞬间,捡起了装着浓硫酸的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没有流干净,剩下的那一点,正在瓶底摇晃。 在小梅扬手要将瓶底的液体泼向林朝静的眼睛时,我瘫坐在一侧,看到了小梅那张可怖的脸,她脸上的口罩掉落在地,一侧脸颊的烧伤疤痕像是一张烂掉的浅褐色抹布一样,褶皱的铺在她原本白嫩的肌肤上。亲眼所见的瞬间,我脑海里只有丑陋、恐怖二字,那是我见过最可怕的梁小梅,和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眼前这个,是深藏在她灵魂里的恶魔。 我无法克制的尖叫出声,好在蒋轩宇手疾眼快,冲着身子扑了过去,小梅被推到了墙边,额头重重撞在墙壁,蒋轩宇嘶吼大骂:“你想死吗!活的不耐烦了吗!” 小梅在地上大哭,阵阵哭声都在表达着她对韩斌的疼与爱,我望着当下混乱的一幕幕,无助、悲痛,再也没有比此刻更糟糕的瞬间了,我看着疼的扭曲成一团的韩斌,心里的负罪感,不停地累积增加。 闹剧终止,林朝静被带去了警局,她终于和她狱中的儿子团聚,两个人渣败类在监狱里会面,是最好不过的。 母亲被张经理搀扶上了车,送出酒店时,张经理的一举一动,都生怕弄疼或是惊扰了我那脆弱的母亲。我想张经理是对母亲有意的,母亲一定明白,只是谁也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而这层薄脆的窗纸,正是我那还在病床奄奄一息的父亲,父亲的生死,决定了张经理和母亲的远近。 我们跟随120去了医院,小梅全程蹲在门口哭,我本想给蔡琴芬打通电话,小梅却阻拦了我。她说这事儿不能让蔡琴芬知道,蔡琴芬若是知道了,她母亲也就知道了,到时候事情解决不了不说,还会让我惹上麻烦。 有时候我觉得,小梅其实并没我以为的那么单纯,她考虑事情考虑的周全,虽然平日里扭扭捏捏,但心里对所有事都有着衡量。她是在保护我,保护我不被她那个蛮横的母亲伤害。但不管怎样,她对我都是善意好心的。 韩斌受伤的面积不大,伤口处理好以后,小梅搀扶着韩斌走出病房,先开了口,“婉莹姐,让韩斌住你酒店吧,他这样没办法回家,要是让家里的老人知道了,他没法解释。” 我点着头,“住酒店,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韩斌干涸着嘴角,这时候竟还有心思说笑,“这下彻底住酒店了,想不住都不行。” 我鼻头阵阵酸楚,但还是强忍着,嗓音都跟着压抑,“你怎么那么傻……” 我们一行人回了酒店,蒋轩宇和小梅搀着韩斌,沈浩南也忙前忙后,帮着取药找医生,处理琐碎之事。而蒋菲菲全程看戏,让她回家她不回,就绕在我们身旁,也不帮忙。 最后韩斌还是被送上了楼,我和蒋轩宇在房间里帮他换鞋换药,等韩斌虚弱憔悴的准备睡下时,蒋轩宇回头问道:“姐,你去休息吧,我和小梅照顾就行。” 梁小梅这时从卫生间走出,甩干手臂上的水,她看了看我和蒋轩宇,又看了看床上半眯着眼的韩斌,笑笑说:“轩宇咱俩出去吧,让婉莹姐陪他一会儿,等他睡了,咱俩轮流照顾他。” 第109章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小梅似乎特别懂韩斌心里的想法,她把蒋轩宇支走,留我在房间和韩斌聊天。 我坐在床边,眼睛泛红的看着他,韩斌苦涩的笑着,嘴角裂开了一个口子,我转头去找凡士林一类的软膏,他忽然开口,“你不会觉得有负担吧?我当时就是下意识的去抱你,我怕你受伤。” 听他说这句话,我胸口忽然有了堵塞感,那种从心脏迸发出的愧疚和难捱,一股脑的堆积在嗓子眼,憋闷的有话难言。 我扭着凡士林的盖子,用棉签挑着里面的软膏,韩斌清着沙哑的嗓口,“要不是亲自受伤一次,我都不知道原来皮肉伤这么痛,这下我明白小梅做手术的那几天为什么一直哭一直哭了,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变丑才哭的。”韩斌定定的看着我,“你知道吗?医生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后背上的肉都这么疼,那脸皮上的肉呢?是不是疼的妈都不认识了?小梅比我坚强多了。” 我用棉签点着他嘴唇干裂的地方,喃喃着,“这话你应该亲口对小梅说,她会很欣慰。” 韩斌摇头,“不能说,不能让她对我有任何奢望,你和蒋轩宇都知道,我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有愧,所以她提出的要求我都尽力去满足,我不想伤害她。” 说着话,韩斌就想平躺在床上,我急忙撑住他的肩膀,“别动!你只能侧躺啊!” 韩斌“嘶”的一声扭曲了脸,“跟你聊天聊的我都忘了受伤这事儿了……” 我心里沉重着,憋了很久,才把要说的话说出口,“谢谢你,今天要是没有你,都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韩斌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看他虔诚的模样,我本想直接开口跟他挑明我和他之间的不可能,但脑海里一次次浮现出他伤口溃烂的模样,我不忍心了,特别是当下这一刻,我只好换着说辞,缓解我心里的不安,“小梅今天为了你,差点跟林朝静拼命,她真的很喜欢你,我感觉得到。” 韩斌也心里明镜,“我知道她喜欢我,她也知道我不喜欢她,我和她说过很多次了,但我的确是欠她的。我母亲一直对我特没信心,觉得我就是个孩子,根本偿还不了小梅的人情,所以逼着我娶她。我拗不过我母亲,只能慢慢来,厂子的营收我都交给小梅了,等厂子的钱赚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会再做一个加工厂,到时候我带着新厂子走,就不欠她的了。” “你真觉得钱能解决一切吗?” 韩斌的眼神里没有迟疑,“能解决,从我遇事到今天,几乎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我没钱。等钱赚够了,就不会这么两难了。我妈也是因为对我赚钱没信心,所以逼着我把一生的婚姻都搭进去。” 韩斌的想法,曾几何时我也有过,只是在后来的路上,我愈加发现,当你拥有了足够的钱以后,你会明白,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压根与钱无关。 门口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开门,小梅手里搭着两件衣服,“婉莹姐,我刚从楼下买的新衬衣,让他换新衣服吧,我担心那浴袍会感染伤口。” 我点着头让开身,蒋轩宇跟随小梅进了屋,蒋轩宇看了看小梅,说道:“你给他换?还是我来吧,你个大闺女,给男人换衣服是什么事。” 小梅红了一下脸,“那好吧,你来换,我和婉莹姐出去。” 我和小梅走出房间,我这才发现,沈浩南一直在门外。他的手里握着两杯奶茶,一杯已经喝了一半,另一杯只插了一根吸管。我刚好口渴,上前伸手,“给我买的吗?谢……” “谢”字都没说完,沈浩南缩着手臂嫌恶的看着我,“谁说是给你买的。” 我黑脸,“我还不稀罕喝呢!”扭头,我靠在墙壁上,沈浩南催促我, “你还不下楼休息吗?” 我嫌弃的皱眉,“你不是知道我宿舍密码吗。” 他装傻充愣,“忘了,赶紧下楼,你不回去,我怎么休息。” 我气冲冲的盯着他,他继续耍无赖,“我真忘了,我今天就瞎按了两下门就开了。” 我弄不过沈浩南,只好跟他下了楼,宿舍门一开,他站在我身后将我推进了屋,“你别想上楼陪他,他有你弟弟照顾就可以了。” 我回身推着他的胸口,“你干嘛啊!韩斌他今天救了我,我不上去照看,人家怎么想我。” 沈浩南随手将门反锁,高大的身影定在我面前,满脸的命令,“你是想让韩斌跟你越来越暧昧不清吗?还是想让那个梁小梅与你为敌?”沈浩南忽然脸色严肃的让开了身子,“好,你要是喜欢韩斌,那你上去,我不阻拦。我沈浩南追女人从来堂堂正正,不会限制你自由,但如果你暧昧不清,又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那我今晚就替你做决定。”说着,沈浩南伸手便压住了我的肩膀,他将我朝着床边推去,我的两条腿撞到了床沿边,身子重重的砸进了软绵绵的被褥里,沈浩南撕扯掉自己的领带,另一只手禁锢着我的身子。 我奋力挣扎,他继续放狠话,“你要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那今晚我就让你彻底爱上我!” 沈浩南的身子沉沉的压了过来,命悬一线的瞬间,我张口便喊了过去,“我不喜欢他!行了吗!我不喜欢任何人!我也没有因为他救了我,就对他产生感情,行了吧!” 胡乱的喊完话,沈浩南衬衫凌乱的起了身,他的脸色微红,嗓口轻咳,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很难捱。 我紧张的吞咽喉咙,只见他站直身子,转头便往洗漱间的方向走,“我去冲个冷水澡。” 我脑残般的反问了回去,“为什么冲冷水澡,洗漱间有热水。”沈浩南拧着眉,如同看一个智障儿童一般的看着我,“徐婉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刹那间,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冲冷水澡,大概是因为……刚刚的肢体接触,让他冲动了…… 我避开他的目光,他进了洗漱间,而他放在柜子上的手机连续发来了几条信息,我无意瞥见,上面写着的几行字: “钱还够吗?要不要我给你打点?” “明天我把车开到你住的地方,跟妈闹矛盾的这几天,你先开我的车。” 第110章 网络红人 休息下的这晚,沈浩南还在卫生间里洗漱,蒋轩宇敲开了我的门,他是抱着被子来的,趁着沈浩南还没出来,他小声对我道,“姐你去我宿舍睡,我宿舍那个小刘回老家了,我在这屋睡,下半夜我再去楼上照顾韩斌。” 我跟着小声回应,“你真要在这睡?一会儿沈浩南出来要是看到你在这,非得发疯不可……” 蒋轩宇把被子往床上一扔,“又不是没和他一起睡过,姐你去我那屋休息吧。” 我听了蒋轩宇的话,抱着自己的被子出了房间,只是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了沈浩南的一声:“fuck!” 我忍不住笑,一路小跑的去了另一间宿舍。 隔天一早,打开手机的瞬间,铺天盖地的新闻闯进了我的眼,柏云酒店算是正式翻盘,林导游之死、裴江远的诬蔑,所有的谜团都一一解开,酒店的危机解除,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只是,网络上开始大幅流传蒋菲菲的名字,那些新闻报道里,都以蒋菲菲接受采访的照片为宣传图,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蒋菲菲成了柏云酒店的门面,更成了解决这场乌龙事件的功臣。 我对抢功没兴趣,早早起床去用餐,却在二楼餐厅瞧见了正在接受采访的蒋菲菲。蒋菲菲成了大忙人,更成了网络红人,看着她在镜头面前从容自在的模样,倒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拯救酒店的风云人物。 用好餐后我去了楼上,韩斌已经不在房间了,我去小梅的宿舍询问,小梅也不在酒店。两个人一起消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我去宿舍找蒋轩宇,敲门半天不开,只得自己动手。结果一开门,一股男人臭脚丫子的味道扑鼻而来。蒋轩宇四仰八叉的横躺在床上,沈浩南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蜷缩在床边一角,他的脑袋上盖着一个湿毛巾,我估计……是为了遮挡掉蒋轩宇的臭脚。 我上前,一掌抽在了蒋轩宇的屁股上,蒋轩宇“啊”的一声拉了好长的回音,眼睛一下睁开,愣愣的看着我,看了好久才缓过来神,“我去……姐……”他下意识的拉过被角,盖在了自己的平角内裤上。一旁的沈浩南抬头看了看我,接着又把脑袋重重的砸在枕头上,嘴里沙哑的嘟囔着,“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连续两晚和他睡。” 蒋轩宇傻呵呵的笑,“南哥,都是缘分,都是缘分……” 我瞪着蒋轩宇,“韩斌呢?小梅呢?” 蒋轩宇挠挠头,挤了挤眼,眼皮肿的像两个大水泡,“姐……昨晚半夜蔡琴芬来了,把两人给拉回去了,不知道蔡琴芬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硬把两人给拖走了。我没敢叫你,怕那个蔡琴芬对你发火。” 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难怪韩斌和小梅都不回信息,估计都在受教育。蔡琴芬应该恨死我了,恨我让他儿子受伤。 我扯了扯被角,“收拾收拾起床吧。”我看着沈浩南,“沈总起来吃饭吧,今天你什么安排?” 沈浩南用被子蒙着头,“一个被亲妈抛弃,冻结了银行卡的失败男人能做什么,躺尸吧,在床上思考人生。” 我没理会他,看了看时间,“那半个小时后我让服务生给你送早餐,你这几天就好好躺尸吧。” 沈浩南蒙在被子里没说话,我和蒋轩宇出了房间,蒋轩宇一边套着裤子和衬衫跟在我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姐,沈浩南身材是真好,我去……真的够男人的,我终于明白他身边为啥那么多女人追了,那身材,啧啧……” 我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是弯的还是直的?” 蒋轩宇像个二傻子一样的笑,可笑着笑着,他的目光就发了直,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经过的几个女员工生看。我回头瞧着蒋轩宇的目光,再继续看向那几个女员工,女员工们已经走下楼,也不知道他瞧上的是哪个姑娘。 我逗着他道:“你看上哪个了?姐去帮你打探打探。” 蒋轩宇忽然红了脸,“别了姐,那姑娘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等我再熟悉熟悉的吧,我怕她以为我是流氓。” 我惊讶着,“你不一直都是流氓吗!” 蒋轩宇委屈又难受,“不是姐……你说啥呢……有你这么说你亲弟弟的吗……” 我笑着,“吃饭去吧,一堆事要做呢。” 我去了一楼大厅视察,酒店的客流一夜间增多,大多是因为看了网络新闻而来的。说来也是怪,酒店闹过人命,可大众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人命”这件事上,时间一久,大家记住的,只剩下“柏云酒店”这个招牌,忘却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纳闷的同时,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影响酒店的发展,我就没那么担忧了。 第111章 他的名字 前台忙成了一锅粥,新来的职员明显应付不过来,我站到前台观察了一会儿,遇到棘手的事,便出面帮忙处理。 只是站在前台的这二十多分钟里,我发现前台左侧一直站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男人低着头发信息,可即便是低头,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也不禁让人多望去两眼。 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睫毛会这般浓密,那睫毛让我瞬间联想到了沈浩南,沈浩南也算是浓眉大眼了。 不过令我意外的,男人抬头的瞬间,竟然是单眼皮,双眼清澈温柔,微微抿起的嘴唇,似乎含着笑意。可即便那样一张温和没有杀伤力的脸,却也带着几分不可靠近的英气,他的周围似乎罩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旁人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他清清淡淡的对着手机屏幕打字微笑,接着又略显无奈的摇头,高挺的身材轻靠在柜台边,右手搭在台子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大理石面。我似乎被他带着韵律的敲打着了魔,身旁的吵吵闹闹全然听不到,只能听到那修剪干净的指甲,“哒、哒、哒”的敲着石面。 忽然间,他再次抬头,目光缓慢的四处巡视,刚好对上了我的眼,我跟着拘谨,他径直朝我走来。 我快速站直身体,礼貌的冲他鞠躬,“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他伸手推给我一张身份证,眼皮微抬,“麻烦帮我开间双床房。” 我点着头,“好的先生。”收下他的身份证件,他的名字叫秦家骏。 我正录入住客信息,秦家骏嗓音温柔的开了口,“请问你知道一位名叫沈浩南的客人吗?” 我抬头愣住,秦家骏一眼便明白了我的眼神里的意思,“能麻烦你带我见一下他吗?我是他的哥哥。” 我僵硬的点点头,“好的,这边开好房以后我就帮您处理。” 他微微一笑,“不急。” 我低头登记客人信息,秦家骏安静的站在旁侧,偶尔抬起头时,他会冲我礼貌的微笑。我有点难以相信,沈浩南那样一个气场孤傲,说话办事都独断独行的人,竟会有这样一个温温和和的哥哥。我特意留意了身份证的信息,秦家骏只比沈浩南大两岁。 手续办好,我走出了前台,带着秦家骏往宿舍方向去,忽然,他停了脚。我回过头,茫然的看着他,“前面这一间就是了。” 秦家骏拿出钱包,掏了一张一百元的红钞递给我,“辛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我弟弟性格不太好,要是被他知道是你带我来的这里,怕是会给你添麻烦。” 我看着秦家骏手中的“小费”,顿时想起此刻的自己在他眼里仅仅只是一位前台服务生,犹豫间,他将钞票塞给了我,“辛苦了。” 秦家骏从我身旁走过,站到了宿舍房门前,我想着那就配合他演好这出戏好了,拿着那“小费”,转身走下了楼梯。 而这时,蒋轩宇满头大汗的同我相迎,他紧张着神色,“姐……我刚刚才知道昨晚韩斌和小梅为啥走的那么急了……小梅她妈出事了……” 第112章 好人活该被折磨 世事总是瞬息万变,我以为韩斌和小梅的突然离开,是因为蔡琴芬生气发了火,谁料,是小梅母亲出了事。 小梅母亲为了能让韩斌和小梅尽快结婚,清晨一大早去了僻远山里求“仙”算卦,大仙让她寻一株平日里听都没听过的花植放在家中床头,以辟邪招运,可小梅母亲四处询问打听都寻不到这花植的来源下落,结果回程途中,失足摔下了山。 人在山沟里奄奄一息,拉回城后,人就撑不住了。 蒋轩宇来找我时,小梅母亲已经被抬出医院。 我和蒋轩宇前去殡仪馆的路上,蒋轩宇一直骂骂咧咧,“算命算命,算命要是有用,人人都心想事成,人人都长生不老了!小梅她妈怎么那么蠢,为了逼韩斌娶小梅,现在连命都搭进去了!这让韩斌以后怎么抬头做人,怎么面对小梅!小梅刚因为他厂子毁了容,现在又因为结婚的事死了妈,这亏欠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坐在车里的那段时间,我心情异常沉重,我低头翻着韩斌的朋友圈,一张张带着笑脸的自拍,甚至还有他在厂子外喂养的一只只流浪小狗。他把生活里的每一处美好都记录在朋友圈里,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更新了,我看着那断更的时间截点,大概就是在小梅毁容前后。 我甚至也在细微之中感觉到了韩斌的变化,原本那个炙热的太阳,正一点一点的被掠夺光芒。 抵达殡仪馆,我和蒋轩宇前去行礼,看到小梅正跪在棺材前,整个人歪斜着,她没戴口罩,就那么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她呆呆的望着棺材,好似下一秒就能把棺材里的人看活。 身边的一张张嘴闲言碎语: “啧啧,看小梅那张脸,哟真可怜啊,她怎么这么苦命。” “还不是那个韩斌害的,女儿被毁了容,妈也没了,听说还是为了这俩孩子的婚事,才失足落山的!” “那小梅还要嫁给他啊?这多邪乎啊,韩斌明显克小梅一家。” “谁知道了,小梅那张脸,嫁别人也嫁不出去啊……” “说的也是……” 我从堂里退出来时,蔡琴芬正招呼着外面陆续前来的亲朋好友,每个人的脸上都沉重。韩斌蹲在门口,头埋的低低的,蒋轩宇伸手碰了他一下,韩斌嗓音厚重沙哑,“我想安静会儿。” 我们谁都没有去打扰他,直到门口的人流逐渐稀少,蔡琴芬红着眼站到了韩斌身旁,她抬腿便踹在了韩斌的身上,“你要是不娶小梅,我也死给你看!做人不能没良心,你欠人家的,你就要还!” 蔡琴芬赌气离开,韩斌瘫坐在地,他后背的伤口还没好,我递给蒋轩宇一个眼神,蒋轩宇忙去搀扶,“走,去我车里,咱把伤口的药换了。”韩斌甩开蒋轩宇手,而这时,小梅眼神空洞的走到了我们身旁,她默默地看着地上的韩斌,开了口,“我妈的丧事办完以后,我就回乡下,你不要继续犯愁了,这是我的命。” 我从来都认为,小梅是温柔体贴的,即便是母亲去世这种让人崩溃坍塌的时刻,她都依旧能冷静下来,做好自己的决定。 可事实往往是,在善良的韩斌面前,对方越是善解人意,越是成了压住他的稻草,纯挚简单的人,总被“道德”二字束缚。 我们以为韩斌会松一口气,可得来的,却是让人意外的回答,“丧事办完就去领证吧,我欠你全家的,我应该偿还。” 这让人心疼的决定终究还是脱口而出,蒋轩宇在一旁抽了疯,他不顾小梅的感受,大声的嘶吼,“你疯了?这事儿赖你吗?别你妈说你几句你就非要把所有责任都扛下,你做错什么了啊你!” 韩斌继续蹲在地上不说话,小梅也跟着安慰了过来,“你不用说这些赌气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勉强你。” 周遭即刻安静下来,韩斌却忽然嘶吼出声,“我说了领证!我会对你负责!我会负责!可以了吗!” 没人再敢开口,没人敢接着说下去,梁小梅转身回了堂内,继续跪在棺材前。不远处的蔡琴芬看到了这一幕,烈日下的她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烦躁了,而我愈加觉得,韩斌说的不是气话。 尸体火化时,我和蒋轩宇提前离开,蒋轩宇全程都在唉声叹气,说好好地一个韩斌,就这么毁了一辈子的幸福,我坐在后座不说话,呆呆的看着窗外。 蒋轩宇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姐,你不劝劝韩斌吗?他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承受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你以为生活是判断题,只有对和错两个选项吗?蔡琴芬是他人生的干扰项,小梅是他的愧疚是他的负担,如今小梅母亲的死,更是成了压垮他的稻草。现在他做厂子的目的,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生追求了,而是为了偿还小梅。本来他打算的好好地,可现在小梅母亲一死,以他对自己良心的严苛要求,就是两个厂子都弥补不了他心里的愧疚。他对自己要求太高,他的底线也太高,这种人不可能活的轻松。” “所以好人就活该被折磨是吗?”蒋轩宇狠狠的拍了一掌方向盘,“我看梁小梅就是吃透了韩斌心软善良,所以说了那么一堆软话,韩斌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那就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吧,人生没有后悔药。” 蒋轩宇继续神神叨叨,说一定要阻止韩斌,韩斌那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小伙子,不该就这么认命。 第113章 我捉的就是你 车子回了酒店,一进大厅,我就看到休息区的蒋菲菲正跟人交谈甚欢,而同她交谈的人,我越看越眼熟,靠近了才发现,是沈浩南的哥哥秦家骏。 我顿时诧异,这蒋菲菲的交际能力还真强大,才多大会儿功夫,竟然和秦家骏搭上了话。 秦家骏的一言一行都礼貌绅士,他的嘴角常挂着笑,只是那笑容难免有些生分客套,并不是发自内心。 两人相谈甚欢,起身握手,几句过后,秦家骏离开了酒店。 我站在不远处望了一会儿,本打算去宿舍看看沈浩南,却被蒋菲菲叫住,“一大早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是去哪了?” 回过身,蒋菲菲当真是荣光满面,“要不是刚刚和秦家骏聊了天,我还真猜不到,你竟然把沈浩南藏在了员工宿舍里。” 我默默地看着她,蒋菲菲接着道:“看来你对沈总是动了真情了,宿舍那种逼仄的小地方,都能让你们爱的死去活来,沈总为了你也是突破极限了。” 我被她难听的话说的脑子发晕,“你能别乱说话吗?昨晚和沈总睡一个房间的人,是蒋轩宇。” 蒋菲菲压根就不信,“得了吧你,你巴不得上沈总的床吧,从沈总第一次来酒店参加晚宴的时候,你们两个就眉目传情动手动脚了。沈总想泡你,谁都看的出来,你一次次的欲拒还迎,不就是在钓凯子么。” 我实在懒得同她交流,“随你怎么讲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转身就要走,蒋菲菲又同我放了话,“那我可事先跟你讲好,以后秦总再来找沈总的时候,你最好别出面,刚刚我和秦总交谈时,他一直以为我是接待照顾沈浩南的人,以后你见了秦总,可别乱说话丢我的脸。” 我一时诧异,被蒋菲菲搞的哭笑不得,原来她这是在同我宣誓主权,让我别靠近秦总。我笑着,“你就那么害怕我吗?怕我和你抢男人?” 蒋菲菲冷笑一声,“怕你?我是恶心你在男人面前犯贱!” 说罢,蒋菲菲白了我一眼便离开。 她离开后,大堂经理悄悄溜到我身边,在我耳边递话,“徐总,刚刚那个秦总从员工宿舍出来以后,说想见一下酒店负责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要找谁,但整个酒店都知道负责人是你,可你刚刚又不在,我就只好找蒋小姐过来应付。两人在休息区交谈了好半天,我一直担心蒋小姐会不会把事情谈坏。” 我问道:“他们都聊什么了?” 大堂经理道:“我就送水的时候偷听了两句,那个秦总特别客气,说谢谢蒋小姐这段时间对沈总的照顾,就这几句。”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原来,秦家骏把蒋菲菲误以为酒店的负责人,而他应该仅仅只是在沈浩南那里听闻,这段时间是柏云酒店的负责人接待的他。秦家骏想当面感谢这位“负责人”,可我又不在,他只好随意打听,结果碰巧遇到了蒋菲菲。蒋菲菲定是对秦家骏有非分之想,否则她不可能假冒我的身份,去邀这份功。 我无奈笑笑,从兜里翻出手机,想问问沈浩南是不是还在宿舍里躺尸,结果前台那边忽然吵闹起来。我回头,瞧见一个面色不善的年轻女人正手持昂贵包包,一下一下的砸着台面,另一只手指向前台小姐,口口声声喊着要捉奸。 女人留着一头短发,目测二十七八岁,身材削瘦,脸上的妆容精致,耳骨上连着打了三个耳洞,戴着小银饰。 我凑上前,打了招呼,“女士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女人随口便来了一句“捉奸”,而当我们俩面对面的一刻,她的眼睛忽然瞪大,指着我就骂了过来,“我捉的就是你!” 第114章 那我陪你 酒店大堂内,被陌生女人指着鼻子喊“捉奸”,当真是一件让人下不来台的尴尬事。我和眼前这位短发女人面对面站立,她说她来我们酒店捉奸,而见到我的一刻,说捉的就是我。 我以为她是精神错乱,转头便给安保使了眼色,安保从她身后准备压制,她警惕的回头警告,“你们谁敢碰我一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她目光如火的看向我,“徐婉莹对吧?” 当她念出我的名字,我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应该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患,看样子是有预谋而来,只是不知道她的预谋是什么。 我继续保持沉默,她则更加急迫起来,“不说话是吧?我在照片上见过你,沈浩南万千女人中最不要脸那一个!徐婉莹,徐建森的养女,亲生父母都是务农的农民,一个病死,一个蹲了监狱,难怪一心想往上爬,穷的没了底线,才把沈浩南哄的团团转。” 难听的话闻的刺耳,我仍旧不想回应,眼前这位大概没遇到像我这般不知好歹的人,火气瞬间上了头,“我在和你说话!你是哑巴吗?” 我淡然开口,“我是徐婉莹,但不是你嘴里的徐婉莹,你若是找我谈事,那麻烦你把态度放尊重,你出面就扬言要捉奸,我不知道我有何奸情要轮到你来捉。” 眼前的短发女人向我迈进了一步,“你不知道你的奸情从何而来是吧?那我告诉你,和你有染的沈浩南,是有未婚妻的!订婚当日,沈浩南未在订婚宴上出面,反而来了你这里,你说你是什么?” 我挺直了背脊,“那你应该去找沈浩南,让他解释清楚,为什么他自己的订婚宴他没有出席,而不是来找全然不知情的我。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沈浩南有染?又哪只耳朵听到,我让沈浩南离开了订婚现场?” 短发女人没了话,但很快,她又为自己扳回一局,“沈浩南此刻就住在你的酒店不是么?” “是在酒店,所以,是不是酒店里的所有女性员工,都与他有染?” 短发女人伸手便朝我推搡而来,“你找死是不是!” 身子朝后倾斜的瞬间,蒋轩宇第一时间冲到了我身后,他伸手便擎住了我的身子,可他的手背却被盆栽树枝划破了皮。他全然不怕疼,扶稳我以后,站到了短发女人的面前,“我看你是个女人,不对你动粗,但你也别过分,逼急了老子连女人也打!” 蒋轩宇扬起拳头吓唬对方,短发女人非但一点不怕,还迎了上来,“打啊!老娘我最不怕威胁,就怕你是个孬种!” 蒋轩宇一忍再忍,我从身后拉住了他,我拿出手机,对着短发女人说道,“你说你是来捉奸的,那好,我们打给警察,我们去警局对峙,这家酒店到底有没有奸情;若你不想,那我们就打给沈浩南,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沈浩南的什么人,但我想你能闹到这里来,沈浩南和你一定相识。”我举起手机,“你自己选。” 短发女人明显犹豫了,她就是来闹事的,但还不至于闹到警局。 我低头拨着号码,“那我现在让沈浩南出面。” 沈浩南是两分钟后从楼上下来的,看来,他哥哥秦家骏定的那间双床房,就是给他订的。 沈浩南瞧见短发女人的一刻,眉头拧成了两股绳,还不等他开口,短发女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沈浩南的面前,“你是畜生吗!庄妍联系你几天了你一直不出现,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三儿,跟梅姨断绝母子关系!沈浩南你脑子被驴踢了?庄妍那么喜欢你,你做的那些丧良心的事,对得起她吗!” 看来,这个短发女人是沈浩南未婚妻的朋友,而那个未婚妻的名字,叫庄妍。 沈浩南焦头烂额的站在原地,短发女人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沈浩南一手按住手机,“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庄妍都没满世界的找我,你却大张旗鼓的闹到这儿。葛夕瑶,我和你很熟吗?你为朋友两肋插刀,也不用拿我献祭吧。” 名叫葛夕瑶的短发女人憎恶的看着沈浩南,她冷笑后退,指着沈浩南,“你有种!一会儿我就把你刚刚说的话,都带到庄妍面前。我看你怎么面对庄妍,怎么面对梅姨!你毁掉的这桩婚约,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葛夕瑶转头指向我,“你也给我等着,狗男女一对!” 葛夕瑶大步流星的离开,沈浩南无力的看着她的背影,我蹲在地上捡起刚刚被葛夕瑶弄掉的假花,沈浩南回头冲我道歉,“抱歉,没想到你会遇上这样的麻烦。” 我把假花归置好,起身说道:“沈总帮过我那么多忙,一点小委屈算不了什么的。” 沈浩南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又恢复了他平日里随意轻松的状态,他往我身边一靠,“一会儿忙吗?不忙陪我转转怎么样?” 我下意识拒绝,“还有一批新入职员工的资料要看呢。” 他黏在我身后,“那我陪你。” 第115章 狗皮膏药 失了业的沈浩南如同一剂狗皮膏药,无所事事所以百无聊赖,走到哪跟到哪,烦他厌他又不能直说,毕竟受过他的恩惠。 我在办公室处理公务时,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美剧,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他的吐槽。隔一会儿,又听到他和沈天天视频通话,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两人在视频两头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沈天天的话讲的天马行空,沈浩南则一遍遍的叮嘱他按时吃饭好好学习。再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他在沙发上打盹休息的呼吸声,一深一浅,他倒是不打呼噜,但那呼吸声也够让人出神。 晚上八九点钟,酒店来了一批贵宾,我忙前忙后的招待,再回到办公室时,沈浩南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个消息都没有。 我在办公室整理文档,蒋轩宇敲门进了屋,门一开,他身后跟着的是韩斌。 蒋轩宇把韩斌推进了屋,叹了口气,“你好好跟我姐说吧,我在外面等你。” 韩斌定在门口,我从办公桌里起了身,他一动不动,手里拎着个小礼物盒子。 我预感他今晚来的目的不一般,从他进屋的那一刻起,屋子里的气氛就越来越沉重怪异,特别是他凝视的眼神,满是孤独和认清。 我给他倒了茶水,说道:“小梅母亲的丧事都处理好了吗?” 他默默坐进了沙发,只应了一个“嗯”字。 我把茶水推到他手边,“从没见你这么憔悴过。” 韩斌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但沉闷了许久之后,他并未开口说一个字,他只是将手里的小礼物盒子送到了我面前,他仔细且缓慢的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戒指。戒指很花哨,是一枚银戒指,外面一圈有星星点点的小颗钻石,戒指的里圈,刻着我名字的字母缩写。 我不知这礼物当收不当收,他却早就料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收下吧,这是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里面的字是我刻的,银饰店的老板手把手教我做的这枚戒指。” 他嘴角咧着不由心的笑,深沉着,“这礼物算是对我自己的收尾,我已经答应我母亲和小梅,会尽快和小梅领证,所以我对你的感情……”他忽然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必须止步于此。”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起,我觉得韩斌真的很男人,虽然他犹豫不决了些,虽然他扭捏了些,但他永远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看我,“轻松多了,以前因为太喜欢你,连跟你说话都要提前措辞很久。现在不用了,现在开始,我就是别人的丈夫了,我会收起此前我对你的感情,也希望你忘掉我对你表达过的所有爱慕与好感。我不喜欢你了,但依旧希望……我们是朋友。” 心里的酸楚猛然间涌上心头,那一瞬间我在反问自己,从认识韩斌到现在,我到底有没有对他产生过爱的冲动,似乎有,但似乎又被压制了回去。 此前我以为,人这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这是人的本性。后来随着时间和阅历的增长,我渐渐明白,人这一生会爱很多很多的人,有的爱是倾慕,有的爱是见色起意,有的爱是陪伴,有的爱是冲破束缚。 我对韩斌的感觉说不上是爱,但我欣赏他,而这份欣赏是有克制的。我不是圣人,做不到纯粹的不喜欢或是喜欢,而这世上之所以有条条框框的规则,就是因为我们在内心深处给自己设置了各种约束,我们要对别人负责,就必须约束内心。 韩斌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从他决定要娶小梅开始,他便自觉地划清了外界的所有暧昧关系。而我,也会默默的把那份没萌芽的欣赏,永远的锁在心底。 我接过了他的戒指,自然的套在了手指上,笑着说:“是很好看,但就是夸张了些,你的礼物我会收藏起来,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韩斌默默地望了我一小会儿,他起了身,冲我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爱过你也不后悔。” 我伸出了手,只是握手的瞬间,我感觉到了他手掌心的炙热和用力,他坦然的笑了笑,松开了手,即刻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房门。他没把最后的表情展露给我看,我想那笑容里应该是含着泪水的。 屋子里回归沉寂,蒋轩宇进了屋,他丧气的看着我,满是遗憾,“姐,韩斌是个真男人。” 我点着头,“我知道。” 蒋轩宇吐了一口气,“只是好人没好报。” 我不知道说什么,这时,门口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我和蒋轩宇走出房门,朝楼下看去时,发现有个身穿白纱裙的女人晕倒在了大厅,沈浩南撑着那女人的身体,脸色焦急。 韩斌做出了选择。他不是坏男人,只是成长的过程让他有了变化,而成长不就是和现实和内心作斗争的过程么,有的人坚持自己了,有的人同流合污了。我依旧相信,不论他选择了小梅还是女主,他都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 第116章 未婚妻 从葛夕瑶代替沈浩南的未婚妻来找我麻烦的那一刻起,我预想过很多种日后继续被找麻烦的情景。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竟然在晚上就见到了庄妍的真容。 若是没记错,眼下这位在酒店大堂昏倒的女士,应该就是沈浩南的未婚妻庄妍。人如其名,一头齐肩黑长直,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白纱裙,纤细的手臂,瘦弱的身子骨,连那脚踝都骨节分明透着白淡的粉嫩。我还第一次见到这般弱不禁风却美的楚楚动人的女人,想象她若是此刻身子无碍,站到哪里都应该是一道风景。似一株白花,摇曳轻坠,我甚至担忧,在柔风和煦的小路上快走两步,都会把她这株白花吹倒。 也难怪这样的女人身边会围绕葛夕瑶那样性格暴躁的朋友,一阴一阳总是相吸,这种女人的身边,总是强者围绕。 我和蒋轩宇下了楼,沈浩南刚好将庄妍横抱而起,庄妍的身子骨轻飘飘,脸上泛着惨白,接着,大堂门口冲进来了白天见过的葛夕瑶。 葛夕瑶一把扯过沈浩南的手臂,面目责怨,“你要是不想娶她,就跟梅姨还有你全家说清楚!别不清不楚的在外面搞女人伤害她!你这种垃圾配不上庄妍!” 沈浩南压根没理会葛夕瑶的吵闹,他抱着庄妍往门外去,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我想沈浩南应该是要把庄妍送去医院,我回头拉过蒋轩宇,“轩宇去开车,我们送沈总。” 蒋轩宇一个箭步冲到了沈浩南的前头,我小跑在后,沈浩南回头留意到我。我说道:“我们送你,你现在不是没车么。” 沈浩南沉着一张脸,而他怀里的庄妍用力的环着他的脖颈,我想庄妍一定特别依赖沈浩南,那抱住的模样,就看得出她的真心了。 车子上路,沈浩南回头看了一眼车外,一辆奔驰大g尾随在后,沈浩南冷着声音冲蒋轩宇道:“能把后面的车甩掉吗?” 蒋轩宇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总,大g啊……我姐这小奥迪,咋个甩?” 沈浩南没再说话,我很少见他这般心情烦躁,车子是朝着医院开的,只是刚过红绿灯路口,沈浩南便换了路线,“往西筑路走。”蒋轩宇纳闷,“那有医院?” 沈浩南低头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庄妍,“她家在那。” 蒋轩宇侧头瞧了瞧我,我开了口,“还是送这位小姐去医院吧,我看她像是贫血的症状。” 沈浩南忽然推开手,他将庄妍的身子弄到了车坐上,庄妍其实一直醒着,她被沈浩南强行推起时,表情委屈神色小心。 她低垂着头,两只手捏在裙摆,沈浩南毫不顾及颜面,“现在把你送回家,回去以后跟葛夕瑶解释清楚,我不想再见到她第二次。” 忽然,庄妍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她也不说话,但泪水证明了一切。沈浩南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主儿,说话不留情面,“订婚的事我前前后后拒绝了三次,梅慧红早就明白我的意思,否则她不可能把我驱逐出门;你父母那边我不好开口,但我明确和你表达过我的意愿,我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可你没有传达给你的父母,还一厢情愿的继续跟我演这场戏。庄妍,你明明配得上更好的,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沈浩南的意思,我和蒋轩宇都听的一清二楚,唯有一直哭泣的庄妍不肯接受现实,她还在哭,哭的同六岁孩子,道理讲不通,好话听不进。 葛夕瑶的车子不知何时跑到了我们前头,蒋轩宇一个急刹车,差点相撞。蒋轩宇探着脑袋骂了过去,“死婆娘不要命了你!” 葛夕瑶踩着一双黑色马丁靴下了车,单看她外表应该是某个富商的女儿,否则也不可能跟庄妍玩到一起去。 葛夕瑶猛的拍打车窗,“沈浩南给你给我下车!” 沈浩南伸手就拉开了车门,“我求你现在就把她带走,也拜托你们搞清楚,我已经和梅慧红断绝关系,她想要的两家联姻我给不了。” 葛夕瑶拖着庄妍下了车,一边拉着她的手腕一边责备,“你有点尊严行吗!” 庄妍还在哭,哭的眼睛鼻子都泛了红,薄薄一层的白嫩肌肤都显的不那么娇人了。 沈浩南伸手去关车门,庄妍忽然大喊,“可我真的好爱你怎么办!两年前说和我在一起的是你,两年后毁约的也是你,沈浩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是联姻的工具吗?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的真心?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为我改变!” 沈浩南没说话,门关的一刻,他只沉闷的留了一句,“开车。” 蒋轩宇这次开的倒是快,车子后退,接着猛的一脚油门飞了出去。我看着车窗外的葛夕瑶和庄妍,庄妍的楚楚可怜让人心碎,尤其她最后说的那段话。起初我以为她是什么厉害角色,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痴情的可怜女人。甚至连蒋轩宇都有些看不下去,“刚才那姑娘……哭的是真可怜……我要是能被哪个女孩子这么喜欢就好了。” 我凶了蒋轩宇一眼,接着回头看向沈浩南,沈浩南靠在座位里,他闭着眼,不想沟通不想做任何事。 我没去打扰,直至回了酒店,沈浩南依旧一言不发的默默上了电梯,回了秦家骏给他订的房间。蒋轩宇跟在我身后,八卦不断,“沈总是真的花心,先是和人家在一起了,然后又毁了婚约。沈总都三十多了,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呢?我估计他那个小儿子的妈,也是这么让他给逼走的。” 我望着沈浩南消失的身影,虽然表面上看到的沈浩南形象,同蒋轩宇说的没什么不同,可我总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刻意向身边人展示他潇洒阔绰的一面。 他每一天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对女人,对家产,对母亲,对所有的一切。可当他置身于一件件具体细微之事时,工作中的他严谨认真又多识,追求女人时的他深情幽默又充满浪漫;有时我也会觉得他花心不定性,甚至觉得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只是凭着头脑一热去追求去发力。可此时此刻,我愈加觉得,他是在装糊涂,更在假装生活。 他似乎总是在挣扎中前进,刚刚在车里的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不出一丁点对庄妍的爱,可他依然会把表面工作做足。他会抱起她,会送她回家,也会在回家途中告诉她,我不可能与你结婚。 沈浩南的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117章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我在大堂里转了一会儿,蒋轩宇去后街的星巴克买了三明治和星冰乐,塞到我手中时,一脸的邀功,“姐,饿了吧。” 我太过意外,抠搜的蒋轩宇竟然会去星巴克给我买东西,一瞧他就没安好心,我都没敢接他的购物袋子,整个人处于紧绷状态,“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蒋轩宇忙摇头摆手,接着又傻笑,“姐……你能先预支我这个月的工资不?” 果然被我猜中,“你想干嘛?你之前兜里不是还有五六千的积蓄么,才几天,都花完了?” 他忽然红了脸,给我看的浑身不自在,“我……想给小花买个金手镯做礼物。” “小花?” “就是咱公司新来的员工……嘿嘿……过……过几天培训完上岗了就。” 看着蒋轩宇紧张到磕巴的样子,我都不忍心不预支他工资,我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子,“走吧,趁着珠宝店还没关门,我陪你去。” 蒋轩宇一脸兴奋,“姐你答应了?答应给我预支工资了是吗?太好了,我早就看中了一家店,我就想给她买个金镯子,金的,保值是不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钻石靠谱多了!” 我低头用手机给他转账,“先给你四千,也别买太贵的首饰,等你下个月发工资了,再还我就行,一会儿我陪你挑样式。” 蒋轩宇还不服气,“姐你是怀疑我的审美吗?我特洋气!” 我指了指他外套里面的花衬衫,“你什么时候把这种衬衫换了,估计就有女朋友了。” 我带着蒋轩宇去了珠宝店,虽说我没见过那个“小花”长什么样,但既然蒋轩宇喜欢,我只管支持就好。 我们俩在柜台前挑了半天,这时,店门口来了位男士贵客,服务人员迎上去的时候,热情的不得了。 我回头,意外看到了秦家骏。依旧是一身古板西装,字典里定义的无神单眼皮,在他脸上却是少见的英气,我想着只是一面之缘,不好上前打招呼,他却先我一步认出了我的脸,同我微笑,“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温和笑容可亲,我礼貌回应,他客套过来,“和男朋友挑礼物?” 我愣了一下,哪里想到他把蒋轩宇误会成了我的男朋友,而那一瞬间,我当真有点嫌弃蒋轩宇了,我怎么会看上这个不着调的臭小子。 我冲他笑了笑,回身继续和蒋轩宇挑选饰品。 饰品买好后,蒋轩宇去付账,我站在柜台继续欣赏珠宝钻石,秦家骏在一旁默默选了几款,抬头询问了柜姐,“适合二十五六岁的女生,哪一款比较合适?” 柜姐掩嘴偷笑,“二十五六岁哪里是女生了啊先生,建议您选这款,低调又不失大气。” 秦家骏没犹豫,点了头,“好,那麻烦帮我包装好。” 柜台小姐一走,秦家骏的目光忽然迎向了我,“酒店下班了?看样子……”他指了指正在付款的蒋轩宇的背影,“你这是好事将近。” 我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现在秦家骏还误以为,我是酒店的前台服务生,现在误会加深,甚至以为我和蒋轩宇是男女朋友。 我索性不去解释,“先生是给女朋友挑选礼物吧?” 秦家骏还未来得及回答,柜姐拿出了两种颜色的包装袋,两人又商议了起来。 蒋轩宇这时结算完毕,我本打算走,秦家骏却忽然侧头问向我,“你看这两个袋子,你喜欢哪个颜色?我不太了解你们女生的喜好。” 我指了指纯白色那一款,“二十五六岁的话,应该正是心智成熟又内敛的阶段吧。” 秦家骏看向我的目光有了略微的闪动,他点了纯白包装袋,“就这款了,谢谢。”他起身走向我,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第118章 脑子瓦特了你 我猜不到秦家骏会有什么事能麻烦到我,但他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的一刻,我预想大概是和沈浩南有关。 从沈浩南和梅慧红断绝母子关系后,秦家骏为沈浩南支付了一个月的房费,以及每日三餐的伙食费。当哥哥的能细心到这份上,着实让人感动。 秦家骏将银行卡交到我手中,细细安排着,“麻烦你将这张卡交给沈浩南。”他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这把钥匙也交给他,车子就停在你们酒店的停车场了,他知道是哪辆。” 我点头应着声,“秦先生放心,一定帮您转交到沈先生手中。” 秦家骏的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我姓秦?”他忽然笑了笑,“哦对,你是酒店前台,看过我的身份证。” 我冲他笑笑,秦家骏起身去付了款,蒋轩宇拿到首饰以后,我们俩走出了珠宝店。 蒋轩宇频频回头看秦家骏的身影,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一表人才的,越看越觉得帅。”蒋轩宇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姐你喜欢那种单眼皮的温柔男人,还是喜欢沈总那样浓眉大眼桃花泛滥,剪不断理还乱的霸道总裁?”接着他又改口,“不对,是落魄的总裁。” 我纳闷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天马行空的,开口就问我喜不喜欢秦先生和沈总,我白了他一眼,“我喜欢你这样的行吧!又痞又帅还不正经,满肚子坏水还脸皮贼厚的待发达青年。” 蒋轩宇一脸正经,“不行啊姐!咱俩是亲姐弟啊!” 我扬手就抡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脑子瓦特了吧你!” 回到酒店已不知是夜里几点钟,大堂里还未换班的前台连连打着哈欠,这忙碌的一天似乎什么都没做,却又发生了很多事。 蒋轩宇拿着礼物袋子一脸甜腻的去了宿舍,我持着秦家骏交给我的银行卡和车钥匙,上楼去了沈浩南的房间。 门口显示着“勿扰”两个字,我站在门外给沈浩南发了消息。隔了一会儿,门开了,沈浩南颓丧着脸,手里持着个游戏机手柄。我都佩服他的自我调节能力,才多大会儿的功夫,竟在屋子里搞了个游戏机。 我不客气的坐进了沙发,将银行卡和车钥匙拍在了茶几上,“秦先生给你的,让我转交给你。”我拿起闲置在茶几上的另一个手柄,开始对着屏幕操控,“你打算在酒店住多久?就什么也不干,每日三餐对着显示屏打游戏吗?” 沈浩南一屁股坐在我身旁,跟着我玩起了双人模式,“不然呢,赤手空拳去创业?法力无边的梅总已经控制了我手下的所有企业和项目,我什么都做不了。” “韩斌的厂子很快就会有分红了,我不信你一点存款都没有,几十万一百万的,总能干点什么吧,你那么有远见,还怕没发展?” 沈浩南笑笑,目光直直的盯着显示屏,手指在手柄上疯狂用力,“所以你觉得我和韩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有的人从出生就被注定了命运,资源这种东西,韩斌他大概再奋斗五十年,也没有我出生那一刻拥有的多。” 我明白沈浩南的意思,离开了梅慧红,他便没了那个资源网,没了资金,没了唾手可得的一切。即便他想东山再起,他也拗不过梅慧红的力量。 我不再说话,相比沈浩南的阅历来讲,只怕我的意见会让他觉得幼稚。而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接连不停的发来了消息,我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名称,全部是庄妍。 我尽力让我自己不去好奇心作怪,沈浩南却转头看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渣?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上。” 我没犹豫的点头,“是,所以对你一直带着防备心,沈总的渣男本性,会让身边女性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沈浩南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说的委婉些呢,你还真直接。” 我刚好在游戏里打赢了他,转头道:“但沈总应该也有自己的故事,一个思路清晰又决断的商人,是不可能为了渣而去渣的。要么是女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要么就是他真的动了心,至于后面为什么忽然就不爱了,可能是新鲜感走的太快,也可能是当事人本身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沈浩南的眼中充满了好奇,“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我摇头,“不清楚,我对你的了解,不过是表面而已。” 沈浩南重新把视线挪回了显示屏,但这次却正经了许多。第二关游戏开始,是我们两人联手通关,我一句话未说,他喃喃的倾诉起了心事,“庄妍是个挺好的姑娘,适合结婚,也适合交心。可我伺候不来,太痴情的女人,往往容易受伤。” 我同样默默呢喃,“那沈总对庄妍,是喜欢还是爱,还是朋友?” 他忽然笑了笑,“成年人动心哪有那么容易,我说我从未碰过庄妍一下,你信吗?” 眼角余光处,我看到沈浩南正默默看着我,显示屏里他控制的游戏人物停在了原地,我连续向前通关,笑着说,“你死了。” 沈浩南回过头,等待第二次复活。 这一夜,我陪着沈浩南打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游戏,期间我们一起吃了烧烤外卖,吃的他不停跑厕所。我看时间太晚,准备回宿舍,沈浩南却一边蹲马桶,一边冲我喊,“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对我就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边走边道:“等沈总不以追逐为乐的时候,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开门走出了房间,沈浩南的信息跟着发来,“追逐?你说话总是留一半。” 我回复,“沈总是个喜欢挑战的人,对唾手可得的庄妍来讲,你没兴趣;而那些对你不理不睬的女人,你却总是斗志昂扬,但真正到手的一刻,你又索然无味。感情对于沈总来说是什么,我想你自己都不清楚。” 他反驳我,“这和你对我有没有感觉,没有必然联系。” 我回复着,“沈总可能不太了解女人,对某些女人来讲,她们要的是刺激和浪漫;而对另外一些女人来讲,她们要的是态度。” 他开始见缝插针,“所以只要我态度端正,你就会尝试和我在一起吗?” 我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你是哪种女人?” 我在心底思考,我是哪种女人?我没有直接给沈浩南回答,但当电梯下行时,我看着反光镜中的自己,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女士西装,简单的妆容,盘起的一丝不落的长发,我是谁,我想要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仍旧在和病床上的那个父亲怄气,我仍旧在暗地里和蒋菲菲较劲,我仍旧想帮母亲夺回父亲亏欠她的一切。我对未来是如何规划的,一片茫然。 而茫然的自己,又谈何情爱。 第119章 秦家骏的项链 沈总在酒店住宿的这段时间,酒店的事务繁多,蒋菲菲的心思并不在工作上,她忙着在外面做酒店的门面,忙着做她的网络红人,每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午出晚归。 我和她协议,新酒店暂时由我来打理,她负责另外两家即可,可听闻她掌权的那段时间,另外两家的业绩直线下滑。张经理找过我几次,我都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辞,张经理又抓不到蒋菲菲的人,谁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只是听闻她最近似乎是有了喜欢的男人,还主动下厨去对方公司送餐盒送礼品。 我对她的事毫无兴趣,直至张经理被逼无奈找到了我头上,我只得出面。张经理在会议室里叹气连连,指责蒋菲菲的不作为,指责蒋菲菲的不听劝,活生生把另外两家酒店的业绩给搞出了问题。 张经理给蒋菲菲电话,想勒令她出面,可电话刚打过去就挂断,完全不把张经理放在眼里。 张经理唉声叹气,“她刚进徐家门的时候,也不这么狂妄不懂事啊!现在……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我给张经理倒了茶水,“您别气了,从父亲昏迷住院的那天起,她不就原形毕露了么,她哪里是做事业的主儿。” 张经理拧巴着脸,“那你还把两家酒店的大权交给她!你这不是故意坑你父亲!” 我笑笑没说话,张经理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早有打算了吧?” 我坐进了办公桌,拿起手机给蒋菲菲发了语音,“半小时内回酒店,否则后果自负。” 蒋菲菲倒是真的在半小时内进了我的办公室,我和她已经连续一周多没说过话,但只要我一开口,必然是大事件,我想她也明白我话里的轻重。 蒋菲菲一身华丽装扮出现时,张经理气的咬牙切齿,蒋菲菲全然不理,张经理放了狠话,“你要是再乱用私权,酒店就要被别人收购了!” 蒋菲菲低头抠着指甲,“一家酒店而已,等我嫁入豪门,开十家都不成问题。” 我好了奇,“看样子最近是恋爱了?” 蒋菲菲一脸傲娇,“就快到手了。” 张经理气的坐回了位置里,我给了她最后警告,“一个月内,豪森酒店的业绩若仍旧维持现状,我将会在董事会提议,卖出豪森。” 蒋菲菲不可思议,“酒店业绩不好,你去提业绩啊!你去经营啊!凭什么卖出?爸还没死呢,你有什么资格卖!” 我耸耸肩,“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我的话已经放在这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门口有人敲了门,服务生探头冲我,“徐总,楼下有人找你。” 我绕开蒋菲菲走出办公室,蒋菲菲跟随在我身后,骂骂咧咧,“你是想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是吧!让我背这个业绩下滑保不住酒店的黑锅,然后等着父亲醒来以后,你再将我一军。徐婉莹你明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专业能力,还把那么大的担子交给我!” 我回头冷笑,“枪打出头鸟,这么老的名言,你没听过吗?之前是你自己非要往外蹦跶,关我什么事?” 我继续大步朝着楼下走去,结果在大堂里看到的,竟是葛夕瑶。瞧见葛夕瑶的那一刻,我头皮都跟着发麻。 “请问你……”我话都没说完,葛夕瑶就示意我跟着她走。我走出了酒店大堂,门外停着葛夕瑶那辆奔驰大g,葛夕瑶一身江湖儿女的气息,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妍,人给你叫来了。” 车窗一开,我看到了庄妍的侧脸,她的身体看样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气色好了不少,精致小巧的五官,让人过目难忘。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开了口,“上次是你开车要送我去医院,这件事我谢谢你,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离开沈浩南,别去纠缠不该纠缠的人。” 我默默地注视她的侧脸,蓦然间,我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钻石项链,那项链我记得,是那夜秦家骏在珠宝店挑选的。我不禁在心里猜想,若是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怎么可能戴着秦家骏送的礼物?想必她和秦家骏之间,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故事。 我继续站在原地,庄妍侧过头,她如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几份恨意,可说话却依旧流着三分柔弱,“你哪点配得上浩南?现在他被你搞的一无所有!你却还不肯放过他,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钱,我可以给你!” 我无奈摇头叹气,“庄小姐,梅总的秘书之前找过我,直言问我要多少钱,我回绝过一次了。其实我也很烦,被你们三番五次的骚扰,我要解释多少次你们才能相信,我和沈总没有任何关系?” 庄妍没了好脸色,“你和他不清不楚就是下贱!” 耳边,这个“贱”字听得我心烦,我本就被酒店业绩一事搞的焦头烂额,现在还要应付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没了好脾气的我,当场便结束了这场对话,“清者自清,随便你们怎么想。” 我转身便往大堂走,给了门口安保眼色,他们直接拦住了葛夕瑶。葛夕瑶的嘴里说着脏话,我全当听不见。 蒋菲菲在我身后看着热闹冷言冷语,楼上的蒋轩宇直接飞奔而来,“姐你没受伤吧!” 蒋轩宇反复担忧着,“她们跟你说什么了?” 蒋菲菲在身后添油加醋,“说你姐贱!说的还真挺对的。” 蒋轩宇回头就要踹蒋菲菲,“你给我滚一边去。” 蒋轩宇安慰着我,“姐你别往心里去,两个女疯子而已,追不到男人就反过来咬你。” 我重重的吐了口气,“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那个庄妍也不一般,她脖子上的项链,像是秦家骏选的那款。” 这时,跟在我身后的蒋菲菲忽然尖锐了嗓音,“你说什么?秦家骏?秦家骏送那个贱女人项链?” 我傻眼的回过头,却见蒋菲菲两步冲出了酒店大门,狠狠的拍打那辆奔驰车的车窗,“你给我出来!” 第120章 头发都薅秃了 此前我就在心里怀疑,蒋菲菲最近追求的那位男士,会不会就是秦家骏,但想着秦家骏那么稳重老练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对蒋菲菲这类女人动心。而现在看来,事情还真是没按套路出牌,正当我疑惑庄妍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时,蒋菲菲瞬间炸了毛。 我和蒋轩宇还没反应过来当下发生了什么,蒋菲菲就已经站到了庄妍的车子旁,用力拍打窗面,“下车!我让你下车听到没有!” 原本已经上车的葛夕瑶又重新走了下来,她拉过蒋菲菲的手腕,“你有病吗!谁啊你!”蒋菲菲继续对着车子里的庄妍发火,“我让你下车!” 庄妍丝毫没畏惧,缓缓开了车窗,“你是谁?我跟你熟吗?” 蒋菲菲当真发了怒,上手便拉住了庄妍脖子上的项链,她用的向外一扯,庄妍的脑袋撞在了车窗框上。庄妍疼的皱紧了眉头,葛夕瑶用力推着蒋菲菲,“神经病吗!你谁啊你!” 蒋菲菲继续上手,我急忙示意蒋轩宇阻拦,蒋轩宇把蒋菲菲拉到了一边,蒋菲菲侧头同我对峙,“那条项链到底是不是秦家骏送的!你给我看清楚了!她不是沈浩南的未婚妻吗,为什么脖子上戴了秦家骏送的东西!” 我有苦难言,本来就僵化的关系,又一次被搞的四分五裂。眼下的关系圈子里,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好人,我成了无耻告密者,蒋菲菲成了无理取闹的挑衅者,庄妍反而成了受害者。 我没想到,柔弱的庄妍竟会选择在这个尖锐时刻走下车,她没有理会蒋菲菲,径直朝向了我。 可能是她的皮肤太过白皙,我还未见过哪个女生的肌肤能白嫩的如此透彻,衬的她眼白上的红血丝都格外显眼。我真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泣不成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替蒋菲菲向她道歉的准备,同时愧疚自己没依据的猜想,结果她却先开了口,“你看清楚我脖子上的项链,是谁送的?” 我看的一清二楚,是秦家骏那晚在珠宝店选的新款,店里一共就这一件,连多余的存货都没有。 但我没开口,刚刚我因为自己言多而闯了大祸,现在我更是不敢乱说话。庄妍倒也没为难我,她拿出手机,给沈浩南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说话都带着哭腔,“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现在就在酒店大堂,还有你的女人徐婉莹,就站在我面前,你下来或是不下来,自己选。” 电话挂断的一刻,庄妍竟莫名流了泪,我当真见识到了她有多能哭,也体会到了她对沈浩南的用情极深。 葛夕瑶从身后递给她纸巾,安慰着,“别哭了,你才刚康复过来。” 庄妍抹了眼泪,吸了吸鼻头。 另一边的蒋菲菲踢着腿在蒋轩宇的怀里挣扎,嘴里咒骂着,“你脚踏两条船是不是?吊着秦家骏,又死皮赖脸的要嫁给沈浩南,你比白莲花还恶心!” 我还没见到蒋菲菲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她的确是嘴不饶人,但今天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这般较真。我以前总听蒋轩宇说,蒋菲菲身边男人无数,但没有一个是真动心,她谈恋爱的目的很简单,要么骗钱,要么蹭好车,总之目的奇奇怪怪,大多和钱有关。而这次,她对秦家骏,动了真感情。 庄妍回头瞪着蒋菲菲,想必在庄妍的世界里,她还没遇到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葛夕瑶也觉得诧异,堂堂徐建森的女儿,就算再任性,也不该在公开场合如此失态。 我给蒋轩宇递了眼神,让他带蒋菲菲走,蒋菲菲却踢飞了鞋子,死活赖在这,“别动我!我今天就要问清楚,那条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蒋菲菲竟然在下一秒,把电话打给了秦家骏,她一秒换声,打给秦家骏的声音,委屈又温柔。 葛夕瑶傻着一张脸,全程扭曲的把蒋菲菲的这通电话听完,电话挂断的一刻,葛夕瑶骂了脏话,“卧槽……你真是神经病啊……变脸比翻书还快……” 蒋菲菲没理会,她抬脚狠狠踩在了蒋轩宇的鞋面上,“松开我!”蒋轩宇疼的坐在地上起不来身,蒋菲菲两步站到了庄妍面前,“你和秦家骏到底什么关系?” 庄妍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蒋菲菲推了庄妍一把,这时,葛夕瑶扬手就扇在了蒋菲菲的脸上,蒋菲菲愣住,我愣住,在场的人都愣住。而我不得不佩服,庄妍的定力,比我想象的强大太多,别看她小小一个,从葛夕瑶扬手扇蒋菲菲巴掌,到蒋菲菲张牙舞爪的去反击,她的视线都没从我的脸上挪开过。 蒋菲菲彻底被激怒,她和葛夕瑶扭打成一团,安保胡乱的拉扯,也不知道应该帮哪一个。蒋菲菲给安保下了命令,让他们收拾葛夕瑶,葛夕瑶却一个打俩,毫无畏惧。 沈浩南在这时下了电梯,他穿着一身浴袍,头发半湿,脸上还敷着面膜,我也真是佩服,没了钱财和事业的他,竟把自己过的如此悠哉潇洒。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沈浩南站到我们面前,他摘下面膜,一旁的蒋菲菲和葛夕瑶打的热闹,他叹了口气,看向庄妍,“你又来做什么?” 庄妍从自己脖子上拿下了那条项链,举在他眼前,“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沈浩南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是。” 庄妍的眼泪又一次在眼眶打转,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说是你送的……就算是骗我也好,说一句是,有那么难吗?” 我想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那项链是秦家骏送给庄妍的,只不过,是以沈浩南的名义。秦家骏把沈浩南的生活打点的事无巨细,甚至连感情之事,都在暗地里操控帮忙。 蒋轩宇在一旁奋力的拉着蒋菲菲,“别打了!不是那个姓秦的送的!误会了!别打了,头发都薅秃了!” 第121章 领证 蒋菲菲和葛夕瑶被分开,蒋菲菲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蕾丝裙都撕扯成碎片,葛夕瑶的嘴角被弄出了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蒋菲菲,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庄妍和沈浩南彼此成了两堵墙,一面即将崩塌,一面死命防守。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混乱的场面,以至于秦家骏何时开车抵达的酒店,都全然不知。 秦家骏跑进大堂时,呵斥气喘,他看了一眼蒋菲菲,忙去搀扶,蒋菲菲顺势往秦家骏的怀里一躺,秦家骏的身体明显抗拒。蒋菲菲哭的惊天动地,秦家骏为难着一张脸,丢下她不是,继续陪着她更不是。 蒋轩宇看得出秦家骏的不适应,他拖住蒋菲菲的身体,秦家骏才脱身。 秦家骏站到我们旁侧,声音惭愧了起来,“对不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个项链是我……” 沈浩南冷着一张脸,“哥你能别管闲事了吗?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管我,什么都要出风头,现在连我感情上的事,你也要插手!你以为送个项链,我和庄家和梅慧红的关系就能缓和?你只会给我增添麻烦!我说过了我不会娶庄妍!我不会娶她!我死都不会!” 沈浩南发癫发狂之时,秦家骏铁青着脸,进退两难,庄妍已经不知哭到了第几轮,整个身子都跟着抽噎。 我招呼着大堂经理给她拿纸巾,整个堂厅,乱成了一锅粥。 沈浩南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秦家骏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你和庄妍的婚约是早就定好的,当初也是你亲口答应下来的,男人做事有始终,你一句不娶了,你让母亲和庄家如何收场。” 沈浩南蹲在地上冷笑,“真的好笑,梅慧红为什么让我和庄妍结婚,你不清楚吗?她是为了钱!为了利益!她抓着我的全部命脉,让我和庄家联姻,不就是为了她的事业吗!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去做祭祀品?”他抬起头,“你为什么不去?梅慧红那么中意你,你去娶她啊,你去做梅家和庄家的牺牲品,你去啊!” 秦家骏定在原地不说话,庄妍似乎是想明白了这一切,她站到沈浩南跟前,开了口,“没人让你做牺牲品,没感情我可以跟你培养感情,只要你不乱搞,我会和家里人说延缓我们的婚期,不会对你们梅家造成任何威胁。” 庄妍无底线的让步让我看痛了心,这到底是多爱一个人,才能说出这般话。 沈浩南站起了身,他低头看着庄妍,眼神里满是冷漠。 我想,沈浩南一定囤积了太多埋怨,他在梅慧红那里永远得不到认可,却只能在外面用事业和女人来彰显自己。其实他不是骨子里的渣或坏,而是故意这样做,故意用其他的一些东西,弥补他心里的空缺。 庄妍红着眼,转头看向我,“徐小姐,这次算我求你,离沈浩南远一点,他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刚想开口解释,秦家骏却为我辩解了过来,“你误会了庄妍,这位徐小姐和浩南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前台,别为难她了。” 庄妍蹙了蹙眉,“还说她和沈浩南没关系?她在你面前是前台小姐,在沈浩南面前却是富家女儿,她的心机,怕是比谁都深。” 我百口莫辩,秦家骏看我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庄妍自觉地退了一步,“今天就这样吧,我也不想闹下去,我还是刚刚那句话,我不会放弃这桩婚姻,直到他想清楚为止。” 庄妍转身往门口走,葛夕瑶瘸着一条腿跟随而去,蒋菲菲在这时开始给自己加戏,顺势晕倒在地。只是可惜,她以为秦家骏会去搀扶她,结果却是她最恨的蒋轩宇。 我将沈浩南送进了电梯间,电梯门关合,身后的秦家骏开了口,“所以你到底是谁?” 我转过身,微笑着,“我是这家酒店老板徐建森的养女,徐婉莹。” 他深深地呼吸,继续问道,“之前为什么骗我?” 我仍旧嘴角挂笑,“我与秦先生不过几面之交,何来欺骗?何况你从来没问过我,到底是前台,还是徐家养女。” 秦家骏笑了笑,眼神里的好奇愈加浓郁,“所以一直是你在照顾沈浩南,那你和浩……”秦家骏停顿在这,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时间,说还有急事要马上离开。 我想他应该是刻意没有问下去,可相比他不问,我更希望他问下去,他不问,就代表他在心里默认了我是沈浩南的女人。可眼下这语境,我根本无法开口解释。 秦家骏离开后,二楼传来了蒋菲菲的辱骂声,蒋菲菲把蒋轩宇骂出了房间,蒋轩宇赌气找来我,嘴里嘟嘟囔囔,“就她那样还想嫁入豪门?我看秦家骏除非瞎了聋了脑子被僵尸啃了才会看上她!这下好了,她把秦家骏的弟弟的未婚妻得罪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勾引秦家骏!” 我靠着墙壁,低头查看着豪森酒店这个季度的报表,蒋轩宇继续在我耳边碎碎念,“对了姐,有件事没和你说,刚才韩斌和小梅领证了,不过婚礼不办了,后天简单吃个饭,小梅邀请你去。” 蒋菲菲对秦家骏动了心思,但秦家骏不是一个容易动心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本性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沈浩南此前是比较完美且略渣的,顺境里他是人生赢家,逆境就未必了。 第122章 你给我等着 韩斌和小梅的婚礼举办的简易温馨,地点就在厂子新食堂,七八桌的酒席,鲜花搭建的拱门,韩斌一身黑色西装,小梅穿着红色收腰礼服,脸上的伤疤被厚厚的粉底遮盖,浓妆艳抹下的她多了几分自信。 蒋轩宇坐在我身旁努力的夹菜吃东西,并不专业的婚庆主持人在台上热场,我转身看向台中央,韩斌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小梅喜笑颜开。 我捅了捅蒋轩宇的腰身,“礼钱给了吧?吃完你碗里的东西,我们就走。” 蒋轩宇一边擦嘴一边从上衣兜里掏红包,“哪能现在给啊,一会儿得用红包坑他喝喜酒的,今天他就别想两条腿走进洞房了,嘿嘿。” 台上的韩斌和小梅下了台,蔡琴芬头戴红花满脸的幸福洋溢,她带着新人挨桌敬酒,到我们这一桌时,韩斌的脸颊泛着红晕。 小梅在一旁搀着他的手臂,小梅先冲我举起了酒杯,“婉莹姐,这杯我单独敬你,谢谢你之前帮韩斌,要是没有你,厂子不能起死回生。” 可她酒杯还没碰唇,韩斌忽然闷掉了手中的半杯白酒,他整张脸紧在一起,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应该我敬你才对。”他笑呵呵的看着我,眼睛被白酒辣的通红,他冲我傻笑,眼睛湿漉漉的,看的人心酸。 蒋轩宇原本还想坑韩斌几次,结果打消了念头,他偷偷把红包塞给我,“姐你给他吧。” 我拿着红包,递给了小梅,“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小梅羞涩的收下红包,“谢谢婉莹姐。”韩斌却仍旧笑着,用那干净的袖口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说话都带着颤音,“这么大的红包啊,我不应该收你红包的,我欠你太多了。” 韩斌的眼神渐渐从随意变成了注视,只是那眼里的星光不知从何时起渐渐熄灭,曾经那个一出现就自带光芒的韩斌,如今黯淡的和普通男人没区别。 我拉扯了一下蒋轩宇,“酒店还有事,咱们先走吧,正好喜酒也喝完了,不给他们添乱了。” 蔡琴芬端着新婆婆的架势,笑脸盈盈,“婉莹,改天让小梅再请你们吃一顿,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我点头笑笑,没再敢看韩斌一眼,韩斌也没对我说多余的话,正如同他之前和我下过的决心,从他和小梅领证的那一刻起,他会放下过往的一切。 韩斌是个好男人,更是真男人,我确信他会让小梅和蔡琴芬过上好日子,但我不确信,未来的好日子,是不是他所期待的。只是那些都不需要我去猜想,我要做的,是正视我和韩斌之间的关系,收起曾经对他的那些小心思。当然,曾经的那些心思谈不上喜欢或爱,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本就少有纯洁的友谊,保持距离和私心,便是我该做的。我期望韩斌能幸福,也希望小梅能永保初心。 返程的路上,蒋轩宇接连叹气,“姐,你觉得韩斌今天开心吗?敬酒的时候我感觉他表情特复杂,蔡姨都没敢让他多说话,都是小梅替他开的口。你说……这俩人以后会不会离婚啊……” 我瞪了他一眼,“今天是喜日子,你少说丧气话!韩斌的为人我了解,他不会辜负小梅,小梅那么爱韩斌,两人会把日子过好的。” 蒋轩宇叹气拍着方向盘,“我看未必,如果我被逼了婚,还是个毁容的女人,我早晚离婚。没感情的婚姻,怎么可能过长久?我估计啊,不出两年,等韩斌赚了钱,小梅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在后车座狠拍了一掌他的后脑勺,“闭上你的臭嘴!” 回了酒店,蒋菲菲不知何时进了我办公室,进屋就看到她拉长个脸,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徐婉莹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在媒体前抢了你的风头,现在你连带我管理的酒店,都要一起给我端了?” 我坐进办公桌,“没人要端你。你是为了查账的事来的吧。” 蒋菲菲在沙发里坐直了身子,“不然呢?我闲着没事来找你聊天?你连询问都没询问我,直接下令要查豪森酒店的流水账目,你什么意思?我们事先已经说好,你负责柏云酒店的运营,我负责另外两家老店。现在你一声不吭直接给我来了个查账通知,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倚靠着办公椅,“你现在不正在我的眼睛里么。” 蒋菲菲冷冽着神色,“徐婉莹你别跟我扯没用的!”她起身站到我面前,重重的朝桌子上摔了账本,“查啊!好好给我查!这账目上的明细没有任何问题,一分一毛都不差。你想找我麻烦就直说,不用在酒店员工的面前给我下马威,让别人误以为我在账目上动了手脚!整个徐家都是我的,我没必要偷自家的钱!” 我推回了她的账本,“这个完美的本子,我就不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核对账目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衡量豪森有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从你接手豪森开始,业绩下滑的有多严重,你自己不是不清楚。我也给你放过话,若你继续这么放任自流,豪森保不住。” “所以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账目作假?管理无方?你要卖掉豪森?”她忽然讪笑,“你是想爸醒来以后,发现你卖掉了他的一家酒店,然后活活被你气死?” 我笑着,“就怕爸醒来以后,发现豪森亏损的连父亲都嫌弃,还埋怨你为什么没把这个拖油瓶尽快处理掉。你真觉得你专业?你读过几天书?做过多久的实践,又设身处地的了解酒店多少?” 蒋菲菲不说话,我点了点她的账本,“账本是谁给你的,你就回去查谁。我也提醒你,父亲清醒时曾给豪森酒店拨过一笔翻修款,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动用这笔钱款的,最好也给我查清楚。” 蒋菲菲警惕且试探,“如果我不查呢?” 我双手交叉搭在桌面,盯向她,“那就等着我找第三方机构来查你,别以为我会永远为你擦屁股!” 蒋菲菲眼里的怒火簇簇燃烧,她伸手抓过账本,账本的纸面被她弄的褶皱,她胡乱的将账本塞进了包里,指着我的脸,“你给我等着!” 第123章 我不跟她结婚就是因为你 蒋菲菲前脚走出办公室,即刻,我收到了沈浩南发来的微信消息,他发给我一张截图,是新出的某个游戏卡,让我去附近的店帮他买。 我回复的干脆,“没空,沈总那么闲,自己去买。” 沈浩南耍起了无赖,“好,那我告诉庄妍,我不跟她结婚就是因为你。” “……”我打字的手都跟着颤抖,“你这是诬陷!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去不去?不去我就给庄妍发信息了。” 我当真怕了沈浩南,怕了他耍无赖的样子。我本想着,要不让蒋轩宇代替我去,可电话打出去半天都没人接,等到回复的时候,他说他正和小花在外面喝奶茶。 我瞬间一个头变两个大,硬着头皮回复,“去哪买?哪有卖游戏卡的地方?你那个东西是叫ps4什么的还是任天堂?哪里有专卖店……” 沈浩南发给我一个地址,最近的商店,都距离我二十公里远,我特想一个箭步冲上楼,一拳把他的脑袋打晕,昏迷他个三天三夜!或是给他来个电击,戒戒他的游戏瘾! 我起身出发,一路上沈浩南不停地给我发着游戏攻略,说新出的游戏特别难通关,他和朋友打了赌,比谁先通关,输了的那个要给赢了的那个十万块。 我心里一颤,有钱人的赌注还真是大,不愧是游走过赌场的人,出手都大方。 抵达商场,我寻着找去那家店。 一进店,我持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挨着货架对比。只是正当我找到那个游戏卡,伸手去拿的一刻,身旁刚好有一位男士抓住了我要买的游戏卡。 货架上的游戏卡只剩一张,那男士的手里握着一张,而食指和拇指还贪婪的去抢我抓住的那一张,我抬头便开了口,“你已经有一张了,这张就……”眼眸对视的瞬间,我怎么都想不到,我看到的竟是秦家骏。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巧合,我行车二十多公里跑到这个从未逛过的商场,却撞见了秦家骏。 我和秦家骏的手同时抓在一张游戏卡上,认出彼此的瞬间,我们两个相视一笑,一起松开了手,接着异口同声,“你来吧。” 话音落地,我们尴尬片刻,秦家骏冲我笑了笑,“是帮沈浩南买的吧。”我点点头,“这都能遇见你,真巧。” “是很巧,不过我猜到他会买这张卡,他的游戏机也是我送的,每逢出了新游戏,他一定会玩。”他挑挑眉,“我刚拿的这张,就是准备送给他的。” 我急忙争抢,“还是我来结算吧,我答应沈浩南了,就不用你破费啦。” 秦家骏退开半个身子,让我去拿那张游戏卡,可手还没伸出去,身后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小男孩,飞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又飞一般的消失,同时带走了最后一张放在货架上的游戏卡。 我瞬间窒息,转头就冲那男孩喊了过去,“喂!那是我的!” 秦家骏看着我笑出了声,他尽力克制,但还是没忍住。我黑着脸,挽着袖子要去跟那孩子掰扯一番,秦家骏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这还有一张,这个给浩南吧。” 我满心愧疚,“这不是你自己要玩的吗……”他摊了摊手,“我不爱玩这些东西。” 其实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爱玩却还要买,但想着我和他不熟,问多了会显得没礼貌。 我接过他的好意,毕竟回去要和沈浩南交差。 结算时,秦家骏消失了几分钟,他让我在店门口等他片刻,他有东西要我带回去。 等他归来,他的手里提着和上次送给庄妍一模一样的钻石礼物袋子,我有些纳闷,他将袋子递到我面前,“此前不知道你和蒋菲菲是姐妹关系,庄妍那件事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一直欠蒋小姐一个道歉。这个是送给她的道歉礼物,不过也请你帮我带句话,我一直把庄妍当成弟妹来照顾,这项链和庄妍的是同系列,应该适合你们这些小女生,礼物不分贵重,只是为了表达歉意,没有其他意思。” 我揣摩着他这句“没有其他意思”,加之那句他把庄妍当成弟妹来照顾,而他送给蒋菲菲的“道歉礼”,又是和庄妍同款。我抬头望向他,故意问道“秦先生知道钻石代表什么吗?”他想了想,“我只知道戒指代表永恒,项链……也有说法吗?女人应该都喜欢钻石吧,不论它代表什么。” 我多了嘴,“钻石是最容易让女人联想到感情的东西,秦先生送我妹妹这么贵重的礼物,当真没有其他意思吗?” 我的视线直直的逼向他,其实我明白,他是想让我转达蒋菲菲,他对蒋菲菲没有非分之想。可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话总是拐外抹角,我当真怕会错意。 在他没回答之前,我想着他会不会是个四处留情的男人,可当他回答的一刻,我恍然觉得,这个时代的小部分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作多情。 秦家骏笑着,“如果我现在送徐小姐一枚钻石戒指,徐小姐会以为我对你有意吗?”他故意提醒着我,“在我们只见了三次面的情况下。” 我一时语塞,接着摇头,“不会,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秦家骏看了一眼礼物袋子,继而道,“不过这也怪我,礼物选的太敏感。其实我不太了解女人,以为钻石是全天下女人都喜欢的东西,包括我的女性朋友或者是合作伙伴,我送礼物也都是送些名贵的。所以……只能劳烦徐小姐帮忙带话,我对蒋小姐没有非分之想,这份礼物全当道歉的心意,诚心与徐家做个朋友,仅此而已。” 秦家骏的一席话没有拖泥带水,也没令人不舒服,他在明确了蒋菲菲的心思后,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处理得当。秦家骏是个很容易让人信服的男人,他沉稳,稳的由内而外,就连我都不知不觉上了他的道。 第124章 赢了给你买包 我拎了拎手中的袋子,向他示意,“秦先生放心,话一定带到。不过我也想跟你解释一件事,我和沈浩南之间……”话没说完,他忽然打断,“浩南从小就特别有女人缘,我不太关心他的私生活,在我眼里,他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大孩子,和天天一样,喜欢胡闹,喜欢标榜自己。我不觉得他现在的感情观是稳妥的,徐小姐其实也只算是个小女孩,沈浩南对你来说,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都不过是彼此人生旅途中的一位过客。” 蓦然间,我被秦家骏的话镇住,倒不是他讲的多有道理,而是在他和沈浩南仅仅只相差两岁的前提下,他把沈浩南当成了孩子去看待,那表情里、眼神里的理所当然,让人没有反驳的机会。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只是小男孩总有一天会长大。” 秦家骏微微挑眉,略微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我忽然觉得……徐小姐应该是个内心很成熟的人,和同龄人不太一样。” 我继续端着架子,尽力不崩,我向着门口走了两步,“秦先生,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我还要回去交差。” 秦家骏应许,回程的路上,我脑子里反复回荡秦家骏的那张脸,他让人感觉踏实,但踏实里又带着几分隐隐的危险,特别是他对沈浩南做出评价的那一刻,好似沈浩南只是他眼中没长大的孩子,他对沈浩南做出的任何干涉,都是理所当然。 堵车途中,我接到了蒋菲菲的电话,她说现在必须见我一面,我询问是不是查账查出了问题,她却急着性子让我马上回酒店,我嫌恶她的催促,便在电话里也折磨了她一下,“刚好我这有东西要给你,是秦先生交给我的。” 听到秦先生三个字,蒋菲菲整个人都来了兴致,和几个小时前冲我放狠话的她,截然不同。 我故意晚回去了半小时,蒋菲菲在办公室等的焦头烂额,我一进屋,她的目光就在我身上大搜查,整个人更是不安分,跃跃欲试的在我身边绕,想知道我到底带了什么回来。 蒋菲菲盯贼一样的看着我,我坐进位置里,故意拖延,“你说吧,要跟我商量什么事。”蒋菲菲望着我办公桌上的袋子,“秦家骏让你带的东西呢?” 我反问,“你先说你要和我商量什么,还有,你有派人回去仔仔细细的查账吗?” 蒋菲菲明显一副不作为的模样,还理直气壮,“把东西给我!不属于你的,别乱碰!” 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下令让她查账她不查,说不准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幸运的是,这个节骨眼上我拿到了秦先生委托给我的物品,刚好可以威胁她一下。 我提着秦先生的“真心礼物”,举起又放下,“这样吧,你当着我的面,下令让分公司查账,彻头彻尾的查,只要你打完这通电话,我就把东西给你。 “你威胁我?还用秦家骏来威胁我?” 我耸耸肩,“东西总不能白拿,要付出代价才是。” 蒋菲菲来了脾气,直挺挺的站到我面前,“徐婉莹,现在不是你跟我耍小聪明的时候!尚云雅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竟然敢跟我讨价还价?其实你早就知道尚云雅肚子里的是男孩了吧?怪不得我最近在她店里寻不到人影,原来是被你安排到月子会所安心养胎去了!” 我微笑着不说话,其实心里愈发的紧张,我以为她最近忙着追男人忘记了尚云雅的事,原来她一直在暗中调查。 蒋菲菲双手撑着桌面,逼近我的脸,“她肚子里的是男孩,而你几次暗中帮她的忙,徐婉莹,你这一手两面三刀玩的是真漂亮!这边假装跟我站队,那边却忙着给那个贱人保胎,你是想两边都不得罪,然后两边都捞一笔是么?” 我倒是觉得可笑,禁不住的笑出声,“你有什么可被我捞的?你趁亿万身家,还是有个正常人的脑子?你愚蠢无知,还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 她刚要发火,我一掌拍在桌面上,站起身迎向她的脸,“你连个酒店都管理不明白,每天脑子里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你以为你能走多远?就算父亲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说,家里所有的家产都给你蒋菲菲,不出三年,也会被你败光!” 蒋菲菲怒不可遏,“徐婉莹!你以为你是谁!你给我闭嘴!” 我笑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丝毫不慌张,“我是谁?我谁都不是,但就算我什么都不是,也比你强!你没能力没学识还偏要在酒店掺和,一开始我没打算跟你争抢,我是经不住张经理的恳求才回来管理酒店。可你一次次的给我惹麻烦,现在更是把豪森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蒋菲菲,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头上的所有成就,都是我熬心血熬出来的!” 蒋菲菲的眼神如同要吃人,“你瞧不起我是吧?觉得我没学问是吧,你别忘了,你本就没资格享受这一切,你读过的那些书,都是借了我的……” 我再也无法忍受,扯着嗓子喊了回去,“是!我是享受了本该由你享受的一切!但我从没瞧不起你!你没学识你去学啊,在这里跟我喊有什么用?你愤恨命运的不公,愤恨我和你交换了命运,那现在一切回到了正轨,你不去珍惜不去努力,依旧拿着你耍无赖的那一套恶心所有人。蒋菲菲,不是我恶意攻击你,蒋轩宇都比你努力,他小小年纪知道上进知道努力,你连他一半都不如!” 我从未想过,脸皮那么厚的蒋菲菲,会被我说红了眼,或是说进了她的心窝,或是她不满我拿她和蒋轩宇作对比。可话已经说出口,我的确打心眼觉得,她本该有个非常明朗的未来,可这一手好牌,被她打的又烂又碎。 蒋菲菲含恨看着我,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礼物袋子,推到她面前,“豪森的账目,我会找第三方机构介入。这是秦总送你的礼物,他让我给你带句话,项链买的是和庄妍同系列,他真心向你道歉,但除了道歉,没别的意思。” 蒋菲菲的目光由憎恨又转为失落,她一言不发,可小小身体里囤积的力量,足以将我这办公室湮灭。 她拿过了礼物袋子,一字一句,“徐婉莹,我和你的恩怨,我们慢慢算。但我和尚云雅的恩怨,你若继续插手,别怪我不客气。” 她干脆利落的离开,背影里的绝然冷漠不同往日的狂躁愤慨,我隐隐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涌动,让人不安。 办公室的房门重重关合,我给蒋轩宇发了信息,“轩宇,这几天帮我盯着点尚云雅那边的动静,保护她的安全。” 发完信息,我坐在办公桌内,对着棚顶的灯管发呆,办公室房门是何时再次打开的我毫无察觉,以至于眼前站了个双手提满外卖袋子的男人身影,我都没注意。 直至……我被一股浓浓的麻辣烫、炒粉、手抓饼、甜蛋糕的香气招回了魂。我猛的在椅子里蹬腿,看到的竟是一身休闲帽衫的沈浩南,他提了提手里的外卖袋子,平和的完全没了往日的霸道总裁风范,“游戏卡买到了吧,跟我上楼吃外卖通关!赢了比赛,十万奖金给你买包。” 我半迷糊半清醒的看着他,“你……你还是我认识的沈浩南吗?你不会是神经错乱了吧……”我指了指他手里的外卖袋子,“你以前不都是吃西餐吗……” 他挑挑眉,全然不在意,“我又不是神,现在我不是落魄了么,想吃西餐我也买不起了。” 我被他略显懵懂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他将外卖袋子一股脑的扔在了办公桌上,转着脖子,“很久没去会所和健身房了,梅慧红也真是赶尽杀绝,连我会所的储值卡账号都给我封了,我现在腰酸背痛的。”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要不你养我一段时间也行,我不介意当小白脸。” 我傻眼的看着他,“沈浩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他耸耸肩,“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人穷志短。”突然,他走进了办公桌内,拉起我的手腕,“上楼通关,赢了给你买包。” 第125章 酒店监控 我被沈浩南强行拉上楼,他窝在软塌塌的床里对着显示屏疯狂通关,我坐在沙发上继续对账看报表,外卖摆了一桌子,此刻的沈浩南,看上去更像个游戏宅男。 蒋轩宇四处找我,听闻我在沈浩南这里,十秒就杀上了楼,生怕我被占了便宜。 三个人呆在一个房间,蒋轩宇也爱玩游戏,可他从小家穷,游戏机都买不起,更别提游戏卡。蒋轩宇嘴上说着担心我被色狼占便宜,实际上却在这里蹭吃外卖,时不时的还向沈浩南献媚,玩上那么两把。 我看着这两个差距悬殊的男人,只是莫名的,我在沈浩南的身上看到了一些小男孩的身影,不论他落魄前多么高大威猛,此时此刻的他,都给了我太大的反差。 我想起秦家骏说过的话,沈浩南在他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可这兄弟俩又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骨子里自带的冷酷潇洒,比如老道的观人识物的内心。也不知道是弟弟学了哥哥,还是哥哥学了弟弟。 蒋轩宇连输了两把游戏,沈浩南抢回游戏手柄,“你还是别给我添乱了。”蒋轩宇退居二线,在后头指指点点,沈浩南有点不耐烦,回头递给我一个眼神,我随手抓起一把羊肉串,送到了蒋轩宇的嘴边,“饿了吧,吃点。” 果真,食物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大嘴。 我用电脑版的微信和张经理做着交流,有关豪森酒店查账一事,张经理也被蒋菲菲搞的团团转,现如今蒋菲菲这最后一道关卡不松口,没人搞得清豪森的财务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业绩亏损不断,资金对不上,蒋菲菲坚信自己手里的假账本没任何问题,可老手都看的出,那么完美的账本,就是专坑蒋菲菲一个人的。 张经理在微信里给我回着消息,“豪森那边的财务一定出了大问题,但至于那个坑到底有多大多深,谁也不清楚。我想不通蒋菲菲阻挠此事的意义何在,但事情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这个窟窿一定堵不住,豪森若是一直亏损下去,怕是保不住。” 我敲打着键盘,“或许她是在和我赌气,故意不让我干涉这件事,再给她两天时间吧,如果她执迷不悟,我只能找第三方机构介入了。” 张经理:“好,那先按你的安排去做。” 合上电脑,我在沙发里抻了个懒腰,蒋轩宇边吃边问,“沈总,你就继续在我们酒店养膘吗?不当总裁了?我看地下车库停的那辆跑车都落灰了,那是你的车吧,你都不用吗?” 沈浩南随手抓过车钥匙,扔给了蒋轩宇,“拿去开吧。” 蒋轩宇瞪大眼张大嘴,满嘴的辣椒面和油,活脱脱像个二傻子,嘴巴一张一合的话都说不明白,“不……不是……沈……沈总……玛玛玛莎拉蒂啊……给我开?” 我怕蒋轩宇信以为真,上前准备拿回车钥匙,沈浩南阻止了我,“给他开吧,那车我不用。” 我拒绝着,“那是秦家骏给你的车,你不用,也别乱借啊,蒋轩宇车龄短,刮了蹭了可赔不起。” 沈浩南眼神专注的盯着显示屏里上上下下的小人,“刮了蹭了就说是我弄坏的,我哥不会在意的,他比我有钱,也不用受梅慧红的控制,那辆车对他来说,不过是闲置在车库里的玩具而已”沈浩南忽然轻挑着嘴角冷笑,看似嘲讽,或是无力。 蒋轩宇双手端着车钥匙,跟供佛一样,一动不敢动,“沈总,你哥……这么有钱啊……我以为你就够有钱了。” “所以你尽管拿去开吧。” 蒋轩宇一个大跳下了地,作势就要去试试那辆三百多万的豪车,我拦着蒋轩宇,“你别闹。”蒋轩宇哀求着,“姐,我就开半小时,我带着小花在附近兜一圈,求你了……”他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求你了姐……” 我扛不住他身为一个大男人还撒娇的模样,沈浩南没再开口,而我也软了心,同意他去开那辆跑车了。 蒋轩宇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门关的一刻,忽然,沈浩南扔下游戏手柄冲到了我面前,我被他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向沙发背上靠去,颈椎差点掰成两截。我死死瞪着他,心跳砰砰砰的加速,“你……你干嘛……” 沈浩南笑着,“终于把你弟支走了。” 我预感不妙,抬腿就冲着他的命门撞了过去,沈浩南疼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脑门冒汗,“徐婉莹你来真的啊……” 我整理衣襟,不屑的看着他,“沈总请自重,蒋轩宇不在,我一样能保护自己。” 我抱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就要走,沈浩南蜷在地毯上开了口,“我不碰你行了吧,我本来也没打算碰你。” 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朝着门口走,这时,他忽然用手机给我发了微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屋里有监控。”很快,这条信息被撤回。 我惊讶的转回身,刚想开口,他却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不要惊讶,不要讲话。 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家的酒店,怎么可能有监控?这可是违法的。 第126章 过客 我自知此时我已经存在于摄像头之下,为了演好戏,我故作坦然的重新回了屋,放下电脑,走到床边拿起了游戏手柄,对着屏幕操控。 沈浩南从地上爬起了身,他坐到我身旁,小声的在我耳边递话,“身后三点钟方向有一个微型摄像头,在窗帘轨道的夹缝里,梅慧红放在那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拼命地压低声音,“怎么可能啊……酒店根本不允许外人进入!” 沈浩南故意歪头搭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小的连我都快听不清楚,“这世上没有梅慧红做不到的事,你以为我这几天为什么活的像乞丐一样,她断了我所有去路,就是为了能操控我,就是为了看我在她面前挣扎然后向她求饶。可我偏不,我要适应现在的生活状态,让她向我低头。” 听了这些话,我后背一阵冷汗,汗毛都根根竖起。梅慧红的神通广大,我算是见识到了,她的操控欲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母亲都要可怕,明明已经断绝了来往,却还要想方设法的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监控他的一举一动。 我也终于明白了沈浩南把我拽到他房间的理由,他做的这一切,包括玩游戏、吃外卖、对我动手动脚,都是为了给镜头那边的梅慧红看。他在向她宣战,甚至他连秦家骏的好意都不去接受,我想,秦家骏让我交给沈浩南的那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应该一分都没动。 我顿时坐立不安,甚至绞尽脑汁的想办法,用什么理由能把屋子里的监控清除掉,但想想梅慧红的手段之高,怕是我清除掉了这个监控,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监控在等着沈浩南。 我早已没了打游戏的心情,将游戏手柄递回到沈浩南的手中,“你打吧,你不是还和朋友打了赌么,争取拿到那十万块,然后去商场买几身新衣服,你现在简直落魄的像乞丐。” 沈浩南全然不在意,还故意大声讲话,“这身破衣服穿进棺材都没问题,赢了的十万块,我给你买包,!” 我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梅慧红听的,只是忽然间,我竟觉得有些小失落。此前我一直以为,沈浩南主动来找我玩游戏,或是买包,都是因为他想粘着我靠近我。现在看来,他是在借着我的存在,同梅慧红宣战。 其实,今天我之所以痛快的答应跟他上楼打游戏,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和他探讨一下,如何应对豪森酒店一事。 我已经习惯了有他的存在,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成了我背后的军师,他见多识广,总能给我很多得当的建议。而有时候我也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之所以乐于帮助我,是因为对我的欣赏,是因为我们的一拍即合。 此前我一直想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生性浪荡的男人,我担心他对所有女人都是狩猎心态,不会择一而终。所以我一直不敢同他交心,而在他失去梅慧红的庇护变得落魄之时,我以为我能试着看清楚他的内在,可就当我准备在心里为他树立一个坚定不移的形象时,他却告诉我,他正在镜头前演戏,为了气梅慧红,更为了气庄妍。 我必须承认我内心底的失落,我对他是有过短暂动心的,他的帮忙他的扶持,无不是我对他好感增多的原因。我向来不是个能够“一见钟情”的人,我慢热,我深思熟虑,从裴江远抛弃我之后,我总是对男人抱有防备心。我也曾想过,要不就当个感情上的坏女人算了,我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都没看透裴江远的本质,我又能看清楚谁? 所以,在我初次遇见韩斌和沈浩南的那段日子里,我从未真正的靠近过谁,我接受他们的好意,也返还相应的回报,我这颗心已经碎裂过一次了,我没办法再赤诚的热爱或是信任。 可沈浩南一点一点的攻破我的防线,他用他的魅力和成功,用他老练的追求女人的手段。我一次次在沦陷和清醒中徘徊,又无数次的在心底反问自己接着否定自己。 我想,若是我没有经历过裴江远这个人,早在第一次沈浩南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投进了他的怀抱。可如今,我早就不是一张白纸,我反复的试探或是观察,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并不美好的答案。 刚刚在沙发上,沈浩南那纵身一跃,我以为他是想拥吻过来,可实际上却是在演戏,而我竟看不出真假。 秦家骏说的没错,我和沈浩南之间,或许真的只是彼此人生路上的过客。 第127章 黑帮老大 身旁,沈浩南对着显示屏继续打游戏,我对着屏幕发呆,心里早已乱成麻,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不自在,我随意开了口,“和你打赌的人是谁呀?对方知道你现在已经穷困潦倒了吗?万一你输了,去哪里赔人家十万块的赌注?” 沈浩南自信满满,“我不会输的。”他转头看我,“和我打赌的是我哥。” 我惊讶,“秦家骏?他不是不爱玩游戏吗?” 沈浩南皱眉,“你怎么知道他不爱玩游戏?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帮你买游戏卡的时候……当时货架上已经没货了,你这张是我从他手里拿过来的……他已经没卡可玩了。” 沈浩南的脸色渐渐冰冷,他拿起手机,打了秦家骏的电话,电话一通便喊了过去,“你什么意思?故意施舍我十万块?” 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不到,但我看的出,沈浩南似乎痛恶秦家骏对他的帮助。 电话挂断,沈浩南将游戏手柄扔到了一边,他起身就要离开房间,我在背后喊他,“你干什么去?” 他头都没回,声音失落,“我去看一眼天天,游戏不玩了,你收了吧。” 我自知闯了祸,忙找了秦家骏的电话,打过去以后,我赶忙道歉。 秦家骏倒是没责怪我,他说他从小照顾沈浩南习惯了,他给沈浩南的那张银行卡,沈浩南一分没花,他担心沈浩南会生活的不舒服,所以才打了赌。 临着挂电话前,秦家骏说晚些会来酒店一趟,送些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到时候让我以我的名义转交给沈浩南。 答应以后,我离开了房间,直到关上房门的一刻,我都觉得后脊发麻。这种活在摄像头下的感觉太糟糕,我也想过要不要找人假装大扫除把摄像头拿掉,可想着梅慧红既然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安装了摄像头,那这酒店里,也一定有她收买的眼线。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秦家骏带着生活用品前来时候,今天的他穿了一身古板深褐色西装,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袋子递给我的一刻,他叮嘱,“徐小姐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我点头,“秦先生放心。” 只是他刚转身要走,酒店门口就传来了撕扯喊叫声,我放眼望去,发现是蒋轩宇。蒋轩宇刚带着小花兜完风,小花没了踪影,只剩下蒋轩宇在门口同人拉扯。 我以为他遇到了麻烦,跑出去时,发现和他撕扯的人,竟然是林导游的丈夫,赵军胜。 当时在澳门赌场,听闻赵军胜输的是头破血流,我诧异他竟然能活着回来,而且依旧这么胡搅蛮缠。 赵军胜拖着蒋轩宇的手臂,说林导游的死亡赔偿金自己一分钱都没拿到,非要让蒋轩宇帮他要钱。蒋轩宇一脚踹开赵军胜,指着脑袋骂,“你就是个人渣,你真应该死在澳门!” 赵军胜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沿路这一行,挨了多少打。我想着怎么也要先把秦家骏送出去才是,我抱歉的冲秦家骏说道,“秦先生,我们从侧门出去吧,前门出了点状况。” 秦家骏倒是好说话,点头便跟我走,可忽然,大门口的赵军胜像是认识秦家骏那般,带着满身的酸臭味,朝着秦家骏就跑了过来,“秦二爷!秦二爷!在这也能见到你啊秦二爷!我在你家场子被几个黑手给坑了!我身上所有的钱都输在你家赌场了,你施舍我点行不秦二爷,这次我一定能翻身!” 我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蒋轩宇飞奔而来,他同样的一头雾水,忽然,他想起道,“姐,我说我第一次见秦先生的时候觉得眼熟呢,他不就是上次沈总带咱们去澳门,临走告别的时候,和沈总坐一辆车的那个大老板吗!原来就是秦先生啊!” 蒋轩宇的话并没有让我太惊讶,秦先生在澳门有生意很正常,和沈浩南碰面也正常。只是,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温柔绅士的男人,竟然是那澳门大赌场的老板,我想赵军胜是不会认错人的。 我顿觉一阵慌,比刚刚在沈浩南的房间里发现摄像头还要慌,谁都知道,赌场和黑道有着情丝万缕的关系,而我眼前的秦家骏,却是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最顶尖的老大,秦二爷。 我再也无法用正常的目光注视秦家骏,赵军胜抱着秦家骏的腿在地上哭嚎时,秦家骏依旧淡若自如,他脸色为难的回头看看我,我急忙招呼安保,将这个疯子带走。 赵军胜被拖出大门,秦家骏弯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我在一旁道歉,“对不起秦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你的衣服是哪个品牌?改天我重新买一套送你。” 秦家骏全然不在意的摆摆手,“裤子没脏,没关系的。” 他依旧温和儒雅,神态情绪没被赵军胜影响到一分一毫,我吞咽着喉咙,站到秦家骏的身旁,“秦先生我送你。” 蒋轩宇跟在我身侧,时不时用崇拜的目光望向秦家骏,不禁在嘴里念叨,“赌场老大……不就是黑帮老大么……我去,太刺激了!” 我勾着腿在身后踹了蒋轩宇一脚,他闭了嘴,但我想秦家骏应该已经听到蒋轩宇的碎碎念了。 第128章 你个白眼狼 我这边刚要把秦家骏送上车,身后就停下了一辆黑色商务,自动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的一尘不染的黑色高跟鞋。 我回过头,意外的看到了倪嘉靓。 我心里一颤,今天还真是充满意外收获的一天,我特担心倪嘉靓的身后会出现梅慧红的身影,好在没有。 倪嘉靓站到我面前,秦家骏跟着收回了迈进车内的那只腿,定在我身后。 倪嘉靓客气的冲秦家骏微笑,“秦总好。”秦家骏点点头,“来找浩南的吧。” 倪嘉靓始终板着身子,一言一行都像极了机器人,冷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 “梅总让我来见见徐小姐。”倪嘉靓目光转向我,“徐小姐可否有空。” 这时,秦家骏关了车门,他的手自然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梅总来找我们这个小女孩做什么?莫不是这孩子惹了梅总?” 倪嘉靓微微一笑,“秦总应该清楚。” 秦家骏再没绕弯子,他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连续两下轻拍我的肩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两下轻拍,把我从混沌中拉回了现实。 倪嘉靓又一次代表梅慧红来找我麻烦了,想必是梅慧红看了监控里的画面,要来教训我。 我心里紧张的打鼓,好在身后的秦家骏给了我勇气,特别是他刚刚的那句“小女孩”,免除了我心里的一些不安。 对他来讲,我的确算是个小女孩,他三十四五岁,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岁有余。 倪嘉靓继续客气着,“秦总,我想单独和徐小姐谈谈。” 秦家骏笑着,“可这小孩儿已经答应我,要跟我一起用餐。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坐下来?你全当我是空气就好。” 倪嘉靓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心虚,“秦总说笑了,我怎敢轻视秦总。” 秦家骏继续他的温柔刀,“那怎么办?这小孩儿我一会儿是要带走的,和你的时间冲突了。” 倪嘉靓即刻退让,“那就不耽误您和徐小姐用餐了,我的事好说,改天我再约徐小姐,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 倪嘉靓转身上了车,车子扬尘而去,我躲过了一劫。 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塌塌,秦家骏在背后笑着,“你那么怕她?” 我回过头,也不知是太阳晒得,还是我太恐惧,鬓角的汗都跟着流了下来,“秦先生,我是怕梅总……” 秦家骏微勾嘴角,“你的确应该怕她,如果她想让你消失,三十分钟内,你就会在人间蒸发。” 秦家骏在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我吓得身子都跟着一抖,秦家骏恶作剧般的笑出了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单眼皮就是这点好,睁眼的时候很英气,微笑的时候很有亲和力。这两点在秦家骏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收回了笑容,打开车门,“我没空带你吃饭,刚刚我对倪嘉靓说的话不算数。” 我猛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怕我被欺负,帮我解围而已!” 秦家骏上了车,回头又叮嘱我,“这一次帮了你,不代表下一次你还能这么幸运,离沈浩南远点吧,你招惹的人是梅慧红,那是我和沈浩南都要敬让三分的人物。” 我沉沉的点着头,“谢谢秦先生。” 他摆摆手,“回去吧小孩。” 他的车子开走,我的脑子都没能从刚才的旋风狂暴里恢复回来,梅慧红与我只见过一面,而那一面的杀伤力,足够我记个小半年。现如今赌场老大秦家骏都提醒我,不要去惹他和沈浩南的亲生母亲梅慧红,可想而知,若是哪天梅慧红真的恼火,我怕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想到这,我的两只脚都跟着发麻,蒋轩宇站到我身后,在我面前摆着手,“姐你傻了?你怎么一动不动?” 我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啊没事……就是脚麻了……” 蒋轩宇拿着手机迫不及待的给我看,“姐你看,这个秦二爷是真不简单啊!他真是澳门赌场的老大,年轻时候还因为杀人蹲过监狱!” 我一时间连脚带腿都麻了,半个身子跟打了麻药似的,摇摇欲坠,惊吓的嗓音都破了音,“你说啥?杀杀杀人?” 蒋轩宇掂着手机,“是啊!杀人!不过在国外杀的,具体因为啥不知道,这就是个八卦新闻,找半天才找着,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就不清楚了。现在媒体八卦也是喜欢夸大,我估计没那么悬。”蒋轩宇咋舌,“姐你知道吗,刚刚我搜索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个秦家骏……”他忽然改口,“啊呸!不对,秦二爷,秦二爷,表面斯斯文文挺温和的,谁知道是赌场老大,你说他要和黑社会没点关系,谁信?”蒋轩宇越说越害怕,“哎呀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身子彻底发软,两腿一抖,直接瘫在了蒋轩宇的身上,蒋轩宇两手撑着我的身体,“姐你咋了?你中暑了啊?”我摇着头,嗓子眼都跟着发怂,“你姐小命不保了,惹了黑道大佬的母亲,我估计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蒋轩宇一脸正经,“姐……要不你找那个梅总负荆请罪去吧……我上山给你撅几个带刺的木条子去。” 我伸手掐住他的耳朵,“你个死白眼狼!” 晚上在宿舍休息,沈浩南一直未回酒店,不清楚他去看望天天以后,又去了哪里。他的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若是回去住,沈浩南的父亲以及天天都会跟着遭连累。 我蒙在被窝里,想给沈浩南发个消息,可打了删除,删除了又打,就这样给自己折腾睡着。 也不知是半夜几点钟的时候,我被手机的震动吵醒,忙打开屏幕,黑暗中忽然出现的光亮让我的眼睛倍感不适,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上面的信息。 竟是尚云雅发来的:“谢谢你帮我安顿了新住处,只是不知你突然半夜让我离开月子会所,是出了什么事?”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何时交代过,要转移尚云雅养胎的住处?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别人借用我的名义,把尚云雅带走了! 我忙回复,“你在哪?” 可那头再也没发来信息,我打电话过去,那头提示却是已关机! 我下床穿衣,给蒋轩宇打电话,我询问他是否知道尚云雅转移住处一事,他却一头雾水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想,定是蒋菲菲在操控这一切。 我和蒋轩宇碰了面,我们两个上了车,我给蒋菲菲打了电话,电话接通,那头的她仍旧在睡梦中。 我开口询问道,“你把她带去哪了?” 那头的蒋菲菲声音酥软,抻了个漫长的懒腰过后,她装着傻,“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第129章 消失的尚云雅 电话里,蒋菲菲绝口不提尚云雅的事,我让蒋轩宇把车先开去月子会所,那头的蒋菲菲则继续跟我兜圈子,“怎么啦我的好姐姐,那个小三儿失踪了?那可是挺危险的,你说这大半夜的,怀着个球还到处乱跑,她也太儿戏了。” 我的手机开着外放,蒋轩宇听得一清二楚,他实在忍无可忍,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恶狠狠地冲话筒吼,“宫斗剧看多了吧你!说话跟个死娘炮一样,你那舌头要是伸不直,干脆就别要,剁了算了!” 蒋菲菲哪是能容忍挑衅的主儿,她一句话,就把蒋轩宇的士气给说没了,“蒋轩宇你别在我面前逞强装能人,别忘了你那根手指是怎么断的,我能断你一根手指,就能断你第二根。” 黑乎乎的车内,我明显看到蒋轩宇的那只手在微微缩动,我想那应该是他童年的阴影。他似乎还想反骂回去,但一时间脑子犯了浑,没组织好语言。 我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拿掉尚云雅肚子里的孩子,是么?” 蒋菲菲继续跟我兜圈子,“你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录音?然后让我在警方那里有了杀人的嫌疑,再让警方来抓我?徐婉莹,你把裴江远送进监狱的那一套,玩的是高明,但你别想害我,我没裴江远那么蠢。”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现在觉得裴江远蠢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往裴江远的身上贴,结果贴完以后才发现,人家对你没兴趣。”那头的蒋菲菲刚要反驳,我开口便继续了下去,“然后你心里堵的慌啊,就想着下一个男人怎么也要找个更有钱的才是,接着你就看中了秦家骏,结果呢……人家秦家骏一条项链就给你打发了。”我刻意捏着嗓子说话,“我的好妹妹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身旁的蒋轩宇憋不住的笑,眼下的这番对话,活脱脱的一场宫斗剧。其实我就是想激怒蒋菲菲,激怒她,她便会口不择言,便会露出马脚。 蒋菲菲撕破喉咙冲我大喊,我即刻把手机音量调小,她用各种卑劣的语言咒骂我,接着又去咒骂尚云雅,“还有那个骚货小三!你和她一样下贱!你们都是贱胚子,贱命一条!” 我笑着,“小三?我说妹妹啊,你就算是没上过学,起码的逻辑,总要有的吧?人家尚云雅怎么就是小三了?妈和爸都离婚十多年了,尚云雅不要家业不要名分的跟在爸身边,那可是自由恋爱,怎么就是小三了?说不准……哪天爸醒了,一开心把尚云雅接进了家门,你还要叫人一声‘妈’呢!” 我把最后的那个“妈”字扬的高高的,我就是要刺激她,让她恼火让她憎恶我和尚云雅,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尚云雅,这样我才能知道尚云雅的下落。 蒋菲菲向来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主儿,控制她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癫狂。 果然,蒋菲菲发了彪,一声声一阵阵,说我是白眼狼,说我白吃了徐家的饭,说我对不起母亲。 我知道刚刚的那番话对母亲是大不敬,可若不这样说,怕是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眼下,我和蒋轩宇已经抵达月子会所,我让他直接去联系院长和看护,看看能不能问出尚云雅去向的线索,我继续在车里跟蒋菲菲撕扯,终于,她按捺不住的说错了话,“徐婉莹我告诉你,我会亲手撕了那个贱货小三!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你,我以后会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我仔细听着她那头的动静,冷静着语调,“所以你是承认,尚云雅在你手里了?” 蒋菲菲不再说话,她自知自己讲错了话,而那边幽静的环境下,我似乎听到了玻璃瓶撞击的清脆声。 电话被蒋菲菲强行挂断,再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蒋轩宇跑回车内时,带来的信息也是有限,“姐,问过了,都不知道去哪了,但是随从的护工说带走尚云雅的车子牌照末尾好像是468,她建议我们查一下那辆车。” 我急忙给院长发了信息,请求她帮我调监控,看看接走尚云雅的车是哪一辆。 我和蒋轩宇毫无头绪的坐在车内,车子绕着城区开,院长给我发来了视频截图。查到了车牌号,我必须即刻联系上这位司机,或是查到这辆车的行驶踪迹。 可想来想去,我不知道谁能帮得到我,蒋轩宇在身旁同我一起犯愁,忽然他脑子灵光一现,“姐……要不你联系一下秦二爷?他黑白两道通吃,帮你查辆车,简直轻而易举。” 可我觉得不妥,我和秦家骏只是相识却不熟悉,冒然麻烦人家,实在无理。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沈浩南。 我给沈浩南打了电话,电话里的他不知在哪个酒吧喝酒,声音嘈杂,他让我现在过去找他。 车子行驶一路,我的心七上八下,我以为沈浩南是故意买醉,不自觉中竟对他有了些小情绪。他不应该这么脆弱,更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打倒,就算生活再难熬,也不至于去买醉。 第130章 酒吧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酒吧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乱,是家音乐酒吧,门外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玻璃,里面闪瞎眼的舞台简直回到了八十年代的迪厅,而舞台中央,正站着沈浩南的父亲。 蒋轩宇情不自禁的在门口摆动了起来,他笑呵呵的指着舞台上那个染了新发色并烫了头的老男人,“姐,那个花里胡哨的糟老头可真够搞笑的。” 我偷笑,“那是沈浩南的父亲,沈火火……” 蒋轩宇一脸诧异,“什么火火?” 我刚想解释这个奇葩名字,身后,古灵精怪的沈天天举起手里的斧头气球就砸在了蒋轩宇的屁股上,“沈火火!酒吧一条街的不老男神!沈火火!我最帅最酷的爷爷!” 我和蒋轩宇同时回过身,我看到了晃晃夜色下的沈浩南,他没喝醉,左手握着已经化掉的冰淇淋,右手抱着两个玩具熊。 我心里的担忧此刻显得太过多余,我的确不该胡思乱想,他是个会处理自己情绪的人,他没那么糊涂。 我松了口气,笑容都跟着轻松,“我还担心你来着,结果你们爷仨却在这里潇洒。” 沈浩南说了句让我心疼的话,“他们俩是我的最后一片净土了。” 我似乎开始明白,沈浩南为什么那么痛恨梅慧红了,一个从未履行过母亲职责的人,妄想用自己的权势来控制儿子的一生,而养他伴他的父亲和孩子,却一直鼓励他,给他自由。 沈火火和沈天天的确是他最后的支撑。 沈浩南把冰淇淋塞到了天天手中,接着把玩具熊递给了蒋轩宇,他拍着我的肩膀,“走吧,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么。” 我们两个去了江边,夜路凉风,摇曳拂动的垂柳,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了两瓶易拉罐啤酒,拉着我坐到石阶上,“砰”的一声开了瓶,“渴了吧。” 我咕咚两口,忽然特想同他享受当下这静谧时刻,只可惜尚云雅还在等着我去营救。 “你找我什么事?反正不是单纯的想我,对吧?”他侧过头靠近我,依旧是那股子自信满满的模样,眼睛里的神色光芒一点未减,看样子他已经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我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我想查这辆车的行踪,我的朋友被这辆车带走了。” 沈浩南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为难,“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和梅总闹翻,又和我哥吵了一架。” 我关掉手机屏幕,“没关系,我也只是问问你,我知道这很难。” 他默默地望着我的眼,“其实也只有我能帮你,否则你不会大半夜的来找我。”他正回身子,双手支撑在身后,他随手抓过一颗石子,抛了出去,“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一晚上都没收到你的消息,结果刚窃喜,却是因为你有急事。” 我对着江面发呆,心里乱成一团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无时无刻不在的挑逗,而这样的挑逗,我总是分不清真假,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逢场作戏? 我跟着他同样扔了一颗石子进去,“你说的没错,只有你能帮我,我认识的所有朋友里,只有你是最神通广大的。” 沈浩南低头笑了笑,“好,那我就为你破例,这件事我哥能帮上忙,虽然几个小时前,我刚和他闹僵。” 他就这样把电话打给了秦家骏,也就这样和秦家骏和了好。秦家骏答应会帮忙,但要明天才能办事,他会联系警局的朋友,查到这辆车的踪迹。 事情轻而易举被搞定,我的心也跟着放松,甚至,我很想去酒吧里畅饮几杯,听听那沈火火的歌声。 我和沈浩南一前一后的往酒吧走去,临着过马路时,沈浩南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我,只是我右手边很快驶过来一辆货车,我快跑几步,站到了对面,和他隔着马路相望。 我冲他招手,“你快过来啊!” 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另一只手指了指我头顶的那棵树,我仰头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竟然有红绿灯。 我猛的一拍脑门,刚刚我还真是命大。 沈浩南在对面冲我笑,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之远,而忽然间,江边的那些路灯统统熄灭,好似是到了这座城市集体休息的时间,除了马路边间隔过远的几盏路灯外,其他的装饰灯都灭了。我打了个寒颤,他在对面冲我喊,“害怕吗?” 我喊了回去,“当然不怕!你害怕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他怕不怕这种话,感觉问的很白痴很多余,但好似,我并不想让他的话就那么落在地面没回应。 沈浩南继续在那头冲我说道:“我问你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拒绝韩斌?是因为他幼稚吗?还是因为什么?” 我在脑子里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之余,沈浩南已经站到了我面前,他像个百宝箱一样,从裤兜里掏出个夜光手镯,就是观看演唱会人手一只的那种小玩具,他把那手镯扣在了我的手腕上,默默等待我的回答。 黑乎乎的夜,紫色的夜光显得格外耀眼,关于我为什么拒绝韩斌,我似乎有无数个理由,可任何一个理由都不足以佐证我的拒绝,最后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抬起头,“因为不喜欢啊。” 沈浩南靠在树桩上,“不喜欢他什么?总要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吧?” 我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字眼,但在我看到沈浩南略显忧愁的侧脸时,我心里即刻有了答案,“可能是因为他太听妈妈的话了。” 沈浩南郑重的看着我,我也郑重的接住了他的目光,其实我知道他现在最惧怕的是什么,我也感觉到,他正在逃避他所惧怕的东西。 逃避是人的本性,即便是在优秀的沈浩南身上,也不可避免。 我想我刚刚的那句话戳进了他的心窝,他忽然咧嘴一笑,“你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而且还有点旁敲侧击。” 我笑着,“一针见血我承认,但是旁敲侧击的前提,是需要你对号入座。” 沈浩南再次笑出了声,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我被他突然的肢体触碰搞丢了魂,他拉过我的手腕,“败给你了!进去喝两杯吧,这家店是我爸开的,今晚会非常热闹了。” 所以,当我踏进这家店以后,我发现蒋轩宇已经头戴花环,跟沈浩南的父亲沈火火在舞台上热舞了起来,我看的哭笑不得,另一边的沈天天则搭讪上了旁桌的两个漂亮姐姐,又是耍宝又是撒娇。 沈浩南从吧台拿了两杯调制好的鸡尾酒,只可惜酒杯还没落桌,店门口的玻璃忽然被什么重物砸碎。玻璃碎片飞到了我的脚边,店里的人吓得四处乱窜。 完全碎裂的玻璃大门外走进来几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店被查封了,理由牵强的可笑,说这里有不法交易。 沈火火被人带走,沈浩南一通电话打到了梅慧红那里,我想真相已经明了,是梅慧红找了沈火火的麻烦,目的就是为了惹恼沈浩南。 沈浩南白天在摄像头前上演了那一幕,晚上,梅慧红就以十倍的代价还击了过来,而这母子俩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沈浩南的日子注定不能安生了,以至于第二天秦家骏帮我查到线索后,都是秦家骏联络的我,他本来是打算联系沈浩南,沈浩南却在警局配合调查,抽不开身。 秦家骏没有帮我查到车子的最终去向,因为某些路段没有监控,实在无迹可寻,但他帮我查到了车主的电话和住处,只是这难能可贵的信息,他并没有直接给到我手中,而是让我亲自去他家里取。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想到他是赌场老大,我又不禁毛骨悚然,可这信息,是必须要拿到的。 第131章 投毒 我和秦家骏的见面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听闻他是个很能起早的人,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晨跑,六点归家处理公务,八点去公司,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似乎优秀的人作息都很规律,我忽然有点好奇,他下午的时间都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在家充电? 秦家骏给我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上面是一处别墅园区的地址,比沈浩南的住处更高级了些。 我开车前往,一路忐忑,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当面将信息交给我,而且地点是他家。我想这事沈浩南应该并不知晓,我也不打算烦扰他,让他为我去和秦家骏求情已经够麻烦了,现如今他人在警局处理沈火火酒吧一事,定是心烦意乱。 车程一个小时,途中我去商场买了上次的那张游戏卡,想着之前的人情总要归还才是。 一到别墅园区,报了姓名和门牌号,保安放我入行,找到秦家骏的家门口,三层别墅,二层竟是一大片的落地窗,院子里花花草草,竟还有秋千和玩具。 我一时蒙住,难不成秦家骏也有孩子?此前听说他未婚,没有女朋友,可这院子里的秋千,也未免太孩子气了点。 家嫂帮我开了门,她的手里正拿着个玩具小汽车,她一边擦玩具车上的污渍,一边道:“徐小姐吧?” 我点点头,家嫂指了指里侧一间敞开门的屋子,那屋子通亮,似乎很大,我隐约瞧见了秦家骏的背影。 朝着房间门口靠近,秦家骏穿着一身深灰色男士真丝睡衣坐在门口地毯上,壮挺的背脊轮廓线条清晰,他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专心致志。放眼望去这屋内,像是儿童的玩具房,但又像是大人的卧房,床上摆着一套男士衬衫和裤子,那风格并不像是秦家骏的。 我刚要开口,家嫂替我小声道:“秦先生,客人到啦。” 秦家骏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自然袒露,“你到的刚刚好,帮我弄一下这个,怎么下载?”他把平板电脑递给我,上面竟是电影动画,他要下载到平板电脑里。 我帮忙操作,重新递给他时,他站起了身,“徐小姐去大厅坐吧。” 我跟随他去了大厅,坐在了沙发一侧,他帮我倒了茶水,幽幽的品茶,“浩南那边还好吗?”我摇头,“状况似乎不太乐观。” 他忽然笑了笑,“说了别和梅慧红作对,他非不听。”秦家骏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信纸,推到我面前,“徐小姐最近也不清闲吧,麻烦也不少。” 我苦笑两声,刚准备去接那信纸,他忽然将食指叩在信纸上,温和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犀利,“徐小姐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家里吗?” 我摇摇头,而这时,浴室那边走出来了一个身材削瘦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背脊,身上裹着浴巾,头上戴着海绵宝宝的浴帽,脖子微微向前探,脑袋歪斜,他抱着臂膀四处看,另一边的家嫂忙跑上前,“快回房间,大厅里空调太足了,别吹感冒了。” 男人被家嫂拉着进了房间,走路的途中还时不时的回头冲我这边傻笑,男人看上去快四十岁的样子,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是个拥有正常智商的男人。 我心里一紧,忽然明白了院落里的秋千,以及刚刚那间儿童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童房的房门被关合的一刻,秦家骏忽然开口,“徐小姐是不是特别好奇……刚刚那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中年男人?” 我没敢开口说话,就那么默默看着他,等待答案。 秦家骏已经将杯子里的茶喝完,他倒了第二杯,小抿一口,继而抬头看向我,“你可以猜一猜。” 我胆怯的说道,“是你的家人……” 他眼眉微挑,“嗯,猜的还挺准。”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刚刚那个人叫康平,是我和沈浩南的大哥,是梅总的大儿子。不过……”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你也看到了,他这里不太正常,屋子里的那些玩具都是他的,他的智商,大概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水平。” 我嗓音都跟着颤抖,“是先天的吗……” 他摇头。 我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秦家骏却冲着我笑了笑,“你脸色好像很不好。”我急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可惜,我刚刚还以为,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孩子,没想到是你的哥哥……抱歉……” 秦家骏坐直了身子,“不用抱歉,我今天让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这个哥哥。” 我疑惑不解,秦家骏忽然讲起了故事,“我母亲梅慧红,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梅总,她一共有三个儿子,康平就是她第一任丈夫的儿子。” 我目光注视,他继续道:“母亲的第一任丈夫不是善人,是个殴打妻儿的酒鬼,后来出轨酗酒导致了离婚。离婚后,母亲带着康平嫁给了我父亲,我的父亲是个商人,听说是个好人,可惜父亲命不长,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离世了。死因是康平在父亲平日吃的中药里,弄进去了毒害老鼠的药,死的很冤,也很难看。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父亲是被康平害死的,他们说一个孩子不可能这么恶毒,都说是我母亲弄死了父亲,说母亲是潘金莲。” 秦家骏忽然无奈笑笑,看着我,“如果是你,你觉得会是谁下的毒?” 我猛烈摇头,秦家骏继续道,“母亲百口莫辩,就这么背了黑锅,进了监狱蹲了半年。不过半年后有人帮母亲平了冤,母亲出狱,拿回了父亲死后留下的遗产,只是……她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康平打了个半死。”秦家骏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一次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他就是这么变成这样的。” 秦家骏向着大哥康平的卧房望了过去,房间里传来康平傻乎乎的笑声,我开了口,“大哥为什么要投毒?” 第132章 入了虎穴 秦家骏想了想,似乎不想说,但还是开了口,“在我的记忆里,我对父亲是没有印象的,但也是隔了很多年以后我和母亲才知道,父亲当初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大哥……或许是出于痛恨吧。” 我心虚的说道:“那你不恨大哥吗……” 秦家骏摇头,“不恨。”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秦家骏和康平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康平害死了秦家骏的亲生父亲,秦家骏不但不恨,还把大哥当亲人,一个连梅慧红都放弃的儿子,他却带在身边照顾。我想,这个笼统的故事下,或许还有更多隐藏的秘密。 只是,不管那些秘密是什么,秦家骏能开口讲出他的家庭恩怨,已经让我惊讶万分。特别是梅慧红亲手打傻了康平那一段,让我毛骨悚然。 我一时不好开口,秦家骏说道:“我想你应该了解梅总的脾性,她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下手的人,更别提其他的拦路者。我刚刚给你讲的这个故事,你应该都听明白了吧?”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秦家骏是在用康平的事来逼退我,他仍旧在阻隔我和沈浩南之间的关系。 莫名的,我的心情更加沉重,秦家骏将那张信纸向我推近了些,“梅家的恩怨,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他沈浩南都应付不来,何况你这个小女孩?有些人虽然出生便含着金汤勺,但这金汤勺不是你想甩就甩得掉的。徐小姐不像贪图钱财之人,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所以我今天给徐小姐讲了个故事,你全当听了个八卦消息,真真假假别细琢,也别无意讲出去。具体这故事表达了什么,我想徐小姐都懂。” 我懂,我当然懂,秦家骏的意思太明了,他就是想让我远离沈浩南,别蹚浑水,梅家的恩怨我应付不来,别到时候落个跟康平一样的下场。 我后脑勺一阵发麻,感觉入了虎穴,今天这一行分明就是来领生死状的,生生死死全靠我自己的决定。 秦家骏把狠话说的圆滑,我如坐针毡。 我准备同秦家骏道别,两腿发软的走到家门口时,才想起还有礼物没交给秦家骏,我忙递给他礼物盒子,“这是上次的那个游戏卡,你应该是买给大哥玩的吧……” 秦家骏收下礼物,“我替大哥谢谢你。” 我点头哈腰,两步走下台阶,慌忙的上了自己的车,只是,车子好像同我一起担惊受怕了起来,竟在这个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抛锚了! 我连着拍打方向盘,恨不得现在变出来两个飞机翅膀,赶紧从这个地方飞出去,可几次启动之后,直接挂掉了。 秦家骏站在家门口看了我好一会儿,他站到了我的车窗边,“车子出问题了吧?” 我羞愧点头,他隔着车窗冲我摆手,“下来吧,我送你。” 百般无奈,我只得坐秦家骏的车出去,本想着出了别墅园区我自己打车走,可他的意思似乎是要送我去信纸上的地址。 我本以为,信纸上的消息,是那个车牌尾号468车主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结果打开纸条才知道,竟是尚云雅失踪当日车子的停靠地。 我捏着纸条对秦家骏说道:“秦先生你把我放在路口就行了。” 秦家骏没理会我说的话,他瞥了一眼信纸,“那辆车的车主远在外地,显然车子不是他开的,我查到的是车子的最后停靠地点,那车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我估计,你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地方。” 信纸上的地点,是一家整形美容院,我想不明白蒋菲菲把尚云雅接到这种地方是为了什么,秦家骏继续道:“我直接送你去这个地方,你一个小孩单枪匹马的去寻路,怕是会吃亏,我就当帮忙帮到底。”他转头看向我,“所以也希望徐小姐,能好好考虑我今天给你讲的那个故事。” 我茫然点头,心里慌乱之时,手机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蒋菲菲发来的,另一条是梁小梅。 蒋菲菲:“我知道你现在正到处查我,我警告你不要逼我,逼急我对谁都没好处。” 梁小梅:“婉莹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第133章 相像的两个人 秦家骏开车前往整形医院的路上,我给蒋菲菲打了电话,她连着挂了我四通电话,我继续打过去第五通。 蒋菲菲无可奈何的接听,“有意思吗徐婉莹?绞尽脑汁的激怒我,就为了得到尚云雅的下落,你对尚云雅这么卖命,她领你情吗?”她扬着语调,“要不说我还忘了,当初你插在我和尚云雅之间做着墙头草,两头瞒的把父亲的房产过户给了母亲,我后来才想明白,你压根就是想一点点把父亲的家业都搞走!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啊,仗着父亲母亲不是夫妻关系,所有的资产都往母亲名下放,怎么,你觉得母亲最后会把这些资产都过继给你?”她咬牙切齿,“做梦!我才是亲生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徐家就是穷的只剩一粒米,也没你的份!” 蒋菲菲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我不得不把话筒搁的远一些,我想正在开车的秦家骏一定听到了蒋菲菲的对话,听到了我的诡计多端,更听到了蒋菲菲的歇斯底里。 我不想在秦家骏面前丢脸,即刻转了话题,“你折磨一个孕妇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如果搞出人命,你来负责吗?” 蒋菲菲这次学聪明了,“徐婉莹,还想从我这套话是吗?我让你坑了一次,还能让你坑第二次?呵,笑话!”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我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心脏砰砰跳,又是恨又是恼火。秦家骏侧头瞧了我一眼,“刚刚和你通话的是蒋菲菲?看不出来她本性这么狂野。”我附和着苦笑两声,秦家骏意味深长,“你也没有我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我侧头迎上他的眼,他正回了身子,示意前方,“我们到了。” 果然是一家医美整形机构,有没有资质不清楚,四层高的独栋建筑,看上去还算高端。 我伸手去拉车门,秦家骏拦住了我,“就这么直接下去吗?不怕打草惊蛇?” 我回了神,才察觉自己的大脑竟一片空白,我只想着营救尚云雅,却没考虑如何营救,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去要人吗?万一尚云雅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怕不是给她火上浇油。蒋菲菲又一个字都不肯透漏,看样子此前那个愚钝的她,也开始学聪明了。她都开始变聪明,就代表尚云雅凶多吉少。 我缩回了拉车门的手,一动不动的发着呆,脑子里想着各种办法。秦家骏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巡视外面的状况,他拿出钱包,抽出了几张红色钞票,问道:“你手里有现金吗?” 我点着头,把钱包里剩下的六张红钞都拿了出来,秦家骏把钞票放到一起,打开车窗,冲着店门口蹲在台阶上发微信的小护士打了招呼,“小姑娘,我想咨询点事。” 小护士走下台阶,眼睛被头顶的烈日灼的半眯着眼,秦家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开口确认,“你是这里的员工?实习生?” 小护士点了点自己胸前的名牌,“对,请问你有什么事?是要咨询整形相关的事吗?您可以去里面谈。” 秦家骏抽出五张红钞递给了小护士,“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个客人,她就在你们这里住院,看看在哪个房间就好,但要帮我保密,更对别人保密。打听好以后,来我这拿剩下的。”秦家骏甩了甩剩下的五张红钞,小护士看红了眼,先拿了五张红钞后,问了名字就上了楼。 小护士一走,我心惊胆战,“她信得过吗?”秦家骏一点不担忧,“胸牌写的实习护士,不是固定职工,一定不是绑架事件的知情者;鞋子是仿款,在我拿出钱的一刻她眼神都变亮,一看便是能用钱收买的人。” 我疑惑:“万一看错了呢?万一……她把我们打听尚云雅的事捅漏出去呢?” 秦家骏笑笑,“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我忙摇头,他继续道,“能用钱收买的人,基本都好办事,我也最喜欢这样的人。” 我们静候在车内,十分钟后,小护士跑了出来,手里递了个纸条给秦家骏,匆匆留了两句话,“房间门被锁上了,但里面绝对是你那个姓尚的朋友。” 秦家骏把纸条给了我,上面是房间号。他把剩下的五百块给了小护士,小护士却恋恋不舍,“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果真,秦家骏看人的眼光还真准,他侧头冲我说道:“收个眼线,对你应该有帮助。” 我将手机微信二维码调了出来,递给小护士,“你加我吧,但千万别让第二个人知道。” “好的没问题。”小护士兴冲冲的扫了码,秦家骏发动了车子。 我们离开了整形医院,小护士的消息发的频繁,“姐姐你还需要我调查什么?还有,我帮你的忙,你给我多少好处?” 我心里突突突的跳,反复盘问秦家骏,“秦先生,这个小护士会不会出卖我啊……” 秦家骏转着方向盘,像是安慰小孩一样,“你好处给到位,她就会一直忠心耿耿。” 不愧是混迹江湖的人,他的那双眼,随随便便就能将人看穿,并能迅速的把对方归入某一类。不知不觉中,我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与沈浩南重合的地方。 我不禁开口,“秦先生,我觉得你和沈浩南很相像,特别是在某些事的处理方式上。” 他随意的点点头,“他从小便跟在我身后,相像很正常。” 第134章 不许放人 秦家骏把我送回了酒店,临着告别前,我还是不免担忧了一下沈浩南,“秦先生……沈浩南那边……” 他似乎已经没了回答我的兴趣,“这个问题,我们今天不是已经探讨过了吗?”他发动车子要离开,我站在车旁急忙开口,“我知道,其实只要沈浩南娶了庄妍,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会不会太痛苦了。” 秦家骏略有好奇的搭在了车窗边,“你爱上沈浩南了?” 我语塞,他又问,“沈浩南爱你吗?”我再次语塞。 我同沈浩南之间,从未认真的问过彼此这个问题,一个在试探,一个在怀疑。 秦家骏开口,“年轻人有新鲜感可以理解,不过我不认为一时头脑发热的感情会持续十年甚至几十年,人还是务实些好。” 我心里焦躁,“秦先生就没谈过恋爱吗?秦先生能接受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妻子吗?” 他想了想,回答的坦然,“我还真没对哪个女人动心过,所有女人在我眼里都一样,一样的单纯,也一样的唯利是图。结婚这种事,权衡利弊就好。” 他的车子缓缓开动,“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家骏离开,我的脑子却如同被轰炸一般,没办法接受他的爱情观,更没办法认同他所谓的“权衡利弊”,小猫小狗都有感情,难道他没有吗? 回酒店时,整形医院的小护士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整形机构的三楼走廊,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正在行走,小护士发来一段话,“这个女的姓蒋,一直在这间病房里进进出出,里面我进不去,你要是想打听里面的事儿,我只能晚上找机会。” 确认那背影是蒋菲菲无疑,我必须尽快把尚云雅解救出来,可只要蒋菲菲在,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我即刻联系了张经理,针对豪森酒店查账一事,张经理终于松了口,他同意了第三方的介入,也同意了召开临时会议,监控蒋菲菲。 本来蒋菲菲的手机是打不通的,可当我把上头的文件发到她手机上,二十分钟后,她直接站到了我面前。 她将包包甩进了沙发里,看着办公桌内的我,以及站在窗口的张经理,“你们两个这是联合起来一起针对我了?我说了我没做假账!现在你们把外面的什么机构弄进了公司,不就是来打我的脸吗!” 我推着账目表给她看,“豪森的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你跟我说你没问题?我是不是提前告诉过你,自己整顿内部事务,可你不听,现在事情闹大了,你却反过来咬我。” 蒋菲菲继续耍着无赖,“你们随便查!爱怎么查怎么查!我不奉陪!” 她扭头要走,早早守在门外的蒋轩宇忽然站出了身,挡在她面前,蒋菲菲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张经理连续叹气,“菲菲,你必须接受监视和调查,你是豪森的负责人,从这一刻起,你不能离开公司半步。” 蒋菲菲指着鼻头大骂,“你们这是污蔑!凭什么监禁我?你们有什么资格!” 张经理气的脸色涨红,“你怎么就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公司财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不闻不问还不配合,你知道偷税漏税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资金链断裂会引发多大的连锁反应!你爸还在病床上呢,他还没死呢,你就把豪森给玩死了!现在不让第三方机构介入,那你就等着法院的人来接你蹲牢狱!” 张经理的一席话,把蒋菲菲说怕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担忧,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我笃定的认为,是蒋菲菲在账目里做了手脚,可看着她那副不太懂法的模样,我又觉得她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蒙骗了。总之,豪森的账一定要查,蒋菲菲也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公司配合调查,而我要利用蒋菲菲不在场的时间,带走尚云雅。 一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去了豪森,机构的人已经等在了休息室,工作开始后,蒋菲菲要全程陪同。蒋轩宇像是压犯人一样看在蒋菲菲身边,蒋菲菲时不时的低头摆弄手机,蒋轩宇想偷看,却被蒋菲菲用手指戳了眼睛。 蒋轩宇被她戳的眼泪一直流,他哭丧的站到我身后,可怜的鼻音都出来了,“姐,让揍人不?我想抽她!你看她把我戳的。” 我哭笑不得,推着他,“你就看着点,别让她跑了就行。” 这时,小护士给我发来了消息,“刚刚那个房间里清理出来了一些垃圾,我去后院垃圾桶翻了一下,发现了点奇怪的注射药剂,不是常见的玻尿酸、肉毒素,都是外文,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低头回复,“能麻烦你拍一下药瓶吗?” 发完消息,我头皮发麻的站在会议桌旁继续盯着蒋菲菲,这时,张经理一脸沉重的绕到我身后,耳边嘟囔着,“财务经理联系不上了,他一定和这事有关系,但我估计他已经跑了……” 财务经理一跑,这事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想必他吞了酒店不少的油水,而蒋菲菲,作为史上最糊涂的酒店管理人,怕是要为这个财务经理擦屁股了。 我拉着张经理走出了会议室,“张经理,蒋菲菲这边还不能走,要让那些人查出具体损失了多少,然后你现在去报案,想办法把财务经理抓回来。” 张经理愁眉苦脸,脸上的失望看的人难受,“若是你父亲醒不过来了,怕是这徐家会毁在蒋菲菲的手里。”他连续的摇头,“真是作孽。” 张经理离开后,我转身要回会议室,可刚一转身,就撞上了冲出来的蒋菲菲,蒋菲菲的手臂被蒋轩宇扯得一片红印子,她举着手机冲我嘶喊,“你竟然在整形医院安排了眼线!徐婉莹你还跟我玩起地下战了!”她狰狞着脸,冲电话嘶吼,“把那个护士一起关起来!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放人!” 第135章 看看警察先抓谁 当蒋菲菲张牙舞爪的站在我面前,斥责我在整形医院安排了眼线,这一刻,好似捉奸在床,百口莫辩。 不过几秒钟的间隔,小护士竟就让人抓了包,担心的事就这么发生了,而且发生的突然。 我心里早已慌乱到不行,本来小护士提及的药剂一事就够让人头疼惧怕,现如今又被抓了现行,尚云雅和小护士都成了网中鱼,事情没有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糟糕。 我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势必要和蒋菲菲撕破脸。 蒋轩宇的手臂被蒋菲菲划伤了好几道,她回手甩了蒋轩宇一拳,“放开我!” 蒋菲菲怒目而视站到我面前,用尽所有仇恨,“徐婉莹,你什么意思?收买个护士来搞我,你觉得尚云雅那么大个人,能被你的眼线带出去?你是疯了!还是想找死!” 我静默的看着她,眼前的她犹如一头恶兽,理智全无。 我强迫自己,冷静的开了口,“放了尚云雅和那个护士,别把事情做绝。” 蒋菲菲伸着食指连续戳着我的胸口,“徐婉莹,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身体被迫向后退,蒋轩宇在一旁嘶喊,“我警告你别动手!” 我提醒着蒋菲菲,“你不要搞出人命。” 蒋菲菲冷笑,“现在有人死吗?谁死了?” 我再次提醒,“至少那孩子是无辜的。” 蒋菲菲指着自己,“那我就不是无辜的?我被抱错二十年,吃了二十年的苦,而她尚云雅,靠着上床讨好父亲,现在怀了野种,还想吞掉父亲的家业,你说到底谁无辜?到底谁最厚颜无耻!” 我明白蒋菲菲的怨恨,也明白她骨子里的恶毒,更明白她对前二十年的痛恨与不满。且不说她的三观有多偏,若是我被抱错了二十年,我也会心态失衡。 可即便是这样,这也不是她为非作歹的借口。 我强忍着心里的惧怕,“你恨尚云雅,恨她肚子里的孩子,我都理解,但你别走火入魔,若是尚云雅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我的确在那家整形医院安排了眼线,但我只是想护她孩子的周全,不希望你把事情闹大。若是真出了事,你非法拘禁事小,人命是大。” 蒋菲菲讪笑,“怎么,还想报警抓我?少拿什么非法拘禁吓唬我,当时我派人把尚云雅接来的时候,是她自己上了我的车!她还傻乎乎的以为是你派人去的呢!我拘禁她了吗?”她摊手,“没有吧,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就拘禁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拿起手机向她示威,“你要是继续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们报警解决,你到底是否违法,让警察来说。还有,你在整形医院给尚云雅注射的药物,也会被一起查出来。” 蒋菲菲的眼睛蓦然一闪,“哟,看来你的那个眼线,还挺会编故事的嘛,不去做间谍真是可惜了!那她亲眼看到我给尚云雅打针了吗?有证据吗?我从头到尾都在酒店配合机构查账,我去哪里给她打针?再说,你说的什么针不针的,难道是退烧的屁股针?”蒋菲菲笑的轻蔑挑衅,忽然,她朝着我靠近,声音尖锐胁迫“你别忘了,当初你把父亲名下的房产过户给母亲的时候,你做的可是违法勾当,父亲不是精神病患者,更没死!你若是想搞垮我,那我总要拉个垫背才是。要死,咱们一起死。” 说着,蒋菲菲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她同样按下了110三个数字,举到我面前,“要不要同时报警?看看警察先抓谁?” 我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和蒋菲菲会各自抓握彼此的把柄,以死相逼。我们都违了法,我们都会被拉进监狱,但只要手里的电话不按下去,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倏然胃里一阵翻涌,觉得自己恶心,觉得自己肮脏,我竟会和她沦为一类人,我竟会被我最痛恶的蒋菲菲威胁。心里的支撑瞬间消失殆尽,一切都坍塌了,包括长久以来我珍藏在心里的那份信念,那种粉身碎骨被践踏的感觉,那种惧怕被揭穿的懦弱,我深深的鄙视自己。 脑子空白之际,蒋轩宇从身后夺走了我的手机,他握着手机指着蒋菲菲,“你少威胁人!你想报警自投罗网,那你就去!就算你背着炸药包去炸酒店炸尚云雅都没人管你!你就是个看不得别人比你好的烂货!” 蒋菲菲顺势收回了手机,她没理会蒋轩宇,目光直直的盯着我,“既然你不报警,那我也不报,你想从我这里带走尚云雅,那要看你用什么跟我换。反正你给我记好了,你我都不是清白人,大家都一样!” 蒋菲菲转身进了会议室,她倒是没有离开酒店,毕竟要配合机构调查,她也怕再惹出什么麻烦。 蒋轩宇陪我站在走廊一侧,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膀,不停的安慰,“姐,没事了。姐,我带你休息好不?” 蒋轩宇拉着我往办公室走,途经消防栓的镜面门,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苍白了脸。 我终究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双手,不知不觉中沾染了太多脏东西。 第136章 我就说你离不开我 回了办公室,蒋轩宇把门反锁,他给我倒水拿巧克力,担忧着我的情绪,他一边掰开大块巧克力往我嘴边喂,一边道:“姐你别怕,蒋菲菲她就是个傻逼!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杂种!小时候她偷邻居家的口红,为了不让我揭穿,她就把人家家里的玻璃弹珠偷出来给我玩,然后转头就说弹珠是我偷的。还警告我,如果我把她偷口红的事儿说出去,她就去说弹珠的事儿。”他拍着我的头,“姐你别怕,她这招我都快看腻了,她压根就不敢报警,你别担心。而且弟弟我相信你,就算你真做了违法的事儿,我也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蒋轩宇蹲在我身旁给我力量的这一刻,我蓦然感觉到了来自血缘的强大力量,那种血液里被注入信任和生命力的充实感,让人无法形容。 我忽然觉得,蒋轩宇比我纯粹的多,他的世界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个选项,喜欢,他就奋不顾身,不喜欢,他就猛力踢飞。我很想保护这样一个简单的他,即便现在是他在保护我。 我笑了笑,掩饰心里的不安,“没事了,你别担心。” 蒋轩宇松了口气,“那就行。”他站起身,“尚云雅那边我去给你盯着吧。” 我摇头,“暂时不要顶风作案了,小护士现在和尚云雅关在一起,多一人,多一双眼,也多了一份风险,我估计蒋菲菲不敢轻举妄动,她也担心事情变复杂,否则她刚刚明明可以强制性离开酒店,不配合调查,但她还是回了会议室。” 蒋轩宇疑惑,“她是在担心查账查出问题吗?所以酒店的账目出现漏洞,是她的责任?” 我摇头,“我想她现在应该是不想惹麻烦,要想自证清白,必须留下来好好配合调查。如若账目的事是她所为,她一定会心虚离开这里,另想办法,就像那个已经跑路的财务经理一样……” 蒋轩宇大惊,“财务经理跑了?他……贪了多少啊……” 我摇头,“这要等张经理那边的消息了,他已经去报案了。” “怪不得……蒋菲菲会留下调查,她要是现在跑了,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我拿出手机,试着给尚云雅发了信息,依旧没人回复,小护士的微信也没反应,不过两分钟后,小护士给我打来了语音电话。 我急忙接听,小护士的声音很不对劲,“不好意思啊姐,我刚被发现了,现在被副院长带到办公室问话了,我全都招了,给你打完电话咱们就互删吧,不好意思啊。” 听到小护士没事,我倒是安了心,“你没事就好,她们没刁难你吧?我那个朋友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小护士明显不好开口讲话,“就这样哈,我挂了,一会儿我直接就把你删除了。” 我还没开口讲,她那边已经挂断了语音电话,而我再打过去,提示我已经不是对方的好友。 本来落下的心又重新悬起,蒋轩宇不停安慰,“你别担心了,只要那护士没事就行了,护士的语气也不是特别紧张,所以尚云雅肯定没危险,别担心了姐。” 虽然可以暂时放心尚云雅的安危,可小护士告知我的那个注射药剂,依旧像块石头一样堵在我的胸口。蒋菲菲到底有没有派人给尚云雅注射药物?注射的又是什么东西? 十多分钟后,我情绪渐缓,办公室房门却被敲开,梁小梅不请自来。 蒋轩宇邀请小梅入坐,他端茶倒水。 小梅的穿着比之前洋气了不少,明显是刻意打扮过,脸上的疤痕被厚厚的粉底遮盖,脸色还算不错,只是那眼神,略显疲惫。 蒋轩宇夸着小梅最近变漂亮了,我询问她的来意,“怎么不提前发个消息,万一我不在酒店呢。” 梁小梅温柔道,“你一直没时间,上次给你发消息,你也说等有空再聚,我知道你和韩斌一样,都特别忙,所以只能主动来敲门了。” 看样子,小梅想见我的心情很迫切,且多半和韩斌有关。 蒋轩宇在一旁调侃,“咋的,跟我斌哥闹矛盾了?急着要来找我姐给你排忧解难?” 梁小梅微低着额头,眼神扫在地面,“韩斌连续两晚没回家了,一直说有应酬,我总觉得他外面有人了。” 蒋轩宇愣愣的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不是吧……你这也太疑神疑鬼了,韩斌的为人你不了解?那可是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里,最有原则的一个!你可别胡思乱想了,你们女人就是爱瞎猜,猜着猜着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我瞪了蒋轩宇一眼,“你歇会去。” 蒋轩宇耸着肩,“姐你才应该多歇会,都啥样了,还在这处理家务事。” 梁小梅不理会蒋轩宇,继续冲我道,“婉莹姐,我想求你去劝劝韩斌,虽然厂子要拼,但也别冷落了这个家。每次他回家我看他手机,他都把聊天记录全部删除,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我问他,他还说我不要想太多,我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我想小梅此刻一定在经受着心理上的折磨,她孱弱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求救信号。 蒋轩宇又一次堵不住嘴,“我说你没事看人家手机干嘛?肯定是你总查手机,他怕你生气,所以提前都给删除了。” 小梅同他反驳,“他要是没做亏心事,删除聊天记录做什么!” 小梅和蒋轩宇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搏斗,我的手机在这时发来了消息,是沈浩南:“我父亲的事刚解决,晚点我去找你。” 我快速回复,“刚好我也遇到了点麻烦,想请教你。” 他倒是还有心情调侃,“我就说你离不开我。” 第137章 我就是被它糟蹋的 办公室内,小梅的倾诉还在继续,她的苦水越讲越乱,说来说去无非就那么两件事,她觉得韩斌在疏远她,觉得韩斌外面有了人。 我把蒋轩宇支去楼下买奶茶,对梁小梅开门见山,“你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小梅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房门,确认紧闭,才郑重了眼神,“婉莹姐,韩斌最近没有主动联系过你吧?” 原来说了这么多,她是在怀疑韩斌是不是有偷偷联络我,她刚刚不好开口讲心里话,就是怕蒋轩宇那张臭嘴难为她。 我从办公桌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调出了我和韩斌的微信聊天记录,“你看吧,上一次的聊天还是你们领证结婚前。”我坐到她身旁,“你真的不用担心,韩斌和你领证前,我们聊过一次,他说既然娶了你,就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对这个家负责,他不是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他是好丈夫,未来更会是个好爸爸。” 小梅低着头,侧脸的阴郁神色遮掩不住,“我从没听他和我讲什么知心话……虽然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她无助的望向我,“可我心里还是难受。”小梅忽然拉住我的手,“婉莹姐,你帮我劝劝他吧,他最听你的话,当初重新做厂子的时候,也是你在背后指导他。” 我自知这样的请求不能轻易松口答应,我也无法完全理解小梅的做法,她明知我们三人间的关系复杂,却还要我出面当和事佬。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她继续恳求,“求你了婉莹姐,你现在帮我给韩斌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帮我点点他。他妈妈现在说什么他都不听,好像结婚以后变了个人一样,什么都自己拿主意。” 我倒是惊讶,韩斌的改变,竟是在结婚以后,过往那个对蔡琴芬唯命是从的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 大概是他用婚姻这个昂贵的代价,换得了内心的不亏欠,才有了底气。 小梅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婉莹姐你就帮帮我吧。” 我哪扛得住她的这般请求,倒是真给韩斌打了电话,只是电话接通的一刻,韩斌的一句“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留意到了小梅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松懈一瞥。 我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刹那间的表情不会骗人,此前我在国外留学时,跟着兴趣小组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微表情,人的真情流露总是短暂且难以捕捉的,但仔细观察面部情绪,还是会发现端倪,特别是某些不经意的小动作。 小梅刚刚的状态像是瞬间安了心,韩斌的那句“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足以证明我和韩斌的清白,我想小梅执意让我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我和韩斌到底有没有勾搭。 我在电话里和韩斌约了吃饭时间,电话一挂,小梅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在茶几上,“婉莹姐,这里面有十二万五千七百块钱,是韩斌厂子回暖后剩下的余钱,之前你帮我们弄了一百万的投资款,这钱总要凑齐还给你的。” 我推回那张卡,“韩斌应该没和你说明白,那是沈总给他的投资,也是沈总和韩斌之间的交易,已经和我无关了。你们两口子赚的钱,还是好好攒起来吧,过段时间你也该去整形修复了,别错过最好的修复时间。” 小梅点头,收回了那张卡,而我现在才明白,她今天这一行,一是想确认我和韩斌有没有继续来往,二是想把欠款还清,减少我们之间的亏欠。 此前我一直以为,小梅就是个有话直说的朴实姑娘,现在看来,大家都在变,变的拐外抹角,变的有话不能直说。 小梅准备离开时,蒋轩宇刚好提着奶茶进了办公室,我送小梅到门口,叮嘱了她一句,“夫妻俩有话直说就好,别乱猜更别胡思乱想,只有多沟通多交流,才能把日子过好。” 小梅一走,我转身就给韩斌发了消息,“吃饭的事改日再说吧,我临时有点事。”我想着还是少和韩斌见面比较好,韩斌却直接猜到了原因,“小梅去找你了吧。” 我倒吸一口冷气,蒋轩宇一边插着吸管,一边道:“姐我刚才给韩斌打电话了,我说小梅来酒店了,我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 我一脚踢在他后腿上,“谁让你给韩斌通风报信的!” 蒋轩宇瞪大着牛眼珠,“那咋的,自己媳妇管不明白,来麻烦你,你手上的烂事儿够多了,还有空寻思他们那些爱恨情仇?要我说俩人赶紧弄个孩子出来得了,啥都解决了。”蒋轩宇递给我热奶茶,贱兮兮着,“姐,刚我套韩斌的话,韩斌现在还没和梁小梅圆房呢!”他靠在办公桌上,仰头思考,“你说韩斌是不是不行啊……” 我抓起纸抽砸在他脑门,“我看你也不行!” 蒋轩宇一脸认真的拍着胸脯,“我行的姐!我长得就是一副非常行的样子!” 我皱眉,“你才十九岁……”我一掌拍在桌子上,“蒋轩宇你是不是把那个叫小花的姑娘给糟蹋了!” 蒋轩宇笑嘻嘻,突然举起自己的左手,“姐,我就是被它糟蹋的……嘿嘿嘿……” 我抬脚就要踹他,他一溜烟的跑出办公室,眨眼间没了影儿。 第138章 你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晚上沈浩南回酒店时,他的后背驮着熟睡的沈天天,沈天天的头发油的贴在了脑门,眼睛肿的像是两颗小馒头,看样子这两天没少遭罪。 我让蒋轩宇带着孩子去楼上休息,沈浩南一身疲惫的在我办公室连喝了两瓶矿泉水。他下巴上的胡须密密麻麻的冒了根,眼神疲倦,黑眼圈明显。 “你父亲的事全都解决了吧?梅总那边都处理妥当了吗?”我问道。 沈浩南没有回答我,眼睛斜斜的望着我,带着几分痞气,“你不是有事想跟我商量么,蒋菲菲的事?我刚上楼的时候看见会议室很热闹。” 见他不想提及家事,我也不好再问,我点着头,“蒋菲菲现在正被机构查账,不过这不是关键,我的人被她关起来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沈浩南复述了一遍,沈浩南开口:“你有把柄在她手上,你伪造各种证明文件转移了你父亲的资产,若是她追究起来,你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是给你提了条件吗,让你拿东西换人。” 我想了想,“可我似乎没有能交换的筹码。” 沈浩南问了个让我深思的问题,“那尚云雅对你来说,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我被难住了,起初我和尚云雅站在一边,是因为我要报复蒋菲菲,报复病床上的父亲。我想让尚云雅的孩子平安降生,这样可以为母亲争取到家产和利益,阻止蒋菲菲一人独吞。毕竟父亲的遗嘱上,写的是将遗产都交给蒋菲菲。 而现在呢,除了跟蒋菲菲拼个你死我活之外,我竟也多了那么一点同情心,尚云雅帮过我的忙,我想还她一个人情。加之那孩子的确无辜,我曾承诺,会保证她们母子的安全,现在却食言。 沈浩南看我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你真觉得善良能换来你想要的一切吗?先不说尚云雅值不值得你拼命,我只想提醒你,若是救了这个人,你很可能人财两空,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关于人心叵测这个话题,我曾在秦家骏的嘴里听过类似的言谈,他也不信人心,他只信唯利是图可以利用的人。 我下了决心,“我承诺过,所以我必须救人,大不了就赌一把,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沈浩南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好,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把你当普通的漂亮女人来看,是我眼拙。”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边品边道:“蒋菲菲挟持尚云雅,就是为了除掉争抢家产的竞争对手,她的目的是钱。” 我点头,“没错。” “老爷子的遗嘱怎么写的?” 我深吸一口气,“遗产都归蒋菲菲,但蒋菲菲还不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 沈浩南大笑,“所以她才这么多戏,她要是知道了老爷子的遗嘱是这么写的,那她……” 我抢了话,“她会直接拿掉父亲的呼吸机,让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沈浩南的笑容荡然无存,“她……有这么凶残?” 我笃定的点头。 沈浩南举着咖啡杯在饮水机旁想了好久,结果还是给了我最狠心的建议,“你就用遗嘱的内容跟她做交换,让她知道,你们的父亲早就把家业都留给她了。” 我急忙否定,“不行!她一定会害死父亲,到时候母亲一分钱都得不到,那往后的几十年怎么活?” 沈浩南胸有成竹,“最危险的往往是最安全的,你用这个信息先把尚云雅救出来,然后再把遗嘱的内容散播出去。当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份遗嘱以后,你觉得蒋菲菲敢轻举妄动吗?老爷子死了,谁的嫌疑最大?” 我倒是认同了沈浩南的观点,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风险太大。 他的一杯咖啡见底,逼着我做决定,“我知道你想帮母亲争得利益,但你和你母亲的利益,都挂在了尚云雅的身上,只有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安全,等你父亲醒来以后,你们才有可能翻盘。否则,尚云雅的孩子保不住,不论你父亲醒还是不醒,都没你和你母亲的份。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尚云雅值得信。”他摇头轻笑,“况且杀人没那么容易,蒋菲菲雷声大雨点小,你就是亲手递给她一把枪,她都未必知道如何开火。” 此刻,我脑子里的思路已经完全被沈浩南带着走,我还是相信他的,在我最茫然无措之时,他总是能给我最好的建议。 我终于下了决心,“那我就按你说的做。” 沈浩南伸了个懒腰,“那我上去休息了。” 沈浩南转身便走,我本想问问他家里的事,可他明显不愿意开口。也不知他心里藏了多大的压力,那种想靠近却又被拒绝的失落感,让我的心小小的拧巴了一下。 第139章 一千万 隔天一早,张经理风风火火的来了酒店,碰面时,他急的口干舌燥,“财务经理已经逃去国外了!你知道他卷了多少钱吗?一千多万啊!现在警方正想办法呢,但我感觉可能抓不回来了。”张经理气的直跺脚,“公司养了个白眼狼啊!白眼狼啊!” 可我更关心另一件事,“财务经理携款逃跑这事,和蒋菲菲有关联吗?” 张经理摇头,“她应该不知情。” 我扭头就往会议室的方向走,“我去找蒋菲菲。” 蒋菲菲这一夜应该是没睡好,机构的人还在核实对账,她趴在桌子上打盹,手边放了三四个咖啡杯,我上前敲了敲桌子,吓她一跳,“谁啊!震死了!” 瞧见是我,她咧嘴嘲讽,“一大早就来视察我工作,这是想好要用什么跟我交换了?” 我回头递给张经理一个眼色,张经理挂着一张失望至极的脸,对蒋菲菲说道:“财务经理卷了一千多万跑了,你是怎么管理你手下这帮人的?这么大的一笔资金说消失就消失,你到底怎么运营的豪森!那里面还有归还银行的欠款!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办!” 蒋菲菲傻眼,她的表情不像是假的,或许她真被财务经理给坑了。可她还是直挺着腰板,丝毫不认为是自己错了,“钱又不是我拿的!你和我喊什么!我贪钱了吗?难道我想这样吗!我在这死熬了一夜配合查账,还不是为了公司!你们作为老职工不严加看管,把罪责全都怪到我头上,一个个的都两袖清风事不关己,太过分了吧!” 张经理被蒋菲菲气的心脏不适,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冲蒋菲菲开了口,“等所有账目都查清楚了,财务经理是如何运作的这一切便一目了然,但豪森的事儿的确是出在了你任职期间,你要负责。” 蒋菲菲冷笑,“负责?怎么负责?你让我去填补那个一千万的窟窿?我没钱啊,要不你自己去爸的账户里掏个一千万出来?强行拿走爸的资产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我心一颤,真怕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胡言乱语,我拉过她的手腕,走出会议室,去了个没人的角落。 蒋菲菲讪笑,自以为是,“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会帮我补上那一千万,然后我作为回报放了尚云雅,我没那么傻,尚云雅到底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我笑着,“你想多了,一千万该怎么补回去,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帮你。你是把父亲之前送你的商铺变卖,还是找别的男人要钱,那都是你的事。” 蒋菲菲饶有兴致的打量我,“那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谋杀我?”她笑声下作,我忍着心里的怒火,开了口,“你不是说让我拿东西跟你做交换吗。” 蒋菲菲一脸的不以为然,“你打算拿什么跟我换?” “父亲的遗嘱。” 不出意料,蒋菲菲脸上的惊讶和我设想的一模一样,她先是软了口气,接着开始质疑,“你不会是在玩我吧?父亲立了遗嘱?就算已经立了遗嘱,那也都是由律师负责,你怎么可能看的见?” “你看不见,不代表我看不见,如果你同意这笔交易,你就可以放人了。” 蒋菲菲倒是没跟我周旋,她比谁都更想知道这份遗嘱的内容,“我同意这笔交易,但要看到遗嘱才算,你怎么能让我看到?” 有关遗嘱一事,我是听闻了母亲和张经理的口述后,才敢这般确信。此前母亲就跟我透露,父亲的重要文件都放在家中书房的保险柜里,包括早早立好的遗嘱。 我说道:“今晚我们一起回家,就在家里做这笔交易,你把尚云雅带上,到时候我们一个交遗嘱,一个放人。” 蒋菲菲一点没含糊,“好,就按你说的做。”说着,她向我靠近了一步,“所以你早就知道父亲的遗嘱内容了,里面写了什么?家产都是怎么分配的?” 我笑着,“晚上你不就知道了么。” 蒋菲菲转身要回会议室,我在身后提醒了她,“别忘了你的一千万,抓不到财务经理,这个窟窿就必须由你来负责。” 蒋菲菲白了我一眼,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我忙拿手机给母亲打电话,边打边下楼,“妈你还记得父亲保险柜的密码吧?我记得之前你从父亲的保险柜里帮他拿过文件。” 母亲犹豫片刻,“记得,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密码,你爸这个人向来警惕。” “你现在就帮我试试。” 五分钟后,母亲给我的回复是打不开,试了几个密码,都打不开。 父亲的警惕和防备心我算是见识到了,即便是不求结婚证不求资产一心一意陪在他身边的母亲,都得不到信任。 怪我高估了父亲,也高估了我对父亲的了解。 第140章 向梅慧红低头 我联系了张经理,想着能不能从律师那边下手,得到那份文件,可张经理也没办法,更别提什么保险柜的密码。脑子发热时,我甚至想要去撬保险柜,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想破头了。 蒋轩宇忙完自己的事儿,就一直跟在我身后,零散的信息他也听得八九不离十,帮我支起了损招,“姐,要不我想办法给你砸开?炸开?不就一破箱子么,我找个电锯,一锯就开了。” 我拧巴着脸,抽着嘴角,“你那脑子能不能想点正经招数?” 蒋轩宇话糙理不糙,“姐,保险柜那玩意,不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摆设么,你说要是人家真想偷,怎么都偷了。” 他说的倒是有道理,我还在这边猜密码的时候,他已经联系了以前在工地打工的朋友,什么电锯电钻的,统统借到了手。 有个鲁莽的弟弟还真是好,永远能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你个最糟糕的保障,不过也算个保障。 晚上的保险柜打不打的开,只能看命了,要么猜密码,要么用蛮力。 但无论如何,尚云雅都要救,父亲醒来后若是追究,就伪造个偷窃现场,只是不知道父亲还醒不醒的来。 我让后厨做了餐品,打算亲自送到沈浩南的房间,看看他和天天休息的好不好。可刚下电梯,人家父子俩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 沈天天坐在沈浩南的行李箱上,下巴搭在行李杆上,蒋轩宇在我身后端着餐盘,天天兴奋地大叫:“姐姐姐姐!” 我迎上前,沈浩南嘴里叼着房卡,两只手拎着游戏机和衣物。 我帮忙拿东西,询问着,“你们父子俩这是要去哪?” 沈天天大叫,“回家呀!爸爸要跟我回家了!” 我兴奋着,满脸崇拜的看着沈浩南,“所有麻烦都解决了是吗?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事都能处理妥当。”我蓦然佩服他,前几天还和梅慧红水深火热的他,今天就重获了自由。 可沈浩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关上门,语调冷然,“屋子有两个摄像头,我都找到了,给你放在茶几上了,你到时候清理掉就好。若是不放心,就让服务生再搜一遍。” “嗯,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 沈浩南去推行李箱和天天,我和蒋轩宇跟在后头,蒋轩宇一手托着餐盘,另一只手往沈天天的嘴巴里塞流沙包,“多吃点小家伙。” 我感觉到了沈浩南的不对劲,从他昨晚回酒店到现在,一直兴致不高,提及父亲沈火火的事,也闭口不谈。 我们一行人到了楼下大厅,沈浩南办理了退房手续,而这时,大厅门口走进来了秦家骏和庄妍。 庄妍依旧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她并排在秦家骏的身侧,被秦家骏高大的身躯,反衬的如同一只娇弱的小鸟。 她走路轻飘飘,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我不清楚她和秦家骏一起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一定和沈浩南有关。 我拉了拉沈浩南的手臂,小声道,“你哥和庄小姐来了……” 沈浩南纹丝不动面朝前台,背对着大堂门口,他似乎早就料到秦家骏和庄妍会来,他严肃着嘴脸,默默地在账单上签了字。 我缓缓的松开了他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便猜到了一切,胸口倏然发凉,隐隐的失落感侵袭而来,躲都躲不过。 秦家骏站到我身后先打了招呼,“又见面了徐小姐。”我回过头,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秦先生……庄小姐……” 庄妍完全没理会我,她望着沈浩南的背影,声音柔和,“浩南,我们来接你回家。” 庄妍是来接他回家的,不知是沈浩南的家,还是庄妍的家。 这一次,庄妍的身旁没了葛夕瑶的庇护,她的脸上再无埋怨担忧,那种胜券在握的幸福感,洋溢在眼角的每一丝纹路里。 我想,眼下的势态再明显不过,沈浩南向梅慧红低头了。 我再也没了开口的兴趣和欲望,沈浩南收回银行卡,转身从行李箱上抱起沈天天,他将行李箱轻轻踹到了庄妍的身边,嘴角勾着假笑,“拿行李走吧。” 庄妍愣了愣,但还是接过了行李箱,我看着沈浩南的侧脸,他依旧没给我任何解释。 蒋轩宇在一旁看得半糊涂半明白,满是苦涩,“不是沈总……你这……这就走了?” 沈浩南头也不回的朝着酒店大门而去,他们前行的途中,庄妍回头递给我一个轻蔑的眼神,示意我,这场战争她赢了。 此时此刻,我如同小丑一般定在原地,脑子里的那个壁垒忽然坍塌了一半,那种天晕地旋进退两难的窘迫感再次将我包围,而上一次体会这般难过的感觉,是裴江远对我的侮辱和抛弃。 我终于在这一瞬间承认,当沈浩南的身影距离我渐行渐远且一句解释都没留下时,我又一次被耍了。在我刚刚好动了心,在我刚刚好依赖这个男人,欣赏这个男人以后,我落了空。 蒋轩宇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我伸手拦住他的手臂,“别去……” 蒋轩宇回头看着我,狠狠将手中的餐盘摔在了地上,“他算什么东西啊!他算个屁啊!” 我苦笑着,为了不让自己的视线里满是那个背影,我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陶瓷碎片,只是刚摸到那碎片,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第141章 遗嘱呢 手腕被拉起的一刻,我抬起头,是秦家骏。 他搀着我站起身了,声音温和,“女孩子怎么好碰这些尖锐的东西,容易受伤。” 我一直没察觉,秦家骏还没走,他回头看了看大厅门外已经上了庄妍车的沈浩南,冲我说道:“沈浩南应该还没和你解释。” 是啊,他何止是没解释,他根本就不想解释,一声不吭的跟着庄妍离开,留给我担心和忧虑。 我低下头,觉得自己很丢人,我竭力掩藏自己的不悦,保持笑脸,“不过就算他不解释,我也都明白。” 秦家骏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讲,叫拿得起放得下,是么?” 我看了看大门外已经启动的车子,提醒他,“秦先生不跟他们一起离开么?” 秦家骏看着我,犹豫片刻开了口,“成年人的世界,除了女人,还有父母和孩子,何况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没成熟的孩子而已。” 我知道他是在为沈浩南辩解,辩解沈浩南的无可奈何,辩解沈浩南的一身牵绊,那个并不成熟的沈浩南,其实也自身难保。 我点头,秦家骏忽然朝着我的耳边靠近了些,“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讲出来才清楚,毕竟这眼下四处,到处都是摄像头,万一被人瞧了去,听了去呢。” 秦家骏缓缓直起身,他微微笑笑,转身离开了酒店。 而我这才明白,沈浩南不仅被监视,或许还被监听。他为了保护父亲和孩子,妥协了梅慧红,而刚从监控房间走出来的他,可能仍旧被监视监听着。 沈浩南的不解释和不开口,都是有原因的。 我心里稍稍舒缓了些,但也终于在一次次的试炼里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他牵动了我的情绪,让我提心吊胆,让我胡思乱想。 我很想给他发个消息,告诉他一切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我还想告诉他,今晚我就要和蒋菲菲正面对峙了,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句加油。可我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想帮沈浩南,就必须与他划清界限。 身旁,蒋轩宇把地上的陶瓷碎片一一捡起,他愁眉苦脸,“姐你是不是心情特差?因为那个沈浩南?我看他别叫沈浩南,叫沈渣男更适合。” 我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让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吗?靠谱吗?” 蒋轩宇贼眉鼠眼的四下查看,确认安全,在我耳边嘀咕,“找的都是地下组织的打手,晚上只要接到尚云雅,直接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次蒋菲菲就是上天遁地,都找不到尚云雅的人影。” 我心口提着一根线,“真希望时间能快点过,让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晚上按着约定时间,我和蒋轩宇早早回了家,是母亲给我开的门。好久没回家了,家里一切照旧,只是空荡荡的屋子里说话都带着回音,家里少有人气,一点都不热闹。 从这个家被分裂以后,只有母亲一人在家,蒋菲菲在外鬼混,父亲在医院病床上续命,家里的家嫂又被换了人,想必一定是刁蛮的蒋菲菲所为。 母亲一脸沉重,她看着蒋轩宇推着个推车进来,里面是各种生了锈的电钻设备,瞬间脑子涨大,“你们不会真准备把保险柜撬开吧……那你爸要是醒来了,怎么交代啊……” 我说道:“妈你别担心了,我先去试密码,未必用的上那些东西。” 母亲跟着我进了书房,坐在一旁发愁,我对着保险柜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时,家门口有了动静,我急忙起身,听到了大厅里传来的尖锐嗓音,“来的这么早啊!都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呢!” 我在身后冲蒋轩宇摆手,他用黑布罩住那些设备,我走出书房,蒋菲菲是一个人回的家。 我开口道:“尚云雅呢?” 蒋菲菲避开我的话题,悠哉的坐进了沙发里,冲着母亲道,“妈你知道徐婉莹今天为什么回家吗?为了救那个小三!你说她是不是特没良心,为了个拆散我们家庭的小三儿,真是前赴后继。”她把目光转向我,“你是不是指望尚云雅肚子里的种儿呢?指望那孩子继承爸的家业,然后分你一杯羹?” 我懒得理会她的阴谋论,“少废话,尚云雅呢?” 蒋菲菲伸出手,眼神逼迫,“遗嘱呢?” 第142章 你会失去继承权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我们彼此僵持,蒋轩宇忍不住站出了身,“总要让我们看到人吧?张口就要遗嘱,你要是不交人出来,谁信你!” 蒋菲菲随意的指了指家门外,“外面的车里压着呢,遗嘱呢?” 我指着身后书房,“书房里。” 蒋菲菲起身就要进书房,蒋轩宇拦在她面前,“你先交人!” 蒋菲菲推着他的肩膀,“好狗不挡路。”蒋轩宇要上手,我按住了他的手背,冲蒋菲菲道,“你把尚云雅带进来,起码让我看到人,你们人多势大,我抢不走。确认尚云雅安全以后,我就把遗嘱交给你。” 蒋菲菲怀疑道:“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蒋菲菲倒是痛快,“成,就按你说的做。”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家门口走进来了三个人影,尚云雅被两个壮汉压进了屋,她倒是没受什么虐待,但明显精神状态很差。 蒋菲菲回头瞧了一眼,冲我道,“看见了吧,人好好地呢,现在能拿遗嘱了吧。” 我转头进了书房,蒋轩宇跟在我身后,我们一群人围在书房内,母亲又试了几次密码,但都不对。蒋菲菲冷言嘲讽,“徐婉莹你是来搞笑的吧?你和妈不知道密码?你到底看没看过那份遗嘱!你是不是在骗我!” 蒋轩宇回头就要去拿设备撬保险柜,可这时,精神萎靡的尚云雅忽然开了口,“我知道密码,徐建森喝多的时候和我说过。”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尚云雅会知道家里保险柜的密码,看样子她没少对这个家做调查。两个壮汉松开了她的臂膀,她蹲在了保险柜前,一遍密码就开了锁。 母亲站在旁侧失落苦笑,蒋菲菲猛的冲上前去寻找遗嘱,我在她身后开了口,“父亲把一切资产都留给了你,你此前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蒋菲菲刚好打开了一个文件袋子,里面就是那份遗嘱,漂亮的字迹和章印,明晃晃的入了我们每个人的眼。 我听见了蒋菲菲满足的笑声,她站起身,拿着那份遗嘱,缓缓走向我,眼神里的恶毒愈加的理所当然,“怪不得你要帮妈转移资产,怪不得你要保护尚云雅,原来你就是怕爸断气以后,所有家产都成了我一个人的!所以你要用尚云雅当你的护身符,让母亲作为你转移资产的中间人,徐婉莹,你口口声声说你不要钱,要和徐家断绝来往,可实际上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钱!” 我一点不意外蒋菲菲会这样曲解我,按着她的逻辑来讲,她这么想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将尚云雅送到了蒋轩宇的身边,“轩宇你先带她离开这。” 蒋轩宇护着尚云雅往门外去,蒋菲菲恶毒着眼神跟随了尚云雅一路,随后转回身子看向我,“现在你做什么都没用了,爸的一切都是我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笑着,“本来也是你的。” 可突然,一旁的母亲发了火,“蒋菲菲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爸还没死呢!为了钱,你还绑架别人?绑架孕妇!你是想坐牢吗!” 蒋菲菲侧过头,语气里满是威胁,“妈,你要是安静点,等爸死了我养你老,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别乱说话,也别给我惹麻烦,咱俩就还是一家人。你可千万别学徐婉莹,心里肮脏的要死,却还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装做老好人。” 蒋菲菲扭头便要走,母亲大声呵斥,“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等你爸死了?你现在又要去哪!” 蒋菲菲头也不回,“去医院啊,顺便联系一下父亲的律师,问问这遗嘱是不是真的有效。”突然,她定了脚,回头冲我,“不过不得不说,这遗嘱可比尚云雅这个人质值钱多了。” 她笑着走去了家门口,母亲慌张了神色,忙追上前,“你这么晚去医院要干什么!” 其实我想得到,蒋菲菲大概是要去确认,父亲到底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她知道了遗嘱的内容,而这遗嘱带给她的最大信息,就是她从原来的众多敌人,变成了一个敌人,而那个敌人,便是病床上的父亲。 只要她结束了父亲的生命,我和尚云雅,以及尚云雅肚子里的孩子,就再也不是她的对手。 我回忆起沈浩南和我说过的话,他说蒋菲菲应该不会那么快对父亲下手,可现在看来,我们都估错了蒋菲菲的良知。 在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是她的至亲,她不爱王玉兰不爱蒋国富,不爱蒋轩宇,更不爱自己的生父生母,她只爱她自己。 母亲上前拦住蒋菲菲时,我提醒了她一句,“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蒋菲菲回过身,一字一顿,“那我也劝你,别多管闲事。” 蒋菲菲甩开了母亲,母亲瘫坐在地撕破喉咙,“你要是敢对你父亲做什么出格的事,谁都护不了你!” 蒋菲菲皱着眉,不理解的看着母亲,“妈,你也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吗?爸都出轨了,你还护着他呢?” 母亲狰狞着面目,“闹出人命是要坐牢的!” 蒋菲菲笑着,“合着你们都在担心……我会谋害父亲啊,别怕啊,我也没说我要去医院看父亲啊,我就是去问问,爸还能活多久。” 此刻,我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剧烈,我真怕她会一时脑热取了父亲的命,且不说那遗产会被蒋菲菲糟践光,我担心的是,几十年成立起来的家业,就这么毁了,到时候损失了钱是小,那些跟随了父亲一辈子的老员工,以及那些在酒店干了一辈子的职员,都会没了饭碗。豪森已经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不能再这么恶化下去。 蒋菲菲右脚迈出家门的一刻,我提了醒,“如果病床上的父亲因为你而发生了不测,法律上规定,你会失去继承权。” 蒋菲菲定住脚,她缓慢的回过身,盯着我的眼,而这时,母亲的手机来了电话,母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整个人都跟着发抖,“是……医院打来的……” 第143章 她的事已经与你无关 谁会想到,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父亲,竟在这个关键时刻睁了眼。 父亲醒了,醒来的毫无征兆,我想此刻的他一定心寒至极,睁眼的一刻只有专护陪在身边,女儿不在,妻子不在,小三不在,偌大的病房,只有他自己在那里努力挣扎。 我开车载着母亲和蒋菲菲前往医院,蒋菲菲的晦丧神色明晃晃的挂在脸上,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好笑至极。 这一晚对蒋菲菲来说,可谓是坐了一次刺激的过山车,本来还高高在上,结果父亲一睁眼,便屁滚尿流的跌了下来。 蒋菲菲在后座忍不住,朝我开口,“你把尚云雅带哪去了?” 我说道:“她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蒋菲菲在腿上捏着拳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爸会醒,所以故意用这招来骗我,引诱我把尚云雅带到你面前!然后再把尚云雅带去别的地方,生下肚子里的杂种!” 我丝毫不慌,毕竟现在处于弱势的是她蒋菲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已经很久没去医院看爸了,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是太不凑巧,刚让你知道遗嘱的内容,父亲那边就苏醒了。”我回头探了一眼,“你是天生就这么倒霉吗?” 蒋菲菲上手就要抓我后脑勺的头发,母亲严厉制止,“闹闹闹!还有心情闹!一会儿到了医院,你们俩谁都别给我多嘴一句话!他刚醒,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再被你们气个好歹,谁都别想好过!” 我无奈笑笑,蒋菲菲在后座憋着气,只是父亲这一醒,估计整个徐家,以及酒店都要乱套。如今豪森陷入窘境,我又在父亲卧床期间做了太多不可言说之事,我以为父亲那病是不可能苏醒的,谁知命运的转盘总是给人惊吓。 蒋菲菲一定和我以为的一样,都觉得父亲不会醒。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母亲下车一路朝前跑,我刚要跟随而去,蒋菲菲在身后拉住了我,我回过身,她憋着一肚子的话,“我先给你提个醒,别在父亲面前提豪森的事,更别提那一千万,如果你故意在父亲面前说这些事,我就把你转移房产的事也说出去。” 我朝着她逼近两步,“你不说豪森的事儿,我还给忘了呢,那我也告诉你,少拿房产的事要挟我,我转移房产的性质和你搞垮豪森完全是两个概念,两件事的严重程度,根本没法比。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填补那一千万的漏洞吧!父亲没醒的时候,遗嘱上交代你是继承人,可现在父亲醒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你这段日子做的这些精彩事迹,估计会气的重新立遗嘱。” “徐婉莹你少威胁我!豪森的事不能完全怪我,是财务经理卷走了钱,是他鬼迷心窍害惨了豪森!” 我顿觉她没长脑子,“你是老糊涂了吗?财务经理是谁的手下?他递交上去的那些文件,都是谁签字许可的?你可以说你是闭着眼给他签的字,这话我还真信,毕竟你没长脑子没长眼,用脚签字都有可能。可爸他能信吗?你说这事和你没关系,他财务经理是带着一千万从你眼皮子底下跑的!和你无关?” 蒋菲菲被我说的面红耳赤,我冷笑着转头往医院走去,蒋菲菲在后面把高跟鞋踩的咚咚咚直响,听得出她生气了,可又不敢完全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的她处境艰难。 我们三人抵达病房,父亲的确是醒了,从他睁眼的那一刻,医生给出的每一句话里,都是满满的乐观。只是如今的父亲依旧虚乏脆弱,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些时日。 母亲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医生的安排和解释,蒋菲菲的脸一直铁青,我低头给张经理发了消息,告知他父亲苏醒一事,张经理先是回了我一个“那就好。”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不知这对你母亲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坏事? 或许我见过太多母亲掩面哭泣的时刻,也了解太多她的隐忍和倔强,在我看来,不论父亲在世还是离世,她的这一生来说,都是痛苦不堪的。她的委曲求全和懦弱,早就扎根在了骨子里,即便让她看到尚云雅本人又怎样,即便让她知晓父亲在外对别的女人有多大方又怎样,她什么都知道,她也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囤积了多少仇恨,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母亲又回到了照顾父亲的角色里,一切按部就班,好似昏迷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 我再也没了期盼母亲觉醒的奢望,只要她能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好。 三人坐在病床边,看着睡熟中的父亲,我冲母亲开了口,“等爸完全康复以后,你还继续住在老房子里吗?” 母亲疑惑着,“不然呢,还能去哪?” “我打算出去租房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母亲没犹豫的拒绝,“租房做什么,等你爸康复了,你赶紧给我回家住。” 蒋菲菲在一旁插嘴,“她回什么家,那是我的家,不是她的家,再说了……”她转头看向我,“你不是说等爸醒来以后,你就彻底离开酒店,离开徐家么。” 母亲瞪了蒋菲菲一眼,我笑着,“该走的时候,我一定会走,不需要你提醒。” 第144章 沈总出事 母亲起身要找护士换药,我拿包跟到了母亲身后,“妈,要是爸康复以后和尚云雅领了证,你打算去哪?” 母亲拉住门把的那只手僵在半空,我不想她尴尬,“总之不管父亲未来做了怎样的打算,我永远是你的退路,你别怕以后的生活没保障,我养的活你。” 母亲没说话,低着头拉开了门,只是那略微发沉的呼吸声,伴随着轻轻的吐息,吹进了我的心尖。蒋菲菲在我身后冷笑,“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真为妈好,倒是除掉那个拆散爸妈的贱货啊!结果呢,还不是为了钱,把贱货藏起来了,还说心疼妈呢,我看你跟那贱货没两样!” 我转回身,拿着手包拍了拍她的脸,她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我微微笑着,“嘴巴脏,就多刷牙,我倒是有点怀念爸醒之前你耀武扬威的样子,现在呢,你又回到了只会嘴臭的水平段位,没实力就别张牙舞爪,先把你那一千万的欠款补齐再来跟我嚷嚷吧!” 提到一千万,蒋菲菲就神经兮兮的回头看向病床,确定父亲没睡醒,她才安了心。 我离开病房,蒋轩宇刚好给我发来消息,“姐,人安顿好了,绝对安全,这次谁也找不到,我路上换了四辆车,没人追的到!” 我回复着,“辛苦了,赶紧回酒店,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对了,你帮我告诉尚云雅,父亲醒了,让她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别再出问题了。” 回了酒店宿舍,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第一个没有沈浩南骚扰的夜晚,大概是之前跟他来往的太频繁,他的突然消失和失联,竟让我感觉有些不适应。 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查看豪森的账目资料,手机微信里,张经理发来消息,“你猜的没错,蒋菲菲现在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了,她把之前你父亲送给她的那间商铺挂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变现填补漏洞。” 我回复,“您觉得她瞒得住吗?” “想瞒总能瞒得住,只要钱的事儿解决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就可以了。” 我想了想,“那间商铺她多少钱出售的?” “八百万,不过我记得你父亲买它的时候,可用了不止八百万。” 果然,病急乱投医,没有商业头脑的蒋菲菲,就是扛不起大梁,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变卖商铺,她还真的变卖。父亲能挑选那个地段的商铺,必然是看中了附近的发展前景,投资哪是一时之事,蒋菲菲的冲动之举,不知亏了多少钱。 我给张经理发着消息,“张经理,我想买下那间商铺,但肯定不能我个人出面,你那边有靠谱的人可以帮我去和蒋菲菲谈这件事吗?” “你哪来的钱?八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我会想办法筹钱,总比商铺落到别人手里要好,事情要是办成,好处不会少了您。” 张经理答应的痛快,“明天我帮你找人去谈这件事,交易买卖这些套路,没人比我更熟悉,你负责筹钱就好。” 这时,宿舍房门被敲响,我起身开门,服务生提着个外卖袋子站在门口,“徐总,你的外卖。” 我疑惑,“我没有点外卖啊……” 服务生一走,我翻开外卖袋子,里面是甜品和奶茶,甜品盒子上贴了张纸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现在的我已经成了360度无死角被监视的小白鼠了,不能说想你,不能说喜欢你,更不能看可爱的你。你白天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吃点甜的消消火,如果原谅我了,就给我点个外卖。” 对着纸条发呆时,我脑子里浮现的全部是沈浩南三个字,这世上除了他还会有谁做出这样的事?被监视监听的他,只能用点外卖加留言备注的方式跟外面沟通,我一时想笑,又很心疼。 看样子,他果真和秦家骏形容的那样,整个人被囚禁,言行举止都被控制。 我立即给他也点了份外卖,备注留言,“不生气了,可军师不在身边,小女子有难,如何求助?” 其实我很想让沈浩南帮我出主意,或是给我些建议,关于买下商铺一事,借钱实在不现实,八百万的数额太巨大,倒不如做抵押,商铺是实打实的资产,抵押总比赤手空拳去借钱要好。 一个小时过去,我一直在等沈浩南的外卖,这种外卖传书的通信方式,好似回到了古代,只是我没等到他的外卖,却等来了秦家骏的电话。 电话一通,秦家骏直入主题,“沈浩南说你有事需要帮忙,他现在不方便,你和我说就好。”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沈浩南会让秦家骏来帮我,这人情大概是很难还的上了,我刚准备回复,手机又来了消息,是韩斌发来的,“你能联系上沈总吗?上次我们签的那份合约,他的账户没办法往里汇款,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打他的电话也不接。” 我回复韩斌,“明天见个面吧,沈总最近出了点事,但投资合同那事,你可以和他的哥哥谈。” 第145章 秦先生同意和你见面 和秦家骏约好了见面时间与地点,隔天一早,我便给韩斌发了消息,“秦先生同意和你见面了,你和沈总的合作,直接跟秦先生对接就好,下午一点在莱云餐厅见。” 蒋轩宇这时进了我的办公室,低头摆弄着手机,专心致志。 我站在打印机旁弄着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蒋轩宇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看吧,我在她房间门口安了个摄像头,24小时监控,绝对跑不了。” 我一瞧,视频里刚好是尚云雅从房间走出的画面,我惊讶着,“她知道你在她房间门口安装摄像头吗?你这可是侵犯隐私。” “知道!她同意的,要不怎么保证她的人身安全,这摄像头可贵了呢!”蒋轩宇故意用身体撞着我的肩膀,“姐,四百块,报销。” 我瞪大眼,“你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他继续耍着无赖,“快给我转账。” 我坐进办公桌给他转了五百,手机来了尚云雅的消息,“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徐建森?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想吃点好的都吃不到,我现在浑身无力,小腿酸麻酸麻的,你找个家庭医生来给我瞧瞧吧,我这哪哪都不舒服。” 我一通电话给她拨了过去,“你是真病还是装病,我刚把你从蒋菲菲的虎口里救下来,你可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我是真不舒服!还有,我这肚子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没几个月就生了,徐建森已经醒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跟你爸见面?” “见面的事晚些再说,父亲现在还在恢复阶段,不能受刺激。你具体哪不舒服?我找个家庭医生去给你看看。” 尚云雅在那头形容着自己四肢乏力的症状,特别是那两条腿,像是使不上劲一样。 我忽然想到蒋菲菲之前囚禁尚云雅的时候,小护士曾在尚云雅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过注射药物,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我忙问过去,“你被蒋菲菲关起来的时候,有被她注射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但有一次我挣扎逃跑的时候被他们弄昏迷了一次,不知道在我昏迷期间,他们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越说越害怕,我转头拉过蒋轩宇,“轩宇你现在去尚云雅那里,带她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挂断电话, 蒋轩宇前脚刚走,尚云雅给我发来了消息,“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蒋菲菲。还有,麻烦你尽快安排我和徐建森见面。” 屏幕上的消息让我一时头大,我回复了一个“好”字,心跳跟着加速,我也怕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担心蒋菲菲真的对那未出世的孩子做了手脚,家业归谁事小,人命为大。 下午赴约,我一个人提早到了餐厅,韩斌跟随而来,不过还带上了梁小梅。 韩斌一脸的沉默严肃,眼下的这个他相比过往有了很多变化,头发梳的一根不落,脸上没有多余的胡茬,身上的西装大方平整,皮鞋亮的晃眼。 他像是行走的衣服架子,被人打理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我想这应该都是梁小梅的功劳,她做足了完美贤内助该做的事,只是,看的我有些不适应。 韩斌和小梅坐到我面前,他刚要开口解释,小梅便自己说明了来意,“是我执意要跟来的,你不会介意吧……” 小梅含羞的看着我,我只得笑着摇头。时至今日,她仍旧在防备我,不过也可以理解,在她没有完全收拢韩斌的心之前,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被她看做情敌。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秦家骏还未出现,韩斌一直在低头喝水,眼神飘在我的肩膀,我的手臂,我的手机,甚至是我的杯子,他不敢直视我,连眼尾的余光都不敢。 小梅一直在旁边说着些家长里短,她很是热络的抓过我的手,絮叨着,“婉莹姐你都不知道,最近韩斌每天都加班,你说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够吃够住不就行了吗。” 我附和着点头,小梅忽然道,“对了婉莹姐,我记得之前你和我说,你有个朋友是医生,还是皮肤科的对吗?”她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我准备做整形了,要不我这烂掉的皮肤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太给韩斌丢脸了。” 我忙从包里拿名片,这时,门口的秦家骏朝着我们走来,韩斌起了身,我和小梅纷纷站起迎接。 今天的秦家骏穿了身稍微宽松的格子西服,有点显老,但和他老成的性格却很搭调。 我们一一问好,秦家骏靠在椅子里翻着菜单,四个人默声的时刻,秦家骏抬头看向我,“听说你父亲醒了,老人家身体还好?” 我点头,“谢谢秦先生关心,父亲正在恢复期,已无大碍。” 秦家骏点头,“那就好,改天我去贵公司一趟,把沈浩南手里的工作跟你做个对接,现在起,沈浩南手下的所有业务项目,都交由我来接管。”秦家骏忽然合上菜单,看我的眼神都变得犀利,“浩南最近忙着筹备婚礼一事,暂时无心参管其他事务了。” 我明白,秦家骏的这句话,就是说给我听的。我的心死死下沉,但想着昨晚沈浩南点给我的外卖,以及那张纸条,我依旧对他充满信心,他总会逃出来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低头吸着杯子里的饮料,秦家骏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崭新的合同,递给了韩斌,“浩南和韩先生的合同需要重新签订,之前的合作是沈浩南意气用事,条款我看了,基本上都是在胡闹,为了避免日后发生纠纷,我建议重新签订合约。”秦家骏看向韩斌,“韩先生年轻有为,合约正规化以后,日后若想做大产业,我这边可以继续投资。” 我忙冲韩斌眨眼,示意他千万别犹豫,秦家骏手下做成的项目数不胜数,若是真能跟秦家骏有了长久的合作关系,往后发展便不成问题。 这次,韩斌终于同我对上了视线,我看的出他在犹豫,或许是这方面的经验太薄弱,他担心秦家骏会坑了他。可我太清楚秦家骏在业内的风声,自从认识他以后,那些江湖传言,可当真没少听。 秦家骏用手指点了点合约,“谨慎是好事,你先看看合约内容好好考虑,刚好我和徐小姐还有事情要谈。” 第146章 你就直说不想让徐婉莹失望 秦家骏转头看向我,眼里的笑容柔和了几分,“说吧,你这个小朋友,又惹了什么事?” 秦家骏的话刚落地,韩斌和梁小梅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我,韩斌的眼神太过复杂,小梅却简单了许多,她瞧了瞧我,又瞧了瞧秦家骏,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在四个人之间氤氲开来。 我想着这些复杂的关系事后解释就好,尴尬的冲秦家骏说道:“秦先生……我不是小孩……您这一句‘惹事’搞的我有些不好开口了。” 秦家骏忽然笑出声,他双手搭在圆桌上,向我靠近了一点,“你和沈浩南,一个大麻烦,一个小麻烦,总之在沈浩南成婚之前,你们这两个小朋友,是不会让我安生了。” 我实在无地自容,从第一次和秦家骏见面到现在,他一直称呼我为小孩,只要我和沈浩南同时出现,就总有麻烦事发生,不过我也理解,秦家骏一直在给沈浩南擦屁股,而我也总给沈浩南惹麻烦…… 我躁红着脸,说话都带着颤音,“那个……想跟您抵押点东西……” 秦家骏一眼看破,笑着道:“别说的那么好听,直说多少钱就好。” 我的脸彻底红透,感觉耳根子都在发热发烫,我清着嗓,“八……百万……”即刻,对面的韩斌惊讶的抬起头,小梅则不可思议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急忙摆手,“不是单纯的借,是用房产抵押,我这边手续齐全,而且那房子绝对不止八百万,事后我会赎回,但需要时间……”我惭愧又期盼的看着秦家骏,他略有思忖,目光专注,“你总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我这才回过神,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了文件袋,把有关商铺的信息给了秦家骏。 不知怎的,每次见到秦家骏,都像是见了自己的高中班主任那般,发自心底的惧怕和臣服,尽管他总是对我温和可亲,可我就是胆怯,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秦家骏翻了几页,扣上了文件夹,“浩南交代的事不能不办,钱可以给你,但我也有条件。” 我胆战心惊,“您说……” 秦家骏耸耸肩,“还没想好。” “……” 我当真被秦家骏的随性搞的一头雾水,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古板老学究,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和善大哥哥。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外表温柔内心火热的冷酷杀手,总之,一看到他的脸,我就会联想到蒋轩宇跟我说过的那些话,“他杀过人”、“他是赌场老大”、“他跟黑道有关系”。 我当真搞不懂哪个才是他的真实身份,不过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韩斌把合约翻到了最后一页,决定的果断,“秦先生,我非常希望能跟您合作,不如今天就把合约签了。”他转头冲梁小梅,“把我包里的笔拿出来。” 可小梅迟迟不拿笔,她盯着韩斌,似乎有话要说。 气氛瞬间尴尬,秦家骏却合理解围,“不急,你慢慢考虑,刚好我这边还有急事要办,饭菜你们享用,我就先走了。” 秦家骏起身,我跟着站起,“我送秦先生就好。” 我跟着秦家骏走出餐厅,韩斌被小梅缠身并未起身。秦家骏上了车,意味深长的冲我说道,“刚才那个小伙子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不过听说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要是没有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在背后帮忙,怕是他没有今天的好运气。” 我顿时愣住,秦家骏继续道,“听闻了你的一些事,对你有了些改观。” 我不知所措的笑了笑,嘴角都跟着僵硬,秦家骏的车子开走,我才算是彻底放松,只是当我回到餐厅后,韩斌和小梅吵了起来。 韩斌垂头丧气的坐在位置里,小梅眼泛泪光,“你就那么喜欢钱吗?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想发达以后甩掉我?看来书上说的没错,悔教夫婿觅封侯,男人有钱就忘家!” 韩斌颓丧着肩膀,忍了半天回怼了一句,“我是为了厂子,不是单纯为了钱。还有,你从未对我的事业有过一丁点的帮助,我签这份合约,是不想让帮助过我的人失望!” 小梅哭丧着站起身,右手指向了餐厅门口,“不想让帮助过你的人失望?你就直说不想让徐婉莹失望!” 第147章 你怎么和沈浩南扯到一起去了 我从未经历过比此刻更尴尬的场景,小梅和韩斌的争吵,字里行间矛头全部指向了我,我呆站在餐厅门内,韩斌回头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愧疚,让他的怒火升了级,他冲着口无遮拦的小梅嘶吼,“你胡言乱语够了没有!” 小梅不再言语,她顺着韩斌的视线看向我,才知我已听到了刚刚那些难以入耳的对话。 我故作笑颜走到他们俩人身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怎么都站着呀,快坐下吃东西,这么好的饭菜凉了可就不美味了。” 韩斌低了头,坐进椅子里,小梅跟着落了坐,脸上的怒火未消,眼里莹光闪闪。我自知这顿是饭铁定吃不下去了,只好匆匆收尾,“哎呀你看我这脑子,下午还要去医院看父亲呢,这么大的事我都给忘了。”我拿包站起身,“我要赶紧去医院了,和秦先生签合约那事儿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好以后直接跟秦先生对接就行。”我看着韩斌低垂的额头,“你也别把自己搞的太辛苦,多陪陪家人,放松放松。” 韩斌缓缓抬起头,我礼貌的笑笑,起身走出了餐桌。 从餐桌到门口的这段距离,大约十多步,十多步,走的又沉又累。刚刚小梅全程没看我一眼,我想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又一次被恶化,我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他们夫妻间的隐形罪人。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慨人性的微妙处,对于小梅来说,不论我做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做,我都是错的,因为我的存在,就是天大的错。 行车离开这一路,韩斌给我打来电话,我犹豫好久才接听,那头是他的道歉,“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些话,小梅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他猛地叹气,“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不起……” 我望着斑马线上方的红灯,车子停下的一刻,我询问着,“你是真的打算和她好好过日子,对吧。”韩斌在那头停顿了两秒,“结了婚就要负责任。” 我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多哄哄她,陪陪她,多给她些安全感。其实女人特别好哄,把所有的爱和钱都给她就好了,她一定会为你打理好一切。” 韩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可她只想我过平凡人的日子,她和你不一样,你会带着我往前走,而她……”说着,韩斌自己也意识到了几分不适合,急忙改口,“算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慢慢磨合吧,希望以后能好起来。” 我安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今天秦先生向你抛出了橄榄枝,这样的机会难得,你要争取,秦先生一定是对你的厂子做过了解以后,才跟你说了那些话。” 韩斌恢复了斗志,“我一定会抓住机会,你放心吧。”韩斌顿了顿,“对了,你最近是在筹钱吗,要是凑不够你和我说,我最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有业务上的往来,你有难处就和我讲,我可以求他们帮忙。还有……那个沈总是有未婚妻了是吗?之前我就觉得他不靠谱,现在……” 我忙打断,“行了,我的事你就别担心了,先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韩斌笑的羞涩,隔着话筒我都能感觉到他那头的幼稚模样,“反正你有难处我一定会帮你,倾家荡产也要帮,我还欠着你恩情呢,要是没有你,哪有今天这一切。” 我自觉话题应该到这里结束,中止道:“行了,我开车呢,先挂了。” 电话就这么挂断,手机放到一旁,我无奈叹气,其实好多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太多纠葛和矛盾就摆在那里,死疙瘩解不开,一结便是一辈子。韩斌和小梅能走多远,似乎已经被预见,又似乎看不见。 车子开到医院,我在楼下买了些水果上楼,父亲的状态恢复的不错,只是没人敢跟他提酒店的事,老人家现在还是不能被烦扰的阶段,酒店里的老职工前来慰问,我都一一推辞。 不出意料的,蒋菲菲也在,她殷勤的在父亲面前讨好尽孝心,那模样跟十八九岁的小丫头一般,平日里穿的黑丝裙不穿了,坦胸露乳的奇装异服也不穿了,一身的长纱裙,当真温柔大气。 母亲接过我手里的水果,嘴里嘟囔着,“医生说你爸要是一周内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回家了。”母亲回过头,“你爸回家以后肯定需要人照顾,到时候你和菲菲轮流在家照顾他。” 我回头看着病床上,正和蒋菲菲聊的热络的父亲,殊不知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把酒店搞的一团糟。 我蹲在母亲身边,一边削着水果皮,小着声,“爸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吧。”母亲的声音压的比我还低,“谁敢说!” 我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母亲的手臂,声音弱的跟蚊子,“妈,以后我给你弄个商铺,你去坐班咋样?” 母亲瞪着眼,“你又憋什么坏招呢!” 我不说话,蒋菲菲走到我们身后,“徐婉莹,爸叫你。” 我甩甩手站起身,走到病床前,父亲满眼失望的看着我,眉头拧成两股绳,肥肿的脖子看上去和头连在了一起,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话,“你怎么和沈浩南扯到一起去了!” 我回头便看了一眼蒋菲菲,继而冲父亲道,“爸,这些道听途说的八卦消息就别信了,你还是养好身体要紧。”我故意放大嗓门,“现在公司没了你可真是寸步难行,所有人都等着你康复呢!” 蒋菲菲一个箭步又回到病床边,伸手将我拉扯到一旁,心虚的解释了起来,“爸,姐姐和沈浩南的事儿我也是听说的,刚就和你调侃一下而已,别往心里去。” 我冷笑一声,“爸现在的身体可是脆弱的很,你别乱讲话,让他老人家担忧。”我看了眼即将见底的输液瓶,“我去找护士换药。” 第148章 担架 出了病房,我寻去了护士,走廊里的家属病患来来往往,我却在这个最不可能的时间点,碰见了怎么都没想到的人——沈浩南和庄妍。 谁会料到,沈浩南竟陪着庄妍来了医院,我眼看着沈浩南和庄妍前脚跟后脚的进了张医师的办公室,心里想着,应该是庄妍的身体出了问题。 张医师可是出了名的妇科医生,经手各种疑难杂症,以前母亲患病那会儿,还是特意找的张医生开刀解决,看来眼下的庄妍,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病症。 我站在门外,对着小小一方的玻璃窗口向内探望,庄妍背对着我坐在医生办公桌旁,沈浩南靠在墙边,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当真逍遥自在。我站在门外努力挥手,惹得沈浩南的注意,他顿时立正站好,瞪着我,接着心虚的看了看庄妍。 我冲他摆手势,他竖起食指比划了一个“嘘”,我点头,随后绕到了一边。 没一会,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是一个人。 我转身便朝着走廊另一头走,那边刚好是手术室的方向,人比较少。沈浩南跟上来以后,我们俩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我等不及的开了口,“你陪她来看病吗?你到底怎么回事,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他,可看到他的一刻又太过兴奋,说话都说不清楚。 沈浩南就默默的看着我,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他伸手便抬起了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你这几天是不是伙食太好了,双下巴都肥出来了,不过还挺可爱。” 我仰头看着他,“我在问你话呢!” 沈浩南回头张望了一眼,确定庄妍还没出来,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嗯,还是那么笨那么蠢。” 我将他的手推到一边,“你正经点。” 而这时,走廊那边忽然传来了响亮的三个字:“沈浩南!” 庄妍正四处寻找沈浩南,我们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沈浩南瞧了一眼手术室门口的救护车用的担架床,推着我的身子就把我弄上了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胡乱的将我压在床上,抓起床尾的纯白色床单,从头到脚的盖在了我的身体和我的脸上。 我龇牙咧嘴开口大喊:“你干嘛!” 沈浩南小声小气,“别出声,她过来了。” 沈浩南背对着担架床,他的右手别在身后,死死地抓着白色床单和床边一角,生怕我这时候猛的坐起,破了他的局。 我蒙在白色床单里,充当着此时此刻的“死尸”,只听外面的庄妍满满的疑惑,“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是遇到熟人了吗?” 沈浩南说话结巴,“没……没啊,不是说了出来找厕所么。” 庄妍半信半疑,“这床上躺的是谁啊?你认识?” 沈浩南条件反射的后退,连带着担架床也跟着有了挪动,他吞吞吐吐,“不认识啊……这床上是死人吧……” 庄妍吓的突然大叫,我则被沈浩南的这句“死人”气的不行,刚好他的手挪到了我头边的位置,我轻轻侧了头,一口便朝着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只听,沈浩南一声惨叫,“我靠……” 庄妍又是惧怕又是担忧,“你怎么了啊浩南!” 我透着洁白的床单,隐约透光的看到外面的沈浩南半佝偻着身躯,嘴里语无伦次,“没事……被丧尸咬了一口……” 庄妍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沈浩南松了手,推着庄妍便往别处走,“没事,我找错方向了,厕所应该是在那边。”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想等着沈浩南和庄妍彻底离开以后再起身,可这时,担架床忽然被人推动了。 第149章 没事了 我哪里想到,暂时用来藏身的担架床,竟忽然被人推动,且不知是推去哪里。 沈浩南和庄妍前脚刚离开,我的担架床就风风火火的向前移动,我甚至隔着白床单听到了身旁庄妍的讲话声,“浩南靠边上一点,护士在推刚刚那个死者呢。” 我隐约听到了沈浩南惊讶、无奈,不知所措的一句,“这……那个……”。我知道他们就在我身旁,但很快,他们的声音也跟着不见了,担架车几乎是被推着跑,速度快的我的整个身子都跟着震颤。 我心里到不害怕,因为身旁一片通亮,我想等担架车推出去远一点再起身,这样也不至于被庄妍抓包。只是,当担架车上了电梯的一刻,身旁一男一女护士和医生的对话,让我整个人都跟着发抖。 女:“搞什么啊,不是说了患者的尸体要送去解剖么,怎么在手术室门口停下了!还没人管!” 男:“我哪知道啊,我记得早就送过去了,结果还在手术室门口放着,吓死人了。” 原来……我是要被送去解剖……我顿时后背一阵凉汗,嗓音颤抖的开了口,“不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死尸,我……” 忽然间,医生和护士扯破嗓子开始尖叫,他们以为我诈尸了,谁能想到一个凉透的尸体,竟然还能开口讲话。 我想着反正已经吓到他们了,倒不如直接坐起身跟他们解释清楚,可后腰刚用力,一记铁拳便砸到了我的额头上。紧接着,是小护士的哭喊声,“我就说不学医不学医!你偏要学!这次遇到鬼魂了,我要回家,我不当医生了啊……” 我脑子被砸的晕乎乎的,撑着身子坐起时,小护士吓得大喊大叫,男医生倒是稍微冷静些,但团着拳头还想打我第二次,他虎视眈眈警告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别乱来啊!我妈给我求了符的!”说着,他就两腿打颤的从脖子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 我捂着额头,眼泪都被打了出来,“我真不是鬼……你们搞错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层,门开的一刻,外面飘进来阵阵凉风,阴森森的,而且门外没什么人,脚步声都很空旷。 我坐在担架床上,医生护士依旧满脸惊吓的看着我,而这时,我的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横抱而起,还来不及回头,那个温温和和却带着几分安全感的声音,从耳后飘来,“她不是鬼,你们搞错了,抱歉打扰了。” 身体被抱起的一刻,我条件反射的抓住了抱着我的那个人的手臂,我抬起头,眼睛被电梯间里过亮的灯光闪的眼晕,但我看的清楚,他是秦家骏。 他身上飘着淡淡薄荷香,将我带出电梯,绕到了安全楼梯口处,随即轻轻的将我放在地上。 我揉了揉瞬间鼓包的额头,双眼盈满了泪水,刚刚那一拳不巧砸在了眼眶上,眼睛如同进了沙,止不住的流泪。 秦家骏大概以为我在害怕,他微微躬着身子,抓着我的肩膀,“没事了小孩。” 我努力的冲他笑,想同他讲我没事,他却解释了过来,“是沈浩南让我来找你的,刚我一直在一楼大厅。” 原来,沈浩南和秦家骏一起陪着庄妍来了医院,刚刚也是沈浩南给秦家骏发了消息,让他来解救我。 我抹了把眼泪,“我没事秦先生,真没事。” 秦家骏直起身,看了看我额头的位置,“跟我走吧,庄妍还在医院,碰见一定会出事,正好你的那笔八百万现金,我已经帮你备好了。” 我诧异秦家骏的办事速度,竟这么干脆利落,脑袋瞬间就不疼了,听闻那八百万已经备好,我简直神清气爽。 秦家骏瞧着我两眼冒光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我说……现在的这些小朋友,是不是都只认钱?你这个眼神,我可看过不止一次了。” 我稍有羞愧,“不好意思秦先生,我就是太激动了……那八百万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我郑重着,“不过您放心,房本拿到后,我第一时间交到您手里,合同什么的我都会准备好,抵押的手续也都一定办齐全。” 秦家骏慢悠悠的转过身,朝着楼梯往上走,“合同我都让秘书备好了,一会儿你在合同上签个字,钱就是你的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应了声“好”。 上了秦家骏的车,外面的阳光热的毒辣,我给母亲发了消息,说先离开,结果却收到了蒋菲菲的电话轰炸,我一通不接,她则发来了微信消息,“我在楼上眼睁睁看着你上了秦家骏的车!你和秦家骏到底什么关系!徐婉莹你能不能不这么贱,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你都要插一腿是吗!” 我实在纳闷,她是哪来的自信,能打出这么一段话,搞的现在好像秦家骏是她的男人,而我成了插足者。 第150章 赌还是不赌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想趁机报复蒋菲菲的口无遮拦,我按下了聊天界面的“按住说话”,开口冲秦家骏说道:“对了秦先生,我之前一直想问您件事,您对蒋菲菲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秦家骏愣了半晌,结果冒出了一句话,“哪个蒋菲菲?” 我差点大笑出声,急忙松开按键,把这段语音发送了出去。而后,满屏幕都是蒋菲菲咒骂我的难看字眼。我眼不见心不烦,秦家骏这时启动了车子,只是车子刚要开走,医院门口走出来了庄妍和沈浩南的身影,庄妍冲着我们的车就跑下了台阶,抬手拍打着驾驶座的车窗,“家骏哥!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秦家骏回头示意了我一眼,没办法,我只能趴进后车座的缝隙里,再一次装死…… 秦家骏开了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扇车窗,他和庄妍简单的聊着天,说着刚刚身体检查的一些事,而我躺在后车座的夹缝空间里,刚好能看见副驾驶车窗外,正冲我憋笑的沈浩南。 挨千刀的沈浩南整张脸都绷在一起,感觉下一秒就能笑开花,我冲他挤眉弄眼,恨不得一脚踢在他的脸上,谁知,他竟潇洒的冲我摆了个飞吻的手势…… 接着,他绕到了庄妍那一边。 沈浩南和庄妍离开以后,我浑身酥软的坐直了身,感觉这一个小时都在躲躲藏藏,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以为现在安全可以离开了,只是没一会,沈浩南一个人来到了秦家骏的车子旁,他面对秦家骏的时候,多了几分严肃,讲话都一本正经,“哥,刚刚谢谢你,我想跟她说句话。” 秦家骏打开后车座的车窗,沈浩南两只手臂搭在车窗边,冲我摆手示意,我朝着他靠近了一点,同时留意到秦家骏正透过后视镜监督我们俩。 沈浩南小声的在我耳边碎碎念,“再等等我,我爸现在还在警局,我要先搞定梅慧红和庄妍,还有,别和秦家骏走太近。” 话毕,他正了身,冲秦家骏打了个手势,“走吧哥。” 秦家骏头都未回的发动了车子,车窗被秦家骏关合,沈浩南嘴角挂着略显苦涩的笑,连挥手道别都不敢。 我倒是理解沈浩南的身不由己,只是没想到,他父亲沈火火竟还在警局没有脱身,可想而知,梅慧红的赶尽杀绝,是要撑到沈浩南和庄妍成婚的最后一刻了。 不过我没明白他刚刚的最后一句,他让我远离秦家骏,可这一次次的解围与帮忙都是秦家骏在暗中操作,为何让我远离呢。 车子行上高速路,我才发现这不是去秦家骏公司的路线,我刚要开口询问,秦家骏说道:“合同在我家,你不介意吧?” 我摇着头,“不介意的秦先生。” 气氛再次回到无言的尴尬境地,秦家骏放了音乐,音乐轻缓活泼,让氛围没那么沉重。 秦家骏开口,“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沈浩南不适合你。” 秦家骏的目光从后视镜折射进了我的眼,那鹰般的犀利视线,让我稍有紧张。 我不知怎么开口,秦家骏微微笑了笑,“沈浩南和庄妍的婚姻,是对整个家族企业都有利的事,我不希望儿女私情影响了俩家的合作发展,梅总的想法向来和我一致,其实要不是梅总一直在对你们施压,我早就出面制止了。” 我心虚着,“可秦先生今天还是帮了我和沈浩南……” 秦家骏提醒着,“这难道……不应该算是对你的警告吗?” 此刻,我再一次寒意袭身,从来没觉得哪一刻比现在更可怖,秦家骏的时而温柔时而冷酷,都让我招架不来。 我吞咽着喉咙,秦家骏继续逼问,“你很喜欢沈浩南,是么?” 这一次,我没犹豫的点了头,我是喜欢沈浩南,从我承认对他心动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里默认了。这样的感觉在裴江远和韩斌身上都未曾有过,是满满的好奇,是担忧,是占有,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绝。 我从来不是个喜欢袒露脆弱和柔软的人,但沈浩南的一次次进攻和试探,让我入了阵,让我对他动了心,更有了依赖。 秦家骏笑着摇头,“接触过他的女孩们,就没有对他不动心的,可以理解。”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知道你喜欢他么?” 我一时语塞,好似从接触到现在,我并没有在沈浩南的面前承认过,我喜欢他。 我摇头又点头,秦家骏一语道破,“难不成你们是暧昧?那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我心里一阵紧张,“赌……什么……” 秦家骏:“赌你一旦和他表白,你就会失去他对你的兴趣。” 我觉得秦家骏在说笑,“秦总,我觉得沈浩南本性不坏,他不是那种把追求女人当乐趣的男人。” 秦家骏干脆利落,“赌还是不赌?” 车子里的氛围沉寂,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想以身试法,让他惨输一次,“赌。” 秦家骏笑的爽朗,“好,赌注就用那八百万好了。” 我疑惑,“八百万?你要怎么赌?” 秦家骏的车子开进了别墅区,“进屋再说吧。”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我着实不清楚,他的赌注八百万,到底是要怎么玩。 我顿感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秦家骏是个嗜血的魔鬼,温和绅士的外表下,藏着巨大的深渊。 我跟着他进了别墅,大哥康平的房间里传来阵阵笑声,我跟随去了书房,他打开了墙壁一侧的保险柜,柜门一开,他站到一旁脱起了西服外套,随口道,“合同就在保险柜里,你自己拿。” 我犹豫了片刻,秦家骏却走去了书房门口,冲家嫂喊道,“备些茶水,还有消肿的药。”他回头瞧了我一眼,“待会儿让家嫂给你的额头处理一下,我去个洗手间,合同你先自己看。” 我点着头,不得不自己去保险柜里找合同,只是,当我试探的将手伸进去,拿走摆在上面的几份合约时,我却在那些纸张的下面,摸到了一把枪…… 第151章 传奇人物 当我的右手伸进保险柜,手掌覆在薄薄的合同纸上时,手枪的外形轮廓,在手指的触感下渐渐明显,我浑身冰冷僵硬,右手如同伸入虎口,进退两难。 我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若是我拿开了摆在其上的几张合约纸,那下面一定有我看不得的东西,我不认为秦家骏是无意而为,他定是有意的。 时间如同跨过一个世纪,身后,秦家骏的声音惊悚入耳,“为什么不拿出来?” 伴随着后脑勺的一阵麻木感,我死咬下唇,抽着那几张合约便起了身,假装看不到合约下的东西。 我强撑着笑,“拿好了秦先生。” 秦家骏的手里握着小药瓶,他的眼神温润如水,视线缓慢的瞧了一眼保险柜,随即落向我的眼,“那合约下的东西,不拿出来瞧瞧么?” 我心跳砰砰砰的加速,说不出话的瞬间,秦家骏弯下腰,拿出了那把枪,是一把左轮枪。 我想我已被彻底吓傻,虽然知道有钱人家里到处是宝藏,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东西。不过这东西出现在秦家骏的家里并不奇怪,一个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男人,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一直是个传奇人物,比梅慧红还要传奇。 秦家骏持着那把枪瞧了瞧,递到我面前,“要试试吗?” 我惊恐的后退一步,秦家骏笑笑,他将小药瓶递到我手中,随即抽走我另一只手里的合约。 他把合约放在桌子上,又将那把左轮枪压在了合约之上。他坐进老板椅内,冲我示意,“坐吧。”他又指了指我的额头,“先把消肿的药抹了,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头,胡乱的用棉签在自己额头上乱涂,我想我已经吓没了魂,感觉自己像个木偶,四肢都被牵了线,一举一动都随了秦家骏的指令。 秦家骏指着合约,“先看看内容。” 我僵硬点头,右手不自觉地开始抖,抽走压在抢下的合约时,秦家骏忽然拿走了那把枪,放在手里端详,自言自语,“这把枪有年头了,原本是送给我一个得力助手收藏的,可惜她用这把枪,断了自己的命。” 我再也无心看手上的合约,抬起头,壮着胆子开了口,“秦先生……您是在警告我吗?警告我不要靠近沈浩南……” 秦家骏看着我怂怕的模样,忽然笑了两声,他把枪放在桌上,双手搭在桌面,向我靠近了一点,“你说你喜欢沈浩南,那你想听他的故事吗?” 我点头,他瞥了一眼那把枪,“故事和这把枪有关。” 接下来那漫长的十多分钟里,我端着惊悚紧张的情绪,从头至尾听完了一个有关沈浩南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是沈浩南,以及沈天天的母亲——单依依。 沈天天的母亲名叫单依依,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人长得娇小俊俏,但性子要强。早些年的传闻,是单依依追的沈浩南,那时候沈浩南是个浪荡子,同今天一样,和梅慧红势不两立,处处对着干。 单依依和沈浩南一直是梅慧红不看好的一对,梅慧红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康平是弱智,二儿子秦家骏自立门户,唯独三儿子沈浩南被她操控,所以从沈浩南留学归国后,梅慧红就早就做好了让沈浩南商业联姻继承家业的准备。奈何沈浩南一次次拒绝加反抗,又一次次被梅慧红断了经济来源。 当年梅慧红看不上单依依,放言让沈浩南断绝和单依依的来往,可沈浩南性子倔誓死不从,梅慧红越讨厌谁,他就越要和谁亲近。就这样,沈浩南为了抵抗梅慧红,扬言要和单依依在一起。 当年单依依人在澳门,沈浩南身无分文的去了澳门,他和梅慧红冷战对峙,却不料梅慧红将矛头对准了单依依。不论单依依和沈浩南做了什么,梅慧红都会在其中干涉,她让他们无处安家,没钱生活,甚至几次差点让怀孕中的单依依丧了命。 沈浩南在澳门自立门户做起了公司,可当时的他急需大笔资金,单依依为了支持他,铤而走险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去赌。 为了拿到更多的赌资,单依依去了地下场所,她熟知整个澳门的黑与白,生性火烈不屈服的她,玩了个最危险的游戏,她用那把左轮枪跟人赌,枪里六个弹槽但只有一枚子弹,她和黑帮老大赌命,每开一枪一百万,可开到第二枪时,子弹穿过了她的太阳穴。 单依依是为钱丧命,而她死后,沈浩南带着出世没多久的沈天天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被逼向绝路,为了孩子回到了梅慧红的身边。 故事讲到这里,秦家骏点了点桌子上的那把枪,他看向我,神色依旧平静,“单依依原本是我手下的人,她代替我打理了一间赌场,这把枪是我送她的礼物,只是后来她爱上了沈浩南,我便把她驱逐出去了。没想到,她为了成全沈浩南,选择了最危险的玩法。” 我听的胆战心惊,秦家骏笑着,“他们把这把枪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枪里还有两枚子弹。” “……” 我的心咯噔一下,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单依依是被人害死的,她生下沈天天没多久之后,死在了一场捉弄当中。 我明白单依依需要钱的心情,沈浩南的事业,孩子的出生,以及她对沈浩南的爱。我想她不是突然决定要用最危险的方式去赌的,或许是有人一步一步的将她引去了那里,让她自断性命。 第152章 他对我是真感情吗 秦家骏拿过我手边的合约,利落的在上面签了字,“那之后沈浩南对感情的态度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虽然我不关心他的私事,但单依依在他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他将合约推到我面前,“没问题就签字吧,你不是急需这八百万么。” 我低头看着秦家骏在落款处签下的大名,心里打鼓般的慌张,我持着笔,抬头道,“秦先生跟我说这个故事,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他摇头,“你就不应该继续在他身边逗留,我也只是想让你了解的更多一点,感情这种东西,哪能是一时头热?跟你讲清楚这些,你也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和我赌。” 我犹豫了,犹豫刚刚在车上冒然答应的那个八百万赌注。 持着笔的手悬在半空,秦家骏开了口,“合约你尽管签字,这和我们的赌注无关,这只是一份保证书,我借给你八百万,你把房本抵押在我这里。至于我和你的赌……”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先考虑清楚再说。” 听了他讲的故事以后,我怕了,甚至于,他颠覆了我对沈浩南的所有认知。关于单依依的故事,且不说真假,经历了丧妻之痛的沈浩南现如今看不出一丁点过往的摧痕,外界对他的传言不过是育有一子,前妻离婚逝世。谁会料到,那些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沈浩南还会再动心吗?他对我是真感情吗?此刻我已经给不出答案了。 秦家骏见我不语,给了我台阶下,“一个赌约而已,开心就赌,不开心就算了。合约你看完后尽快签字,我让秘书给你拨款。” 我麻木的点着头,在秦家骏的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秦家骏的家中离开时,我的心久久未能平复,他亲自送我到家门外,院子里已经有司机在车中等候。 我点头同他道谢,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秦先生,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竭力阻止我和沈浩南,却又处处帮我们?” 他回答的云淡风轻,“因为他是我弟弟,而我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单依依。” “谢谢你……不过……”他挑眉,“你说。” 我继续道,“我想求你帮个忙,我想和沈浩南单独见一面。” 秦家骏稍有思忖,但还是点了头,“等我消息。” 回程的路上,我收到了钱款到账的提醒,而张经理那边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帮我同蒋菲菲谈判,若是顺利,没几天就能拿到商铺的所有权。我依旧会把商铺落到母亲名下,待母亲拿回她应得的东西,我会带着母亲离开父亲,离开徐家。 只是这一路,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沈浩南的那段过去让我太过介意。而此时此刻的我,一如当年手握左轮枪的单依依,每一枪都需要极大的勇气,每一枪都可能致命。我多希望,沈浩南能马上站到我面前亲口告诉我,秦家骏的故事是假的,单依依这个人也是假的。 车窗外的花草树木一帧帧的滑过,蒋轩宇的电话打来,说尚云雅那边的检查有了结果。 沈总的过往其实也不简单,悲催无奈又可惜,不过秦家骏讲的故事是真是假,沈浩南对单依依到底是什么感情,那就后头慢慢讲了。女主的父亲醒来后,就要开始处理家族内的恩怨了,女主是去是留,也要做个了断了。 第153章 父亲的责怪 回了酒店,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监控显示的是尚云雅的住处门口,是为了防止囚禁事件的再次发生而安装。 蒋菲菲这两日虽无大动作,但父亲一醒,她势必要加快脚步,除掉尚云雅肚子里的孩子。 蒋轩宇敲门而入,手里握着一份体检单,他一头雾水的站到我面前,“姐,什么是肉毒素?什么肉毒杆菌……”他猛地摇头,“哎我记不住那个名词。”他随手将体检单拍在我面前,“检查没问题,孩子也没问题,我带尚云雅一共去了三家医院,最后就想问清楚她那个腿脚酸软使不上力到底是什么毛病,后来人家问她是不是打了肉毒素,说是那东西会出现这种症状。” 我把体检单推到了一边,随即在电脑上搜索“肉毒素”,原来就是整形医院的瘦脸针。 我忙给以前的大学合租室友发了消息,室友以前热衷医美整形,可她给我的回答,让我心慌。 “那东西孕妇和哺乳期都是禁止的,你哪个朋友这么疯狂,敢在怀孕的时候打肉毒?为了孩子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问道:“对胎儿影响大吗?刚做的身体检查并没有问题。” “这个不清楚,不过肉毒是医美里用来除皱、瘦脸、瘦腿、瘦肩膀的,我之前脸上的两侧咬肌肥大,就是用肉毒打下去的,不过只能持续半年左右吧,那东西会被人体代谢吸收。” “代谢吸收?” “对,所以孕妇不能打,一定概率上,对胎儿是有影响的,不过也有打了肉毒半年以后意外怀孕的,人家孩子也没什么事。” “所以还是有风险的,对吗?” “对,你还是让你那个朋友,勤检查着点吧,万一发现胎儿有问题,赶紧做决定才是。” 发完这些信息内容,我抓着额头对着桌面发呆,尚云雅一定是在整形医院被人打了肉毒素,但至于那药是什么牌子,是不是合法引进,我全然不知。而这种打进身体里的东西,死无对证。更可怕的是,孩子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药物代谢的过程中,是否有影响根本说不清。 蒋菲菲这招使的够阴,我想她的计划里,应该不只是给尚云雅打下那一针,她是半路被我截胡,失策了而已。 蒋轩宇在一旁一脸天真,“姐,是毒药吗?蒋菲菲那有解药?” 我被他搞得不知该严肃还是焦虑,手边来了母亲的微信消息,“你要是不忙,就来医院看你爸,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在他虚弱的时候多陪陪他,多尽尽孝心。” 我拿起车钥匙起了身,嘱咐蒋轩宇,“盯紧尚云雅,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姐,放心吧。” 开车去了医院,蒋菲菲兢兢业业的充当着孝女角色,我站在病房门外,给尚云雅发了消息,“明天我就安排你和父亲见面,与其我这么胆战心惊的保护你,不如把你放到父亲身边,让父亲保护你。” 尚云雅回复:“你是认真的?那我可以和你父亲说,蒋菲菲这些日子对我的所作所为吗?” 我犹豫着,“看情况吧,毕竟爸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乐观。但我希望你见了父亲以后,能尽快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和爸领证。” 尚云雅连着给我发了两个惊讶表情,“徐婉莹,你就不怕你妈当场发疯?上次她看见我家里的婚纱照,气的差点决一死战。” “不然呢?等着蒋菲菲火力全开的除掉你?除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想想吧?还有,你那孩子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蒋菲菲在你身体里注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觉得孩子能不受影响吗?” 尚云雅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大,“其实肉毒素我以前也打过,不过是打在脸上,我就是没想到,她会给我注射那个东西。” 我愈发觉得崩溃,“所以你还觉得自己平安无事?现在你被打了针,无证可寻,而你以前又打过那种东西,你就是指着蒋菲菲的脑袋,她都不会承认。万一你身体里的那些东西被一点点的吸收了,万一就对孩子有影响了呢?你觉得没事,可蒋菲菲就是在赌你肚子里的孩子会出事!” 尚云雅被我说怕了,缓了好一会儿,她下了决心,“明天就见你爸,明天就跟他提领证的事,不能拖了,再拖下去什么都没了。”她闷着一股气,“如果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蒋菲菲同归于尽!就是被枪毙被处死,我也不会让她继续活着!” 我平静着语气,“不止你一个人恨她,我也一样。” 挂了电话,我推开房门进了屋。病房里,蒋菲菲和父亲聊的热络,我凑到母亲身边,病床上的父亲却忽然开口,“我听说,你帮王玉兰减了刑,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还让律师撤诉了,是么?” 第154章 细节里的眼神 病房里的气氛跟着紧张,母亲递给我一杯热水,让我送到父亲手边。我端着杯子站到了父亲床边,父亲靠着床头而坐,蒋菲菲一脸好戏的看着我,我刚准备将杯子送到父亲面前,父亲却扬起手,打翻了杯子,“我养你二十多年,你最后却帮那个杀人犯减刑,我还真养了个白眼狼!” 水杯在地上一路滚到墙角,我抬头看着父亲,“她罪不至死,可你让她蹲十年,那就是让她等死,我知道法律不讲情,但起码也讲个公正。” 母亲在身后紧张的拉着我,“婉莹你少说两句。” 蒋菲菲在一旁不怕事大,“姐,你要是真心疼爸,你就少说两句,别惹爸生气,爸是在乎王玉兰少判的那几年吗?判都判了,已经改变不了了,爸要的不过是你认错的态度,可你连个态度都不给,是不是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我当真意外,这个向来没什么情商,做事虚伪鲁莽从不考虑后果的蒋菲菲,竟也借由父亲的存在,打起了感情牌。她是真的学聪明了,从走进徐家门的那天起,她就一天比一天阴险,一天比一天花招多。 我自知硬碰硬定是没有好结果,虽然心里不服,但还是低了头,“爸对不起,我知道我刚说的话不中听,但从小你就教我,做人做事留分余地,别把事做绝,也别把人做死。王玉兰已经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了,蒋国富也死了,她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何必跟她计较。” 蒋菲菲扬高了声调,“那你把蒋轩宇带在身边做什么?养小鬼吗?养个忠心耿耿的奴仆,帮你争夺徐家家业吗?” 母亲在一旁看不下去,“菲菲你别乱说话!” 我转头看向蒋菲菲,心里的忍受已经到了极限,可我不能崩,若是这一刻崩了,我转移房产的事定会被蒋菲菲的大嘴巴说出去,而母亲也会无辜受牵连。我还要为明天尚云雅和父亲的见面做准备,我绝不能乱了阵脚。 我咽下这口恶气,平静着神色,“以后只要是父亲不希望我做的,我都不去做,我也不会对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有贪念,我现在只是帮忙打理酒店而已,我说过的,等父亲醒来以后能继续处理酒店事务了,我会自行离开,一分一毛都不会争。” 父亲的脸色稍稍放松,他松了口气,躺进了被子里,“我睡会,太累了。” 父亲休息,母亲拉着我和蒋菲菲往门外去,母亲推搡着我们俩,“你们做什么!还想把他气晕过去吗!别闹了行吗?一家人好好相处就那么难吗!” 这次不等蒋菲菲恶语相向,我给了母亲回答,“难,若是同她和平相处,怕是还不如投湖自尽。”我侧头看向蒋菲菲,“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医院照顾爸,那你自己留下吧,妈辛苦一天了,我带她去楼下吃口饭。” 我拉过母亲的手臂,母亲不放心的回头冲蒋菲菲,“你守着你爸,别出问题了。” 我带着母亲去了附近的餐厅,母亲吃的急,我给她添着茶水,“妈你慢点吃,我还有话要跟你讲。” 母亲小口的抿着水杯,“你说吧,我晚点还要去问问医生,你爸出院回家以后的注意事项。” 我看着母亲一心为父亲着想的模样,虽然不忍,但还是开了口,“明天我会带尚云雅来医院,爸昏迷前答应过尚云雅,会跟尚云雅领证,现在尚云雅怀了孩子,这证是必须领了。” 母亲握着筷子的那只手悬在半空,停止咀嚼的嘴缓了三秒之后,又继续慢慢咀嚼,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开口道:“其实我都知道,你帮着尚云雅,也不过是为了跟菲菲赌气而已,我都知道。” 我心里悬着一把刀,“那你会阻止我吗?你会因为蒋菲菲是你亲生女儿,而反对我做这一切吗?” 母亲摇头,“不反对,菲菲什么样我清楚,或许以前我会反对你和她对着干,但如果我一味地纵容菲菲,怕是会把她惯坏,甚至亲眼看着她走进监狱。”母亲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依赖你父亲,也习惯了这样没灵魂没奔头的日子,以前我也想过,要么和你爸同归于尽,要么离开他过自己的日子,可后来想想,我还是做不到。” 母亲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我,“我已经不在乎你爸的家产到底归谁了,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我也不强求。你和菲菲之间的矛盾,你们自己去解决,但妈还是希望,你能把菲菲带上正路。妈不指望菲菲养老,毕竟妈有你,有你在,我其实也没那么害怕了。” 有了母亲的这些话,我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妈,明天爸和尚云雅见面的时候,我会把你带走,反正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也别难过,不论我做什么,我都一直陪着你,在你身边。” 母亲点头,再也没说一个字。 我知道明天的见面会让母亲心里失望难过,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做。 把母亲送回医院,张经理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他收到了我的八百万钱款,而他手下的人也和蒋菲菲约好,明天上午见面,一手交钱一手拿房本。 我持着手机,心里的某个想法愈加浓烈,“张经理,明天能不能劳烦您来医院,把我母亲接走?” 张经理:“她不是在医院照顾你父亲吗?” “明天尚云雅会来医院见父亲。” 张经理即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答应的爽快,“我会去接她的,放心吧。” 挂断电话,我心里的负担忽然减轻了不少,我倒是希望母亲能把放在父亲身上的心思,挪到别的地方去。张经理的情谊我看的懂,也看得懂一个男人挺到这把年纪不结婚到底是什么缘由,或许是我想多了,但那些细节里的眼神,永远不会假。 第155章 真爱和贪婪 若不是第二天提早去了医院,我都猜不到,蒋菲菲竟会反常的在医院熬整夜,陪着父亲。 她的孝心在父亲苏醒后日子里展现的淋漓尽致,早上我刚到病房门口,蒋菲菲便拎着包和我碰了个面对面,她迟疑片刻,挡在门外,“来这么早啊,你是生怕病床上的父亲会忘了你这张脸。” 我没理会,推着门把手就要往里进,蒋菲菲一把压住我的手臂,“我警告你,别在爸面前说些不该说的,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笑着,“你那么害怕别人在父亲面前说你坏话,你倒是少做几件坏事,或是在这病房里装个摄像头,没事就看两眼,那多放心。”蒋菲菲向我逼近,“别嚣张!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好啊,那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干嘛?” 蒋菲菲神色凝固,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今天是要去筹集那一千万吧?豪森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填补财务亏空呢,你在我这多耽误一秒,就不怕豪森那边的人造反,把消息吹进爸的耳朵里?” 蒋菲菲警惕,“徐婉莹你想做什么?” 我按下了门把手,“你那么神通广大,倒是猜猜我要做什么。”说罢,我推开了门,蒋菲菲想阻拦我,却被我硬生生的挡在了门外。 我进了病房,蒋菲菲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望着我,她的手机这时来了电话,急匆匆的走开了。 我知道,蒋菲菲亲力亲为的守在父亲身边,尽孝事小,实则是想监控父亲,不让任何人向父亲通风报信,她亏心事做的太多,随便哪件都够要了她的小命。 母亲正为父亲更换衣衫,我坐到一旁,看着母亲,“妈,一会儿司机会来接你回家,你回去换身衣裳,顺便给爸拿些书本、平板电脑什么的,给他解闷。” 母亲一声不吭的点着头,父亲看了我一眼,语气严肃,“这段日子公司没出什么问题吧?”母亲忽然紧张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笑着,“应该是没什么事,我就是给菲菲打辅助的,您问菲菲就好。” 父亲来了脾气,“你们俩在踢皮球?一个说是你管,一个说是她管,搞什么!” 我帮着母亲叠衣物,“我哪敢管,管多了会落下争抢家产的罪名,您昏迷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盯着我和蒋菲菲看呢。” 父亲伸出手,“白静,你把我手机拿来,我给张经理打个电话。” 母亲回头瞧我一眼,我开口道:“您不用打了,张经理说他今天要来看您,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父亲的眼神愈加变得怀疑不信任,这时,我的手机连着发来两条消息,一条是蒋轩宇,一条是张经理。 蒋轩宇:“姐,我和尚云雅在楼下了,什么时候上去?” 张经理,“我到医院门口了,你可以让你母亲下楼了。” 我起身,冲母亲道,“妈,司机在楼下了,我送你下去吧。” 母亲点头跟随,父亲半信半疑,“张经理何时到?” “不清楚,估计很快就来了吧,我先送妈下楼。” 出了病房,母亲的心情持续沉重,我揽着她的肩膀,好想把自己的力气都给她。 到了楼下,蒋轩宇和张经理的车子刚好一前一后,张经理先跑出来接过母亲手里的包裹,而另一头,蒋轩宇带着尚云雅下了车。 张经理轻轻抓过母亲的臂膀,眼神都温柔,“你先上车,外面太闷,车里有空调。” 母亲坐进副驾驶,尚云雅刚好站到我的身后,母亲没看尚云雅一眼,这种不用见面就知晓输赢的场面,不发生也好。 我见张经理要上车,急忙开了口,“张经理……” 他回过头,“怎么了?还有事么?”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忽然想起什么,关上车门又走到我身旁,拉着我近一步说话,“蒋菲菲那事估计两个小时以后就有结果了,你等我电话消息就行。” 我点头,“我知道,您办事我放心。不过……有件事想麻烦你……”我将身后的尚云雅拉到了张经理的面前,张经理和尚云雅是相识的,两人点头问了好,我说出了我的请求,“张经理,我想麻烦你带尚云雅上楼见一下我的父亲,您和尚云雅相识,您带她去见父亲,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张经理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可他似乎非常在意我母亲的感受,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内的母亲,略有担忧,“白静知道这事吗?” 我点头,“母亲那边我已经做好工作了,她都放下了,否则……”我故意将声音放低,“我不会叫您来接母亲走。” 张经理刹那间抬头看向我,我想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他对母亲的好是根本藏不住的,当初父亲昏迷不醒,也是他在背后怂恿鼓励我去为母亲争取权益。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藏不住,那就是真爱和贪婪。 第156章 对待疯子最有效的方法 张经理点了头,“好,我带尚小姐上去,那你让你母亲在楼下等我片刻,我还想着带她去海边转转,那边我新投资了一个度假村的项目,还挺不错的。” “您去吧,我让母亲在楼下等你。” 张经理带着尚云雅去楼上病房,蒋轩宇持着手机站在我身边,他往我耳朵里塞了个耳机,说道:“我和尚云雅说好了,全程开语音。” 我不禁赞叹,“你什么时候开始长脑子了!” 他羞涩的挠挠头,“跟你这么久,再笨也能学到点东西。” 我耸耸肩,“可惜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我转头看着他,“要不我送你去念书得了?你好歹混个文凭。” 蒋轩宇忙摆手,“别啊姐……咱俩现在这个组合特别到位,你文我武,你明我暗,你看古往今来打天下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黑白通吃,你就在台上演好你的正义使者,我在下面给你扫黑除恶,咱俩简直就是天天天啥来着。”他忽然一拍手,“天衣无缝!” 我被他搞得晕头转向,这时耳机里有了声音,尚云雅在和父亲叙旧,而没一会儿,张经理下了楼。 张经理一身轻松的站到我面前,“你交代的任务我都完成了,你父亲本来还想和我多聊两句,但看见尚云雅那肚子,直接就不谈了。”他无奈摇摇头,“你爸啊,这辈子都没活明白。” 我觉得张经理说的特对,父亲活了一辈子,钱赚了不少,但唯独没把感情这回事弄明白。 张经理拍拍我的肩膀,“我先走了,不过我送你母亲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和你父亲说。” 我点头,回头跟车子里的母亲挥手道别,我想母亲其实也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想开又是另一回事。 我和蒋轩宇回到车子里听语音,蒋轩宇满脸的戏,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噘嘴,一会儿惊悚的睁大眼,一会儿搞出唏嘘的表情。不过这都是尚云雅的功劳,她哄男人当真有一手,见了父亲就装柔弱,柔弱够了就开始哭,哭的差不多了忽然来了一句“没关系,我会自己处理好这一切,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我想是个男人应该都受不了这般语言情感上的轰炸,尚云雅能拿下父亲,也不是没缘由。 尚云雅一点没让我失望,领证和遗产的事都说了,软硬兼施把父亲搞的团团转,不过父亲之所以会服软,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男婴。若是没有这个男婴,尚云雅就是以命相逼,也不会成功。 后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语音内容都是尚云雅和父亲的家常嗑,我和蒋轩宇拿下耳机,蒋轩宇连连咋舌,“她可真会玩弄感情啊,怪不得说红颜祸水,这一连串炮击下来,哪个男人受的了?够狠,够坏!” 我笑着,“她坏?我看还好吧。” “此话怎讲?拆散你爸妈,还不算坏?” 我耸耸肩,“她要是真想坏,母亲现在可能早就离开父亲了,只能说她这个人,坏的还算有良心。” 蒋轩宇半懂半不懂,这时,医院大门口走出了尚云雅的身影,我们俩急忙下车迎了过去,尚云雅端起了架子,“你爸出院就领证,至于你母亲……”尚云雅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你爸就说了一句他会处理,但我想,你还是早为你母亲做打算吧,她和你爸不是合法夫妻关系,我和你爸领证后,她势必要离开徐家,而且什么都带不走。” 我心里泛酸,而这时,医院大门外忽然开进了蒋菲菲的车子,我忙回头拉扯蒋轩宇,“轩宇你快带尚云雅走。” 蒋轩宇拉着尚云雅急速上车离开,可不论多快,还是被眼尖的蒋菲菲瞧见了。 蒋菲菲的车子停到我面前时,扬起的尘土遮挡了我的视线,睁眼的一刻,她的车子距离我的身体只有半个手臂那么远。 她打开车窗冲我嘶喊,“你把那个贱货带来了是吗!我就说你准没好事!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头皮发麻!徐婉莹你把尚云雅带到父亲面前都说什么了!你们两个贱人跟父亲说什么了!” 我面无表情,等着面前的尘土渐渐散去,我揉了揉眼里的沙子,蒋菲菲忽然再次发动车子,她将车子向后退了四五米,那架势似乎是要准备冲刺,将我撞死在这。 我一动不动,没有哪刻比现在更沉着冷静,或许对待疯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沉默再沉默。 我不相信她敢撞我,而我又希望她能撞我,蒋菲菲这个人的底线到底在哪,我从未摸透,又或许,她根本没有底线。从相识至今,我一直在寻找她的软肋,我以为世人都有软肋,我的软肋是母亲,蒋轩宇的软肋是我们的生母王玉兰,沈浩南的软肋是沈火火和沈天天。我想蒋菲菲应该也会有,以至于在她准备撞向我的一刻,我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母亲的话,母亲希望蒋菲菲回头是岸,可若她没有底线,又谈何上岸。 眨眼间,她车子的轰隆声一阵比一阵猛烈,我知道她也在犹豫挣扎,带着她的冲动和怒火。可就当车子发动的瞬间,“砰”的一声,我吓破胆的闭上了眼,同时听到了蒋菲菲的惨叫,听到了车子某个部位碎裂的声音,听到了周遭人的惊讶唏嘘。我睁开眼,竟看到秦家骏的车子,从侧面把蒋菲菲的车子撞出几米远。而秦家骏车子的副驾驶上,坐的是沈浩南。 我站在嘈杂之外,看着车子里的秦家骏和沈浩南一起下了车,他们兄弟俩如同两个高高的大树,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仿佛充斥着蒋菲菲尖叫声的那个世界,正与我们三人分隔开来,秦家骏依旧是那张温温和和的脸,沈浩南则一脸胜利的冲着我笑,许久未见的笑容里,带着惊喜和思念。 结尾处,我们的秦家骏和沈浩南可是有点酷酷的了。 第157章 都是误会 我本以为这是一场梦,当秦家骏和沈浩南一起朝着我走来,我以为这是幻觉,可当沈浩南的右手在我面前来回挥动,我的视线从散乱聚焦到他的手掌心,这才回过神。 我刚要开口讲话,沈浩南双手抓过我的肩膀,确认我没有受伤,他回头冲秦家骏,“这个还活着,哥你去看看那个。” 沈浩南的意思是让秦家骏去看看蒋菲菲,蒋菲菲的车子和秦家骏的车子相撞,但状况不严重,只是推蹭了出去,不会有生命危险。秦家骏的视线在我身上打探了两个来回,他儒雅沉稳的冲我笑了笑,转身便要去“关心”蒋菲菲。 只是刚转身,不远处从车子里爬出来的蒋菲菲,就骂骂咧咧的开始了她的“村头”咒骂,“我草你妈的血祖宗!撞我车?疯了吗?好好的路不走,来撞我,是家里死人了还是你想寻死!都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报警,让你赔钱赔命!” 蒋菲菲的嘶吼声,让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暴躁起来的蒋菲菲,比村头发春怨世的寡妇还要邪乎。不过那几句骂人的话,我倒是总在蒋轩宇的嘴里听闻,每次蒋轩宇和酒店安保打牌打输了,就能听到那句“血祖宗。” 本来挺紧张惊悚的一件事,愣是让她的这副模样给我弄笑了。而紧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当蒋菲菲扶着车子站直了身,看清楚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秦家骏时,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跟着分了家,那一张哭不是哭,笑不是笑,悔不是悔,恨不是恨的表情,就差当场修炼遁地术,永永远远的消失在我们面前。 身旁的沈浩南憋不住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我捶着他的后背,“你严肃点。” 沈浩南实在绷不住,“哈哈哈哈……血祖宗啊哈哈哈哈哈……” 沈浩南的笑声惹得一脸尴尬的秦家骏回了头,他拧着眉,那表情如同吃了苦瓜,我就没见他什么时候这么尴尬过,能把一个大男人骂的下不来台,也只有蒋菲菲了。 只是蒋菲菲更头痛,她本来就对秦家骏有意,现在好了,一句“血祖宗”把之前塑造的所有好感和好印象都骂没了,她无地自容,干脆就身子一歪斜,硬生生的砸在了秦家骏的胸口上,装起了昏迷。 我在后头看戏,无奈摇头,和沈浩南起身走到秦家骏和蒋菲菲的身边时,蒋菲菲紧闭的眼皮还在微微打颤。 秦家骏就立在原地,两只手悬在半空无处安放,不敢碰蒋菲菲一下,蒋菲菲倒也奇葩,昏倒的姿势实在高难度,头砸在秦家骏的胸口,身子斜着支撑在地面,竟然没倒在地上。 我看不下去,直言开了口,“别装了,你额头流了血,先去包扎吧。” 蒋菲菲还在装,我继续提醒,“我就没见过谁晕倒还能站着晕的。” 蒋菲菲的眼皮微微抬起,索性不装了,她低着头没脸见人,秦家骏先道了歉,“刚刚实属无奈之举,不清楚你和徐小姐发生了什么,但我看你车子眼看就要撞上去了,不得不管。” 蒋菲菲声音微弱轻描淡写,“都是误会。” 秦家骏道:“我陪你去处理伤口吧,你车子的维修费用我来出。” 蒋菲菲将自己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抬起头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娇嗔,“谢谢你秦先生,刚刚我车子就是忽然不听使唤了,我姐她又不躲开,也给我吓够呛。” 沈浩南在一旁阴阳怪气,“车子不听使唤了?可我听你那车子轰隆隆的,可不像是生病了。” 蒋菲菲不说话,秦家骏道:“先去处理伤口吧,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他回头看我,“徐小姐不是有事和浩南商议么,你们先去车里聊,一会儿保险公司的人会过来。” 我点点头,蒋菲菲唯唯诺诺的跟着秦家骏进了医院大楼,身后,沈浩南忽然把下巴垫在了我的肩膀上,说话带着股薄荷香气,“想我了?” 我回过身,看着他一脸轻松地模样,我想,秦家骏应该是主动带着沈浩南来找我的。他还记得前两天我求他的那件事,我说我想和沈浩南单独见一面,而能把沈浩南从梅慧红的深渊里带出来的人,也只有秦家骏。 我开着口,“你能和我呆多久?是不是等秦先生出来,你就要走了?” 沈浩南侧头瞧了瞧医院大厅的方向,秦家骏已经陪着蒋菲菲上楼,忽然,他拉起我的手腕,将我带上了刚刚撞坏的那辆车子。 我坐在副驾驶,他坐在驾驶座,他有条不紊的系了安全带,转身时,又拉着我的安全带,帮我弄好。我甚至来不及说话,他忽然倒车,将车子开出了医院。 我抓着头上方的把手,“你干嘛?不等保险公司来吗?” 他越开越快,视线落在路前方,“你不是担心秦家骏出来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么,那我们就去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第158章 狂风暴雨 我不知车子驶向哪里,路上沈浩南不说一句话,我想着这车里是不是也安装了什么窃听器一类,悬着的心迟迟没放下。沈浩南把车子停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再上车时,他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异。 他说道:“说吧,我哥说你想见我一面,他编了两个谎才把我从庄妍身边带出来,你知道我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给我,我接过奶茶,暖手的温度顺着杯子透到了手掌心。 “你最近几天一直和庄妍在一起吗?” 他坐进车子里,重新发动车子,说的云淡风轻,“本来还在婚纱店,被我哥解救出来了。” 听到“婚纱店”这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你们俩……真的打算结婚吗……” 沈浩南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不然呢?沈天天已经被神通广大的梅总挟持在了身边,我爸被警局拘押,生生死死的,全都梅慧红的一句话。梅慧红最喜欢操控活人,她那么大的家业,要是没个傀儡来接班,多可惜。” 沈浩南的话满满都是嘲讽,而我已经无心开口询问我想说的话。其实当初我求秦家骏制造机会让我和沈浩南单独见面,只是想亲口问他,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是喜欢,还是猎奇。不为我和秦家骏的那个赌约,只是为了问清楚他内心所想,以好给自己一个定心丸。 车子向南开,似乎要去海边,而这一路,我都在回忆着秦家骏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有关单依依的故事。 我不知车子行驶了多少公里,但时间一晃而过,撞坏的车子似乎很能打,没在半路抛锚,竟安全的带着我们到了海边。 秦家骏也没来电话催促,他给足了我和沈浩南交谈时间。 我们俩顺着大坝往下走,一路的情侣亲密无间,我感觉得到,沈浩南几次偷偷在身后想要揽我的肩膀或是腰身,但那只手落空又收回,似乎很是犹豫。 我倒是纳闷,以前口无遮拦喜欢霸王硬上弓的他,竟也会害羞犹豫。 只是五分钟以后我才明白,他不是犹豫,而是在和自己挣扎,在拒绝。 我们俩找了个台阶并排而坐,下面的金黄沙滩到处都是人,欢声笑语伴着海风,惬意得很。 我深吸一口气,“你真打算和庄妍结婚了吗?妥协梅慧红……” 沈浩南冲着远方海平面笑了笑,“为了利益妥协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在感情里被人玩弄要好的多。”他转头看向我,“你说是么?” 我疑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被人伤害了?”我语气都跟着发虚,难过的情绪油然而生,“你又有喜欢的人了啊……” 沈浩南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向后靠去,语气随意,“没有啊,我最近不是只喜欢你一个吗,你又不是感觉不到,我觉得我已经表达的够明确了。” 我转头,迎着头顶的光看向他,“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 眼神对视的瞬间,我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太多失望和难过,尽管他脸上的笑容不曾消失,可眼神里的黯淡,看的人心慌。 忽然,他坐直了身子,别开了目光,他看着暗地里汹涌的海平面,开了口,“我喜欢你,徐婉莹,起初是见色起意,心想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又白又漂亮又可爱,胆子又很大,十足让我好奇。我一开始是想拿下你,可接触着又发现,你脆弱、细腻,承受了太多不该你来承受的白眼和非议。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我开始欣赏你,刻意接触你,慢慢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回头望向我,“爱上你的过程中,我为了你反抗了我的母亲,或许在你看来我有些玩世不恭,但我说过的做过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假的。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失落,“只是后来发现,奢望一个二十出头又满心欲望的女孩子来懂我的心,实在太难了些。因为她总是想借由我,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和我暧昧,和我不清不楚,甚至通过我……靠近了比我强千百倍的哥哥……” 沈浩南倏然冷笑,他站起身,高高的身躯遮挡住我面前的阳光,他凝视我,仿若世界静止,“我是喜欢你,甚至一点一点的爱上你……”他的笑容渐渐消失,而突然,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块,接着,他扬手扔进了大海之中。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看向我,“我喜欢你不假,但这份喜欢也到此为止。刚刚来的路上,我知道了你和我哥的赌约,你想亲口从我的嘴里得到答案,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然后……拿到那儿戏般的800万,是么?” 他指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刚刚扔出去的那个东西是窃听器,现在的我就是废人一个,时时刻刻被人监督,而即便我这样了,还要被你压榨着利用最后一次。你很需要那800万对吧,现在我成全你了。” 话落的瞬间,他转身便要走,而我从头至尾听完这些话,心脏从窒息般的悸动,到突然骤停,原本还挂着彩虹的晴天,忽然狂风暴雨。 第159章 争吵 如果我能预料到今天的这般误会,我死都不会答应秦家骏,跟他玩那个赌约。 沈浩南向着反方向大步离去,我起身追在他身后,声嘶力竭,“我没有和他赌那800万,我不是为了钱!我也没有利用你!” 沈浩南定住脚,忍着怒火,给了我最后的好脸色,“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抚养我长大的哥哥?” 我心急的抓狂,“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没有骗过你,我之所以答应和他赌,是因为我想证明给他看,你对我是真感情,而不是玩玩而已。至于那800万,我没有说和他赌800万,我求你相信我!” 沈浩南突然苦笑,那拧巴的笑容里,让我预感再多的说辞都成了无用。 他一步步的朝我走来,“相信你?你已经把我玩弄在掌心了,你明明感觉得到,我对你动了真感情,可你还和秦家骏赌。我哥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的确腹黑可怕,但如果你没接过他递给你的诱饵,又何来赌约一说?”他冷笑,“徐婉莹,你缺钱和我说啊,我就是厚着脸皮找梅慧红要,也要来了,你何必费尽心思接近秦家骏。”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而且是通过我,你觉得秦家骏会喜欢你吗?他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这辈子除了对我和大哥,他不会对任何人交心!你以为你是谁?能骗得了他?你想学蒋菲菲?” “……” 我想,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当我认认真真的在心底承认,我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并做好等他陪他,甚至和他一起度过重重难关时,他却忽然要离我远去,恶言相向。 话语落地的瞬间,他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的砸在了我血淋淋的心脏上。 时间静止,画面静止,咸腥的海风,比眼泪还苦涩。 眼前,沈浩南低了低头,语调同我心境一般失落,“就这样吧,以后离我和秦家骏都远些,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他继续向着反方向走,我站在原地,渺小在海滩之外,似乎这一别,就再也没有相遇的机会。可心里的那股烈火在昭告我,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误会我,该解释的我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想,此刻的我一定特别像个傻子,跌跌撞撞寻觅真爱的傻子。我冲到了他面前,双手敞开阻拦他的去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一刻统统倾诉: “我喜欢你,不知道何时动的心,不知道何时开始意识到不能没有你。我没有欺骗你,更没借由你靠近其他男人。秦家骏的赌约我是接了,但不是为了钱,不论你相不相信,我只是想告诉他,你沈浩南不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我更不是!”嗓口忽然哽咽,心里的话不吐不快,“我这几天的确和秦家骏走的近,但每一次都是你把秦家骏推到了我面前,而不是你所谓的勾引!” 说完这些话,我心里的负担小了一半,沈浩南定定的看着我,余火未消,“所以你说完了吗?所以你下一步,是要去我哥那里,拿那800万赌约了吗?” 我几乎抓狂,“我说了我不要钱!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 沈浩南的情绪也彻底崩盘,我还未见过他如此恼火的模样,眼睛里的红血丝都跟着向我宣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赌约已经存在!你怎么让我相信!徐婉莹,我从来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可当我一次次信任你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完全没意识到,在我竭力辩解的时候,我竟然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视线模糊的那一刻,才察觉自己哭了。 我缓了好久,沈浩南也站在我面前等了好久,天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我再也没了嘶吼的力气。 我开了口,“我会去找秦家骏解释,然后让他亲口陈述给你听。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同样不是一个敢于承认自己内心的人,当我开口说喜欢你的时候,我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我抬头看着他的眼,“你说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可你又给过我足够的安全感吗?你表面上的玩世不恭,还有你和单依依的过去,以及你身边的种种束缚……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但喜欢上你的我,同样没那么轻松。” 当我提到单依依,沈浩南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那种低落和愧疚之情,遮掩不住的表露在了脸上。我想,那三个字对他来说,应该是禁忌。 只是,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所以我也该离开了,我低了低头,道了别,“我们各自冷静吧,现在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我转身离开,沈浩南并没有追上来,我走到路边打了车,整整一路,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出租车师傅时不时的观察我,毕竟从上车哭到下车的乘客,应该很少见。 第160章 你看上谁家小伙了 回了医院,蒋菲菲那辆被撞坏的车子还停在原地,周围多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做记录,秦家骏和蒋菲菲站在旁侧,配合着说辞。 我走上前,蒋菲菲的额头贴着一大块白纱布,她瞧见我便朝我走来,满脸惊讶,“我说好姐姐,你这是去演苦情戏了?眼睛都哭没了……” 我绕过她站到了秦家骏的面前,秦家骏上下打量我,微微笑着,“怎么了?浩南没和你一起吗?” 这时,秦家骏的手机来了消息,他低头看了一眼,顾自言笑,“哦,他刚给我发来消息,说车子坏在路上了,他就是这么不靠谱,撞坏的车子还要往外开。” 我开了口:“秦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秦家骏稍有犹豫,点了头,“可以。” 我和秦家骏去了个阴凉处,蒋菲菲继续在原地处理保险一事,秦家骏平和着脸色,反问了一句,“他欺负你了?” 我摇头,“是秦先生欺负我了。” 秦家骏笑着,“此话怎讲?” “您用赌约一事挑拨我和沈浩南之间的关系,还先发制人的让沈浩南带着窃听器,来帮你完成这个赌约。窃听器里的内容您应该都听到了吧,他说他喜欢我,但这一切都在那一刻结束了。” 我满腔的愤怒,秦家骏纹丝不动,“我还以为什么事,赌约那事,我今天在来的路上跟他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至于那窃听器,那是梅总放在他身上的,他必须时刻带在身上,我虽然可以听到里面的内容,但也要看我想听还是不想听。” 我摇着头,“可沈浩南已经彻底误会我了,他执意认为我是为了那800万,去玩弄他的感情。” 秦家骏忽然皱眉,抿嘴苦笑,但很快恢复平静,“这样好了,作为补偿,那800万的赌约算你赢,虽然我没听到窃听器里的内容,但听你这样讲,沈浩南对你应该是动了真心。但这800万也不是白给,我需要你和沈浩南继续保持距……” 不等他说完,我不可遏制的发了火,“我要的不是钱!我也没有和你赌那800万!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和沈浩南之间感情!” 良久的沉默过后,秦家骏的脸色愈加为难,“徐小姐,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单依依吗?” 我心口一颤,他继续道,“虽然这是一场乌龙,但我也必须承认,我有私心在里面,起初我以为,徐小姐会明白我的意思,用这800万,换你和沈浩南之间的一个清净,你远离梅家的所有人和事,这800万轻松归你。但我会错了意,糊涂的以为,你明白了我的潜意识回去做考虑,结果没想到,你只是单纯的想证明你和浩南之间的感情。” 秦家骏抖了抖袖口上的灰尘,“我说过,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单依依,单依依曾经是我最得力的手下,她从十三岁没了父母,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把他当妹妹一样对待,结果被沈浩南毁了一生。”他冷冰冰的看向我,“你虽和我无瓜葛,但你的存在,会影响梅家和庄家的合作,你要知道,一旦沈浩南和庄妍的婚约作废,那便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损失。强强联合做不成,那就只有反目成仇,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突然间成了敌对,你觉得是你死我活分出胜负,还是两败俱伤?况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周围那么多看客在围观呢,就等着趁乱出来咬人。”秦家骏郑重着语气,“你以为梅慧红已经可以只手遮天,但这世上可以只手遮天的人多了去,钱权越庞大,越代表她没自由,偏偏沈浩南是梅慧红的儿子,这些压力,他必须承受。” 我知晓豪门复杂恩怨多,秦家骏的这些话更是噎的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拍拍我的肩膀,“你依旧有做选择的机会,800万归你,就此和沈浩南划清界限。” 我开口,“除了这个选择呢?” 他笑笑,“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同样笃定的摇头,“房本我会尽快交到您手上,我也会用最快的时间将800万归还给你。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我也必须说清楚,我不会掩饰我的内心,其余的,我管不着。” 秦家骏没有逼迫我,只是点头,“那就祝你好运。” 我一个人去了父亲的病房,父亲抱着书本睡的正香,张经理这时给我发来消息,糟糕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我正陪你母亲散心,你就不用担心她的状况了。不过刚接到豪森那边的消息,之前的资金漏洞虽然已经填补,但装修队那边已经把咱们告上法庭了,拖欠装修款这事儿我之前一直不知情,人家早就找律师立案了,看样子是瞒不住了。还有……” 我心想被告上法庭就已经很糟糕了,难道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只见张经理又发来一段信息,“还有……尽快跟你父亲说明豪森这边的状况,豪森应该是保不住了,依现在的状况看,收购是十有八九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一脸慈祥的父亲,恐怕只有睡觉的时候,他才不那么有杀伤力。 我回复道:“我知道了张经理,我会尽快处理,对了,商铺的相关手续你也尽快弄完送到我手里。” 发完信息,蒋菲菲刚好走进病房,父亲被开门声吵醒,父亲睁开眼,蒋菲菲就凑到父亲跟前,一边倒水一边黏腻着,“爸,睡得香吗?有没有梦到你的宝贝女儿呀!”她蹭着身子往父亲的床边坐,“爸,等你出院,帮女儿一件事行不?” 父亲朦胧睡眼,一边戴老花镜,一边道,“说吧,想买什么。” 蒋菲菲摇着头,额头上的白纱布特别醒目,“爸,你能不能帮我说个亲事啊!” 父亲瞪大眼,“胡闹!哪有女儿家上门去男人家说亲的!”父亲盯着蒋菲菲的额头,刚要开口,蒋菲菲就撒起了娇,“哎呀爸,你就帮帮我嘛!我喜欢上了一个特别优秀的男人,反正我这个脑子经商也不够用,还不如嫁个厉害的老公,让他帮你打理酒店呢!”蒋菲菲回头便瞄了我一眼,“而且最近一段时间……酒店的事务,都是姐姐在管,我都插不上手!” 我听得不对劲,正要开口反驳,父亲问道,“你看上谁家小伙了?这么优秀?” 蒋菲菲端正着语气,“梅慧红梅总的二儿子,秦家骏!” 第161章 豪森怎么了 有时候我都搞不明白,蒋菲菲到底哪来的勇气和自信,能开口求父亲,帮她和秦家骏说亲事。且不提女方主动说亲有多难为情,何况男方还是秦家骏。 父亲的脸顿时诧异,诧异中带着几分自愧和难为情,我站在一旁想笑不敢笑,父亲清了清嗓,“我没听错吧?秦家骏?孩子啊……那秦家骏都三十多了,你看上他什么……” 我自知父亲的这般说辞是想给自己找退路,毕竟秦家骏的财力和地位,根本不是徐家能比的,平时挂在嘴边都觉得像是冒犯了人家,如今却被蒋菲菲以男女之事提及。 父亲明显悬着一口气,生怕蒋菲菲继续妄想下去,可蒋菲菲才不管那些,一门心思要和秦家骏发生点什么。 “爸,你怎么能用年龄说事,我觉得他配我刚刚好啊,他成熟稳重,早就过了年轻男人心浮气躁没责任心的阶段,我见过这么多男生,就数他最会办事最懂分寸。以前我倒是挺欣赏沈浩南来着,不过啊……”她刻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瞧着姐姐喜欢沈浩南,我也就不跟她争了,而且沈浩南那个人特花心,花边新闻可多了,我肯定掌控不住他。” 我在一旁实在憋不住笑,嘴大的蒋菲菲还真敢说,她何止是看上沈浩南和秦家骏两个人,想当初她还看上了裴江远,说不准未来出现个比秦家骏更有钱的男人,她还会变心。 父亲瞪了我一眼,继续同蒋菲菲说道,“你现在还年轻,婚姻这事儿不急,你先跟我说一下你脑门的伤是怎么回事?” 蒋菲菲深吸一口气,显然,父亲是在转移话题,只是父亲这话说的让我很不舒服,他说蒋菲菲还年轻,那当初为何急着把我嫁给裴江远呢。 我心里赌气,故意添了一把乱,“爸,你还是先处理提亲的事儿吧,刚才人家秦家骏可是全程在楼下陪着蒋菲菲处理伤口,贴心的不得了,我感觉他们俩啊,有戏……” 我故意说出这些欠揍的话,当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不过就是想捉弄蒋菲菲,让她碰碰壁。 父亲对我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他迟疑片刻,郑重对蒋菲菲,“你真喜欢那个秦家骏?那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能在梅慧红身边辅佐的人,个个都深藏不露,而且……那种级别的人,我哪能跟人家说上话,再说了,我听说他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你就不怕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再一次憋不住的大笑,蒋菲菲恶狠狠地瞪我,继续跟父亲撒娇,“爸!反正你想办法,我就是非他不嫁了,我就是看上他了,你必须想个法子让我跟他接触上,要不我和他见面都没理由!你想想啊,我要是嫁给了他,以后你不就享清福了?公司都不用操心了,直接给他打理就行。” 父亲愁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上哪跟他联系去啊!你父亲我顶多就算个小企业家小老板,跟他那种层级的人,别说见面了,话都搭不上!” 蒋菲菲来了脾气,“那你就把我送到他身边去,当秘书也好,还是做什么的,反正你身边肯定有和他认识的人,我就是要跟他近距离接触。” 父亲重重叹气,“家里酒店都顾不来,你就光想着嫁人,我昏迷这些天,公司处理的怎么样了?” 蒋菲菲这下被问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即刻回头看我,“姐,爸昏迷的时候酒店不都是你在打理吗,还有闹跳楼那事儿,还有裴江远进监狱那事儿。” 蒋菲菲一股脑将所有锅都甩给了我,父亲瞬间怒火中烧,“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我倒吸一口凉气,虽猜到蒋菲菲会落井下石,但也见怪不怪,她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 为了防止蒋菲菲插刀,我早就将父亲昏迷期间的业绩报告,以及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汇成了文字和报表,我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递到父亲面前。 “爸你先别发火,你昏迷期间酒店的大小事务,都记录在上面了,张经理本来打算等你醒来以后开个会,但我想着你一时半会不能出院,就先给你整理成文字和报表。” 父亲盯着平板电脑,蒋菲菲的眼睛不停地往屏幕上瞄,我看她偷瞄的吃力,提醒道,“我给父亲的报表是柏云酒店这段时间的所有业绩报告,跳楼事件造成的影响和补救措施上面都简单做了记录,虽然损坏了酒店声誉,但我自觉已经妥善处理,很多外部因素我没办法避免,只能把损失减到最低。”我冲着蒋菲菲笑了笑,“至于豪森和云莱两家酒店,云莱一直是张经理在打理,报表的最后有张经理对云莱的汇报,但豪森……” 父亲一页页的翻着报表,皱眉询问,“豪森怎么了?” 第162章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我双手抱在胸前,同目光灼灼的蒋菲菲对视,“好妹妹,这个时候就别推卸了,你的嘴再巧再会说,也遮掩不住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转头看向父亲,“爸,豪森的财务经理携款潜逃,金额达一千万,不过这笔钱蒋菲菲已经弥补上了,但之前亏欠的……”话没说完,蒋菲菲冲我反咬过来,“豪森会出错根本就是你问题!你自作主张在爸昏迷的时候要掌管家业,让公司所有老员工和老股东支持你,而完全忽略我的存在。现在爸醒了,你把功劳都归到了自己身上,把豪森的错误归给了我,你怎么能这样?就因为我读书比你少,没你有能力,我就该背锅吗!” 好一张巧嘴,好一副天生适合演戏的嘴脸,不过我一点不觉得奇怪,她若不这样演,那才可怕。 我没理会她的自导自演,继续冲父亲道,“1000万的亏空已经被填补,是蒋菲菲用个人钱款填补的,但具体怎么填补的我不清楚。我们已经报警追查财务经理了,但希望不大,他人已跑去国外。早上的时候张经理给我发了消息,说让我务必通知您,豪森那边闹出了官司,因为之前拖欠装修工程队的钱款,被告上法庭,估计是要打官司赔钱了。这事儿我和张经理都不知情,因为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处理柏云酒店的事务,根本无暇打理豪森。豪森的业绩连续亏损下滑,可能面临被收购的局面,这是张经理让我跟您汇报的。” 蒋菲菲紧张着神色,“爸,我……” 父亲伸手打住,五分钟前的好脸色荡然无存,父亲气的手抖,将平板放到了一边,他质问蒋菲菲,“你说豪森的事与你无关,那你又哪来的一千万去填补亏空!” 蒋菲菲被吓的一句话不敢说,我也料到了她会哑口无言,毕竟把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拿去变卖,是一件非常不孝的事。 蒋菲菲不说话,父亲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在一旁阻止,“爸,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如今柏云和云莱都运营正常,只有豪森陷入困境。官司不可避免,做好赔钱准备就行,但收购这事儿……应该是逃不掉了。” 父亲坐在床边,垂头丧气,“豪森是我创立的第一家酒店啊!那是我的心血啊!怎么就变成今天这般模样了!” 蒋菲菲在一旁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爸,其实我……”父亲张口便斥责了过去,“你闭嘴!犯了错还不主动承认,婉莹一个人可能顾得来三家酒店?你是我女儿,你不承担家里的重担,还胡作非为,你是想气死我吗!” 蒋菲菲转头坐在椅子上大哭,也不知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我拿起病床上的平板电脑,“爸,那我先回柏云,等过段时间你身体好差不多了,我把所有工作业务跟您这边做个汇报和交接,您昏迷的时候我答应过大家,等你一醒,我就撤出公司。” 我将平板电脑装好,“你好好休息。” 只是刚拉开门,父亲低垂着头开了口,“以我现在这个身板,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处理公务了,你先代替我继续打理公司吧,不懂的就问张经理,至于豪森……”父亲抬头看我,“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第一次,父亲在工作的事上询问我的意见,过往父亲没昏迷之时,他总是教育我斥责我,虽然我知道他对我的爱并不纯粹,但这种关键时刻,我清楚他离不开我。而我也深刻的意识到,我的工作能力,以及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在父亲昏迷期间,被一件件错综复杂的事件越磨越锋利。 我想了想,开了口,“烂掉的果子,越往里挖烂的越多,我知道豪森是父亲的心血,但与其这么消耗精力和财力,不如趁着还没完全陨落的时候转手让出去,让有能力的人来拯救。” 父亲犹豫片刻,点了头,“好,事后我和公司的几位老股东商量一下。”父亲忽然又想起什么,“那你和裴江远……” 我平静的笑了笑,“一个差点毁掉整个徐家的男人,就不提了吧。” 父亲低下头没再说话,我起身走出病房,而离开的这一路,我愈加确认,我和父亲的距离,更遥远了。 当父亲提及裴江远时,我以为我会得到他的一句道歉,或是简单的一句他看错了人,我都会觉得些许欣慰,可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丝毫的歉意愧疚。 张经理那句话说的很对,父亲这辈子,没活明白。 回到酒店时,蒋轩宇踱步在我办公室门口,一脸的焦躁,我刚站到他面前,他一个打滑,差点坐在地上,“姐姐姐……你回来了啊……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怎么不回啊!” 我掏出钥匙开门,“我刚刚在医院,出来就开车,没空看。尚云雅安顿好了吗?” 蒋轩宇委屈巴巴的看着我,“姐……你先答应我,别生气行吗?” 我拧眉,“发生什么事了?” 蒋轩宇道:“我把她送到住处以后,她直接就开始收拾行李了,我又拦不住,她一个孕妇,我抱也不是,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干着急。” 我推着门:“收拾行李?她跑了?” 蒋轩宇急的不行,“也不是跑了,就是当时咱们在医院门口看见蒋菲菲开车骂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带着她返程么,这一路她都在嘀咕,说什么蒋菲菲已经看到她了,肯定会想办法对付她的,她现在必须马上搬走,哪都不安全,还要马上领证,等不了徐建森出院了……” 我心一沉,“所以她现在去哪了?” 蒋轩宇摇头,“我不知道,她骗我去上厕所,然后人就消失了。” 我顿觉整个世界都乱了套,“那你没追出去吗?没看到她坐哪辆车子离开的?” 蒋轩宇继续摇头,“姐……对不起……” 我直接走进了办公室,背包一扔,疯狂给尚云雅打电话,电话关机消息不回,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坐在办公桌内发愁,蒋轩宇胡乱的出主意,“姐……要不报警吧,就说孕妇神经衰弱,失踪了……” 我刚要指责他这么做不现实,忽然,办公室门口走进了蒋菲菲的身影,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我回了酒店,看样子是故意跟来的。 我不说话,蒋菲菲似乎偷听到了我和蒋轩宇的谈话,她满是嘲讽,“尚云雅失踪了啊?跑了啊?哎哟,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第163章 梅总想见你 蒋菲菲出现在办公室,蒋轩宇如同见了鬼,火速冲上前,“你有病吧!还跟踪偷听?马上给我滚出去!滚!” 蒋菲菲定在原地不动,“你算老几在这跟我喊!蒋轩宇我告诉你,这是我家公司,辞了你分分钟的事儿!” 蒋轩宇上手就狠狠推搡她一把,“有本事你就辞了我!你那么厉害你倒是直接杀了我啊!” 我起身走到蒋菲菲面前,恶心着她的偷听行为,“偷听就偷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怪只能怪我防贼心不强,进屋忘了关门,放了只老鼠进来。” “你说谁是老鼠!你才是老鼠!没人要的野杂种!赖在我家不走,现在还在父亲面前告我状,你算什么东西!”蒋菲菲新做的红色指甲近距离的指着我眼,她气急败坏说出的这些话,丝毫惹恼不了我。 “所以你除了嘴臭,还有什么能耐?看样子刚刚我从医院离开以后,父亲没少责骂你,怎么?受不住了,就尾随我回酒店了?你的心里素质还真差,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不是我赖在这不走,而是父亲求我留下来帮他打理酒店。”我故意放大音量,“毕竟,他亲生女儿不争气,就只能靠养女!” 蒋菲菲气的火冒三丈,可嘴巴还是不服输,“你就是徐家养的狗!别以为父亲真看重你,遗嘱里可是没有你一分钱!让你留下来也是让你免费给我们干活!你就是个看门狗!” 刺耳的话,透过办公室传去了屋子外头,我甚至听到门口有工作人员趴门偷听的窸窣声响,蒋轩宇最听不得这些侮辱人的话,他上手就掐住了蒋菲菲脖子,一路推到了墙边,“你再说一句我就弄死你!”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蒋轩宇如此发火的模样,蒋菲菲即刻就怂了气势,看来在暴力面前,再臭的嘴都没用。 我担心蒋轩宇会没了理智,上前拉住了他的肩膀,“算了。” 蒋轩宇收手,蒋菲菲继续强撑,“行啊,还想弄死我是吧。”她红着眼歪斜着脑袋看向我,“那我们就看看,最后是谁弄死了谁!” 蒋菲菲咬牙切齿,暴起的青筋和肌肉纹路让她这张二十出头脸,看起来像个怪物。我不知她在心底盘算着什么,待她整理好衣领后,她瞥了蒋轩宇一眼,继而看向我,“你在爸面前告状的事儿,我先不和你算,但你背着我把尚云雅带到爸面前,是想让爸改遗嘱,是不是!” 我不说话,蒋轩宇在一旁添油加醋,“你是没长脑子吧!你觉得我们会回答你这种白痴问题?你有本事问你老子去!别在这张牙舞爪!” 蒋菲菲冷笑,“行,你们合起伙来玩我,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找到尚云雅那个贱人。”她的声音变得毒辣,“如果被我抓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永远别想出生!” 蒋菲菲气势冲冲,转身便要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开口在身后质问,“找到找不到有区别吗?就算满世界都找不到,那孩子就能平安出生吗?你在尚云雅的身体里注射了什么,你忘了吗?” 颓败的蒋菲菲终于浮现几分得意,“哟,刚刚你们怎么说我来着?这种白痴问题,谁会回答你?再说,你有证据吗?” 蒋菲菲笑容狡诈,随即便离开了办公室,而那一句“你有证据吗?”足以证明她在尚云雅的身体里注射了药物,那孩子留不留得住,谁都说不准。 办公室里恢复清净,我心里混乱不堪,若想打赢蒋菲菲,当务之急是找到尚云雅本人,让她尽快和父亲领证。 蒋轩宇绞尽脑汁,想到了个办法,他之前认识了一帮不入流的朋友,专门给各个信贷机构收款要账,说白了就是一帮打手。他说那群人的人脉很广,打听尚云雅的下落应该不难,只要给足了钱就行。 我觉得危险,但只要能找到尚云雅,什么方法都要试上一试。奈何那群游走在地下的黑手组织,收钱办事也都只收现金,怕惹麻烦。 蒋轩宇联络了头目,随后我们俩去酒店旁边的银行取了钱,只是刚出门,我就被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光头男人挡住了去路,甚至来不及开口,我便被这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架起了身,两脚悬空的弄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傻缺的蒋轩宇一边数钱一边走出银行,等他发现我被人绑走的时候,只剩他的破音大嗓门,“我靠!姐!救命啊!绑架啊!救命啊!” 车门关合的一瞬间,门外的蒋轩宇疯狂拍打车窗,可车子已经开走,我心跳加速,挣扎着要去拉车门,身旁的壮汉一把压住了我的肩膀,“别乱动!” 黑压压的车子里,四面车窗都安了遮阳网,我被两个壮汉挤在中间,副驾驶上坐了个背影熟悉的女人,她回头的一刻,我才认出是倪嘉靓,梅总的贴身秘书。 她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语气阴森森,“徐小姐不用惊慌,梅总想见你。” 我嗓音都跟着发抖,“见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倪嘉靓勾了勾嘴角,身板笔直的正回了身,我一动不敢动,而手包还在蒋轩宇的手中,手机也在包里,如今的我,当真是两手空空,废人一个。 第164章 衣食无忧富太太 车子行驶的一路,我预想着各种可怕的桥段,荒野分尸,命丧梅家豪宅后花园,总之心狠手辣的梅慧红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她弄死我一个小虾米,不过是扣扣指甲的功夫。 车子停下来时,地点是一处私人会所,我不清楚这会所是做什么的,但远望过去,有一片高尔夫球场。我被带进大厅上了电梯,倪嘉靓按下了数字三,那一层标注着有氧疗养中心几个字,下了电梯发现,其实就是spa护肤。 我们一路向里走,倪嘉靓将我带到了一扇门前,门推开,迎面而来的暖气流和着精油香氛,偌大的大厅内,整整一面透明落地玻璃窗,看过去的风景是一片油画绿的高尔夫球场,缓缓起伏的小山坡,滑向不远处的蓝天交接处;左手边是七彩玻璃石砌筑的小型温泉,散着幽幽热气,右手边是一扇屏风隔板,那边有美容技师在为梅慧红做美容。 我的心绪因为眼前的风景和屋内摆设而有所缓和,倪嘉靓即刻退出房间,我像个木偶一般傻站在原地,很快,里面的技师恭敬的离开了房间,裹着浴袍的梅慧红手握果汁杯,出现在我面前。 她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声音清脆有力,“随便坐啊,看你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可是早就提醒那帮粗鲁的家伙,对你别太凶。” 她慢悠悠的站到温泉旁,伸出脚试了试水温,那圆形的小温泉下还咕咚咕咚的冒着水,忽然,她眉头微皱,指着水面,“我没看错吧,那是一只飞虫?” 我哪敢凑上前,只见她扬手将果汁泼了进去,态度冷然,“连个水池都洗不干净,一群废物。”她随手按下旁边的呼叫铃,隔了几十秒,服务生进屋,只见他们又是道歉又是点头哈腰,就差给她下跪,求梅慧红原谅。 等着那些服务生退去之后,她坐到了主座位上,悠悠的看着我,“是不是很羡慕这样的生活?以为只要嫁入了豪门,就能衣食无忧,做个富太太?任何人都不用放在眼里,还可以随便发脾气?” 我不自觉的吞咽喉咙,被她的气场彻底震慑。 梅慧红拿起身旁桌子上的牛皮纸袋,抽出里面的纸张,低头翻看,接着,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你还真是个身世复杂的小姑娘,怪不得这么用力的往我梅家钻,你这生母养母乱七八糟的事儿,可当真把我看晕了。” 她甩手扔掉纸袋,看着我,“你生母进了监狱?生父猝死在车库?养父母又是对私生活混乱的人,你的身世背景还真精彩。” 我迎着她的目光,半天才憋出一句,“梅总叫我来,到底是为何事?” 梅慧红身子向后靠,“我知道沈浩南喜欢你,你们俩在海边的录音,我都听到了,我感觉得到,我儿子对你是用了真心。”她笑笑,“其实我特别理解你们年轻人,谁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喜欢一个人就喜欢的死去活来,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就为了能和对方在一起。” 她站起身,朝着我走近,低头道,“可你应该也清楚,你这乱遭的身份,配得上沈浩南吗?你除了学历优秀,你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我迎着她的视线不知如何作答,梅慧红忽然笑了笑,“但我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强行拆散你和浩南,那是不可能的。”她转身从桌子上拿过了一把钥匙,展示在我面前,“你虽然是个穷出身的姑娘,但我想你肯定不傻,知道沈浩南不可能跟你结婚,但我觉得你底子还不错,智商也不赖,要是你不求那一纸结婚证,没企图的留在沈浩南身边,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她将钥匙放到了我的两腿之上,“只要你不影响沈浩南和庄妍的婚约,只要你能帮我劝动沈浩南,让他乖乖的和庄妍结婚,那这套房,就是你和浩南未来的家。你的存在,我会对庄妍保密,你大可放心的和浩南继续两情相悦,甚至……你想为浩南生个一儿半女也可以。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如果你为梅家生了聪明的宝宝,我还会奖励你,但前提是,不要影响浩南。” 当钥匙落在我的腿上,那种金属的沉淀感和冰凉感,透过薄薄的裙衫,刺痛着肌肤。我听得懂梅慧红的意思,她无非就是让我不要影响沈浩南和庄妍的婚约,同时哄好沈浩南,以妾的身份,守在他身边。 我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当我准备开口拒绝,当我竭力压着自己的情绪,想和她讲清楚这个想法有多荒谬时,忽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而走进来的人,是秦家骏,秦家骏的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蒋轩宇。 蒋轩宇急的如同迷路的小孩,声音都跟着发抖,“姐……姐你没事吧……” 我站起了身,钥匙落了地,秦家骏径直走到了梅慧红的面前,“母亲在我的会所宴请客人,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今天秦二爷来捞人了,不过是蒋轩宇叫来的,话说……故事走到这里,对女主最好最忠诚的人,就是蒋轩宇了~ 第165章 屎我都吃 秦家骏出现的一刻,原本充斥在我心里的紧张和恐惧,统统消散。我定在座椅旁侧,身后是梅慧红,身前是秦家骏,他们母子俩战火欲燃,我焚烧在中间。 蒋轩宇疯狂冲我招手,小声嘀咕,“赶紧过来啊姐!” 我缩着身子夹着腿,一溜烟窜到了秦家骏的身后,眼下的局势太过分明,梅慧红向来脾气暴不遮掩,张口就发了怒火,“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和你扯上关系了?家骏,你可别学你弟弟。” 秦家骏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几步走到了梅慧红的面前,随手拾起搭在椅子上的长浴袍,披在了梅慧红的肩膀上,“屋子里吹着冷风,您还是注意身体的好。”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把车钥匙,“母亲上周看中的那辆小跑,昨天下午帮你买下了,本来打算用作庆生礼物,不过听说母亲最近有了新朋友,见新朋友,总要配新车才好。” 车钥匙落到梅慧红的手中,梅慧红脸上的怒气,竟当真消散了。而我早就有耳闻,梅慧红身边经常换男朋友,而这所谓的“新朋友”,应该就是新的男朋友。别看她一把年纪,恋爱这种事,可从来不亚于年轻人。 梅慧红松了语气,“你和浩南啊,就数你最懂我了,这点你可比你弟弟强多了。”她将钥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瞥了一眼我,继而对秦家骏道,“你这么护着她,就不怕出事?” 秦家骏笑笑,“能出什么事,浩南终归是要和庄家结姻的。” 梅慧红略有思索,“你能替她保证吗?如果能,这丫头我就交给你,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直接找你算账。” 秦家骏从容的点了头,“我办事,母亲还不放心吗?” 梅慧红冷笑一声,“你怕不是忘了当年的单依依。” 秦家骏没说话,转头看向我,“徐小姐可以先出去了,楼下等我就好。” 我点头,拉着蒋轩宇就往外走,恨不得一秒遁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到楼下,蒋轩宇在自动饮水处疯狂喝水,等他打了个饱嗝,他惊魂未定的说道:“你被绑架以后,我就反复在嘴里念叨那辆车的车牌号,我记性不好,我就一直念。我一边念一边给沈浩南打电话,沈浩南关机,我又用你手机给秦家骏打电话,秦家骏直接就告诉我在哪汇合了,跟着我们就来了。”他用袖口蹭着嘴巴,“姐,我刚刚真的吓坏了。” 看着眼前傻乎乎的蒋轩宇,他下巴、脖子上都是水渍,满额头的汗,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我没犹豫的上手抱住了他,他即刻僵硬愣住,“姐……你不是要哭鼻子吧……别,你弟我最受不了女生哭,女生一哭我就内急,内急我就想上厕所,一上厕所我就不敢出去,我真不会哄女生……” 我被他逗笑,抱着他身子骨,狠狠的拍了两巴掌,“你都十九岁了,怎么还竿瘦的,能多吃点长胖不!” 蒋轩宇即刻放轻松,“吃吃吃,只要你不哭,屎我都吃。” 我哈哈大笑,等身后传来脚步声时,秦家骏站到我身后,默然的看着我。我急忙上前鞠躬道谢,“谢谢你秦先生,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真不知道……” 只是突然,秦家骏朝我伸出了手,他的手掌心里放着刚刚梅慧红给我的那把钥匙,我木然,完全搞不懂他的意思。 他幽幽道:“我已经和梅总说好,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找你麻烦,今天帮你解围,全当上次赌约一事欠你的人情。这钥匙你可以收,也可以不收,沈浩南会有一把同样的钥匙。若你能现在就跟沈浩南断了联络,这钥匙我收回,若你不能,那就收下它,处理好你和沈浩南之间的关系,就像梅总的意思,你可以成为这房子里的金丝雀,也可以把那房子当做最后谈判的地方。你和浩南因为我而产生了矛盾,我不想当恶人,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来选择,你来处理。” 秦家骏的光明磊落,让我再一次对他有了改观,以前我觉得他处处设计刁难我,故意拆散我和沈浩南。现在看来,他虽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一面,但总是能把事情处理的黑白分明,他有些坏,但又没那么坏。 蒋轩宇先我一步,代替我做了决定,他上前抓过那把钥匙,递到我手中,“姐,去跟沈浩南说清楚,忘了他这个烂人,然后我再把钥匙还回来。” 我心里错乱,即刻抓住了蒋轩宇的手,“等下。” 我冲向秦家骏,“秦先生明知我和沈浩南因为你而误会,那可否秦先生帮我去和沈浩南说清楚?” 秦家骏丝毫没考虑,“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只能在我给你的信息里做选择。” 我无奈着,“明白了……” 我转身拉着蒋轩宇要离开,秦家骏在我身后道:“沈浩南的新手机号我晚些发你。” 我说道:“那他的原来的手机号呢?为了躲避我,连手机号码都不要了?” “那天他和你见面的事,被庄妍知道了,他现在也不好过。” 听了这样的解释,我心里才稍稍好受一点,知道他不是为了躲避而躲避,我便没那么痛心了。 第166章 小梅 晚上秦家骏把新号码发给我时,蒋轩宇冲撞着跑进了我的办公室,紧张兮兮的把手机屏幕递给我看,“有消息了姐,那帮人的速度是真的快!我三个小时前把钱给他们,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尚云雅的下落了。真是神了,我正和小花在二楼餐厅吃着饭,他们就把定位发来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可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定位……似乎是沈浩南的家。 我茫然抬起头,“你没搞错吧?” 蒋轩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错!他们这帮人啊,跟警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跟上次秦家骏帮咱们找人一样,只要你钱给到位,他们分分钟钟调动人脉关系,一下就给你弄出来了。他们还在这地方蹲点了,这小区的保安就是他们的人,确定了,就在这。” 我一时糊涂没了思绪,尚云雅失踪逃跑,而地点竟是沈浩南的家,我反复看了他们提供的门牌号,是同一个别墅区,同一个门牌号。 我被这条信息搞的焦头烂额,蒋轩宇洋洋得意,“姐,现在你不用急了,明天我就开车去那别墅小区蹲着,非把她蹲出来不可!我就不信她还不出门了!”他收起手机,“姐,我继续和小花吃饭去了,明天你等我好消息。” 蒋轩宇一走,我拿着手机按下了沈浩南的新手机号,可眼下的我并不能拨通这个电话。秦家骏给我发来号码的时候,明确提醒过我,眼下的沈浩南正陪同庄妍参加家宴,只有明天才能给他打电话联络。 我想不出尚云雅和沈浩南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阴雨绵绵,我简单收拾桌面想回宿舍休息,手机却来了韩斌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韩斌似乎喝了酒。 “你有空吗?我去看看你可以吗?我心里有点烦,烦的透不过气,烦的不知道该找谁说话。” 眼下是晚上十点钟,我犹豫着,“这么晚就别来了吧,你要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们在电话里说就好,主要我怕小梅误会。” 韩斌冷笑,“她有什么资格误会。” 我知道这两口子定是吵了架,我又担心韩斌会出事,“你没开车吧?你是不是喝酒了?要不我去找你吧。” “不用!我就在酒店门口,我今晚不回家了,我刚刚差点出车祸死在路上,我也不能开车回家了。” 我心一颤,哪里想到一向小心沉稳的韩斌,竟闹出这般事,我忙跑出酒店,只见大门外停着他的车,他坐在轮胎旁,埋着头。 我冒雨走上前,他抬头看我,眼神迷离,嘴角泛着傻笑,“我刚在路上差点碾死一只狗……”他比划着操控方向盘的姿势,“然后我猛地打转,差一点就开进了水沟,你知道多凶险吗?那水沟旁边是个高压电,我差点就死了。” 韩斌靠着车胎,仰头望着天上的蒙蒙细雨,他忽然大吼,“怎么就没死了呢!怎么就没死掉呢!”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跟我进去。” 他倒是还有理智,没拒绝我的命令,起身便跟在我后头,踉跄进了酒店大厅。我让服务生给他拿了浴巾,我们俩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突然,他开了口,“小梅出轨了。” 嗯……话说现在女主和沈总有秘密基地(房子)了,是庄妍不知道的基地,两人能不能在这个小房子里和好,那就不晓得了嘻嘻。 第167章 谁睡的下去 以前我想着,虽然韩斌对小梅感情不深,但日积月累的相处,总会让二人擦出火花。我相信韩斌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从他在新婚前一夜主动来找我谈心划清界限的那一刻起,我笃定他会把日子过好。一个自律自重到可以为了对别人负责,而割舍自己所想所欲的人,他能坏到哪里? 可我没想到,心急的小梅,在结婚后的短短时间内,背叛了韩斌。 小梅是和整形医师走到了一起,韩斌赚钱后的那段时间,她出去学绘画学插花,认识了几个朋友,通过朋友去了一家整形医院。起初她只是做祛疤痕的治疗,后来走动愈加频繁,韩斌忙着在外面跑业务找合作商,根本无心顾及她,韩斌唯一做的,就是把赚来的钱交给小梅。 而某天夜里,韩斌提早从外地飞回家,刚到家楼下,便看到小梅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小区门口卿卿我我。当时蔡琴芬回了乡下,没人知晓小梅那几日把陌生男人带进了家门。 事情就这么被戳破,韩斌说他当时没闹没发火,就眼睁睁的在门外看着,等着小梅把那个男人送走,而后他才站到小梅面前,质问这一切。 那一晚,两人在沙发上呆滞坐整夜,他全程就问了小梅一个问题,“他到底哪做的不好,让她做出这种事。” 小梅哭了一夜,无关的话也说了一夜,她说她就是鬼迷心窍了,说是那个男医生先勾引的她,她没有把持住,两人就相好了。她本打算过段时间就跟那个男医生划清界限,结果就被抓到了。 我坐在沙发里,看着韩斌的苍白无助,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骂人的话,“卧槽嘞!” 我惊吓着回过头,蒋轩宇瞪着牛眼珠站在我身头,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估计他已经把韩斌的事都听的差不多了。 蒋轩宇穿着白色背心,身上披着个黑色皮夹克,他躬着背,坐到了韩斌身旁,说话欠揍,“兄弟,你这才结婚几天啊,就被绿了?小梅不是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连命都不要了吗?还出轨?还把男人带到家里了?”蒋轩宇指着韩斌的脸,“俩人睡了没?睡了趁早离!反正你当初就是看她可怜才娶的她!” 我拿起茶几上的橘子砸了过去,“蒋轩宇你别乱说话!” 蒋轩宇压根不理会,一拳砸在韩斌的肩膀上,“你别跟个窝囊废似的行不行!到底睡了没有!” 韩斌双手抓着额头,头埋的死死的,“她说没有。” 蒋轩宇重重叹气,转头看我,“姐,为什么女人心这么难猜?”他拧着脸,“就小梅那张脸……谁睡的下去!” 我发了火,“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他忙缩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替韩斌不平。” 我摸了摸兜里的车钥匙,冲韩斌道:“你要是还想好好过日子,我现在送你回家,你的车子明天让蒋轩宇去帮你维修。家丑不可外扬,你要是不打算离婚,就回去坐下来好好谈,听听小梅的解释。日子能过就继续过,若是过不了,也别勉强自己,你对小梅一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蒋轩宇在一旁附和点头,“对对对!仁至义尽了!是这么个形容。” 韩斌继续埋着头不说话,我起了身,“我猜你其实也不想离婚,当初结婚就用了很大的勇气,现在要是离婚,且不说你能不能承受的住,蔡阿姨那边未必能接受。我先送你回家吧,闹矛盾的时候别指望冷处理能解决事情,你和小梅好好谈,这件事主要看她的态度,若是她态度诚恳知错能改,你再考虑要不要原谅,值不值得原谅。” 蒋轩宇跟着我起身,拉了一把韩斌,“走吧哥们,横竖都是一绿,还不如绿的彻底。” 我狠狠瞪了蒋轩宇一眼,而这时,我的手机竟来了电话,是小梅打来的。 还真是不请自来,小梅的电话打进来时,她的出租车刚好停在了酒店大院,她在电话里说的直接,“婉莹姐,韩斌在你那里吧……” 她倒是猜的没错,或许在她眼里,酒店是韩斌的唯一避难所。 一分钟后,小梅走进了大厅,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蒋轩宇开口就责骂了过去,“他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就这么对他?别忘了,他是委屈自己才娶的你,你还要不要点脸!” 我张口便吼了过去,“蒋轩宇你别说了!你把韩斌带你宿舍去!” 蒋轩宇架着韩斌走,韩斌从始至终没看小梅一眼。我拉着小梅坐下,她眼睛看似刚哭过,只是不知是自己哭,还是在别人面前哭。 第168章 恋爱中的男人都像大猪蹄子 我还在心里酝酿,要怎么开口做这个和事佬,小梅心虚的先解释了起来,“婉莹姐,其实我和那个男的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是他先勾引的我,我拒绝很多次了,我爱的只有韩斌一个。” 不知为什么,小梅的解释并没让我觉得真诚,甚至还有几分炫耀。 我开了口,“说实话,我是没有资格管你和韩斌的事的,但今天他来了我这,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他喝了挺多酒,路上又差点出事,我觉得他应该挺难过的,他很在意你们的婚姻,他可能比你以为的更在意这个家。” 我没有指责小梅的出轨行为,也没有深究她心里的所思所想,我自认没资格也不该管,而小梅在听了我这段没什么营养的话以后,也露出了几分惊讶。 我站起身,“既然你来了,就把韩斌带走吧,回家给他熬个醒酒汤,然后坐下来好好谈。我记得当初我被父亲赶出家门去工厂落脚的时候,有天夜里你等我好晚,就为了给我喝一碗解酒汤,那事儿我现在还记得呢。” 小梅微微蹙眉,神色间带着点愧疚和怅然,我带着她走去宿舍,她跟在我后头开了口,“婉莹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微微笑笑,停在了蒋轩宇的宿舍门外,“是有点不一样了,不过这很正常,大家都在变。” 我按下门把手,小梅急速开口,“我只是害怕他不要我……” 我回过头,看到了她眼里的莹光,而直到这一刻我才确定,这一句“害怕他不要我”才是她的真心话。 我刚刚故意跟她提了“解酒汤”一事,只是想让她知道,她和最开始的那个小梅,到底发生了多少变化,当初的小梅简单纯粹,如今的小梅,说话都绕弯。 我推开了门,冲里面说道:“轩宇,帮小梅把韩斌送上车吧,他们要回家了。” 我和蒋轩宇撑着伞站在酒店门外,载着韩斌和小梅的车子开走,蒋轩宇一直在抱不平,“凭什么啊!就应该让韩斌也出轨,韩斌这么优秀,随便找一个都比她梁小梅强百倍!再说了,她算老几啊,她出轨。”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以为只是出轨那么简单吗,人心复杂着呢。小梅本就是个自卑多虑的人,她深爱韩斌,又明确知道自己配不上韩斌。她努力了那么久都得不到韩斌的心,换做是你,你还能正常思考正常付出吗?” 蒋轩宇一副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模样,摇摇头。 我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会不停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甚至钻牛角尖。刚刚我和小梅聊的时候,她说她害怕韩斌不要她,我猜……她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魅力,为了不让自己被韩斌伤害,所以先一步的伤害了韩斌。小梅为韩斌单方面付出久了,会觉得自己很傻很吃亏,甚至会觉得自己卑微懦弱,刚好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对她示好,倒不如成全了这一次的出轨犯错。只有她犯了错,她才会对韩斌有负罪感,而这份负罪感,为她今后的所有付出,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这时候她才会觉得,一个犯过错的自己,和那个不爱她的韩斌,是平等的。” 蒋轩宇呆愣着,“这是给自己找心里安慰吗?她知道韩斌不爱她,可她又爱的死去活来,为了让这份感情平等,她让自己犯错,让自己有负罪感,从此一切付出都理所当然了?可这……这算什么爱啊……” 我仰头望着天,细雨过后的黑夜似乎清透了些,星星像是被沐浴过一般,明亮耀眼。 “这世上的爱啊,千千万万种,可能大部分人的爱,都是在互相伤害吧。” 蒋轩宇忽然傻笑,“不会的,我和小花就不会,我对小花的爱是无私的!我就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我一把抓过伞柄,“你什么时候把小花带给我看啊,等急了我可自己去人事部找她了。” “别别别,姐,你别吓着她,她胆可小了。” 我翻着白眼,“恋爱中的男人都像大猪蹄子。” 隔天一早,张经理亲自来了柏云酒店,他把商铺的买卖手续统统交给我,气色明朗,“所有手续合同都在这了,我还特意让律师看过了,都没问题。” 我一一翻阅,嘴里念叨着,“这几天母亲有劳您照顾了。”我微笑着抬起头,却见张经理眼含笑意,看样子,他和母亲相处的不错,我急忙低下头,咧嘴偷笑,殊不知我是最支持母亲和张经理相好的。 张经理说道:“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云莱那头新聘了个厨师,我还得回去试菜,你母亲也在,我得让她帮我出出意见。” 我摆着手,“您快去吧。” 张经理一走,我心想要尽快把这些手续交到秦家骏的手中才是,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午九点整,蒋轩宇没来我办公室,估计是自己一个人去别墅区蹲点尚云雅了。 蒋轩宇办事我倒是不担心,我翻着手机,来来回回的看着沈浩南的新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通,我想和他见面,想和他冷静的谈一谈。 我鼓足勇气将电话打了过去,那头的他接的极快,我刚要开口,他火箭般的冲我说道,“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我哥不是昨天就把号码给你了吗?那天在海边的事儿我已经冷静好了,我们见面谈谈吧。” 耳边,沈浩南的一席话飞快的传过我的脑子我的心,我还以为他会继续恶言相向,没想到,他软的比我还快。 我一时脑子混乱,他又继续给了我台阶下,“那天在海边我冲动了,可我真的很生气。徐婉莹,为什么我明知你是个渣女,还要苦苦等你电话?”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谁是渣女!” 他咬牙切齿,“你!” 我偷笑着,“今天见面吧,不过见面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尚云雅在你别墅这事儿,你知道吗?” 电话里的沈浩南略有迟疑,“尚云雅在我家?她怎么会在我家?我跟她又不认识。而且……我现在就在家,回来取些东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心里顿时一慌,“你先等我下,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电话挂断,我急忙给蒋轩宇打电话,可电话一直关机没人接。 我起身冲出办公室,朝着楼下走去,我打算去蒋轩宇的宿舍查看一眼,可刚走到围栏边,便看到楼下跑进来的几名警察,气势汹汹。 其实小梅没有对那个男医生动真心,大部分就是在故意惹恼韩斌而已。但这样的惹恼,后果是什么,就要慢慢讲喽~ 第169章 圈套 酒店大堂冲进警察的一刻,我飞速下楼,大堂已经乱做一团。我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纠纷或者斗殴事件,没成想,警察奔着员工宿舍而去,且是女生宿舍。 我脚踩高跟鞋一路奔跑,停下脚时,我听到女人的嘶吼,更听到蒋轩宇的咒骂声。 “袁小花你给他们解释清楚!是你说你怕黑,所以让我陪你睡的!我没有强迫你!我……我是你男朋友啊!怎么他妈的就强奸了啊!” 蒋轩宇如同落魄的囚犯那般,被警察压制在地,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那件白背心,后背上有女人指甲的抓痕,一件花花绿绿的男士四角裤,就那么不雅的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看不见的宿舍内,我听到了一阵阵的哭咽声,以及其他女员工的抱不平,“你就是个流氓!小花什么时候说要做你女朋友了,是你每天缠着小花不放。小花本来就胆小,你每天黏在她后屁股,你就是想霸王硬上弓!你就是图谋不轨!” 一半脸贴在地上的蒋轩宇被警察强制性拉起了身,他撕破脸的怒吼,“你倒是解释啊袁小花!你倒是和他们解释啊!” 蒋轩宇被强行带离时,刚好经过我身边,他挣脱着警察的束缚,冲我大喊,“姐,救我姐!他们诬陷我,姐!”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我木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想追上去,却被一位警官拦了下来,“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我点着头,挪步站到了宿舍门口,警察在我耳边念叨,“刚刚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了猥亵强奸事件,我们必须带走……”我回过头,“他们俩个是男女朋友,不是猥亵更不可能是强奸,我想这件事是有人误会了。” 警察忽然严肃了脸色,“具体是怎么回事,等警方调查后会给出结论,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 我端着一口气,心里早已溃堤,“配合没问题,我甚至可以出面作证。” 警察进屋准备带走袁小花,我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怎么都想不到,我和小花的第一次见面,竟是以这种方式。 我一直以为,蒋轩宇喜欢的姑娘,一定是单纯可爱的,性子那么躁的蒋轩宇,就适合找个安静的女生来柔和他的脾性。可我没想到,那张娇小柔弱的嘴脸下,藏着了一个肮脏的灵魂。 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蒋轩宇强奸袁小花,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小花被人带出来的一刻,她浑身瘫软低垂着头,她经过我身边,我上手便拦住了她。搀扶她的员工和警察都怒视我,员工看到是我即刻松了手,而警察并没顺着我,他强制性让我松手,我死抓着小花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你敢抬头看我吗?” 我能感觉到她明显的惊慌,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胆怯弱小,我忍无可忍,“就算全世界都指责蒋轩宇是个杀人犯强奸犯,我也不会相信!他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这样待他?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待会你继续在警察面前说假话,那我会连带你背后的人一起,算清楚这笔账!” 我松开了她的手臂,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敢看我一眼。 小花被警方带走后,大厅里的喧哗渐趋平静,而我在那散去的人群里,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蒋菲菲。她看戏似的望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分明是胜利后的狂欢。 我朝她走近,她也注意到了我。而这时,我收到了沈浩南新号码打来的电话。我停住脚接听电话,眼前的蒋菲菲一步步朝我走来,话筒里,是沈浩南的提醒,“我刚刚帮你问了父亲,我父亲和尚云雅有交情,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知。尚云雅从昨天到今早,的确是在我家,但今早被带走了,我查了门口的监控,她似乎走的不太情愿。” 沈浩南的电话挂断,蒋菲菲站到了我面前,我自知不该阴谋论,但这一切似乎和过去太相似,蒋菲菲绑架尚云雅,蒋菲菲为了除掉蒋轩宇,污蔑他在酒店做嫖娼之事,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桥段,现如今故技重施。 她洋洋得意的冲着我笑,“出事了呀?你说巧不巧的,现在蒋轩宇和王玉兰,团聚了。” 我默着声,她故意在我耳边道:“蒋轩宇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说你还那么器重他,白瞎了你的心思。” 我推开她的肩膀,“是你做的吧?收买了小花,又绑走了尚云雅,你做了这么多缺德事,不怕下地狱吗?你真觉得,法律奈何不了你吗?” 她云淡风轻的摊开双手,“我一个老实巴交的好市民,怎么就跟法律过不去了?我当然怕死呀,所以我活的小心翼翼遵纪守法呢!” 第170章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蒋菲菲故作无知胡说八道的模样,让我在心里仇恨了千百万次,我恨不得下一秒就取了她的性命,恨不得当场撕破她的丑陋嘴脸,只要能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我甚至可以跟她同归于尽。 她起身要走,我按住了她的臂膀,“你已经抓走了尚云雅,又何必死咬着蒋轩宇不放。如果我没猜错,尚云雅住所的消息,是小花告诉你的,对吧?” 她冷笑着不说话,我继续道,“尚云雅你带走可以,但蒋轩宇没理由因为我们俩个的恩怨而受牵连。他才十九岁,你这样联合袁小花,会害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蒋菲菲丝毫没悔悟,“抬不起头?我连生日愿望都是祈祷他赶紧去死,你觉得仅仅一个‘抬不起头’,就能了结我和他的恩怨了?” 我看着她的侧脸,“所以你承认,这一切是你所作所为了?” 她继续冷笑,嘲讽的看向我,“不要随意污蔑人哦!警察可是讲证据的,蒋轩宇强奸了酒店员工,证据确凿,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没办法呀!那是他自作自受!再说了,这事儿……和我也没关系嘛!” 她推开我的手,转身便要离去,我开口道:“我刚刚已经说了,尚云雅你可以带走,只要你放了蒋轩宇,你和尚云雅的恩怨,我再也不干涉。” 她没理会我,继续朝前走去,我提高嗓音提醒着她:“我给过你机会了。”说罢,我拿出手机,按下了父亲的号码,父亲的电话接通的极快,我一边目视蒋菲菲的背影,一边大声道:“爸,你现在最好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按在急救铃上。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蒋菲菲把尚云雅劫持了,她要除掉尚云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再不联络尚云雅,怕是一尸两命了。” 说完的一刻,蒋菲菲回身冲到我面前,扬手便将我的手机打到了一边,手机飞出去几米远,她嘶吼着,“徐婉莹你疯了!” 我平静的摇头,“我没疯,是你疯了,所有事情能走到今天,都是你一步步逼过来的。” 她指着我的脸,声音急切,“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我伸手指向酒店大门外,“你自己去和父亲解释。” 蒋菲菲那副带着獠牙的嘴脸,恨不得当场将我撕碎,可她的电话连续响起铃声,想必是父亲打来的,一通接着一通。 她扭头离开酒店,我开车去了警局,如今势态已经彻底混乱,我要即刻见到袁小花,我要求她放过蒋轩宇,不论是给钱还是下跪。 可等我抵达警局,警方的人根本不让我见袁小花的面,我在大厅内外来回踱步,能打的电话都打了,能联络的人都联络了,可这般神圣肃严之地,找谁都无济于事。 想来想去,只剩下一个人可以求,那就是秦家骏。 我厚着脸皮将电话打给秦家骏,秦家骏简单应付了我两句,随后不到十分钟,我见到了袁小花本人。 她不哭不闹了,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她的脖子上还带着蒋轩宇送她的项链,而仅仅只是这一面,我便看出了她眼睛里的市侩和不简单。 我后悔自责,若早些见了这个袁小花,蒋轩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犯傻了。 我和袁小花面对面而坐,她先我一步开了口,“徐总,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蒋轩宇是你弟弟,可他就是强奸我了,我已经和警察说完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不过你放心,出去以后我不会继续在你们酒店上班,我会换座城市,永远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我觉得可笑,她能把没发生的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开了口,“蒋菲菲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三倍、四倍、五倍、十倍都行!只要你说实话,只要你别害了他!他才十九岁,他和你差不了多少,他是真心对你,你不能为了钱而毁了他对你的信任。” 袁小花的眸子愈加浑浊不清,我想她应该是在惊讶,惊讶我为何这么快就知晓了这其中的阴谋。我只得在心里冷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和蒋菲菲的恩怨,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终结。 可她似乎很快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她死守防线,不给我任何机会,“他就是强奸我了,我不知道你说的蒋菲菲是谁,我不认识,蒋轩宇就是强奸我了。” 心里的怒火让我没办法表现的理智,我一巴掌拍在桌面,伸手便扯过她脖子上的项链,“你说他强奸你,那这又算什么?他不吃不喝攒钱给你买礼物,你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污蔑他强奸你!” 袁小花大概是被我的可怖吓到了,她回头便冲着门口的警卫大喊,“救命啊!她要杀人了!” 警卫进屋的一刻,我和袁小花的谈话就此终止,我浑身发抖的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背影,而她竟一把扯下了那条项链,狠狠的扔到了我脚边,“谁稀罕这个破玩意!” 心里的苦涩,现实的无奈,我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身后的警卫搀着我的臂膀,可我早已没了力气,我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护蒋轩宇,恨自己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如果不是因为我,蒋轩宇根本不会遭遇今天这般事。 正当我瘫坐在地,眼泪簌簌而下时,身后的警卫不再强制拉扯我,我的身侧走来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冲我伸出手,声音温和,“再这么闹下去,你可就是妨碍公务了,警局可不讲情面。” 第171章 和恶人斗是斗不赢的 沮丧无望之际,我抬起头,秦家骏那张淡定自若的面孔映入我的眼,我伸出了手,他拉着我去了人少的地方。 我坐在椅子里发呆,他在旁侧递给我一杯温水,问了别的事,“和浩南联络了吗?” 我茫然点头,他继续道,“今天见面?” 我继续点头。 他慢悠悠的喝了半杯水,转头看向我,“你弟弟被诬陷了?就是那个经常跟在你身后的小伙子?” 我呆滞的望着面前的那堵墙,苦涩无奈,“为什么这世上充满恶意的人会那么多,钱就那么好吗?为了钱,连人格尊严都可以抛弃,甚至不惜伤害真心爱自己的人,把他们推下苦海。”我失神的摇着头,“他们不会愧疚不会痛苦吗?” 秦家骏目视了我好一会儿,“需要我帮忙吗?” 我转过头,可能是内心的压抑和愤恨累积了太多,我竟一时忍不住的说了过火的话,“我想杀人,把那些伤害我的,伤害蒋轩宇的人,都杀掉。” 秦家骏的眼里闪过几丝光,忽然他笑出了声,“杀人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点让我不适应。以恶制恶可不是一个清白姑娘该做的事,好人和恶人斗,是斗不过的。”他笑笑,“不过你眼神里的恨,倒是足够让你有杀人的勇气。” 我不是很懂他话里的意思,脑子混乱之际,我站起身了,他询问我要去做什么,我说我要去筹钱,既然袁小花是可以用钱收买的人,那只要我给足了钱,她是不是就会改口放过蒋轩宇。 可当我摇摇晃晃走到门口,虚软的身子骨差点歪斜摔倒时,秦家骏忽然在身后擎住我的身体,给了我一个绝望的答案,“就算你筹十倍的钱,也未必改变的了事实了,你不是说,你已经和那个女孩谈条件了吗,若是她当时没松口,以后也未必了。” 我强撑着一口气,“为什么?她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她更多,给到她满意,这都没办法改变吗!” 秦家骏云淡风轻,“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说,强奸这种话,一旦从女方的嘴里说出去,就很难再改口了。不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她指认了对方是强奸犯,那日后就算她良心悔过,都不会再改口。” 听到这,我似乎明白了袁小花刚刚的坚毅态度,因为她一旦改口,她便成了这场乌龙的最大恶人。她不惜用强奸这种罪名,去坑害真爱她的蒋轩宇,若是世人发现了她的恶,往后的日子定是生不如死。 所以,袁小花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她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她还要拿着蒋菲菲给她的赃款,继续苟活下去。 我忽然觉得,我打不赢那些人了,那些从一开始就在作恶,无视法律无视生命的恶人。而我,一次次被道德捆绑施压。我突然羡慕蒋菲菲,她是个没有良知没有道德束缚的人,她可以为所欲为,不被心里的枷锁操控。而我,活在这二十多年为自己建造的高素质高底线的堡垒中,抬脚碾死一只飞虫,都要怜悯半天。 现如今,我和蒋菲菲的错位人生正在逐步调换,她带着恶人的灵魂,在我的城堡里四处摧毁;而我,带着出生便被授予的善意,在恶人的世界里一次次原谅,一次次乞求和平。 我终于明白,秦家骏说的没错,和恶人斗,是斗不赢的。 秦家骏站起身,回头冲我道,“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你一定遇到了状况,刚好过来看一眼,顺便,拿回你欠我的东西。” 我急忙回了神,抹掉脸上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眼泪,“您跟我去酒店吧,商铺的手续都在酒店了。” 我起身要往外走,只是两腿依旧发软,当务之急是把秦家骏的事情搞定,然后再回警局继续处理蒋轩宇的事,毕竟,秦家骏帮了我太多忙。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本来他要开自己的车,可回头看了看我,又掉头走到了我车边,他冲我伸出手,“你这个样子,我可没办法放心。” 我将车钥匙交到他手中,“谢谢你秦先生。” 秦家骏笑了笑,“以后叫我家骏就好,毕竟都这么熟悉了。” 我跟着上了车,可能是哭过的原因,车子行进的过程中,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我梦到了面目可憎的蒋菲菲,梦到了袁小花,她们俩如同两个嗜血恶魔,伸手将我和蒋轩宇推入深渊。我尖叫着跌入谷底,喊破喉咙的一刻,瞬间惊醒。 秦家骏侧头看着我,眼神里的担忧像是在看一个精神患者,而车子早已抵达酒店,他等了我大概二十多分钟。 他帮我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下车吧,你需要休息。” 第172章 三万块 回到办公室,我麻木的在桌子上寻找那个装着各种商铺手续的纸袋,可能此时的我看上去太失魂落魄,秦家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好久,忽然开了口,“你看看你要找的东西,是不是我手边的这个纸袋。” 我猛地看过去,才发现那个纸袋就在他腿边,我用力叹了口气,“对不起秦先生,我……” 他说道:“还是叫家骏吧。” 我轻轻点了头,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我应声,门口走进来了一位女员工,似乎是新来实习生。女员工没穿工装,而是一身便服,她将一张辞退信放在我桌上,低着头开了口,“人事经理说酒店现在是关键时期,要是想辞职,必须上您这来报告,人事经理那边已经同意我的离职申请了,不过说需要您这边也点头才行。” 我看着这位面熟的女员工,才想起她是早上警察来抓人时,帮着袁小花说话的那个人。 我拿起那张辞职信,简单翻看,抬头询问,“为什么离职?” 她死死低着头,“我……我和小花是好闺蜜,当初我们俩一起来的城里,现在她出了这种事儿,我也要走了,这里不能呆了。” 她的话让我很不舒服,以至于我克制不住的瞬间发了火,“你说你是袁小花的好闺蜜,那你能不知道蒋轩宇和袁小花是恋爱关系?什么叫这里不能呆了?袁小花她收了蒋菲菲的钱,故意污蔑蒋轩宇!什么叫这里不能呆?这里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她袁小花玷污了我的酒店!” 女员工被吓的不行,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我,“是小花自己说的,他们……还不算是男女朋友,是蒋轩宇特别喜欢她……哎呀徐总,你就签字吧,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我退回了她的辞职信,“你叫钱芳芳对吧,你暂时不能离职,等袁小花和蒋轩宇的案子结束以后,你再走。” 钱芳芳即刻抬头瞪眼,“为什么啊!我都说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我刚要开口,一直在沙发上看戏的秦家骏,突然说了话,他一边翻着搭在二郎腿上的杂志,一边幽幽道:“当一个人越是极力撇清关系,就越是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啪嗒”一声合上杂志,“既然你想离职,那就直接说不想做了即可,又何必进屋就说,因为袁小花,所以你要走?你的心虚,从你跨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秦家骏微微一笑,看着钱芳芳,“袁小花和蒋轩宇是不是男女朋友,你自己心里定是有杆称的,只不过这秤砣,此刻似乎并不平稳。”秦家骏转头看向我,“婉莹,你的公司留不住员工,是不是……工资福利待遇上,出了问题呢?” 秦家骏的这一句反问,让我在恍惚中找回了神,我即刻明白了他想表达给我的信息。 其实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蒋轩宇和袁小花是恋人关系,而我万分确定,袁小花是被蒋菲菲收买的傀儡,可小花若是想作案,定是要打点身边帮她说话的好闺蜜,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所以,秦家骏的提醒,是让我收买钱芳芳。 我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打开了腿边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上次付给打手后所剩下的钱款,里面厚厚一摞,足足三万块。 我将裹着钞票的厚厚牛皮纸放在了桌子上,冲向钱芳芳,“你和袁小花是闺蜜,但袁小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背着蒋轩宇收了某些人的好处,我想你一定知情。就算你不知情,那我现在告诉你,袁小花收了蒋菲菲的钱,故意污蔑我弟弟。我想袁小花今早拉着你陪她演戏,也一定是早就商量好的。她给了你多少,我给双倍,双倍不够就五倍十倍。” 我点着牛皮纸包裹,“这里面是三万,一定比袁小花给你的要多,不过就算她没给你钱,我用三万块买断你和那个烂人之间的友谊,我觉得也足够了。柏云酒店有多难入职我想你不是不清楚,你是通过了多少考核和辛苦培训才走到今天这步,你心里也一定有数。现在我给你机会,收下这笔钱,继续留在酒店,帮我和蒋轩宇作证。否则,直接离开柏云,然后等着我发给你和袁小花的律师函,蒋轩宇是我弟弟,只要他一日不洗脱冤情,我就和你们斗到底,让你们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家要你们的酒店,你们走到哪,我跟到哪。” 眼前,钱芳芳在我一连串的攻击威胁下,最终认了怂,她收下了那三万块,而全程,我用眼角余光看到,多个心眼的秦家骏,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切。 等钱芳芳承诺会帮我们作证,并承认她之前被袁小花用三千块收买时,秦家骏在一旁默默提醒,“别太心虚了,不要让袁小花发现你状态不对。该录音录像的时候,两只手勤快些,只要你拿到了证据,你就可以彻底摆脱袁小花了,你为袁小花办事,可不如为你的徐总办事来的好。” 钱芳芳一改之前的态度,点头哈腰的离开。 秦家骏在沙发里笑出了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陪你们玩这种间谍游戏。” 我的心情如同过山车,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秦先生,刚刚多亏你提醒了我……否则,我可能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那个钱芳芳。” 秦家骏再次提醒,“说过了,叫我家骏。”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你今天已经迷糊一整天了,从警局回来到现在,你就一直低沉。你啊,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而是心里太烦了,不过你弟弟也是有福之人,有你这样的姐姐。” 我稍微放松的笑笑,“秦先生的哥哥也是有福之人,能一辈子快乐的像个孩子。” 秦家骏忽然冷着脸,“我说……你小学是没学过‘家骏’这两个字吗?” 我一时呆住,“对不起秦……”我忙改口,“家骏……” 秦家骏笑笑,“这样才对。” 手边,电话来了消息,父亲让我速速去医院,想必,是为了蒋菲菲绑架尚云雅一事。 第173章 委屈的蒋菲菲 我和秦家骏在酒店门口告别,他拿着牛皮纸袋站在石阶上,身后的喷泉水柱在阳光下波光闪闪。他拎了拎手里的纸袋,“房产手续就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等你筹够800万,再找我要回这里面的东西。” 我笑着,故意调侃,“你不再用那800万劝我离开沈浩南了?” 秦家骏微眯着眼,视线飘散又聚回,“你的固执和倔强,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企图用钱说服一个一根筋的人,和以卵击石没区别。” “所以,你是说我一根筋喽?” 秦家骏的视线骤然收紧,他望了我好一会儿,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穿梭,热气流从身前身后流走又抽回,他的忽然认真,让这个闷热的氛围,更是透不过气。 他开口,“我先走了,我的车已经到了。” 我点头鞠躬,“今天谢谢你。” 秦家骏上车离开后,我跟着上了自己的车子,我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还不知晓医院那边的蒋菲菲和父亲,争吵到了什么地步。 我开车一路前行,巧合的,秦家骏的车子不知怎的开在了我后头,看样子我们是一条路线。 行驶过程中,他的车子和我并排行驶,他刻意打开车窗,冲我这边观望,我几次被他分心,他的电话却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戴着蓝牙耳机接通,他声音迟然,“刚刚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上次你那个叫韩斌的朋友,已经和我公司签了合约,就看你力荐的这个韩斌,能不能为我创造收益了。” “放心吧,他这个人做事稳重周全,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那我拭目以待。” 一到医院大门口,父亲的电话再次打来,可见他迫切想要见到我的心情,我一路上了电梯站到病房门口,殊不知,母亲也被父亲叫来了这里。 我伸手推开门,意料中的一幕,蒋菲菲哭诉不止,母亲呆站在墙边一角,父亲见我进屋,一声令下便呵斥了过来,“你们两个不孝子是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你们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我慢悠悠进屋,慢悠悠关门,慢悠悠的放下手包,我心里反复念叨着秦家骏和我说的那些话,和恶人斗,永远斗不出结果,蒋菲菲敢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就代表她早就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我站到父亲面前,他面红耳赤坐在床边,看样子刚和蒋菲菲撕破脸。 父亲准备开口,我抢先了一步,“所以您问出尚云雅的下落了吗?晚一秒,都可能是一尸两命。” “啪”的一声巨响,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右侧脸颊的灼热感,以及那一侧耳朵的嗡鸣声,让我丢了神智。 父亲没预兆的扇了我一巴掌,只是不知道,同样的一巴掌,蒋菲菲有没有份。 母亲跑到我身边,冲着父亲嘶喊,“你打她做什么!她是你女儿啊!” 父亲手臂颤抖,指着我和母亲,“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趁着我昏迷,转移我房产,你们是想把我家底都给我掏空是不是!”父亲唾沫星子横飞,“徐婉莹!你不配姓徐!我养你二十年,你脑子里却都是些污秽肮脏的东西!徐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条狗!” 一条狗,好一句“一条狗”,被尊敬了二十一年的父亲这样形容,还真是无力反抗。我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父亲看待,他却视我如一条狗。 我站在原地苦笑,嘴角渗出的血迹让母亲为之焦灼,我不紧不慢,“没错,我是条狗,我是转移了你的一处房产,那也比你骄纵惯养的亲生女儿要磊落!我还以为你大病一场该明白是非好坏了,现在看来真是我想太多!我就应该放任蒋菲菲抓走尚云雅,放任她谋害你未出世的老来子,放任她败光你的家产,凭空亏损一千万还搭进去辛苦经营几十年的豪森!” 父亲连续干咳,他指着一旁哭泣的蒋菲菲,嗓子如同破了音,“一千万又是怎么回事!蒋菲菲你到底还做了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蒋菲菲一边哭一边闹,好似她哭闹的越凶越能证明自己委屈,“爸,我就是鬼迷心窍了,鬼迷心窍才会找尚云雅的麻烦,我就是不希望你和那个贱人在一起!她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能得到你的疼爱,而我……”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我时隔二十年才找到你和母亲,你却告诉我,你和母亲要分开了,你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我不甘心!我要的是完整的家!我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而不是那个什么尚云雅!” 蒋菲菲哭的梨花带雨,鼻涕泡挂满嘴,她避重就轻的躲开了那一千万的事,字字句句都是因为爱,让父亲根本无从责怪。 父亲果真如我想的那般老糊涂了,他措辞了那么久,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你马上把尚云雅给我交出来!让她现在就站到我面前!” 蒋菲菲连连点头,“我已经找人去接她了,爸,我没有虐待她,我只是想小小的警告她一下,我真的没有虐待她。” 第174章 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想,眼下的我已经不属于这里,我拉过了母亲的手,极力平静,“妈,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爸身边。” 母亲看了看父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蒋菲菲,她的顾虑在我们三人身上击鼓传花。父亲撇开了眼神,根本懒得理会母亲一眼,那种打心眼的鄙视,似乎正表达着,母亲绝对不会离开他。 我抓紧了母亲的手,“跟我走吧。” 可母亲还是迟疑了,父亲这会儿更加有了底气,就连蒋菲菲也凑到了母亲身边,她拉着母亲的手臂,“妈,你为什么要跟她走,她利用你转移房产让爸误会,你不能跟她走!” 父亲继而怒火冲天的看向我,“现在房子在你名下还是在你妈名下!” 我看了眼母亲,不等开口,父亲即刻指向母亲,“明天就去把房子给我过户回来!如果你不过户回来,就一辈子别想进徐家的门!” 我上手便拉住了母亲的手腕,我再也受不了这般的轻视和侮辱,可母亲却小心用力的推开了我,她满眼的泪水,一股脑的溢出,“婉莹,我们一家人好好地不行吗。”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一字一句传进耳朵,简直讽刺至极。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尚云雅,她的身后跟了两个黑衣男人。只是进屋的一刻,尚云雅作势便晕倒在地,父亲急忙跑去搀扶,蒋菲菲上前和黑衣男人对接。母亲在我身后捏了捏我的手心,刚刚还满是怨气的我,在回头对视母亲的双眼时,却看出了几分异样。 我想,母亲应该是另有计划。 母亲在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掌心,我明白她是让我冷静下来,不要乱说话,不要轻举妄动。 我强迫自己平静心绪,而心绪渐渐平稳之时,我才恍然醒悟,从我走进这间病房的那一刻起,我一直被父亲和蒋菲菲的情绪牵着走,这正是蒋菲菲想要的效果。 母亲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照看尚云雅,我走上前,父亲慌忙焦灼。我冲着门外呼喊,叫来了护士。护士做着应急措施,好在,尚云雅喘回了一口气,当她睁眼的一刻,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蒋菲菲,她下意识的拉住了我的手腕,接着狠狠踹了蒋菲菲一脚,张口便喊:“你给我滚开!” 病房里的气氛忽然急转而上,原本就快崩盘的我,因为尚云雅的出现而兜回了一局。尚云雅抓着我的手臂紧紧贴近我,她怒视蒋菲菲,难听的话一涌而出,“就是她把我强行带走的!她要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尚云雅回头看向我,“婉莹我真的应该听你的话,我不应该擅自离开的……”她眼泪簌簌,父亲心疼的要去安抚她,她一把甩开父亲的手臂,“你个老不死的你别碰我!你是擎等着看我们母子俩被你这个好女儿给弄丧命!” 父亲抬头便冲着蒋菲菲嘶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蒋菲菲欲张口说话,我联合护士搀扶起尚云雅,我冲着父亲开口道:“我先带她去休息,护士说了这是中暑的症状。” 父亲稍有惭愧,“你去吧……检查完了给我个信儿。” 我扶着尚云雅走出病房,我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冲我摆着“去吧”的嘴型,只是我不清楚,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待尚云雅在病房安顿下以后,我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屋子里静悄悄,窗外的阳光依旧好,她木然的发着呆,突然苦笑,“本以为……这个年纪生个孩子,靠上个还不错的男人,后半辈子就算稳妥了,谁知道竟经历了这么多,房子没了,店铺也暂停营业,现在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是另一说。” 我剥了一颗糖,送到她嘴边,“吃点甜的吧,怀孕禁忌的东西太多,但又不能没力气。” 她张开嘴,糖块在她干裂的嘴唇上黏住又撕开,她吞咽着口水,身子向后靠去,两眼依旧呆滞,“我现在有点不太想和你父亲结婚了,一想到那个蒋菲菲,我真是怕了。”她转头看着我,“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可能是现在老了,只想平平稳稳的生活。”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只润唇膏,放到她手边,“不是你老了,也不是杀不动了,而是你肚子里有了宝宝,你想有个家了。” 尚云雅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对,你说的没错,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不喝酒不疯闹了,你可能都想不到,没怀孕之前,我还经常去你们年轻人玩的夜店呢,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我笑着,“所以现在好好照顾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她默默看着我,左手抓过了我的手腕,“婉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生下这个孩子以后,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把这个孩子,当你的亲弟弟去疼啊……”说着,她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你看我这个脑子,你又不是徐建森亲生的,我都给忘了。” 我转头帮她在冰凉的水盆里换了一条毛巾,放到床边,“别想那么多,好好照顾身体,我估计也就这两天吧,父亲就会和你领证了。” 尚云雅点点头,提了一嘴,“那你母亲那边……” 其实我也不清楚母亲在作何打算,“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我起身,准备离开病房,打开门的一刻,尚云雅拼着力气冲我喊,“你必须争过蒋菲菲!不能让那丫头得逞,她会毁了你父亲的家业,更会毁了你们全家。” 我没回答,抿嘴笑笑,离开了病房,而当我经过父亲的病房时,屋子里,蒋菲菲正跪在父亲面前哭诉,母亲站在一侧,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我不想再踏进这病房半步,而这时,张经理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的张经理犹豫不决,“婉莹,你现在应该和你母亲在一起吧?两个小时前,她从我这去了你父亲那里。” 我应声,“嗯,不过我现在要离开医院了。” 张经理接连叹气,“你母亲交代了我一件事,她不让我和你讲,但我觉得这事儿你应该知情。” 第175章 惊喜 电话里,张经理只说了一半的话,让我的心吊到了半山腰,我想不出母亲有什么事瞒着我,逆来顺受的母亲,又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我端着一口气,“张经理您说。” 张经理几番犹豫,开了口,“白静她……把你当初转到她名下的那套房子,委托给我,让我帮她出售,说是这些钱要留给你。你父亲他……应该是知道你转移房产的事了吧,我感觉白静她非常急切,急切的想把这个房子变现。” 此时此刻,我透过房门上的透明玻璃,望着站在病房角落里的母亲,心里的阵阵绞痛告诉我,或许……从她想要摘掉父亲呼吸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 明白了这虚妄的爱不过是短暂昙花,明白了她和父亲的纠葛不过是习惯与不甘,明白了她用爱陪伴了几十年的男人,最终还是倒戈在了利益的脚下。 一生为金钱奴役,一生活不透彻。 病房内,母亲抬头望向了我,我冲她笑笑,摆着嘴型,“我先走啦!” 母亲点头,我持着手机走去了电梯口,电话里,张经理提醒着我,“我不知道她现在作何打算,她把你为她争取的那套房子变了现,明显就是要跟你父亲划清界限。” 我沉着一口气,“不管母亲有什么打算,我都不担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母亲受半点委屈。” “婉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是亲眼看着……你母亲这些年如何服侍的你父亲。我明白你母亲心里囤积的那些苦和怨恨,也知道她是个善于隐约的人,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照顾好你母亲,她最近的变化不小,我担心她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电梯门开,我站在门外空地,“您是说母亲……会想不开吗?” “我也只是怀疑,她忍了一辈子,忽然什么都放下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心跳愈加猛烈,“我明白了张经理,我会看在母亲身边的,不过也有劳你,没事的时候多和她谈谈心,您……是她周围朋友里,最懂她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 从医院离开,我的心再也静不下来,我想给母亲发个短信或是打个电话,可犹豫之际,母亲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过来。 “妈……” 母亲说话的声音微弱且快速,“你爸一直在和菲菲发火,说明天就去民政局和尚云雅领证,我打算明天搬出去,你有空就回家帮妈收拾行李吧,暂时去哪住,我还没想好,你给我安排吧。” 我刚要说话,母亲那头就急切的挂了电话,“行了不说了,屋子里吵起来了。” 电话的嘟嘟声,让我的脑子一阵阵发麻,父亲明日便要和尚云雅领证,而领证后的房子女主人,自然就变成了尚云雅。母亲从来都不是个拎不清的人,我想父亲把母亲拴在身边这么多年,大概也是知晓她的不啰嗦不烦扰吧。 我开着车一路茫然前进,好似生活的重担一瞬间全部朝我压垮过来,蒋轩宇的遭遇、尚云雅的失踪、父亲的责怪、母亲的住所,我从未想过,二十多岁的我,要早早承受如此多的人生磨难。 我只能安慰自己,我拥有了原本不属于我的顺境命运,现如今一切无法打回原形,便只能一点一点折磨我到尽头。 终究是命运的捉弄,让人进退两难。 我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只能将母亲安排在酒店,而手机的一则短信提醒我,今天还要和沈浩南见面,他告知我晚上八点以后在那个小房子汇合。 我开车去了超市,打算买些饮料和水果,也不知那房子里有没有居家设备,这一次,我打算和沈浩南坐下来好好谈判,谈不出结果,谁都别想离开那个房子。 买了整整两大包购物袋的零食加酒水,行车去往那个房子的所在地,是一个安保严格的小区。我提着购物袋上了楼,找到2201,掏出钥匙开了门,门锁拧了一圈便打开,里面的声音特别嘈杂,像是有人在用电钻,或是锯木头…… 我进了屋,放眼望去是个大概一百多平的小家,家具都有,简装修。沙发上的防尘塑料膜还没撕,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吹好的气球,白的粉的蓝的透明的。而阳台那里,摆放了一大束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的红艳玫瑰一朵挤着一朵盛开,花瓣上的水珠荧光闪闪,仿若不是这个空间里的物种。 我想,沈浩南应该就在这屋子里,而且就在发出电钻声音的那个房间里。 我寻着声音站到了那间卧室门口,一个身穿工装的装修工人正修理着床腿,沈浩南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发出,“师傅麻烦你快些,我女朋友很快就回来了。” 装修工人调侃,“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床腿都能弄坏。” 沈浩南越描越黑,“不是……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坏掉的……” 装修工人停了机器,站起身,“得嘞,修好了。”他转过身,刚好同我碰了个面对面,满头大汗的工人笑着,“你女朋友回来了啊!” 沈浩南吓了一跳,手里正在打气的气球“砰”的一声被打爆,他回过头,整个人都傻了,“你……谁让你来这么早的。” 第176章 门外的人 装修工人识相离去,家门一关,我轻轻放下手里的购物袋,沈浩南抖了抖白衬衫上的灰尘,无奈摊手,“所以我这是……白准备了?” 我愣在原地,“你这是……”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对,和你告白,免得你觉得我不正经,不把你当回事,还用‘没有安全感’这种致命借口来威胁我。” 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想笑,沈浩南重重叹了口气,一副功亏一篑的模样,“客厅的玫瑰花看到了吗?送你的。” 我故意摇头,“没看见。” 沈浩南愣了一愣,“那么大一束……”他拉起我的手就往客厅走,他指着客厅阳台的方向,“那么大一束,你……” 我闭着眼猛摇头,“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我回到卧室门口抓起地上的购物袋,便往厨房走,“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你要干嘛,我先煮点东西吃,顺便切点水果。你要准备什么你继续准备,客厅那么多气球你总不能一直在那里放着吧。” 我翻着购物袋开始整理,其实我很想看看,沈浩南到底想筹备一个怎样的惊喜。我故作无知的呆在厨房,他看着我一个人的表演,默默靠在厨房门口,歪斜着脑袋,双手交叉的抱在胸前,缓着,他开了口,“所以你早就原谅我了,是吗?” 我不说话,苹果和橙子一颗颗的往外拿,他继续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无所有,我们就住在这样一个小房子里生活,你会接受吗?” 我摘下一颗饱满大粒的葡萄,冲了水,扔向空中,他伸手一接,我说道:“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小家,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难道你忘了,我一直都住在宿舍,我没有家。” 大概是那句“我没有家”让他动容,他认真的望了我好一会儿,走到我身后。他的双手从我手臂两侧伸出,他拿过我手里的一串葡萄,淋着自来水,他的下巴轻搭在我的肩膀,耳边轻语,“那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小家怎么样?是你的小家,也是我的小家。” 我撑着水池边,回身推开了他的胸膛,“那你的大家呢,你的母亲,你的庄妍,你的父亲和你的儿子,你都处理好了吗?还有……你对我的误会,都解除了吗?” 沈浩南被我问的哑了言,我有些后悔在这样的氛围下说出不应景的话,可一刻得不到答案,我就一刻不得安宁。 沈浩南的脸色渐渐沉重,我拿过毛巾擦了手,“其实我想和你说的话,那天在海边都已经说完了。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时而成熟时而幼稚,喜欢你的冷漠和热情,更喜欢你对沈火火和沈天天负责任的态度。其实我很想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和单依依的感情经历,但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是一段很残忍的回忆,所以我这两天也在劝自己,不要过多的询问那些已经消失流逝的回忆,我喜欢的是现在的沈浩南,与过去无关。只是……” 我低了低头,“只是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起码的,就是处理好各自的感情事,我不指望你即刻给我答案,但我想看到你的态度。” 说完这些,面前的沈浩南持续沉默,我自觉尴尬,“我是不是……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他摇头,“是我做的不好……确切的说,是我自作多情了,自以为只要表达了爱意,就算给了交代。”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爱过一个人。今天为你做的这一切,我以前从来没做过。” 我当然知道,一向孤傲的沈浩南,能低下头来为我准备这些,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短暂的沉默,让原本氤氲在厨房里的浪漫氛围,刹那消散,我转回了身,继续冲洗水果,“其实我还蛮想看你为我准备的惊喜的,要不我们各忙各的,你在客厅准备,我给你下厨做大餐。” 我回头,想征求他的意见,却不知他何时贴着身站到了我背后,回头的一刻,我和他脸对着脸,唇与唇之间,似乎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浓长的睫毛微垂,我紧张的心跳加速,唇齿间的淡淡薄荷香,将我的脑子瞬间愚化,没办法理智思考。 我感觉他在一点点的试探靠近,而我下意识的转回了头,死死低垂着头,“我还没准备好……” 我听到他在身后微微吐气,“我……刚刚也是有些不受控了,你有点可爱……” 说完,他一溜烟的走出厨房,只是刚走出去,又哒哒哒的走了回来。他背对着厨房门,吭哧吭哧说了句不太通顺的话,“那个我早就原谅你了……啊不是,是那天在海边,我知道是我冲动了,我们的误会解除了。”说完,他哒哒哒的又回了客厅,叮叮当当,继续他在客厅的大计划。 我一边偷笑,一边在厨房整理水果,顺便叫了蔬菜的外送,刚好家里有厨具,能简单的做上一餐。 做饭的过程一点不辛劳,甚至享受,两只手忙来忙去,而脑子里想着待会吃饭时,沈浩南会如何解释或是给我保证。我不再去想他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了,既然喜欢,那就好好相处,他的适合或是不适合,时间会给我答案。 只是正当一道道菜上桌,沈浩南的大作即将完成时,我的手机来了消息,是袁小花的闺蜜钱芳芳发来的,她说袁小花大概两个小时以后会回酒店。而这时,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这个小家,是不应该有外人知道的,我和沈浩南同样的心里一颤,但想着会不会是对方叫的外卖,我走到客厅,看到了被他布置的温馨浪漫的场景,而沈浩南刚好站到房门口,伸手便开了门,结果门外站着的,竟是庄妍。 第177章 有本事你打我啊 庄妍的出现,对我和沈浩南来说,堪比见到了鬼。沈浩南自知自己经常被跟踪,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各种周旋加蒙骗,才算是从庄妍和梅慧红的监管下逃了出来,而我们没有想到,庄妍会派人跟踪我。 想想都觉得恐怖,此前的一举一动都在庄妍眼线的监视下,她不仅盯着沈浩南,更盯着我。 我和沈浩南站在满屋温馨的小家里,庄妍小小一只站在门外,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扫射,一圈下来,她红了眼红了鼻,声音都开始发颤,“你就那么想和她在一起?宁愿冒着两个家族反目成仇的危险,你都要和她厮混在一起,是吗!” 嘶吼声落地,门外走廊的电梯间响起了语音播报的声响,而后,是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好似……某种金属质地的东西,在与地面做着摩擦。 五秒钟后,我看到拖着一根铁棍,身着运动装的短发女人——葛夕瑶。她的身后还站了四个面色凶煞的男人,那架势,似乎是要在今晚决一死战。 我下意识想要伸手关门,我预感到不妙,可来者不善的葛夕瑶先一步站到了门口,她手里持着铁棍,“哐当”一声抵在门面,满是杀气,“好一对狗男女啊,竟然还找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来了。” 沈浩南哪里受得了这般羞辱,上手就将葛夕瑶推了出去,“你如果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梅家和庄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门外的四个大汉作势要往屋里冲,葛夕瑶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她拎着铁棍,隔开沈浩南,指向了我,“你也是够贱的,白天跟了你一天了,和秦家骏暧昧不清就算了,晚上还要勾引沈浩南,你是有多寂寞啊!”她瞥了一眼屋内,嘲讽至极,“哟,这还有玫瑰花呢,现在的女人主动倒贴的能耐都这么厉害了?恶不恶俗啊!” 沈浩南上手打掉了葛夕瑶手里的铁棍,铁棍落地,门外的庄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沈浩南回身从沙发上拿起了我的包,他将包塞到我怀中,推着我,“你先走。” 我没办法扔下他一个人,可他却一手挡着葛夕瑶,一手推着我的肩膀,“你先回酒店。” 门外的四个大汉齐刷刷的阻拦在门口,葛夕瑶伸手便扯住了我的头发,“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妈没教过你不要当小三吗!破坏别人的感情你觉得很过瘾是吗!” 沈浩南用力的抓着葛夕瑶的手臂,“葛夕瑶!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葛夕瑶挺着胸脯,“有本事你打我啊!打啊!” 家门口混乱成一团,葛夕瑶抓着我的头发狠狠向屋里拽,我被迫向着身后倒去,沈浩南从中阻拦,却无意伤到了葛夕瑶。葛夕瑶将怒气全都发泄在了我身上,拳打脚踢使尽力气。庄妍和四个大汉上前拉扯,而这一过程中,我并没觉得战争结束,甚至,我感觉有人在踹我的腿,踹我的肚子,以及被长指甲掐捏了皮肉。 我疼的流了泪,沈浩南却死死将我护在怀中,我第一次感触,他的胸膛竟这般宽阔,宽阔的可以容下一个小小的我。我不再疼了,可隔着那温暖坚硬的胸腔,我听到了四个大汉的蛮力踢踹声,“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沈浩南却不吭一声。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吗,未免太狼狈了些。 我完全没察觉,我竟被打伤了头,脑门留下的血渍起初以为是汗液,直至血渍沾染在沈浩南的衬衫衣领,我这才看清那是血。 殴打不知何时被终止,所有人都停下的一刻,沈浩南的衣衫已经被抓烂,他半眯着眼,疼痛在他的脸上扭曲变形。他低着头,偷偷用手机发了消息,而下一秒,我和沈浩南被那四个大汉强行分离。 我头痛欲裂,血液顺着额头流了满脸,甚至模糊了视线。我看着同样如我坐靠在对面墙壁的沈浩南,他弯着背脊,头死死低垂,庄妍哭闹的抱着他的身体,冲那四个大汉嘶吼,“你们打他做什么!谁让你们打他的!疯了吗!疯了吗!” 忽然,我面前的视线被遮挡,大片阴影覆盖在我的头顶,我缓慢仰起头,原来是葛夕瑶,她的手里持着那根铁棍,铁棍的尾端,带着腥腥血迹。 第178章 关于秦的江湖传言 我怎么都想不到,原本应该浪漫的一晚,竟和那红艳的玫瑰一样,满是针刺。我更想不到,他们会真的动手打人。 葛夕瑶将带着腥味儿的铁棍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恶言相向,“你到底想要什么?给你钱你不收,给你脸你不要,你就是想要刺激是吗?”她弯下腰,“现在觉得刺激了吗?” 我说不出话,四肢百骸都在呐喊疼痛,脑子里似乎打了一个闪雷,所有神经都跟着一起震颤,没办法思考。 葛夕瑶上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声音细小尖锐,“庄妍不敢动手收拾你,不代表我不敢!一条贱命,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况且你这条命还不值钱!” 她的手指愈加用力,对面的庄妍即刻开口喊了过来,“夕瑶你住手!你疯了吗!” 葛夕瑶回过头,“疯的是她!一条贱命,让你每天提心吊胆,她算老几!” 只见,半迷糊半清醒的沈浩南狠狠的冲着葛夕瑶的身上吐了口水,用力嘲讽,“你就是庄妍养的一条狗,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葛夕瑶松开了我的脖子,她拎着铁棍转身就要收拾沈浩南,却见庄妍极力阻止,“你清醒点葛夕瑶!出了事谁来承担!” 葛夕瑶扔下手里的铁棍,嘶吼不甘,“那就任由他们欺负你吗!”她恶狠狠地回头看着我,“就是这个贱人,三番五次让你心烦,她凭什么!” 地上的沈浩南忽然咧嘴发笑,他笑出了声,即便身子岁无力瘫软,但那张嘴依旧不饶人,“别狗仗人势了,你给庄妍卖命,还不是图她父母的资源?只要她一句话,你全家都去喝西北风。要是没了庄妍背后的家境势力,你还会和她做朋友?” 葛夕瑶怒气冲冲,要跟沈浩南决一死战,庄妍阻拦在中间,险些受了伤。 眼下这一刻,我和沈浩南成了两个名副其实的废人,动弹不得,也反抗不得,我的身边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沈浩南的身边则站了三个。 整个过程里,沈浩南就那么痴痴的看着我,他时不时冲着我笑,朝我摆着“不要怕”的嘴型。我不怕,相反,若是我刚刚离开,留他一人在这里,我才会怕。 我彻底放了松,要杀要剐都随意,葛夕瑶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蹲在我面前,刀刃抵在我的脸上,说着可怖的话,“划一刀怎么样?划一刀,看你还有没有脸继续勾引男人!” 我的双手被大汉在身后擒住,我无力反抗,只能紧紧闭着眼,听天由命。 沈浩南在对面发火挣扎,而这时,没关门的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即刻看过去,门口竟出现了秦家骏的身影。 原来,刚刚沈浩南偷偷发出去的那条信息,是发给了秦家骏。 我心里豁然明亮,感觉这场闹剧终于可以停止,我瞪大眼看向秦家骏,他停在房门口的一刻,他看了一眼沈浩南,随后望见了我,更望见了葛夕瑶抵在我脸上的那把水果刀。 眨眼的功夫,他飞快冲到我和葛夕瑶的面前,他一把抓过葛夕瑶的手臂,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制服。 水果刀落地,刀刃闪着昏黄的光,发出清脆的叮当响。 这时,守在我身后的大汉上手就要制止秦家骏,秦家骏一手推开葛夕瑶,他快速弯身捡起地上的水果刀,起身的一刻,刀尖利落的扎向了大汉的脖颈,眼下只需一个小小的用力,那把刀便会插进去。 我惊慌的屏住了呼吸,大汉即刻慌软了腿脚,秦家骏并未收手,他微微侧过头,说给庄妍听,“你可千万想好,是不是要在这里闹出人命,” 庄妍带着发颤的哭腔,“对……对不起家骏哥,我没有想搞成今天这……” 话未说完,葛夕瑶在一旁逞了强,“人是我带来的!也是我打的!不关庄妍的事!” 秦家骏的眉目微微拧紧,他缓慢的正回视线,收了水果刀。正当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刻,秦家骏两步站到了葛夕瑶的面前,他左手扼住葛夕瑶的脖颈,用力的推向墙边,右手持着刀子,拿起落下的瞬间,刀子插在了葛夕瑶头边的挂饰花框里。 葛夕瑶呆滞了两秒,接着,身体一点一点顺着墙壁倾滑了下去,她如同丢了魂,再也没了刚刚殴打我和沈浩南的气势。 秦家骏抖了抖手上的灰尘,回头看向我,又看向沈浩南。 他一步步走到庄妍面前,一字一句,“现在,把沈浩南带到梅慧红的面前,一字不落的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我不管今天这事是你们谁策划的,必须马上把人带回家。” 庄妍猛烈点头,秦家骏提醒了一句,“徐婉莹是我的人,若是再碰她一次,今天的那把刀,就会插在……”他伸出手,优雅而轻柔的点了点庄妍的脑门,“明白了吗?” 庄妍惊悚的又一次流了泪,秦家骏走到我身边,看着狼狈的我,伸出了手,“还能走路吗?” 我撑着墙壁站起了身,秦家骏收回了手,瞄了沈浩南一眼。沈浩南半眯着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苦涩一笑,“谢了哥。”只是忽然,他又严肃了脸色,“不过纠正你一句……”他指了指我,“她是我的人。” 秦家骏没理会,回头递给我一个眼神,我跟着便走出了房门。 走进电梯的一刻,我听到屋子里传出了女人的哭吼声,也不知是庄妍还是葛夕瑶。 我靠着电梯间而站,秦家骏背对着我,站在我面前。他依旧西装革履纤尘不染,他的两只手垂在身侧,纤细修长的五指干净的像个斯文书生。而我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的一幕幕,他持着水果刀的那双手,同是很多年前拿枪的那只手,竟没有分毫违和感。 我终于信了有关他的江湖传言,这样干净的一双手,曾在国外杀过人。 第179章 韩斌的出现 走出小区,外面的风冷肃刺骨,秦家骏拉开后座车门,我一言不发上了车,车子缓缓前进,他不说一句话,我更是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车子驶上宽阔马路,秦家骏打开四扇车窗,冷风袭进,他开了口,“你和浩南谈清楚了吗?” 我一手捂着额头,鲜血不间断的向外冒,一滴或是两滴,怎么也止不住,“我……” 他说道:“是一刀两断,还是继续交往?” 我沉着一口气,“我想等他,等他处理好这一切,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他。” 秦家骏坐在驾驶座,无奈摇头,“你喜欢他什么?” 我想了很久,我喜欢沈浩南什么,起初是惊喜和好奇,后来是依赖成性,再后来……我说不清,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说不清道不明吗。 “喜欢一个人,应该很难说清吧。” 秦家骏道:“所以你要一直维持现状吗?如果他和庄妍结婚了呢?” “那就彻底放下,不管喜欢与否,都要放下。” 秦家骏的声音忽然沉重,“你和当年的单依依很像。” 我不知如何接话,他继续道,“不过她比你固执,她是那种……就算沈浩南结婚生子,她都要死守到最后一刻的人。甚至,她会在适当的时刻不择手段。”秦家骏笑了笑,“当初我培养了俩个心腹,单依依是其中之一,她和我的另一个心腹都是可以为了我放弃性命的人,可惜,女人只要一碰上爱情这个东西,就会什么都不在乎。”秦家骏摇摇头,“她不顾一切的脾性,还是我教给她的。” 车子继续缓速行驶,额头上的伤口不知何时结了痂,我听着秦家骏说给我的这些故事,我虽不清楚他要表达什么,但我感觉得到,他对单依依的惋惜。我也清晰的记得,秦家骏说过,他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单依依。 车子在黑夜中拐进了一条少有人烟的单行路,我这才察觉,车子开进了秦家骏家所在的别墅区。 我刚要开口,秦家骏说道:“我没办法陪你去医院,也没办法扔下你一个人,等会儿让家嫂给你处理伤口,我家里还有客人在等我。” 我只得点头,“谢谢你。” 一下车,秦家骏径直走进家门去了三楼会议厅,而家嫂早早准备好医药箱候在大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打的电话,通知的家嫂。 宽敞大厅里,时不时散来庙堂香火的气息,家嫂一点一点的帮我处理额头伤口,嘴里嘟囔着,“哎呀多好看的一张脸蛋,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我苦涩笑笑,低头看着两只手,满手的淤青和血渍,而忽然,我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身穿背带裤的男人身影,男人的手里拿着一辆小汽车,我想,应该是大哥康平。 我抬起头,只见四十有余的康平正抱着小汽车天真的冲着我笑。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沟壑,可那双眼,依旧同六七岁的孩子,满眼晶莹纯真。 他坐在我的另一侧,将小汽车放在我的腿上,小心翼翼指着我额头上的伤口,缓慢迟钝的说了一个字,“痛……” 家嫂在一旁更换棉球,跟着接话,“康平啊,她受伤了,你不要乱摸知道吗?她会痛。” 康平努力的点头,点头的时候全身都跟着颤抖,“不摸!痛!” 康平咧嘴大笑的模样,让人联想到电影里常见的那些因为先天或是后天变得痴呆低智的角色,我曾经一度以为电影里的角色夸张了,如今亲眼见到接触到,才发觉电影里的演员,竟演的这般相像。 康平轻轻的趴伏在我腿边,他很小心,那么大只的身躯趴伏在旁侧,嘴巴轻轻冲我手背上的伤口吹气,就连他吹出的气都带着股淡淡糖果香。 我忍不住称赞,“大哥的生活起居被照顾的真好。” 家嫂笑着,伸手继续在我脑门上涂抹碘伏,“是吧,我记得最开始来秦先生家工作的时候,康平手里握着根水管,他和秦先生两个人就在院子里闹。”家嫂抬起头思索半天,“我想想,那是十五年前了吧。康平能有秦先生这么好的弟弟,真是老天开恩了,要是换做别人家,早就想办法摆脱了。” 我侧头看向趴在沙发上默默发呆的康平,若是他童年没有被梅慧红打成低智儿,如今应该和秦家骏一样优秀,一样雷厉风行。 没过多久,楼上走下来了秦家骏的身影,他的身后跟着两位“客人”,而我竟在那两位客人里,看到了韩斌。 第180章 给秦总打工 我忙起身,脑门贴着一大块的纱布,韩斌意外能在这里看到我,我更意外。 秦家骏恍然想起,“我都忘了,你和韩斌是老相识了。” 我冲韩斌笑了笑,站在韩斌旁侧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开口道:“秦总说的急事,就是这位小姐吧,难得听闻秦总要亲自送姑娘回家,真是少闻少见啊!” 男人的话里带着几分挑逗,秦家骏应付笑笑,韩斌则开了口,“秦先生是要送婉莹回酒店么,我开车顺路,我可以送。” 秦家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韩斌,“好,既然顺路,那婉莹就交给你了。”秦家骏看向我,“到地方给我消息。” 我茫然点头,随后跟着韩斌走出了家门,行至院落的间隙,只听那个年纪稍老的男人拍起了我的马屁,“婉莹小姐?这名字可真是秀气高雅啊,不知您是哪家的千金呀,能和我们秦总走的这么近。”说着,他递出了名片,“做个朋友?” 我满是无奈的看向他,一副中年男人谢顶油腻的模样,我随口便胡诌了过去,“我是来找秦总借钱的。”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自动收回名片,转头就和韩斌道别,上了自己的车。 我坐上韩斌的车子,韩斌一直憋着笑,“你可真敢说。” 我好奇道:“你怎么会在秦先生家里?谈合作?” 韩斌回头指着我的脑门,“不解释一下?” 我捂着额头,惭愧着,“跟人打起来了……” 韩斌皱眉,“你还会跟人打架?那怎么还打到秦总家里了?” 我一时不知从何讲起,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秦先生是顺路带我来处理伤口的,我没事,就是发生点小冲突。” 韩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继续逼问,“你还没说你来秦先生家里做什么。” 韩斌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我把厂子卖给秦总了,现在给秦总打工。” 我无法理解,“卖了?厂子经营的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为什么卖了?你不想自己做老板了?你好不容易才让厂子起死回生。” “是啊,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不过那都是你的功劳,我觉得跟着秦总干没什么不好的。我能认识秦总,也是通过你的关系,我想多学些东西,多见识一些世面,以后基础高了再开厂,我不急。”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最近是缺钱吗?” 韩斌沉默,而我沉寂在他的默声之中,等着他的回答,他忽然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卖掉厂子,这厂子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当初若是没有你,厂子今天已经不知道变成了谁家公司的生产基地了。可我……我想离婚了,离婚总要有钱才行,厂子我卖了三百多万,这三百多万,应该能从梁小梅那里买回我的自由。” 所以,韩斌一直没能从小梅出轨的境遇里走出来,如今他该偿还的人情债都偿还结束,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不知应给出怎样的建议,似乎这种时刻,给他一点鼓励或是安慰,才是最好的,“随心就好,遵从你的心。” 韩斌没应声,他随和的笑了笑,“其实很想和你一起喝一杯,但是又怕给你惹麻烦,等离婚以后,陪我大喝一场吧,叫上蒋轩宇。” 提到蒋轩宇,我的心便狠狠下沉,韩斌感知出了我的不对劲,他担忧着,“轩宇最近还好吗?”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路程,我把蒋轩宇的事情全部告知给韩斌,韩斌担心的四处联络朋友、找律师,想为蒋轩宇翻案。车子抵达酒店时,我刚好收到秦家骏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一个短视频,视频内容是那天在我办公室,我和袁小花的闺蜜钱芳芳做交易的一幕。秦家骏询问我是否平安到达酒店,我回复他已经到了,他则告知我,沈浩南已经安全,而葛夕瑶全天跟踪我的这件事,也告知给梅慧红了。 我下车前往酒店,此刻袁小花正在宿舍收拾行李,韩斌得知此事执意要跟我一同质问袁小花,他行色匆匆同我并肩行走,义愤填膺,“轩宇之前给我发过他和小花的聊天截图,还问我怎么表白显得更真诚,那个小花分明是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我忙问着,“你还有聊天截图吗?” 他点头,“有,轩宇给我发过很多。” 我和韩斌进了酒店大厅,一路朝着女生宿舍去,袁小花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钱芳芳在旁边帮忙,两人有说有笑。我站在门口叩了三声门,袁小花回过头,脸色骤变。 她瞪了我一眼,转头继续收拾行李,边整理边道:“不用跟我讲道理,蒋轩宇是罪有应得,等警局那边调查结束了,我就离开这座城市。” 我靠在门边开了口,“你觉得离开这座城市,事情就能结束了?” 袁小花丝毫不受我威胁,她整理的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然呢,还要亲眼看着你弟弟在牢狱里生老病死吗?” 她的话难听且刺耳,韩斌听不下去,站出身道:“轩宇对你真心实意,你怎么能这么利用他!” 袁小花不说话,提着行李箱,转头冲钱芳芳道:“走,离开这个破地方。” 袁小花冲撞着从我身边经过,钱芳芳和我对视一眼,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韩斌想要追上去,我拦住他的肩膀。 袁小花和钱芳芳离去,韩斌焦躁至极,“你就这么让她走?” 我没说话,手机来了母亲的消息,“我回家了,收拾行李,明天就搬出去,你今晚要是有时间,就回家陪陪我。” 第181章 家嫂又换人了 韩斌开车送我回徐家,路上,他声讨着袁小花和钱芳芳的勾结,替蒋轩宇喊不公。他想了很多招数,但每一招都被我否决,他要用钱搞定袁小花,我说我试过了;他要用法律保护蒋轩宇,可谁都知道,正经的法律程序,需要太多太多的时间,或许那时大家早都忘记还有袁小花这样一个人。 韩斌几次愤懑的拍打方向盘,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是袁小花和钱芳芳离开时,钱芳芳偷偷塞到我手中的纸条。 里面写着一行字,“蒋菲菲给袁小花的好处费,都打进袁小花她哥的账户里了,她哥叫袁飞,你可以查查这个人。” “袁飞……”我不自觉的在嘴里念叨着,韩斌微微侧头,“袁飞?你说的是哪个袁飞?我认识一个叫袁飞的,是我新认识的同事,公司采购部门的。” 我愣神,心里闪过一丝希望,可心想这座城市名叫袁飞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被韩斌认识。 韩斌快速将车停到路边,拿出手机,翻找半天,找出了他所认识的那个袁飞的微信朋友圈,交到我手里,“你认识?和袁小花有关系?不过都姓袁,倒是有点可能。” 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看了一眼便将手机递回去,“应该不是,袁小花是个苦出身,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和你是同事?你现在的公司,是秦家骏名下最大的集团企业,能在这种公司上班的人,不是985就是211,要么就是海归留学生,或者……户口在本地,有关系的亲朋好友。” 韩斌摇头,“不一定,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袁飞的时候,他对我特别热情,他说他也是乡下人,考来城里读的大学,面试应聘进的公司。公司的采购部是个捞金的部门,我厂子刚卖,跟他交涉不少,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为了和我套近乎,说了很多他从乡下来城里的事。” 我倒是产生了几分好奇,韩斌直接点开袁飞的对话框,“我帮你问一下就知道了。” 韩斌低着头在对话框里打字,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机,“不能问,如果他真是袁小花的哥哥,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知道应该问谁。” 韩斌关掉手机,猜到了我的意图,“你不会是要问……秦总。” 我点头。 既然已经麻烦秦家骏麻烦到了这种地步,倒不如直接厚脸皮到底,没有什么比救出蒋轩宇更重要,就算遭人厌恶也没办法了。 我给秦家骏发了消息,而十分钟后,秦家骏直接发给我一张照片,是袁飞的职工档案,在家属关系那一栏,明晃晃的写着“袁小花”三个字。 袁飞是袁小花的哥哥,而袁飞的个人经历上,一个不知名不起眼的县城小高中,一跃到了省重点,各式各样的优秀学生称号,丰富了他的简历。 我想,这大概是一个全家供养的大学生,袁小花是没上过大学的,似乎只有初中学历,不过这全都是我的猜测,万一是她自己不想读书呢。 查看照片的过程中,秦家骏发来消息,“还需要我帮忙吗?你要见一见这个员工吗?” 我想了想,回复着,“要见,不过我不会在你的公司惹事,你放心。” 秦家骏没再回复我,韩斌重新发动了车子,我满脑子的思绪和计划,韩斌说道:“我可以约袁飞出来,我帮你质问袁小花的事。” 我摇头,“暂时不用,袁小花把所有的好处费都打给了袁飞,我们不能这个时候惊动袁飞,等我明天处理好家事,我再跟你联络和袁飞见面的事。” 韩斌点着头,“你家那边……还好吗?” 我苦笑,“明天父亲就要和别的女人领证了,我今晚回家帮我妈收拾行李。” 韩斌的车子刚好拐进了我家所在的园区,他沉重的看向我,“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我笑着,“你先处理好你的家事吧,我们都不容易,都是一身的麻烦。” 韩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力的放松,他那双原本泛着光的眼,此刻和这布满了雾气的黑夜一般,蒙了一层纱。他轻拍着方向盘,倾吐着,“对,我们都不容易,可能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我下了车,同他道了别,走进家中院落的一刻,院里的花草又换了一波,俨然七彩斑斓蒋菲菲的风格。抬头看去,一楼二楼的灯都大亮,家门敞开着一个小缝隙,我推开门,大厅里摆着三个大行李箱,母亲披着薄薄的羊绒毯,手里拿着衣服和护肤品,轻摆在箱子内。 我放下包,想上前帮忙,却听二楼的家嫂房里,传来了打电话的欢声笑语,我冲着母亲指了指楼上,“家嫂怎么不下来帮忙?” 母亲摇摇头,“给儿女打电话呢,不用她帮了,我自己弄就行。” 我蹲在行李箱旁边,“家嫂又换人了吧?” 母亲点头,“嗯,你不在的日子啊,都换了四五个了,这个最会拍马屁,还会给菲菲做手工面膜,菲菲喜欢的不得了。这不一听说我要走了,连行李都不帮我弄了。” 我一点不觉得惊讶,毕竟是蒋菲菲招进来的人,同性相吸,能吸引蒋菲菲的,定然不是什么善茬。 第182章 离婚的费用 我帮着母亲整理箱子,只见右手边的箱子里,还放着我和母亲以及父亲一家三口的合照,合照有些年头了,是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在院子里拍的。 母亲整理好衣物和日用品,还剩下一个空箱子,母亲从楼上拿下来好多首饰盒,一一摆放在箱子里,念叨着,“这些都留给你,以后你结婚,当做嫁妆。” 听到这,我想起了张经理和我说过的话,母亲已经将我为她争取的那套房产变卖,而那笔钱,也是留给我的。 我不说话,低头规整物件,母亲忽然坐在了地板上,看着地上的箱子,微微笑了笑,她老了,就连额头垂下来的那几缕长发,都泛着白。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改天我给你染发,你这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母亲默默看着我,说道:“那天在医院,我不让你和你父亲吵,其实是怕你父亲做出冲动的决定,我跟了他一辈子,最清楚他的脾性。”母亲摇摇头,“臭脾气啊……还一身的理。” 母亲继续道:“以后啊,别和你爸吵,我已经和你爸说好了,我一声不吭的走,不过表面上继续做他的徐夫人,这些年公司里的老人都认我,他肯定不能突然把尚云雅介绍出去,我还得继续帮他撑门面。” 我心里不甘,可刚要开口,母亲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跟他要的,二百七十万,算是离婚的费用,都给你。” 我看着那张卡,母亲责怪我,“你啊,那天要是不和你爸还有菲菲吵架,我还能多要五十万,你那一顶嘴,活生生顶没了五十万。” 本来,我想替母亲抱不平,可看着母亲已经释怀的样子,我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母亲把那张卡塞进了我怀中,“放你那,想去创业就去创业,想胡吃海塞就胡吃海塞,妈这辈子没什么想法,你好好的,菲菲好好的,就足够了。” 我低头拿起那张卡,抬头看向母亲,“妈,你真的放下了吗?” 母亲避开了我的目光,她撑着身后的茶几站起了身,微微弯曲的身子背对着我一步步走向了厨房,“我去煮点面,你陪我一起吃点,吃完以后咱俩去地下室,看看还有没有能带走的。”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二楼的家嫂这时走出了房间,她看了我好一会儿,笑容可亲,“你就是大姑娘吧!哎哟长得可真水灵,不过的确不像徐老爷子。” 我礼貌笑笑,心想这家嫂也真够八卦的,以后啊,不知会在家里惹出什么笑话。 这一夜,我和母亲睡在一张床,母亲给我讲了好多我小时候的事,那些我早已不记得,她却记忆深刻的片段。我是在那一个个片段中入睡的,而第二天睁开眼时,母亲已经不见了。 我询问家嫂,家嫂说母亲一大早把行李送上了一辆网约车上,而后便自己一个人出了门,说是有事要办。 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不接,五分钟后她回我微信,说是在办私事,让我不要担心,她已经把三个行李箱送到了柏云酒店,让我安排处理。 我放了心,早上在家里吃过家嫂做的早饭,我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他让我把户口本给他送过去,因为母亲的电话他打不通。 我心里一阵阵作呕,父亲竟会给母亲打电话,让母亲送户口本,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明白,父亲是真的觉得母亲不在意,还是故意而为。 找到户口本前往民政局,父亲、尚云雅,以及蒋菲菲都等在了那,尚云雅依旧病恹恹的模样,身边多了个专业看护。蒋菲菲全程守在父亲身边,看的出她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暗潮汹涌。 我亮出手里的户口本,“证件都齐了吧?我们进去吧。” 尚云雅先进了大门,父亲紧随其后,蒋菲菲看似搀扶着父亲,实则却暗戳戳的用力往回拉。 父亲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做什么呢!赶紧进去!” 蒋菲菲一脸的不服气,她回头看我,眼里的怒火一簇簇。 父亲和尚云雅在前面排队,蒋菲菲站在我身旁,冷言冷语,“你巴不得爸和那个贱人领证吧,你是想靠着那个贱人,跟我作对是吗?” 我理都没理她一眼,“你觉得是就是。” 蒋菲菲气的跺脚,“你有种!” 眼看着父亲和尚云雅已经进入流程,我转身走出大厅,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门口甜蜜默契的新婚夫妇,亦看着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离婚夫妇。 很奇妙,看着他们的言行神态,我甚至会产生结婚就是为了离婚的错觉,婚姻到底是什么,是捆绑两个人的枷锁,还是彼此全盘付出的保障? 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手边,张经理来了电话。 “婉莹你马上来豪森!你妈要跳楼!我就说她这几天状态不对,她就是等你父亲领证这天要寻短见!你赶紧来啊!我已经报警了!” 第183章 这证到底领不领 得知母亲寻死的那一刻,我转身冲进了办公大厅,我在人群中寻着父亲的身影,推开一个个喜悦或是悲伤的背影,身后有人咒骂我鲁莽,有人提醒我不要插队。而当我站到父亲身后喊出那句,“爸,妈要跳楼!”时,我竟未在父亲的目光里看到一丝怜悯或是忏悔,反之,是惹了麻烦的嫌恶和恼火。 父亲并没有我料想中那样,拉过我的手,催促着我赶紧开车去豪森,而是愤怒颤抖的责怪母亲的无理取闹,责怪母亲毁了这个大喜的日子。 蒋菲菲在一旁来了劲,扯着父亲的手臂,担忧的要命,“爸!赶紧去看妈吧!我们现在就走!” 我自然知道蒋菲菲的私心,她巴不得父亲和尚云雅领不成证,巴不得父亲彻底放弃娶妻的念头。 父亲犹豫,病恹恹的尚云雅来了火气,“你要走是吗?这证到底领不领!” 父亲沉着一口气,“领,我先去看一眼,下午再领证。” 尚云雅甩开了身边的看护,直冲冲的对着父亲,“你要走是吧!好,那我也跳楼,现在你自己选,到底是我和孩子重要,还是白静重要!” 父亲急的焦头烂额,手里的单子被他捏的变了形,他冲我问道,“你妈那边现在什么状况?” 我早已没了劝他的欲望,“警察去了,在规劝营救,如果你不方便走,我自己去豪森,我等不了你们。” 一旁,蒋菲菲添油加醋,“爸,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妈送死吗?你就非要今天领证?你现在去劝劝妈,她就不跳楼了!” 父亲瞪了蒋菲菲一眼,嫌她话多没分寸。 我转身便要走,父亲说了句更令人难过的话,“你让张经理看住她,她胆子向来小,估计也就是闹给我看的,我办完手续马上去,你随时联络我。” 我再也没了面对父亲那张脸的欲望,甚至希望和他就此一别,永不相见。 我走出了大厅,蒋菲菲却跟着我跑了出来,她并排行走在我身旁,声音急促,“妈是真寻短见还是做给爸看啊?” 我不说话,拉开车门上了车,蒋菲菲站在车门外,可惜着,“你刚刚就应该说,妈已经跳楼了,你看爸还敢不敢领证!你太蠢了!” 我无奈,开车便前往豪森。 豪森距离民政局不远,路程十分钟,还没下车,便看到豪森楼下已经被警戒线围住,警方的人楼上楼下夹击,地面正紧张的做着防护措施。警官拿着喇叭在下面喊,母亲在上面不为所动。她就连自杀都要打扮的优雅端庄,纯白的高定半身裙在风中微微飘动,她哪里像是寻死的人,更像是生长在山崖的一株白花,她向着蔚蓝的天,向着阳光。 我向警方自证了身份,接过了警官手里的扩音喇叭,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讲,可话到嘴边,却忽然哽咽,“妈……求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如果你走了,我什么都没了……” 天台上的母亲微微低头看向了我,犹如初生之时,我在她的怀中,享受着她的汁水,享受着她延续给我的生命。 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滑落耳廓,右耳的声音被泪水蒙了一层布,我忙开口,“如果你离开了,我也不活了,当初被父亲嫌弃赶出家门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或许早就离开或是死掉了,妈……”往事的一幕幕在脑中游走,我回身四处寻找可以了结自己性命的东西。身后的水果摊上放着一把刀,一把切西瓜的刀,我持起那把刀,周围的警官向我围拢了过来,我将刀架在脖子上,望着高高的,风中的母亲,“妈,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要寻死,那我陪你。” 我眼看着,天台边上摇摇欲坠的母亲,在心疼且焦急的凝望着我时,她的身后,忽然冒出了几个身系安全绳和穿了防护装备的警察,他们将母亲狠狠向后拉去,一场惊险被宣告了终止。 周遭的人四处散去,有人失望叹气,有人兴奋鼓掌,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说着风凉话。 “搞什么,站了半天也不跳,浪费感情。” 身旁的警官小心翼翼的靠近我,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刀,嘴唇泛白,“你刚刚是在演戏吧……” 我将刀递给了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有我自己知道,刚刚我没在演戏,我是真的准备和母亲一同赴死,若是她不在,我不知还有什么能支撑我。 我瘫坐在地,手机来了张经理的电话,我接起电话,里面是他急促又开心的声音,“婉莹我就在楼上,救下你母亲了,刚刚你演的太好了,她完全没注意身后的警察,太惊险了,我差点被吓死了。” 我虚弱无力,“帮我照顾好她,晚点我进去找你们。” 我呆坐在原地,柏油路被阳光晒的发烫,身后的水果摊重新经营起了生意,而刚刚的那场自杀跳楼事件,仿若没发生过。 我低头冷笑,感觉人生真如一场戏。 忽然,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鞋子,接着,是一只曾经向我施救过的手掌,我抬起头,意外的碰见了秦家骏。 我愣着没开口,他看的我眼神多了几分笃定,“若是刚刚楼上的人跳了,怕是这豪森会闹出两条人命。” 我搭过他的手站起身,扑掉身上的灰尘,逞强掩饰的笑了笑,“怎么会,刚刚都是演的,为了救我母亲而已。” 秦家骏那双看破一切的眼神,丝毫不给我留情面,“一心想死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想好好活着;而楼上想活的人,却总喊着要死。”他低头看着我,伸手轻拂掉我肩膀落下的一只飞虫,“她若是想跳,何必等到你出现,又何必在这人多嘴杂的地方。” 第184章 结婚证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秦家骏的眼,我低了低头,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感觉我人生中少有几次特别尴尬的场面,你都在场。” 秦家骏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我一直在车里,本来正准备和你们豪森负责人谈收购一事,不过遇到突发事件,只能静观其变。”秦家骏微微笑笑,“你母亲这一闹,可是把豪森的价格,给打折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总该让这酒店的主人,承担一些代价吧。” 秦家骏不理解的歪了歪头,我即刻换了话题,“不过你怎么亲自来谈判了?豪森又不是大酒店,你派手下来不是更好,后期签约的时候出个面,不就行了?” 秦家骏朝着我弯了身,他高大的身躯第一次近距离和我脸对着脸,他依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因为听闻豪森是你父亲的酒店,特意来看看。” 我掩饰尴尬,随和一笑,“好吧,来看看也不是坏事。” 身后,张经理扶着失魂落魄的母亲走出了酒店,张经理瞧见秦家骏时,忙低头哈腰,“秦总!秦总您已经到了啊,怎么没打个电话。” 秦家骏礼貌着,“在附近看了看基础设施建设,了解一下。” 张经理惭愧着,“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我冲张经理指了指我的车,“张经理你送我妈上车吧,我一会儿把她送柏云去,让她好好休息。” 母亲呆滞着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毫无生机,张经理摆着一张苦瓜脸摇头,“还去柏云住啊?那地方跟你父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妈现在不能再和他碰面了!而且你最好给她请个医生来家里,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张经理偷偷冲着我摆嘴型,“心理医生!” 我看着张经理,心里慌乱如麻,“可我没有其他住所,要不暂时去别的酒……”话没说完,秦家骏提醒着我,“你手里不是有一套房子的钥匙吗,那房子可以暂时给你母亲住。” 我知道他说的房子是我和沈浩南见面的那个小家,我忙拒绝,“不行,那是梅慧红的房子,我怎么可能……” 秦家骏自作主张,“就去那里吧,安静不吵闹,交通生活都方便,附近刚好也有医院,那小区是我开发的,肯定适合你母亲居住。对了,你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去打扰,自上次葛夕瑶跟踪你之后,梅总已经提醒警告过了。” 秦家骏代替我做了决定,而我暂时找不到好的去处,只得先这样做。 张经理在把母亲送上车以后,不巧的,蒋菲菲开车来了我们这里,她一下车,直奔秦家骏走来,“家骏哥!你也在啊!” 秦家骏立刻说自己有要事在身准备离开,顺便让我给父亲带话,豪森的收购价格,要再议了。 秦家骏走后,蒋菲菲挡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妈呢!你不是说妈跳楼寻短见吗!人呢!” 我指着酒店门外的那些警察,“看不见吗?瞎了?人已经救下来了。” 蒋菲菲带着几分失望,“看来妈就是在赌气,哎,我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呢,要是真寻了短见,估计爸再也不敢领证了。” 我忍无可忍,“蒋菲菲你说什么呢!你咒妈死是吗!” 蒋菲菲扯大着嗓门,“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我两步走回车边,拉开车门,蒋菲菲瞧见了坐在车子里的母亲和张经理,她两步凑上前,拍着车窗冲里面的母亲大喊,“妈,爸和尚云雅领证了!你不能这么放任不管!你得帮我啊!妈!” 我关好车窗发动车子,而后座上的母亲忽然捂着脑袋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如同见了鬼。她狠狠的抓挠自己,样子可怕极了。 张经理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安慰,只见母亲的指甲缝隙里竟有血渍,她把自己抓伤挠伤,张经理瞪大了眼,结巴着,“婉莹……你你你快给你母亲请个心理医生吧,我感觉不太好……” 我的心无止境的下沉,下沉下沉再下沉,终于落到了深海之下,像是有人扼着喉咙,让你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我将母亲送到住处,家里的气球还在,就连上次买的瓜果蔬菜也在,张经理把母亲安顿在卧室,他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地的狼藉,“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看厨房有菜,我给她做个饭,完事了把客厅收拾收拾。你要是有空,就去给她请个心理医生来家里。” 我点头起了身,“我现在就去请医生。”只是刚起身走去家门口,打开门的一刻,门外竟站了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请问是徐小姐家对吧?” 我点头,对方自报家门,“我是秦先生派来的,我是做心理疏导的。” 我怎么都想不到,秦家骏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快,他留意了每一个细节,甚至帮人帮到了底。 医生进了家门,我给秦家骏发了消息道了谢,而秦家骏接下来的回复,让我彻底落了空,“沈浩南亏欠你的,我这个当哥哥的,能帮一些算一些。还有你弟弟的事,如果需要我,尽快联络我,过几日我要出国,怕是想帮也帮不上了。” 女主是非常爱母亲的,但善良的母亲并没有得到善待,只希望她能慢慢好起来。其实母亲也没有真的放下,一直都没放下。 第185章 父亲的事业 心理医生离开时,说母亲有抑郁症倾向,建议我们还是去医院一趟,进入治疗流程。 我在房间里哄着母亲睡下,走出卧房,家里满是饭菜的香气,张经理把一道道菜放到桌上,解下围裙,“婉莹你先吃吧,我等白静情绪恢复些以后,再陪她吃。” 我入座拿起筷子,饭菜还冒着热气,我抬头看着张经理,“您年轻的时候,和母亲应该是交好吧,桌上这几道菜,都是她爱吃的。” 张经理一点不避讳,拉出椅子坐下身,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眼含笑意,“我一直特别欣赏白静,年轻那会儿……你爸的酒店刚有起色,整个酒店的职工和打杂的小工,都是你妈招进来的,那时候她还负责财务,当年她为了豪森啊,可是下了不少心血。” 我是一点没想到,母亲当年竟还参与过父亲的事业。 张经理仔细回想着,“那时候白静真是个合格的贤内助,你爸毕竟是男人,心粗,很多留意不到的小角落,都是白静负责。再后来,公司大了,慢慢来了很多有学历的新人,白静就一个个的教一个个的带。”张经理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其中之一,我还记得白静教给我最深刻的一句话,她说,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惹的徐建森不高兴了,那就赶紧认错,不论徐建森怎么骂,都别还嘴,就疯狂点头就行。” 张经理回忆着那段岁月,抿了一口酒,“有一次你父亲发了大火,把办公室砸的面目全非,我还为此受了伤,还是你母亲给处理的。” 一杯酒下肚,张经理不再说话了,我想,故事就是从母亲为他处理伤口那一刻开始的,但也是从那结束的。 张经理对母亲的动心,日积月累,最后在受伤的那一天集体爆发,延续至今。 张经理抬头冲我笑,“所以你母亲也算豪森的半个功臣了,只是后来公司大了就不需要她跑前跑后了,她就安心照顾家了,然后再后来……她就和你父亲离婚了。我猜……她选择在豪森寻短见,就是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吧。” 正说着,我的手机来了电话, 是父亲打来的,我看了眼号码,抬头瞧了瞧张经理,张经理摇着头,意思不要说他在。 我接起了电话,但抢在父亲之前,我先开了口,“人救下来了,不过精神状态不好,您也别担心了,既然已经分开了,就适当保持距离吧,医生说了,不能让她再受刺激。” 不等父亲开口,我直接挂了电话,父亲没再打来,张经理深吸一口气,默默点着头,“也好,彻底了断,以后的事交给时间。” 我刚想劳烦张经理以后多帮忙照顾母亲,手机又来了电话,这次是尚云雅。 电话接通,张经理起身去了母亲的房间,我拿着筷子夹菜,话筒里是尚云雅激动的声音,“婉莹,我今晚就准备搬进你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爸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我现在可以安心养胎了。” 我实在高兴不起来,“我已经不在那个家住了,我妈状况不是太好,反正……恭喜你吧。” 尚云雅迟钝少顷,“我知道你母亲恨透了我,但我对你母亲无愧,毕竟我和健森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了。但我还是很感谢你,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欠你个人情,如果哪天你遇到了麻烦需要我,我肯定无条件帮你。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是为了炫耀,如果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我能更好的帮你对付蒋菲菲,毕竟……你能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全都是为了和蒋菲菲作对,是吧。” “不全是吧,我是为了我母亲。” 尚云雅道:“为了白静?你还打算为白静争取家产呢?那……我丑话说在前头,虽说我最开始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我会给你好处,但也别狮子大张口,我也是个母亲,我也有孩子要抚养,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刚不是说你还欠我个人情么,这个人情我先留着,等我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要。家里我就不回去了,给你提个醒,家里那个家嫂是蒋菲菲的人,你小心点为好。” “家嫂而已,一句话就能换掉,放心吧,等我养好身体,就是蒋菲菲受难的日子。” 挂了电话,我听到卧房里传出了母亲的欢笑声,母亲从走进这个小家,就一直萎靡不正常,张经理能把母亲逗笑,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 第186章 给你三分钟考虑 晚上休息睡下,半夜时分,我听到睡在客厅沙发的张经理忽然开口大喊,“谁!谁在开门!”接着,是张经理在门内狠狠拍门的声音,我裹着毯子走去客厅,张经理对着猫眼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人,回身气愤道,“大半夜的来开门,一定是酒鬼!” 我站到家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外面空无一人,可我总觉得,刚刚来的那个人,或许是沈浩南。 我转身回了房间,站在窗口望楼下,楼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一夜毫无惊喜的结束,隔天一早起床,我的房门口放了一张纸和一张银行卡,上面是张经理留下的字迹,“这几天我休假,我带你母亲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早饭给你做好了在厨房,这张银行卡里是卖掉你母亲那套住房的钱,我答应过你母亲,要把这钱交给你。” 我拿起那张卡,里面大概是五百多万,加上母亲单独给我的二百七十万,一共是不到八百万。说来也是可笑,我和母亲费尽心思得来的钱,还不如父亲送给蒋菲菲的一套商铺,而蒋菲菲却毫不珍惜的将那商铺变卖了出去。 手上有了将近八百万的现金,我想我可以将抵押在秦家骏那里的商铺赎回来了,就算是倒手卖掉或是租出去,也能赚不少。 我简单洗漱出了门,吃过张经理做的早餐,开车的路上,竟恍惚有了一家人的错觉。 我在路上给秦家骏发了消息,秦家骏主动提了蒋轩宇一事,他说他可以帮忙,给我和袁小花的哥哥袁飞,牵个线,见个面。 一到秦家骏的公司,果然气派,也难怪他能脱离梅慧红的控制,相比梅慧红的集团大厦,秦家骏的产业丝毫不逊色。 一路寻去了秦家骏的办公室,秘书让我在门口稍作等候,她走进办公室,我却在门口的缝隙,看到了坐在屋内疑似沈浩南的身影。 我的右手克制不住的想去拉开门,却被秘书随手带合。 我站在门口,心里打着鼓,一分钟后,秦家骏走出了办公室,他随手关上门,不给我朝里看的机会。 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下楼吧。” 我跟着他走,频频回头张望,可秦家骏走的极快,根本不给我发问的机会。 进了电梯,我刚要开口,他先替我做了决定,“带你去见袁飞。” 他一脸的严肃,而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迷你的平板电脑,正在翻阅上面的报表。 我不敢多嘴,只能等见完袁飞以后再提沈浩南和商铺的事。 到了六层采购部办公室门口,来来往往的员工无不对秦家骏恭敬有佳,他伸手便推开房门,屋里坐着的正是袁飞,他忙起立站好,神态惊讶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 袁飞磕磕巴巴,“秦……秦总?” 秦家骏从始至终都没抬头,他的手指飞快地在平板上翻阅,嘴里道,“袁飞对吧。” 袁飞猛地点头,“秦总您怎么亲自来办公室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秦家骏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我一路跟随,秦家骏向着我的方向微微撇头,“徐小姐是我的朋友,她想见你。” 袁飞忙冲我问好,“徐小姐你好,快坐!快坐!” 我点头坐进沙发,可场面一度尴尬,秦家骏一言不发的低头看报表,似乎忘记了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更是浑身不自在,袁飞就站在我面前,他的那张脸和袁小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十分相像。 我和袁飞面面相觑,秦家骏依旧不吭声,我只好自报家门,“我叫徐婉莹,是蒋轩宇的亲姐姐。” 话落,袁飞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他定是知晓我的身份,可身旁的秦家骏持续沉默,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这样的场景,令我没办法开口质问或是责怪。 袁飞更是慌张,他猜不透我和秦家骏的关系,而他妹妹袁小花一事他又心知肚明,这一切都僵持在这。 忽然,袁飞心虚的开了口,“你是为了小花的事来的吧……小花她……是我妹妹,她和你弟弟那事,我也是刚知道……” 出于秦家骏在场,袁飞对我格外客气,理论上讲,若是他执意认为是蒋轩宇玷污了袁小花的清白,他早就冲我发火了,可秦家骏这尊大佛在,他不敢对我不敬。 为了缓解尴尬,一直失神的袁飞急忙给我和秦家骏准备茶水,而秦家骏在这个空隙忽然放下平板电脑站起了身,他走到袁飞的办公桌前,盯着桌子上的苹果电脑,说道,“公司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袁飞一边倒茶叶,一边陪笑回答,“我来公司不久,税后到手一万二多点。” 秦家骏:“每个月开销够吗?” 袁飞笑着,“秦总真是体恤民情,每个月能剩下两三千吧,我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照顾。” 秦家骏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桌子上的苹果电脑,“这个应该不止一万二吧。” 袁飞回头,语气惊慌,“啊那个……是我妹妹送我的。” 我觉得好笑,袁小花送的?袁小花现在是实习生,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千块! 我刚要开口,秦家骏继续幽幽道:“看来你家人为了供养你这个大学生,费了不少心思。”秦家骏转过身,他靠在办公桌上,眼神如鹰般盯着袁飞,“最近几天我听到些疯话,说公司采购部门收供货商的好处,而且点数还不少……” 秦家骏还没说完,袁飞急忙解释,“秦总!我对天发誓!我绝对……”秦家骏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是相信你的,你学历和档案记录都很好,我也派人查了你最近的个人流水账户,只是很意外,我看到你的账户上……有一笔小二十万的入账。”秦家骏盯着袁飞,那眼神就差把袁飞的魂给盯没。 袁飞早已慌的手脚发抖,端在手里的茶杯,都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秦家骏慢悠悠的站到了袁飞面前,右手搭在袁飞的肩膀上,微笑着,“你解释清楚这二十万,就能还你清白了。” 袁飞张口就来,“那是我妹妹的!我妹妹给我的!秦总你相信我,我绝对没做对不起公司的事!” 秦家骏笑了笑,他拿过袁飞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他上下打量袁飞的衣着,说道:“把西服上衣和裤子脱掉。” 袁飞愣着,秦家骏冷声提醒,“还要我说第二遍?” 我完全看不懂秦家骏的招数,而袁飞早已混乱,只得按着秦家骏说的去做,他小心翼翼脱衣服,时不时抬头看秦家骏的脸色。 秦家骏说道:“员工吃回扣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管不了所有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们能保证产品的质量,保证不影响公司纪律,你能吃到回扣,都算你有本事。”这时,秦家骏回身走到了我面前,我呆坐在沙发上,他伸手便绕过了我的后脖颈,轻轻一拉,便将我的发绳弄掉,长发凌乱散了一肩,他微笑着,“冒犯了。”接着,他解开了我胸前的两颗扣子,胸口若隐若现,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即刻站回了袁飞面前。 此时,袁飞已经脱的只剩一件四角内裤,秦家骏拿出手机,而我这才明白,他是想用以牙还牙的方式,来给袁飞警告。 当我明白这一切,抓着自己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搓,接着狠狠地将自己的包臀裙撕开了一多半。 秦家骏惊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伸手便在自己的嘴巴上狠狠的抹了过去,口红蹭了一脸。 秦家骏短暂诧异后,忍不住的笑了笑,接着,他飞快拍下了我和袁飞在办公室里的这一幕。 袁飞惊悚着:“你……你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秦家骏收回了手机,转身走去了办公室门口,他的右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按压,语气从始至终平稳自如,“给你三分钟考虑,是你身败名裂,还是让你妹妹在警察面前如实说明。” 第187章 最后三分钟 秦家骏给袁飞的“最后三分钟”,彻底表明了他此行带我来袁飞办公室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蒋轩宇寻回清白。 袁飞穿着灰色背心和蓝色四角内裤站在办公桌旁,他两条腿弯曲打颤,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苦相的冲着秦家骏,“秦总……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他转头冲向我,几乎快哭出来了,“徐小姐,你快把衣服穿好吧!你这样太不雅了!我和你什么都没有啊!你这不是要毁了我吗!” 袁飞开始哭丧碎碎念的那一刻起,原本挂在他脸上的文人模样,彻底消散,眼下他只是个落魄小兵,想快些摆脱这些麻烦。 可我何尝不是同样的落魄,秦家骏只是散乱了我的长发,轻扯开了我的衣领,漏出隐约的锁骨。而当我明白秦家骏想以恶制恶的那一刻起,我愿意为了我的弟弟蒋轩宇,将自己拉到和袁飞、袁小花一样低劣的境地中去,只为这场“戏码”能更真实,更具说服力,以至于……说服我自己。 我透过挂在墙壁一侧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蹭了满脸的口红,乱如稻草的长发,若隐若现的胸口,以及那特意撕碎开叉到腿根的包臀裙。我用力拉扯着撕开的裙角两边,极力掩盖着内心的羞耻感,我甚至在这一刻体会到了蒋轩宇被人诬陷时的无力,眼下袁飞的慌张,映客了当时蒋轩宇的委屈与无助,只是,蒋轩宇承受的比他多的多,诬陷他的人,是他喜欢的女人。 办公室门口,秦家骏最后一次重述:“你还剩两分钟,是你败名裂,还是让你妹妹在警察面前如实说明。” 袁飞把握着最后两分钟,仍旧死鸭子嘴硬,“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秦总,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忽然,他衣着不雅的跪在了地上,“秦总,你这样诬陷我,我这辈子就不用活了,不用活了啊!” 我当真觉得可笑,原来没有底线的人在遭受威胁的时候,竟能用尊严和膝下的黄金,反向威胁被他伤害过的人。我终于明白了秦家骏为什么从走进办公室的那刻起,就一直一言不发,顾自揣摩。他在观察,在静观其变,什么样的人可以讲道理,什么样的人需要硬碰硬,他心中自有数。 所以,在袁飞跪下的一瞬间,秦家骏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眼眸带刺的看向袁飞,留下了最后一句,“你没有任何机会了。” 忽然,秦家骏按下了门把手,他拉着门狠狠的向屋内墙壁甩去,“哐当”一声,房门大开。而后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盖在了我的腿上,他弯身将我横抱而起,耳边低语,“不用怕,不会损毁你名声。” 莫名的,我对他竟有了某种说不上来的信任,那种说不上来的信任,让我有了底气。 秦家骏抱着我走出办公室,而门口早已因为那一声开门“巨响”,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秦家骏抱着我站在门外,外面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诧异且疯狂。 秦家骏的秘书很快迎了上来,她专业且迅速的向秦家骏询问,“秦总需要报警吗?” 秦家骏微微点头,而这时,跪在办公室里的袁飞即刻奔跑了出来,他红着眼,丢弃了最后的伪装,“秦总我错了!别报警!我说,我什么都说,那钱是我妹妹从一个姓蒋的女人那里拿到的!她让我妹妹联合她演一出被侮辱的戏,诬陷我妹的男朋友!秦总你别报警,我什么都说了,我和那件事毫无关系!我就是帮我妹妹收了个钱!而且我什么都没对徐小姐做啊!秦总求你了……我错了秦总……” 秦家骏面不改色,冲秘书道:“调取刚刚走廊里这一段的监控,交给警方,查清他任职期间是否有受贿行为,把他列入集团黑名单。” 秘书点头,周遭看热闹的员工纷纷唏嘘接着喧哗。秦家骏抱着我继续朝前走,我不知他走了多久,我只顾把头埋在他胸前,直到他嫌弃的开口,“你是睡着了吗?还不准备下来?” 我猛地抬头,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扑通”一声将我砸进软绵绵的沙发里,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不自然的闪动,接着突然转身,嗓口轻咳,“你……在这里整理一下,我让秘书给你换套衣服。刚刚的事我会封锁消息,解释清楚你和袁飞的清白。”他微微侧过头,或许是我看走了眼,总觉得那张脸似乎泛着微红,他说道,“你刚刚胆子也真够大,不过女人家还是矜持保守些好,以后这种包臀裙少穿。” 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我一脸茫然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接着,他的秘书走进了屋。 第188章 袋子里的东西 秘书的表情很奇怪,憋着笑站在我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胸口看,“徐小姐,你的身材可真好啊!” 我忙低头,只见那深深的沟壑……实在不雅! 秘书从兜里掏给我一个发圈,“你先去里面的洗手间简单整理一下吧,我去办公室给你拿套我的衣服,这屋不会有其他人进来,你放心。” 我点头,秘书的视线依旧流连在我的胸口,她意味深长的小声嘀咕,“原来秦总好这口……” 我刚想解释,小秘书已经坏笑着离开了办公室,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我看着对面的沙发,似乎今天刚来的时候,我在门外看到的疑似沈浩南的背影,就坐在那里。 等我换好衣服,我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坐在沙发里,同站在一旁的小秘书面面相觑,我纳闷秦家骏怎么还不进来,小秘书看我坐的稳如泰山,忍不住的开了口,“徐小姐……你不准备离开吗?” 我愣着,“秦总呢?我还没和他道谢……” 小秘书豁然道:“秦总早都走啦!他去加拿大了。” 我不可思议,“啊?” 小秘书道:“秦总没和你说吗?原本是三天后的会议,但临时改到今天了,他本来上午就应该走的,但貌似为了徐小姐,改成了下午的航班。” 我恍着神,只能在心里感慨,秦家骏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我甚至连“谢谢”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他便飞去了加拿大。 我起身准备离开,秘书道:“秦总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你想要的东西在他家书房书柜的三层第三列的格子里,如果徐小姐急需,可以自行去秦总家里拿取。” 我反应了一会儿,秦家骏说的应该是商铺手续,毕竟我今天是为这件事而来的,我点着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怎么不自己和我说啊……还要你帮忙带话……” 小秘书的脸上又浮现出刚刚的坏笑,“当时你正在换衣服,秦总他……可能是……害羞?”小秘书忙做了个封住嘴巴的手势,“我胡说八道的啦!我就不送徐小姐了,我去忙啦!” 小秘书一走,我完全云里雾里,不过这小秘书刚刚的表现,相比秦家骏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一个欢脱,一个严肃。 果然,这公司里的人都对秦家骏敬畏三分。 走出集团大楼,我去了银行,汇出钱款后,我坐在车里给秦家骏发了消息,我向他道谢,并告知800万已经打入他的账户,而他只回了我一句,“收到。” 我看了眼时间,估计他马上就要登机了。眼下我刚好有空档,可以去秦家骏的家中拿取商铺手续,而韩斌那边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帮蒋轩宇联络了类似案件非常有能力的律师。我将袁飞一事向他告知,他高兴的说晚些就去警局,看看能否快些将蒋轩宇救出来。我说我晚些也会去,大家在警局汇合就好。 我开车一路朝着秦家骏的别墅区而去,只是路上,我几次发现同一辆车紧紧尾随在我车后,我即刻想到之前被葛夕瑶跟踪一事,我有些心慌害怕,怕她再对我动手。 我加快了速度,可始终甩不掉那辆车,直至我车子进了别墅园区,绕了几个弯以后,以至于把我自己都绕迷路的时候,才看不见那辆车子的踪影。 我将车停到了路边,走了将近二百米,找到了秦家骏的家。家嫂给我开门,我站在门口说明了来意,家嫂热情的拉着我进屋,“你自己去书房拿吧!我在秦家这么多年,还没见秦先生几次带同一个女孩子来家里呢,他都告诉你在哪个位置了,你自己去拿就好啦!我厨房里还煲着汤呢!” 家嫂乐呵呵的转身去了厨房,我换鞋进了屋,直奔书房,满满一墙壁的书,几乎都是历史相关书籍。 我找到了三层第三列,一个纸袋子放置在那里,我拿起准备确认,却觉得袋子沉甸甸,不像是我的东西。 我打开了一条缝隙,朝着里面瞄了一眼,意外的……里面的确是商铺手续,可也多了一个东西——左轮枪。 我“哐当”一声将袋子砸落在地,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我忙给秦家骏打电话,询问他是不是放错了东西,可他的电话已经关机。 我走出书房,想询问家嫂是否知道秦家骏在书房给我留了文件一事,家嫂一边切菜一边道:“啊说过,秦先生说了,你可能会来家里取东西,如果你来了,让你自己拿就好。”家嫂停了切菜的动作,回头道:“东西找到了吧?” 我麻木的点点头,“啊……找到了,找到了……” 我并不觉得秦家骏会是个做出无意之举的人,我想,那把枪或许是他故意放在里面让我拿走的。 重新回了书房,我做贼似的拿起纸袋子,死死地抱在怀中。 我和家嫂道了别,而走到院落里时,我看到康平正坐在草坪上,拿着玩具枪在那里自己给自己配音,“砰砰”的打枪。 我一溜烟走出了大院,小跑着找到了自己的车子,上了车。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不管这枪是怎么回事,先拿走再说,若是冒然拿出放在书房里,万一被家嫂看见,秦家骏会更难解释。 我带着这么个危险的东西上了路,可车子刚开出别墅园区,刚刚那辆尾随我的车子,又一次出现在我后头。 我实在无法忍受,特意找了个人多的路段,停在路边。意外的,后面的车子也停了下来。 我关上车门锁了车,大步走向那辆车子旁边,抬手拍打车窗,“是不是又是你!葛夕瑶!” 可车窗打开的一刻,我看到的是沈浩南。 不难发现,秦二对女主的情感有了些细微的波动,嘻嘻。然后我在这里说一下,秦家骏对单依依不是 第189章 是时候做决定了 见到沈浩南的一刻,我心里顿觉轻松,我放松了警惕,站在车门外,“我还以为是葛夕瑶跟踪我,刚刚我真的做好了和她拼命的准备。”我向着车窗靠近一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那天回家以后,你母亲和庄妍没有为难你吧?”我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以至于下一句我都已经想好,我会告诉他我没事,我的伤口都愈合了,然后再找个适合的时机,问他是否处理好和庄妍的婚事。 只是,没说出口的话,成了奢望。 沈浩南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怒火几分陌生,他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的看到我那颗小小的脑袋。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冷着脸说了两个字,“上车。” 我坐上副驾驶,一股沉重的氛围席卷而来,我看着他的侧脸和额头淤青未消的地方,我伸手打算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看结痂的伤口,可忽然他攥住我的手腕,语气发狠,“你去秦家骏家里做什么?刚刚公司里的事我都看到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沈浩南的话掺着几分嘲讽,原来他刚刚真的在秦家骏的公司,我看到的那个背影不是幻觉,只是,不可避免的被他误会了。 我直言:“你误会了,秦家骏是为了帮我拿到洗脱蒋轩宇罪名的证据,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沈浩南似乎并不相信,“那为什么秦家骏把你带走的那天,他说你是他的人?徐婉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或许……在一个男人焦头烂额做不出决定和取舍的时刻,他的疑心是最重的。当沈浩南说出这句“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就已经证明,他的心在左右摇摆了,他在盘算哪一边的筹码更值得他付出,若我不是真的爱他,他便会放弃我,顺从梅慧红和庄妍;若是我真心,他或许会继续考虑下去。 我试图平抚他焦虑的情绪,“你别乱想好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也说过,我会等,等到你处理好身边的一切。” 沈浩南沉默,他无望的看着挡风玻璃外,我很少见到他这般纠结,过往那个沉稳多识又潇洒的他,如今已被剥的只剩一副疲惫的皮囊。 我想给他些鼓励,转移话题说了别的事,“过段时间我打算离开父亲的公司,我手里有了一个商铺,我想带着母亲做点实体生意,不过具体做什么我还……” 话没说完,沈浩南终于开了口,“如果我处理不好身边的琐事,你还会等我吗?” 本来因为见到他而欢愉的心情,下一秒,从云端坠入山崖。在我印象里,无所不能的沈浩南,是没有摆不平的事的,他机智多谋,总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给予我帮助,包括秦家骏的慷慨解囊,也都是托了沈浩南的福。 我依赖他,依赖他曾经教会我为人处世,依赖他在我脆弱时刻施出援手,只是眼下,这个超人没了铠甲。 我脑子瞬间麻木,沈浩南顾自言语,“我和秦家骏不一样,梅慧红处处掌控我,如今更用天天和父亲来威胁我。秦家骏曾在梅慧红的面前放过狠话,说这辈子不结婚不成家,更不会生育后代。我不一样,我早早就有了沈天天,而梅慧红为了让自己的生命有个延续,她抓紧我不放,更抓紧我的儿子不放。”他苦笑,“天天以后或许会改姓梅,走上和我一样的老路。” 我大概明白了沈浩南表达给我的意思,他摆脱不掉梅慧红,摆脱不掉这个家族的头衔。 我虽沉闷,但还是装作无畏,“如果你向往自由,你可以带着天天和父亲……”话都没说完,沈浩南便否决了我,“天天比我的命还重要。” 视线相对的那一秒,我看到了沈浩南眼睛里笃定的光,我信了他的这句,“天天比我的命还重要”。是啊,天下父母心,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呢?我不过是茫茫女人堆里让沈浩南动心的其中之一,他凭什么为了我,放弃他孩子的未来?脱离了梅慧红的沈天天,等于从天堂掉入地狱。那些我们需要奋斗一辈子才能得来的荣华富贵,沈天天从出生那刻起,就已经拥有在了手里,甚至不屑一顾。 我低下了头,原来沈浩南也是有软肋的人,他的软肋是他的儿子他的父亲,不论过往的他有多潇洒无畏,被人抓住软肋的他,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我想,是时候由我来做决定了。 第190章 你这个杂种 我逞强微笑,看向他无助的眼,“我知道你很为难,也理解你这些日子的痛苦和挣扎。我见过你威风凛凛的样子,也见过你被逼无奈的样子。刚刚好,这样一个时而强硬时而柔弱的你,让我敬佩同时也让我心疼。我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我敢大方承认对你的心意,也能大方离开。” 崩塌的情绪里,我一次次强忍,“我没有任何埋怨你的意思,其实从最开始承认对你心动那刻起,我就将自己置于死地了。你接触过很多女人,见过很多世面,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情感,我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你抛弃甚至不被你善待的准备。”我笑着,眼眶烫的想流泪,“我是那种……做什么事都会把最坏结果提前想好的人,反正我还年轻嘛,年轻人……多失恋几次没什么,又不是没失恋过。” 说完这些,我伸手便拉住了车门,我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脸,“你刚刚不是问我,如果你处理不好身边的事,我还会不会继续等你吗?”我缓慢的摇着头,“我不会等,但我会祝福你。” 我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忽然,沈浩南拉住我的手腕,“对不起,是我不够信任你,是我向你灌输太多负面情绪了。可我希望你能等我,我……” 我笑着,“我会等,等到你和庄妍举行婚礼的前一刻,我会整理掉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和情绪,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说过我理解你,因为我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我推开他的手,下了车,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子。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肆意飞舞,滑过脸滑过脖颈,滑过这林荫葱茏的小路,滑过心尖。 这感觉好像失恋,只是这次比当初遭受裴江远的背叛要痛得多,我忽然明白了那些情歌里唱过的歌词——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回了自己的车子,沈浩南下车追了出来,他拍打我的车窗,俨然这一次我们互换了身份,他成了我,我成了他。 我打开车窗,他不停地道歉,他说刚刚是他太冲动,他心里压抑的事情太多,可他不想放弃我。而这一刻,当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副驾驶上的那个纸袋子,联想到里面的那把左轮枪时,我似乎明白了秦家骏将这把枪故意送给我的意思。 沈浩南的难处,不仅仅是我肉眼看到的那些,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若是执意留在他身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往情深,需要的,是敢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决绝,一如当年的单依依。 爱总是和生与死挂钩,秦家骏的警示,一次次的提醒在我左右。 我平静了情绪,看向他的眼,“跟随你的心吧,你说的没错,你是个有牵挂有顾虑的人,感情和亲情之间,你应该理智取舍。” 我发动了车子,碰巧车子里的广播,用了那首《爱情转移》做了背景音乐。 车子行去警局,下车,眼睛肿的像是被蜜蜂蛰过。韩斌早早等在了门口,看见我的时候,脸色骤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耸耸肩,让他别在意,“女孩子嘛,没事就喜欢流眼泪,别担心我了,你来多久了,轩宇那边什么情况?” 韩斌情绪大好,“秦总真是帮了大忙,本来这事没那么快解决的,走程序提交证据还需要一段时间,刚打听了,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把人带走。” 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所以蒋轩宇清白了是吗!那袁小花呢?袁飞呢?还有蒋菲菲!” 韩斌露出些许失望,“袁小花把罪名都担了,她死不承认是蒋菲菲怂恿,还说自己骗了袁飞,一切都是她自己谋划的。”韩斌指了指大厅里侧,“菲菲也在,她没有承认……” 我不清楚蒋菲菲到底给了袁小花什么好处,能让袁小花一改口供,将罪责都落在自己的头上,更不清楚他们怎么圆了那20万贿赂金的慌。 我站在大厅门口,里面的蒋菲菲冲我迎面而来,她眼里的恨,远超了那二十万。 她拍手叫好,字句恶毒,“为了救那个人渣,你还真敢演啊!是不是男人的床上多了,都演出习惯了?” 韩斌挡在我身前,“错的人是你,你没理由这么诋毁婉莹。” 蒋菲菲笑着,“你算什么东西?徐婉莹的万年备胎?”她掩嘴偷笑,“哎哟我都忘了,你和那个丑八怪女人结婚了,怎么,自家老婆长得丑下不去嘴,还在这惦记徐婉莹呢?那我告诉你,徐婉莹就是个万人骑的烂货!你就是不给她钱,她都会主动脱衣服来找你!还污蔑你强奸讹钱!” 韩斌怒不可遏,“蒋菲菲你够了!蒋轩宇已经被你害的够惨了!” 蒋菲菲扯着喉咙,“他死了才最好!” 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气急败坏的蒋菲菲,也只能用嘴巴来挽回眼下的残局。 我绕过韩斌站到了蒋菲菲的面前,淡然着,“气成这样了?斗不过别人,就满嘴脏话?你是不是也就这点能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蒋轩宇的事是这样,尚云雅的事更是,我还真想看看,日后你是怎么被轩宇和尚云雅折磨的。”我笑着,“尚云雅住进家里去了吧?哦对了,尚云雅还邀请我回家呢,我这正考虑,要不要回去住呢!” 蒋菲菲心急如焚,“你个杂种没资格进徐家的门!” 我轻拍着她的肩膀,“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 这时,大厅里传出了蒋轩宇的声音,他撕心裂肺,几近崩溃,“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害我!缺钱你和我说啊!你和我说啊!” 今天是不是觉得沈浩南有点弱?我在写这段的时候也很无奈,不过这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人性的选择。沈不是个完美的男人,他不及秦二,所以处处模仿秦二。 第191章 我宁愿饿死 见到蒋轩宇,他憔悴了不少,警方的人送他出来,不料碰上被押去审问的袁小花和袁飞,他挣脱着差点就要冲上去,被阻止时,他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两条腿还在使劲。 门外的蒋菲菲哈哈大笑,低声咒骂,“臭屌丝。” 我和韩斌一前一后跑上前,蒋轩宇几乎发了疯,“为什么害我!为什么!” 韩斌抓住蒋轩宇,被押送的袁小花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睛里没有丝毫悔悟,理所当然冷眼一切的态度,似乎已经无畏接下来的判决,我曾几次在蒋轩宇的嘴里听闻他口中的“小花”有多可爱任性。只是那样一个曾经有过短暂“灵性”的姑娘,为了“体面”的哥哥,选择了担下所有罪行。 韩斌控制着蒋轩宇,警局大院的门口跟着冲进来两个老人家,老人家跌跌撞撞满脸愁苦,边跑边喊“袁飞”二字。 看样子是袁飞、袁小花的家人,只是从始至终没从他们嘴里听到对“小花”的关怀,倒是听闻了他们对袁飞的人格保证,说那“优秀”的儿子是一家子乃至一村人的希望,定是冤枉了。 我听不下去,拉着蒋轩宇要走,可蒋轩宇还在气头,他趁着韩斌开车门的功夫,推开我便朝蒋菲菲冲了过去,两个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惹得警局里的人出来拉架。 我和韩斌忙跟人道歉,韩斌死死抱着蒋轩宇的身体,这场战争才算终止。蒋菲菲的裙子蹭了灰,膝盖磨破了皮,她指着蒋轩宇不算完,“有本事出去打!这次是你侥幸,有徐婉莹这个贱人救你,下次我直接让你死在监狱!” 我怕事情闹大,推着蒋轩宇上了韩斌的车,我在后座抓着蒋轩宇,韩斌急忙发动了车子,他担忧着,“你车子就停警局门口吗?一会儿找个人给你开回去吧。” “没事,晚点我过来取车。” 身旁,蒋轩宇低头喘着粗气,他的脸气的通红,嘴唇干裂的像是几日没喝过水,双拳团的像是两个带刺的铁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鞋面。 我知道他气愤,我轻拍他的肩膀,只得给予一些不知有用没用的安慰,“没事了,我们回家。” 忽然,蒋轩宇转身便扑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痛哭流涕,做回了他男孩子的身份,做回了一个需要姐姐安慰的弟弟。 我原本坚韧的心跟同他一起融化,我终于在心底承认,有些血缘,会穿透五脏六腑,直抵心脏和肌肤,有时候亲情间的安慰甚至不需要言语,一个拥抱便足够了。 我没让韩斌开去酒店,而是去了我和母亲的住所,酒店那边还未解释清楚案件的来龙去脉,若是直接把蒋轩宇送回去,怕是会惹起非议。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我和韩斌、蒋轩宇一起上了楼,韩斌说他要给蒋轩宇做顿好饭好菜,只是家门一开,屋子里便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定是张经理下了厨。 厨房里的张经理闻声而来,手里还拿着个炒菜铲子,他看我们三个人挤在门口,忙开口,“来客了!我才准备了两个菜,你们快进屋吧,等会我去楼下超市再买点菜。”张经理盯着落魄的蒋轩宇看了一会儿,笑容温暖,“回来了孩子。” 虽然,眼下这个四四方方的小家,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家,而屋子里来路各异的我们这些人,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可当我看见张经理拿着还挂着半熟挂瓜片的炒菜铲子,穿着粉色围裙站到我面前,而客厅沙发里,母亲正吃着水果对着电视笑,身旁的蒋轩宇渐渐从哭泣抽噎归为平静,我竟真的觉得,人生这一刻真美好。 我拉着蒋轩宇进了屋,回头示意韩斌,“今晚留下吃,张经理厨艺特棒。” 韩斌茫然点头,大概看懂了眼下的关系,我们三人进了屋,我跟到张经理身旁,“母亲还好吧?” “放心吧,医生说问题不大。” 我心里稍稍松快了一些,“谢谢你张经理,要是没有你,我现在一定是一团糟。” 张经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蒋轩宇,“那孩子今晚住这吗?” 我点头,“他住我房间,今晚我去酒店宿舍。” 张经理想了想,“要不我这几天晚上回家吧,白天再来陪你母亲治疗。” 我摇头,笑着,“母亲现在需要你。” 张经理微微低了头,欲言又止,他没说下一句,但脸上的笑容却告诉我,他也需要我母亲。 中年人的爱,似乎早就过了必须言说的阶段,他们把陪伴当成了最深情的告白。 张经理去厨房做饭,客厅里,母亲时而看着电视傻笑,时而看向蒋轩宇,回忆了半天,也没记起蒋轩宇的名字。我把母亲送回了房间,沙发上,蒋轩宇吃着果盘里的水果狼吞虎咽,韩斌在一旁咋舌,“他们是不给你饭吃吗?饿成这样……” 蒋轩宇一脸倔强,边说话,果肉边从嘴角往下掉,“我就不吃!吃了我就成了监狱里的罪人了!我没错!我宁愿饿死!” 第192章 小爷我这辈子都不找女人了 看到蒋轩宇这副模样,我放心了不少,“不错,知道还嘴了,这几天你就住这,回头我在酒店开个会解释一下,然后你再回去上班。” 韩斌开口道,“下次找女朋友,还是先带到婉莹面前考察一下吧,我真担心你吃亏。” 蒋轩宇突然停止了咀嚼,手里的苹果一扔,仰头就靠在了沙发上,“不吃了!扫兴!小爷我这辈子都不找女人了,都他妈是骗子!都是渣女!” 我和韩斌无奈对视,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电话,竟是父亲打来的,我估摸着,是父亲想关心母亲的状况。 我接起,那头却一个字都没提及母亲,“晚上你回家一趟,一起吃个饭。” 我沉着一口气,“不了,我要陪妈。” 父亲严厉着,“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就你一个人,别带你妈,她闹自杀恶心我这事儿,我还没和她算账呢。” 说完,那头先挂了电话,我愈发觉得可笑,一个犯了错的男人,竟能这般颐指气使的指责已经遍体鳞伤的母亲。 我摇头,低沉着,“男人也没几个好东西。” 蒋轩宇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他和韩斌齐刷刷道:“你说谁呢!” 晚上,韩斌开车送我回了徐家,下车时,他不免担忧道:“你晚上怎么回去?打车我不放心,要不我把我车留这儿,你把你车钥匙给我,我去警局门口把你车开回来。” 我摇头,“今晚说不定会在家里住下,这几天就有劳你开导蒋轩宇了,他现在心情一定特差。” 韩斌点着头,“明白。” 我转身准备走,忽然想道:“对了,你和小梅怎么样了?上次听你说离婚,她同意了吗?” 韩斌似乎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路漫漫其修远兮,只能慢慢耗了,三百万的离婚条件我也提了,她还是不同意。其实我都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她还在死胡同里,与其这样抓着我不放,还不如去找点有意思的事做,我在等她想清楚。” 我点着头,“经过这一次婚姻,你成熟了不少。” 韩斌傻笑着挠头,“男人嘛,就是比女人晚熟,不经历点大风大浪,怎么扬帆起航,我现在也不考虑感情上的事了,一心把婚离了,跟着秦总多见见世面,感情这事儿……随缘。” 我当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韩斌嘴里说出口,当初那个外表阳光内心迷糊的男孩,竟成长的这般快速。他从不会让我感到丝毫的尴尬和不适,即便我曾经拒绝过他。 此前我还担忧,他会因为蔡琴芬和梁小梅的压迫而变的阴郁不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人若不经历点什么,很难成长。 我同他道别,他却再次喊住了我,我回头,他欲言又止,只说了句没用的话,“一起加油。” 我笑着点头,大步走向家门口,而这短短的几步里,我脑子里满是沈浩南说给我的那句话,“如果我处理不好身边的事,你还会等我吗?” 我不会等,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置于绝境,更不愿成为万人唾骂的女人,我心里是带着恨意的,可我仍旧祈祷,未来的某一天,那个随性惯了的沈浩南会如韩斌那边,成长醒悟。 家门被打开,迎面的是家嫂,家嫂笑呵呵的看向我,一脸的殷勤谄媚,“来了啊!就等你了!” 我脱鞋进了屋,二楼的尚云雅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她穿着真丝睡袍挺着大肚子下了楼,满眼笑意,“我的小婉莹啊!你可算来了!今晚就别走了啊!咱俩睡一屋!” 尚云雅站到我身旁,自然的挽过我的手臂,一旁,家嫂仔细观察着我和尚云雅的一举一动,尚云雅瞪着家嫂,开口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酒备好了吗?我的牛奶热好了吗?别热过头我告诉你,热过头里面的营养都被你搞没了!” 家嫂点头哈腰的跑去了厨房,尚云雅小声的在我耳边嘀咕,“你看着吧,我要是弄不明白她,我都愧对这些年餐厅老板的身份!” 我忍不住偷笑,“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像包租婆。” 尚云雅松开我的手臂,两手掐腰,“我跟你说,你妈那个人就是脾气太好,现在我是家里女主人了,家里里里外外,包括他徐建森,都得听我的。”她忽然又软绵绵的挽过我的手臂,“你不会生气吧?你母亲的事儿,咱们就此翻篇,咱俩还是朋友。” 我虽心里反感她自称“女主人”,但过去的已然过去,母亲离开父亲,也是我希望的结果。 我在屋子里巡视一圈,“父亲呢?” 她指着书房,“里面呢,收拾蒋菲菲呢,我领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爸收拾蒋菲菲!我已经把她之前对我做的那些缺德事都告诉你爸了!你爸都要气疯了!” 我心里一颤,“打针的事儿呢?你说了?” 尚云雅脸颊微微抽动,“没……没敢说……要是你爸知道我被打了针,虽然她蒋菲菲逃不脱干系,但她一定会怂恿你爸让我把孩子拿掉,她那点心思,我猜的出来,她一定会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正常。打针那事儿,我是不会说的,她蒋菲菲也不敢说,她要是说出口,她也是死路一条。” 尚云雅看得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倒是放了心,只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到底会不会出问题,大家都在赌。眼下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肚子,然后祈福。 我走到了书房门口,里面的咒骂声不断,我敲了门,开口道:“爸,我回来了。” 第193章 笑面虎 进了书房,父亲坐在办公桌内威慑严厉,还未完全痊愈的他,整个人肿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卧床的原因,还是水肿的原因,那发火的模样,只让人觉得狰狞丑陋。 蒋菲菲站在父亲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好似全世界的委屈都被她一个人承担了,我自觉坐到了一旁的客椅上,看着父亲和蒋菲菲。 父亲冲我招手,“你站过来。” 我摇头,“等你处理完蒋菲菲的事吧,我累一天了,不想站。” 父亲瞪了眼,过往在家中,我从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如今明目张胆的拒绝,让父亲措手不及。 父亲转头看向蒋菲菲,继续发火,“你还找人绑架!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让你跟婉莹学东西,你给我学什么了?谋财害命吗!” 蒋菲菲嚎啕大哭,“我就没有一点优点了吗!柏云出事的时候,是我跑前跑后在媒体面前给自家酒店做形象维护,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兢兢业业的帮你打理酒店。”蒋菲菲转头看向我,“她徐婉莹就知道谈情说爱,什么都不管!” 父亲拧着眉,分析着这话的真假,我无心解释,一脸坦然的看着父亲,随便他们怎么定夺。 好在,父亲还没完全老糊涂,“你放屁!你兢兢业业,然后把豪森给我搞成这样?豪森是我的心血!现在已经保不住了!” 我坐在椅子里低头插了一嘴,“对了爸,秦总让我告诉您,豪森的收购价格,要打折了。” 父亲火冒三丈,忽然起身拍了桌面,指着蒋菲菲,“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蒋菲菲死鸭子嘴硬,“她徐婉莹就什么都没做错吗!当初导游跳楼那事儿,还是她前未婚夫惹来的麻烦!” 我跟着开口,“那我也没像你,足足亏损一千万。” 蒋菲菲恶狠狠的回头看我,父亲怒火中烧,又把矛头对准了我,“你也别高兴太早!你背着我转移房产,你胆子也真够大的!”父亲气的跺脚,“我到底养了两个什么东西!” 我无奈笑笑,蒋菲菲添油加醋,“爸,你让她把那房产还回来,现在妈在她那边,她就是算计着这套房子,才转移到妈名下的。” 不等父亲开口,我直接断了她的念头,“不用想了,房子已经卖了,我是干了违法的事,你们随便处置,但房子和钱一分都没了。” 父亲恼怒着全身颤抖,“那钱呢!卖掉房子的钱呢!” 我微微一笑,“吃喝玩乐。” 忽然,父亲冲到我面前,扬手就要扇我的脸,可手掌飞到半空,他又克制的收了回来。我以为他是于心不忍,可五分钟后,真相令人心寒。 蒋菲菲被父亲支出书房,父亲坐到了我身旁的客椅上,他平复了好一会儿的情绪,自我妥协,“房子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是我没教好你,我认了。” 我目视前方,只盼着这场谈话能快些终止。 父亲继续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豪森的现状你也看到了,柏云刚投入营业没多久,盈利还需要时间。我也听闻,在我昏迷期间,沈浩南那边几次提及撤资,现在经济不好做,特别是实体,都在优胜劣汰。” 父亲讲起生意形势,一改刚刚的暴躁,听着像是在和我商量,只是不知他想和我商量什么。 父亲转头看向我,“我听说你和梅家那个沈浩南互有好感,不过也听闻,沈浩南马上要和庄家联姻了。” 我开口,“所以您想说什么?” 父亲道:“你不能和沈浩南在一起,也有我的责任,是我不够厉害,没能给你一个……像庄妍那么强大的家庭背景。但是……沈浩南和庄家的联姻,基本就是梅家和庄家在他们现有商业范围内的垄断,只会越来越强大。”父亲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做小买卖的,依附大形势,形势好,我们就能活,形势不好,我们也得跟着死。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我又一把老骨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咽气,你弟弟马上就要出生了,菲菲又指望不上,我只能指望你。” 我预感到父亲即将说出口的话,“您有话就直说吧。” 父亲阴沉着情绪低下了头,“其实两人相爱,未必非要那一纸证明,我和你妈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结果有些不尽人意。你啊……要是和那个沈浩南是真情实意,是可以继续和他来往的。富贵人家没几个是干净的,你和他好好联络感情,借着梅家的势利,经营咱们的三家酒店,日后再跨行涉足别的领域,等咱们家越来越好,你也不会在意那些感情上的不如意了。” 我不可思议,但脸上依旧平静,我反问着,“您怎么不让蒋菲菲去勾引秦家骏呢?她之前不是说了,她喜欢秦家骏,想做秦太太么。那秦家骏,可比沈浩南厉害百倍。” 父亲一口回绝,“那外面都传闻秦家骏是个笑面虎!他可不是个干净人!” 我笑着,“刚刚是您自己说的,富贵人家没几个干净的,你不是说这不是问题吗?那怎么在我身上无所谓,在你亲生女儿身上,就有所谓了?” 第194章 结婚请帖 父亲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我站起身,看着这张令我愈加厌恶的脸,“以前我觉得您特牛,白手起家做起了豪森,虽然您几乎是零参与的错过了我的童年和青春成长,但我一直敬畏您是这个家的守护者,是妈的避风港。可当我从你的嘴里听到,我不是你亲生女儿的时候,我发现世界变了,我从围墙里走到了围墙外,我看到了那个我自以为很厉害的超人父亲,原来只是个戴着面具的伪君子。他靠着原配妻子的家境拿到第一桶金,靠着妻子日以继夜无怨无悔的做报表跑业务,建立起那个样一个体面的公司。再后来,他有钱了,光环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他故意把妻子养成了一个废人,又美其名曰以爱的名义囚禁她的后半生。 “而他自己呢,风花雪月四处留情,他把他在外面过夜的内裤带回家,让妻子洗;他无时无刻不在给妻子洗脑,说做一个依附于他的米虫没什么不好。他不惜将自己的女儿拱手让人,只为换取一份商业资源。这就是我伟大的父亲,而如今,我这伟大的父亲,让我用一生的幸福去报答他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做别人家的小三儿,以保他公司的平安。” 我笑着,笑的表情僵硬,笑的无所适从,我转身,一步步的走向书房门口,想尽快逃离这个冰窟一般寒冷的是非之地,而父亲,依旧不肯放过我。 他沙哑着几近崩溃的声音,显得那么真诚,“我就容易?我为了让你们母女俩过上好日子,我只能那么做!后来是你母亲主动放弃了事业,说要亲自抚养你,不能错过你的成长!”父亲的声音愈加颤抖,“至于后来感情出问题,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这不是你指责我的理由!我养你二十一年,为的就是后继有人!你以后会明白我今天的用意,我让你跟沈浩南好,也是为了你!你赤手空拳去外面打拼,还不如人家赏你的一口吃食!” 我回过身,看着我那走火入魔的父亲,不禁流了泪,可这泪水在这一刻竟显的这般可笑。我笑着哭,哭着笑,我望着父亲,“爸,你活的真可悲,如果有得选,我宁愿当初没被抱错,宁愿出生在那个小乡村,守着王玉兰和蒋国富过一生。” 父亲红着眼不说话,他右手死死抓着心脏,我拉开房门走出房间,尚云雅紧张的站在门口,句句逼问,“怎么回事啊!你们吵什么呢!” 我抹了把眼泪,“你进去看看他吧,估计被我气了个好歹。” 我大步走去家门口,尚云雅扯着喉咙喊,“你晚饭不吃了啊!今晚不陪我睡了吗?” 我没理会,在家门口穿鞋时,家嫂绕在我旁侧,说话阴阳怪气,“婉莹?哎哟你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呢!诶你为啥和夫人关系那么好啊?夫人肚子里的真是男娃吗?那是不是以后老爷子的家产都给这个男娃娃啊?” 我回头瞧了她一眼,冷言道:“你知道宫斗剧里什么角色死的最快吗?” 家嫂茫然,“什么角色啊?我就只看过甄嬛传……” 我笑着,“墙头草。” 穿好鞋,我起身走出了家门,只是还没出院落,蒋菲菲就跟了出来,眼下这个她,和刚刚在书房里哭泣的她,完全两个物种。 她趾高气昂冲到我面前,将手机屏幕举给我看,那上面竟然是她和庄妍的微信聊天界面。 上面写着,庄妍想和我见面。 我还没开口,她顾自解释,“惊讶吧,我和庄妍竟然能成朋友,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她尖嘴猴腮的展现着她最近刚学的那点学识,接着道:“抽个时间见面吧,其实你和庄妍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爸不是也说了么,你要学会变通,要灵活。” 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我看着蒋菲菲自以为是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所以,父亲刚刚在书房里跟我说的话,你其实都知道,而且还是你怂恿父亲这样游说我的,是么?” 蒋菲菲笑着,“你还真是聪明!不过,谁不想越来越有钱,过上好日子呢,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可是越来越差,你不牺牲,谁牺牲呀?”她卖弄风骚的用手指勾卷自己的长发,“我呢,虽然以后是要嫁给秦家骏做秦夫人的,可秦家骏那个闷瓜还要好久才能熟透。我想了想,一直跟你挣个你死我活实在太累人,倒不如成全你,让你做了沈浩南的妾,然后帮着爸把豪森的难关过了,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盯着蒋菲菲丝毫不慌的眼,“你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蒋菲菲耸肩,“救家大业我们先放放,你呢,先和庄妍见个面,庄妍现在也算是我朋友了,朋友提要求,我总要满足才是,虽然我不知道她要找你谈什么,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懒得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走出院落,打车前往警局,我的车子还在警局门口,而车子里的商铺手续袋子里,还放着那把左轮枪,不能放置太久。 路上,我开着车窗看向窗外,蒋轩宇给我发来消息,问我几点回家,我正准备回复,意外的,秦家骏竟给我来了消息:“已到温哥华,手续拿到了吗?” 我回复着,“拿到了,不过你为什么在袋子里放那个东西?” 我给他发了一个手枪的小表情,他回的倒是简单,“可能是康平放进去的,他最喜欢去我书房翻书,也喜欢玩玩具枪。” 我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但还是勉强接受,我发送着,“早点休息。” 我关掉手机屏幕,而秦家骏又给我发来了信息,是一个设计精美的电子请帖,竟是沈浩南和庄妍的结婚请帖,而第一张,便是他们的婚纱照…… 我心狠狠下沉,还未想好如何回复,司机师傅停了车,“到了姑娘,微信支付吗?” 我抬起头,车子停靠在警局门外,我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不远处,而昏黄路灯下,我竟看到有两个人影趴在我车上冲内观看,我急忙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张一百元现金,扔在后座便冲了出去。 第195章 被围堵 安静的警局大门外,少有人走的昏黄街道,一切都安详无恙。 当我跑下出租车,冲向自己的车旁时,才发现趴在我车子上的两个人影,是白天看到的袁飞父母。 老俩口一身朴素装扮,守在车子两侧,埋头朝车内看。 我放缓了脚步,一步步朝前走,结果竟看到了从车屁股走出来的袁飞,嘴里振振有词,“老娘,咱在这守她车也没用啊,都三个小时了,也没见人来开走这车。” 袁飞的手里握着个小铁铲,时不时用铁铲的尖头去磕碰车身,我迎上前,他急忙将手里的工具藏到身后,嘴里磕巴,“她她她回来了!” 原来,这一家三口是在等我,袁小花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罪责,袁飞被警局放行。 靠近的过程中,每一步都让我紧张,但想着警局就离这不到五十米,他们应该不敢做出格的事。 袁飞的爸妈嫉恶如仇的看着我,恨不得吃了我。 此刻,我兜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我拿出手机,是蒋轩宇打来的电话。我接起电话,匆忙道,“来警局接我,我被袁飞一家围堵了。” 挂了电话,袁飞三人站到我面前,我瞄了一眼车子,车门车窗安全,但车身有被尖锐物品划过的痕迹。我看着袁飞,开了口,“敢在警局门口故意损毁我的车子?”我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警局大门,“你刚从那个门走出来,还想再进去一次吗?” 我心想他们人多,我气势上不能输,可没料到袁飞是个披着羊皮的无赖,他指着不远处的摄像头,“这附近就那一个,这是监控死角,看不到。” 他一点不惧怕,白天面对秦家骏时的那股子唯唯诺诺的劲儿,眼下荡然无存,他和我见过的那些市井小人没区别,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眼下,他们三人围堵我一个,我想靠近车子,袁飞母亲却顶着一头泡面卷发,挡在我面前,满嘴乡音,“你个死丫头你真是坏透腔了你!你弟弟搞了我女儿,你又来搞我蛾子!我们一家招你惹你了啊!我蛾子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生,你算哪根葱啊,我蛾子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赔钱货啊!我蛾子的女朋友可是县长的女儿,比你不知道好多少倍,你搞不搞笑的你,还占你便宜?啊你这种瘦的像麻杆似的白骨精,我们村口流浪汉都不稀罕你的!你现在把我们家搞成介个样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啊!啊!” 老太太前言不搭后语,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到底是哪里的方言,一口“蛾子蛾子”的叫,听了三遍才听出来是在叫“儿子”,本来我特紧张,现在被她搞的想笑。 我看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身后的袁飞和那个老头,老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窝囊,闭着嘴不说话,但一直保持跃跃欲试想要收拾我的姿态。袁飞挂着一张书生脸,黝黑锃亮的真皮腰带一侧别着那把挖野菜的生锈小铁铲,这画面似乎并不违和,若是拍下来,说不定还能拿个写实摄影奖,题目就叫……凤凰男的优雅与悲愤。 我不禁偷笑出声,袁飞严肃着一张脸,“你笑什么笑!你现在把我们全家都搞垮了!我工作没了,我妹也出不来了,现在我连婚都结不成了!你赔!” 我瞧了瞧袁飞,又瞧了瞧满脸褶子的老太太,老太太忽然耍起了无赖,回身拉过老头,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车子前头,“今晚我们就在这耗,看谁耗的过谁!” 袁飞焦躁着脸色,回头看着无理取闹的爸妈,接着看向警局门口,想必他也害怕,害怕再进去一次。 我索性坐到了马路边,说道:“好,你们耍无赖,那我陪你们耍,大不了今晚就在这睡,要是睡不舒服,咱去警局大厅,那里有空调,还有免费的纯净水。” 老太太团坐在地,指着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死女人!你还真是个无赖啊你!我可告诉你哇,我蛾子本来一个月可是能拿一万多工资的!一万多!现在你把他冤枉的什么都没啦,你要是不赔钱,我就闹到你家去你!我让你结不了婚丢掉工作!” 老太太胸有成竹气势汹汹,我觉得可笑,又一次憋不住的笑出了声,开口道:“行,那我也和你聊聊。先说你女儿,不知道你的‘蛾子’有没有和你说清楚,你女儿袁小花,收了别人的二十万好处费,污蔑我弟弟强奸。而你儿子作为知情者,协助你女儿收了赃款。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你女儿入狱,你儿子因为信誉以及个人作风问题被公司开除,并被公司调查采购受贿一事,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而不是我有意陷害。” 老太太听的云里雾里,我指了指我的那辆车,“刚刚你们划的那辆车,别看牌子普通,我父亲买它的时候可花了六十万不止。还有你说的去我家闹,你随便去,我没有家,我平时都住酒店。而且我也没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吃我爸的喝我爸的。”我悠哉的看着老太太,“这么一说,我的确不及你们县长女儿优秀,我就是个无业游民,毕竟……家里有矿嘛……” 说完这些夸大其词的话,先慌的人是袁飞,他一脸的不敢相信,“你你……你弟弟就是乡下人,小花和我说了,他爹死了妈进监狱,你是他姐,你有什么钱!你说谎也说的靠谱点!” 我冲他笑笑,“你还记得给你妹妹二十万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吗?” 袁飞张口就来,“蒋菲菲!” 我继续笑着,“我弟弟姓什么?我姓什么?柏云酒店的老总,又姓什么?” 袁飞低头盘算了半天,眼睛瞪的溜圆,“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第196章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我站起身,扑了扑身后的灰尘,“冤有头债有主,蒋菲菲把你们兄妹拉下水,你们就该去找蒋菲菲,她带着你们误入歧途,也该负这个责任。”我看向老太太,“要不也不会耽误了你家儿媳妇下嫁。” 我走到了车门旁,伸手便拉开了门,在袁飞还迷糊的时候,我急忙将车门关合。装着枪和手续的纸袋子安然无恙的放在副驾驶上,我锁了车门,袁飞这才回了神,狠狠拍打我的车窗,“你下来!我工作没了都是你的原因!你去秦总那里给我说清楚,让秦总在别的公司给我安排工作!” 隔着车窗,袁飞的嘶喊声沉闷的嗡嗡响,我发动车子,可那老太婆忽然就躺在了我的车子下,吓的我赶紧熄了火。 而这时,车前面停下了一辆出租车,蒋轩宇赶来了这里,他冲下来就要和袁飞撕扯,我吓的丢了魂,急忙下车。 “轩宇你住手!别做糊涂事!” 蒋轩宇拉着袁飞的衣领差点捶下去,好在半路被我阻拦,我拉过他的手臂,小声着,“别冲动,他们就是故意惹事的。” 蒋轩宇喘着粗气不说话,地上的老太太发疯,平躺在我车子下,声声大吼,“有本事就从我身上压过去!你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我们乡下人!压过去啊!” 喊着,那老头也跟着躺在了老太太的身边,我本来想着,事情不要闹大,能溜便溜,不要惹来警局人的注意,可结果,还是惹来了警局的人。 当两个民警朝我们走来时,我推着蒋轩宇,“你赶紧走!” 蒋轩宇不走,誓死要陪在我身边,我心想车钥匙还在车上,眼下车门没锁,若是警局的人查了我的车,那枪势必会出事。 我的心悬在半空,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警局的人站到我们面前,袁飞哭丧开口,“她要压死我老父老母啊!警察先生,她刚刚要压死我的老父老母啊!” 蒋轩宇挣脱着要上前,我死死拉着他的手臂,冲警察开口,“不是这样的,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今天白天我们见过,就是袁小花的那个案子。当时我车子没开走,他们守我车守了一天,还把我的车划坏了。至于地上的这两个老人,一见面就躺在我车子下面了,他们不让我走。” 袁飞开口:“不是的警察先生!她就是想撞死我爸妈!我们在这等她是想跟她道歉的!结果她见面就咒骂我们!我爸妈就是被她撞倒在地的!” 地上的老两口开始演戏,捂着脑袋和肚子开始喊疼。蒋轩宇气的身子发抖,他抬头看着监控,指着不远处的摄像头,“看监控!我姐二十分钟前给我发消息说她被围堵了!看监控!监控证明一切!” 袁飞在一旁似笑非笑,而警官看了眼监控,又看了眼我车子附近,脸上的表情显然在说,“偏偏选了个盲区出事,还真够麻烦的。” 警官指着我的车,“你刚开车了吗?” 袁飞在一旁插嘴,“开了!她启动了的!” 警官朝着我的车子走去,我下意识抓紧了蒋轩宇的手臂,蒋轩宇不明白我为什么紧张,他看着我,眼神诧异,“姐你怎么流汗了……” 我吞咽喉咙,双腿都跟着发软,我快速想着能用什么办法让警察不靠近我的车,而突然,马路对面直冲冲的跑过来一个长相混血,扎着马尾背着书包的女孩。 女孩瘦小甜美,看上去十八九岁,五官轮廓有点像欧美人,但又带着几分亚洲人的温婉。她穿着及膝粉色百褶裙,上身一件纯白半袖,右耳挂着一只蓝牙耳机。她穿过马路站到我车旁,开口便冲警察喊了过去,“警察叔叔!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 正准备探头巡视车内的警察,即刻退了出来,他的注意力被女孩吸引,而我没办法现在去车里拿东西,因为身旁还有另一位警察在。 我僵硬在原地,兜里的手机连续几下震动,我拿出手机,心里不停打鼓紧张,手机屏幕上五六条微信提示信息,全部来自于秦家骏。 我翻开,前面的三条写道: “你怎么不回复?在忙吗?”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把那东西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我的人已经去找你了,跟着那个孩子去做,别乱说话。” 第197章 混血女孩 警察的注意力被那混血女孩吸引,我和蒋轩宇站在原地,心里想着秦家骏警示我的话,“跟着那个孩子去做,别乱说话。” 女孩和警察做交流的间隙,袁飞虎视眈眈的看着我,蒋轩宇团着拳头冲他警告,袁飞挺着胸膛,分毫不让。 三分钟以后,警察回到我们面前,女孩跟在警察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警察指了指袁飞,继而看向躺在地上的袁飞父母,“人家女孩可是亲眼看见,是你们老两口自己躺在人家车前的,还录了像。你们要是再闹下去,咱们就按程序走了。” 地上的老头老太慌了,袁飞更慌,忙拉起父母,急忙道歉,“对不起啊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私人恩怨,私人恩怨。” 袁飞把那老头老太拽走以后,我已经没心思继续追究,那把枪还在副驾驶,若是被人发现,事情就没办法收尾了。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秦家骏发来的又一条微信消息,“帮我把那孩子送回家。” 我抬头看向女孩,女孩机灵的看着我,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趁着警察驱赶袁飞一家时,我扯着身旁的蒋轩宇,低声道:“上车。”我递给女孩一个眼色,女孩跟着便打开了后座车门。 不过……猪队友蒋轩宇直接就要坐进副驾驶,我刚要开口阻止,女孩便扯起了蒋轩宇的后衣领,语调干脆,“坐后面。” 我松了口气,但同时也说明,女孩知道我车里装了什么,她和秦家骏的关系不一般。 车子开上马路,女孩对着蓝牙耳机说了句“任务完成”,随即摘掉耳机,转头望向窗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分钟前还小家碧玉的她,上了车便冷了脸。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刚刚谢谢你,你是……秦先生的亲戚吧?刚才多亏你帮忙,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去。” 女孩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直走第二个红绿灯右拐盛源小区。” 我没再说话,感觉她似乎没什么交谈的兴趣。而后座上的蒋轩宇直勾勾的盯着人家侧脸看,看了好半天,眼珠子都快看出来了。 我透过后视镜瞄着这好笑的一幕,女孩头也不回的开了口,“能别看了吗?你现在特像流氓。” 这话明显是说给蒋轩宇听的,蒋轩宇顿时红了脸,脑袋即刻转向另一边,身子贴在车门上,臊的不行。 女孩的家距离警局很近,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我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她连句道别都没说,下车便消失在小区里。 我重新启动车子,蒋轩宇猛的叹气,“吓死我了姐,她怎么那么凶啊,长得漂亮的女孩都这么凶吗?” 我笑着,“你看上人家啦?” 蒋轩宇摇头摆手,“那我真是疯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么,多看两眼怎么了。” 车子一路开回家,从下车到上楼,我都死死抱着纸袋子,把枪藏好以后,我忙给秦家骏发了消息。秦家骏询问我是否会参加沈浩南的婚礼,我则问他,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警局被围困的。 我们都在等对方的回答,也在同一时间给了对方回答: “他和庄妍领证了吗?” “你看了请柬没回复我,我就知道你可能出了问题,送你的那把枪有定位,当年我就是这么找到单依依的尸体的。” 因为有定位,秦家骏才会在最快时间内让女孩找到我,至于那个女孩,或许是他的亲人,或许是他的手下。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就为秦家骏卖命,或许太拼了些。 我发送道:“谢谢你,也谢谢那个女孩,不过她似乎脾气不太好,没和我说什么话。” 秦家骏没接我的话,继续着沈浩南的话题,“他必然是要和庄妍领证的。” 我说道:“那就是还没领证。” 秦家骏发了一个问号,“你还没死心?” 我握着手机,蹲坐在黑漆漆的房间内,手机屏幕亮了又暗,秦家骏提醒我,“枪里有子弹,别乱开枪。” 我被这一句话吓没了魂,手机掉落在地,秦家骏接着发来了一句“晚安”。 我蹲靠在床边,没关的窗口吹来了阵阵凉风,我忽觉这几日好似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寒冬,父亲再婚、母亲寻死、蒋轩宇被污蔑,以及沈浩南的联姻。 它们像是一个个厚重的雪球,接踵而来,砸的人脑子麻木,面目全非。 日子消停的这几天,我没再去柏云上班,陪着母亲去医院做治疗,也四处寻着好的商机,打算把那商铺利用起来。 蒋轩宇沉冤得雪回了酒店上班,我一心想和过去摆脱关系,报考了国内大学的研究生贸易专业,也借此机会沉下心来安静学习一段时间。 准备手续的这些天,张经理也偷偷做了些小举动,眼看着母亲的状态日益好转,他定了两个人的机票,要去国外走一圈。 还记得我和你们说的,秦二的心腹吗?这个女孩是个重头戏。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电闪雷鸣也不过眨眼之间~ 第198章 我与徐家再无干系 送他们二人去机场的这天上午,母亲披着个红色透纱的披肩,兴冲冲的去托运处排队。我和张经理站在人群之外,张经理对我几番叮嘱,“徐家那边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这次我出去走一圈,看看外面有没有好的项目能带回来做,到时候你就经营你那个商铺,商铺够养活你和你妈两个人了。” 张经理时不时的看着母亲排到了哪,继续道,“回头你告诉你弟,也别在柏云做了,你不在柏云,他肯定处处被人欺负,等我回来,我看看能带着他干点什么。现在我无事一身轻,存了些钱,也打算做点生意。” 我听出了这里面的不对,“你的工作……” 张经理一脸坦然,“辞了,你父亲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体面点走,公司里传我和你母亲的闲言碎语,都传疯了。” 我一点不觉难过,反倒开心,“传去呗,反正我妈以后要是再婚,我只认你一个!” 张经理被我说愣了神,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安慰着:“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我知道你对母亲的心意,你若是真想有个家,就去和妈说吧,我想她已经在心里接受你了,我也接受你了。” 张经理一会儿开心一会激动,激动之余又带着股言说不出的苦涩,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了头,他踮脚看了眼人群中的母亲,冲我道:“到她了!我去帮她提行李!” 我挥着手,“去吧去吧。” 送走母亲和张经理,父亲给我打来了电话,父亲已经恢复元气回了公司,他让我前去柏云交接工作,顺便谈些别的事情。 我本以为,从父亲苏醒那日起,我在柏云的办公室便会被人整理干净,没想到,办公室里非但保持原样,还多了一个名牌。 办公桌上摆着透明蓝的玻璃名牌,徐婉莹,副总经理。 当我看到名牌的一刻,沙发上的父亲起了身,父亲穿着一身深蓝西装,啤酒肚盖过了腰上的皮带,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名牌,说道:“你连续几天不来上班,公司各个部门乱成了一团,现在我当着全公司的面给了你职位,你是不是也应该收敛你的任性了?” 我回过身,看着父亲,“那您知道我不上班的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吗?” 父亲不说话,我笑着,“陪母亲做心理疏导,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让她从曾经的痛苦里一点一点的走出来。” 父亲哑言,我指着桌子上的名牌,“那个东西我不需要,我说过,我留在柏云,只是帮忙打理,如今您平安出院,我也该走了。” 父亲氲着怒火,“你不用拿你母亲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和张林文的事儿!” 我耸肩,“怎么了?只许你在外面养女人,如今你都再婚了,还不许母亲找男人?” 父亲大发雷霆,“张林文在我身边做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没追究你母亲,已经算是给她颜面!” 我冷笑,“爸,妈和你不是一类人。” 我的话点到为止,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先做交接吧,我大致跟您说一下……” 父亲忽然坐进沙发,严声否决,“你不能走,豪森收购一事还没解决,张林文背弃我,你又要离开柏云,亏我培养你这么大!你现在离开,就是置公司于水火!” 我回过头,看着冥顽不灵的父亲,“您还要我怎样呢?您不是有蒋菲菲了吗?让她去想办法啊!” 父亲伸手指着我的脸,“徐婉莹!你是想气死我吗!你找人收了菲菲商铺那事儿,你还以为我不知情?” 原来,父亲早已调查知晓,也是,那么好财的父亲,怎么会不去调查呢。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父亲忽然冲着门口吼道:“你进来!” 走进屋的人是蒋菲菲,她白了我一眼,默默站到父亲面前。 父亲沉着气,说道:“下午两点,秦总的飞机落地,你们去跟秦总谈,价格谈到双方都认同为止。”父亲望向我,“你和梅家有交情,不论是沈浩南还是秦家骏,你的话总会有些分量,你带着妹妹去,谈不成别回来。” 我想开口拒绝,父亲却撂了狠话,“这件事谈成,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你想和徐家断了关系,也随你。” 蒋菲菲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爸!那商铺呢?她坑了我一个商铺啊!要不是你调查出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能就把商铺这么给她了啊爸!”蒋菲菲凑到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手臂,“爸!” 父亲一把甩开蒋菲菲,“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管理失误,豪森会出这种事吗!你毁了我半辈子的心血啊!”父亲笃定着,“这次让婉莹带你去和秦总谈,争取一个合理的价格,你也跟着婉莹好好长长见识,别在我死之前,你都接不起我的家业!” 父亲撑着沙发起身,他看向我,那岁月沉积的眸子下,隐隐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恳求。 我承认我心软了,我想离开徐家,离开这个不知人情冷暖的父亲,可终归是二十一年的守候,走也要走的体面些。 我松了口,“好,我答应,谈成之后,我与徐家再无干系。” 父亲没说话,他低下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终归是一场利益的谈判,而直到这一刻,我都没从他的嘴里得到一句,“对不起”或是“留下来”。 蒋菲菲跟着父亲离去,我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名牌上“副总经理”四个大字,心里是难言的复杂。 办公室的房门这时被敲开,进屋的人是蒋轩宇,他贼眉鼠眼溜到我身后,嘻嘻哈哈,“姐,你做副总啦?你都不知道,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我隔壁宿舍的室友都来巴结我了。” 我回过身,递给他车钥匙,“两个小时后去秦总公司,你来开车,我要在路上处理文件。” 蒋轩宇接过钥匙,小心翼翼,“姐,你心情不好吗?你哭了?” 我摇头,“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给秦家骏发了消息,“是下午回国吗?刚得了父亲的命令,要去贵公司谈收购一事,下午的会议你会出席吗?” 一个小时后,我收到秦家骏的消息,“刚落地,本不想去公司了,现在看来必须去了。” 我回复:“为什么?你不会还想压价吧?其实豪森只是资金周转出了问题,酒店的状况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严重。” 秦家骏回的干脆利落,“晚些就知道了。” 第199章 形同陌路 得知秦家骏要出席收购豪森的谈判会议,我心里多了一份顾虑,他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多半是惊吓。 我被他吊足了胃口,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准备出发前去秦家骏公司时,我和蒋轩宇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盛装打扮的蒋菲菲,看样子,她还没对秦家骏死心。 蒋菲菲提着裙摆走下了酒店门口的台阶,蒋轩宇在车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两句,随即发动了车子。可我们俩谁都没想到,蒋菲菲竟然拉开我们的车门,直接上了车。 我紧张的回头,“你上我车做什么!自己开车去啊!” 蒋菲菲一屁股坐进后车座,“我车没油了,开车吧!”蒋菲菲这才留意到开车的人是蒋轩宇,她愣了一下,犹豫要不要下车。 我拉开车门,随即冲蒋轩宇道:“轩宇,今天不用你开车了,你回去工作吧,我来开就行。” 蒋轩宇没说话,直接发动车子上了路。 蒋菲菲坐在后座涂脂抹粉哼小曲,蒋轩宇恨她恨透顶,几次猛地踩刹车,把她的粉饼弄碎在脚踏垫上。 蒋菲菲破口大骂,“你想死吗!” 蒋轩宇一肚子火气,“我告诉你蒋菲菲!如果不是我姐在车上,我直接把车开进海里!我跟你同归于尽!” 蒋菲菲刚要开口,我回头道,“你要是不想坐,就下车,没人逼你。” 蒋菲菲丝毫不受威胁,“好笑!玩不过我就跟我放狠话,算什么能耐!”她冲着蒋轩宇的后脑勺,“蒋轩宇我告诉你,你下次要是再惹我,我就让第二个袁小花送你进监狱!” 突然,蒋轩宇猛的停车,我看到他的手臂在发抖,我上手按住他的手臂,他竭力平复情绪,继续发动了车子。 平安抵达秦家骏的公司,蒋轩宇一言不发的跟在我身后,我们上楼去了会议室,对方公司出席了很多公司高层。 秦家骏还未出现,我和蒋菲菲入了座,蒋轩宇守在会议室门外。 只是意外的,会议室竟走进了沈浩南的身影,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他落座在我的正前方,而从头至尾,他都没看我一眼。 我终于明白秦家骏为什么要主动出席,毕竟坐在我面前的人,是沈浩南。 蒋菲菲在我身旁低声嘲讽,“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抬起头,沈浩南正低头翻看方案,他似乎变回了几个月前,我初识他的模样,沉稳、冷漠、内敛,就连拿起茶杯又放下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蒋菲菲继续在我耳边挑衅,“看来是真的一刀两断了啊!何必呢,当个妾也没什么不好,除了沈夫人的名衔,荣华富贵不是一样有?爸给你的忠告你不听,等你穷困潦倒的时候,就后悔吧你!” 蒋菲菲的毒舌一句接一句,我一脚便踩在了她的高跟鞋上,她疼的面容扭曲,甚至发出声响。对面的三个西装男人纷纷朝我们望了过来,包括沈浩南。 我目不转睛直视他的眼,同样的,他亦与我对视,可那眸子里,是刻意的疏远与陌生。他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文件。 我短暂期待的心瞬间落空,从他身后经过的老高层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恭喜,“大婚在即啊!还这么亲力亲为的参与公司事务,可别累坏身体啊年轻人!” 一桌子的人意味深长的笑,沈浩南敷衍的勾了勾嘴角,随即,会议室走进了秦家骏的身影。一屋子的人起立,可见秦家骏在公司有多受人尊敬。 秦家骏入座,这场谈判正式开始,我是有备而来,带着各种数据报表以及一份精心准备的ppt,只是我没想到,对方公司一直是沈浩南在开口讲话,各种方案策略以及对豪森的打压,我根本没办法接招拆招,他沈浩南做的到平静如陌生,我做不到。 我将准备好的材料全都给了蒋菲菲,让她替我出头,我为她查漏补缺。一场谈判下来,蒋菲菲毫无逻辑的口舌让我们处于弱势,双方谈的很不顺利。 蒋菲菲不停埋怨我中途打了退堂鼓,可只有我自己清楚,若是我站出来和他沈浩南硬碰硬,兴许连话都说不出,甚至会当场哭给大家看。 我认了那句话,狠不下心的女人,做不成大事。 谈判的结果双方再议,会议室里的人纷纷散去时,蒋菲菲全然忘记眼下的工作任务,提着裙摆便凑到了秦家骏的身边。 我一边整理桌面上的文件,一边看着面前的沈浩南,沈浩南从座位站起身,依旧未看我一眼。 我再也无法忍受,起身说道:“难得见一次面,不想说些什么吗?” 沈浩南停在原地,可不过一秒的间隔,他继续朝着门口走去,我绕过桌子挡在他面前,凝视他冷冰冰的眼。 结果,却等来了这一句,“有事吗?” 简单的三个字噎的我说不出话,他的形同陌路,让我不知所措。 他错开我的身子走出会议室,我想追出去,可身后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肩膀。 第200章 对不起我爱你 我回过头,秦家骏温和儒雅,“去我办公室坐坐。” 沈浩南的身影已经走远,我整理好纸质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叫上蒋轩宇,跟随秦家骏上了楼。 蒋菲菲一路跟在我旁侧,抵达办公室门口时候,我和蒋轩宇陆续跟进,蒋菲菲却被秦家骏的贴身秘书阻拦在门外,“不好意思哦这位小姐,秦先生没有邀请你哦。” 蒋菲菲气的在门外跺脚,秘书轻轻关门,回头便冲我小声嘀咕,“早就听闻她了,是有点小讨厌哦。” 我压抑的情绪被小秘书搞的松快了不少,上一次在秦家骏办公室也是,总是被她的话逗笑。那么严肃的秦家骏身边,能有一个如此欢脱的秘书,还真是奇迹。 我和蒋轩宇坐在沙发上,秦家骏去了办公室里侧的卧室,换了身宽松点的衣裳,等他出来时,下眼袋贴了两片眼膜。 小秘书在身后做着推销,“秦总,这眼膜是去黑眼圈的,贴完立马见效,保你今年脱单!二十分钟哦,二十分钟才能摘掉。” 秦家骏拧着眉头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今天话太多了。” 小秘书噘嘴耸肩,“那我出去了秦总。” 小秘书一走,秦家骏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他指着眼睛下面两片黑乎乎的东西,回头问我,“这东西不会掉色吧?” 我笑着摇头,“不会的,补水而已,也不会保你脱单。” 秦家骏笑了笑,一旁的蒋轩宇不怕事大的开口,“秦总还没女朋友啊,这么有钱不应该啊……” 我瞪了蒋轩宇一眼,蒋轩宇识相闭嘴。秦家骏坐进办公桌,懒散的向后靠去,慢悠悠的说道:“豪森的价格你再考虑考虑,你报表上的东西都是过去的收益和数据,不代表今后。实业现在有多难你应该看得清楚,拖延一天,对你父亲和豪森来说,都是压力和折磨。收购不是占你们便宜,而是在解救,这个道理想通了,你再来谈价格。” 秦家骏简单的一席话便否定了我所有的数据,而经商这么多年的他,说的那些却也不无道理。父亲也一定明白豪森的处境,否则不会急着脱手,更不会让我出面。 我坐在沙发里沉默许久,秦家骏说道:“我今天还以为……你会和沈浩南争吵,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低着头,“怎么会吵,我连开口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秦家骏看着我,良久之后,他冲蒋轩宇说道:“你跟我下趟楼,拿些东西。” 秦家骏起身,蒋轩宇半抬着屁股,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两人,秦家骏冲我笑笑,“你在这稍等一会儿。” 两人离开办公室,屋子里空荡荡的,而三分钟之后,办公室房门被秘书打开,秘书带进来了一个人,语气极为客气,“您先进去休息,秦总很快就回来。” 秘书敞开房门,走进来的人却是沈浩南,房门一关,我们两人尴尬着对视。 我站起身,他却转身要走,我急忙开口,“我是瘟神吗?见了就躲?” 他不说话,我则憋着一肚子的火,“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一声不吭的消失,更不联络。一个多月,整整一个多余,算上你之前的躲躲闪闪,我们快有两个月没联络了,沈浩南……” 我本以为,见到他的时候我会说不出话,或是痛哭流涕,我以为我可以潇洒的摆摆手,骂上一句去他娘的渣男。可我做不到,他的沉默对我来说是无声的折磨,我徘徊在留下或是离去的死循环里,始终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秦家骏是故意把沈浩南叫到这里来的,也是故意,让我们之间做个了断。 没错,做个了断,别再自欺欺人的折磨自己,别再无数次的幻想,他只是有苦难言。 沈浩南依旧默不作声,我无奈笑着开口,“果然……他们说的是对的,你哪里是喜欢我,你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所以越战越勇,一步步逼近我,让我对你动心对你依赖。等你得到手,再松开拴紧我的那根绳,让我坠下山崖,不知何时会死,却又在心里祈祷你收起那根要命的绳索。沈浩南,你不爱就直说,犯不上一直折磨我。” 我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只见他别开的目光里微微闪了莹光,我猜不透那光里是悔过还是惋惜,还是……对我的怜悯。 我终究还是泣不成声,眼泪不争气的滑落,是时候做个了断,“那就这样吧,我知道你难,你有儿有父,还有一个……没办法摆脱的母亲。”我默默点着头,“你难……你比我难的多。”我抬起头,望向他的眼,“我们就这样,虽然没有真正在一起过,虽然……只能算的上是暧昧。” 终于,情绪在“暧昧”这两个字上崩溃,没人知晓独处的那些日子里,我白天陪着母亲在医院治疗,晚上夜不能寐,坐在窗口望着楼下,期盼哪盏路灯下会出现他的身影;期盼家门口再一次响起酒鬼开门的声音,若是那酒鬼是他该有多好,起码让我知道,这份爱不是单行线。 可终究,只是臆想。 我抹掉眼泪,伸手拉过房门,门开的瞬间,缝隙里的冷空气阵阵扑面,好似囚禁太久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好似围困深渊的人看到了光。 我拉开门,起身向外走,只是身后,我听到了他无力的道歉,“对不起,我爱你。” 女人放下时,总是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默默离开。男人放下时,总是佯装挣扎,借口翻飞,为最后的绝情收尾留一点多情的余地。一帆风顺的爱情很少,也少有人一生只经历一个人。成长,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过程。 第201章 千万别被他老学究的外表欺骗了 这世上的爱千千万万种,分别前的爱,最虚无缥缈,却也最耐人寻味。 如果某些“爱”必须建立在“对不起”三个字上,那宁愿它从未出现过。 拉住门把手的那只手早已僵硬冰冷,身后,沈浩南用最温柔的方式同我道了别,“我知道,那天我不该把情绪都倾注在你身上,更不该无理的要求你等我,是我意气用事了。我凭什么让你等我,等一个带着婚约,拖儿带父的我……” 沈浩南深深叹气,呼出的气流在我的肩膀轻轻划过,他似乎放弃了挣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承诺,更不会要求你为我付出,我本就是个自身难保之人,说得再多做得再多,对你而言都是拖累。” 耳边的这些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在加深他对我的割舍,我也明白了我和他之间的就此决裂,我无心再听,想快些离开,“煽情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我都明白,我理解你的处境,你也体谅我的不甘,这样蛮好,大家和平结束,以后互不干扰。” 我拉开了门,只是眨眼间,沈浩南一掌将门关合,“啪嗒”一声,门口那条透着光的缝隙不见了,而他站在我身后,紧紧拥住了我。 从来没有哪个拥抱比这一次更痛苦,两个浑身带刺的人,互相刺伤着彼此。 我定在原地不动,耳边是他几乎颤抖的嗓音,“对不起,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不需要你等我,就算你属于了别人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蒋轩宇的夸张笑声,沈浩南慢慢松开了我,身体由束缚回到了放松,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走到我身前按下门把手,身影背对着我,我开了口,“从现在起,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微微侧头,尽管只是一个侧脸,却也看到了几分无力与疲倦。我愿意相信他的感情都是真切的,也愿意相信他承诺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从这一刻开始,过往的一切都不作数,都结束了。 沈浩南离开后,蒋轩宇抱着两瓶洋酒进了屋,他定在门口四处张望,一脸疑惑,“那是沈总吗?沈总来了?” 我指着他怀里的东西,“你小心点,砸碎了可赔不起。” 这时,秦家骏同样抱着两瓶洋酒进了办公室,他语调轻松,“那两瓶酒是送你的,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礼物,也就这酒还不错。” 秦家骏坐进沙发,举着酒瓶子一脸认真的研究,“嗯,日期刚好。” 我走到秦家骏身边,坐在他旁侧。我还没从刚刚的情景里彻底走出,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缓了好半天,才开口,“谢谢你,刚刚我和他谈好了。” 秦家骏当场便开了一瓶酒,他办公室里有一套酒具,他没有回应我的道谢,而是指导蒋轩宇分步骤开酒醒酒,蒋轩宇研究的津津乐道,一本正经的轻轻摇晃瓶子。 秦家骏靠在装饰柜旁侧,指了指醒酒器中来回游动的红酒,冲我道:“人就像这酒,醒了以后才有味道。” 我知道他话里有话,我的目光注视在瓶身,秦家骏倒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梅总现在对你还心有顾虑,不过既然你已经想开,那就当面跟她表个态,否则日后影响了豪森的项目,麻烦就大了。” 我抬起头,接过酒杯,他继续道:“那套房子要尽快腾出来,钥匙你亲手交到梅总手中。” 我心里打怵,“能麻烦你帮我转交吗?房子我这两天就收拾出来。” 秦家骏拒绝的干脆,“你自己将钥匙交还给她,让她知道你和浩南已经没任何瓜葛。” 他的话点到为止,我却总觉得不安,“一定要我亲自去吗……其实我有点害怕她。” 秦家骏微微笑着,“必须你亲自去。” 我轻轻点头,“好吧……” 我心里犹豫又惶恐,可忽然,秦家骏伸手便轻拍了我的头顶,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慰,“没那么可怕,你又不是小朋友,对么?” 他的这一句温柔如水的“对么”,恍惚让我错觉的以为,站在我面前的秦家骏,是个和善温暖的大男人,可即刻,我便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千万别被他老学究的外表欺骗了,他可是个会玩枪的男人! 第202章 不如我们见个面 我和蒋轩宇抱着洋酒从集团大楼离开,蒋轩宇夸秦家骏夸了一路,我听的耳朵生茧,他继续叨叨个不停,“姐,他真的是太沉稳太大气了!我说你找男人就该找秦总这样的,秦总还说了,让我别老当你的跟屁虫,应该自己出去闯,说我有胆识还年轻,就应该去干点年轻人该干的事。”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捧别人的时候顺带着把自己也给夸了,我停住脚,回头瞪着他,“去干什么事!你能干什么!一张口就得罪人的主儿,你要是真想干事,就给我考大学去!我马上也要报考研究生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上学念书。” 蒋轩宇搞出一脸苦瓜相,扭扭捏捏半天,说了心里话,“姐……你能把我弄到秦总公司不?我想跟着秦总学……” 我惊掉了下巴,“我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跟着他多好啊!我还想学他的经商之道,学他的为人处世呢!我看你长的不咋样,想的倒是挺美!” 蒋轩宇一句接一句的抬扛,“我也不要求别的,就做个小职员!跑跑腿,见见世面,总比在酒店强呀!那韩斌都跟着秦总干了,我从基层往上爬,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再说了,你想跟着秦总学,那你直接想办法嫁给他不就得了吗,还学啥,他的都是你的!” 我瞪大眼惊讶,蒋轩宇憋着坏笑,两步便窜下了台阶,“对不起奥姐,我开个玩笑。” 我追着他后屁股跑,“蒋轩宇你个王八蛋!让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晚上回了家,家里空落落的,虽然只是个暂时的小家,却也凝聚了这些日子的悲欢离合。吃过晚饭,蒋轩宇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我给远在海外的张经理打了电话,告知他我们要尽快搬出这个房子。他倒是帮我解了围,说如果母亲不介意,可以搬去他那里住,他老哥一个,正好缺个女主人。我心里泛着暖,他说他会和我母亲沟通,估计母亲也不会拒绝。 挂了电话,蒋轩宇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坐到我身旁,“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住宿舍,主要是你,你去哪?租房吗?你手里还有钱吗?” 我想了想,大概也只有租房一条路了,“明天我去看看房子,等找好房子,我就把这屋子的钥匙还给梅总,你今晚就回宿舍吧,行李都带着,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蒋轩宇点着头,转身提了行李,“那我直接回宿舍了,你晚上锁好门窗。” 蒋轩宇一走,我拿着手机开始看租房信息,期间,微信不停地发来蒋菲菲的消息。 我点开界面,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便令我诧异,“我现在和庄妍在一起,出来见个面吧,庄妍想和你谈谈。” 我快速回复,“麻烦转告,我和沈浩南已经无任何关系,现在以后都不会有。” 结果,蒋菲菲一通语音便打了过来,我接通便准备责骂过去,那头却传来了庄妍微弱的声音,“见个面吧,算我求你,上次让你受伤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我被庄妍的好态度搞的顿时混乱,话筒里的声音忽然又变成了蒋菲菲,“你要是担心我们绑架你,那我们选个安全的地方,回家怎么样?家里总安全吧!” 我不想松口,“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蒋菲菲没了耐性,“非要我们找到你家里去?你住哪庄妍已经告诉我了,你和沈浩南的爱巢,对吧?” 我被“爱巢”这两个字扰了心,即刻解释,“房子是出于无奈才住下的,过两天就搬走,和沈浩南也没关联。” 蒋菲菲趁热打铁,“那你没地方住喽?既然没地方住,那不如回家喽。”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之前恨不得我死无全尸的蒋菲菲,竟然会欢迎我回家?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话筒里再次换了声音,这次是父亲,“你回家吧,回来住,庄小姐就在我们家,你回来,我们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我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父亲继续道:“今天豪森谈判的事你也没和我汇报,回来一起说吧。” 话毕,父亲挂断了语音通话,紧接着,蒋菲菲发来了消息,“可别让我们等太久!” 我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许久,想着要不要找尚云雅问一下家里是什么情况,只是说曹操曹操到,尚云雅的小报告便打了过来,“婉莹,这个庄妍是被你抓了把柄吗?进了家门就哭哭啼啼,你今晚回来吗?” 我彻底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回家一探究竟,“你帮我留意一下父亲的举动,庄妍和蒋菲菲我没兴趣了解,反倒是父亲有些奇怪。” 关掉屏幕,我下楼开车上了路,一路上,尚云雅的消息不断,不过都是些没用的信息,我专心开车,手机却来了电话。 我以为是尚云雅打来的,挂上蓝牙耳机,直接说道:“你的消息太多了,我还没看呢,我马上到家了。” 结果那头,竟是梅慧红,“我是梅慧红。” 我猛的急刹车,停靠在路边。耳机里,梅慧红的声音尖锐婉转,“我听家骏说,你准备把房子还给我?怎么不继续住下去呀,要是你喜欢,那房子送给你都可以的。” 我被她搞的毛骨悚然,“梅总……您有什么事吗?” 梅慧红停顿片刻,语气认真,“不如我们见个面,你在家?还是在外面?” 给大家来个小预告,现在女主和秦家骏的互动,都是非常零散的,基本不算互动。女主和秦家骏的对手戏,还没开始。现在是女人们的战争,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哈哈。 第203章 延续梅家的香火 我怎么都想不到,梅慧红会忽然给我打电话,语气客套不说,还直言要将房子赠予我。 接通电话时,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以至好长时间都没能缓回神,直到那头的梅慧红说出了见面地点,我才恢复意识,可来不及了,梅慧红已经挂断电话。 她要我现在便前往见面地点,就在我所住小区的家楼下,一家西餐厅。 我坐在车里发呆,脑子混沌心里不安,一边已经答应了父亲回家,另一边梅慧红正前往见面地点。我沉着一口气,给尚云雅打了电话,让她帮我转达,我会晚一个小时回家,我会亲自和父亲交代豪森一事,但庄妍和蒋菲菲我就不见了,也别让人继续等。 尚云雅回应的利落,我开车回了小区,既然今天就能和梅慧红见面,倒不如直接将家门钥匙还给她,免了日后再打交道。我当真怕了梅慧红的阴险嘴脸,只要她站在面前,便寒风阵阵。 我开车回了小区,将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去家门口,箱子里放着那把左轮枪和我的衣物用品,我将箱子立在一侧,这个暖洋洋的小家顿时搬空,初见时是满客厅的粉色气球,如今是一尘不染的瓷砖地面。 物是人非,当初那个还对沈浩南满心欢喜的我,如今同这房间一般,一尘不染。可心里到底有没有灰尘,大抵只有自己清楚了。 关了门,我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梅慧红的催促信息发来,说她已经抵达。我将行李箱放进车子,锁了车徒步前去餐厅,意外的,梅慧红已将小小餐厅包场,一个客人都没有。 我缓慢踱步到她面前,坐下的一刻,她优雅的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抬头道:“我还以为你在家呢,特意选了个离你近的地方。我怕吵,就把这包了,今天我们俩有什么说什么。” 梅慧红的架势让我感觉眼前的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而我要在规定时间内,拆了这个炸弹。 服务员端上咖啡,我低头从包里拿出家门钥匙,正准备推到她面前,她轻嗯着声摇了头,“嗯~别急,咖啡都没尝呢,你就急着结束了。” 我将钥匙放在了我和她的中间,我不想拖泥带水,只得心里想了什么,便说什么,“梅总,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和家人的收留,房子我都打扫干净了,没损坏任何物品。我知道您一直不满我和沈浩南走得近,正好今天见面,我也跟您说清楚,我和沈浩南彻底结束了,不管之前是他想靠近我,还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这段不适合的感情都结束了。” 我低着头,梅慧红放下杯子,望着我,“你抬头。” 我缓缓抬头,仍旧不敢直视她冷然专注的眼,她将钥匙推回到我面前,直言了当,“房子送你,过户手续明天就办,你还看中哪里的房子,直接和我说。我听闻你前段时间倒了不少现金,买了个商铺,你要是喜欢商铺,我也可以送你两套。不过如果觉得房子太死无法流通,我还可以给你钱,你最近在报考研究生是吧?你觉得法国怎么样?法国不行,美国也不错,我都有公司在那边,你去帮我打理公司,顺便读个研究生,生活费用我出,只要你开心。” 我傻了眼,完全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梅慧红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看我一脸疑惑,她便解了疑,“不用这么惊讶,你若帮我办成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手里握着一辈子的长期饭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怪异的氛围越来越浓烈,她说了句令人惊悚的话,“只要你为浩南延续香火,让我儿孙满堂。” 我身子骨瞬间发软,脑袋都跟着麻酥酥,若不是亲眼所见所闻,大概会误以为自己幻听幻想。 我诧异的说不出话,梅慧红替我罗列了未来人生清单,“你二十出头,失去父亲的庇护,有个难搞的妹妹时刻给你惹麻烦,你想活出尊严,可单纯靠自己怕是希望渺茫。女人这辈子就三次选择,第一次出生,第二次嫁人,第三次生子。第一次你没得选,第二次你屡战屡败,唯有这第三次,你还抓得住。我知道你和浩南情深,我也看得出,浩南被我强制压回家的这段日子,有多挂念你。他软的硬的都冲我做过,可我刀枪不入,他也刀枪不入,他放了狠话,就算娶了庄妍,也不会碰庄妍一下。” 我明白了梅慧红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继续和沈浩南保持地下情,生他个一儿半女,延续她梅家的香火。 第204章 你带着孩子在国外潇洒 我摇了头,“对不起梅总,恕我不能理解你对我一番好意,我不需要什么人生的三次机遇,我觉得现在很好很幸福,并不想改变。我已经说过了,我和沈浩南结束了,您要是想儿孙满堂,可以想别的办法,况且您都有沈天天了,那孩子足够聪慧机敏,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梅慧红勾着一丝轻蔑的笑,“那孩子是不是我们梅家人还说不准呢,现在高烧不退躺在医院,要不是我看体检报告看出问题,我也不会纵容你和沈浩南之间的联系。”她傲慢的伸出右手,对着桌边装饰用的洋式小灯泡照了照中指上的大钻戒,“不过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沈浩南的,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无法想象,那个活泼可爱的沈天天,不是沈浩南的亲生儿子,可当年的单依依那么爱沈浩南,怎么可能背叛他? 我恍着神,梅慧红的尖锐嗓音将我拉回,“浩南是个花花公子不错,不过他也洁身自好,喜欢是一码事,上床又是一码事。他呢,有点情感洁癖,不喜欢的,碰一下都觉得恶心。所以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他中意你,我又调查过你,我听闻……你还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吧?”她笑的得意,“这年头像你这么干净的姑娘可不多了!我就喜欢你这种洁身自好的,免得让我提心吊胆,那未来的儿孙,到底是不是我梅家的种。” 我诧异、惊慌,错乱着神经,我摇着头,“这和干不干净无关,时代不一样了,是否经历过性事,不是判断一个女人的标准。” 梅慧红应付的笑笑,“是吗?那这个时代可真好,我那个年代,多嫁一次人,都会被指着额头骂是荡妇。”她端正了身子,“浩南真心喜欢你,你又对浩南有意,只要你继续和浩南好下去,又不干扰他和庄妍的婚约,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等你怀了身孕,我把你送去国外,绝不让庄家人发现你,你带着孩子在国外潇洒,我再安排浩南定期去国外陪你看你,怎么样?” 梅慧红为我构造的这幅完美蓝图,大概会让很多未见世面的女孩为之向往,金钱物欲的诱惑力总是超出想象,会让人迷失心智,迷失底线和三观。 我再次拒绝,“梅总,不论沈浩南现在的境遇多难缠,也不论沈天天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我没资格更没心情去干涉你们的家务事。不论你提出多么诱人的条件,我都不会同意……我已经对沈浩南彻底死心,我不想当第三者,我也不需要荣华富贵。” 我尽量把话讲的客气,也尽量不去惹怒梅慧红,梅慧红不再开口讲话,任凭服务生在我们身旁一盘接着一盘的端上菜品,她毒辣的目光落定在我的双眸,如同要将我灼烧。 我被她看的后脊阵阵冷汗,我想快些起身走人,梅慧红的语气忽然变软,“浩南对你是真心实意,为了你,他在我面前说过不止一次狠话,说不会碰庄妍一下,也不会对庄妍有任何好脸色。其实我无所谓他对庄妍好或是不好,我要的不过是庄家和梅家的联姻,两个家族的联合,才能助我得到更大的市场和天下。浩南就是看不清局势,只顾着儿女情长,如今被眼前的东西蒙了眼,做了很多不理智的决定。” 梅慧红叹着气,语重心长,“我想你一定也不希望,浩南从此一蹶不振吧?沈天天非他亲生,而那个庄妍……”梅慧红忽然冷笑,“也是个下不出蛋的废物,整天只会哭哭啼啼,屁事都做不成。若是浩南继续沉在这一潭死水里,怕是他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突然,梅慧红拉过我的手,眼神都跟着变温柔,“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堕落下去,对么?他那么爱你,只有你陪在他身边,他才会振作起来。名分其实没那么重要,不过是一纸证明,你看,就算浩南和庄妍有了那一纸证明又怎样,不是也没办法让他们相爱吗?”她轻抚我的手,“浩南爱的是你,也只有你。” 短短半小时的时间间隔里,梅慧红从颐指气使到语重心长,这个飞速的情绪转变,已经将我碾压了一次又一次,她的确有给人洗脑让人信服的能力,以至于我……真的被她绕进了感情的温柔乡。 而我又一次在她繁复的信息里得知,庄妍是无法生育的,我忽然回想起之前在医院碰见庄妍那一次,好像冥冥中,很多事情就被注定了结果。 我僵硬在座位里,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屏幕,我下意识拿过手机,屏幕上是尚云雅发来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家?庄妍都哭了第三次了,她是不是不能生育啊?一直说孩子孩子的事,你爸让我催你了,庄妍还在等你。” 第205章 等你想开再来找我 手机屏幕上,尚云雅的催促信息一条接着一条,面前的梅慧红亲自为我倒了柠檬水,语气温和,“我看你不是很喜欢喝咖啡,这是好事,女孩子还是少喝这些东西比较好,多吃些有营养的,对身体好,对生育也好。” 梅慧红刻意从手机里调出了朋友圈里的几张照片,推到我面前,“你看,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都三十九了,还在生,这都是第三个儿子了,她丈夫直接转了三千万给她,可不是小数目了。” 她收回手机,继续向我承诺,“你若是给浩南生了宝宝,我直接送你出国疗养,身边三四个人围着你伺候,你把孩子们培养成才,以后梅家的……” 不等她说完,我站起了身,我将桌子上的那把钥匙推回到她面前,不再同她周旋,“梅总,我爱钱,也做好了一辈子拼命努力的准备。但我只为我自己,为一个简单且尽力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别人家的香火,充当富贵人家行走的子宫,靠着一胎又一胎,完成这一生的财富积累。或许在其他女人看来,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这辈子都是要结婚生子,倒不如生的值钱些。可我始终觉得,一个拿子宫换富贵的人,大概率也教育不出一个独立且优秀的孩子。人这辈子,有的活个纸醉金迷,有的活个骨气,还有的……尚且茫然,但坚定某些路她一定不会走。我就是最后那类人,兴许多年后,穷困潦倒的我会在某个茶余饭后谈笑,后悔今天拒绝了你的好意,但现在的我很清醒,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我的选择。” 我微微点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转身,我大步走向餐厅门口,身后的梅慧红没有冲我呵斥,更没有给我警告,她只是给我留了一丝余地,认定我会回头,“等你想开再来找我,随时欢迎。” 走出餐厅,外面的夜又深了一层,我裹紧身上的外套,大步走去车边,上车后,我看到梅慧红刚好走出餐厅,她站在门口微笑看向我,甚至大方的挥了挥手。 或许这就是她的迷人之处吧,她可以软硬兼施,也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成功与失败,尽管她给人的感觉是,她永远都不会输。 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两句话: “沈天天到底是不是沈浩南的孩子,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庄妍就是个不会下蛋的废物。” 起初听到这些信息,我会在心里同情沈浩南那些年的付错,同情他带着对单依依的寄托,抚养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可想来想去,我忽然觉得,沈浩南可能早就知道沈天天不是自己的骨肉。虽然我不知晓沈浩南和单依依的过往,但沈浩南对沈天天的爱,是遮掩不住的,那份爱似乎超越了血缘,更像是一种寄托和陪伴。 而关于庄妍无法生育一事,我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跟着变沉重。回家这一行的原由,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二,也猜到了庄妍会开口和我说什么。 车子开回家,一进院落,家门大开,大厅里的家嫂扬着嗓门大喊,“回来了!车子进来了!” 接着,蒋菲菲跑出了家门,她穿着一身睡衣睡裤,踩着毛茸茸的拖鞋站到我车边,我打开车门下车,她冲着车内探望,一脸欢愉。 我还没完全站下车,她兴致勃勃的开了口,“爸让家嫂把你房间整理出来了,你就在家住下吧,行李呢?后备箱里吧!” 我刚下车站定,她手疾眼快顺着缝隙在车里按了按钮,接着走去了后备箱,将我的行李抬了出来。我上前阻拦,家嫂踉跄跑出,忙着抢活儿干,“我来我来!这脏活累活的,我来!” 行李箱被家嫂接过,我心里还算松了口气,毕竟里面还藏着一把枪。不过今晚我的确是没地方去,钥匙还给了梅慧红,倒不如在家里借住一晚,明天再去租房。 家嫂把行李箱送进了家门,我跟随而去,蒋菲菲贴在我身后,阿谀奉承了起来,“你可真有福气,早知道被沈浩南喜欢能有这么多好处,我去勾引沈浩南就好了。”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兴奋的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进了家门,一向严肃的父亲也有了好脸色,刚刚哭过的庄妍坐在沙发里,父亲见我进屋,忙招呼庄妍,“孩子,咱们去餐厅,让婉莹洗个手换身干净衣服,咱们马上开饭。” 父亲凑到我跟前,拍着我后背,“你去卧室换身衣服。” 我摇头拒绝,“我又不脏,洗个手就行了。” 绕过父亲,我去厨房冲了手,转头便坐进餐桌,拿起筷子吃起了东西。 第206章 这里就你最闲 饭桌上的父亲、蒋菲菲、庄妍都愣了神,二楼小跑下来的尚云雅一脸的和气,“婉莹回来啦!刚还给你发信息呢!” 尚云雅坐在我身旁,硕大的肚子日渐凸显,生怕她哪个小跑大跳,就要跳去医院的产房。 我低着头吃东西,父亲轻咳两声,“婉莹你也不和庄小姐问个好。” 我一边咀嚼,一边抬头看向庄妍,“说吧,找我什么事。说完我还要和我父亲汇报豪森的事。” 由于我的不客气,父亲绿了脸,而一旁的蒋菲菲舔着个马戏团的谄媚脸,说道:“豪森的事儿解决啦!只要你一句话。” 我撂下筷子,看向父亲,“你们又打什么算盘了?只要我一句话?” 父亲继续尴尬轻咳,蒋菲菲用手臂轻碰庄妍,庄妍从桌下拿出了一个透明文件袋子,里面是一份文件。 蒋菲菲语速极快:“你最近不是要考研吗,庄妍给你联系了阿根廷的一所学校,学费全免,保你吃穿用行。” 我不禁笑出声,“哟,真有意思,我何德何能,这么多人要送我出国留学,不过阿根廷可真是个好地方,坐飞机也要40个小时吧,的确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庄妍从我的话里听出了猫腻,玻璃珠子似的两只眼,瞪的溜圆,“谁要送你出国?梅慧红?是不是?” 我不说话,继续低头吃东西,庄妍彻底乱了阵脚,她起身绕到我身后,伸手便压住了我的右手,“她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不能生育!是不是!她让你给沈浩南生孩子,是不是!” 我回过头,一时觉得女人之间的战争真可怕,以前的勾心斗角,都是暗地里,如今却全然摊牌,明着斗。 庄妍冷笑,无力的后退,“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找你,她就是看上我家的家业资源,她根本不是真的想祝福我和沈浩南!” 庄妍拿过那份文件,送到我手边,说话都跟着变快,“我给你钱,送你出国,你家的酒店我出钱收购,不,不是收购,我让我父亲投资你们,酒店还是你们的,需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远离沈浩南,只要你从我和浩南的眼前消失……” 耳边,这些和梅慧红全然相反的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梅慧红和庄妍的算盘。庄妍不能生育是真的,沈天天不是沈浩南的亲生儿子大概率也是真的。而正是因为这两个要命的难题,迫使本来一条战线上的梅慧红和庄妍,各自打起了算盘,一个让我和沈浩南搞地下恋情延续香火,一个让我彻底离开沈浩南的视线,最好永生都不归国。 人啊,就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总要牵扯无辜。 庄妍还在碎碎念,盘算着要拨多少款才能救回豪森,父亲的眼里冒着光,蒋菲菲的眼里也冒着光,这父女俩沆瀣一气的模样,还真是血缘至亲。 不过几分钟的间隙,我仿若成了局外人,父亲当真给了庄妍一个天文数字,蒋菲菲则在一旁反复确认,这钱是不是作为无偿投资。庄妍急火攻心,说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前一秒还脸色凝重的父亲,如释重负。我看着他们三人小丑般的表演,正当他们谈论热烈,我拍手鼓了掌。 “啪……啪……啪……” 连续的三下,父亲拧眉看向我,“婉莹你在做什么!” 我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庄妍,笑着道,“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 我站起身,扭头便往家门口走去,父亲和蒋菲菲着了急,庄妍几步跑到我身边,“婉莹……你别走,你答应我,只要你答应我,我马上就让我父亲打钱给你们,我……” 我打断她,指了指我和父亲,“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我和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吗?” 庄妍愣着不说话,父亲发了火,“徐婉莹!” 尚云雅忙跑到父亲身边安抚,蒋菲菲在一旁冷眼,“豪森的事儿你就这么坐视不理,你可真行。” 我觉得可笑,不禁质问蒋菲菲,“豪森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你好意思说吗?” 蒋菲菲噎了话,但还是努力顶了一句,“庄妍给你的好处够你奋斗十年了!你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这种人,本来也配不上沈浩南!” 我实在懒得和无脑的蒋菲菲争辩,我站到庄妍面前,开口道:“庄小姐,说实话,我和这件事是没有关联的。我和沈浩南已经讲清楚,我们互不干涉,从此也不再有任何瓜葛,你根本不需要防备我,只管回去好好过日子。我理解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害怕我和沈浩南藕断丝连,万一再有了孩子,你就没办法维系这段感情了。” 我弯身,拿起了沙发上的那份文件,放到她手中,“回家吧,别想这些不可能的事了,你已经准备和沈浩南结婚,那他就是已婚之人,我用我的性命和你担保,我此生,不会再和沈浩南有任何牵扯。” 庄妍红着眼看着我,无论此前的她曾对我做过多过分的事,眼下这一刻,我就当她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永远别再纠葛,也没什么不好。 蒋菲菲在我身后急的张牙舞爪,而面前的庄妍忽然泣不成声,我转头冲向蒋菲菲,“我觉得你还是先把庄小姐送回家比较好。” 蒋菲菲气的满脸通红,冲着站在一旁看戏的尚云雅喊道:“你把庄妍送回去!这里就你最闲!” 尚云雅张大嘴,“我?我大着个肚子,你让我开车送……” 一旁,父亲给尚云雅使了眼色,尚云雅无奈,只得点头,“行行行,我送,我拉着家嫂陪我可以吧,让我这个大肚子开车你们也真是忍心。” 蒋菲菲和尚云雅还有家嫂搀着痛哭流涕的庄妍往外走,走出门口的途中,蒋菲菲恶狠狠的回头瞪我,意思怪我放走了到嘴的鸭子。 第207章 和这个世界告别 眼看着尚云雅、家嫂,以及身子骨孱弱的庄妍上了车,蒋菲菲气冲冲的往回走,我转头回身,父亲却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我疑惑此刻身置何处。 蒋菲菲冲进屋,狰狞着:“几千万啊!庄妍马上就要跟她父亲要钱了,你一句不会和沈浩南牵扯,就没了!没了啊!你疯了吗徐婉莹!豪森救不回来了,彻底救不回来了!” 口腔里的阵阵血腥味让我脑子不断变清醒,父亲那张可怖似兽的脸,一点一点露出本来的样貌,“你就算是为了豪森又能怎样!出国留学对你有什么坏处!本来讲好的投资款,你一句话全没了!全没了!” 原来,今天的这场鸿门宴,针对的不是我,而是庄妍。父亲想利用庄妍对我的戒备心,拿到豪森的投资款,可我偏偏说了实话。 好笑,太好笑,好笑的让人说不出话。 我冷笑出声,微肿的嘴角渗出血渍,我向后退,蒋菲菲却忽然朝着我推了过来,我跌撞在地,看着那同样丑陋的父女俩。 我无奈开口,“蒋菲菲……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可笑最可悲的,你帮着父亲争取那个争取这个,却不知父亲早已修改了原来的遗嘱。你忙的最欢,到头来却一场空。”我冲向父亲,“你一生只为名利,甚至连至亲都可以背弃,我真同情尚云雅肚子里的孩子,认这样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做父亲,何等的可悲。” 父亲大声呵斥,“你闭嘴!” 而一旁,被我说的恍惚的蒋菲菲转头拉着父亲反复询问,“爸,你真改遗嘱了?你原先……不是要把家业都留给我吗?爸……爸你真改遗嘱了?” 父亲被蒋菲菲问的心烦,而有关遗嘱一事,我是从张经理的嘴中得知的。父亲在和尚云雅领证后的隔天便修改遗嘱,律师和张经理是交好,他们虽为父亲工作,却都痛恨父亲的为人。 我从地上爬起身,伸手拉过了立在门口的行李箱,可哪里想到,父亲和蒋菲菲撕扯的过程中,父亲一把推开蒋菲菲,蒋菲菲的身体撞在我身上,连带着我的行李箱,一起滚下了台阶。 我的头磕出了血,行李箱直接被砸开,而箱子里的那把左轮枪,直接飞到了蒋菲菲的脚边。 枪的出现,让眼下这个夜变得更加寂静空旷,蒋菲菲低头看着枪,父亲发着愣,而我艰难起身,只想将那把枪拿走。 可突然,蒋菲菲弯身便捡起那把左轮,她走火入魔,疯魔的握着枪,指向父亲,又指向我,她瞪大着眼,双手颤抖,“爸……你把遗嘱改成谁了……徐婉莹吗?还是尚云雅肚子里的杂种?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给了别人!我在外面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凭什么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父亲被那把枪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菲菲……你别冲动,你把枪放下,爸只是改了一部分,还没有法律效力的,你别冲动……” 蒋菲菲连续点头,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滑下,她疯了,因为钱,因为遗嘱,她甚至可以为此杀人。 她举着枪,对向父亲,“没有法律效力是吧,那就是说家产还是我的,对吧!”她连续的点头,“对,是我的,起码现在还是我的,但我不能让你继续这么折磨我……” 而这时,父亲已经慢慢挪动到了我的身后,父亲将我的身体作为遮挡物,对向蒋菲菲,“菲菲你把枪放下,别冲动,爸的家业当然都是你一个人的……” 可蒋菲菲早就已经没了心智,她最无法容忍的,便是有关钱的一切,她继续用枪对着我和父亲,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那是不是你死了,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之前的遗嘱是将家产全部给我,只要你死了,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蒋菲菲的手开始用力,而身后的父亲小声的催促着我,他推着我的肩膀,让我抢走蒋菲菲手里的枪。 面对已经疯掉的蒋菲菲,我无法硬碰硬,我急切的想着办法,可这时,身后的父亲忽然将我推到了蒋菲菲的面前,父亲用我的身体做挡箭牌,想趁着慌乱时刻,拿下那把枪。 可就是这样一个充满未知的瞬间,丧失神志的蒋菲菲闭着眼尖叫发疯,“砰”的一声,开了枪…… 那一声响,打灭了我对这个世界的全部残念,胸口的剧烈收缩和跳动,从伤口四散发射的麻木和肿胀感,不痛,一点都不痛,原来中枪的一瞬间并不会痛,只是短暂空白过后,我清晰地知晓,我或许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我躺在冰凉的地面,看着那漫漫夜空,身边没有人抱起我,更没有人为我流泪,唯独听得到父亲和蒋菲菲的错乱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今天虐了,不过你们别忘了,那把枪是有定位的,嘻嘻。我就不剧透了,大虐之后必然爽。 第208章 意外坠山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亲耳听到父亲的焦灼以及蒋菲菲的不安,父亲要打120救人,没了理智的蒋菲菲半疯半醒,却还是压下了那通电话。 这是我昏迷前的全部记忆,我以为我会命丧于此,命丧于蒋菲菲的刻意不救和父亲的权衡取舍。闭上眼的一刻,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离,我站在尸体一侧,看着手忙脚乱的父亲和蒋菲菲,我恳求他们救我,可没人听得到一个魂魄的声音,没人同情地上的那个我。 睡梦中,我拼命狂奔,脚下的地面忽然撕裂而开,缝隙里散出了刺眼的白色光芒。我的身体直线下坠,失重感让我屏住呼吸,我紧紧闭上眼,梦里的生命似乎也要在这一刻终止。猛然间,我再次睁眼,我的身体不再沉重不再飘忽不定,我躺在黑压压的屋子里,头顶没有刺眼的光,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照来的微弱橘光。 我试着深呼吸,试着去抓手边的东西,清晰的触感和略带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恍了神。此刻的我或许不是灵魂,而是真实的活着…… 我几次闭眼睁眼,待视线不再模糊,待阵阵电击般的疼痛感从右肩膀的伤口传来,我终于确认,我还活着! 我试图起身,可愈加剧烈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冒着虚汗,忽然,“啪嗒”一声,屋子里的灯光全开,我听到了角落里熟悉的声音,“终于醒了,这次我赢了,秦家骏非说你还要昏上个三天三夜,我说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悦耳且傲慢的女孩声音,渐渐朝着我靠近,这时,身下的床铺开始自动移动,床铺的上半截缓缓抬起,我的身子跟着坐起,而站在床边的,是曾经在警局救过我一次的那个混血女孩。 眼下的她穿了一身黑,黑夹克黑短裤,扎着高高的马尾。她坐在椅子上,对着我仔细观察,“还认得我吗?没失忆吧?知道秦家骏是谁吧?知道你自己是谁吧?” 我点点头,四下看了看房间,这不是医院,房间是封闭的,没有窗,只有一扇门,墙上有专门的排风系统。 女孩低头用手机发了信息,抬头道,“他马上下来了,你昏了一周了” 我疑惑着开了口,嗓音都变了调,“这是哪……” 女孩抬头看了看四周,“秦家骏的家,地下室里的其中一间,你的小命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捡回来的,待会儿见了秦家骏可别感动的痛哭流涕,他最见不得女人哭。”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四肢还在,身上穿着一套男士睡衣,右侧肩膀很僵硬,用纱布缠了好几层,脑袋也轻飘飘的,似乎是……没了长发。 我试着举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女孩笑了笑,按住我的手臂,“别摸了,你那一头黑长直被火烧没了,秦家骏说等你醒来以后再处理你的头发,你的头发现在……”她比划了一下手掌,“就手掌这么长。” 留了很多年的头发就这么没了,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我该难过的点,命没丢就好。只是,本该在医院的我,为何会在这里。 女孩递给我一杯温水,我小抿了一口,心里有好多话想问,“那个……我为什么会在这?是秦家骏把我带到这的吗?那我父亲和蒋菲菲……” 话没说完,房间的房门忽然被打开,秦家骏穿着白衬衫西服裤子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看向我的一刻,唯有沉重和庆幸。沉重我的遭遇,庆幸我的苏醒。 女孩站起身,和秦家骏交代道,“你和她解释吧,她还惦记那个没人性的爹和心狠手辣的妹妹呢,要是让她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估计她会疯。” 秦家骏的眼里闪过一丝责怪,责怪女孩不该多嘴。我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秦家骏,开了口,“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仿若经历了一场人间炼狱,从秦家骏和女孩开口叙述的第一个字起,我便反复无数次的,将自己的心从滚烫的岩浆里拿起又落下,一次次的融化燃烧和伤害,击碎了我还留着残念的心。 那日在家,我被蒋菲菲开枪击倒,他们没有报警,更没有将我送至医院,而是收拾好作案现场,随之将我拖上了车,带着枪和行李,去了山里,伪造了一场意外坠山的交通事故。 秦家骏是靠着左轮枪的定位找到我的,因为蒋轩宇连续几通电话都联系不上我,无奈下,他找了秦家骏。 秦家骏通过定位发现我的位置,而发现之时,我的定位一直在移动,且是向着没有人烟的山里移动。他发现了事情的古怪,接着带人跟随我的路线,当他抵达我的地点时,蒋菲菲和徐建森早已跑没了踪影,而刚刚中枪的我,坐在自己车子的驾驶座上,撞向了山沟下,车子后屁股燃起了大火,晚一秒,我就会被大火吞噬。 第209章 眼睛里的杀气 秦家骏带的人手不多,他们将我从车子里救下,而救下的瞬间,车子便发生了爆炸,碎片炸的到处都是,山沟下面就是一条河,好多被烧烂的车子零件,顺着河流不知飘去了哪。 秦家骏为了救我的命,将我拖上车以后,便急忙开往医院。可路上,他发现导致我差点丧命的原因,根本不是车祸,而是右侧肩膀下方胸口上方的那枚子弹。 子弹打穿了我的身体,穿出去的地方,破了个碗大的口子。那样一枚小小的子弹,炸烂了我的后背右侧,我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险些没命。 看到伤口,秦家骏将路线调转,开回了家,他打发掉跟班,将我送进家中地下室,并叫来了他最信任的医生。我的命就是在地下室里救回来的,秦家骏说,当他看到我即将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他在心里痛恨了几百次,不应该将那把枪放在我手里。医生在抢救我的时候,他甚至做好了报警的准备,若是真的救不回了,他不会放过置我于死地的那些人。 好在老天看我可怜,给我留了一口气,命救回来了,只是迟迟不苏醒。 听完这个惊心动魄与时间赛跑的故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麻木的坐在床上,对着面前的水泥墙壁发呆。 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了,父亲没有救我,蒋菲菲也没有为此忏悔。甚至,他们为了逃避因为开枪而带来的罪责,选择了伪造交通事故,彻底将我葬入火海,带着本不该属于我的枪伤,带着我对这个世界满满的怨恨。 我苦笑出声,眼泪不知何时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女孩不停为我递纸巾,秦家骏在一旁手足无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振作起来,枪是我给你的,我会对你负责任。”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下的秦家骏,变的不那么清晰,我开口道:“那他们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是吗?” 秦家骏默声不说话,一旁的女孩直言开了口,“你的死讯早被公布出去了,那个残忍的父亲和妹妹,一致对外说你是意外身亡。还有你车里的左轮枪,当时秦家骏为了救你,没时间去大火里找那把枪,后来警方赶到,灭火以后搜查现场,发现了那把枪。你父亲和蒋菲菲把指纹抹的倒是干净,一口咬定不知道你会非法携带枪支,说他们从来没见过。现在,你已经逝世了,死后还落了个非法持枪的罪名,你可真是死都死不清净。” 我忍着心里的痛恨,“我死了?我连尸体都没有,他们凭什么说我死了?是蒋菲菲开枪打的我!是她开枪打了我!” 女孩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事故现场连带着周围的树木都烧光了,而且车子爆炸,人家说你被炸飞,被烧成灰都没人怀疑!那下面就是一条河,你就是被炸进河里,尸体也早都消失了。”女孩越说越不解,“还有,你当时为什么把枪给你妹妹啊?你们那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进了那个狼窝呢!你父亲和蒋菲菲那么丧心病狂的人,你去接触他们干什么!” 一旁,秦家骏看着我,也在等待我的解释,如果我能理解得了那一晚暴戾可怖的蒋菲菲,我想我也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我低着头,无奈悲愤,“那晚,我本来是打算最后一次回家的,回家前父亲好声好气求我,让我去和庄妍吃个饭,顺便把豪森一事交代清楚。我一开始拒绝,可耐不住父亲的几次恳求,而且我之前跟他协商过,解决掉豪森收购一事以后,我和他便彻底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我回家了,可我怎么都想不到,本来还和和气气风平浪静的一顿饭,忽然变成了父亲和蒋菲菲算计我的阴谋,他们利用我,去讹诈庄妍的投资款,更指责我毁掉了豪森。如果我能料到蒋菲菲和父亲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我是死都不会回去的。” 我几次平复情绪,继续道,“后来,我们因为遗嘱的事起了争执,蒋菲菲发了疯,她发疯失控的时候,我和父亲都傻了眼,我没想到蒋菲菲会可怕到用枪杀人,更没想到父亲会把我推出去,替他保命。” 我摇着头,“如果我能料到后来的事,我死都不会回去,可我料不到,我也想不到,蒋菲菲会真的开枪。” 女孩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家骏站在旁侧安慰着轻拍我的肩膀,他看向女孩,心平气和,“我知道你替她不平,但这也不是她能预想的,你指责她不该和父亲碰面,可那是她父亲,谁能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下死手。再说,你现在是看到她的现状,去指责她当初的不应该,她当初怎么可能料到那父女俩的所作所为。”秦家骏略带责怪的看着女孩,“你要是不会安慰,就别说难听的话刺激她了,她现在还在恢复期。” 女孩耸耸肩,“要是我经历了这事,等伤好了,我就出去崩了那两个狗东西。”女孩转身走向房门,“我上楼吃点东西去,陪在这的一周,可真是累死我了。” 女孩走出房间,秦家骏坐到了我旁侧,他看着我肩膀下方的伤口,温柔开口,“还疼吗?” 我点头,他微微笑着,“其实应该开始愈合了,愈合期间有不适应的感觉是正常,你背部落了伤疤,恢复的会更慢些。至于你的头发……” 我开口:“有……镜子吗?” 秦家骏起身,在房间角落的柜子上拿起一个手持镜子,他举着镜子,镜子里的我们俩并排出现。镜子里……我削瘦苍白了不少,头发乱成了稻草。 秦家骏轻轻抓了抓我破马张飞的头发,说:“明天我给你做个造型好了,康平的头都是我剪的。” 我瞪大眼,“别吧……康平可是大平头……” 秦家骏笑了笑,“你心情好些了?”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瞬间回到了刚刚的炼狱之中,我低垂着头不说话,他仍旧举着镜子,说道:“你不用这么绝望,我可以帮你。” 我抬起头,镜中的他认真且严肃,而我茫然的看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一个死过一次的自己,那么疲倦,那么狼狈不堪。 我再一次红了眼眶,“可是我已经死了……” 秦家骏看着镜子里的我,“可你现在又活过来了。” 他收起镜子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我,“后天就是你的葬礼,如果你不怕那所谓的持枪罪名,你可以将真相公之于众。但我不保证你能打赢这场仗,因为所有的证据都不利于你,你父亲和蒋菲菲,已经抹掉了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我开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秦家骏微微一笑,“那你觉得呢?” 我凝着他的眼,“其实当时你……完全可以把我直接送去医院,但如果我进了医院,出院的一刻,便也是坐牢的一刻。蒋菲菲或许也会坐牢,但她完全可以说是手枪走了火,没有真的杀人。而我那个不惜拿我做挡箭牌的父亲,也会为了她做假证。你当时没有直接将我送去医院,就是不想让我因为持枪的罪名坐牢,是吗?” 秦家骏默许着,继而补充道,“当我看到你伤口的时候,便什么都明白了,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且,那枪是我给你的,我不希望你因此受牵连,倒不如……把你带走。” 我反问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有野心的人?” 秦家骏指了指我的眼,“眼睛里的杀气,不会骗人。” 恶心的徐建森和蒋菲菲,同流合污了,恶人合作起来,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不过有秦二帮着女主在背后磨刀,我们也没得怕的。只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女主死了,包括沈浩南和韩斌!那这场仗要怎么打,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第210章 我去给你买衣服 走出地下室房间,我跟在秦家骏的身后,穿过一条狭长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做了隔音处理,途中经过两个密码锁的房间,不知那里放着什么。 走到空旷处,面前是通往楼上的电梯门,而左手边一米远的地方,是两扇透明玻璃门。门那边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从玻璃门缝隙里透出的丝丝凉气,感觉那头的空间应该很大。我甚至觉得,这里不像是地下室,而是地下防空洞。我不禁脑洞大开,“这个园区的每幢房子都有这样的地下室吗?感觉更像是个避难所。” 秦家骏伸手按下电梯开关,解释着,“每家都有,但我这里做了点改动。” 电梯门开,金灿灿的耀眼灯光和这地下室里的阴暗截然两种颜色,甚至电梯里的味道,都比这地下室要清新的多。我不再好奇玻璃门后的那片黑暗中隐藏了什么,跟着他进了电梯,上行的过程中,我的心也愈加落定。 电梯门开,竟然是秦家骏的书房…… 走出电梯,身后的门关了,跟着……两扇移动的书柜,合并到了一起。我转过身,秦家骏放下了手中的小型遥控器,说道:“地下室只有我和瑞拉可以进入,密码是3957。”他将遥控器放在了书桌右手边的抽屉里,“遥控器就在这,以后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自己开门去地下室。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让司机每晚七点送家嫂回家,白天偶尔会有朋友来做客,你只能晚上七点以后走出地下室。” 他关上抽屉直起身,“对了,你睁开眼看到的那个女孩,名字就叫瑞拉,你以后有什么生活上的难题,都可以找她。” 瑞拉……混血的长相,混血的名字,应该又是一个类似于单依依那般,不寻常的人物。 我说道:“她是和单依依一样,也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吗?” 话刚说完,书房门口走进了瑞拉的身影,她手里拎着五六个购物袋子,一脸的嫌弃,“单依依?那个痴情种?你可别拿她跟我作比较,那种愿意为了爱情献身的女人,我可高攀不起,死了也是活该。” 秦家骏第二次对她无可奈何,“你如果不会说话,可以选择闭嘴。” 瑞拉将购物袋子放在桌子上,挨个袋子往外掏,“你让我买的啊,她的衣服和鞋子,尺码肯定都没问题。” 瑞拉将袋子里的衣服掏个精光,不是黑色皮短裤,就是黑色皮马甲,要么就是黑色马丁靴。我能不能穿不知道,反倒是完全是她的风格,她身上就是一套朋克风,这和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校园短裙可十分不一样。 我瞪大着眼,看着这些奇装异服,瑞拉看出了我眼里的怪异,犹豫了一会儿,“那个……我觉得你都死后重生了,是不得来点硬气货?虽然黑色单调了点,但出席你葬礼……黑色肯定没问题……” 说着说着,瑞拉自己都心虚了,从装扮上看,她就是那种很飒的女孩,不过这个很飒的瑞拉,也很会演戏,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在警察面前装小女生,只是一转眼,就成了马丁靴的朋克女了。 我忍不住笑,秦家骏黑着脸在一旁盯着瑞拉看,瑞拉瞧出了秦家骏的不满意,她连续两个后退,摆着手说:“你别生气啊!你让我买的,反正我是买了,她喜不喜欢就是她的问题了……”她再次强调,“你千万别生气,徐婉莹还在这呢……” 我看秦家骏脸色不对,忙拿起那些衣服往自己身上比量,“我觉得还挺好看的,真挺好的。” 忽然,秦家骏拿过了我手里的黑色皮短裙,他将短裙扔在红木座椅上,冲着瑞拉无奈道,“你就胡闹!你以为全世界的女生都和你一样吗!” 眼下,我还是第一次见秦家骏发小脾气,像教训自己的女儿一样。瑞拉噘着嘴,收起了那些衣服,转头在我耳边轻声,“你别看他现在和颜悦色的,那是因为你在,他憋着呢,他那臭脾气,比一年不洗的臭袜子还……” 一旁,秦家骏故意咳嗽两声,瑞拉即刻立正站好,抱起购物袋扭头就往外走,“衣服我自己穿了啊,谢谢秦爷的打赏哈!” 瑞拉一溜烟的跑了,我倒是很喜欢她的性格,真实倔强,虽然长了一张外国孩子的脸,可地道的中国话说的和本地人没区别。我转过身,冲向秦家骏,“她爸妈是法国人吗?还是俄罗斯人?” 此刻的秦家骏正专注的看着我的身体,从头看到尾,嘴里喃喃着,“她没有父母。”说完,他询问道:“你伤口什么感觉?如果不是很痛,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了瑞拉的喊声,“快出去转转吧,今天的太阳特别足,家嫂休假大后天才回来,我们秦爷为了你,一周没出门了。” 我憋不住的笑出了声,只是笑得时候难免牵扯到了伤口,身体的右半边跟着难受,我禁不住的“嘶”了一声,秦家骏吓个半死,“算了别出去了,等会我亲自去给你买几件衣服,你告诉我尺码就好。” 我抬起头,他已经拿过西服外套,准备出门。 第211章 你是不是傻了 我的确是不太适合出去,刚苏醒,身体四肢都很迟缓,以至于眼下明明是白天,我还觉得是黑夜。 书房里的窗帘是拉上的,我缓步走去大厅,开阔的视线,干净宽敞的大厅,以及窗口明亮的光线,窗外的花园生机勃勃,这一切都太美好。 秦家骏走去家门口,他回头冲着正在饭桌上吃水果的瑞拉说道:“你照顾好她,别让康平伤到她,康平应该还在后院玩泥巴。” 瑞拉头也不抬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秦家骏穿好鞋站起身,开门的一刻,他冲着我微笑道,“身体好些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 我点头,“嗯,你路上小心。” 秦家骏走出家门,家门就那样大开着,瑞拉握着芒果站到我身后,问的干脆,“你打算怎么办?后天是你葬礼,你死的事可是闹的沸沸扬扬,你是准备葬礼的时候诈尸,还是等伤彻底好了以后,另谋出路?” 我摇着头,心里没有答案,“我没想好。” 瑞拉一脸的不解,“你不恨他们吗?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妹妹,如果我是你,我宁愿和他们同归于尽,我要亲手杀了他们,亲眼看着他们去死!” 我木然的发着呆,瑞拉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你不会真的无所谓吧?无欲无求?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还……云淡风轻的……你是不是傻了?” 瑞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凝视着她的眼,看了好一会儿。 她被我的看的有些不自在,频繁眨眼道:“你盯着我看干嘛啊……怪不舒服的。” 我微微笑着,“痛恨何必放在眼里,真正的痛恨,不是放在心里更好吗。” 我默默看向家门外,院子里的天是明亮的,花草是有色彩的,相比那个阴暗的地下室,仿若此刻的我就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虫,窝在潮湿处,等待光明普照大地,或是等待这个世界彻底变黑暗。 我怎么会不恨呢,只是这份恨,已经融进血液,四通八达的游去了身体的各个角落,它们落地生根发芽,遍布每一根神经。我的仇恨被身体稀释,稀释的让旁人看不出察觉不到,那些对伤害的撕扯和报复,根本无须用言语或眼神表明,我就是仇恨本身,仇恨便是我。 瑞拉站在一旁看了我小一会儿,忽然低声呢喃,“我怎么觉得你冷静的不像是正常人……” 我转过头,淡然笑着,“我当然不是正常人,那个正常的徐婉莹,不是已经死了吗。” 瑞拉咽了咽喉咙,“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会煮粥,秦家骏说你只能吃清淡的。” 我点着头,“麻烦你了。” 瑞拉转身去了厨房,我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默默对着门外的花草树木发呆。没一会儿,穿着背带裤的康平,带着一身泥巴跑进了家门,他咧嘴大笑,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淌。他一屁股坐进我旁边的沙发里,沙发向下凹陷,而他胸口的兜袋里,一直有铃声在响。 他一边冲我傻笑,一边吧唧嘴从胸口的兜袋里拿出儿童手机,他举着手机笑呵呵的按下接通键,身子一颤一颤的激动喊道:“谁?我是平!你是弟弟吗?还是凤凤阿姨?” 康平说话的声音尽管粗糙,却是孩子气的语调,他笑呵呵的等着话筒里的回答,而话筒里,却是沈浩南的声音,“家骏在吗?他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如果凤姨在你身边,你把电话给凤姨。” 凤姨便是家嫂,康平的日常都由凤姨负责。 康平的口水越流越多,他笑哈哈的举着手机看着我,手上的泥巴弄的键盘黑了一大片,他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大声冲着话筒喊,“身旁只有……嗯漂亮姐姐……嗯弟弟出门了,凤凤阿姨出门了,嗯漂亮姐姐接电话!” 婉莹的心愈加坚硬了,在瑞拉说她冷静异常的时候,浴血而归的婉莹,已经蜕变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已经在心里去慢慢构建了。现在开始,阴暗地下室重生的婉莹,要自己学着坚强成长了,而这段路,只有秦二能陪伴~ 第212章 住我房间最安全 当康平把儿童手机递到我面前,并大声喊着“漂亮姐姐接电话”时,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话筒里的声音异常大,那就是沈浩南的声音。 我僵硬在座位里,身后,瑞拉及时出现,伸手拿过了手机,对着话筒道:“秦家骏出门了,你晚点打吧。” 沈浩南说的迫切,“你们有进展了吗?” 瑞拉低头看了我一眼,撒谎撒的云淡风轻,“一直查到了下游的村庄,没人看到漂浮的尸体,更没打捞出什么女尸,或许他们的推测是对的,人早就烧没了,要么就是炸碎了,那汽车都快烧的看不出样子了,何况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些是秦家骏亲口和你说的吗?” 瑞拉硬着语气,“不然呢?我这几天学校都不去了,就配合他调查这事儿,事情的进展谁能比我更清楚。你也放弃吧,秦家骏已经不打算查了,死者家人都放弃了,你还挣扎什么?后天就是她葬礼,你给份厚礼吧,也不枉你喜欢人家一场。” 电话那头的沈浩南沉默,瑞拉准备挂电话,却只听那头的他坚定不移,“没找到尸体,就不算死,她是性子弱,但她比谁都要强,你们不查,我自己查。” 电话被挂断,瑞拉翻了个白眼,“跟单依依一样,是个情种!不过他最渣!一边说着喜欢,另一边还要和那个什么庄结婚,真搞不懂这些臭男人,活着的时候不珍惜,人死了,来劲了。” 瑞拉的毒舌一句接着一句,她全然忘记我的存在,等她吐槽够了,忽然回神儿,一掌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我笑了笑,“没事,不过……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轩宇呢?当时是他给秦家骏打的电话,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是吗?” 瑞拉的眼神变得黯淡了些,“虽然我总觉得你弟弟色眯眯的,但是案发那天,火还没彻底扑灭,你弟就冲进去了,差点被烟呛死。他不知道你还活着,现在知道你还活着的人,只有我和秦家骏。”她眼神一亮,“还有康平,不过这个傻子你不用担心。包括那天跟随秦家骏去找你的那几个打手,都安顿好了,没人会说出去。” 我想了又想,“我想和我弟弟见面。” 瑞拉觉得我在开玩笑,“你就那么信任他?如果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知道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吗?光是你父亲和你妹妹,你就应付不来。” 瑞拉轻点着我的肩膀,“别拿自己的性命去考验人性,你输不起的。过来吃饭吧,粥煮的差不多了。” 一个小时以后,秦家骏提着购物袋回了家,左手三个袋子,右手三个袋子。 我坐在沙发里看着瑞拉打游戏,秦家骏将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放到我们俩的面前,看上去是个蛋糕盒子。他说道:“给你们两个小朋友买的。” 瑞拉咋舌,“哟,直男开窍了哈。” 瑞拉拆着蛋糕盒子,秦家骏从另外几个购物袋里拿出了他买给我的衣服,一个款式的裙子……三个颜色…… 我拎着那三件裙子,瑞拉在一旁哈哈大笑,“一个款式的裙子,黑白粉三个颜色,哈哈哈哈哈哈嗝……”瑞拉笑的一口气噎住,秦家骏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津津乐道的夸赞自己的审美,“女生穿长裙子最好,很优雅。” 瑞拉大笑,秦家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拿着白色裙子在身上比量,裙子是长袖的,不会露出后背上的疤痕,刚好又有黑色款,可以葬礼那天穿。 我把衣服鞋子收好,说道:“今晚我睡哪里?地下室吗?” 瑞拉在一旁平复了情绪,“地下室黑乎乎的,你敢住吗?我是不敢。” 我问道:“那我住哪里?如果住客房,我担心家嫂会发现家里有外人。” 瑞拉看向秦家骏,“是啊,又不能不让凤姨来家里,康平还需要照顾。” 秦家骏想都没想,似乎早已做好决定,“住我房间就行了,最安全。” 我听着不像玩笑话,瑞拉意味深长了起来,“嗯,好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从沙发蹦下身,“我回学校了。” 第213章 让豪森起死回生 瑞拉一走,秦家骏换了身衣服,拿了瓶酒走回大厅,“上去陪我喝一杯?” 我点头跟随,他带我去了楼顶的露台,他给自己倒了酒,仰躺在软椅内,我的面前则是一杯温开水,还冒着温乎乎的热气。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将暗的星空,星星点点的亮光成片的露出头角,是个难得干净的夜。 他忽然开口,“有时候忙碌一天,只有这一刻最让人享受。”我看向他的侧脸,学着他仰靠在躺椅上,椅子很软很绵,竟不觉得伤口刺痛。 浅夜是深深的宝蓝色,暗中透着清亮,再远的地方是层层橘色黄色的云雾,叠交笼罩,每一个远近都不一样,空气里浸着酒香,我正享受在这片寂静美好中,只是忽然,耳边传来了微弱的打鼾声。 我侧过头,他竟就这么睡着了,长长的腿搭在栏杆上,椅子微晃,浓长的睫毛让他的单眼皮深邃了不少,高挺的五官轮廓,像是漫画里的男人。 难得的安逸,难得的清净,我想他这阵子为了我应该累坏了,而这阵子,应该是我人生中最清闲的时光。 我小心翼翼起身,帮他盖了毯子,谁知他睡眠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子盖到他身上的一刻,他睁开了眼,呆呆的看着我,略显羞涩,“竟然睡着了………” 我回到座位里,看着不远处的风景,他清着喉咙,开了口,“如果你想放弃徐婉莹这个身份,我也可以帮你,离开这,或是离开这个国家,都可以。” 我摇头,“我做不到。” 秦家骏说道:“再过一年,我会离开中国。” “去开拓国外市场吗?” 他目视远方,“去个牵挂少的地方生活。”他转头看向我,“是生活,不是做生意。”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他站起了身,“葬礼结束的第三天,就是浩南大婚的日子,在此之前,你还活着的消息,最好别让他知晓,我怕他会惹麻烦。” 我点头,“我懂。” 秦家骏说道:“葬礼那天我会带你出席,等你参加完自己的葬礼,再决定是留下来和他们斗,还是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我没犹豫,“我不会换身份的,换了身份又怎样,名字变了,可这千疮百孔的肉体依旧没变。” 秦家骏没再说话,他喝下半杯酒,酒香回甘,他问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答应过你,会对你负责。” 我转头看向他的眼,“能把收购后的豪森交给我吗?” 秦家骏饶有兴趣,“你觉得你能让豪森起死回生?” 我没回答,秦家骏也没再问下去,“好,可以交给你,谁让我欠你呢。” 夜里在秦家骏的卧室睡下,他的房间很大,我睡床上,他垫了两床被褥在地上,睡的又沉又香。 我猫在被窝里摆弄着他送我的新手机,虽然以前的账号统统不能登录,但还是可以用新的账号,去看老朋友的社交软件。 蒋菲菲的微博日常更新的频繁且精彩,似乎杀过人之后的她,没有一丝心虚和忏悔,反而更肆无忌惮。 我寻去了蒋轩宇的微博,满满一屏幕的寻人和控告的文章,全部是指控蒋菲菲杀人的内容。蒋轩宇没有证据,可他一口咬定是蒋菲菲害死了我,他一边想借助网络的力量伸张正义,一边号召网友寻找那具不可能出现的尸体。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微薄,少有的几个博主转发了他的内容,再没了下文。 外面的世界乱作成一团,而我在秦家骏的避风港里,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厮杀。 连续两日的养精蓄锐,终于等到了葬礼这日,我早早穿好黑裙子,坐在大厅沙发里等候。秦家骏从洗漱间走出,手里拿着把看上去锋利的剪刀,他压着我坐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准备亲手给我剪头发。 我慌忙阻止,他一手压着我的脑袋顶,一手持着剪刀,一本正经,“又不痛,五分钟就好。” 我疯狂摇头,像拨浪鼓那般,说话都走了音,“我宁愿让康平给我剪,都不会让你剪!” 秦家骏严肃着那张学究脸,略带威胁,“你要是再拖下去,就不带你去葬礼了。” 我猛的停止摇头,而这时,敞开的家门外,传来了沈浩南和庄妍的声音。 庄妍:“她都已经死了,你找不找的到尸体有什么用!就算找到,也都泡的认不出了!” 沈浩南:“秦家骏一定有事瞒着我,我必须找他问清楚!” 女主和秦二的相处是细水长流的,至于秦二这个老学究会不会动心,那就慢慢看喽。不过细心点会发现,其实秦二是想让女主放下一切离开的,这种带着几分占有的微妙感情,也是比较耐人寻味的~ 第214章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听闻家门外是沈浩南和庄妍的声音,秦家骏忙把剪刀扔到一边,拉着我的手臂就要往书房跑。可已经来不及了,门外的两人风风火火进了屋,我只好顺势躺在了沙发后侧,听天由命。 秦家骏低头看我,我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僵硬的躺在沙发后,听着沈浩南和庄妍的撕扯。 庄妍:“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就算车子开进山谷不至人死,可那爆炸谁说的清?车身都炸成了碎片,何况一个脆弱的人!” 庄妍的声音沙哑无力,她坐在沙发上哭,沈浩南却依旧周旋在自己的逻辑里,“找不到尸体就不算死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完全有时间逃出去,我不相信她会在车里等死,除非她有别的苦衷。” 沈浩南的脚步声向着秦家骏靠近,“这世上的任何一个赌棍都逃不出你的视线,你不是专门养了一个公司,查这些人的踪迹和下落吗?现在徐婉莹出事了,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查不到?就算是尸体,也早该找到了!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面对沈浩南的咄咄逼人,秦家骏丝毫不慌。躺下的视线里,我刚好可以看到秦家骏的侧脸,他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低着头划了几下屏幕,举到了沈浩南的面前,“想看尸体是吗?看个够,如果你觉得把这样一个泡的肿胀,且烧的面目全非的徐婉莹公之于众是对她的尊重,那我现在就让这张照片出现在葬礼上。” 忽然间,我听到了呕吐声,是庄妍反了胃,她应该是看了秦家骏的照片以后,忍不住了。 秦家骏收起了手机,“尸体前天找到的,我会交给徐婉莹的家人,至于你,断了她还活着的念头吧,生前给不了她安稳,又何必在死后叨扰。” 我没有再听到沈浩南的声音,但接下来足足三分钟的沉默,让我在无形中感觉到了这两个男人的对峙。 我忽然不那么紧张了,有秦家骏在,似乎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没一会儿,瑞拉跑进了家门,她看见沈浩南和庄妍时,扬着嗓门喊:“你们在斗地主吗?不去参加葬礼?” 而后,我听到了错乱的脚步声,沈浩南和庄妍似乎是离开了,等大厅里安静下来以后,秦家骏走到了我身边,他蹲下身,伸手搀扶我,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的发型怕是做不成了,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我站起身,瑞拉拿着拖布在一旁抱怨,“凤姨赶紧回来吧,这吐的也太恶心了。”她抱怨的冲着秦家骏,“你找顶替尸体,找个不那么恶心的不行吗,上次我选照片的时候,差点也吐了。” 秦家骏笑着摇头,“照片里的死者和婉莹的身材最相近,我还要想办法把那尸体运过来才行,否则沈浩南会继续怀疑。” 秦家骏起身走去家门口,我心有余悸的朝着家门外望了望,秦家骏关了门,转身冲瑞拉说道:“对了,你把你的那套西装给她穿,我们十分钟以后出发。” 瑞拉的西装,是一套男士西装,不过尺码很小。 我穿着男士西装,带着黑色口罩和黑墨镜上车时,秦家骏交代道,“一会儿你跟着保安走,就当是工作人员,进去以后,自己决定接下来的打算。” 瑞拉坐在一旁盯着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个女人,只是头发稍微长了一点点。” 我摸了摸毛躁的头发,因为伤口,我已经很多天没洗头了,头发也是参差不齐,我冲瑞拉使了眼色,“你有剪刀吗?修眉刀也行。” 瑞拉还真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剪子,是修剪眉毛的,我没犹豫,抓着后脑勺略长的长发,一刀子便剪了下去,瑞拉看的目瞪口呆,开车的秦家骏则放慢了车速,偶尔看看不说话。 我把零散的头发剪齐,瑞拉诧异的叹气,“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 我把剪刀归还给她,“没什么狠不狠的,我只是怕发型奇怪,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外面竟飘起了蒙蒙细雨,其实刚刚的每一剪都很痛,不过那句剪断三千烦恼丝说的是对的,似乎真没那么沉重了。 第215章 葬礼 车子抵达葬礼现场,天放了晴,瑞拉先行探路,秦家骏走在我旁侧,微微侧头,“一会儿我们保持距离,我不能时时看着你,你保护好自己。” 我点头,他继续着,“新的发型很美,适合你。” 说罢,他朝着瑞拉的方向走去,而我的身后突然凑上来三五个黑衣男人,他们把我围在圈内,遮挡的刚刚好。 我跟随这几个黑衣男人往前去,走着走着,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以前念书时的老师,有过来往的叔叔阿姨,公司的长辈和同事,他们三五成群的围绕在一切,感叹“徐婉莹”的早逝。 我朝着灵堂走,站到门口时,我听到了里面的哭声,母亲的哭声,尚云雅的哭声,徐建森的呜咽声。 他们都说,当一个人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总是会在事后做出更多难以形容的举动,比如一向心冷的徐建森为我流了泪,比如一向爱演戏的蒋菲菲,竟然哭不出的坐在一旁招待宾客,收着那一份份不薄的丧礼金。 我望向灵堂正中央,那一张不知从哪截取的黑白遗像,遗像里的我笑的温婉,似乎已经原谅生前的一切罪孽。 遗像前的棺材是空的,但为了让仪式看上去更完整,还是摆在了那。 母亲倚靠在棺材旁,她呆滞的视线散漫游离,尚云雅坐在她旁边的垫子上,偶尔帮着母亲正正身体,递去纸巾。 尚云雅同前来的每一位悼念宾客点头回礼,她红了眼眶,也竭力的制止住每一次的情绪失控。而坐在她旁侧的徐建森,哭诉、委屈、崩溃,那些所有为人父该有的情绪他都有,他哭的伤心又悲痛,仿若死去的那个人是他。 秦家骏带着瑞拉在灵堂前鞠躬悼念,徐建森则盯着秦家骏两眼放光。秦家骏退到了旁侧,刚好站到了我身前,我和几个黑衣保安并排而站,继续看着这大厅里的形形色色。 忽然,徐建森起身绕到了秦家骏的身旁,他贪婪着嘴脸,冲秦家骏点头道谢,接着毫无悲伤之色,念起了生意经,“秦总,谢谢你来看我这个苦命的女儿……婉莹生前能认识你这样的贵人,死后也是知足了!谢谢你对她对的帮忙,更谢谢你对豪森的扶持。” 秦家骏挺着脊梁,面色和风,“收购是公司需要,不为人情,也不会因为婉莹的逝世,而在价钱上有分毫退让。徐总此前约过我几次,可惜一直没空见面,你的价格不在我考虑范围内,若是你继续周旋,恐怕没太多时间奉陪。” 徐建森依旧厚着脸皮,“您就看在婉莹的面子上……那孩子生前……” 秦家骏面不改色,瑞拉即刻上前一步,冷脸应对,“徐总,死者为大,想必遗像里的那位,也不希望死后还被贩卖人情吧。” 徐建森抽搐着脸颊,羞愧而退,他坐回尚云雅的身边。而我这才察觉,徐建森竟已明目张胆的将尚云雅带在了身边,他趁着母亲神经衰弱之际,将尚云雅公之于众。没有什么场合,比葬礼这样悲情又一家亲的氛围,更适合宣布他有第二任妻子了。 外人看到母亲和尚云雅同时出现,必然认为母亲接纳了尚云雅,女主人接纳了丈夫的妾室,又有谁会多嘴的指指点点。 大厅里的人越集越多,我透过黑色墨镜,看到了站在对面人群中的沈浩南,他淹没在人群里,对着那大大的遗像默视很久。忽然,他不知从哪掏出了墨镜,架在鼻梁之上,他戴着墨镜继续望向遗像,而那张侧脸,时不时的滑落了泪痕。 我转过身,不再去看他的身影,就让这一切结束吧,过往那个徐婉莹已经死了,包括她的爱恨情仇,也都跟着一起死了。 我站在大厅角落里,瑞拉时不时的回头照看我,这场仪式即将开始,而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我转头看去,只见距离门口五米远之外,剃了光头的蒋轩宇挂着白底红字“杀人偿命”的牌子,跪在阳光和阴影的交接处。身后,几个人碎碎念道着: “那人怎么又来了啊?刚才不是赶走一次了吗?” “听说是徐婉莹的亲弟弟,估计是来讹钱的吧,据说啊,这死去的女儿的亲生父母啊,都是无赖。” 我回头看了眼闲言碎语的两个妇女,我与她们并不相识,不晓得是哪一边的亲人,我想开口争辩,却忘记眼下的我没有身份。 我望向门外的蒋轩宇,不知他何时剃光了头,也不知他怎就瘦的皮包骨,他胸前的牌子像是血书,他憎恨的望向门内,望向灵堂里的遗像。 我想冲出去,却不料秦家骏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身体挡住了我大半的视线,而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颈窝,浸染了肩膀上的纱布。 蒋菲菲提着根木棍冲了出去,她拿着木棍一下接一下的砸在蒋轩宇的身上,“滚啊!你是不是连死都不让她安宁!滚啊!” 蒋轩宇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任凭那木棍随意在他身上落下又抬起,他咬着牙,浑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胸前“杀人偿命”四个大字上。 我忍着眼泪,在秦家骏的身后开了口,“求求你……帮我告诉他,我还活着。” 弟弟是真爱女主的,因为血缘,因为相认后的信任和支持。 第216章 你弟弟通过考验了 曾几何时,我以为父亲母亲是我人生的全部,单纯的以为,把人生活的精彩出色,为父亲赢得颜面,便是最大的成功。后来我遇到了王玉兰、蒋国富,遇到重情义的蒋轩宇。 起初的我抗拒,抗拒人生际遇从高处跌落到谷底,害怕失去原本拥有的安逸和似锦前程。身处温室时,以为人生就是向上攀爬,结交志同道合之友,可直至生活的重创砸的人头破血流,忽然发现,肯在深渊里拉你一把的人,对你从来都是无所求。 王玉兰对我无所求,蒋轩宇对我无所求,秦家骏对我无所求,母亲对我无所求,他们从未欺骗,也从未要求回报。 若是必须死过一次才能明白活着的真正意义,那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 灵堂外,长跪不起的蒋轩宇惹来了众人的谩骂,蒋菲菲手中的木棍砸在了蒋轩宇的头顶,口中的咒骂难听刺耳。 “你这种人渣不配跪在这!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不要再来恶心我们了,你以为徐婉莹真把你当弟弟了?你就是个吸血鬼,她除了哄着你,还能怎么办?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低贱吗?别再来玷污这最后的清净了!” 若不是亲耳听闻,我不会相信,肮脏低贱的蒋菲菲,会用恶言污蔑比她干净百倍的蒋轩宇。 蒋菲菲四处喊人,我怕蒋轩宇受伤害,顺过人群的间隙,伸手抓住了站在我面前的秦家骏,我扯过他的手臂,轻声开口,“求你,把我弟弟带走。” 可秦家骏不为所动,他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望着外面的蒋轩宇,望着那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 我再次恳求,他却转过了身,身旁的几个黑衣人挡在了我和秦家骏的身旁,以防被人发现端倪。 秦家骏默默注视我的眼,我隔着墨镜望着他,只听他轻声开口,“我要确保,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明白,秦家骏在保护我,可我害怕,蒋轩宇会受伤。 担心顾虑之时,徐建森冲出了门外,他冲着蒋轩宇而去,一脚便踹在轩宇的后背上,轩宇扑倒在地面,手掌心破了皮。徐建森指着地上的轩宇大骂,“你还有脸来惹事?杀人偿命?你配说这种话吗?婉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徐建森浑身颤抖,“是你和你那个恶毒的母亲把她带坏了!你们没出现之前,她是我最听话最懂事的女儿!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这种人就应该滚回监狱去!” 倏然间,门外聚集了很多人,那些形形色色从未见过的面庞,把蒋轩宇围堵在中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这个为姐姐求公道的弟弟。 人群中,蒋轩宇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瞪着眼,视线从未从灵堂的遗像上挪开过,他一步步朝着灵堂走近,身边的人阻拦,甚至撕烂了他的衣服,也阻挡不住。 身后,韩斌奔跑而来,他呵斥气喘,几次喊着蒋轩宇的名字,“轩宇,别闹了,婉莹已经死了,别闹了……” 不远的距离,我看到韩斌低头抹了眼泪,他站在阳光下,面容疲惫,再也不是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大男孩。他泪眼朦胧,看着蒋轩宇一步步走向灵堂。 蒋轩宇的肩膀被抓出了血,鲜红的血渍同他胸前的牌子一般醒目,他站到灵堂内,站到棺材前,不再有人阻拦他了,似乎灵堂里的沉闷氛围,让人无力吵闹。 蒋轩宇拿下了胸前的牌子,他轻轻抚摸棺材的边缘,即便那棺材里,只放了我的遗物。他微微笑着,身子俯在棺材之上,他闭着眼,听着里面的声音,默默低吟,“当初母亲入狱,我走投无路,是你告诉我,要做个好人,你会保护我。”他红了眼眶,“如果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该听谁的话呢?妈妈让我保护你,可我没做到……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蒋轩宇的身体被几个壮硕男人强行拖起时,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看着遗像里的我,哭的声嘶力竭,“你们把姐姐还给我,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眼前这一幕,彻底刺碎了我的心,我想冲上前,想亲口告诉他,我还活着,只是忽然,秦家骏拉住了我的手臂,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接着渐渐放松,让我不要急…… 我定在原地,却见失控的蒋轩宇忽然挣脱开那几个男人的束缚,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不长不短的刀子,朝着蒋菲菲便刺了过去。灵堂里的所有人惊悚尖叫,只见,瑞拉从一侧冲出,一把按住了蒋轩宇,她几下将蒋轩宇按压在墙,随后几个男人上前压制。 惊魂未定的蒋菲菲瘫坐在地喘息连连,她喊着疯了,要报警,却被瑞拉一句话喊回了魂,“你又没受伤,报什么警!再说,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心里没数吗?他冲动,你也想自讨苦吃?”瑞拉指着灵堂前的遗像,“口口声声说着不能让她死不瞑目,你现在却要报警掀了这场子?” 蒋菲菲不说话,她搞不清瑞拉的身份,瞪着鱼眼珠在地上愤懑之时,蒋轩宇已经被瑞拉带去了别处。 我心里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之时,秦家骏在我耳边轻声开口,“你弟弟通过考验了。” 我侧头看向他,只见他微微勾着嘴角,胜利的微笑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第217章 我姐的尸体在哪 我将视线重新落回正前方,却心惊的察觉,沈浩南正朝着我这边观察,我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躲避他的视线,正视他,此刻的我不是徐婉莹,过去的那个徐婉莹,早就死掉了。 我正视前方,直至沈浩南挪开了视线,我才彻底放松。而视线内,我看到了肿着眼的韩斌站到了遗像前,他鞠过躬,走过流程,转身走进了我们这边的人群中,他站到秦家骏的另一侧,简单点头问了好,“秦总。” 秦家骏点头没接话,只是,随着灵堂门口不断送进来的花圈,韩斌忽然自言自语,“她是第一个教会我什么是爱的女人,我一直以为时间会冲淡她在我心里的位置,现在看来,她不会消失了,甚至会永远扎根在那个位置,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秦家骏侧过头,看着韩斌深思沉重的脸,略显轻松的开了口,“你爱她,又为什么娶了别人?” 韩斌深呼吸,“因为我知道,我属于她,而她不属于我。” 我站在秦家骏的另一侧听着这句话,心里的酸楚不断翻涌,我不曾想象,原来死过一次才知晓,曾经的那些爱恨情仇,份量到底多有重。 秦家骏拍了拍韩斌的肩膀,“该放下就放下吧,未来还长。” 韩斌点头,起身要走,“我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轩宇。” 韩斌走后,秦家骏朝我稍稍靠近了些,他低沉着声音,“现在你想好了吗?是站到那些人的面前,还是离开?” 我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决定,“离开,但我还会再回来。” 秦家骏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那我们可以走了。” 秦家骏转身便向外走,我同其他几个保安紧紧跟随,上车后,秦家骏发动车子说道:“你弟弟已经被瑞拉带回我的住处了,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 我感激着说了谢谢,而车窗外的视线里,韩斌站在院落一角抽起了烟,不知他何时有了抽烟的习惯,烟雾散在他的头顶,地上的烟头一根接着一根。 车子渐渐远去,秦家骏关合了车窗,叮嘱我,“收购豪森后,你来打理,但我有个要求,不做亏本生意。” 我默默应声,“好……” 车子开回秦家骏的家,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蒋轩宇,秦家骏却故意卖关子,不让我走在他前头,只得跟在身后,听他指挥。 进屋后,我依旧戴着黑色口罩黑色墨镜,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里的蒋轩宇,他低垂着头,手边放着那个“杀人偿命”的牌子。他看到秦家骏进屋,忙站起身,迫切着,“秦总,那个女孩说你找到我姐的尸体了,你确定是她吗?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蒋轩宇似乎几天没睡,眼睛布满红血丝,削瘦的脸颊向内凹陷,从前那个能言善谈的他,此刻像个被榨干的行尸走肉。 秦家骏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和糕点,“你先吃些东西,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蒋轩宇重新坐回沙发里,他叹了口气,默认了我的死讯,“看来是真的……看来她真的死了……”他苦涩着,接着苦笑,他抓起餐盘里的糕点,大块大块的往嘴巴里面塞,他生硬的吞咽,红了眼红了脸,眼泪又一次滑落,他连续抓着那些糕点,一口一口的塞进嘴巴,糕点渣子落了一身,瑞拉站在一旁看不下去递了水杯,他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就那么哭着,吞咽着。 他狠狠的抹了眼泪,我想上前摘掉墨镜,秦家骏却给我使了眼神,似乎是想再折磨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弟弟。 我忍着冲动站在一旁,秦家骏开了口,“你以后什么打算?” 蒋轩宇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完,他继续一边抓着糕点一边流泪,“带她的尸体回老家,落叶归根。”他深吸一口气,“至于我自己,能活一天算一天,活着就行。” 秦家骏怀疑着,“没了徐婉莹,你就这么自暴自弃?” 蒋轩宇笃定着眼神,看向秦家骏,“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更难过。” 秦家骏幽幽的笑着,说道:“她的尸体就在这屋子里,你自己找吧。” 蒋轩宇愣住,“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瑞拉突然笑出声,她指着我的方向,冲蒋轩宇说道:“你不是要把尸体扛回去厚葬吗,拖回去吧!” 蒋轩宇茫然的看了看“全副武装”的我,冲向瑞拉,“你说我姐的尸体在哪……” 眼下这一刻,我站在原地摘掉了墨镜,看向他的眼,“轩宇……” 晃瞬间,那个黯淡无光的蒋轩宇,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片星辰大海在他的瞳孔里扩散开来。 原来,活着……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 婉莹身边的人都在改变、成长,我们坚韧可爱的婉莹,又何尝不在飞速成长呢。她教会别人如何去爱,别人也教会了她,要为自己活,为别人活。你以为你是渺小的,在别人眼里,你是星辰大海,是璀璨星光,是活着的希望。 第218章 吃贵的 和蒋轩宇的相认,是悲伤中的窃喜,是孤立无援时找到了灵魂的支撑,原来血缘的力量如此巨大。 蒋轩宇紧紧抱着我,嘴里不停嘟囔着,“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谁都别想把我们姐弟俩拆散,我护你一辈子,以后我不成家不结婚了,我就守着你。” 刚刚还男儿当自强的蒋轩宇,这会儿已然变成了孩子,和过往的那个他一样,变回了姐姐面前的弟弟。 沙发里的秦家骏站起身,他伸手拉了下蒋轩宇的肩膀,蒋轩宇别开秦家骏的手,继续抱着我,秦家骏没了耐性,“她肩膀上有枪伤,你会弄痛她。” 蒋轩宇忽然双臂张开,瞪着牛眼珠诧异,“什什什么伤……” 瑞拉在一旁摇头叹气,“刚我还觉得你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这会儿跟个弱智一样。”瑞拉转头去了厨房,“饿死了,凤姨不在,又得吃泡面了。” 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秦家骏去了二楼换衣服,厨房里叮当作响,大厅里的康平拿着飞机模型来回穿梭奔跑。 我将这段时间的经历细细讲给蒋轩宇听,他一边听一边骂,接着倾诉他这几天的遭遇。他和韩斌想了很多办法,跑了很多趟警局,就想弄清楚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把车开上了山,可多方面的不配合,加上蒋菲菲和徐建森的阻挠,事情就发展到了今天这步。 蒋轩宇狠狠的捶着沙发,“姐,我今天真想和蒋菲菲同归于尽了,我就猜到是她害了你,她不是人,她就是个畜生!” 我轻拍着他的额头,“好了别气了,我不是还活着呢么,不过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秦家骏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救出来的。” 蒋轩宇点头,转念一想,“那我……告诉咱妈行不?我前段时间去看咱妈了,我和她说了你的事,她特别难受,也特别担心你。” 我点头,“可以,告诉母亲吧,不过我的养母,怕是要继续难过一段时间了。” 蒋轩宇叹了口气,“她有张经理陪着,你别担心了。”忽然,他猛吸一口气,转头火眼金睛的看向厨房里的瑞拉,不停咽着口水,“姐……我饿了……” 蒋轩宇起身朝厨房走去,警惕性极高的瑞拉看到蒋轩宇馋掉牙的模样,一脚便关了拉门,隔着门嫌弃道:“少惦记我的泡面,饿了自己煮去!” 蒋轩宇可怜巴巴的回头看我,“姐……她咋这抠呢……” 我笑着,这时,二楼的秦家骏招呼我上楼,我快步跑上楼,他微微皱眉,教训道,“你走路小心一点,身上带着伤。”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教训人时,特别像学校里的班主任,我点着头,“嗯嗯嗯嗯嗯知道了。” 秦家骏带着我往卧房走,楼下传来了瑞拉和蒋轩宇的吵闹声,两人因为一碗泡面喋喋不休。 我跟着秦家骏进了屋,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你所有账户信息都不能再用,这里的钱拿去做生活开销。” 我接过银行卡,他补充着,“我会协助你直到恢复身份,但如果在这期间,你想放弃徐婉莹这个名字离开中国,我也会带你走。我和你说过,一年后,我会离开中国。” 我低头看着那张银行卡,秦家骏轻轻碰了我的手臂,“我们出去吃吧,人多也热闹。” 我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照顾,开枪的人是蒋菲菲又不是你,你只是不巧提供了那把枪而已,你对我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秦家骏停顿了片刻,似乎从相识以来,我还没见过他这般纠结犹疑的样子,他没有解释,转身走去门外,“当行善好了,责任必然有,但若是放着你不管,我也会自责,就当是命运,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事,并不需要原因。” 他走出房间,身影挺阔,多少次,我被他从绝境拉起,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件件小事把我和他穿插在一起,很多事,他都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他还是帮了我。 我有些相信“命运”这个奇妙的东西了,就像接受了自己被抱错的事实。 秦家骏穿过大厅朝着家门外走去,冷冷道:“出去吃饭,我请客。” 正在争吵的瑞拉扔下面碗,贴在了秦家骏的身后,“早说啊,谁还吃泡面啊!” 蒋轩宇愣在操作台后,似乎没了瑞拉的争抢,那碗面也没那么香了,他小跑到我身旁,笑嘻嘻着,“姐,我们去吃什么啊?” 我挑着眉,“吃贵的!” 第219章 照片 我们四人去了餐厅,全程我都戴着墨镜和口罩,瑞拉和蒋轩宇像是天生死对头,从见面起就拌嘴个不停。我和秦家骏点好餐,等待上餐的同时,瑞拉转着眼珠子四处巡视,像是极度灵敏的监控摄像头。 突然,她低下头,冲着秦家骏说道,“老大,三点钟方向,熟人。” 秦家骏淡定自如的拿起水杯,目光微瞥,“对她有威胁吗?” 瑞拉回答的利落,“没有。” 秦家骏并未在意,放下水杯,悠然自得了起来,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蒋轩宇极度紧张,左看看右看看,盯着瑞拉小心问道,“是谁啊?” 瑞拉懒得理他,“是你妹。” 蒋轩宇一本正经,“我没妹。” 瑞拉:“那就是你大爷!” 蒋轩宇这才听出来瑞拉在骂他,“你大爷!” 瑞拉咬着饮料吸管笑出了声,“你大爷过来了。” 这时,我们的身旁走来了瑞拉口中的那个“熟人”,我侧头看过去,一张没见过的面孔,应该是秦家骏的朋友。 这位“熟人”应该四十多岁,端着一张弥勒佛的笑脸,挺着油腻啤酒肚,头发梳的一丝不落,他手里持着个红酒杯,肚子比人先入镜,“哟!秦二爷!巧了啊!” 秦家骏侧过头,起身微笑道:“霍总。” 这位心宽体胖的霍总对着桌旁的我们仨扫了一圈,他冲着瑞拉说道:“瑞拉没去学校啊,虽说有秦总罩着你,你这学业该完成也是要完成的啊!” 瑞拉压根懒得理,叉起水果就往嘴巴里塞。 霍总小动作频出,他轻轻拉了一下秦家骏的手臂,侧头低声嘀咕着,“听说你收了一家酒店,还出奇的便宜,怎么样秦总,有兴趣合作吗?” 秦家骏眼神略有思索,他转过头,冲我说道:“跟霍总问个好。” 我一时愣住,急忙起身点了头,只是戴着口罩和墨镜,实在有几分不礼貌。 霍总冲我伸出手,我犹疑两秒,跟着伸出手,他肉乎乎的手掌心发着烫,松手的一刻,眼睛笑眯眯的,“是个丫头啊,看你这发型打扮的,以为是个男孩呢!”霍总顾自大笑,秦家骏将我介绍了过去,“这是我新带的手下,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摘口罩墨镜,日后酒店收购一事,都交给她打理。” 霍总即刻两眼放光,“贵姓啊孩子!” 我停顿,秦家骏帮我解围,“秦家莹。” 听了这名字,霍总的后背都跟着弯曲了两个度,“哎呀!我说怎么气质不凡呢!是秦总的家人啊!” 秦家骏没再说话,侧头看我时,嘴角勾着笑。他这个名字起的可真是够糊弄人,秦家骏,秦家莹,徐婉莹,嗯……真有创意。 霍总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是某娱乐会所的老总,我将自己的手机号告知于他,他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座位,那一桌,有两个性感女郎作陪。 瑞拉冲着秦家骏竖起了大拇指,蒋轩宇也跟着捧臭脚,“秦总,你这名字起的好!我都想改名了,我想叫秦家宇,这名字一亮出去,别人都敬我三分!” 瑞拉在一旁拆台,“秦家宇?我看你是雷阵雨,秦甲鱼,秦老鳖,秦王八蛋。” 蒋轩宇气的要和瑞拉一决高下,我低头看着刚收到的名片,秦家骏一边舀汤,一边道:“我收购豪森的本意,并不是想让它起死回生,这样一个从源头烂掉的酒店,根本不值得浪费精力,我要的,不过是那块地而已。但既然你想管理,那就任由你安排,刚刚那个霍总,表面是娱乐会所的老板,背后的业务四通八达,你若想让豪森彻底消失,可以跟他合作。” 我心里一颤,“你怎么知道我想替换掉豪森……” 秦家骏吹着汤勺里的热汤,“折磨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毁掉他苦熬多年的心血,你想管理豪森,不就是想让你父亲尝苦头么。”他抿了口汤汁,一脸享受,“味道不错。” 我必须承认,在秦家骏面前,我什么都藏不住。秦家骏亲手给我舀了汤,说道:“你就是把楼炸了都无所谓,那个老建筑,早晚都是要翻修的。” 面前,蒋轩宇一本正经,“需要我买火药吗姐?” 我瞪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晚上回了秦家骏的家,蒋轩宇住进了客房,在瑞拉的隔壁。夜里休息前,蒋轩宇溜进了康平的房间,从小没玩过游戏机的蒋轩宇,陪着康平一玩就是几个小时,两人持着游戏手柄坐在羊绒毯上,对着大屏幕疯狂操作。本来已经睡下的瑞拉被两人吵的不行,出来制止时,却被蒋轩宇拉着一起玩游戏。 我坐在大厅沙发里,处理豪森的文件,秦家骏在身后的书房里查看各种合同方案。没一会儿,家门口响起了铃声,秦家骏去开了门,几个服务人员送进来了几套女士西装,以及新款黑色墨镜。 东西在家门口放齐,那些人纷纷离去,秦家骏穿着一身松垮的睡衣睡裤,冲我说道:“都是给你准备的,包括你的名片,以秦家莹的名字。你先用这个身份在我手下工作,但绝不可在外人面前摘墨镜和口罩。” 我点着头,“明白。” 他叮嘱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虽说我没打算挽救豪森,但收购以后,我不做亏本生意。” 我接着点头,“明白。” 秦家骏伸了个懒腰,“上楼休息吧,明天签约豪森,之后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 我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和电脑,跟着他跑上楼以后,发现床单被罩都变成了粉红色,而地上那套被褥,依旧是死气沉沉的灰色。 他随意指了指床上的一片粉海,“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粉色,对吧。” 我一言难尽,怕他失落也只好点头,“对!我特别喜欢粉色!” 秦家骏自我满意的点点头,蹲下身,进了被窝,“睡吧。” 我小心翼翼的猫进被窝,偶尔听见楼下瑞拉、蒋轩宇和康平的吵闹声,尤其是蒋轩宇,嗓门比菜场大妈还要亢奋。 我怕打扰到秦家骏,想偷偷下楼让蒋轩宇闭嘴,只是刚起身,秦家骏就开了口,“让他们闹吧,我喜欢热闹。” 他淡淡的声音,在稍有空旷的卧房里,显得格外孤独冷清,窗口的风吹浮着纱帘,我似乎有些理解了他的寂寞。但理解往往伴随着好奇,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开始想知晓有关他的更多信息,他的过往,他和瑞拉的故事,他和康平,以及他和沈浩南。 正想着,地上的秦家骏再次开了口,“浩南的婚礼你去参加吗?他这次下定决心和庄妍领证了,我想是那张假的尸体照片让他做了决定。” 第220章 我和他是清白的啊 黑漆漆的卧房里,秦家骏前一秒刚询问我,是否要参加沈浩南的婚礼,后一秒,他便入了梦乡。上次在屋顶喝酒也是,说完话,他便死死的睡了过去,模样有些可爱。 我趴在床沿,看着他熟睡的模样,均匀的呼吸,起伏的胸口,以及在黑夜中,都依旧清晰的高挺轮廓。他总是沉稳的不像是活在这纷杂世间的俗人,又或许,他早就经历过了我们没体会过的绝望和欢愉,才能落得这般成熟内敛。 在秦家的这几天,我从未睡的如此安心,早上我被瑞拉叫醒,她一边拆着手里的包装袋,一边说道,“一大早秦家骏让我去给你买贴身衣物,我又不知道你的尺码,你睡的跟死猪一样叫不醒。我让他比划一下,他竟然还说我无耻下流,真是醉了……”她随手把一件粉色胸罩甩给我,“他说你巨喜欢粉色,我就买了粉色,我估摸着……你胸怎么也有c了吧?” 我仍旧睡眼惺忪,被她一连串的自言自语搞的云里雾里,我肿着鱼眼泡,看着和被单一样粉嫩嫩的蕾丝胸罩。瑞拉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疑惑着,“你和秦老二没睡一张床啊?我还以为……”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做出互相缠绕的手势,“你俩早都那个了呢……要不他对你的事儿这么上心干嘛!” 我被她搞的目瞪口呆,我一掌按住了她的两个大拇指,开口就破了音,“我和他是清白的啊!谁说睡一个屋子就要……那个的……” 瑞拉一脸失望,手指在粉嫩的胸罩上戳来戳去,“我家秦老二很多年没碰过女人了,我一度怀疑他要升仙了。”她猛地抬起头,“要不你帮他开开荤吧,你跟了秦老二,让他做个正常男人,反正我看你对秦老二也挺有意思的。” 我惊讶的不知怎么接话,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你们收拾好了吗?”是秦家骏的声音。 瑞拉回头便喊,“她换衣服呢,快了!” 瑞拉拍拍我的手臂,“你先凑合穿,不合适的话,晚上再去买。秦老二就是担心你去人多的地方会暴露身份,什么都让我去买。” 我点着头,瑞拉走出了房间,我坐在被窝里发呆,门外接着响起了秦家骏的声音,“家嫂半个小时以后到,我们要在她回来之前出门。” 我急忙起身收拾,抻的伤口跟着隐隐作痛。 早上是蒋轩宇开车,瑞拉坐在副驾驶,我和秦家骏坐在后车座。车子上路,蒋轩宇指使瑞拉,“你调一下导航,我不知道你那个大学在哪。” 瑞拉嫌弃着,“文盲可真够可怕的,我们学校是市里的地标建筑,你竟然还问我地址是哪……”瑞拉打开导航,蒋轩宇句句不服,“你不就是靠着秦总,才上了那个好学校吗!” 瑞拉一拳砸在了蒋轩宇的头上,“你自己问秦家骏!我什么时候在学业上让他操心过!年年奖学金,没人学的过我!” 秦家骏在后车座轻轻“嗯”了一声,蒋轩宇倒是特别相信秦家骏的话,不再反驳,甚至有点不是滋味。 我拿出手机,偷偷给瑞拉发了信息,“妹妹,你多多刺激一下蒋轩宇,我一直想让他去读书。” 瑞拉收到信息,回头望了我一眼,接着,她的眼神就完全不对劲了,甚至带着点使坏的味道。 瑞拉故意放大嗓门,说给蒋轩宇听,“你知道秦家骏一年后就要离开中国了吧,估计你姐也会跟着走。至于我呢,会直接考去国外的大学,反正秦老二在哪我就去哪。” 这时,秦家骏抬头瞪了瑞拉一眼,“你称呼别人的时候,能礼貌些吗?” 瑞拉怂了一下,接着又端起架子,冲着蒋轩宇,“我猜……等我们仨都出国了,你还在纠结签证的问题呢。而且,就算办了个最次的旅游签,你那语言水平,也只能当个哑巴。” 蒋轩宇急了,语气跟要哭了一样,“姐,你真要去国外啊?啊?中国不好吗?” 瑞拉回头递给我一个眼色,我顺势说了下去,“挺好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出国可能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身旁,秦家骏抬头看了我一眼,估摸着他是在怀疑我话里的真假,他顾自思考两秒,又低头继续看报表。 蒋轩宇是彻底急了,急的险些闯了红灯,“那咋办啊姐,我也要跟你一起走啊姐……” 瑞拉帮我开了口,“这一车里的人数你学历最低!我看你还是先去读书吧,要不人家问你什么职业,你一句我是盲流子,能把人家吓死。” 我憋不住偷笑,秦家骏在一旁无奈摇头,不过蒋轩宇倒是真的听了进去,竟开始思考了。 只是,我猜应该不是“出国”给了他动力,而是坐在副驾驶的瑞拉,给了他动力。 当然,这只是胡乱猜测。 第221章 肉毒 先把瑞拉送去学校,车子开向秦家骏的公司。蒋轩宇一路都在沉默,秦家骏开了口,“这段时间你弟弟就负责开车接送你,不过尽量让他别露面,虽说我的圈子里没人知道你们,但若是被你们的熟人发现,会很难解释。”秦家骏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了家中别墅大厅的监控,监控里,家嫂凤姨已经进了家门,在照顾康平的吃穿用了。 秦家骏继续道:“凤姨照顾康平十多年了,康平离开她怕是会出问题,我规定她早上十点半上班,每晚七点离家,所以在七点前,你必须呆在公司,或是呆在家中地下室。凤姨的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的人,她都会有印象,你和她接触过很多次,她很容易通过声音认出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出入都要避开她。” 我点着头,他继续道,“一会儿到公司,见到你父亲,你不要做出任何举动,签约完成后,你和他就不再有关联了。还有,你在外就用秦家莹的名字,不要说走嘴。”秦家骏拍了拍驾驶座的侧面,提醒蒋轩宇,“特别是你,说话要额外注意,别说错话。” 蒋轩宇连连点头,“知道!我姐叫秦家莹,我叫秦家宇。” 蒋轩宇傻笑,我跟着笑出声,秦家骏装着严肃,但还是忍不住的侧了头,偷偷咧嘴笑。 车子里的氛围异常欢愉,而这一次秦家骏的笑容,和过往都不太一样。过往的他行为死板,笑容死板,而我忽然理解他昨晚说的那句话,他喜欢热闹。 是啊,孤独久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向往热气腾腾的生活吧。 车子到了公司楼下,我和秦家骏下了车,蒋轩宇留在车中等候。 我依旧全副武装,抵达会议室,隔着玻璃门,便看到了徐建森的身影,这几日他吃胖了,肥墩墩的身影,脖子和头连成了一片。 我守在会议室门外,秦家骏先去了洗手间,而这时,会议室里的徐建森突然拿着手机走了出来。他刚好站在我对面,低头捂着话筒,脸色通红,“这么点事儿你都搞不定!你说你还有什么用!赶紧嫁人算了!” 徐建森停顿,话筒里发出叽叽喳喳的讲话声,接着,徐建森开口,“行了!你连自家酒店都管不明白,还想来秦家骏这里上班,你真是连徐婉莹的半根头发都不如!” 我猜,电话那头应该是蒋菲菲。 徐建森气的要挂电话,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大,“那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徐建森恨的直跺脚,“拖住他们!这个不要脸的白静,竟然想带着我的商铺和张林文过日子,真是两个白眼狼!” 我心一颤,明白了电话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死后,商铺的归属就成了问题,眼下母亲正和蒋菲菲争抢商铺,父亲是个硬脾气的人,他就是耍无赖,也会把商铺给抢走。 我心里急的发毛,徐建森转身便要往回走,而忽然,他停在了我身旁,我倏然警惕,他侧头开了口,“麻烦给我拿杯咖啡,谢谢。” 我放了松,这时,秦家骏回了会议室。秦家骏从始至终都演的很好,就算路过我,也没露出任何破绽。 我去了茶水间,准备满足徐建森的愿望,给他冲泡咖啡。我站在饮水机旁等热水,看到台子上放了盒减肥瘦身茶,盒子是打开的,估计是某个女员工的。 热水烧好的一刻,茶水间走进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员工,她抽着盒子里的瘦身茶,准备冲泡。我心里泛起了坏心思,开口询问道:“这个瘦身茶……效果好吗?” 女员工连连点头,“吃了就拉,我这是早上吃太多了,必须喝一包才行,我最近在减肥。”她古灵精怪的冲我笑,接着递给我一包,“要试试吗?感觉好用可以找我,我小姨就卖这个!” 我接过她的茶包,笑着道:“谢谢你。” 我将茶包和咖啡冲泡在一起,而身旁的女员工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担心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她故意坏笑道:“做整形手术了吧?眼睛和嘴巴?真佩服你,这大热天的在公司里戴口罩和墨镜,都不觉得闷的慌,我只敢年假的时候去做一下,准备打个肉毒什么的。” 一听到她说肉毒,我就想到了尚云雅,发呆的间隙,活泼的女员工已经离开,我将冲泡好的“减肥咖啡”搅拌均匀,端去了会议室。 会议结束后,里面的人纷纷离去,秦家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倚靠在会议室门口,侧头冲我问道:“你给他喝的什么?咖啡杯里还挂个茶包?” 我低头笑着,“减肥咖啡。” 秦家骏无奈摇头,“你绝对是被瑞拉给带坏了。” 秦家骏将合同拍到了我胸前,“我还有其他会议,你忙自己的去吧,晚上不要太晚回家。” 我抱着合同应着声,随后飞速跑下楼,上了蒋轩宇的车,急切道:“去商铺,母亲有麻烦了。” 第222章 准备惊喜 我和蒋轩宇开车前往商铺,车子开得快,没一会儿,便追上了徐建森。 徐建森把车停在商铺门口,我和蒋轩宇停在不远处,只见徐建森气冲冲的走进商铺,一分钟不到,便拖着母亲的手臂,硬生生拽了出来。张经理护在母亲身后,弯腰求情。 徐建森将母亲拉到一边,母亲跌倒在地,徐建森大声斥责,“你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想拿走我的商铺给你的野男人?我呸!白静我告诉你,以前没把你赶出家门是我念旧情,现在徐婉莹死了,这商铺我必须收回!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商铺?你不配!” 母亲坐在地上哭,张经理拉着母亲准备离开,可徐建森连张经理也不放过,“你也就配吃我吐出来的垃圾!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忠心,当初我出事进医院,你是不是早就巴不得我死!” 张经理面无表情,他没有反嘴,却被徐建森狠狠推了一掌,“滚!一对狗男女!” 张经理无奈笑笑,拉起母亲的同时,他开了口,“我若是巴不得你死,你早都没命了,徐建森,做人要知道感恩,丑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 徐建森冷笑,而这时,商铺里走出了蒋菲菲的身影,她拍着手上的灰尘,站到了母亲的面前,满是嘲讽,“妈,你还是赶紧走吧,你总不能拿爸赚钱买的房子,去养别的男人吧?快回家吧!” 车内,我和蒋轩宇早已无法忍受,蒋轩宇几次拉开车门想要下车,都被我阻拦,我心里愤懑,但不论有多大仇恨,都不能自爆身份。 蒋轩宇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阿姨她受伤了……” 我望向车窗外,跌坐在地不慎受伤的母亲,神色越来越差,似乎回到了当初徐建森和尚云雅领证时的状态。对母亲来讲,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便是我和徐建森,如今徐建森对糟糠之妻弃之敝履,而我又成了名义上的死人,她的后半生再无依靠。 蒋轩宇抓着我的手,“姐……你在发抖吗……” 是,我在发抖,是愤恨和无奈,但即便如此,我也要理智。 我将车门全部上了锁,直着身板坐回座位里,我别开视线,不去看母亲和张经理的落魄模样。身旁,蒋轩宇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他同样痛恨,痛恨眼下的无能为力。 五分钟以后,张经理带着母亲离开了商铺,而徐建森从母亲的手里抢走了商铺钥匙。 徐建森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站在商铺门口骂骂咧咧,隔了几分钟,他便开始捂着肚子脸色扭曲。我知道是那“减肥咖啡”起了作用,他往商铺里跑,门外的蒋菲菲持着电话,话讲的急促,“你随便打印一下联系方式就行了,出兑的字样大点,我爸要把这商铺兑出去,现在还不好卖,徐婉莹一死,这手续不好办,又不能一直放着。” 蒋菲菲开始不耐烦,“我让你打印你就打印,哪那么多废话?商铺不租出去,难道留着养鬼魂吗!我现在一进那大门都瘆得慌。” 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亲手朝我开枪的蒋菲菲,竟然也会害怕,而忽然,我便有了小想法。 我低头拿出手机,给瑞拉发了消息,“今晚有空吗?” 瑞拉回的迅速,“说。” “想请你帮个忙。” 发完消息,我拍了拍蒋轩宇的手臂,“走吧,去殡葬用品店。” 蒋轩宇一脸茫然,“去做什么?” “准备惊喜。” 我和蒋轩宇在殡葬用品商店买东西时,不到十分钟,瑞拉就打车来了店里,我和蒋轩宇刚准备惊讶,瑞拉就指了指蒋轩宇,“不用惊讶,我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 蒋轩宇惊悚的摸打自己的身体,嘴里咒骂,“你搞什么,有病吧,在我身上放那东西做什么!” 瑞拉耸耸肩,“新出的产品,拿你试试喽,放心,没有窃听功能。”她随手在蒋轩宇的卫衣帽子里掏了一下,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片赫然出现在手掌心,“拿出来了,别怕。” 蒋轩宇气急败坏,瑞拉站到我身旁,看着各式各样的丧葬用品,“你想做什么?我看定位,你们去了以前抵押给秦家骏的那个店铺,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商铺被你那个缺德父亲给要走了?” 瑞拉喜欢推理,也难怪她的理科成绩格外优秀,我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白色丧服,“你看那个怎么样?用来吓吓徐建森和蒋菲菲,应该还不错……” 瑞拉当即明白了我什么意思,蒋轩宇也猜了个大概,瑞拉灵机一动,给了个更大胆的提议,“秦老二花重金买的那个尸体,已经运送过来了,要不,我们来点刺激的……” 我猜不到瑞拉在想什么,本来,我是想在商铺里上演一出闹鬼戏码,但古灵精怪的瑞拉提出用真的尸体来搞事情,似乎更逼真了。 我点点头,瑞拉回头便指使蒋轩宇,“一会儿你要和尸体亲密接触喽。” 蒋轩宇抽搐着嘴角,“我每天都在和女鬼亲密接触,还是个混血女鬼。” 瑞拉抬手便捶在了蒋轩宇的头上,“闭上你的臭嘴。” 第223章 装神弄鬼 买好殡葬用品,我们开车去了商铺附近,商铺的大门已经上了锁,好在锁没换,依旧是我之前用的那一把。只是大门上贴了醒目的公告,出兑,并留下了徐建森的电话号码。 商铺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母亲那里,一把在我这。母亲的钥匙已经被徐建森抢走,而我的钥匙一直随身携带,好在出事那天,钥匙在我身上没弄丢。 我拿出钥匙,递给蒋轩宇,“你先进去看看状况,确保后门那边没人以后,给我和瑞拉发个信息,我们俩带着东西进去。” 两分钟后,蒋轩宇发来微信消息,“安全。” 我和瑞拉提着殡葬用品进了店铺,开始大张旗鼓的收拾现场。商铺的装修进行了一半,还只算个毛坯房,瑞拉比划着屋子正中央的地方,“一会儿尸体就放这,最醒目的地方。”她转头冲着蒋轩宇,“你去把尸体拉过来吧,我打过电话了,不用怕,人家包的严严实实的。” 蒋轩宇眼神都发颤,“真真……真尸体啊?” 瑞拉若无其事的点头,“对啊,你开车接过来就行了,是个没人认领的尸体,也不知道生前是做什么的,不过既然被秦家骏选中了,那肯定会厚葬。你不用怕,那尸体本来是要直接处理掉的,我们厚葬她,还是对她好呢。” 蒋轩宇两腿发抖的往店门口走,其实我也害怕,本来只是想装神弄鬼吓吓徐建森,没想到瑞拉玩的更凶。 尸体接过来时,果真包裹的严实,蒋轩宇找了帮手,规规整整的把尸体放好,塑料里的冰块还散着凉气。 屋子里瞬间阴森了不少,连我都跟着害怕,即便看不到那尸体的样貌。 一顿折腾下来,天已经黑了,瑞拉帮我穿了丧服,还特意弄了一头黑长发,特像女鬼。她从手机里下载了好多鬼片的插曲,光是听着伴奏,都够我和蒋轩宇尿裤子。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瑞拉弄了两盏光线微弱的小红灯,放在大厅角落,整个大厅布置的像个灵堂,尸体的周边散了不少纸钱,都是瑞拉在电影里学来的。 布置好这一切,瑞拉随便在外面拉了个路人,给了好处费,让对方按着门口“出兑告示”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谎称说店里好像着火了,让他速速前来。 随后,我们锁了前门,然后从后门回到店铺,躲进了厕所里。 店里的电闸全部关闭,外面的夜黑漆漆的,没有一个路人,商铺大厅的两侧角落,放着小红灯,只是小红灯的光线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黑压压的一片,气氛阴森诡异。 十多分钟后,门外停了车,车子里走下徐建森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 瑞拉偷偷观察外面的状况,在徐建森打开门锁的一刻,她播放了可怖背景音乐,不过是及其微弱的声音,一阵阵的哭吟和哀嚎,听得我都跟着害怕,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大厅里,徐建森用双脚蹭着地面,他向屋内挪动,接着去按开关,几次无果,他开始大声说话,“是谁躺在那!谁!” 我们三人在厕所里偷笑,瑞拉推了一下蒋轩宇,小声着,“去关门,别让他跑了!” 蒋轩宇小心翼翼的溜出后门,绕到前门,去关大门,不过因为声音有些大,徐建森忽然又冲着门外喊了过去,“谁在门口!” 这时,瑞拉掐了一下我的手臂,“说话啊!” 我想,好戏开始了。 我低沉着嗓音,故意沙哑的开了口,“爸……” 忽然,我听到徐建森蹲坐在地的声响,他一下下的向后蹭,整个人都慌了,“谁……谁在说话……是谁!” 瑞拉推着我的身体,而此时的我,身穿一身白衣,假发披散在额前,我一步步向外挪动,黑暗中,我看到徐建森坐在地上胡乱后退的身影,也听到了他急促恐惧的呼吸声。 我继续开口,“爸……为什么害我……” 徐建森发疯般的大吼大叫,“鬼啊!你是鬼!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婉莹,不要害爸爸啊,我是你父亲,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听着他一声声的“我是你父亲”,我竟在心里泛起了酸楚,我知道他真的怕了,在这样一个比殡葬馆还可怖的地方,只要是心里有鬼的人,都会惧怕。 而就是这一刻,埋在心底的痛恨和咒怨,竟一股脑的倾泻而出,我向着他逼近,冲他发泄,“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没有救我!明明有生还的可能,为什么见死不救!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儿,为什么把我推下山崖!为什么!” 我自知自己情绪激动,地上的徐建森也彻底发了疯,他疯狂嘶吼大叫,转头冲着墙壁不停地撞墙,而这时,店门外似乎停了车子,有刹车的声响。 第224章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听闻店铺外有动静,我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徐建森疯狂撞墙哭喊的间隙,跑回了厕所,瑞拉快速拉过我的手臂,“外面来人了,我们先走。” 瑞拉带着我从后门跑出,蒋轩宇守在门口,随即关了后门,蒋轩宇把车钥匙塞给瑞拉,急促着,“你带我姐上车,这边的场子我来收尾。” 瑞拉点着头,“按计划来。” 我和瑞拉上了车,随即,她将车子开到了距离店铺前门不远的地方。 我坐在后车座,看着店门口的一片狼藉,开车前来的人是蒋菲菲和尚云雅,应该是在得知商铺着火的时候,跟随而来的。 蒋菲菲摸黑冲进店铺,把发疯的徐建森拖了出来,徐建森瞪大眼,疯言疯语,“她回来了!她回来要我命了,她要掐死我,她满脸都是血,她要杀死我,她要杀死我!” 蒋菲菲恼火的抓着徐建森的肩膀,“爸!她死了!你别胡言乱语了!” 徐建森颤抖着手臂,指着店铺内,“她就在里面,她她……她在里面等我呢,她就在里面。” 不信邪的蒋菲菲起身朝着店内走去,她倒是机敏,调出了手机电筒,对着里面照了一番,忽然,她扭头狂奔而出,“尸尸……尸体……里面是尸体,是个死人啊……” 蒋菲菲大口喘气,尚云雅惊悚着神色,害怕的哭出了声,“她回魂了是不是……她死的太蹊跷,她一定是回来寻公道了……” 蒋菲菲大声呵斥,“回什么魂!别给我乱说!她死有余辜!她自杀寻短见,有什么脸回来寻公道!”她扭头再次朝着店门口走去,“到底是谁在恶作剧!到底是谁!” 这时,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蒋轩宇凑上了前,他定在一旁,冷冷的笑着,“是我,尸体是我搬过来的,这是我姐的店铺,我把尸体搬来这里,有问题吗?” 蒋菲菲气的浑身发抖,而这时,坐在地上的徐建森又开始新一轮的胡言乱语,尚云雅挺着大肚子去安慰,忽然,她脸色大变,“你爸吓得拉裤子里了啊……太臭了……” 蒋菲菲焦头烂额,两步冲到蒋轩宇的面前,“你有病吗!你是不是疯了!我爸被你的那个烂尸体吓疯了!你是不是有病!”蒋菲菲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回店里处理尸体。 蒋轩宇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徐建森,继续冷笑,“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车内,我和瑞拉静静看着这糟糕的一幕,瑞拉笑个不停,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我拉着瑞拉的手臂,开口道:“我的脸上……有血吗?” 瑞拉忽然认真了脸色,轻轻安抚我,“没有,很干净,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所以才把你看得特别恐怖。你的脸很干净,很漂亮。” 压抑的情绪在瑞拉的安抚下,渐渐平息。我望向车窗外的混乱场面,瑞拉在我耳边说道,“我刚在蒋轩宇的身上放了窃听器,但似乎没听到他们说出有利于你的话,那个徐老头子还真是警惕,都吓的拉裤子了,还死不承认自己谋害了你的性命。” 我发着呆,喃喃着,“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承认呢,当初中枪的时候,我明明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可他们不仅放弃了我,还将我推下山崖。他们是不会认为自己错了的,甚至,他们会觉得舍弃我是正确的选择。徐建森包庇蒋菲菲,而蒋菲菲也知道,徐建森不会弃她不管,因为那一晚,他们两人是共犯,他们必须紧紧抱团。” 我淡然看向车窗外的撕扯,“他们在杀死我的那一刻,就成功给自己洗脑了,他们会反复告诉自己,徐婉莹是意外身亡,不是他杀,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心虚不恐惧的继续活下去。” 瑞拉唏嘘着,“你说的没错,杀人犯从杀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人了,更不会有良知,他们是恶魔,而且只会越来越可怕。” 我平静着,“无所谓了,今天这场装鬼的戏码结束,那店铺估计也不会有人接手了,一个躺过尸体还闹过鬼的门面,谁敢迈进去半步呢。” 瑞拉点着头,“这倒是没错,起码暂时保住了店铺,而且就算那糟老头子想抢走你店铺,也需要一段时日,手续就够他折腾。” 我正回了身子,“走吧,我给轩宇发消息,让他去下个路口等我们。” 我们三人回了家,蹑手蹑脚的走进家门时,大厅里静悄悄,眼下是十一点半,已是深夜。 瑞拉光脚跑去房间门口,回头冲我和蒋轩宇压着嗓音说道:“晚安啦!” 只是她刚伸手按下门把手,二楼走廊的灯“啪嗒”一声灯火通明,秦家骏犹如一尊雕像,站在楼梯口的位置。他单手搭在楼梯扶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严肃冰冷的看着瑞拉,“你又闯祸了,是么?” 瑞拉即刻低头认错,“对不起!我没经过你允许,把尸体运走了。” 秦家骏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我和蒋轩宇,“那他们俩呢?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惹事!” 瑞拉不敢说话,可见秦家骏是真的发了火,即便那发火的模样,并没有让人觉得多愤怒。 我想开口帮瑞拉解释,这时,家门口响起了铃声。 我们四人瞬间警惕,秦家骏快步走下楼,指着我和蒋轩宇,“去书房。” 我拉过蒋轩宇,躲进了书房,家门外的铃声一阵接一阵,可见门外那人有多急促。 第225章 暗室 我和蒋轩宇守在书房门内,耳朵贴着门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庄妍。 庄妍:“家骏哥,浩南在你这里吗?他不见了,也联系不上,我们上午才刚刚领了证,他说他要去医院看天天,可下午我去了医院也没见到他,电话也打不通,问了好多人都联络不上。家骏哥,他不会是抛下我逃跑了吧……我们才刚刚领证……” 说着,庄妍便情绪激动的起了哭腔,秦家骏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可庄妍不信,硬说沈浩南一定是领证后反悔,躲在了秦家骏的家里。 隔着门,我听到庄妍跑上楼的脚步声,我很担心她会脑子一热冲进书房,若是她冲进书房,我只能带着蒋轩宇去地下室。 心脏紧张的砰砰跳,大厅里似乎又有了其他的动静,我听到酒瓶碰到地面的声响,叮叮当当,滚落在地。 蒋轩宇胆子极大,压着房门打开缝隙,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关上了门,他急的嘴巴抽搐,“沈……沈浩南!喝多了,自己跑来了……” 接着,大厅里是庄妍奔跑加哭嚎的声音,沈浩南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他喝的醉酒熏天,找来了秦家骏。 大厅里乱作一团,庄妍一边捶打沈浩南一边哭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浩南醉的语无伦次,“我去了好多好多地方……我还去了我们上次吵架的海边……嘿嘿……她也不在,那她去哪了呢?让我想想……我想想……” 庄妍的哭声夹在沈浩南的话语中,他们两个人,一个拼命爱,一个拼命不爱。如今的沈浩南再也不是我印象中可以庇荫的大树,更像一个傀儡。我为此心痛,为此惋惜,不过我不后悔,我曾为他努力过,也曾下定决心等他回头,但交付出去的那颗真心,是他亲手撒开的。我能做的,便是放过自己,祝福他和庄妍,更何况,如今的我亦是自身难保。 我听到秦家骏在好言相劝,说着“徐婉莹已逝”的事实,可沈浩南醉了,他不信,他用酒精麻痹自己,让自己活在过去,活在我还没死的那段日子里。 忽然,门外的沈浩南做了个让我和蒋轩宇极度恐惧的举动。 沈浩南在外面耍着酒疯开了口,“我知道找谁了!她弟弟!她弟弟一定知道她在哪!” 听闻这句话,我忙抓过蒋轩宇的衣服,小声急切,“手机!把铃声关掉!关掉!” 可一切都晚了,门外的沈浩南已经将电话拨通,蒋轩宇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的一刻,手机铃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若是论起我人生中的窘迫时刻,我想眼下这一刻,一定当选。 蒋轩宇上手就要挂断,我急忙争抢,调没了声音。手机屏幕上,电话仍旧处于拨号状态,蒋轩宇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门外,是瑞拉的大嗓门,“我说我手机哪去了,原来在书房了。” 我拉着蒋轩宇急忙躲在了桌子下,一秒间隔,瑞拉打开了书房房门,她镇定自若的摸黑走到了书桌旁,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遥控器扔在了地毯上。随即,她在桌面上随便抓过秦家骏平时用的工作手机,走出房间。 门外的沈浩南大呼小叫,他冲到了书房门口,被瑞拉一掌推了出去,“你干嘛啊!醉醺醺的,臭死了!” 门一关,沈浩南和瑞拉在门口周旋,蒋轩宇的手机屏幕仍旧显示着沈浩南的来电提醒,我抓过地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左侧两扇书柜缓缓打开,电梯门赫然出现,蒋轩宇惊讶着,我拉他进了电梯,下行至地下室。 电梯门开,地下室的空地处,依旧亮着两盏小桔灯,我和蒋轩宇走出电梯,蒋轩宇不停吞咽喉咙,“姐……这是暗室吗?就像电影里那种……藏活人的那种……” 电梯门关合,我在墙壁上找着开关,蒋轩宇把手机放到了一旁的垃圾桶盖子上,他贴着墙壁四处巡视,抬头的一瞬,看到了电梯门正上方的监控屏幕。 监控屏幕上的画面是黑白色,画面里的区域是大厅,视频无声,但可以看到沈浩南瘫在书房门口,要死要活的模样。 刚刚真是虚惊一场,若是即刻挂断电话,没了铃声,定会引起沈浩南和庄妍的怀疑。但只是消失了铃声而不挂断电话,可以减少怀疑。 我和蒋轩宇站在电梯口,蒋轩宇四处巡视,我开口道:“别乱窜了,万一碰坏了什么东西怎么办。” 蒋轩宇摸着墙壁到处找开关,当他站到两扇玻璃门前时,他趴在玻璃门面上,对着屋内观望,“姐,这里面是什么啊?黑乎乎的,感觉还透着凉风呢,里面似乎地方挺大。”蒋轩宇回过头,“秦总家这地下室是改动过了吧,人家开发商让这么弄吗?”他继续寻找开关,“随便改建筑,房子可是容易塌。” 我蹲靠在墙边,“这整个别墅园区都是他开发的,你说他可不可以改动。” 蒋轩宇哑言,“当我没说。”忽然,他摸到了电闸类的东西,“找到电箱了!” 我站起身,耳边是啪啪两声,接着,两扇透明玻璃门内,瞬间亮起了白灯,整个屋子的内况,一览无余。 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秦家骏家的地下室,竟是个军火.库…… 第226章 他要抚养天天吗 小小玻璃门内,是极为宽敞的空间,一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对面墙根下,则摆了一排排靶子。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地下室的墙壁全部做了隔音处理,也终于明白,大哥康平为什么总是拿着玩具枪到处玩耍,更明白了,秦家骏会对左轮枪如此的不敏感。他的所有淡然和冷静,都不是伪装出来的,看着靶心上的一个个窟窿眼,便可知晓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平日里肉眼所见的简单商人。 他的身份,耐人琢磨。 蒋轩宇僵硬在玻璃门前,双腿打颤,如同见了鬼。我何不是惊讶和惶恐,想当初自己在地下室疗伤的那段时日,谁能想象,自己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 我被秦家骏从左轮枪的一颗子弹下救回,而疗伤之地,却布满了成千上万的枪支和子弹。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而这时,电梯口有了声响,我回头看向门上方的视频监控,大厅里的沈浩南和庄妍离开了,大厅里空无一人,想必是秦家骏带着瑞拉来了地下室。 我战战兢兢,心里恐惧万分,我站在电梯门口,门开的一刻,里面的微弱金光伴随着门开渐渐散落在我的身上,秦家骏和瑞拉一前一后的走下电梯,看见了眼下这一幕。 我不知应开口说些什么,秦家骏却一副早已预料的神色,径直走到了蒋轩宇的面前。蒋轩宇定在电箱旁侧,秦家骏伸手便从电箱的上方,拿下了一把手枪,即刻,手枪对准了蒋轩宇的额头。 我惊吓出声,“别!别开枪!对不起,我们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 我想我已经不知所言了,当我看到那满墙的枪支时,我已经在心里描绘了千万遍,秦家骏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似乎那些江湖传闻都是真实的,他曾杀过人坐过牢,貌似并不假。 秦家骏的枪抵在蒋轩宇的脑门,蒋轩宇从瞪大眼,变成了紧闭眼,他把下嘴唇咬的白发,声音颤抖,“对不起,我不应该看到这些的,要杀要剐随你吧,我姐的命是你救的,本来我也没打算活。”话说完,秦家骏并没有任何举动,蒋轩宇微微睁开了一只眼,接着又死死闭上,带着恳求,“但如果你饶我一命,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我姐现在给你卖命,我也给你卖命。” 蒋轩宇大概是江湖片看多了,说话都带着点古惑仔的味道,秦家骏微微勾了勾嘴角,瑞拉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你是猪吧!哈哈哈哈……至于吗?吓成这样?那枪里压根就没有子弹!” 即瞬,蒋轩宇靠向身后的墙壁,双腿软了下去。秦家骏收回手枪,随意的扔在了电箱上,他看着蒋轩宇,严厉道:“刚刚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看到了我的私藏物品,照理说,你对我是有威胁的。” 蒋轩宇吓出了一身冷汗,靠在墙边有气无力,“秦总你说吧,你要我怎么样,自戳双目吗?我怕疼……” 秦家骏笑了笑,“起来吧,今后保密就是了,你若是敢说出去,想必你也是不打算活了。” 蒋轩宇点着头,“是啊秦总,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你作对……” 蒋轩宇吓的没了魂,秦家骏走到了我面前,他看了看我的肩膀,手指轻轻触碰,“你伤口流血了。” 我猛然侧头,嗅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秦家骏按下电梯开关,“上楼吧,他们走了。” 我们四人上了楼,瑞拉全程嘲笑蒋轩宇,回到书房时,瑞拉继续挑衅着,“改天地下室打两枪?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奶奶的厉害。” 蒋轩宇仍旧神游,眼神都涣散,“你们说是什么吧……” 瑞拉把蒋轩宇拖出书房,书房房门被带合,秦家骏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医药箱,有条不紊的准备了纱布和碘酒。 他命令我将衣服褪到肩膀处,纱布被他一点点的剪掉,他说我的伤口感染化了脓。 我并不觉得有多痛,化脓的地方如同我的心,跟着一起腐蚀溃烂掉。 秦家骏小心温柔的处理伤口,书房里的灯只开了一半,不刺眼的白,温柔的黄,我的心绪竟慢慢缓和了下去。 等他处理好伤口,他淡淡询问,“看到那些枪,害怕吗?” 我点头,又摇头,“有点,但又能理解,这应该归功于那把左轮,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让我觉得不那么诧异。” 秦家骏扣合医药箱,“改天带你练练手。” 我脑子莫名混沌,跟着轻轻应了声。秦家骏将医药箱放回原处,一边处理桌面上的带血纱布,一边低声道:“装神弄鬼这种小把戏,没什么实际意义,我知道你是想守住商铺,这个好办,我找个律师和你母亲对接,就当是你生前委托,不会让商铺落到你父亲手里。” 他默默看着我,“以鬼魂的身份围在他们身边,不会觉得累吗?” 幽暗光线下,我顺着他的视线,凝视他深渊般的眸子,我开了口,“你是支持我去复仇的,对吗?” 秦家骏点了头,但又略有思索,“但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我知道,可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心里的痛苦。” 秦家骏低垂着睫毛,抽着湿纸巾,擦拭双手,“我知道,我也经历过人间炼狱,但走到最后会发现,一切其实都并不值得。”他缓慢盯向我的眼,“仇恨会吞噬你,包括你的意识和灵魂。” 眼下,其实我不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踌躇之时,他起身走去了书房门口,微微侧头道:“大后天是沈浩南的婚礼,你若是想看他一眼,我可以带你去。”他稍有停顿,“如果你某天准备停手了,可以告诉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秦家骏走出书房,我低头看着褐色金边的垃圾桶内,那带着化脓淤血的白色纱布。那些散着恶臭的液体,如同此刻的我,深渊且肮脏。 这一夜在不安中入睡,第二天一早睁眼,瑞拉趴伏在我床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迷迷糊糊看着她,她则自言自语,“还别说,你这张脸,越看越有味道,睡着的时候像个小宝宝,睁开眼的时候纯情中带着股妖媚。” 我听不懂她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她站起身,扔给我一把车钥匙,“秦老二让我给你的,还说今天那个肥头大耳的霍总会联系你,叮嘱你谈合作的时候多留个心眼。” 我坐起身,“秦家骏呢?” 瑞拉噘着嘴,“去医院了。” “医院?” 瑞拉仰躺在我脚下,“一大早那个作死人的梅慧红搞事情,说沈天天不是她梅家的种,愣要送走,秦家骏去接那孩子了。” 我胸口一阵沉闷,原来沈天天真的不是沈浩南的亲生儿子。 瑞拉敞开双臂,看着棚顶的吊灯,“秦家骏就是太念旧情了,当年单依依为情惹了太多祸,他都一一原谅,现在还打算把那孩子接到身边。” 我不解着,“他要抚养天天吗?那沈浩南呢?不要天天了?” “不清楚啊,反正秦家骏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对了,否则他也不会把傻子康平留在身边,一照顾就是这么多年,要不是当年康平救了秦家骏一命,秦家骏会管他?他可是杀了秦家骏亲爹的凶手。” 没错,这个故事我曾在秦家骏的嘴里亲耳听闻过,秦家骏的父亲是梅慧红的第二任老公,而当时的大哥康平在没变傻之时,用老鼠药害死了秦家骏的父亲。秦家骏的父亲死后,梅慧红把康平打成了傻子,全家人都痛恨的这个傻子,却被秦家骏照顾了这么多年,依旧健康。 现如今,我明白了秦家骏的“重情义”,即便我并不清楚,康平是如何救了秦家骏一命。 第227章 聊天记录 听闻了秦家骏的一些琐碎事,我坐在床边陷入思索,瑞拉忽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她捂着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啊!赶紧下楼吃饭,一会儿凤姨来了。” 瑞拉走出房间,门外响起了蒋轩宇的声音,他趿拉着拖鞋,嘴里叼着牙刷,站到门口,“姐,今天是换车了是吗?你把车钥匙给我吧,秦总说你伤口感染了,我一会儿先把车里消消毒。” 我将车钥匙扔到他手中,问道:“那商铺没再闹出什么事吧?” 蒋轩宇呲着大牙,满嘴的牙膏泡沫,“没事!就是蒋菲菲一大早给我发了一堆问候我祖宗十八代的脏话,说我把她铺子搞砸了,租不出去也卖不掉了,让我赶紧把尸体运走。还说徐建森被吓的不轻,有点神经衰弱了,神神叨叨的。” “那尸体怎么处理了?” 蒋轩宇挠着头,“放心吧,秦总都帮我找好人了,下午就抬走,肯定厚葬。” 我放了心,随即道:“对了,你帮我联系几个能做粗活的工人,我需要他们帮忙拆卸点东西,价钱都好商量。” 蒋轩宇拍了拍胸脯,“粗活我就能干。” 我翻着白眼,“别闹。” 早上出了门,我和那个肥头大耳业务四通八达的霍总通了消息,他说下午晚些时候见面谈谈日后的合作,我答应的利落,随即让蒋轩宇把车开到了豪森酒店。 按着规定,今日之内,徐建森是要召开内部会议,交接所有职权和工作,我还想着已经神经衰弱的他,能不能顺利来到酒店。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我还真就看到了大厅里同其他高层交谈的徐建森。他脸色不太好,但还能正常沟通。 我转头寻问蒋轩宇,“你的那几个工人呢?”蒋轩宇指了指酒店二层平台上正在作业的几个人,“按你交代的,那几个人正拆豪森的招牌呢,不过那几个字还真挺费劲,我谈了好半天的价钱。” 我抬头看向二层平台,豪森酒店几个大字,正在风中摇曳,左摇右晃,工人在旁边敲敲打打,动作利落。 蒋轩宇把刚刚拨通的手机递给我,“姐,是那工头打来的,问你这几个大字招牌怎么处理。” 我持着手机,看着大厅里即将走出来的徐建森,刚刚好,好似老天助我般,让这一切发生的契合。 当徐建森站到大堂门口,继续同那些人道别时,我冲着手机开了口,“扔下楼吧,小心点别砸到人。” 挂了电话,车窗外,工头冲着楼下的两个大汉呼喊,“让他们都避开!” 浑厚的喊声落地,楼下围起了安全线,晃瞬间,豪森酒店那四个大字,一股脑的砸到了楼下,砸到了徐建森的视野里。 掀起的巨大灰尘,瞬间吞噬了苦心经营十多年的招牌,过往的那个豪森彻底消失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地的残渣碎片。 酒店大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这一幕吸引,徐建森跌跌撞撞跑出大堂,他站在台阶上,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惨像,“这是谁弄的!谁同意的!谁让你们把招牌砸了!” 徐建森在大厅门口焦躁转圈,他弯腰驼背情绪崩溃,两只手摊开在胸前,一会儿发着抖,一会儿抱着头,他蹲在地上,继而又站起身,等灰尘渐渐散去,他跑下台阶,冲进警戒线,失控的抓着已经斑驳腐蚀的大字招牌。 过往的辉煌不存在了,而这一刻的父亲,比记忆中的任何难捱时刻,都要痛苦。 我终于明白,对他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糊涂男人来说,他的软肋不是金钱,不是老来得子,更不是亲情血缘,而是碎落在地的那四字招牌,他的颜面,他过往的成就。 他终究还是活成了物欲的傀儡,一生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而我,就是要亲眼看着,那十多年的心血,在他面前轰然倒塌,如同我对他二十多年的信任与依赖。 徐建森比我想象中要脆弱的多,他瘫坐在地,对着一地的破铜烂铁发呆,几个老员工架着他的手臂向外拖,他脸上的无望和留念,比任何一个时刻都真实。我甚至会想,中枪的那夜,他有为我感到一丝丝难过吗? 徐建森被拖走后,大厅里飞奔而出蒋菲菲的身影,她看着门外的狼藉,张牙舞爪打着电话四处找人询问,嘴里满是脏话,到底是哪个不想活的王八蛋,把招牌给砸了。 只是几通电话之后,她便没了士气,想必她已听闻,摘掉招牌的,是这酒店的新主人。 车内,蒋轩宇笑得开心,“姐,一会儿我们去哪?” 我想了想,“先陪我买几身衣服,晚点要和霍总见个面。” 蒋轩宇发动车子,忽然想到,“对了,韩斌离婚了,他把所有钱都给小梅了。” 我听得一愣,“小梅怎么忽然想开了?” 蒋轩宇连续摇头,“小梅怎么可能想得开?她一直都没想开,是韩斌想开了。”说着,他拿出手机,翻出了他和韩斌的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小字,一行接一行。 228章 离婚手续 韩斌:“兄弟,我刚办完离婚手续,净身出户,一分没留,房子也给她了,就是贷款的房子还要慢慢还,估计还要还个十年。” 蒋轩宇发去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韩斌:“我妈跟我寻死觅活,小梅还用性命威胁我,这段日子我和你一样丧,感觉自己活在地狱。” 蒋轩宇又发去一个惊讶的表情。 韩斌:“你姐葬礼那天,我在殡葬馆想了一天,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后来想着想着,我突然就想明白了,顾虑那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说不准哪天命就没了,爱的人不见了,心里的寄托也跟着消失了。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个信仰,不就是个奔头么。以前婉莹在的时候,我心里还憋着一股劲,想着我努力赚钱弄事业,总有一天会配得上她吧,然后一眨眼她没了,我心里的那股劲,也没了。” 蒋轩宇发去了一串省略号…… 韩斌:“其实我也挺不是人的,都结婚了,心里还念着你姐,但我忍不住,你说人心这个东西,哪这么容易就想开了啊,我压根就做不到。” 蒋轩宇继续发着一串省略号…… 韩斌:“我说你能说人话吗?” 蒋轩宇:“你不会是也想不开了吧……” 韩斌:“那不会,就是婉莹一走,给我的打击太大了。以前我活的太被动,现在就想好好生活好好吃饭,我把我妈送乡下去了,给她找了个伴,两人还挺融洽,我现在自己出来租房住了,在秦总手下干活,每天也忙的要命。” 蒋轩宇:“那就行,你早该离婚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韩斌:“……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不难过呢?你姐才刚走。” 蒋轩宇隔了四五分钟才憋出一句话:“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肯定难受。” 看完聊天内容,我将手机塞到蒋轩宇手中,差点气蒙,“我说你聊天能投入点吗?你现在是知道我没死,所以一点不担心难受,要是被韩斌发现什么怎么办!” 蒋轩宇怂着脸,“知道了姐……我不是不擅长演戏么……” 我默默叹了口气,“不过还好,韩斌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蒋轩宇在一旁没着正经,“对,他一直很想要你。” 我转头瞪了过去,“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蒋轩宇瘪着嘴,“我发现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 “少废话!开车!” 我和蒋轩宇在餐厅包间等候霍总时,蒋轩宇一直在低头发消息,我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和他聊天的人是瑞拉。 我故意挑逗,“哟,和瑞拉聊天呢,有戏没戏啊?” 蒋轩宇聊得入迷,傻呵呵一笑,“别闹姐!”接着,他猛地抬起头,“姐你说啥呢!什么有戏没戏的,我这跟她聊地下室那些枪呢,我想让她教我。” “你少给我学那些危险的东西!” 蒋轩宇继续低头聊天,我试探询问,“你是不是喜欢瑞拉啊?” 蒋轩宇忽然红了脸,“姐你说啥呢,我能喜欢那个炸药包?再说了,袁小花的事儿至今是我人生中抹不掉的阴影,我现在对感情这事儿,还过敏害怕呢……” 看着蒋轩宇委屈的模样,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哎哟,我可怜的弟弟,不怕奥。就算你和瑞拉站一起,也绝不可能是你占她便宜,只能是她有没有心情占你便宜。” 蒋轩宇“嘶”了一声,“姐我发现你嘴巴咋那么毒呢?我比她就差那么多?” 我咬着吸管,“那你自己觉得呢?虽说她无父无母,出生经历我们也不清楚,但从她的学业经历来看,这一点你们就差了很多。” 蒋轩宇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行了行了,你又盘算着给我洗脑,让我去读书了。” 我笑着,“那你考虑考虑?要不以后和瑞拉聊天,聊到个历史发展什么的,你除了知道个抗日战争,就什么都聊不动了。” 蒋轩宇深思着,“是……前两天她跟我说什么美国资本什么的,我就没听懂。” 我心里偷笑,这小子果然对瑞拉很在意。而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轻按了我的肩膀,而且还是我受伤的位置。 我拧着眉回过头,是那一脸憨像带着几分狡诈几分油腻的霍总,我忙收起情绪起了身,霍总指着座位,“坐坐坐,久等了啊秦小姐!” 我们仨入座,霍总一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虽说他手肥脸胖肚子圆,可打起响指来,“噔”的一声相当清脆利落。 他点了餐,我试图开了口,“霍总真名叫霍剑华?” 霍剑华咧嘴呵呵笑,“对!后改的名字,特意找算命算的呢!” 我微笑点头,蒋轩宇在一旁嘟囔着,“霍剑华……霍建华……” 饮品先上桌,霍剑华猛喝了一大杯柠檬水,他把公文包放在身后,两只手自然的搭在肚皮上,笑眯眯的看着我,“秦小姐的墨镜要一直带着吗?这屋子里都没什么光,我这看你这又是黑墨镜又是蓝口罩的,实在是有点不舒服……” 霍剑华大概是觉得我对他不够礼貌,所以没办法让他继续接下来的合作谈话,蒋轩宇警惕的看向我,而我同样在心里摇摆犹豫。 霍剑华指了指我的墨镜,“秦小姐不会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吧,是不能见光?还是……” 我心一横,摘下了墨镜,“没什么问题霍总,就是有点紫外线过敏。” 霍剑华眼皮微挑的看向我的双眸,我继而开口,“口罩就不摘了霍总,实在不方便……” 霍剑华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凝聚游散,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抿着嘴唇,“秦小姐的眼睛可真是美啊!” 我全当他在夸赞,“谢谢霍总,那我们……说正事?” 霍剑华是有备而来,他准备了两套方案,一一摆在我面前后,他点着桌面说道:“其实秦小姐不需要这么亲力亲为,全权交给我来打理就好,免得后续出了什么问题,你一个女人家的,也不好处理。秦小姐这么貌美的人,哪里做得了这些走人情的累活。” 我不是很明白他方案里的内容,“霍总,交给你来打理,你怎么保证客源?酒店的推广费用呢?其实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方案也写的模棱两可。” 霍剑华靠在座位里,两只手继续搭在啤酒肚上,“秦小姐,你是秦总身边的人,我要怎么做,你会不清楚吗?” 忽然,霍剑华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稍等。” 霍剑华离开,我忙拿出手机给秦家骏发了消息,我询问他霍剑华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又打算如何处理豪森。秦家骏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我消息,而他的回复却只有短短五个字,“你自己决定。” 第229章 你怎么可以害我 在秦家骏那里吃了闭门羹,我心里犹豫不决,蒋轩宇看我脸色不对,担忧着,“姐……这合作是有问题吗?” 我点着头,这时,霍剑华甩着手上的水渍走回了餐桌旁,他肥硕的一坨坐在椅子上,指着合同,“秦小姐考虑好了就签字吧。” 我将合同推回他面前,“抱歉霍总,我想再考虑一下。” 霍剑华的脸色渐渐变得僵硬,原本笑眯眯的眼,瞬间炸成了一条平铺开裂的缝隙,缝隙里闪着凛冽的光,疑惑冰冷,“难道秦小姐背后……还有比我更有诚意的伙伴吗?价钱什么的我们都好商量,你是秦总的亲戚,我不会跟你报虚价的。” 我摇了头,“我再考虑一下吧霍总,今天这顿我请。” 霍剑华起身,眉眼里是不解和无奈,“行吧,那我等你消息。” 眼看着霍剑华开车离去,蒋轩宇满眼好奇的趴在桌子上,“姐,到底怎么了啊?” 我站起身,“走吧。” 开车回程的一路,我都在思考秦家骏把霍剑华介绍给我的原因,他明明知道霍剑华做的是违法勾当,可他还是让我和霍剑华谈判。 车子停到别墅门口,家嫂凤姨刚好下班,等她离去,我和蒋轩宇才把车子开进别墅,一进院落,便听到家门里沈天天的欢笑声。 沈天天被秦家骏接到了身边,这个既不是沈浩南的血脉,也不是秦家骏血脉的孩子,如今成了半个孤儿。踏进家门的一刻,我急忙戴上墨镜,只是看到正和沈天天玩耍的秦家骏时,他向我示意,可以摘掉眼镜和口罩了。 我不太放心,蒋轩宇在身后戳着我,“摘了吧姐,秦总都放话了。” 摘掉墨镜和口罩,天天转头的一瞬间,撒腿便扑到了我身上,他用力亲我的脸颊,奶声奶气,“婉莹阿姨!我好想你啊!爸爸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以为你去了北极,那里是不是特别冷,那里的小动物多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小伯伯开飞机把你接回来的吗?” 沈天天满眼天真的看着我,秦家骏蹲在沈天天的身旁,极其温和的说道:“是啊,她怕冷,所以提前把她接回家了,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在北极有任务没完成,如果你泄露了秘密,她就永远留在北极回不来了,包括你的爸爸,明白吗?” 沈天天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保证一定不会泄露秘密。 秦家骏刮着沈天天的鼻头,蓦然间,我在秦家骏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柔情,一个看似平和实则漠然冷血的男人,竟也有这样一面。 其实从进门开始,我一直在压着怒火,我不理解秦家骏把那个油腻霍剑华介绍给我的原因,我以为他是故意拖我下水,可眼下,我否决了心里的冲动决断,或许他是别有他意。 沈天天被瑞拉和蒋轩宇带到一旁玩耍,我跟着秦家骏走进了书房,我心虚的问道:“天天真的会保守秘密吗?孩子说的话,能相信吗……” 秦家骏脱下外套搭在了衣架上,他坐进老板桌内,用手机给秘书打了电话,电话一通,他简单交代,“查一下最近几天飞澳门的航班,然后给我消息。” 挂掉电话,他抬头看向我,“孩子的话,总比大人的话可信。天天会在这里寄宿几日,孩子喜欢乱跑,瞒是瞒不住的,而且他以后未必会和沈浩南有来往。” “沈浩南……不要天天了?”我不可思议,就算不是亲生,带在身边抚养又何妨。 秦家骏笑了笑,“不要沈天天的人是梅慧红,其实浩南早就知道天天非亲生,只有梅慧红不知道而已,现在的沈浩南,斗不过梅慧红。”他指着桌子前的座椅,“你今天谈的怎么样?” 回到正题,我心里的那点怒火和不情愿,又一次在心底燃烧,我坐进座椅,压不住的责怪,“霍剑华是做赌博生意的,你都知道,是不是?” 秦家骏点头。 我说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清楚,他找我要下豪森,是为了变相做赌博生意,安排那些有资产的老板吃住寻乐,把酒店变成地下.赌博场所。” 秦家骏默默看着我,我忍不住的开了口,“你怎么可以害我?那是违法的!” 秦家骏丝毫不慌,而我彻底确认,刚刚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我和他对视,互相沉默,我在等他的解释,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我自知自己情绪激动,强忍了好久,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说话?” 秦家骏全程淡然,“所以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吗?” 第230章 只能祝那小家伙好运了 我被他看似温柔实则刚硬的态度震慑到,有时候我会疑惑,我认识的秦家骏,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这一次换我沉默,他跟着开了口,“你有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吗?” 我陷入沉思,心虚混乱,“我……” 他帮我开了口,“复仇?夺回失去的一切?回到你母亲身边?”他的身体慢慢向后靠去,“靠装神弄鬼复仇?你又打算夺回什么?你曾经拥有过什么?回到你母亲身边这倒是好说,你现在走出这个房间,就能回去。”秦家骏伸手指了指书房的房门,而眼下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这般无能懦弱。 他继续道:“你说我不该把霍剑华推给你,说那是违法的,那我问你,今天你在询问我,你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给你的答复是什么?” 我没底气的开口,“你让我自己做决定。” 他摊出手,冷然笑着,“那你的决定呢?” 我目视着他的眼,“我……说我会再考虑,所以回来询问你……” 秦家骏笑了,“所以你从始至终都没做出决定,然后回来询问我,甚至指责我,不该把你拉下水,你觉得你又做对了什么?” 我被秦家骏的一套逻辑绕进了圈里,而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不过是想让我独立做出决定而已。他把霍剑华推给我,让我自己去谈判,至于谈判结果是好是坏,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从头到尾给我的唯一要求便是,不做亏本生意。 而我呢,过度依赖他的资源,依赖他的决策,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什么都没有,却想复仇想夺回,我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甚至连命都是从他手里白拿来的,我有什么资格站在他面前颐指气使。 我口口声声说不要变成母亲那般过度依赖之人,可我何尝不是在依赖秦家骏。 我彻底溃败了,这一次,我被秦家骏剥的一干二净,我从自以为是的境地里走出,发现自己是最狼狈不堪的那一个,而之前的所有光环与安全感,统统是秦家骏给我的。 上一次有这般无助的感觉,是在父亲抛弃我不认我的时刻,那一次我同样是被迫承认,我贪恋物质,贪恋徐婉莹这个身份,贪恋此前的安稳生活。 我一次次将自己剥开又愈合,一次次承认自己内心的懦弱无能,一次次的推翻自己又重塑自己,这便是成长的意义。 我们都不是完美的,轩宇不是,韩斌不是,沈浩南也不是,我们都在那些不曾预料的波折里,打破自己,又拾起自己。 眼下,书房里没了声响,秦家骏忽然开了口,“那你想好了吗?是拒绝合作,还是同意合作。” 我抬起头,笃定无疑,“拒绝,违法的事我不做,多少家庭因为赌博支离破碎,之前那个自杀的林导游一家就是,她寻了短见,女儿没钱治病,丈夫又是个赌棍,我不想良心过不去,再赚钱我也不做。” 秦家骏点头,“好,能做出决定就好,就怕你又想赚钱,又不舍得丢掉尊严。” 此时,秦家骏的手机来了微信消息,应该是秘书发来的机票信息,让他选择。 在他查看信息的间隙,我多多少少感知,他或许是在考验我,又或是锻炼我。考验我到底是不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锻炼我在面对霍剑华那样的老油条时,还能不能坚持做自己。 物欲总是令人迷惑,容易赚的钱也总是充满了危险,我当然相信,即便我今天答应了霍剑华与他合作,秦家骏也绝不会让我有一丁点危险,他有顾我周全的能力,他敢让我去见面,便做好了当我出事拉我一把的准备。 而这一次的见面合作,秦家骏想得到的,不过是试探我的底线,我在了解他依赖他的同时,他也在试探我。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随即关掉屏幕,继续说道,“想去澳门吗?想去的话,带上你的弟弟。” 我还没能从刚刚的思索中回过神儿,秦家骏全当我默认,他按着手机屏幕,给小秘书发了语音消息,“婚礼后的第二天,五张机票去澳门,商务舱。” 等他发完消息,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去澳门?去澳门做什么……” 秦家骏说道:“把沈天天送回亲生父亲的身边,顺便带你看看,赌棍都是什么下场。”与此同时,瑞拉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了书房,她将果盘扔到桌子上,懒散道:“这么快就把那小崽子送走?你不怕他亲生父亲虐待他吗?” 秦家骏抬头看着瑞拉,“下次进屋先敲门。”随即,他将手机推到我面前,“把你的身份信息写一下。” 我问道:“我的个人信息还能用吗?我不清楚家里那边有没有销户……” 瑞拉说道:“没有,放心吧,都帮你查过了,你那个缺德父亲为了得到你的商铺,不敢随意搞什么死亡证明,他还焦头烂额想办法呢。” 我放了心,低头输入消息时,瑞拉冲秦家骏重复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真要把天天送走啊。” 秦家骏点着头,“去了澳门我会看着办,与其放在我身边受梅慧红的威胁,不如把孩子送回亲生父亲身边。” 瑞拉叹了口气,“只能祝那小家伙好运了。” 瑞拉走出书房,我不禁好奇,“天天的亲生父亲找到了?” 秦家骏点头,接着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你不和霍剑华合作,那你有别的想法吗?” 我摇头,“暂时没有。” 秦家骏一边核对秘书发来的消息,一边说道:“我知道你痛恨赌博,那东西确实害人,但绝不是因为有了赌场才有了赌棍。我在澳门开赌场,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一夜暴富的,一夜颓败的。你觉得那是肮脏的产业,可这世上,想赌的人到处都是。” 我弱弱开口,“起码我们这里就没有赌场。” 秦家骏笑着,“炒股不是?贷款投资不是?彩票不是?就单我说的这几类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赌徒心态,他们都在等一夜暴富的运气,而不是靠实力靠技术,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因为炒股而跳楼的?你痛斥赌博,说太多人因为这两个字倾家荡产,那你以为你不提供这个场所,他们就不会赌了吗?” 秦家骏笑了笑,“赌徒就在你身边,那些名词不过是把赌这个字美化了而已,想赌的人,就算你捆住他的手脚,他也不会变。这世上的很多事,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要看到本质。” 我被秦家骏说的哑口无言,却也在他的这番话里学到了很多,我必须承认,在他面前,我实在班门弄斧。 我沉默许久,开口道了歉,“对不起,刚刚是我激动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尽快独立。” 秦家骏弄完手机信息,抬起头,“你理解就好,不过我说过,不做亏本生意。豪森从签约之日起,所有的亏损都落在你头上,你亏欠我的,必须你亲自偿还,我给你的生活费会定期定数打在你卡上。至于豪森的运营,今后我不插手。” 他从书桌里站起身,我忽然有些慌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打算管我了……” 秦家骏回过身,笑容里带着几分轻松,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不会,有你在的日子,我还挺开心的。”他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让你有压迫感,你完全可以喊停,你有选择的权利。” 我点着头,“我明白。” 今天我巴拉巴拉的替秦二说了好多话哦,难得他话多!去澳门那场是个重头戏,当然,等他们从澳门回来的时候,故事也会有反转。 第231章 流浪汉 我和秦家骏的谈判结束,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 门开的一刻,大厅里是瑞拉和蒋轩宇的咒骂声,我以为他们俩个又打架了,走出去才发现,这无厘头的二人,不知何时搬出来了两台台式电脑,正一起打着网络游戏,还是枪战游戏。 瑞拉打的激烈,嘴里不禁喊出了脏话,“我去你妹的!竟然敢玩阴的!怎么不猥琐死你啊!啊!”瑞拉气的摔鼠标,蒋轩宇更是情难自控,“去你老子个臭嗨!敢打我们瑞拉,老子把你骨灰扬了!” 两个人热闹的在大厅里玩网游,沈天天则和康平在地上玩起了赛车游戏。时不时的,沈天天还会回头反问蒋轩宇一句,“你为什么要扬人家骨灰?” 我们几个人大笑,屋子里热闹至极,秦家骏边笑边往厨房走,冲了一杯热咖啡,放了好多糖块。 枯燥的生活似乎有些了人味,而我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过往那个固执的自以为是的我,也在慢慢变好。 瑞拉摘下耳机,回头冲着秦家骏大吼,“我们确定是在沈浩南婚礼结束后去澳门,是吗?确定了我就和老师请假了,那几天有课。” 秦家骏应着声,“嗯,婉莹和轩宇也去。” 蒋轩宇跟着摘下耳机,兴奋到不行,“太好了!谢谢秦总!” 我跟着开心,瑞拉则意味深长的看向我,“让秦老二带你去见识见识赌场里的刺激,别总呆在象牙塔里。”她冲我抛了个媚眼,而我并不知晓这一次前去澳门,会有什么惊喜。 犹记得上一次去澳门,还是沈浩南带队,那一次是因为柏云酒店发生了跳楼事件,我们为了摆脱索要死亡赔偿金的赵军胜,不得不前去。那次似乎没留下什么特殊记忆,只是知晓了一些游戏玩法。 身后,秦家骏端着咖啡杯走到我身后,他在我耳边轻声,“冰箱里有牛奶和果汁,你自己拿。还有别忘了,豪森的亏损都记在你头上,你是要还的。” 我默默点头,秦家骏坐到了沈天天的身旁,他即刻由冷脸商人变成了疼爱小朋友的大叔,毫无违和感。 只是,有关沈天天的身世,仍旧是个猜不透的谜。 我转身走去洗手间,打算冲个澡早早休息,可瑞拉忽然叫住我,顺手扔给我一把车钥匙,她笑嘻嘻着,“婉莹姐,你不忙,能帮我把后备箱里的蛋糕拿进屋吗?回来的时候买的,忘记拿了。” 我点着头,“嗯,现在就去。” 我换了鞋子走出家门,秦家骏却跟到我身后,他在我身上披了个薄薄的毯子,叮嘱着,“别着凉。” 我笑着点头,“知道了。” 走出家门,瑞拉的车子停在院子里,院落黑压压的,只有一盏花园灯亮着,我打开后备车厢,刚准备拿蛋糕,却见院落的铁栏杆外,有个人影在窜动。 我侧头望过去,那人影消失了,也不知是我看错了,还是只是流浪猫狗。 我拿出蛋糕,朝着那边又张望了几次,毫无动静,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回到家中,我将蛋糕放到了饭桌上。坐回沙发里,秦家骏递给我一杯热牛奶,接着叮嘱,“晚些让瑞拉帮你清理伤口。” 我全然不在状态,随意的嗯了一声,他拉过了我的手臂,“你怎么了?” 眼睛对视的一刻,我吞咽了喉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过敏,我总觉得刚刚院子外面有人在看我……可是我看过去的时候,又没有……” 话没说完,秦家骏起身便走出家门,站到门外的一刻,他回身便冲着瑞拉大喊,“瑞拉,把花园里的灯打开!” 大厅里的瑞拉即刻摘掉耳机,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刚刚秦家骏是不是骂我了?” 我僵硬着,“他让你把院子里的灯打开……” 瑞拉即刻跑去墙边,打开塑料挡板,按下全部开关。顷刻,院子里灯火通明,七彩的光打在花丛中央,连小小的喷泉都有了颜色。 瑞拉跑出家门,紧张着,“怎么了老大!” 秦家骏走去家门外,四处巡视,可始终未见人影。 秦家骏向来警惕,他查看了家门口的监控,甚至调出了这一整条路的监控。黑乎乎的夜,没有行人只有车辆,只是忽然间,这守卫森严的别墅园区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流浪汉,头发披散打了结,破衣烂衫,挨家挨户探头偷看,包括秦家骏一家。 查清楚只是有流浪汉经过,秦家骏松了口气,瑞拉也放松了戒备,“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徐建森或者沈浩南那边的人呢,原来只是一个流浪汉。” 我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想给大家伙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秦家骏放松的笑了笑,“警惕是好事,我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我点着头,蒋轩宇又跟没事人一样,黏着瑞拉打游戏,这小子从住进秦家骏家开始,就围着瑞拉转。我偷偷冲瑞拉使了眼色,瑞拉即刻会意,她故意关掉了游戏,冲蒋轩宇说道:“不玩了,太累,明天还要上课呢!” 蒋轩宇扔下鼠标,“你不玩了,我自己玩也没意思啊!” 瑞拉不乐意着,“你白天又不上课,我和你可不一样,你知道我有多累吗!” 蒋轩宇摇头,“那我不知道,反正我白天也没闲着,你上课不就是坐着吗,能有多累。” 瑞拉忽然挑衅,“不信明天陪我去学校试试?给你看看高材生都是怎么在课堂辩驳的,刚好明天是小组辩论。” 蒋轩宇犹豫着,我在一旁使了激将法,“你就别带他去了,他都没怎么上过学,去了给你丢人怎么办。” 蒋轩宇突然就急了,“谁谁谁……谁给谁丢人啊!我还就非得去了我!去!明天就去!上个课,两手一搭头一埋,睡呗!睡它俩小时!能累到哪去!” 蒋轩宇一屁股坐进旋转椅上,关掉电脑,“明天就去!” 我和瑞拉偷笑,随后,我们这一屋子人便各睡各的去了。 第232章 身份 秦家骏带着沈天天睡客房,我睡秦家骏的房间。只是夜里,沈天天不知怎的,可能觉得秦家骏太无趣,抱着枕头就偷偷来了我的卧室,钻进了我的被窝,抱着我入睡。而秦家骏怕沈天天误伤到我的伤口,只好又重新睡到了地上。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或许是因为抱着天天不害怕,也或许是因为秦家骏晚上的那一席话,给我说安了心。 他用霍总试探我,试探我是否变得仇恨攻心,在他得到答案以后,他仍旧将豪森交付给我,他让我独立成长,也让我看清这世道险恶,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让我依赖,却也让我自由。 我想,我欠他的,大概已经不止是一条命那么简单了,他给予我的,远比生命多的多。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在研究豪森的发展方向,亏损的数额在我的头顶与日俱增,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而蒋轩宇在跟瑞拉去了学校以后,归家后的他,变得低调谦逊了不少,大概是见识了有学识之人的厉害,懂得低头虚心求教了。甚至,他为了不被瑞拉看不起,主动找我提了上学一事。 我都觉得惊讶,蒋轩宇竟然会有求学的一天。 临着沈浩南大婚的前一日,我替蒋轩宇办理了入学手续,入学的资格是秦家骏帮忙疏通的,花了不少钱。当然,这些钱蒋轩宇日后是要还给秦家骏的,他们两人签订了一份协议,秦家骏以资助的名义帮助蒋轩宇,蒋轩宇课业之后为秦家骏打零工。 沈浩南大婚这日,一切都没有变数的发生了,他终究还是妥协了梅慧红,娶了庄妍。 婚礼庆典在当地最大的酒楼宴会厅举办,奢华且夸张,都是表演给各个领域的权贵看。 蒋轩宇开车载着我和秦家骏前往了婚礼地点,秦家骏下了车,他四周瞧了一圈,看向车内的我,“你确定不进去看看吗?” 我摇着头,“婚礼就不去了,被发现了怎么办。一会儿你进去,轩宇会送我去你公司,我要去取些数据资料。然后他再回来接你,我晚点打车回去。” 秦家骏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我应着声,秦家骏朝着酒店门口走去,酒店门口并没有摆设什么夸张的物件,毕竟不好惹人眼目,但豪车停了不少。 蒋轩宇在车里碎碎念,“这就是举行给有钱人看的仪式。” 我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蒋轩宇准备发动车子,可忽然,我们的车前绕过来一个破衣褴褛,满身污垢的流浪汉。流浪汉拄着一根拐杖,低垂着头,头发一边长一边短,黏腻的打着死结。 蒋轩宇拍着车喇叭,想驱赶那流浪汉,我忙按住他的手臂,“等等……” 蒋轩宇一脸的不耐烦,“干嘛啊姐,他挡路了!” 我心里狂跳,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查看秦家骏家门口监控视频的画面,一样的破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流浪汉…… 我抓紧蒋轩宇的手臂,“他他……前几天……” 话未说完,站在车前的流浪汉忽然抬起了头,他笑眯眯着眼,蓬头垢面,他掉了一颗门牙,猥琐的冲着我们笑。 蒋轩宇突然被吓到,“姐……他他……他是不是赵军胜啊?他不是在澳门赌博欠了很多钱吗?怎么还活着啊……” 赵军胜……如果不是蒋轩宇提醒,我早已忘记这个名字,这张脸。他是当初在柏云酒店跳楼自杀的林导游的丈夫,那个讹诈我们死亡赔偿金,去澳门赌博的赌棍。当初他找我麻烦时,还在酒店大堂里碰到过秦家骏,他跪在秦家骏脚边喊着二爷,求二爷借他钱翻身。 我们以为他欠了一屁股债,早都被人乱棍打死,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第233章 臭虫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再次碰见赌棍赵军胜,一样贪婪猥琐的嘴脸,只是更加落魄了。 蒋轩宇打开车门下了车,我在座位里检查自己的口罩和墨镜,车外,蒋轩宇狠狠的推了赵军胜的身体,赵军胜一个踉跄退出了三步远,可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我的位置,他痴痴的冲着我笑,任由蒋轩宇捶打。 蒋轩宇把赵军胜拖到了花坛边,凶神恶煞的警告了几句,随即回了车内,我心里惧怕不安,害怕赵军胜认出了我。 蒋轩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没啥事姐,不用害怕,他现在就是傻子一个。” 车子再次发动,忽然,地上的赵军胜朝着副驾驶冲了过来,他猛力捶打玻璃,隔着玻璃小声用力的呐喊,“徐婉莹!我知道是你!你没死!” 脑子麻木之时,我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他肮脏的唾沫喷在车窗上,脸上的泥渍蹭在玻璃上,他像是活在污泥浊水中的臭虫,散着酸臭味,奋力蠕动。 而就是这样一个臭虫,知道了我最致命的把柄。 蒋轩宇比我惊慌,他一时间没了头绪,等着我做决定,“姐……怎么办……” 我想,赵军胜能跟到这里,一定是有备而来,他应该跟踪我许久了,且就等着抓我现形的这一天。他能从我这里索要什么,大概率就是金钱一类的东西。 蒋轩宇见我不说话,他自作主张,手抖的抓起后车座上的高尔夫球杆,“姐,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解决了,先打晕再说,你给秦总打电话,让他帮忙。” 我压着他的手腕,“让他上车。” 蒋轩宇不可思议,“姐!” “不然呢,让他在婚宴酒店的门口闹事吗?只要他一张嘴,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我徐婉莹没死。” 蒋轩宇被迫无奈,“好,上车……如果他敢动你一下,我直接杀了他。” 蒋轩宇发着狠再次下了车,他死扯着赵军胜的手臂,拖上了后车座。 当车门关合,我们三人同处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时,赵军胜笑脸盈盈,语气极好,他冲着我的方向,微微探头,“徐小姐……好久不见啊……” 我不敢回头,正着身子坐在位置里,蒋轩宇冲他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赵军胜一点不含糊,别看他外表像个疯子,说起话做起事来,一点都不疯。 车子里越来越臭,赵军胜声音悠长的开了口,“徐小姐……我跟你好久了,你这一招假死,玩的妙啊……” 我仍旧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目视前方,我害怕极了,胆怯的情绪让人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赵军胜的笑声还在继续,我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赵军胜给我比划了一个数字,“五十万,给我五十万,送我去澳门,从此我就消失。” 蒋轩宇扬手就要殴打过去,我侧头看了蒋轩宇一眼,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极力平复着情绪,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若不是亲耳听闻,我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差错,竟发生在我和霍总见面的那天。 那日在餐厅,霍总让我摘掉墨镜,我出于礼貌,以及对秦家骏和霍总关系的信任,当场摘掉了墨镜,只是没料到,摘掉墨镜的那一幕,被一直守在餐厅落地窗外的赵军胜看在了眼里。 赵军胜是一个月前勾搭上霍总的,霍总业务广泛,且多是些跟赌博沾边的业务,赌棍这个圈子不大也不小,想赌的人,没几个不认识霍总。霍总经常带着一些小老板或是好赌之人,大陆澳门两头飞。 一个月前,赵军胜贴上了霍总,他帮着霍总联手做了一场假戏,坑了一个暴发户二百多万。原本霍总答应,事成之后分赵军胜五万,结果,事成之后,霍总把赵军胜一脚踢开,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赵军胜被面善心黑的霍总耍弄,他便日日跟着霍总讨钱,而那天,他恰巧在餐厅看到了我。 其实在我“逝世”的那段日子里,赵军胜有去柏云找过我,他还贪念着妻子的死亡赔偿金,只是听闻我坠山而亡,便没再来找麻烦。之后,就出现了餐厅那件事。 我怎能想到,自以为已经天衣无缝的隐藏了身份,背后竟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那双眼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迫,灼伤着我身后的伤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赵军胜笑眯眯的开口,“徐小姐,我就要五十万,送我去澳门,你没死的事儿,我谁都不会讲!这几天我打听了,外面有传言说你是被你爹和你妹害死的,也有说你是自杀的,还有说你是被那沈少爷的未婚妻给害死的。什么说法都有,但我知道,你能隐藏身份到现在,一定有不能说的秘密,对吧?你一定不希望……这秘密被讲出去,对吧?” 他呵呵的笑,蒋轩宇忍了太久的拳头忽然朝着赵军胜的脸挥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赵军胜的嘴角瞬间肿胀流血,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变化,“你打死我也没用的……嘿嘿……我外面欠了好多钱,债主都在找我呢,你打死我,你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嘿嘿……” 我和蒋轩宇四目相对,人生头一次觉得,面对赵军胜这种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回过头,看向这张散着臭气,肮脏的嘴脸,“甜甜死的事儿,你知道吗?” 他理所当然,眼睛里没有一丝悔恨,“知道呀!我女儿命苦,投胎做了我的孩子,我给她祈祷了,让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做我女儿,嘿嘿……” 他无所顾忌的笑,而这时,秦家骏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电话接通,他此刻正站在酒店二楼的露天水吧,他询问我,为什么还没离开。 我哽咽说不出话,身旁的蒋轩宇一把抢过手机,他几句话便将眼下发生的事情叙述了过去,叙述结束时,赵军胜竟又一次嘿嘿的笑出了声,“秦二爷,我只要五十万,五十万让我翻身,赢了还你本金,输了你就当吃个小亏。” 电话里,秦家骏正做着交代,蒋轩宇持着手机,目视我的眼。随即,他挂断电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秦总让我把他带回家,他说他会处理。” 车子上路,赵军胜躺在了后车座,蒋轩宇一路说着威胁的话,说今晚就断了赵军胜的命,把他抛尸荒野。 赵军胜一点都不怕,他就一直呵呵笑,甚至在车上脱了鞋子和袜子,两只黑的看不出本来肤色的臭脚搭在车窗口,嘴里哼着小曲,悠哉的如同已经拿到了那五十万。 车子直接开回别墅,秦家骏给我发来了消息,“一切我来安排。” 看到手机上的这六个字,我安心了不少,但又实在无法完全放心,若是我活着的消息被散播出去,徐建森和蒋菲菲定会想办法要了我的命,庄妍不会放过我,沈浩南会和我纠缠,似乎外面的所有人都对我有着威胁,除非我变得强大,强大到这些人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车子一进院落,瑞拉早早等在了家门口,她手里拿着根电棍,身后站着两个黑衣男人,我们将车子停在了她面前,她提着那根电棍,走到了后车座的车门口,她拍了拍车窗,冷着语气,“下车。” 赵军胜倒是识相,他笑呵呵下车,瑞拉身后的两个男跟班即刻上前压住了他的身体。赵军胜一点不怕,瑞拉微微歪头,冲跟班说道:“送到后院仓库,把他扒干净,嘴巴里也检查一遍,只要是能联系到外界的东西,统统销毁。” 赵军胜被带走,瑞拉正着身子站到我面前,“已经给那个老不死的买了机票,不就是去澳门吗,秦家骏对他这种不要命的赌徒,有的是办法。” 我意外秦家骏这么快就处理好了一切,瑞拉特意安慰我,“别担心了,一会儿我带把菜刀去盘问他,要是他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给了别人,那你放心,就算你放过他,秦老二也不会放过他的。” 蒋轩宇在一旁特别解气,“我跟你一起去,我非踹死他不可!” 瑞拉冷哼着,“别啊,得留活的。” 瑞拉和蒋轩宇转身往家门口走,我迟钝的朝着家门迈进,心里惊悸了无数次。秦家骏就这样简单从容的做了决定,带着赵军胜一起去澳门,为了堵住赵军胜的嘴,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做法,也是最危险的做法。 坐进大厅沙发的那一刻,我仍旧不安,我望着敞开的家门,期盼着下一秒秦家骏的身影出现,不知何时,他竟成了我的一剂定心丸。 瑞拉和蒋轩宇风风火火去了后院仓库,我低头翻看手机,发现沈浩南和庄妍的婚礼新闻,上了商界娱乐的板块。照片中的他似笑非笑,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模样,深沉、精明、甚至带着那么一点无情。 庄家和梅家的关系,通过这场婚姻打实了基础,而文章的最末,清楚地表述今后两家即将涉足扩大甚至垄断的产业。 看似一场简单的婚姻,背后隐藏了千丝万缕。 家门外的院落里,家嫂凤姨带着沈天天和康平逛完超市回了家,我急忙起身去了书房,直达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照明灯全开,我蹲靠在墙边,抬头看着大厅里的监控画面。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秦家骏提着个外卖盒子回了家,他打发走了凤姨,随后站到了大厅摄像头的镜头下,他冲着镜头举起手中的外卖盒子,做着嘴型,“上来。” 我按下电梯,电梯上行时,我在镜面里看到了脸色惨白的自己,原来我一直在害怕,惶恐的心,一刻未停。 门开时,秦家骏笔挺的站在电梯门外,他依旧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到他的这一瞬,刚刚滋长在心里的那些恐惧与不安,竟烟消云散了。我发着呆,甚至忘记了走出电梯,直到电梯门即将关合,他忽然朝着我伸出手,一把将我拉出。 我被拉扯着走出了电梯,双脚磕绊着地毯边缘,身子未能站稳的一瞬,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步,而我,稳稳的撞进了他的胸膛。 短暂的尴尬过后,他突然伸出僵硬的手臂,轻轻拍抚我的后背,“没事了……” 第234章 让你独立做决定 手忙脚乱的在原地站好,秦家骏绕到我身后,捡起了刚刚险些跌倒时弄掉的一只鞋子,他蹲下身,将鞋子放到我脚边,抬起头,“把鞋穿好。” 我左脚胡乱的往鞋子里面塞,秦家骏提着外卖盒子走出了书房,我一瘸一拐的跟了出去,刚巧瑞拉和蒋轩宇进了家门。瑞拉把电棍随意往沙发一扔,凑到秦家骏的身边,“买什么啦?带喜糖了没?” 秦家骏把外卖盒子放到一旁,瑞拉拆着盒子,里面是巧克力蛋糕,秦家骏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问,“他怎么说的?” 瑞拉认真的切蛋糕,嘴里嘟嘟囔囔,“扒干净了,手机也给他没收了,他什么都没往外说,也无处可说,我让你手下那几个人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瑞拉侧过头,“明天中午的飞机对吧?” 秦家骏点了头,他回头看向我,安慰着,“没事了,没人知道你的存在,等他去了澳门,更不会有说出去的机会。” 瑞拉阴森森的笑着,嘴角黏着奶油,她顺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直接让他魂定澳门。” 蒋轩宇在一旁傻乎乎的鼓掌,“好!好!这东西真好吃啊……” 秦家骏起身去了洗手间,我急忙跟随,心里担忧着,“你真的要把他了结在澳门吗……” 秦家骏径直往前走,一声不吭,我继续害怕着,“你……打算怎么做……” 他站到洗脸池前,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的洗手,而我认认真真的等待他的回答,忽然,他侧头看向我,“杀人可是犯法的。” 我松了口气,“对……杀人是犯法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惹上麻烦,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为难,你总是在不停的为我处理这些烂事。我应该自己想办法,如果不是我粗心,我不会被赵军胜发现把柄,我更不应该摘掉墨镜。对不起,你说让我独立去解决事情,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你……” 开口的话如滔滔江水,一句句的道歉,接二连三的脱口而出,我何尝不惭愧,秦家骏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又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去成长,我却总是让他失望。 我自责,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般懦弱,可忽然,秦家骏伸手轻怕了我的臂膀,给了我无限安心,“我让你独立做决定,是让你思考如何使豪森盈利,而不是事事都要你应对,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厅里的瑞拉端着块蛋糕站到我面前,她把蛋糕举在我和秦家骏的面前诱惑了一番,笑嘻嘻的看着我,“秦老二的意思就是,有他这个擎天柱在,你不需要事事都去应对,烂人烂事交给他就好。你呢,想好怎么赚钱,怎么翻身,有朝一日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来它个完美出场。不该脏你手的事,压根就不需要你来碰,否则你把秦老二当什么,当摆设吗?” 我笑着点头,“知道了……” 瑞拉冲秦家骏问道:“蛋糕哪里买的啊?太好吃了吧!” 秦家骏慢悠悠的转身走去厨房,边走边道:“餐厅老板送我的,点名让我带回家给你品尝。” 忽然,瑞拉“呕”的一声反了胃,她满脸的嫌弃,“那个娘炮?” 秦家骏没说话,顾自倒水,瑞拉一把将蛋糕塞到我手里,冲着秦家骏义愤填膺,“拿人手短你知不知道!以后他给你的任何东西都别往家里带!我恶心啊!” 瑞拉气冲冲的回了房间,房门“哐当”一声关合,我和蒋轩宇莫名其妙的看向秦家骏,等待回答。 秦家骏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冰水,耸耸肩,“是个一直在追她的餐厅老板,性格有点娘……她不喜欢……” 我偷着笑,身旁的蒋轩宇彻底站不住了,他绕到秦家骏身旁,来来回回的询问,“什么餐厅老板啊?长得帅吗?特别有钱吗?性格很娘是多娘?他和瑞拉在一起相处过吗?” 蒋轩宇认认真真的等着秦家骏的答复,而我和秦家骏都看的出,蒋轩宇是在紧张瑞拉这个丫头。 秦家骏放下水杯,默默望了我一眼,接着对蒋轩宇说道:“比你是好很多。” 蒋轩宇傻住了,我在一旁添油加醋,“应该是海归吧?感觉开餐厅的,基本都是留学回来的小资派。” 秦家骏意味深长的点头,“嗯……没错。” 蒋轩宇更急了,但这小子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说自己急,闷着头回了房间,生闷气去了。 我在大厅里笑出声,秦家骏接了第二杯冰水,他看了看我,接着也笑开了怀。 好似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语言来表达,便明白了眼下的情和景。 第235章 一根手指十万块 隔天一早,家里热闹的不行,蒋轩宇像是开了窍那般,绕在瑞拉身旁帮忙收拾行李,有时候还会主动请教很多书本问题,瑞拉被烦的不行,一边应付,一边往行李箱里扔衣服。 我早早收拾好一切,帮着秦家骏在衣帽间挑选手表和领带,沈天天和康平在大厅里玩闹,我们走后的这几天,家嫂凤姨会来家里照顾康平。 我站在衣柜前,看着连续十条都是同一个颜色款式的白衬衫,我回过头,秦家骏正站在旁侧观察我,我指了指他的衣柜,“为什么同一款衬衫,买了十件……” 秦家骏轻描淡写,“方便。” 好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男人。 我继续道:“去澳门以后,免不了要购物,到时候我帮你挑几件适合你的。” 秦家骏微笑着挑挑眉,“好。” 我们一行人出门,车子开了三辆,我和秦家骏、沈天天坐一辆车,瑞拉和蒋轩宇坐一辆,赵军胜在两个保镖的看守下,单独坐一辆。 今早见到的赵军胜,完全改头换面,洗了澡剃了胡子,换了身体面的衣裳,毕竟是要同行去澳门,怎么都要得体才行。 我们在家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待家嫂凤姨被司机接到家门口时,我们的车子陆续出发。 三个多小时的行程落地,秦家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行李送去酒店,我们在酒店餐厅的包厢用餐。 传闻说这家酒店是秦家骏公司旗下的产业,似乎不管走到哪,多多少少都跟秦家骏有着牵连。 饭桌上,瑞拉照顾着沈天天,沈天天挑食且不好伺候,拒绝吃所有绿色蔬菜,瑞拉捏着他的耳朵威胁,说不好好吃饭就把他耳朵拽下来,沈天天哭的天崩地裂,最后敌不过瑞拉的冷血无情,硬生生吃了一大碗的菠菜,委屈至极。 瑞拉看着小口咀嚼的秦家骏,开口道:“孩儿他爹呢?什么时候见面?” 我特意看了沈天天一眼,还想着天天会不会好奇这个“孩儿他爹”是何方人物,结果,人小鬼大的他,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沈天天用勺子敲着饭碗,“那个不负责任的叔叔在哪里?我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我要和那个不负责任的叔叔呆多久?” 我以为孩子会难过,会接受不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大概是从小就放养的缘故,沈天天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性格和思想,把所有事情都看的同“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好处理。 这时,包厢房门被敲开,赵军胜挂着一副猥琐嘴脸,蹑手蹑脚毕恭毕敬的走进了屋,他点头哈腰站在秦家骏的身后,恳求着,“秦二爷,那个……您什么时候给我钱?我感觉我今天手气特别好,铁定能翻身!” 秦家骏不说话,犹如与周遭的一切隔离,安静的吃饭,等他把碗中的最后一口糕点吃完,他优雅的擦了擦手,站起了身。 赵军胜躬着背站在原地静候多时,他忙给秦家骏让开了路,小声嘀咕着,“秦二爷……五十万……五十万就够……嘿嘿……” 秦家骏正眼都没瞧一眼,他走到了沈天天的身旁,弯身将肉嘟嘟的沈天天抱在怀中,接着走去门口,交到了保镖的手里,简单交代,“带孩子上楼休息。” 保镖一走,瑞拉在座位里冲着赵军胜挥挥手,说道:“你过来。” 赵军胜笑眯眯着站到了瑞拉面前,瑞拉拉开椅子,赵军胜顺势而坐。 而这时,包厢门口又有人敲了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花衬衫的本地人进了屋,他先是和秦家骏握手问好,接着笑呵呵的说道:“哎哟真是大驾光临啊!二爷这次来玩几天啊?我现在马上通知我们老大,我们老大要是知道您来了,那绝对列队欢迎!”他低着头开始掏手机,秦家骏伸手摆出了终止的手势,那男人即刻盯着秦家骏的手看,秦家骏指了指站在旁侧的赵军胜,说道:“这趟行程没外人知晓,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打点这个人。” 衬衫男看了眼赵军胜,一时皱起眉头,那表情里,分明是眼熟的意思。 赵军胜嘿嘿嘿的笑着,衬衫男刚准备开口,秦家骏冷然道:“人交给你,就不用还回来了,按着你们的规矩走。” 当即,衬衫男便听明白了秦家骏的意思,他脸上的表情也豁然轻松,“哎哟二爷,我还以为这个烂人是你朋友呢!”他即刻意识到说错话,“啊呸!这种烂人怎么配站到二爷身边。” 我这才明白,秦家骏是要把赵军胜推给这个衬衫男,而这衬衫男一看就不是善类,感觉赵军胜凶多吉少。 赵军胜也立即变了脸,他起身一把拉住了秦家骏的手臂,紧张兮兮的恳求着,“二爷……秦二爷,我们说好了,五十万,你送我来澳门,你怎么就把我交出去了?二爷你这是要我命啊……” 衬衫男打开了包厢房门,门外冲进来三四个面相不善的男人,他们将赵军胜压回到座椅里,衬衫男拉开椅子入了座,翘起了二郎腿。 秦家骏站到了我身后,双手搭在椅背上,我回头望了望他的脸,他轻压着我的肩膀,没有丝毫情绪。 衬衫男回头看了秦家骏一眼,接着冲赵军胜说道:“想玩五十万是吧?”他狠狠地拍着赵军胜的脸,“那要看你这条贱命值不值!” 说着,衬衫男从裤腰里掏出了一把刀,一把不长不短的刀,他伸手拉过赵军胜的手腕,压在桌面上,赵军胜急的大声哭嚎,整个手臂都在抖。 这时,秦家骏忽然开口,“我经商这么多年,还没见谁在我这里威胁成功过,不过你例外,我愿意给你次机会。” 忽然,衬衫男大笑着将刀子插在了赵军胜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刀起刀落,我的心一颤,从未经历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赵军胜自知自己得罪错了人,他开始疯狂道歉,甚至吓的流了口水吐了白沫,“二爷对不起,二爷饶了我,二爷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赌了二爷,钱我不要了,二爷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 瑞拉在一旁无奈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还威胁我们?我们招你惹你了?好好的流浪汉不做,非要撞上门的来讹我们的钱?道歉要是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我们这也不是虐待你,算是替天行道了。” 瑞拉自作主张,“一根手指十万块怎么样?总要让你长长记性吧!” 话落的一瞬,衬衫男忽然抓起刀子,刀子快速下落的一瞬,我的身体猛然颤抖,而忽然间,站在我身后的秦家骏,伸出一只手便蒙住了我的眼,耳边,是赵军胜的嘶喊…… 第236章 为爱而亡 我曾在很多警匪片里,看到过类似残忍的血腥画面,而这一次,我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甚至嗅到了空气中飘散而来的血腥味。 秦家骏挪开手臂时,他在我耳边叮嘱,让我上楼休息,可我还是看见了断掉一根手指的赵军胜,他双膝跪地,左手搭在桌边,砍掉的手指落在桌子上,鲜血簇簇。 我一时反胃,那个切断了赵军胜手指的花衬衫男人站起了身,笑着冲向秦家骏,“二爷,这垃圾交给我就行了,一会儿我直接带走,我说话算话,切了他一根手指,肯定给他十万赌金,您放心就成。” 秦家骏没说话,轻拍了我的肩膀,“走吧。” 我们一行人离开餐厅,我的思绪还游走在刚刚的断指上,瑞拉见我发呆,顾自解释了起来,“你不用害怕,赵军胜落到那帮人手里,铁定是逃不走的。我估计赵军胜还会再断一根手指,毕竟十万块都不够他输的,等他欠的钱还不清了,他就会签一份卖身契,这年头的人力多贵啊,到时候别说大陆了,澳门他都来不成。” 我大致的听着这一套流程,我还以为我们会和赵军胜周旋几日,没成想,这么快就解决掉了这个人。 我们走去大厅等电梯,忽然,大厅的休息区,走来了几个派头十足的男人,领头的人穿着白半袖黑短裤,头发抹的锃亮,看上去气势很凶,但似乎还端着几分斯文。 瑞拉最先发现了那帮人,她扯了扯秦家骏的手臂,“哟,不请自来了。” 秦家骏侧过身,领头的男人站到了秦家骏的面前,客气着,“二爷的保密工作做得够好啊,来了澳门都不提前和兄弟说一声,还要我在这蹲你。” 秦家骏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开口道:“等很久了?” 那人笑着,手臂交叉轻放在身前,“您千里迢迢来给我送儿子,我得主动来迎接啊!” 恍然间,我听明白了眼下的关系,这个穿着白半袖黑短裤的男人,就是沈天天的亲生父亲。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比沈浩南大了些许,眼神里的放荡不羁,和那些混迹赌场的小角色,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这时,电梯门开,秦家骏顺势伸出手,“请吧。” 电梯里站满了人,瑞拉回头提醒着那男人,“一会儿见到孩子,你最好把嘴巴给关紧了,可别让那么小的天天,知道他亲生父亲是个黑社会臭流氓。” 男人冷笑,“你们要是早说那孩子是我的种,当初我就不和单依依玩开枪游戏了,留她一命,好把我的亲儿子养大。” 话音刚落,秦家骏手速极快的一把扼住了男人的脖颈,秦家骏的眼睛里冒着火光,“谭白,如果当初不是老爷子开口,你的命早就落在这只手上了!” 原来,这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名叫谭白,而我在他们琐碎的聊天对话中,终于理顺了关于单依依的故事。 单依依是深爱沈浩南的,也是为了给沈浩南筹集资金,死在了枪子下。只是,她是被逼死的。 早些年,谭白对单依依一往情深,奈何单依依的心里只有沈浩南一人,他得不到她的心,便强迫了她,使她不再干净。 那时候单依依并不知道自己怀了谭白的骨肉,她怕沈浩南得知自己被谭白强.奸,而对自己疏远,便隐瞒了她和谭白的事。她一心一意辅佐在沈浩南身边,直至她和沈浩南正式在一起,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沈浩南知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单依依也知道,但他们还是守住了这个秘密,从未言出半句。 单依依觉得对不起沈浩南,便拼了命了的对沈浩南好,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沈浩南,包括性命。 而当初和单依依玩左轮枪游戏的那个人,就是谭白,单依依为了筹到足够的资金,答应了谭白的游戏规则,但她没想到,谭白是想置她于死地。他得不到她,就要彻底毁了她。 电梯里,当谭白认怂,秦家骏松手时,谭白一边清着嗓,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对单依依是真的,况且她当年的死,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他看向秦家骏,“二爷,你们家那个梅老太婆,从小就对沈浩南拿捏的死,当年要不是她给我放了话,我也不敢跟单依依玩那个游戏,我在往枪里放子弹的时候,我也难受。” 寂静的电梯间内,所有人都默了声,电梯门开了,同时也彻底打开当年的那场命案。单依依的死,背后有着太多人的责任,甚至包括了梅慧红。 我留意到秦家骏渐渐铁青的脸色,只是那脸色里,似乎并没有惊讶,我想,他其实早就明白单依依为何而死,可怜了那样一个为爱而亡的姑娘。 第237章 全黑的 谭白在见到沈天天时,刚刚还桀骜不驯的他,瞬间软了士气,不得不承认,天天的某些侧脸和神态,有着谭白的影子。 瑞拉站在秦家骏的身侧,拉着秦家骏的手臂,“你真放心把沈天天交给谭白啊?谭白虽然有钱,可做的也不是正经生意,况且他那么固执一人,天天要是被他伤害到怎么办?” 秦家骏深吸了一口气,“总比放在梅慧红身边好,她能拿掉单依依的命,也就不差这个假孙子,她从前有多疼沈天天,现在就有多憎恨。” 瑞拉叹着气,“也是,梅总比谭白可怕多了,你还是比较了解谭白为人的……” 秦家骏淡然着,“谭白能照顾好天天,毕竟那是单依依的孩子。” 瑞拉唏嘘道:“可他当年亲眼看着单依依死在自己面前,不会做噩梦吗?” 秦家骏:“所以天天的出现,不就是让他忏悔么。” 瑞拉点点头,“你不恨他啦?” 秦家骏没回答,他转头看向我,说道:“你是想去赌场玩两把,还是去……帮我选衣服?” 瑞拉像是呛了嗓子般,不停地咳嗽,“啥玩意?你要逛街?你个钢铁直男要逛街?” 秦家骏没理会一惊一乍的瑞拉,这时,房间里的谭白走到了门口,他的头发油光水滑的向着一侧偏分,语气和缓了不少,“谢谢了二爷,孩子交给我就行了,不过亲子鉴定还是要做的,免得你们诈我。” 瑞拉在一旁嘲讽,“你最好把所有鉴定都做了,我巴不得你不是天天的亲爹!” 谭白伸手指着瑞拉,“你说话注意点,没大没小的!” 瑞拉翻着白眼,秦家骏伸手推开了谭白的手臂,开了口,“老爷子这几日还在医院吗?我打算去看看他。” 谭白拿出手机,找出了一个地址,“那,就这家医院,老爷子把自己的后事都处理明白了,就等着归西了。你快去看看他吧,住院这几天,就念叨你呢,我们这几个干儿子啊,跟你秦二爷比,屁都不是。” 瑞拉在一旁小声嘀咕,“老爷子说的还真对。” 谭白:“你个死丫头,你有没有点长幼之分了!” 瑞拉跑去了一边,站到了蒋轩宇身后。秦家骏回过头,冲我说道:“下午去买身轻松点的衣服,然后你陪我去见一个人。”我点着头,秦家骏又添了一句,脸上有些难为情,“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忙。” 我答应的干脆,“没问题。” 我们准备离开时,谭白在秦家骏面前提起了沈浩南,“你弟呢?没跟着你一起来?他好歹也是受过老爷子恩惠的人,前段日子老爷子大手术,还说起他了。我听说……他结婚了是吧,跟庄家的千金?” 秦家骏以沉默应答,谭白满是嘲讽,“我就说他是个软柿子,从小跟在你后屁股,狐假虎威的,什么都模仿你,就他那性格,一辈子被梅慧红摆弄,他配不上单依依。” 秦家骏冷笑,“你以为你比他强多少?” 谭白没再说话,扭头便进了房间,继续讨好初次见面的沈天天。 我跟着秦家骏走出了酒店,上车后,秦家骏忽然雷霆大怒,他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拳头的指关节泛着透红的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看,一言不发。 我想他在生谭白的气,更在生梅慧红的气。 从谭白说出单依依的死是梅慧红操控,而他做了帮凶的事实后,秦家骏的脸色便彻底有了变化。 我坐在副驾驶安静不说话,等他稍稍缓和了情绪,我试探着开了口,“或许……单依依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约的,她和沈浩南都清楚,天天是谭白的孩子,对于一个感情专一执着的女人来说,这足够折磨她的一生了,或许这是她最希望的结果……” 秦家骏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他不再和自己过不去,车子开动后,他突然开了口,“我的确不是很了解她,包括瑞拉在内,在我印象里,她们还只是孩子。” 我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瑞拉和你……是怎么相识到一起去的,她是你的亲人?还是朋友的孩子?” 秦家骏摇头,“她是我在国外带回来的孩子,那孩子比较特殊,父母都死在战火中。” 我心一颤,“是一段很曲折的故事吗?” 他再次摇头,“她是战地里逃命出来的孩子,算是贫民窟跑出来的吧,刚好被我撞见了。”说到这,秦家骏笑了笑,“那孩子第一次灰头土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当时正在做一笔军火生意,不知道她是怎么跑进我们的基地的,进来就说要当牛做马,让我们把她带走。” 我听得笑出了声,“然后你们就把她带走了?” 秦家骏点着头,“我们那个圈子里,很多都是逃难出来的孩子,刚刚的谭白也是,他是十二岁的时候被老爷子从人贩子手里要过来的,所以看到瑞拉这种小孩,能帮一点算一点。”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小时候不是在梅总身边长大的吗?怎么又说你们那个圈子?还有这个老爷子又是谁?” 秦家骏的笑容稍显无奈,“你觉得梅慧红,像是会抚养孩子的人吗?” 我被他一语惊醒,“完全不像!” 秦家骏将车子开向商场的地下车库,“一会儿帮我选套稍微休闲些的衣服,另外再选一套全黑的。” 我纳着闷,“全黑?” 秦家骏迟钝了少顷,“嗯,全黑的。” 我想,只要是和黑色沾边的,都和死亡脱不了干系,而在我和秦家骏日渐积累的接触中,我慢慢了解了这个看似神秘的男人。 从最初的冷血笑面虎,到如今的刚毅体贴,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越是宁静,越代表有大事要发生。在秦家骏面前,女主是很难强势的,在强者面前,一切都是浮云。秦二也说了,有他在,女主不需要害怕,乖乖做小绵羊就好了,现在还轮不到脏了女主的手,不过也快了 第238章 肖老爷子 秦家骏似乎特别不喜欢逛街,我在帮他挑选衣服时,他就默默坐在沙发上,眼睛跟着我的身影走,每当我回头询问他,这个你喜不喜欢时,他总是阔绰的扔给我一句,“你喜欢就好。” 好吧,穿衣吃饭对他来说,果真很随意。 结束战斗,他穿着一身我为他挑选的休闲西装,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前头,我架着一副墨镜,快步跟随。 正走着,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我问,“我是不是走的太快了?” 我点点头,他笑着,“一个人走习惯了。”他指着我的墨镜,“我觉得你可以摘掉墨镜了,这边没人认识你。” 我摇头,“谨慎些好,等会儿陪你去见那位老人家的时候,我再摘下来。” 秦家骏的眼皮微微低垂,他顾自思索些什么,语气有些难为情,“一会儿……要麻烦你假扮我的……嗯……肖老爷子日子不多了,他最希望我能……” 我即刻明白他的意思,“没问题!假装你的女朋友是吧,简单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冲他嘻嘻一笑,他腼腆了一下,接着放慢脚步,和我并排行走。 会害羞的秦家骏我还是第一次见,或许真如传言所说,他一直是单身状态,不交女友不成家,和那个传闻中的老爷子一样,一辈子养了很多跟自己无亲无故的孩子,将他们抚养成人,接手他年轻时打下的家业,振兴家门。 路上,我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有关肖老爷子的故事,是个传奇人物,刀山火海都走过,违法乱纪的事儿也没少做,发过灾难财,更在某国战乱的时候做过危险买卖。后来担心出事,他便收了手,做起了正经生意,买地卖地,做赌场,只要是赚钱的事儿,他都做。 秦家骏是肖老爷子最得意的养子,听说,肖老爷子给秦家骏留了不少家业,虽然老爷子的养子成群,但能扛得起事儿的,也就那么一两个,秦家骏就是其中一个。 我和秦家骏抵达了私人医院,医院人不多,环境很好,因为昂贵的费用,抵挡了一大部分的平民百姓。 我们上了三楼,肖老爷子的房间在最里侧,闻说这里的人还是比较讲究风水的,只是这最里侧的房间似乎不太吉利,可肖老爷子还是选了这么间套房。可见,秦家骏刚刚买下的那一套全黑西服,证明了老爷子的时日不长。 我们俩敲门进了房间,屋子飘着淡淡清茶香,房间很大,两个小护士在屋内值班,一个盘点药物,另一个收拾屋内卫生。 病床上没有人,老爷子应该是在阳台那边。 秦家骏轻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一把老人椅入了视线,老人家正悠哉的吹风晒太阳,旁边的白色圆桌上,放着烟和啤酒。 秦家骏无奈摇摇头,“都说了多少遍,不要抽烟喝酒。” 摇椅上的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病服,张口就来,“谁敢管我!老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说完,老人家意识到声音的不对劲,他忙回过头,刚刚还铁青的脸色,即刻就变成了满是褶子的笑脸。 老人家兴奋坏了,拉着秦家骏回了房间,他们爷俩坐在沙发上,老爷子连开场白都没有,动作矫捷的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塞到了秦家骏的手中,“老二你总算来了,你看老大给我邮寄的什么,他那个婆娘生了个双胞胎哈哈哈……都是带把的,哎哟还说过阵子要把我接去澳洲。”老爷子抓着秦家骏的手臂,“哎呀你带女朋友回来没呢?” 话音落地,秦家骏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老人家的正脸,花白的头发,耷垂的眼皮,应该有八十多岁了,虽然看上去很精神,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和老人家问了好以后,老人家抓着我聊了好长时间,而秦家骏一脸沉重的走去了阳台,打起了电话,我看得出秦家骏脸色很差。 肖老爷子滔滔不绝的给我讲着秦家骏的一些事迹,我一言不发的听着,蓦然间,觉得老人家可能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我抬头看向阳台的秦家骏,他正默默地朝着我和老人观望,老人家还在说着过往的故事,而我隔着那层干净剔透的玻璃门,隐约看到,秦家骏的眼睛泛了光。接着,他转过了身,看向远处。 这一次的探望结束,肖老爷子到了输液用药的时间,护士让我们稍微回避一下,说害怕病患会情绪不稳定。 我和秦家骏站到了病房门外,他倚靠在墙边,我侧头看着他的脸,“老人家……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类的疾病……” 我小心翼翼的说出口,秦家骏低声沉重,“我也是刚刚得知,医院前阵子发现他越来越不对劲,是老年痴呆。”他侧头看向我,“记得刚刚老爷子给你看的那张照片吧。” 我点着头。 他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照片里面的男人是我们的大哥,早就死了,那对双胞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老爷子出了问题。” 我默默叹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这时,病房房门忽然被推开,里面的小护士冲出病房便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徐医师,病人出问题了!徐医师!” 我和秦家骏即刻对视,而窗外,不知何时起,天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老爷子走了,没有任何征兆,我无法相信,刚刚还抓着我的那双充满体温的斑驳老手,瞬间就冰冷僵硬。 正如谭白所说的那般,老爷子最想见的人就是秦家骏,而这一眼,也成了最后一眼。 突如其来的逝世,让我们的澳门之行无限延期,秦家骏必须留下处理老爷子的后事,他作为老爷子得意的几个养子之一,要为老爷子送终。 我和蒋轩宇以及瑞拉都参与进了这件事,忙前忙后,帮着秦家骏处理琐碎。 经过了这几日的奔波,我逐渐知晓,秦家骏在很小的时候,便跟在了肖老爷子的身边。那时候的梅慧红很不安分,她抛下自己的三个儿子,四处走南闯北,靠男人或是靠朋友,用着第二任丈夫留给她的积蓄,做了买卖,且越做越大。 梅慧红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她只管每月定时定数的给秦家骏打生活费,可哪里知晓,老家的房子早被洪水淹了,秦家骏联系不上梅慧红,而梅慧红隔三差五就换了地方,那年头没有手机这么先进的东西,秦家骏只能带着沈浩南和康平,寻其他住处。 秦家骏的性子就是从那个时候磨出来的,他一开始给肖老爷子打碎工,什么赚钱做什么,肖老爷子看中秦家骏的耐劲,久而久之就收在了自己身边。 那些年,沈浩南和康平的生活及开销,都是秦家骏在支撑,他一个人带着不定性的弟弟,以及智障哥哥,把生活越过越好。只是,这期间还发生过很多生死时速之事,瑞拉没细说,就那么顺带提了一嘴。 葬礼的前一天晚上,我带着满心的好奇,去了瑞拉的房间,想继续听她讲秦家骏的故事,可房门一开,映入我视线的,却是秦家骏的脸,他正在房间里和瑞拉说着明天的流程。 我乖乖坐到一旁,等着秦家骏说完了,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不回房间休息,来这做什么?” 我支支吾吾:“我……” 不等我想好怎么开口,秦家骏继续道:“明天沈浩南会来,你看到他的时候,别露馅。” 我茫然点头,瑞拉在一旁说道:“要不就别让婉莹姐去了。” 秦家骏拒绝的干脆,“老爷子生前看见的最后两个人就是我和婉莹,我想让他走的没遗憾。”他回头看向我,“沈浩南只是走个过场,你注意一下就好。” 我点着头,瑞拉忽然想起什么,对我说道,“对了,那个赵军胜废掉了。那天割了一根手指以后,他拿了十万现金,去赌场玩了一天,翻到了五十万,可惜他没收手,以为自己能一直赢,结果输了八十多万。他签了那份卖身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混乱的地方,做一辈子的奴隶呢。” 我心里解气却也无奈,秦家骏叮嘱瑞拉,“明天若是看到谭白,你让他别留太久,我担心他和沈浩南碰面,会乱了葬礼的秩序。” 瑞拉应声,“放心吧。” 隔天的葬礼,规模宏大,社会各界黑道白道,几乎都在同一天出席了这场仪式。我听闻,甚至连肖老爷子的死对头都前来悼念,不为别的,只是送来一份敬意。 秦家骏和老爷子的其他几个养子在会场忙碌,我感觉得到秦家骏心情的沉重,从老爷子逝世的那天起,他的脸上便再无笑容。 所有琐碎的事情忙碌完毕,我站在了墙角一侧,蒋轩宇走过来递给我矿泉水,随后怕惹人眼目,又匆匆离去。 我带着黑口罩黑墨镜,等着瑞拉差遣,我全程注视着瑞拉的踪迹,而忽然,我的身旁飘来了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味,接着,响起了耳熟的声音,“听说你见了老爷子最后一眼,看来他老人家的遗愿,就是你回澳门。”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沈浩南。此刻,他就站在我的身后,而迎面,秦家骏面色淡然的站到了我的身侧,他和沈浩南面对面接应,我站在距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 我想即刻离开,可耳边,却听到了让我无法挪步的消息。 沈浩南:“听说老爷子留了不少资产给你。” 秦家骏:“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发个消息。” 沈浩南:“过来看一眼就走了,你这一趟澳门行,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秦家骏还未说话,沈浩南继续道:“我一直想问你,那个秦……秦家什么来着……哦对,秦家莹,是你什么人?你收购豪森的项目负责人,叫秦家莹。” 听闻这句,我的心猛然一颤,我不敢侧头,只能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在沈浩南似乎并没怀疑,他坦然一笑,带着几分无谓,“随便是谁吧,豪森的项目我帮你做了,霍剑华你还记得吧,我签给他了。” 眼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糟糕至极,一切都乱了节奏,我和秦家骏根本不会想到,沈浩南会插手豪森一事。 秦家骏压着怒气,“难道你不清楚,霍剑华手里握的都是什么资源吗?” 沈浩南洒脱一笑,“知道啊,所以给他了。”忽然,他朝着秦家骏的耳边靠近了些,声音狠戾,“你和梅慧红不就是想看到,这个不择手段的我吗。” 第239章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脸红 葬礼现场,当我亲耳听闻,站在我身后的沈浩南,说出那句冷血的“不择手段”四个字时,我忽然觉得,他变了太多。 沈浩南自作主张,在秦家骏不在公司的间隙,利用职务权利,未经通知的处理了豪森酒店的事务。我想秦家骏的公司应该没人会阻止沈浩南的所作所为。一个刚被收购的小小酒店,加之沈浩南是秦家骏最宠溺的亲弟弟,只要沈浩南开口下令,公司的那些员工,没人敢不从。 现如今,他又和庄家联姻,彻底成为有资产有地位的商业人士,根本不会有人逆反他的决定。 豪森被沈浩南签给了霍剑华,这意味着,豪森的陨落是注定结局。 严肃的会场内,仪式正式开始,沈浩南顺势站到了秦家骏一侧,而我低着头,站在秦家骏的斜后方。 秦家骏没有责怪沈浩南,更没有同他理论,他们兄弟俩静默的等待仪式结束,十多分钟后,会场里的人渐渐散开。沈浩南站到了秦家骏的面前,接着,他靠向秦家骏的耳边,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那声音实在弱如蚊鸣,什么都听不见。 沈浩南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随即走出了葬礼会场。 我回头看着沈浩南消失的背影,随即警惕的站到秦家骏的身旁,担忧道,“他真把豪森交给了霍剑华?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秦家骏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他在听完了沈浩南的耳边低语后,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眼神散漫空洞,完全没了意识。 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秦家骏这才回过神,他低头看着我,我却在这一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危险的东西,而那种危险,似乎秦家骏也招架不住。 我等他开口,他迟疑了片刻,反问着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道:“我想知道豪森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秦家骏微微眨眼,摇了头,“浩南已经和霍剑华签了合约……” 我不死心,“那违约呢?违约要赔多少钱?” 秦家骏的神态渐渐恢复如平常,他想了想,“我记得合同上是二百万,具体数额要找律师。”秦家骏给我交了底,“我没想到沈浩南会插手这件事,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心里倏然发紧,豪森是秦家骏借给我的聚宝盆,我要用豪森赚取翻身后的第一桶金,可现如今豪森被沈浩南签给了霍剑华,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拿出200万的违约金,更不可能开口同秦家骏索要。 养精蓄锐的这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天每夜都在研究豪森的方案,就当我即将熬出头的时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无奈,但还是认了命,“好吧……就当我和豪森这个项目无缘了。” 我抬起头,洒脱的冲他笑了笑。 可秦家骏总是能一眼看穿我,他的情绪照比刚刚缓和了不少,他盯着我看了小一会儿,说道:“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今晚让瑞拉陪你去赌场,我给你十万本金,如果你能赌神附体,赢到一百万,豪森的合约,我出面去销毁。但如果你一开始就输,输到五万的时候,我们的游戏就算结束,怎么样?” 这听上去好像是个很容易占便宜的游戏,但想赌神附体,似乎太难了些。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警惕道:“那如果我输了五万块,这五万块你就不要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呢……” 秦家骏想了想,“也是……不能总让你这么没压力……” 我一猜便是,“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多好事,你肯定有条件。” 秦家骏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想,“这样好了,今晚住宿的地方可以开伙,如果你输了,你就给我做一顿价值五万块的晚餐。” “……”我蒙着神,“五万块?” 他挑挑眉,“有问题?”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没问题!” 秦家骏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去忙其他的事。 这时,一直猫在我身后的瑞拉跳了出来,在我身边转着圈,“行啊……能把秦家骏的那张臭脸给逗开心,从老爷子逝世开始,他那张臭脸就没变过。”瑞拉用身体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什么饭菜值五万块啊?” 我看着她说道:“一会儿葬礼结束,你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她摇头。 “那陪我去买些蔬果吧,晚上我给你们做大餐。” 瑞拉愣了愣,“你们刚刚不是说,你输了钱,才给他做饭么。” 我笑着不说话,瑞拉意味深长,“有点意思……” 下午我和瑞拉去了菜市场,扫荡结束后,我和瑞拉往后备厢里装着东西,瑞拉闲来无趣,说起了秦家骏,“说真的婉莹姐,你对秦老二,有感觉吗?就是想谈恋爱的那种感觉。”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搬着东西,“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啊,你觉得我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有心思想谈恋爱的事吗?” 瑞拉侧头盯着我看,“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沈浩南?那小子其实挺混的,做事还霸道,不像秦老二,没碰过女人,稍微亲密接触点,就会不好意思。”瑞拉认真着眼,“真的,我第一次发现秦老二竟然会害羞!当初你中弹,他让我给你换衣服,可我一个人搞不来啊,他就只好闭着眼睛去架你的身体。”瑞拉惊叹着语气,”我去……那是我第一次看他脸红,红到了耳朵根!特夸张!” 瑞拉继续低头整理购物袋,而我……心跳剧烈的僵持在原地,我吞咽着喉咙,问道:“他……看到我的裸体了?” 瑞拉随手从袋子里掏出了一颗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多多少少能看到一点吧,没办法嘛。” 瑞拉伸手便关了后备车厢,她走去了驾驶座,而我一个人站在车后面凌乱,直到她冲我大吼一嗓,“哎呀看一点怎么了,又没摸你,你瞎想什么呢!” 我红着脸上了副驾驶,脑子里面叮叮当当的混乱。 第240章 盘根错节 车子上路,瑞拉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喜欢沈浩南啊?他能比秦老二好?如果秦老二先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对沈浩南动心吗?” 瑞拉的问题,如灵魂拷问般,让我混乱在内心的漩涡里。 我为什么会对沈浩南动心,大概是因为每次的身陷窘境,他都刚好出现,也大概是他对每个女人的那一套,在我这里同样奏效。他给过我很多心动的感觉,突然之间,或是意料之外,而往往特殊的感触,总能让人记忆深刻,久而久之,便认为那是爱情。 我曾经很想为这份冲动搏一次,但碍于道德,碍于后来沈浩南的无奈和改变,我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清晰明朗。而之前蒙在心动之上的那层迷雾,也逐渐拨开消散。我们彼此间不再有秘密和隐瞒,却也发现了这中间存在的巨大沟壑。 而对于秦家骏,我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那是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出现犹如命运的赠与,若是没有沈浩南,我也不会和秦家骏相见。 命运的丝网总是盘根错节,像是一场漫漫长路的迷宫,有的错路必须经过,才能找到终点。 瑞拉见我沉思不回答,便没再问下去,换了话题,“不过多亏有你,一向臭脸的秦老二,也有了些人味,今天是我这段时间第一次看他露笑脸。” 可我并不觉得,我觉得那笑脸,不过是日常伪装。 “我感觉……他心里应该是藏了许多事,特别是今天沈浩南在他耳边说了悄悄话以后,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瑞拉皱眉,“那个沈浩南又说什么了?” 我摇头,“没听见。” 瑞拉冷声道,“他今天出现的时候,那眼神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欠揍的很。” 我没接话,瑞拉的车子开到了我们的新住处,是一家民宿。 瑞拉熄了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园区,“肖老爷子生前的住址就在那,我们住这附近,方便秦老二办事。” 我跟着下了车,陆续往屋子里搬东西。 晚上秦家骏和蒋轩宇归来时,我和瑞拉正在厨房里忙着摘菜炒菜,秦家骏不知道我们在忙活什么,直接去洗了澡,等他出来的时候,瑞拉压着他坐到了饭桌上,我陆陆续续从厨房往外端菜。 第一盘菜上桌,我对着秦家骏做了介绍,“翡翠珍珠汤,价值,一万!”瑞拉在身后做着解释,“其实就是白菜豆腐汤。” 我去厨房端出了第二盘菜,继续冲着一脸茫然的秦家骏介绍,“香炸琵琶虾,价值,两万!”瑞拉继续解释,“其实就是炸大虾。” 我端出了第三盘和第四盘,“清拌绿玛瑙,黄袍红宝石,分别是,两万!”我笑眯眯的看着秦家骏,秦家骏看出了我的把戏,憋不住的笑出了声,一旁的蒋轩宇死死皱着眉头,瑞拉继续解释,“就是凉拌黄瓜条和西红柿炒鸡蛋。” 秦家骏笑颤了肩膀,我摆出手势,“还有呢,别急!” 我又从厨房端出了一碗米饭和一杯江小白,放到秦家骏的面前,秦家骏清着嗓,“这两样又叫什么?” 我一本正经,“一碗珍珠,和宫廷玉液酒!” 即刻,我们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难得的,秦家骏能笑的如此开怀,薄薄的单眼皮,此刻竟笑成了一弯月,和平日里那个目光带剑的他相比,这个更可爱温柔。 瑞拉捧着肚子大笑,秦家骏缓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是打给你十万,让你去赌场玩了吗。” 我摇摇头,“你白天说,如果我输了,让我给你做菜,可没说其他时间不让我做菜呀。那我这顿菜,的确就是值十万,你让我用十万去赢一百万,我觉得太难了,再加十万,还差不多。” 我心虚的瞥着他的眼,想用这价值“十万”的一桌饭菜,换取一共二十万的本金。只见他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而后,我的收到了到账提醒。 我兴奋脱掉围裙,拉上了瑞拉,“瑞拉,陪我去赌场,” 跑到门口换鞋时,蒋轩宇冲我们喊道:“姐,你这一碗珍珠还有吗?” 我回头喊着,“珍珠还有一锅呢!自己盛!” 认真要钱的女主是可爱的,认真掏钱的秦二是帅气的。嘻嘻,我今天的晚餐是,一碗大珍珠and黄袍红宝石…… 第241章 看来你没有赌瘾 我和瑞拉去了赌场,男人女人形形色色,瑞拉知晓玩法,从我这拿了些筹码便单枪匹马拼运气去了。我挨桌晃悠,心里有着一个发家致富的美梦。 我盘算着各种概率,想着到底要怎么玩才能赢到一百万,可想来想去算来算去,都没有一把梭哈来的便捷。 我选了一桌站其旁侧观察,没一会儿,刚刚还胸有成竹的瑞拉,灰头土脸的回到了我面前,她摊摊手,我惊讶着,“输光了?” 瑞拉点点头,“今天的运气像屎一样烂!”我笑着,指了指面前的这一桌,“我感觉这桌差不多了。” 瑞拉观察了一会儿,她的视线盯着面前这个地中海秃头男的后脑勺看,眼睛发亮,“这是在这坐了几天啊,头发油的都馊了……本来也没几根。” 秃头男回头瞪了瑞拉一眼,男人戴了副眼镜,镜片上是泛白的指纹印记,接着,男人抹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又推了推镜框,镜片更油腻了。 瑞拉做着反胃的动作,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稀客啊,今晚打算玩多大的啊?” 我们回过头,原来是谭白,沈天天的亲生父亲。 瑞拉本就对他无感,张口就泼了冷水,“肖老爷子的魂还没走呢,你就跑赌场来潇洒了,真够心大的。” 谭白的发型依旧油光水滑,发胶反着光,跟那秃头男有的一拼。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得意着,“那崽子还真是我的种,那股子机灵劲,和我一模一样!” 瑞拉翻着白眼,“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是沈浩南培养出来的孩子,他也真是不容易,把你这么烂的基因,给挽救回来了。” 谭白刚要开口反驳,瑞拉压着我的肩膀入了座,结果,他们二人在我身后一直吵,我则在桌上一直输。 谭白说不过瑞拉,准备逃跑,临走前,还提了嘴梅慧红的事,“刚才我手下的小弟说,在机场看见梅慧红了,大名鼎鼎的梅总在葬礼之后来了澳门,应该不是为了肖老爷子吧?” 瑞拉懒得理会,“废话,梅慧红和肖老爷子以前还因为一个地产项目撕逼过,她怎么可能参加老爷子的葬礼。”说着,瑞拉认真了起来,“梅慧红来澳门了?” 谭白点头,拍拍她的肩膀,“你哥我今天就不作陪了,你们好好玩,我回家陪孩子了。” 谭白大摇大摆的离开,而我的输钱之路仍未停止,当手里的本金只剩十万块时,我收了手。 瑞拉不解的看着我,“不是还有十万吗?怎么不继续了?” 我说道:“不玩了,回家吧,我和意外之财无缘。” 瑞拉看了看时间,“好吧……秦老二和蒋轩宇也快到了,他们来接我们。” 我和瑞拉走出了人声嘈杂的赌场,站到门外的一刻,夜风清爽,没了汗臭味,世界豁然开朗。 豪森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二十万翻一百万的美梦,也只能靠想象,我认清自己没那么大的勇气和能耐,想在赌场赢钱,看的是命。 秦家骏和蒋轩宇开车前来时,他们开了两辆车,一辆跑车,一辆奔驰。 蒋轩宇开着敞篷跑车,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墨镜,一本正经在瑞拉面前装腔作势,“上车,带你兜风!” 秦家骏开着黑色奔驰在后头,打开了车窗,“上我车吧,让年轻人兜风。” 我指着蒋轩宇的脑袋,“注意安全知道吗!” 蒋轩宇兴奋地不知所以,瑞拉刚上车,他一脚油门便飞了出去。 我上了秦家骏的车,他缓缓发动车子,修长的五指搭在方向盘上格外醒目,可能是外面路灯的原因,他一个男人,竟看起来比女人还白。 车子开上路,蒋轩宇和瑞拉早没了踪影,秦家骏侧头瞥了我一眼,意料之中,“输了?” 我惭愧点头,感觉无地自容。 他笑着,“还想继续玩吗?” 我摇头,“不了,靠赌终归不是个好办法,我今晚输了你十万现金,以后慢慢还你吧……” 我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脸埋起来,秦家骏轻嗯了一声,“不对吧,我不是给了你二十万吗?剩下的十万呢?怎么没继续玩下去?”车子停在了红灯前,他转头看向我。 霓虹夜色下的这张脸,带着点微醺的味道,外面的红黄光线弱弱的打进车内,车子里满是他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竟让人有几分沉醉。 我开口:“我怕把最后的十万也输进去,我自知没那么好的命,所以收手不玩了。” 秦家骏点点头,再次发动车子,“看来你没有赌瘾。” 第242章 他被绑架了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又在考验试探我,车子朝着一条不熟悉的路开去,他说今晚有烟花表演,可以顺路去看看,蒋轩宇和瑞拉说不准已经到了。 我们的车子开得缓慢,我忽然想起刚刚在赌场谭白说的话,“对了,今天遇到谭白了,他说他手下的人在机场看到了梅总,也来了澳门。” 突然,秦家骏急刹车,他脸色骤变,眉头紧锁,“梅慧红来了澳门?” 我点头,秦家骏神色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试探的询问,“梅总是冲着沈天天来的吗?她不会对一个孩子有那么大的恨意吧?” 秦家骏没说话,车子重新启动,驶向漆黑夜路。 秦家骏沉默的间隙,我不敢打扰,只好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这条路的车辆很少,路灯也是隔了好远才能见到一盏。我时不时观察他的神色,知道他此刻一定有着很复杂的心理活动,可惜我猜不到,更不能替他分忧。 忽然,他将车子掉了头,叮嘱我,“给瑞拉打电话,现在回住处。” 我深吸一口气,预感事情的糟糕,我急忙拿出电话,秦家骏调转方向,可车子刚打转,忽然间,车子失控的朝着路边的电线杆撞了过去,任凭秦家骏怎么操控,都没用。 车子狠狠撞击的一刻,我尖叫出声,安全气囊弹出,我头晕目眩,感觉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疼,哪里都疼,耳膜如同被吹起那般嗡鸣胀痛,脑袋震的没了知觉,颈椎像是断裂般,整个人都不受控。 车身冒了烟,难闻的气味覆盖了整个事故现场,我伸手去抓身旁的秦家骏,不停询问,“你还好吗?秦家骏?你还好吗?” 我摸到了他的手臂,他似乎也同我一样,大脑和身体短暂失去知觉,他抓过了我的手,声音同样微弱,“趴下……爬到后座去,趴下!不要出来!” 他的话越说越很,当我模糊的视线逐渐看清楚他的侧脸时,他满头的血,车窗早已破碎,车窗外一根被撞烂的铁杆,差一点就插在他的额头上。 我想,他为了救我,把最危险的那一面,留给了自己。 我坐在位置里没有动,他再次大声催促,“去后面!趴下!没听见吗!” 我心跳剧烈,来不及思考,拖着酸麻疼痛的身体,爬去了后车座。我趴在车座之下,而这时,秦家骏挪动了身子,他打开车门,一只脚迈了出去。接着,他沙哑着嗓音冲我叮嘱,“让瑞拉找沈浩南。” 说罢,他摇晃着满是鲜血的身躯,走下了车。我想开口喊他的名字,可我这时才发现,我们的车子面前,竟然停了四五辆一模一样的越野车,那些车子里陆续走下来了七八个男人,他们戴着口罩,而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手里持着一把枪,甚至装了消音器。 我想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和秦家骏的车子,是被人用枪打爆了胎,如果不是秦家骏反应快,我们可能会反向撞上别的车子。 视线里,那几辆越野车开着大灯,灯光打射在车子周遭,我躲藏在后车座,看着车外摇摇晃晃的秦家骏,向着那刺眼的白光行进。 他一瘸一拐,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他高高的背影,向着未知的死亡迈去。 我抓着椅背,很想冲出去,可秦家骏的话就在耳边回荡,他让我留在这里,让我不要露面,让我回去给瑞拉带话。 我不知眼下的这场生死之战到底因何而起,我只知道,我的靠山此刻身陷险境。 即刻,那些人带走了秦家骏,越野车陆续离去,我伸手拉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出车子,一点点向外爬行。 这时,不远处跑来了一个男司机,吓的脸色惨白,“天啊!你没事吧……” 男司机拉着我的手臂向外拖拽,双脚落地的一刻,车子倏然着起了大火,我看着熊熊燃烧的车子,看着早已不知去向的那几辆越野车,我呆滞着,甚至毫无察觉脑门顺流而下的血渍。 男司机在一旁急促的报警,我瘫坐在地,给瑞拉打了电话。瑞拉接通时,我听到了话筒里的烟花爆竹声,我平静着语气,向她陈述,“秦家骏被人带走了,我们被人袭击了,他让你联系沈浩南。” 说完这些,瑞拉在那头急切又慌乱,“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秦家骏怎么了?” 我大声嘶吼,几近哭泣,“他被绑架了!我说他被绑架了!你快点联系沈浩南,把他救出来!” 手机被我挂断后,蒋轩宇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打了过来,我对着手机发呆,男司机怕我有危险,拖着我的身体将我拽到了马路对面。而不过几分钟的间隔,车子爆炸,火光和热气在空中剧烈升腾,我看着大火中即将化为灰烬的车子,绝望无助。 警察赶来时,我被带去做了调查,整个过程里,我一言不发,负责询问的警官软硬兼施,最后无奈道:“我说你是哑巴吗?我问你车是不是你开的?” 我抬头看着警官的眼,或许是我的眼神太空洞,他被我看的发虚,摔着本子便起了身。 警官离开后,我看到了反光镜中的自己,惨白血腥,面目全非。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好像再也没了依靠,养母被抑郁症折磨,生母还挣扎在牢狱之中,而我,一个被众人宣判死亡的行尸走肉,活在秦家骏的庇护下,如今却连这份庇护都守不住。 我知道,一旦我在警官面前说出了所有经过,那么秦家骏一定脱不了干系。那些人带着枪,戴着口罩,所有车子都没有车牌号,那定是秦家骏的恩怨,若我说出实情,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秦家骏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联系沈浩南,而瑞拉在电话里给我的叮嘱是不要闹到警局。 我继续保持沉默,而这时,审问我的警官,换了一位女性。 房门打开的一刻,门口一位职员递给女警官一份文件,嘴里低喃,“案发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和这起车祸有关,这姑娘估计吓傻了,你先安慰一下吧。” 听到“尸体”二字,我整个人猛然一颤,我看着女警官坐到了我面前,她面色柔和,声音也温柔,“伤口还疼吗?” 我摇头,她推给我一杯水,“你先喝点温水,缓解一下情绪。” 我忍不住的开了口,“你们刚刚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女警官的眼神亮了亮,“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我松了口气,女警官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着,女警官则安静的等待我的回答,此刻的我不再紧张了,没有了逼问,没有了窘迫的对话环境,我只需要安静的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瑞拉和蒋轩宇是救不了我的,我知道秦家骏的事绝不能闹到警局,我只能自己处理。 反光镜中,那个狼狈不堪的我,又一次被迫走入绝境,我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了,起死回生,生生死死。我看着镜面中的自己,那双眼里再也没了顾虑和痛楚,布满的红血丝,不像是个健康的人,更像是个女鬼。 其实活在阴暗中的滋味并不好受,提心吊胆,处处小心,我始终想不透,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些。 如今秦家骏不知去向生死未卜,而警官口中的那句“尸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会是秦家骏吗?会是那个拯救了我无数次的秦家骏吗?如果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如果他有了危险,我该如何寻找拯救? 我是个无能的弱者,保护不了身边的人,甚至保护不了自己,我不想再继续这场黑暗游戏了,死过一次的我,再死一次也无妨。 我看着女警官的眼,开了口,“我叫徐婉莹。” 警官继续道:“车是你开的吗?” “是。” 女警官默默地看了我小一会儿,说道:“你家人呢?通知他们了吗?” 我问道:“你能帮我通知他们吗?” 女警官迟疑了片刻,“你家人的姓名和电话,告诉我一下。” 我笑着,平静着,“我妹妹,蒋菲菲,电话是150……” 沈浩南黑化了,女主黑化了,秦家骏生死未卜了,故事扑朔迷离了。其实这一次才是女主的正式重生,在彻底失去以后,她才明白,不能再被动了,否则连唯一守护自己的秦二,都要丢失了。哈哈然而蒋菲菲,要被吓死了。 第243章 满是肮脏 若你问我何为无惧,那大概是,对一切都不再留有奢望,更不心存念想,也对未知的前路没了恐慌。 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不在意了,走好眼下的每一步,而当下这一步,是担下车祸的责任,走出警局,寻找秦家骏。 女警官在帮我通知了所谓的“家属”之后,坐下之时,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怪异,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怪”,毕竟,我是个起死回生之人。 我先开了口,“妹妹怎么说的?” 女警官情绪复杂的酝酿了一会儿,“你妹妹接电话的反应……有点不太正常。” 我笑着,“是不相信,对吗?” 女警官没回答,但眼神里的闪烁,证明我猜对了。 我继续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借我?” 女警官犹豫了片刻,“你妹妹应该是今晚出发来这边。” 我彻底放轻松,“好,那我就在这里等。” 女警官继续询问,“你在这边没有朋友了吗?” 我摇头,“没有。” 审问结束,警方大致将这场车祸,定义为简单的爆胎事故,我庆幸他们没有深查下去,也庆幸那辆车被烧的灰都不剩。 我被放行之时,我就在警局等候蒋菲菲的前来,手机关机,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包括蒋轩宇。 我想蒋轩宇应该不会犯傻的来找我,瑞拉会拦住他,毕竟身在警局的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干等了一夜,我盘算着最近一趟航班的到达时间,准时的,蒋菲菲在我为她筹划的时间段内抵达。一如我所料,见面时的一刻,她眼里的惊悚、惧怕、无助、痛恨,丝毫没遮掩的,流露在那双眼里。 我坐在塑料椅上,安静的,微笑的看着她。 她朝着我一点点走进,身旁忙碌的警员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直直的盯着我看,两条腿虚软的迈进。 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远,她伸出颤抖的右手臂,想摸摸这个原本被她杀死的我。而这时,女警官在她的身后开了口,“你就是……” 晃瞬,蒋菲菲“啊”的一声尖叫,她猛然坐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两条腿不停地向后蹬去,嘴里念叨,“鬼鬼鬼鬼!别碰我啊!!” 女警官木然着,我站起身,蹲到了蒋菲菲的面前,等她抽疯够了,我笑着开了口,“妹妹,我等了好久啊。” 蒋菲菲缓慢抬起头,她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如此惧怕。 女警官一脸茫然,冲着地上的蒋菲菲说道:“麻烦你过来跟我做一下登记。” 蒋菲菲被带走,她一步三回头,眼神里的恐惧丝毫未减,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她,脑海里早已过了千百遍,如何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从警局离开,蒋菲菲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不说,像是看鬼一样盯着我。我站到马路边,转过了身,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我开了口,“打车吧,找家酒店,我要休息。” 蒋菲菲麻木的站到马路边,打到车以后,我先上了车,她小心翼翼的关了车门,故意和我拉开距离,贴着门坐。 我没有理会她,对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她弱弱开了口,“你是徐婉莹对吧?徐婉莹……你知道我是谁对吧……也知道徐建森是谁对吧……你……你没有失忆,也没有……” 她越说越紧张,越说越害怕,我听得出她嗓音里的颤抖,也感觉得到她的语无伦次。我望着车窗外逐渐明亮的天色,淡若着,“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还记得你的电话号,我更不可能失忆,绝无可能……”我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绝无可能,忘记你和徐建森的所作所为!” 蒋菲菲靠着车门猛然尖叫,司机师傅被吓的险些撞车,回头便咒骂了蒋菲菲,蒋菲菲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伸出手,拨开她凌乱的长发,她死死地向后靠,我询问着,“徐建森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啊?他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不应该马上来这里,计划你们杀人灭口的大事么?” 蒋菲菲猛力摇头,我收回手,提醒着她,“酒店房间订了吗?我很累,我想休息。” 蒋菲菲恐惧的拿出手机,操作着订房流程,其间,我看到她给徐建森发了消息,内容大概是确认我还活着。 我想,徐建森一定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推下山崖的女儿,竟然还活着,并且出现在了澳门。 车子到了酒店,我们入住房间,蒋菲菲站在门口,我在床边脱掉了所有衣服,换了身浴袍,将地上的衣服鞋子一起扔到她面前,说道:“去给我买身运动服,还有运动鞋,鞋子36码,顺便给我叫一份餐食,我要洗澡了,你可以出去了。” 蒋菲菲紧贴门面,我知道她现在仍旧游离在正常思绪之外,还在恐惧当中。 我走去了浴室门口,拉开门的一刻,我微笑提醒,“别以为你能在这里把我灭口,警方对我还在监控状态,车祸疑点重重,这里是澳门,不是大陆,不是你和徐建森只手遮天为非作歹的地方。” 我准备走进浴室,蒋菲菲终于开了口,“你到底知道多少……我没想杀你,你对我有误会。” 我笑出了声,“误会?哈哈……那还真是天大的误会!误会你开枪打了我?还是误会你和徐建森联手杀人!” 我几乎是怒吼而出,我压抑太久了,从坐进警局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掩藏自己的情绪,我想过一百种和蒋菲菲正面交锋的画面,而不论哪一种,都没有沉默和若无其事来的可怕。 既然我选择了公开身份,就不能袒露太多情绪,互相猜疑多有趣,让对方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曾经活的失败,就是因为我太感性,没有蒋菲菲绝情。我把人心想的太善太真,完全没有料想过,那血淋淋的心脏背后,满是肮脏。 第244章 你觉得你有资格质问我吗 蒋菲菲定在门口不挪动,我给了她最后警告,“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吗?” 蒋菲菲还想试探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松开了浴室房门的门把手,一步步的向着她靠近,她无路可退的贴着墙壁,整张脸向着一边撇去。 我伸手从她的包里掏出了手机,掂量在她的面前,“如果你再废话,那我们就叫上徐建森,一起警局见。” 蒋菲菲惊悸着拿过手机,身体一点点的向下滑落,嘴里道着歉,“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衣服,现在就去……” 蒋菲菲满头虚汗的逃离了房间,房门关合的一刻,我松了一口气,我掏出了浴袍兜里的手机,开机后,无数的未接来电以及消息,都是蒋轩宇和瑞拉发来的。 我先给蒋轩宇拨了电话,电话打通时,蒋轩宇在那头哭出了声,“姐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我要被你吓死了,瑞拉不让我去警局找你,我要急死了姐,姐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等着他说完,安慰着,“没事了,别怕,我很安全,秦家骏呢?找到了吗?还活着吗?”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换成了瑞拉,瑞拉语气焦灼,“婉莹姐,抱歉我现在不能顾及你太多,秦家骏出事的具体经过你再和我说一遍,我现在没有任何有关秦家骏的消息。” 我心里害怕的砰砰跳,“我们的车子是在一段比较荒芜的路段出事的,出事地点你可以派人去看,不过那附近一定有警察。我们是被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打爆了胎,车祸发生以后,有四五辆越野车围着我们,车里大概下来七八个人,全都带着黑色口罩。车子是没有车牌的,秦家骏是自己走过去的,走过去的时候他告诉我,让我联系你,让你去找沈浩南。对了,你找到沈浩南了吗?他怎么说的?” 瑞拉满是无望,“沈浩南联系不上,电话一直关机,而且我不是很想求他帮忙,他对秦家骏本来也不够真诚,我甚至怀疑就是他绑架了秦家骏。” 我忽然想到,“对了,我在警局的时候,还听闻了另一起案子,在车祸地点附近,他们发现了一具男尸。我昨晚因为这个消息害怕了很久,起初我以为是秦家骏的……但后来情绪稳定了以后,我觉得他不会死,他命那么大,不会有事的……” 说出这些话,我整个人都是心虚的,其实死与不死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昨晚促使我公开身份的一个原因,就是那具尸体,我害怕,那个死去的人就是秦家骏,我想找到他,更想保护他。 瑞拉在电话里默了声,我再次说道:“按秦家骏说的做吧,找到沈浩南,让沈浩南来处理这一切。” 瑞拉应着声,接着问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安全,蒋菲菲把我从警局带出来了。” 电话里,瑞拉和蒋轩宇同时大声尖叫,“什么!” 我平静开口,“没什么,只是不想坐以待毙了,而且,在警局没办法隐藏真实身份,否则出不来。” 电话里换成了蒋轩宇的声音,“那你找蒋菲菲过来做什么!你疯了吗?你现在到底在哪,我去找你!” “不需要,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第二次吗?如果我继续死在蒋菲菲的手里,那也是我懦弱的活该了。” 蒋轩宇气急败坏,“姐!” 我鼻头泛着酸楚,“秦家骏已经倒下了,我的靠山不见了,昨晚他为了护住我的命,差点被铁棍扎死,他为了保护我,自己一个人送入虎穴。难道我还要像个蛆虫一样猥琐的活着吗?等着不知生死的秦家骏重新归来,然后为我报仇?我为什么永远都要靠着别人?我也想保护你们,我也想保护秦家骏!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我受伤了!” 我想,直至这一刻,我才彻底想清楚,我到底为什么要和蒋菲菲面对面,或许是因为……我心里有了想保护的人。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瑞拉开了口,“我支持你婉莹姐,也理解你,我知道那些仇恨一直压在你心里,你多憋一天,就会难受一天。这样也好,不管秦家骏在不在,有些东西都要你自己去面对,总之现在,我护不了你,我还要找秦家骏,你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担心,让轩宇陪着你,我这边一切ok,我会和你们一起寻找秦家骏,也会试着联络沈浩南,警局那边的状况我会跟进,毕竟我的案子还没完全结束。” 瑞拉说道:“好,我们各自行动。” 电话里,蒋轩宇再三叮嘱,“姐,藏把刀在身上,如果蒋菲菲敢对你动手,你就杀了她,你就说是我杀的,我替你顶罪。” 我被蒋轩宇暖了心,“行了你,帮着瑞拉找秦家骏,不要担心我了。” “嗯,我们随时联络。” 挂断电话,我看向镜中的自己,短短的头发,削瘦的脸颊,几处擦伤及淤青,虽然狼狈,却和以往有了几分不同。 那几分不同,大概是眼神当中的。 我在浴室里冲洗了好久,水流将身上的新伤老伤反复冲刷,变了色的水流顺着双腿和脚趾,流进了下水孔。 过往的躯壳渐渐退去,新的血肉在裂开的伤口处绽放重生,这个过程又疼又痒,我经历着,却也享受着。 蒋菲菲按着我的要求,买回了一身运动服和一双鞋,酒店的餐食也准时送达,我坐在床边用餐,蒋菲菲站在旁侧,语气冷静了不少,“你……是怎么来澳门的?” 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口,“刚刚去商场的路上,应该给徐建森打过电话了吧?你们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计划着杀我灭口,还是去警局自首?还是用足够的金钱,弥补我?” 我笑着抬起头,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蒋菲菲吞咽着喉咙,意图避开我的询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澳门……是谁带你来的?” 我将餐巾扔到了一边,冷眼盯着她看,“你觉得你有资格质问我吗?蒋菲菲!” 第245章 让他陪葬 好多次,蒋菲菲都想从我的口中套出我是如何来了澳门,又是如何起死回生的活到了现在。当我打翻了餐桌上的食物,白色瓷碗碎了一地,伸手指向蒋菲菲的鼻头,咒骂她没有命令我的资格时,她再也不敢开口多问一个字。 果然,欺软怕硬是她的本性,被抓了把柄的蒋菲菲,并不敢轻举妄动。 服务生进了房间打扫结束后,蒋菲菲小心翼翼的递给我手机,“我们明早回家怎么样?你今天先休息,母亲要是得知你还活着,一定很开心……” 手机屏幕上,是一排排的航班信息,我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蒋菲菲那张充满算计的嘴脸,开口道:“怎么?想快点把我弄回家,然后再制造一个事故现场,让我死于非命是吗?家里院子的血你们清洗干净了吗?还腥吗?” 蒋菲菲被我说的连连后退,她还死鸭子嘴硬的说一切都是误会,我看着她自顾自的表演,索性躺在了床上,说道:“下去给我买牛奶。” 蒋菲菲伸手便抓起床头柜上的座机,准备叫客房服务,我压着她的手背,“我让你下楼,给我买牛奶。” 蒋菲菲搞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转身走到了房间门口,我在床上提醒着,“走楼梯去。”她皱着眉不可思议,“什么?”我笑着说道:“如果回来的时候你身上没出汗,那我直接报警。” 蒋菲菲咬牙切齿强颜欢笑,而我来来回回折腾她七八趟,买的东西分别是成箱的牛奶、成箱的矿泉水、西瓜、榴莲、胶带、数据线等等等等…… 当她最后一次回来,怀里抱着一箱啤酒走进屋时,她呵斥气喘满头大汗的坐进椅子里,她不停地喝水扇风,两条腿微微打颤。 我起身走到她身后,用刚刚她帮我买的各种加长数据线,将她捆在了木椅上。 蒋菲菲用力挣扎,可她的力气早都用尽了,随她怎么扑腾,都跟离开水的垂死鱼那般,无济于事。 我一共让她给我买了几十条数据线,我将她的两条腿分别绑在凳子腿上,随后在身后捆住她的手,又用几条加长线捆住了她的身子,再将凳子和那几箱饮品捆在一起,任凭她怎么扑腾,都没用。最后用胶带封住她三寸不烂之舌,便大功告成。 蒋菲菲动弹不得,我从她兜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了沈浩南的号码,试着打了过去,电话竟然接通了,我急忙撕下了蒋菲菲嘴上的胶带,快速道:“说你来了澳门,把他约出来,敢说错一句,今天就别想活。” 蒋菲菲浑身打颤,瞪着死鱼眼,电话通了,那头是沈浩南疑惑的声音,“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蒋菲菲看了看我,对着话筒说道:“我……想和你见个面……” 沈浩南:“什么事?我在澳门,你直说吧。” 蒋菲菲:“我……我也在澳门,我有事找你,见个面吧……是……有关徐婉莹的……” 电话那头的沈浩南犹豫了片刻,即刻答应了下来,他说出了时间地点,说会准时见面。 电话挂断,蒋菲菲冲着我开口,“徐婉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一掌就将胶布贴在了她的嘴巴上,反反复复,贴了七八张,确保她没办法开口说话。 我将她的手机扔到了床上,说道:“我不想做什么,就是让你尝尝身不由己的滋味。一天饿不死你吧?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别给我惹麻烦。” 我走出了房间,任凭蒋菲菲在屋子里怎么闹腾,关门的一刻,什么噪音都隔绝了,不会有人知道,这房间里绑着一个人。 我一路朝着电梯走去,即刻给瑞拉打了电话,电话一通,瑞拉先开了口,“我还是联系不上沈浩南,他的电话一直关机,再联络不上,我就要找庄妍了。” 我沉着一口气,“沈浩南把你拉黑了,我刚用蒋菲菲的电话给他打了一通,很快就接了,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三点在这个地址附近蹲他,他会出现的。” 瑞拉破口大骂,“我草他姥爷的!他拉黑我做什么?他有病吗!” 我实在想不出答案,或许真的应了瑞拉之前的猜测,“可能……正如你所说,秦家骏的失踪和他有关。” “行了,我现在就带人去,如果真是他,我就让他给肖老爷子陪葬!” 刚准备挂电话,瑞拉补了一句,“你上次说的案发地点附近的尸体,是谭白……我确认过了,我猜绑架秦家骏的人,是梅慧红。” 听闻这个消息,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秦家骏没死就好,我弱弱问了一句,“谭白死了,天天怎么办?” 瑞拉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沈浩南已经回内地了,不过现在看来,他既然还在澳门,应该就是知道了谭白的死讯,为了天天留下来的。” “知道了,我们先出发吧,到了地方以后你先出面,我暂时不和沈浩南见面。” 第246章 你不怕惹火上身吗 挂断电话,我们各自前往约定地点,瑞拉一个人坐在餐厅门口的车子里,而我坐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露天花园餐厅。 我观察着餐厅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瑞拉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我接通,她说的急促,“发现目标了,电话通着吧,不用挂断,我戴了蓝牙耳机,一会儿你可以直接跟我说话,他听不到。” 我将手机放到桌面上,开着免提,街对面,一辆车子里走下了沈浩南的身影,他下车左看右看,正准备往餐厅行进,瑞拉带着四个男人,站到了沈浩南的面前,而手机里,是他们的对话。 瑞拉:“电话拉黑我,跟我玩失踪,绑架秦家骏,害死了谭白,你玩的够大的!沈浩南,我给你一分钟时间,告诉我秦家骏在哪?” 沈浩南定在原地,丝毫未慌,“蒋菲菲呢?” 瑞拉:“你就那么想知道徐婉莹的事?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管不顾,一心就惦记着女人。秦家骏是梅慧红绑架的吧,这世上唯一能够骑到梅慧红头上的人,就是秦家骏和肖老爷子了,现在肖老爷子死了,她梅慧红还真是够迅速。而你,还真是够白眼狼的,亏得秦家骏待你那么好。” 沈浩南冷笑,“葬礼的时候我提醒过他了,我说过,梅慧红准备动手了。你身为一个局外人,管这么多,不怕惹火上身?” 瑞拉没有一丝恐惧,“我他妈连命都是秦家骏从战地救回来的,你问我怕不怕惹火上身?我就怕死的时候不能拉你们这些畜生垫背!”瑞拉伸手便压在了沈浩南的脖子上,小小身躯的她,根本不顾眼下有多么的惹人眼目,她的手里藏着一把军刀,小小的刀柄,压在沈浩南致命的位置上。 她开口,“秦家骏在哪?” 沈浩南纹丝未动,“蒋菲菲在哪?” 瑞拉笑了,笑得大声,“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跟我开玩笑?蒋菲菲的电话就是个幌子!你真以为她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你?” 沈浩南一语道破,“蒋菲菲就在澳门,她打来的电话用的是澳门号码,你们到底隐藏了什么?” 沈浩南的冷静,让瑞拉处在了弱势,她毕竟没有沈浩南老谋深算。 我见势态不妙,拿起手机,冲着话筒说道:“瑞拉,跟他交换信息,就用我的信息交换,我们只想知道秦家骏的下落,其他都不重要。” 街对面,瑞拉听到了耳机里的对话,她犹豫了,我看到她微微朝着这边侧头的动作,我再次说道:“我已经公开身份了,无所谓的。” 瑞拉冲着沈浩南开口,“你想知道徐婉莹的事,对吧,好,那我告诉你,她还活着。” 原本镇定自如的沈浩南,身子微微有了颤动,他向后踉跄一步,瑞拉手里的刀片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瑞拉看着情绪失控的沈浩南,沈浩南摇着头,又是笑又是丧着脸,他四顾看向周遭,又看向瑞拉。他弯着身蹲在地上,又坐在地上,他抱着头,忽然,撕裂的怒吼,刺耳的声音惹来行人的注意,他坐在地上傻笑,如同发了疯。 我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可似乎,我再也心动不起来了,剩下的,只是疼痛。 瑞拉站到了沈浩南的面前,“说吧,秦家骏在哪,我们公平交换,我告诉你徐婉莹的下落。” 沈浩南缓慢抬起头,“梅慧红半年前投了个新厂,他被关在六号仓库,你去找吧,是不是还活着,就不知道了。” 瑞拉深吸着气,“你就这么不在意秦家骏的死活?你忘了是谁带着你和康平走到了今天!” 沈浩南苦笑,“你觉得我还有心情顾及别人吗?我已经是行尸走肉了!”沈浩南从地上站起了身,“她在哪?” 瑞拉迟疑着,她轻轻碰了碰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我开了口,“告诉他吧。” 瑞拉伸手指了指街对面,“那。” 沈浩南望过来时,我也正望向他,我戴着墨镜,镜片里的世界是黑色的,包括他在内。 瑞拉即刻带着那些人上了车,准备前往六号仓库,临走前,她在电话里说道:“蒋轩宇也来了,一分钟后就能到,我先去救秦家骏。” 电话挂断,我如坐针毡,沈浩南站在街对面,快速的搜索我,他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我,而后,蒋轩宇气势汹汹的跑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喘气,“姐……我来了。” 我侧头看着沈浩南,眼前的他,正一点一点的朝我靠近,当他一步步的缩短距离,站定在一米之外时,蒋轩宇护在了我身旁。 沈浩南的眼睛泛着红,他的眼里有希望,有痛恨,有失落。 他伸出手,手指触碰我的墨镜,他轻轻摘下我的墨镜,当世界重新填上色彩,眼前的他又变得活生生,他对视了我的眼,可即瞬,又将我的墨镜戴回。 他哭着,笑着,他狠狠捶打身旁的白漆木栅栏,像个没有自控力的孩子般,嘶吼抱怨。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他回过身,凶煞的指着我,“是秦家骏救了你,你一直和他在一起,你爱上他了是吗?你宁愿隐姓埋名,都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他抱着头,发疯般的狂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救了你!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忽然抓着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我结婚了你知道吗?因为你死了,所以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看着发疯癫狂的沈浩南,我竟生不出一丝同情一丝怜悯,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开了口,“就算我没死,你也一样会结婚,不是吗?” 第247章 傀儡 眼下,疯掉的沈浩南让我觉得陌生又遥远,他无力改变现状,在亲眼目睹我还活着时,他除了发泄情绪,什么都做不了。 似乎经历了太多人生大起大落的我,彻底做到了心如止水,对看不到希望的感情,对无法挽救唤醒的心爱之人,给不了任何安慰或是承诺,只能充当他发泄的工具,等他冷静,等他清醒,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意识到这个已经尽力的我,意识到现实的不可逆转。 沈浩南的狰狞面孔让我和蒋轩宇惧怕,蒋轩宇护在我身前,斥责着沈浩南,“你和庄妍结婚是因为我姐吗?你扪心自问!我姐没出事之前,你有打算娶她的想法吗!甚至,你让她等你,做你的地下情人?你凭什么!你算什么男人!现在发现她没死,又来指责她的不是,指责她没有在苏醒的第一时间找你,那我问你,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 蒋轩宇气红了眼,我压着蒋轩宇的手臂,沈浩南向着我逼近,“徐婉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和秦家骏在一起了?” 我刚准备回答,蒋轩宇嘶吼着喊了过去,“秦二爷比你强百倍!你算个屁的男人!懦夫!没种的东西!就指望女人等你为你付出,你又付出过个屁!” 沈浩南上手狠狠打在了蒋轩宇的脸上,轩宇被打倒在木栅栏旁,我护在蒋轩宇身前,用力推开沈浩南,“我没有和秦家骏在一起!更不是你以为的男女之情!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从山崖下捡回了我的命,如果不是秦家骏,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我嘶喊着说出这些话,每用一次力,心里对沈浩南的希望就消失了一些,那个曾经在我心里高高在上的沈浩南,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沈浩南站在原地不说话,他满眼失望,满是对我的痛恨。 我觉得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狠下心的一刻,开了口,“你觉得你很委屈是吗?那好,从前一直都是你在说,都是你在表达感情,表达你的不容易,那我今天跟你说清楚,我为你付出过什么。” 我抹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望着他憎恶的眼,“我曾爱过你,也一心以为,那就是爱情,是风风火火可以为之伤害自己的伟大爱情。我被你最初的魅力吸引,跳入你为我营造的浪漫圈套,活在你为我建造的完美假象里,依赖你信任你时时刻刻需要你。可后来的某一天,那个完美的世界忽然就变了天,你亲口告诉我,你抵抗不了梅慧红的势力,你无法放弃父亲的晚年生活,更不能对沈天天不管不顾。你说你需要钱,需要地位需要事业,所以你必须和庄妍结婚。” 我低头苦笑,“那天在秦家骏的办公室,你站在门口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对不起我爱你。”我笑着,笑着看向他,“爱一个人怎么会对不起呢?若是对不起一个人,那爱还纯粹吗?那时候我试着理解你,理解你的压力,理解你对父亲,对沈天天的爱,理解你对梅慧红的无法摆脱。我也尝试着去等你守候你,给你信心和力量,告诉你,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强大,只要你抓紧我的手不要轻易松开,也不要轻易对其他女人许诺。 “可结果呢?你对我悄无声息的告别,告诉我你什么都许诺不了,告诉我你无能为力。我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当你和庄妍订婚的那日起,我强迫自己放下你,放下这个已经有了婚约的男人,放下这个无能为力的男人。你说我应该等你,为什么?你已经结婚了,你有家了,难道要我做你的小三吗?要我背负所有骂名,背负媒体对你的关注,去成为一个千古罪人吗?” 我实在忍不住的流了泪,“沈浩南你真的理解过我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有想要保护的家人,我做不到你的要求,更不能去伤害庄妍……” 话落的那一刻,绞碎的心带着全身的神经隐隐作痛,沈浩南的眼神逐渐清晰,那份清晰里,是漠然的理智。 我狠狠的松了口气,“别再闹了,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无关秦家骏,无关任何人,如果你是我,如果你经历着被梅慧红、庄妍、葛夕瑶,以及各种原本与我毫无关联的人的攻击,你不会这么不理解我。更何况……在你冲我发泄的那些日子里,我经历着被陷害,经历着很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污蔑,甚至是家人对我的伤害和利用。你怎么好说出口,是因为我隐瞒了死因,而让你变得不幸福呢?” 沈浩南不再说话,而我终于将最后一层羞耻布,彻底掀开,“别把你对秦家骏的自卑与敌意,发泄在我的身上,我配不上秦家骏,秦家骏也不会看得上我这种人。你就当是我自私好了,自私的想活命,自私的想挽救我的家人,我和你一样身不由己,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可怜。如果必须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那我早已经哭瞎双眼了,可我没哭,我不想连自己都放弃自己,我这条命来的不容易,我不想作践自己。” 我转身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蒋轩宇,蒋轩宇冲着沈浩南怒气冲冲,“你要是还念着你哥的好,麻烦你把秦家骏救出来!而不是装死关机,和那个梅慧红同流合污!说到底,你不就是放不下所谓的金钱,才被人当做傀儡吗!真他妈的让我……” 我狠狠扯了蒋轩宇一把,“行了别说了!” 第248章 无人机 我拉着蒋轩宇朝着反方向走去,沈浩南冷静的开了口,“你恨我吗?” 我定在原地,回了头,“不恨,你没错,我们都没错,错就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秦家骏平安无事。至于你,既然结了婚,就好好对庄妍,对你的家负责。我还记得曾经在我面前和梅慧红顶嘴的你,我会把那个时候的沈浩南放在心里。” 沈浩南赶在最后一刻,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秦家骏喜欢你呢?你会选择他吗?” 说到底,沈浩南在意的,还是不能输给那个他模仿了小半辈子的哥哥,我想了很久,而在这很久的时间里,似乎只有一个回答,能让他满意。 “安全救出秦家骏以后,我会离开他的庇护,就像当初我对庄妍的承诺一样,不会再对你沈浩南有半分留恋,不和你们梅家人,有一丝牵扯,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我带着蒋轩宇上了车,车子开走,沈浩南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我开车寻了一家药店,买了些碘酒给蒋轩宇清理伤口,蒋轩宇一边喊着疼,一边疑惑着,“姐,沈浩南对你到底是真感情还是假感情啊?” 我换着棉球,“真的,至少以前是真的,但自从我死后,他似乎变了一个人。总之,我不想理会那些了,把秦家骏救出来以后,我们彻底和梅家人断绝关系。” 蒋轩宇沉着一口气,“姐……你真要离开秦二爷吗?以后什么都靠自己……” 我发着呆,点着头,“秦家骏的救命之恩,只能慢慢还了,不给他添麻烦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消失。” 蒋轩宇再三确认,“你是认真的吗?” 我笃定应声,“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从秦家骏出事的那一刻起,我什么都不怕了。” 蒋轩宇伸出手,用力的抱了抱我,“姐,我永远陪着你。” 我拍拍他的后背,“等秦家骏安全了,我们把母亲从监狱里弄出来吧,她蹲了这么久,在里面表现也好,减刑的消息也不止一次了吧,我找找关系,想想办法,把她弄出来。” 蒋轩宇兴奋地连连点头,“好好好!等妈出来了,我跟妈去摆摊儿,妈做煎饼果子可好吃了,我和妈赚钱养你。” 我狠狠的捏着他的鼻头,“得了吧!别忘了你和秦家骏签的合约,给我好好念书!赚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和蒋轩宇再次上路,车子朝着梅慧红的新厂六号仓库开去,路上我们给瑞拉打了电话,瑞拉发给我们一个链接。链接内容是一则震动商界的合作新闻,照片里是拉皮过度的梅慧红和某个富商签约现场的照片,看着文章里动辄百亿的数字,我和蒋轩宇倒吸一口凉气。 瑞拉在话筒里说道:“破案了,梅慧红绑的秦家骏,很简单的理由,为了钱。”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梅慧红这只母老虎,一辈子视财如命,最终还是对秦家骏下了手。 此前,商圈里有两个死对头,一个是梅慧红,一个是肖老爷子,梅慧红之所以对秦家骏疼爱尊敬,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肖老爷子给秦家骏坐镇。 秦家骏是爱戴肖老爷子和梅慧红的,原本这一个生母,一个养父早应该因为商业原因撕起来,但碍于秦家骏的存在,双方都咽下了一口气。 如今,肖老爷子逝世,将大部分家业留给了秦家骏,而半年前,梅慧红和肖老爷子共同竞争的某个项目,因为双方的争执,拖延了半年之久。 原本,这个项目是肖老爷子胜算更多,可肖老爷子死后,这项目就落到了秦家骏的手里,梅慧红几次让秦家骏让出这份蛋糕,秦家骏不肯,并以肖老爷子的遗愿为由,让梅慧红不要使用卑劣手段。可梅慧红哪里是善罢甘休之人,干脆绑了秦家骏,一口吞下了这块蛋糕。 甚至在此之前,梅慧红一直有意要收下秦家骏几家公司的股份,因为她知晓一旦肖老爷子去世,秦家骏现有的家业加上肖老爷子的家业,定会让秦家骏成为无法超越之人。 坐惯了皇位的梅慧红,哪里忍受的了让自己的儿子骑在自己头上,她多次用母子关系施压,但都没得到秦家骏的松口。 现如今,绑架除了为项目合作一事,更是逼迫秦家骏放弃手中几家公司的股份,梅慧红软的不行,就上了硬的,甚至,可能会直接索命。 我车开的极快,心慌的询问瑞拉的计划,瑞拉倒是不急,条理清晰地说道:“不用怕,现在秦家骏一定还没有签那些霸王条约,否则内地公司一定会风起云涌发生大变化。现在除了项目被梅慧红得逞之外,其他都没变动,说明秦家骏还活着,没危险。” 我问道:“我们怎么救他出来?” 瑞拉语气稍显沉重,“这是个化工厂,一言不合就爆炸,厂子外有人看守,不过人不多。我是想来硬的,黑帮的人都就位了,但现在摸不清秦家骏的具体位置,他妈的说是六号仓库,这他妈整个仓库三十多个房子,都叫六号仓库。” 我和蒋轩宇被瑞拉逗乐,我忽然想到,“无人机!用无人机!有人看守的地方,一定是秦家骏被绑架的地方!” 瑞拉兴奋着,“对!无人机!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说道:“我和轩宇现在就去买,你有情况随时联络!” 女主把心里的苦闷都表达出来了,以前她不开口,只是沈浩南在诉说,如今她开了口,希望沈浩南在自我委屈的同时,也能多理解她一点。大彻大悟后的女主也做出了决定,救出秦家骏后,她会离开秦的庇护。 第249章 秦家骏的鞋 车子前往商城的路上,天色渐阴,风中带着星点潮湿,蒋轩宇查询着哪里有卖无人机的地方,他一边翻看信息,一边跟瑞拉发消息,两个人用语音对话,语音里的瑞拉急的脏话连篇,每一句都焦躁不安,每一句都毫无底气。 我忽然发现,瑞拉真正焦急的时候,喜欢骂人,轩宇则喜欢用极端的方式同归于尽,我们每个人表达惦念的方式都不一样,而眼下的我,冷静的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冷静的,似乎可以以命换命。 买到无人机后,蒋轩宇研究了一路,和瑞拉汇合时,我看到了临街排了一长串的黑色轿车,我猜那些都是瑞拉叫来的帮手。 下了车,瑞拉一把扯过说明书,她胡乱的翻看,眉头皱成一团,嘴里脏话连连,“这他妈写的什么鬼说明书,天书吗!怎么弄啊!”她转头冲着身后的小弟喊,“谁会!谁会这个鬼东西!” 蒋轩宇拿着机器开始操作,“你不用看了,我都研究明白了。”蒋轩宇坐在地上开始调整机器,瑞拉拿着手机不停打电话,她的右手微微颤动,嘴唇也跟着打颤。 看到瑞拉的模样,我知晓了事情的难易程度,我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等她挂断电话的一刻,她忽然转过身,抱住了我,声音柔弱不安,“婉莹姐……他不会出事吧……我真的很害怕,所有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我也给那个傻逼沈浩南打过电话了,他说他帮不了我,他说梅慧红铁定会要了他的命。” 再次听到“沈浩南”三个字,莫名的无力感席卷而来,似乎沈浩南已经和梅慧红站到一个战线,他不出面,更不帮忙,似乎也认定了,秦家骏躲不过此劫。 我拉住瑞拉的手,认真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救不出他,就报警吧。” 瑞拉迟疑,似乎报警和送命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身后,蒋轩宇启动了无人机,他很不熟练的操作,嘴里嘟囔着,“好了好了好了,我高点飞,你们帮我盯着点屏幕。” 无人机飞上高空后,几次,都险些坠落,我们尽可能不被发现的让机器在整个仓库上方巡视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处有打手看守的位置,是靠墙侧的纵列第七栋房子。 锁定了位置,我们准备翻墙而进,正门有保安看守,没员工牌根本进不去,不是内部车辆也进不去。 我们开车去了第七栋房子的墙外,大家做着翻墙的准备工作,瑞拉打了头阵,“我进去,你们在外面守,要是里面人不多,直接让兄弟们往里冲,面对面硬干。” 我和蒋轩宇在身后扯着瑞拉的衣摆,我开口,“我和轩宇去,你不能去,你要留下支配外面的人,一旦里面有什么危险,你又出不来,秦家骏就更不可能出来了。” 瑞拉思考的间隙,蒋轩宇一把将她扯到了一边,“滚后边去,别给我们添乱。” 我和轩宇在几个男打手的帮助下成功翻了墙,落地的一刻,两条腿酸麻。这时,墙壁外的瑞拉往墙内扔了一把匕首,蒋轩宇打开匕首,闪着光的刀刃,看着都刺眼。 墙外的瑞拉大喊,“婉莹姐,带着防身。” 蒋轩宇把匕首扣好,递到我手中,“姐,如果受到威胁,什么都不要想,看到哪就捅哪,只要不往心脏上捅,死不了。”他一本正经,“你就往裆上捅,那个东西没了就没了,死不了人。”他傻呵呵的冲我笑,我一拳垂在他肩膀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蒋轩宇憨笑着,“我这不是怕你紧张么。行了,我去引人,帮你争取时间!” 按着计划,蒋轩宇绕到仓库门前,装疯卖傻在仓库里面大喊大叫,绕圈奔跑。我躲在墙壁后侧,等着门口没人看守了,急速跑进了仓库,仓库里是各种实验摆设,毛坯房略显空旷,四面墙壁黑压压的,走进去的一刻,里面寒气逼人。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还好里面没人,我顺着第六感向里走,一路未见能绑架人的地方,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搞错了地方,心想着蒋轩宇在外面跑不了多久就会被抓。我心慌的给瑞拉打着信息,“你派人去护蒋轩宇的安全,我们似乎找错地方了,这里……” 信息还没打完,我突然听到哪里传出了咚咚的敲碰声,我寻着声音找去,竟在仓库的最里侧,发现了一条过道,过道不宽不窄,最多容下两个人,而过道里面是一面堵死的墙壁。只是,当我侧过头的一刻,我看到了一扇门,一扇嵌了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的厚厚房门。 我顺着玻璃窗口望进去,里面是清冷的蓝白色,不知从哪里飘出的凉气,不断在屋子的中央落下又浮起。这里是个冷藏室,里面摆放了很多化学用品,温度极低。 这时,房门的最下端又响起了咚咚声,我扒着门透过玻璃窗向下看,一双脚入了我的眼,那是秦家骏的鞋!我认得! 第250章 他快死了 我几乎癫狂的反复敲打门面,只是这门太厚,声音的传递效果并不好,正如里面的秦家骏传递给我的“咚咚”声,一样微弱无力。 我不能大声喊,更不能用工具撬门,我急忙给瑞拉发了消息说清楚现状,我摸着门面,想知道这门如何开启,而摸来摸去,竟发现是需要刷卡的房门。 “我需要卡!”我急速的给瑞拉发着消息,而后继续说道:“秦家骏已经不行了,他躺在里面站都站不起来,里面是冷藏室,他会死的。” 我双手颤抖的打下这段话,这时,仓库门外响起了走动声,接着是两个男人的谈话: “刚刚那个疯子从哪进来的?卧槽吓我一跳,我以为来偷人的。” “谁知道,一看就不正常,估计跳墙进来的吧,想偷药出去卖?之前厂子就总有小偷,还有偷原料的,也不知道他们出去以后找谁卖。” “哈哈哈,那我们也偷点?说不准还真能卖个好价钱,就不用在这当小兵了。” “得了吧你,我进去看看那人死了没。”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自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仓库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一旦他们打开照明灯,我就更是成了瓮中鳖。 我蹲靠在这个狭窄的过道里,紧贴着墙壁,过道里黑漆漆的,我掏出瑞拉给我的那把防身匕首,刀刃朝外,做好了跟对方决一死战的准备。 我握着匕首,听着脚步声靠近,脑子快速乱闪的间隙,我只记得蒋轩宇说给我的那句话,“姐,什么都不要想,看到什么捅什么。” 我想我实在是太紧张了,浑身发抖冒着虚汗,当走进仓库的那个人站到过道处,伸手去摸索墙壁上的照明开关时,我和他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他刚从明亮的室外走进仓库,必然看不清黑压压的过道里到底藏了什么。我趁着灯没开的那一瞬间,举着刀,划向了他的小腿。 我不想闹出人命,更惧怕闹出人命,当刀子划烂他的小腿,他下意识单膝跪地之时,赶在他开口嘶喊的一瞬间,我扑在了他的身上。 我用力捂住他的嘴,还好,没被外面的那个看守听到。 我按压着他的嘴,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给我开门!” 是的,我永远不会想到,曾经那个柔弱不堪的徐婉莹,有朝一日会可怕到意图索取他人性命。 被我压在身下的这个男人害怕坏了,他身子骨不是很壮,只是单纯的个子高,我能感觉到他的腿部在颤抖甚至流血,但那些血,不至于死。 他手抖的拿出了门卡,我一边用刀抵住他的脖子,一边用脚踩在他刚刚受伤的小腿上。 我快速开了门,并逼迫看守跟我一起进了冷藏室。 进屋的一刻,秦家骏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墙边,他甚至睁不开眼,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我让看守坐到房间角落,而因为有了亮光,我才看清楚他伤的到底有多重,小腿被划的皮开肉绽,鲜血簌簌流淌。 我心里颤动不安,而眼前的这个看守,似乎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毕竟他也自身难保。 我直接扒下他的外套,给他的小腿做了简易包扎,转身,我跑到秦家骏的身旁。 秦家骏的身体在发抖,他用力抱紧自己已经没了温度的身体,他的眉毛、睫毛全部结了冰霜,像是个被冰冻的垂死之人。 我拿着手机给瑞拉发消息,“他动不了了,他快死了,你们直接硬闯吧,就是这个仓库,再晚就来不及了。” 扔下手机,我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可根本无济于事。 我逐渐感觉到了体温的丧失,靠在角落里的看守一声声的呜咽哭喊,我看着眼前没了任何反应的秦家骏,我拖拽他的身体,打算将他带出冷藏室。可害怕的终究还是发生了,门口的另一个看守出现在了门外,他瞪大眼看着里面的一切,我刚伸手去推门,他一边咒骂,一边将房门系统锁死。 冷藏室的房门再也无法打开,而门外的看守转头便跑去了别处,我忙捡起地上的手机,给瑞拉发着消息,“快点!我们被锁在里面了!” 发完消息,我守在仍旧毫无知觉的秦家骏身旁,他机械且用力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我趴在地上,用力的拥抱着他,企图给他一点温暖。 我能感觉到他小幅度的颤动,我在他耳边轻声着,“别怕,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秦家骏的呼吸似乎变得用力了一些,他的嘴唇微微开合,但我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我感觉到,他向着我的怀抱,更靠近了些。 第251章 生死时速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秦家骏的反应越来越微弱,我用力拥他入怀,双手捂着他冰冻麻木的双耳,不停的朝着他的额头哈气。身后,受了伤的看守瘫坐在地,无望摇头,“我们会冻死在这的,系统触发警报,谁都出不去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打不开的门,就算炸,也要炸开。我拿起手机想查看瑞拉的营救信息,可手机因为温度过低自动关机,无法启动。 我抱着秦家骏在门口,门外的世界与我们隔绝,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我不停的安慰秦家骏,也不停的安慰自己,“就快出去了,就快了,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你不能死,那么多人需要你,瑞拉需要你,蒋轩宇需要你,康平需要你,我需要你……” 我不停的碎碎念,脑袋麻木刺痛,寒气从房间各个角落袭来,身体像是被浸灌在冰水当中,失去温度,这感觉比灼烧更痛苦。 等待救援的过程中,身体不受控的颤抖,我抱紧秦家骏的额头,想将最后一点体温都留给他。 顷刻,他在我怀中有了声响,他轻启嘴唇,微弱的几个字:“放……她走……我签……” 是的,他撑到最后一刻,撑到生命垂危都没向梅慧红低头,可就是这最后一刻,他为了让我走,要签下放弃资产的霸王条约。 我摇着头,拥紧他的身体:“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泪水涌出的一刻,湿润潮热的眼眶,竟成了我身体最温暖的一处。那温暖由热泪给予,又即瞬冰凉。 我默数着数字,从1开始,当我数到117,我听到了门外用力的嘶喊声,声音隔着厚厚房门沉闷压抑,“让开!让开!” 我爬起身,将秦家骏的身体向里拖拽,看守残喘着向我们的方向爬行。 随之,我听到了轰隆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门被炸开了,碎片冲爆在对面的桌面墙壁上。屋子里的凉气逃难般向着门外消散,瑞拉带着黑衣男人冲进房间,黑衣男人背起秦家骏,瑞拉搀起我的手臂,我们朝着出口逃跑,却见外面竟已烽火连天。 仓库外,太多黑衣白衣人扭打在一起,几处仓库火光四溅。 我跟着瑞拉逃出仓库,我们一路躲过厮打的人群,朝着车子的方向跑去。 秦家骏被安置在瑞拉的车上,蒋轩宇早已坐在驾驶座,他回头催促我,“姐快上车!” 可当我回过头的一刻,我看到身后狼藉混乱的厂子里,开出了两辆白车。 我看向车内的蒋轩宇,“轩宇下车,让瑞拉带秦家骏去安全的地方,我们俩各开一辆,引开那些追踪的人。” 蒋轩宇即刻跳下车,瑞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我转身便上了旁边的黑色车子,“瑞拉,你开在我们前面,越快越好,我们在后面帮你挡住那些人。” 上了车,来不及考虑其他,发动车子便为瑞拉开了路,蒋轩宇紧紧跟随,瑞拉的车子径直开了出去。 我们三人的车子开成了三角形,瑞拉在最前头,我和蒋轩宇在后头挡路,挡住那两辆追踪的白车。 路上,我们三人开着语音通话,车子极速行驶,蒋轩宇急躁开口,“姐,右边车子想从外面超你。” 我快速打着方向盘,“追来的只有两辆车,我们俩分别负责一辆,放慢车速,挡在他们前面。瑞拉,你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开,不要管我和轩宇,尽快开出我们的视线。” 手机里,瑞拉沉默着,但依然能听见她车子极速行驶的轰隆声。 好久之后,她说道,“我替秦家骏谢谢你们,你们的车子里,副驾驶车座下面,各有一把枪,关键时刻……保命用。” 我和蒋轩宇同时犹豫,也同时开口,“好。” 白色车子穷追不舍,我和蒋轩宇几次别停都没成功,车身擦碰多次,若是继续这么开下去,怕是会开没了命。我还记得那晚车子被人打爆胎,爆炸时的场景,太多次,死亡与我擦肩言笑,又放我一条生路。 我知道,继续这样开下去不是办法,我深呼吸,沉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瑞拉……答应我,一会儿不要回头,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回头,你只管往前开,知道吗?” 瑞拉恐惧着,“婉莹姐……你想做什么?” 我开口说了最后一句,“让他平安回家,拜托了。” 说罢,我挂断了语音,直接给蒋轩宇打去了电话,电话接通,蒋轩宇恐惧着,“姐……你想做什么?” 我开口,“怕死吗?” “不怕,人都会死。” 我平静着,“等我挂断电话,在心里默数十数,然后掉头,你朝着另一个方向跑,有多远跑多远。” “那你呢……” 我看着车子即将消耗殆尽的油量,笑着,“报恩。” 挂断电话,我开始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手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嗡嗡作响。 “1、2、3、4……” 车子猛然掉头的一瞬,并行的蒋轩宇同我一起掉了头,剧烈的刹车声过后,我们一起朝着来时的路开去,朝着对面追踪我们的两辆白车迎面开去。 只是,蒋轩宇没有从其他小路逃跑,他猜到了我要做什么,他选择了陪我一起送死。 我将车子加速,直逼迎面而来的白色车辆,只是意外的,对面的白车,竟一起倒车,向后缓慢驶动。 我和蒋轩宇都没有放慢车速,即便白车已经认了怂,我和蒋轩宇也保持并列的向着他们撞了过去。 只是忽然,两辆白车一起停了下来,他们同时开了大灯,渐阴的天让车灯变得更加刺眼,我和蒋轩宇被迫停了车,车子停下的一刻,对面的车灯熄灭,我们竟只有一米之远。 蒋轩宇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拿起手机,他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姐,枪。” 我拿起藏在车里的手枪,对面白车里的人下了车,而我意外惊觉,从我面前车子走下来的人,竟是梅慧红的贴身秘书倪嘉靓。蒋轩宇对面车子里走下的人,是个陌生打手。 我知道,逃不掉了,但起码拖延了时间,救下了秦家骏。 我和蒋轩宇同时打开车门下了车,我们将手枪藏在身后,我定在原地,迎面而来的倪嘉靓和打手,分别站到了我和蒋轩宇的面前。 不过眨眼的间隙,我们四人同时从身后举起了手枪,我和倪嘉靓的手枪互对,打手的手枪指向我,蒋轩宇的手枪指向打手。 或许下一秒就有人丧命,或许四个人同归于尽,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做好了为秦家骏丢掉这条命的准备,只是,轩宇不该留下来。 面前,倪嘉靓神色惊诧,嘴角抽搐,“原来是你……徐婉莹,你不是死了吗。” 我笑着,“本来我也不该活,正想找个陪葬。” 倪嘉靓瞥了一眼我的手枪,冷笑着,“你敢吗?” 或许是真的不想活了,下车的前一刻,我早已将手枪上膛,解除保险。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一心赴死,不必百转千回的想着如何活下来。蒋轩宇的那句话说的没错,人都要死,一想到这句话,似乎人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倪嘉靓认定我不敢开枪,她迈着步子向我靠近了一步,我想她在试探我的底线,试探我是否敢开枪。 我移动手臂,朝着她的车胎便开了第一枪,我强压着第一枪的恐惧和震动,佯装第二枪同样的蓄势待发。 倪嘉靓惶恐后退,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惊悸,我想她应该并不想死,更不想送死。 我举着枪,朝着她步步逼近,直到枪口顶在她的额头,她逞强持起的手中的枪,颤巍的举在我的额前。 我开了口,“要我数一二三吗?” 不等她开口,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疾驶而来,车子在我们面前急刹车,车子里走下来的人,竟是梅慧红。 我终于把她等来了,终于等到了这个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的女人。 当梅慧红下车,她一脸微笑的站到了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她笑着,丝毫不慌张,如同接下来的对峙,只是一场简单的商业谈判。 梅慧红微牵嘴角,开了口,“嘉靓,把枪放下。” 倪嘉靓不可思议,“梅总……” 梅慧红重复,“你在这里亮枪,是想让我去警局交代吗?” 倪嘉靓纠结着,缓慢放下了手枪,接着,另一旁的男打手跟着放下手枪。 可我并不打算收手,我将手枪指向了梅慧红,梅慧红忽然大笑,甚至鼓起了掌,“好一个徐婉莹,死而复生不说,我放了你一命,你竟然还想取我的命。你这性子,还真像当年的我。” 我冷着声,“别拿我和你作比较,你打傻康平,操控沈浩南,现如今又为了钱谋取秦家骏的性命,你不配做母亲。” 梅慧红笑着,“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要教训才是,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身旁,蒋轩宇蹭着步子站到了我身后,他一手举着枪,低声道,“姐,秦总安全了。” 我侧头说道:“你上车,离开这。” 蒋轩宇急躁,“姐!” 面前,梅慧红接了一通电话,她脸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当电话挂断,她冲着倪嘉靓发号施令,“走吧。” 倪嘉靓回过头,“梅总,那她……” 梅慧红眼神深邃的望向我,“留她一命,日后我们慢慢切磋。” 转身,梅慧红便带着那些人离开了。我想,她的厂子暴动失火,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惹是生非,多半会被人发现端倪。 梅慧红那一拨人离开后,我的身体倏然发软,直接跌坐在地,我大喘着气,身后的衣服早已湿透。 蒋轩宇将我抱上了车,车子行进的一路,天上下起了雨,电闪雷鸣。我对着窗外发呆,蒋轩宇几次回头看我,当雨滴渐小,蒋轩宇忽然哭出了声,他嚎啕大哭,完全将我吓坏。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一边开车,一边流着鼻涕,语无伦次,“吓吓死我了,姐!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吓死我了啊!姐!” 我忍不住的笑,只是笑着笑着,我竟也哭出了声。 车子驶向渐晴的黄昏,远边的天色愈加清晰透彻,我打开车窗,雨水打过的地面泛着潮气,那是活着的味道。 秦老二救下来了,但女主和梅慧红也结下仇了。 第252章 别让蒋菲菲跑了 当车子开向繁华市区,瑞拉来了电话,我接听电话,瑞拉声音急切,“秦家骏暂时安顿下来了,在私人医院,地址我发给你们,等他状况好转以后,我们坐明早的航班回内地。” 我询问着,“他苏醒了吗?” “他吃了药以后就睡下了,来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医生在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手臂骨折,身上多处擦伤淤血,他穿着衣服根本看不出来伤的有多重。我不敢想象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更何况,还在冷藏室呆了那么久。” 脑海里,我不禁回想起我和秦家骏出事的那晚,我们的车子爆胎出了车祸,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伤痕累累。 电话里,瑞拉说道:“地址发给你们了,尽快过来,你和轩宇最好都做个检查,那个化工厂失火,说不定会有什么有毒气体伤了身子。” 我想了片刻,拒绝了瑞拉的好意,“瑞拉,你带着秦家骏回内地吧,我和轩宇的体检以后再做,我们俩……还有其他事情。” “你们要做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回,但没办法一起了。” “婉莹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眼下,蒋轩宇停了车,他回头看着我,我冲着话筒说道:“蒋菲菲被我绑在酒店,我要回去处理家务事。” 瑞拉说道:“你不想来看看秦家骏吗?他一定特别希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我低头抠着手心,“他平安了就好……” 瑞拉拿我没办法:“好吧……那回内地以后,你第一时间联络我,否则秦家骏会责怪我。” “好……” 挂断电话,蒋轩宇的眼神略微沉重,“姐,你是要和秦二爷彻底道别吗?” 我默着声,对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呆,“不然呢?回去以后,我若是继续跟秦家骏走的近,沈浩南会纠缠我,梅慧红也不会放过我,我能做的都做了,我没得选。” 蒋轩宇缓慢点头,丧着脸色,“也算是报恩了,嗯,没遗憾了……”蒋轩宇望着我,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他打开车门,回头说道:“我下去买些吃的,有力气了,才能收拾蒋菲菲。” 等蒋轩宇提着打包袋回来时,他嘴里叼着一支玫瑰,跑的东倒西歪。他站到车窗边,眨着眼,让我取下他嘴里的玫瑰。 我伸手拿下玫瑰,他冲我抛着媚眼,“姐,心情好点没?” 我呵呵笑着,“你送过女生花吗?” 他想了半天,我一掌拍在他头上,“把这心思用在瑞拉身上吧。” 他立马急眼,“谁说我喜欢她啊!脾气差的要死,没事就骂人,我让她别总脏话连篇,她跟我说那是口吐芬芳,我勒个去,哪个女生像她这么不着调。” 我冲着他喊了回去,“那我也没说你喜欢她啊,你紧张什么!” 蒋轩宇自己反应了一会儿,臊红着脸,我催促着,“赶紧上车,去酒店!别让蒋菲菲跑了。” 我和蒋轩宇回了酒店,一进屋,蒋菲菲脸色颓败的丧在座椅里,她倒也挣扎过,椅子挪了地方,可依旧没能摆脱满身的数据线。 蒋菲菲左扭右扭嗓口发出声音,我关了门,蒋轩宇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 我以为他会冲着蒋菲菲破口大骂,谁知他直接拉过旁边的玻璃桌和凳子,坐进凳子里就开始拆打包袋,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就那么让蒋菲菲眼睁睁的看着。 的确,蒋菲菲饿了一天,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那句话说的可真对,食色性也。 蒋轩宇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姐,坐下吃,吃完收拾她。” 我看着蒋菲菲不断颤抖的双腿,上手开始给她松绑,蒋轩宇吞了半碗面,擦着嘴帮我搭了手,“急什么啊姐,再绑她一会儿呗。” 松绑后,蒋菲菲连嘴巴上的胶带都没撕,抬腿便冲进了卫生间,蒋轩宇黑了脸,“怪不得抖腿……” 蒋轩宇转头继续吃面,我喝了半杯苏打水,等蒋菲菲出来后,她如释重负的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敢朝我们迈进。 蒋轩宇完全不理会,一边吃一边夹菜。我冲蒋菲菲放了话,“一会儿我看看航班,如果今晚能走,就今晚回内地。” 蒋菲菲站在原地不挪动,半晌冒出一句,“回去以后你想做什么?” 我扔了个面包给他,“回家,还能做什么。” 蒋菲菲问道:“哪个家?” 我低头吃东西没接她的话,这时,蒋轩宇把面前的一碗面都吃光,底都没剩,他擦了擦嘴角,从兜里掏出一把军刀,朝着蒋菲菲便走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蒋菲菲恐惧的一屁股坐在卫生间门口,蒋轩宇蹲在地上,一把扯过她的手,阴冷着,“小时候你断了我一根手指,现在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说着,蒋轩宇把她的手压在了卫生间的玻璃门面上,蒋菲菲用力缩着手臂,嘴里喊着威胁的话,“你会后悔的蒋轩宇!你敢在这里动我,出去我就报警,到机场我就找警察,说你谋杀我!你断了我的手指你以为你能逃脱干系吗!不可能!你只会进监狱!我不会放过你的!” 历经生死的蒋轩宇已然不再因为蒋菲菲的言语威胁而动摇,他压着蒋菲菲的手臂,刀刃从第一根手指向小拇指划去,轻轻的一条划痕,在五个手指的关节处,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血印。 蒋菲菲挣扎着喊疼,吓出了眼泪。 我站到蒋轩宇的身后,冲着面前的蒋菲菲开了口,“你还不肯认错是吗?非要用威胁的方式压制轩宇?”我无奈摇头,“我现在就下楼买止血药,你想闹事,那我们就陪你闹,大家都走不出澳门。” 第253章 杀人的手 蒋轩宇将刀刃压在蒋菲菲的小拇指上,刀子一点点向下压去,蒋菲菲嚎啕大哭,认了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她睁着通红的眼,看着蒋轩宇,“对不起轩宇,是我不对,我不该弄断你的手指,求你放过我,求你了,我不该伤害你,我不该断掉你的手指,对不起放过我,放过我,求你了……” 蒋菲菲拉着蒋轩宇的手臂,蒋轩宇面无表情,他收回了刀子,站起了身。 蒋轩宇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我看着坐在地上的蒋菲菲,或许,这些年压抑在蒋轩宇心里的痛恨,为的不过就是一句低下头抛下尊严的道歉。他没有在今天割掉那根手指,多半是为了不在澳门惹麻烦,那份仇恨依旧在,只是暂时得了缓解。 我坐在床边,翻看机票信息,今晚就有航班,今晚就能走。 我和蒋轩宇用手机操作,买了三人返程的机票,购票成功,我给瑞拉发了消息,“我和轩宇今晚就走,开出来的那辆车子我们会停在机场,明天你让手下的人去取车,有劳你照顾秦家骏。” 瑞拉回复着,“一路平安,回去见。” 我没再回复,简单收拾以后,我和蒋轩宇带着蒋菲菲离开了酒店,开车前往机场。 从取票到登机,蒋菲菲一点没闹,估计她也知道,澳门不是她的主战场,就算有仇,也要回内地以后再行动。 路上,我忽然想起沈天天,蒋轩宇说,他听闻瑞拉提了一嘴,沈天天被梅慧红安排在了别处,似乎是为了牵制沈浩南。谭白也是梅慧红找人处理掉的,那夜是梅慧红威胁谭白说出了秦家骏的下落,所以谭白的尸体会出现在我和秦家骏的车祸现场附近。 谭白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当年玷污了单依依,让单依依怀了身孕,导致梅慧红白白为沈天天付出了六年整。梅慧红是个记恨心强的人,她憎恶别人对她欺骗,所以便拿掉了这条命。 我不知晓,杀人不眨眼的梅慧红何时才能遭到报应,她行恶一辈子,却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凡是忤逆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飞机落地,我们打车直接开向徐建森的家中,蒋菲菲被蒋轩宇压制在后车座,蒋菲菲的疑惑逐渐变成了焦虑,说个不停,“你说的回家是回我家?徐婉莹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我回过头,看着蒋菲菲六神无主的模样,“那你和父亲想好,怎么弥补我了吗?” 蒋菲菲试探着,“你想要什么?” 我反问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你们都会给吗?” 蒋菲菲停顿,“那要看你要的东西合不合理,如果是要……” 话未说完,我再次提醒,“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和我商讨,你想追求公平是吧,那好,以命换命好了,你死在我面前,我就原谅你。” 蒋菲菲惊悚反抗,“凭什么!你不是还活着吗!父亲也有错,凭什么要我以命抵命!” 我笑着,“你终于承认你们有错了,徐建森的债,我另算。你的债,我慢慢跟你算。” 我不再开口讲话,任凭蒋菲菲怎么张牙舞爪。 蒋菲菲的确是个很会看碟下菜的人,飞机刚落地,她就忽生几分自信,想同我讨价还价。 车子停到家门口,我和蒋轩宇拖着蒋菲菲的手臂,一路拉到家门口。站在家门外的一刻,院子里的感觉完全变了,再也没了从前的风景和感触。 我转头看向蒋菲菲,“密码。” 蒋菲菲说了密码,我打开家门,门开的一刻,我听到二楼有奔跑而下的跑步声。我和蒋轩宇随手把蒋菲菲推进了屋内,五秒钟后,我的面前出现了徐建森的身影。 才短短几日,他吃胖了一圈,油腻丑陋,或许是我再也没办法以“女儿”的心态看待他,他在我心里,扭曲又肮脏。 双目对视的一刻,他那副早知此事却仍旧意外的眼,不停的注视又闪躲,他想开口讲话,张开的嘴巴打着颤,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我知道他紧张害怕,只是这一点都不像他,当初蒋菲菲举枪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将我推了出去,把我当成保命的靶子,他的自私他的本性,在那一刻淋漓尽致。 我站定在原地,开了口,“还记得你和蒋菲菲把我推下山崖的那天吗?你把我抱上驾驶座,拉上安全带的时候,你可曾记得,二十年前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你这双杀人的手,如何哄我入睡?” 第254章 你自己开车出了事故 我与徐建森的对峙,成了一场无声的谈判,他将商场上那套严谨和防备,统统用在了我身上,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吐,生怕我戴了窃听器一类的东西,将他送进警局。 徐建森拒绝回应我的质问,我和蒋轩宇站在门口,这时,二楼的楼梯口,走下了尚云雅的身影,她的肚子大的成了负担,估摸着日子,也快生了。 尚云雅瞧见我的一瞬,她摇摇头眨眨眼,反复揉搓自己的眼皮,她快速朝我走来,两条腿一撇一撇,直至站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声尖叫,“啊!啊!啊!” 她的三声尖叫,吓的我和蒋轩宇后退连连,她上手抓了抓我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眼珠子瞪的溜圆,嗓音不自觉地发出颤音,“你你你你你是活人还是鬼?”她回头瞧了瞧毫无表情的徐建森,接着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她眉毛微皱,眼圈忽然泛红,“你没死……” 若不是见多了人心的善与恶,眼下这刻,我或许会怀疑尚云雅的表现是否为真,但看她略显浮夸又有些失控的模样,她的悲喜交加,不掺丁点企图心。 她算不上好人,但总比徐建森和蒋菲菲光明磊落。她也坏也自私,但心不狠。 我冲着她开了口,“我没死,命大的活过来了,徐建森应该什么都没和你说吧,那晚你和家嫂开车送庄妍走,他和蒋菲菲在家里……” 话说到一半,徐建森大声呵斥,“徐婉莹你最好意识到你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完全不理会,继续冲着尚云雅说道,“他们俩个设局让我和庄妍做交易,想收下庄妍的好处费,把我送出国外永远消失。我当场拒绝,蒋菲菲和徐建森就联手开枪杀了我,可惜我没死透,他们俩又伪造了我开车撞下山崖的事故现场,让警方认定我是意外身亡。” 一旁,徐建森红着脸大吼,“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那是你和庄妍的恩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开车出了事故,开下了山崖,是你自己……” 我继续冲着尚云雅,“我失踪那晚,徐建森和蒋菲菲的举动应该很奇怪吧?我想你看的出来。” 尚云雅沉默了,她似乎在回忆那晚的种种不对劲。缓着,她回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圆润肥肿,看似慈眉好讲话的徐建森,她不可思议且失望,“你和蒋菲菲杀了徐婉莹,你亲手杀了徐婉莹,徐建森,她可是你的女儿!不是亲生又怎样,好歹你养了二十年,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想,尚云雅之所以会喊出这些话,大概是站在为人母的角度,她经历着十月怀胎,经历着女人这一生最痛苦却也最快乐的孕育过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共存,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成型,她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予这个孩子,甚至做好了,为孩子奉献一生的准备。 她初尝为人母的滋味,也预想到了,将来养育孩子的幸福与乐趣。在女人看来,亲生与非亲生的意义似乎没多大的差别,当初徐建森也以为我是亲生,我们一起生活二十余年,如今却说翻脸就翻脸。 徐建森是无情的,尚云雅接受不了他的无情。 尚云雅上手捶打着徐建森的臂膀,一下接着一下,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嘶力竭,“我还能相信你吗!你怎么能对孩子下手!你怎么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如果我生下了女儿,你是不是也要把她当成牟利的工具,是不是也要让我的孩子去送死!是不是!” 徐建森被尚云雅喊的焦头烂额,我想他已经失去判断,更没心情组织语言安慰尚云雅,他疲于应付,说出了让人寒心的话,“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也不可能生下女儿,我们不是做个检查了吗,是儿子,我不正想要个儿子吗!你要相信我,别听她胡言乱语,我和她之间的问题,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静默在一旁,看着说谎话毫不心虚的徐建森,尚云雅气的脑袋发昏,她顺势倚靠在身后的楼梯扶手,身体渐渐下滑。徐建森看出她的不对劲,惊慌失措,“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要生了,打电话,打120,快,快点。” 徐建森上手去拉尚云雅的身体,慌慌张张又改了主意,“扶她上车,去医院去医院。” 蒋轩宇帮了忙,蒋菲菲抬脚便要跟随而去,我伸手拉住了蒋菲菲的手臂,她回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松开我!没看她要生了吗!” 我用力扯回她的身体,“生不生,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这双手,难道还想再染一次血吗?” 蒋菲菲定在原地,眼里的憎恨愈加浓烈,我笑着说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会不清楚吗?蒋菲菲,现在我回来了,你休想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蒋轩宇回到家中后,我站到了蒋轩宇的身旁,“你在家看着她,我现在去医院。” 蒋轩宇的神色里袒露着几分孤军奋战的恐惧感,我明白他从小对蒋菲菲的惧怕,若是我不在,他很有可能被蒋菲菲操控。 我拿过蒋轩宇的手机,把报警电话设了快捷键,故意说给蒋菲菲听,“要是她敢伤害你,直接报警就好,我还活着的这件事,也该和警方交代清楚了。” 第255章 他要见你 离开家,我前往尚云雅生产的医院,碰见徐建森时,尚云雅已经被推进产房。尚云雅的状况很危险,徐建森在走廊里来来回回,我靠在墙壁一侧,望着前方发呆。 尚云雅的年纪大了,若是生产不顺利,怕是要剖腹产,里面的状况复杂,门外的人只能干等。 身旁,徐建森走来走去,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时,他站到我旁侧,说了题外话,“你到底想怎样?我这把年纪了,没力气跟你胡扯!我理解你心里有恨,但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现在有了儿子,我只想好好生活,让那孩子继承我的家业。” 我目视前方,耳边的话糟心扰人。 徐建森做出退步,“你不会对我儿子下手吧?那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我养你二十年,你最好别做糊涂事。” 我低头冷笑,“糊涂事?”我长舒一口气,“什么是糊涂事?踩着糟糠之妻往上爬,抛妻弃女,拿你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挡枪子,一辈子潇潇洒洒,一辈子作恶,就是不是糊涂事了,是吗?” 徐建森语气焦灼,“别跟我转移话题!你就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转过头,看着他急促的模样,“你说的对,你一点都没错,做错事的人是她蒋菲菲,更是她蒋菲菲开枪要了我的命,你是无辜的。” 徐建森一本正经,“你认真的吗?” 我点着头,“当然认真,你养我这么大,枪又不是你开的,你根本不需要害怕。你有什么可怕的呢,都是蒋菲菲的错,都是蒋菲菲指示的,你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你说对吗?” 徐建森已然被我说乱了阵脚,这一秒的我,和前一秒的我完全变了语气,我从刚开始的咄咄逼人,到现在的句句无所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都跟着自我怀疑。 我郑重了语气,“你也不希望,这个求了多年换来的老来子,一出生就要被我纠缠吧;你应该更不希望,这个小儿子被蒋菲菲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姐姐,折磨一生。蒋菲菲是什么人,你看的比我清楚,现在你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过这艘船,不是说跳就可以跳的吗。” 我漠然看着徐建森的脸,他即刻认真起来,“你什么意思。” “枪是蒋菲菲开的,尸体是蒋菲菲拖上车的,车是蒋菲菲开到山崖边的,更是她用枪威胁你,不配合就必须去死的。” 我静默等待徐建森的回答,我以为,他应该犹豫,犹豫要不要把全部的罪责,推到那个离别二十年才相遇的亲生女儿身上。可他连迟疑的时间都没有,就给了回答,“如果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就不再找我麻烦,是吗?” 我点了头,“你和我的恩怨就此了结,但是,你欠母亲的,我要你一次还清。” “我欠她什么……” 我说道:“你不是想息事宁人吗,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我算过公司的市值,也算过你这些年的盈利,以及你的各处资产。我要的不多,一千五百万,钱到位,我和你的恩怨就此结束。” 徐建森反问着,“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拿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直接拨通,我递到他面前,“不同意的后果,你问警察就知道了。” 徐建森慌忙夺过手机,手指狠狠的戳在挂断键上,电话终止,他满身虚汗,他颓然靠在墙壁一侧,“我……我需要考虑。” 我丝毫不焦急,“在你做出决定以前,我会一直住在家里,不过我提醒你,蒋菲菲比你更想摆脱杀人的罪名,到时候事情会怎么发展,就看老天安排了。” 我拿回手机,屏幕上刚好来了电话,上面是瑞拉的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接通,电话忽然挂断,接着又不断地打来。我总觉得是秦家骏出了事,接起的一刻,瑞拉劳累却兴奋,“我们回来了,你在哪?秦家骏醒了,他要见你。” 第256章 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接到瑞拉的电话,听闻秦家骏平安无事,我心里的石头落地,可其他心事接踵而至。 我不应该继续和秦家骏见面了,我答应过沈浩南。 犹豫之际,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秦家骏,他虚弱极了,只是虚弱里仍带着几分命令,“翅膀硬了,想从我身边飞走了,开枪、伤人,你不打算和我解释清楚吗?” 电话里,瑞拉大声插话,“她还飙车呢!吓死个人!” 我忍不住的轻咳两声,秦家骏命令着我,“来见我。” 是的,不论我之前下了怎样的决心,当我听到秦家骏的命令,听到他的指责,我仍旧无法拒绝。就像一个听话听习惯了的小兵,下意识就服从了命令。 医院里的尚云雅还没生,我匆匆离开医院,前往秦家骏的住处。路上,我在心里给自己下着最后警告,和秦家骏交代清楚以后,就渐渐疏远来往,该断的总要断,把话讲清楚了,大家都轻松。 下了车,我朝着别墅大院走去,康平和家嫂正在院子里,我简单打了招呼,家嫂冲我指了指二楼,“在卧房等你呢。” 我笑着点头,想着前些日子在家嫂面前隐瞒身份一事,莫名觉得好笑。 进屋上楼,瑞拉的声音又尖又细,“凭什么我说!你的事你自己去说!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算什么啊!真瞧不起你!” 我闻声走去卧房,刚好,房间里的医生提着箱子走出,瑞拉跟在后头护送。 碰面的一刻,瑞拉瞪大眼,“来了婉莹姐,进去吧,我去送送医生。” 瑞拉和医生下了楼,我挪到卧房门口,秦家骏的手臂上打着石膏,床边挂着刚输液结束的吊瓶,身上换了干净舒适的睡衣,坐靠在床头,另一只手操控着平板电脑。 我轻咳一声,秦家骏抬头看了我一眼,知会着,“进来吧。” 他的状态还不错,精气神恢复了不少,身上有几处肉眼可见的淤青,整张脸有些浮肿,但那份俊气依旧在。 我站到床边,默着声在心里组织语言,秦家骏快速翻看平板上的报表,随后把平板扔到一边,声色严厉,“持刀割了看守的小腿,险些割断筋骨;持枪飙车,逆向行驶,差点丧命;开枪打爆倪嘉靓的车胎,至今那车还在警局解释不清;我被人绑架,你出去自爆身份。”秦家骏的表情哭笑不得,“徐婉莹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亡命徒吗?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女孩子?” 我被他说的连连低头,惭愧的不敢直视,秦家骏气的呼吸不畅,“瑞拉在跟我叙述你的那些光荣事迹的时候,我还在想,她什么时候这么会编故事了。我当时还没完全清醒呢,我是被你的故事吓醒的你知道吗!” 我死死低垂着头,两只手不安的互相揉搓,“也没那么吓人啊……你在冷藏室里的时候,不是知道我在你身边吗……你还为了救我要签下那份合……” 话没说完,秦家骏忽然就红了脸,“你还觉得自己做对了是吗!” 我瞧着他激动的样子,也不知是因为羞于启齿,还是真的在生气,总之他现在怪怪的,我也怪怪的。 我低着头不说话,房门口走回了瑞拉的身影,瑞拉靠在门框上,挂着两个黑眼圈,“说正事没呢?” 秦家骏不理会她,我更是不知所措。瑞拉揣着手走进屋,一屁股坐到床上,挑眉冲向秦家骏,“你不是要和她谈恋爱吗!” 我傻眼愣住,“什么!” 秦家骏憎恶的瞪着瑞拉,我还没见他什么时候能把单眼皮瞪的这么大,跟割了双眼皮一样。 瑞拉看着我们俩的脸色,眨眨眼,小心缓慢的挪开屁股站起了身,“不好意思啊……我胡说八道的,我回避,我回避……” 瑞拉溜出房间,秦家骏脸色铁青,我更是不知所以然,秦家骏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以后危险的事不需要你来做,你本就是局外人,不应该受牵连。况且我当初救你一命,不是要你报恩,我救你,是让你好好活着。” 卧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瑞拉那句“谈恋爱”,秦家骏亦然,嘴上说着别的事,眼神却不停闪躲。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告知给他。 我抬头开口,“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只是巧合的,秦家骏同时也开了口,“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彼此的话落地,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一秒、两秒、三秒,我们同时移开视线,我看向窗边,他看向门口。 秦家骏说道:“你先说吧。” 我鼓起勇气,“现在我的身份公开了,也回了徐家,以后不用继续麻烦你了。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 秦家骏点点头,“然后呢?” 我说道:“然后……我欠你的钱,我都记了账,我会慢慢打到你的银行卡上。” 秦家骏点点头,“嗯,然后呢?” 第257章 你的嘴巴冻瓢了吗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以后,会和你,还有沈浩南保持距离,毕竟很多麻烦事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做你们兄弟之间的导火索了。” 秦家骏平复了心态,他想了想,反问着,“你觉得我和沈浩南还能做兄弟吗?” 我不说话。 他垂了垂眼皮,摇摇头,“还记得那晚我们车祸,我让你通知瑞拉,去找沈浩南么?” 我点头,“记得。” 他倾吐着,“他可以救我,但他选择了沉默,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在那一晚就已经泾渭分明了,你的存在与否,不会影响我和他的关系。” 我仍旧说不出话,秦家骏给了我选择,“当然,我只是和你讲清楚而已,我猜到沈浩南在得知你还活着以后,会和你说些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说的没错,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选择,是我内心的想法,而这内心的一切,包含了我的尊严,我的倔强,我的顾全大局,甚至我的私心。 秦家骏用右手掀开了被子,他端着打了石膏的左手,两条腿搭在床边,他赤着脚,踩在冰凉地板上,骨节分明洁白的脚趾落地又抬起,他示意我,“帮我拿下拖鞋。” 我忙去床边拿拖鞋,蹲下身放到他脚边时,我看到了脚踝处大面积的擦伤,擦伤的地方涂抹了碘伏,发着黑的红,看的刺眼。 我深吸一口气,很想问问他,身上的伤口多不多疼不疼,我甚至在这一瞬间酸了眼眶,他身上有多少伤是因我而存在的,又有多少伤是因为逞强而存在。 我抬头看着他的眼,“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中国?躲开梅慧红,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秦家骏望着我,我也望着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些孩子气的话,明知不可能,可还是希望他不再有任何危险。 秦家骏坦然的笑了笑,“你害怕了吗?对我这样的生活,感到惧怕。” 我摇着头,“我不怕,我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觉得你是好人,你不该被恶人算计,他们杀人不眨眼,他们根本没良心。” 秦家骏笑着,“那如果不斗下去,我名下的半数身价都被梅慧红拿去,成千上万人的就业怎么办?梅慧红要的是钱,她不会为那些指着工作养家糊口的员工负责。” 我没了声,在大格局的秦家骏面前,我的担忧太渺小。 我将鞋子摆好,心里闷着气,“回家我给你织一个地板袜,把你伤口的地方空出来,这样你就不用穿鞋了,鞋子容易让伤口感染。” 秦家骏故意调侃,“你刚刚不是还要和我断绝来往么。” 我盯着他的眼,他也看着我,这一次的他一点不躲闪避让了,好似料定了我会被他捉弄。 我站起身挺直腰板,“织完袜子,我就跟你们划清界限。” 秦家骏起了身,魁梧的身子骨挡在我面前,这会儿的他,又恢复了过往的霸道模样。 秦家骏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我随口道:“先把家务事解决了,然后把生母和养母接到身边。” 秦家骏总是善于向我抛话题,“然后呢?” 我抬头看着他,“然后赚钱,还你钱,再赚钱,再还你钱。” 秦家骏笑了笑,“行,我们下楼吧,我饿了,你陪我吃完这顿再走。” 我跟着他下了楼,瑞拉正在楼下盘点秦家骏内服外敷的药物,我忽然想到他刚刚没说完的话,“对了,你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吗?什么事?” 秦家骏的眼珠子四处转,他欲言又止,“先吃饭吧。” 几道特定的营养餐上了桌,我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细嚼慢咽,我毫无食欲,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心想着尚云雅也该生了。 秦家骏看出了我的焦灼,他开了口,“是在担心医院里的人么?” 我愣着,“你怎么知道?” 沙发上的瑞拉一边分着每日份的药粒,一边道:“秦家骏什么不知道,除了你拉屎放屁,他什么都知道。”瑞拉转过头,“婉莹姐,蒋轩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我随口道,“你给他发消息吧,他在家看着蒋菲菲呢,我们担心蒋菲菲会对尚云雅使坏。” 瑞拉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家骏用餐结束,拿着纸巾轻拭嘴角。 我趴在桌子上,愣愣的看着他,“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我肯定会帮的,就算让我付出小命都行。” 大厅沙发里,瑞拉低头笑着,“这个比要你命,还要你命。” 我郑重看着秦家骏,秦家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推到我面前一杯橙汁,“你先喝点水,我想想应该怎么和你说。” 我还没见过秦家骏这么焦虑的时候,讲句话,都要酝酿半天。 我拿过杯子,小抿了一口,味道不错,大口喝下去半杯。等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我咕咚咕咚的往嘴巴里送,秦家骏纠结了半天,最后严肃又好笑的开了口,言简意赅,“你可能……需要和我结婚。” 我噗嗤一下喷出了嘴里的橙汁,被他的话吓个半死,秦家骏紧闭着眼和嘴,满脸的橘黄橙汁。 大厅沙发里,瑞拉哈哈大笑,“哎呦我去,还你可能?你可能需要和我结婚?哈哈哈哈哈……秦老二,冷藏室把你的嘴巴冻瓢了吗?” 秦老二今晚是橙子味的,啧啧啧……女主也是蒙了,搁谁谁都蒙。 第258章 把你们俩扔冷藏室里 认识秦家骏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结婚可跳过追求、心动、吵架、和好、感情升温、以及求婚,家长见面等一系列繁琐流程,一句“我需要和你结个婚”,便可以直接步入婚姻殿堂。 我坐在位置里恍然神游,面前的秦家骏在被我喷了一脸橙汁,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慢条斯理的拿起纸巾,擦了又擦。 他笔直在座位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非常执着的再次重复了一次,“我需要你和我结婚。” 这次的语气比刚才笃定了许多,沙发上的瑞拉一边笑一边拿着药盒走到了秦家骏的身后,她戳戳秦家骏的肩膀,将五六片药丸递到他面前,“行了大郎,该吃药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秦家骏紧锁眉头,似乎在不满瑞拉破坏了他自认为隆重严肃的“结婚”氛围。 瑞拉把药丸扣在桌子上,拉开秦家骏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眼神直逼向我,替秦家骏开了口,“他不好意思说,我帮他说。他想和你结婚,不是占你便宜,眼下的状况和阵营你也看到了,梅慧红要拿了秦家骏的人头。”说着,瑞拉伸手就在秦家骏的脑袋上拍了一拍,秦家骏嫌恶的瞪她一眼,给了她第一次警告。 瑞拉继续道:“沈浩南和梅慧红是一个阵营没错了,现在梅慧红在拉拢秦家骏这边的人,她肯定是要除掉秦家骏的,她不可能让秦家骏的势力在她之上。所以,秦家骏这次侥幸拿回一条命,下次不知又是怎样大的一盘棋。” 我听的懂瑞拉的意思,但却不懂梅慧红的心理,“她不是拥有的足够多了吗?为什么还不收手?” 瑞拉耸耸肩,“人的欲望是无底洞,永远只会要更多,你看那些历史上牛逼的女人,不都六亲不认么,得到了男人以后,就想得天下,得到了天下,就想得到全天下的男人。” 瑞拉说着说着就跑偏,秦家骏在一旁提醒,“说正事。” 瑞拉端正了身子,开起了播音腔,“所以,在秦老二的认真考虑下,他决定邀请你做他的合法妻子,若是有朝一日他被人取了性命,他的家业也不会被梅慧红那老婆子独吞享有,因为你才是他指定的继承人。” 话落,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吞咽着喉咙,微弱的“咯噔”声都很清晰。 我目瞪口呆,“这就是理由?通过结婚来保住家业,降低风险?你们就不怕我卷钱逃跑吗?” 瑞拉趴在桌子上向我逼近,“那么多钱,你卷的动吗?再说了,我还要靠着秦老二养呢,你把我的饭盆卷跑了,我就追你到天涯海角!”瑞拉呵呵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秦家骏的手臂,“你说句话吧新郎官。” 我侧头看向秦家骏,他冷静平和,我看得出这所谓的“结婚”对他来说,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可对我来说,似乎复杂了些。 我可以为了他领那结婚证,隐瞒所有人,成为合法夫妻,以应对未来梅慧红的毒辣手段。只是……忽然就要领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秦家骏看出了我脸上的犹豫,“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但决定权在你,我不会强人所难。” 瑞拉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家骏,她推着秦家骏,“你去洗手间洗把脸吧,脖子上还有水渍呢。” 秦家骏望了我一眼,起身走去了洗手间。 瑞拉伸手抓过我的手臂,眼神诚挚,“婉莹姐,你就答应吧,没人会想到你能和秦家骏领证。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防患于未然,你能为了秦家骏连命都不要,我们除了你,没有可以相信的第二个人。” 瑞拉深吸一口气,严肃着,“领证以后,秦家骏会将一家芯片公司转到你名下,这家公司的技术是独一无二的,梅慧红惦记很久了,若是被她抢了去,怕是会惹出更大的事。” 我沉默思索着,莫名被卷进一场商业纷争,实在做不出判断。 瑞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哎呀你还在犹豫什么呀?你不吃亏的,再说秦老二不好吗?我成天看着你们俩腻歪来腻歪去的,我都着急,你不喜欢秦老二吗?我看秦老二都有点相中你了!” 这时,洗手间里传出了秦家骏的清嗓声,瑞拉回头就喊了过去,“不许偷听!” 我呆呆的看着瑞拉,她的直言直语,直接把我说红了脸,“你不要乱说啊……我……我和他……” 瑞拉来了脾气,甩着手臂不耐烦,“就应该把你们俩扔冷藏室里,多待会就知道喜不 第259章 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瑞拉气急败坏,秦家骏从洗手间走出,他额头的发丝还滴着水,两步站到我面前,给了我解释,“夫妻关系只维系一年,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因为一年后我要离开中国。在此之前,我会将国内所有资产和企业,都处理妥当。我只需要这一年内的保障,防止梅慧红使用手段。” 我理解了这所谓“结婚”的目的,保护公司和资产,防止梅慧红作恶,特别是要守住那家芯片科技公司。 手边,我的电话不停响起铃声,是蒋轩宇打来的,我抬头看了秦家骏一眼,他示意我先忙自己的事。 我起身接通电话,蒋轩宇急切又害怕,“姐,人真不在了吗?蒋菲菲已经开车去医院了,她说尚云雅死了,我没法拦。” 我的心咯噔一下,脑子混沌之际,完全没了思绪。 电话里的蒋轩宇不停的质问,“姐?你在听吗?尚云雅是真出事了吗?我现在去医院找你吧!那孩子呢?孩子生下来了吗?” 我忽觉身子有些发飘,一个小时前还在产房里努力生子活力满满的尚云雅,眨眼间就踏上了死亡之路。 我缓了好久才开口,“我没在医院……我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我慌张的朝着家门口奔去,秦家骏示意瑞拉开车送我,我和瑞拉跑去了车旁,秦家骏站在家门口静默注视我。 上了车,我打开车窗冲他说道:“我去一趟医院,很快就回来。” 秦家骏点着头,“电话联系。” 车子上路,瑞拉哀叹了几句,“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不会是你听错了吧,现在生孩子哪有这么恐怖的。” 我说不出话,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尚云雅曾在病床上跟我说过的话,她问我,如果她死了,可不可帮她照顾孩子,像照顾亲弟弟那样。 心里的失落感渐渐蔓延到了全身,尚云雅的自信笑脸就浮现在我面前,好多次,她扭着一身暗红色旗袍,耍着小聪明和我说,她一把年纪了,就是要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安享晚年。可眼下,她的自信她的运筹帷幄,都在产房破灭了。 车子开到医院后,我和瑞拉一路小跑上楼,走廊里并没有我以为的乌烟瘴气,来往的医患和家属急匆匆的忙着自己的事,而我也未见徐建森和蒋菲菲的身影。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徐建森打电话,走廊的另一头,跑来了蒋轩宇,他朝着我挥手,“姐,这边!” 我和瑞拉急忙跑去,一间办公室内,蒋菲菲正和医院领导做着交谈,依旧未见徐建森。 我突然心存一丝希望,或许刚刚是弄错了,尚云雅只是生产有危险,但并没有死。否则,出了人命的产房,一定会被徐建森闹的人仰马翻。 可让我心寒的是,这风平浪静的医生办公室内,几位领导在和蒋菲菲讲道理谈赔偿,而外面,尚云雅的尸体早被拉走。 尚云雅逝世了,生下孩子没多一会儿,突然心跳加速脸色发紫,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看上一眼,就离开了人世,医生的解释是羊水栓塞。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蒋菲菲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判,她丝毫不为尚云雅的死感到悲哀,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庆幸,想尽快了结此事。 我侧过头,看着蒋轩宇,“徐建森呢?” 轩宇握住了我的肩膀,似乎想稳住我的情绪,“去看那孩子了……” 我禁不住的冷笑,无奈、悲哀。 眼前,背对着我的蒋菲菲,心平气和的询问着医生,“医生……那孩子会不会有问题啊?” 尚云雅死了,生下孩子就死了,至于那孩子保不保得住,看命了。 第260章 您还觉得您是个香饽饽呢 医院办公室内,充满消毒水味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压抑,好似刚刚丧命在产床上的尚云雅,只是简单的生了个孩子,又简单的突然死亡,完成使命,悄然离开。 我知道羊水栓塞对一个孕妇的致命率到底有多高,或许前一秒还安然无恙,可后一秒就能无声归西。我立在门口,对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医生领导开了口,“你们敢拿生命做保证,她不是死于医疗事故,不是死于人为操控吗,你们敢吗!” 我想我有些过于激动了,在经历了太多阴谋陷害之后,对任何一个人都充满了质疑。 蒋轩宇在身后拉着我,我挣脱开他的手臂,走向刚刚和蒋菲菲谈判的男医师面前,我质问着,“她生前被人强制注射过不明药物,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她丧命的,是不是!” 医师被我问的一头雾水,他为难着沉默着,始终保持着严谨的态度,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只是提醒我,尚云雅死于羊水栓塞。 办公室门外的瑞拉拨开人群走进屋内,开了口,“尸体呢?做尸检不就行了吗!” 医师苦笑无奈,他没拒绝我们的任何要求,更没推卸责任,所有医护人员都很清楚尚云雅的死因就是羊水栓塞,没有阴谋没有报复,更没有人为操控。 蒋菲菲站在旁侧,冷眼嘲讽的看着这一切,她高高在上说着风凉话,“你是在质疑医院的诊断结果吗?医者父母心,别惹是生非了,孩子不是保住了么,不错了。” 蒋轩宇在一旁呵斥过去,“闭嘴!” 屋子里的人渐渐散去后,留下了两个有话语权的人来处理收尾工作,我和蒋轩宇以及瑞拉走出办公室,靠着墙壁而站,这一切发生的太唐突。 走廊另一头,徐建森昂首挺胸行色匆匆的朝着我们走来,他端着一张严肃嘴脸,见到我的一刻,眼里带着几分失落,“你都知道了吧?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好在孩子没事,要留院观察几天。” 他微微摇头叹气,朝着办公室里望了两眼,“里面都谈好了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死了二婚妻子,却又喜得老来子的徐建森,我分辨不出他是难过还是喜悦。我甚至开始同情,那个刚刚降生的孩子,为何投在了这样一个家庭?尚云雅真的好狠心,留下那鲜活的生命在这个肮脏泥泞的徐家,自己却逃离苦海,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开了口,“这件事就这么收尾了吗?你同意了医生给出的解释,对么?” 徐建森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人都死了啊,救不回来了!” 我漠然点着头,“好……葬礼什么时候办?” 徐建森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不办了,简单安顿吧,不大张旗鼓了,本来二婚就没多久,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替尚云雅感到悲哀,临死了,都没落个风光葬礼。 我没再说话,复杂的心绪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我自认和尚云雅不算是真心朋友,她自私、诡计多端、唯利是图,但她从不把事情做绝,她总说自己狠心,但在我看来,那份狠心也有原则。 我转身准备离开,徐建森在身后忽然开口,“尚云雅走了,你问问你妈还想不想回来,她要是想回来,我可以考虑,但前提是她和张林文之间的关系必须给我……” 我听着他逐渐理所当然的语气,漠然回头,“您还觉得您是个香饽饽呢?” 我几近嘲讽的说出这句话,瑞拉在一旁偷笑,“一把年纪了,自信心倒是挺足的。” 徐建森自我尴尬,随后补了一嘴,“晚上我不回去了,我在医院看孩子。” 我没理会,朝着电梯口便走了过去,蒋轩宇跟在我身后,提醒着,“姐,你不去看一眼孩子吗?” 我摇着头,“不看了,看了会难受。” 三人走出医院,瑞拉询问着我最后的选择,“你想好没?到底要不要帮秦家骏?如果同意,明天我们就把这事办了。” 我仍旧犹豫,“我可以考虑一下吗?我现在心很乱。” 瑞拉用右手食指甩着车钥匙,“行,毕竟是终身大事,虽然在我看来,这并没什么。” 瑞拉转身上了车,蒋轩宇反复询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我把秦家骏的意图复述给蒋轩宇,他开心的上蹿下跳,“结啊姐!结啊!这还需要犹豫吗?如果是我,我立马同意!我倒立同意!我蹦高同意!我手舞足蹈同意!我甚至想为了我和秦二爷的婚姻,高歌一曲!” 我一掌拍在他的头顶,“那你嫁吧!” 蒋轩宇缩着脖子,向我贴近,“姐你怎么想的?” 我转头看着蒋轩宇两眼放光的模样,这一刻才真正放下了戒备,“我想拒绝,因为我答应过沈浩南,不再和梅家人有任何牵扯,我已经越界了,你能理解我吗?” 蒋轩宇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晦暗下去,“姐,如果你是为了自尊心,为了答应过沈浩南的承诺,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倔,结婚一年而已,帮秦二爷一个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261章 秦老二刚刚同意了 我想了许久,考虑了许久,当我和蒋轩宇上了车,车子开回徐家门口,下车的一刻,我仍旧在思考,我到底要不要帮秦家骏这个忙。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蒋轩宇从花园里摘了一朵花递到我面前,笑嘻嘻的,“姐,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别闹心。” 蒋轩宇坐到我身旁,他开始一片片花瓣往下摘,嘴里嘟囔着,“想,不想,想,不想,想,不想……” 他的这几个字在我脑海里不停的轮番播放,当他摘下最后一瓣,我抓着他的手腕开了口,“其实我特害怕……我会对他动心……” 蒋轩宇目瞪口呆,手里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到了脚边,他木讷的说出这片花的宿命,“想……” 我们俩盯着地上的淡粉色花瓣,一阵柔风吹过,花瓣被吹了满园,到处都是。 身后,家门忽然开启,我和蒋轩宇站起身,原来是家嫂来了家里。 家嫂见到我和蒋轩宇先是一愣,她拖着巨大黑色垃圾袋,弯着腰,看了我好久好久。 我想她一定在纳闷,那个已经死掉的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身,蒋轩宇上前拉开门,嘴里说道:“别想了姐,先休息,好好睡一觉。” 我和蒋轩宇要进屋,家嫂阻拦在门口,“你你你你们怎么回事啊……出去出去!谁让你们进了!”家嫂反复打量着我,“你是徐婉莹?你不是……” 我懒得同她长篇大论,“你给徐建森打电话吧,我不想跟你费口舌。” 家嫂半信半疑的掏出手机,再三确认直到电话那头的徐建森为之烦怒,家嫂才客客气气的让开了身子,忙去给我和蒋轩宇端茶倒水。 这次的家嫂还是之前的那个,这么久了一直没换,看样子是在尚云雅和蒋菲菲中间相处融洽,两边都不得罪。 我和蒋轩宇进了屋,我直接给家嫂发号施令,“赵阿姨对吧?” 家嫂点头,“对对,叫我赵姨,小赵都行。”她贼眉鼠眼的盯着我看,八卦心起,“你之前不是……” 我伸手指了指二楼,“那间是蒋菲菲的房间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她房间一般情况下都不让我进。” 我几步走上楼,推开了蒋菲菲的房门,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护肤品和香水,衣服摆的到处都是。 我站在门口让开了身子,随口冲楼下的蒋轩宇喊道,“轩宇,你去把园区里的居民垃圾桶借来,就说家里要大扫除,借用一下。” 蒋轩宇应着声跑出家门,赵阿姨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屋内,说道:“现在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扔掉,除了首饰、电脑这类贵重物品。” 赵阿姨焦灼到不行,“这这这……这哪行啊?这都是菲菲的东西啊,你这么做菲菲知道吗?我给菲菲打个电话,你这样简直太……” 说着,她便掏出手机,我按在她的手腕上,“你不需要问,如果非要问,不如直接打给你们公司的人事部,告诉他们,麻烦给你找下一份工作。” 赵阿姨缩了手,认了怂。 我说道:“你只管做就好。” 赵阿姨不情愿的去楼下拿了黑色垃圾袋,开始在蒋菲菲的屋子里大扫荡,蒋轩宇把外面的巨大垃圾桶推回了家,定在家门口的一刻,他累的气喘吁吁,“直接把蒋菲菲塞进去就完事了!”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是秦家骏打来的。 我沉着一口气接通,他气定神闲,询问的自然,“为什么拒绝我?”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还……不算拒绝吧……” 秦家骏反应了片刻,“那是欲擒故纵?” 我忙解释,“不不不不,我没有!” 秦家骏见缝插针,“那就是同意了。” 我木然,“啊?我没有……” 秦家骏步步紧逼,“你紧张什么?” 我被他一连串的进攻搞的不知所以然,哑言之际,话筒里的声音变成了瑞拉。 瑞拉抢走了秦家骏的手机,张口便来,“婉莹姐,你是不是担心,一年后办理了离婚手续,你就不好再嫁了?如果是这样,那你和秦老二可以不离婚啊!秦老二刚刚同意了!” 如今女主要逐渐安定下来,关门打狗了,大仇小仇一件件报。 第262章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间 电话里,瑞拉和秦家骏一唱一和,我听的不知所措,握着手机的手掌心不停冒汗。 瑞拉急的变了声,“我的姑奶奶,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难道非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吗?秦家骏是为了保护你才要和你结婚啊!你惹了梅慧红,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说着,电话被秦家骏抢了回去,秦家骏两句苛责把瑞拉打发去了一边,他持着手机,声音淡然,“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为了保护公司,如果你同意,我会把芯片公司的股份转移,你和瑞拉,以及我,我们三人都会持有,一旦我和瑞拉出事,你会继承全部,降低风险。” 我理解那家芯片公司对秦家骏的重要性,若是分摊到我和瑞拉的身上,梅慧红就算是想独吞,也不会一口气把我们三人都杀掉,那简直太扯了。 只是,刚刚的那句保护我,着实暖了心。 电话里,秦家骏询问着,“你在听吗?” 我忙开了口,“在听……只是,我给你惹得麻烦已经够多了。” 他解释的轻松,“你不是救了我的命吗?” “那是因为你曾救过我的命。” 晃瞬间,电话两头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完全考虑清楚。秦家骏从不为难我,只是简单交代着,“晚些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我……” 话没说完,电话被秦家骏挂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要和我聊聊。冥冥中,似乎很多东西都在发生着变化,说不清是从哪一件事或是哪一刻开始的。 我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蒋轩宇走上了二楼,手里抓着个大塑料袋,“姐,屋子的东西都不要了是吧!” 我回过身,家嫂赵阿姨正慢吞吞的收拾蒋菲菲卧房里的垃圾,我站到赵阿姨的身后,开了口:“我是让你把屋子里的东西清空,不是让你打扫卫生。” 赵阿姨撑着双腿站直了身,语气比刚刚理直气壮了些,“姑娘啊,你说你一进门,又要大扫除又要辞退我的,我这都被吓个半死了。现在还让我把菲菲的东西都扔出去,我是真的不好办啊,你说一会儿菲菲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啊……” 看着赵阿姨眼神里的算计和小聪明,我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垃圾袋,“好,不为难你,看样子平日里蒋菲菲对你不薄。” 我让开了身子,“你出去吧。” 赵阿姨在屋子里望了一圈,叹口气低头走了出去,我提着垃圾袋开始在屋子里翻东西,衣服、化妆品、包包,整整一个衣柜,都是她买来的奢侈品。 我和蒋轩宇把这些东西统统扔进了垃圾桶,打包交给了园区的保洁。 屋子里一扫而空,只剩下两床被褥,和两套睡衣。 我站在卧室门口,家楼下的院子里,负责园区卫生的保洁阿姨和叔叔们,围着垃圾桶开始挑东西,赵阿姨在家门口看的焦灼,恨不得也上去分一杯羹。 我让蒋轩宇抱着那两床被褥,一起去了后院的车库,左手边的车库已经很久不用了,就算家里有车没地儿放,也绝不会用那个车库。 因为那个车库死过人,死过不该死的蒋国富,我的生父。 蒋轩宇站在车库门前,我按下钥匙开关,车库里散着一股浓浓的潮腐气味,墙壁角落发了霉。 蒋轩宇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进来,我接过他手里的被褥,安慰着,“知道你难受,但对于父亲来说,残疾的生活,并非是他想要的。” 蒋轩宇转过了身,抬头望着天空,他一言不发,我将被褥放置在了车库里。 走出车库,我拉着蒋轩宇,“行了进屋吧,车库门不关了,放放味道。” 回了前院,蒋菲菲的东西被一扫而光,我隐约看见赵阿姨在门口的垃圾堆里顺走了一个包,急匆匆的往屋子里面跑去。 院子被那些保洁人员打扫干净后,蒋菲菲的车子刚好开了进来,她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院中央,下车时嘴里骂骂咧咧,“一个破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还非要守一晚,能不能活到一岁还不一定呢!” 蒋菲菲大步向着家门走,我和蒋轩宇坐在大厅沙发里,她一边在门口脱鞋,一边咒骂,“赵姨你疯了!家门不关,进来多少飞虫!”她将手包往地上一扔,“真他妈服了!” 我和蒋轩宇一起回过头,蒋菲菲看到我还在家中,赤着脚,缓步走上前,“你还没走啊?是不打算走了么?” 我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了身,“我们俩的账,好像还没算完吧?” 蒋菲菲深吸一口气,她看了眼一直在厨房忙活不敢露面的赵阿姨,低声冲我道:“去我房间说吧。” 我笑着,“你的房间已经空了。” 蒋菲菲目瞪口呆,“什么?” 我指了指门外,“出门右转,后院最左侧车库,里面有你的被褥,那是你的房间。” 蒋菲菲撕声大吼,“徐婉莹你什么意思!” 我笑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啊。” 蒋菲菲伸手指着我的眼,她一步步后退,咬牙切齿,接着走上了楼。 当她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她发了疯的站在二楼栏杆处,冲着厨房里的赵阿姨大喊,“赵姨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房间里的东西呢?我的包呢!我的化妆品呢!都哪去了!” 赵阿姨缩在厨房不敢出面,我抬头冲着蒋菲菲说道:“下来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间。” 第263章 你勾引男人果然有一套 蒋菲菲气冲冲的走下楼,我和蒋轩宇走出了家门,蒋菲菲好信儿的跟了上来,当我站到车库门前,蒋菲菲看到车库里属于她的那两床被褥时,她上手就扯过了我的手臂,“徐婉莹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轩宇快速的把她拉扯到一边,我看着她的眼,开了口,“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见蒋国富了,蒋国富在梦里说,他想你了,想看看你。” 蒋菲菲一脸惊悚,她不说话,我继续着,“还记得蒋国富当时是怎么死的吗?”我指着车库,“就在那,就在放你被褥的那个位置,他安然的躺在那,然后你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他就被你气死了。” 旧事重提,蒋轩宇用力的压住了蒋菲菲的肩膀,“该死的人是你!” 蒋菲菲用力挣脱却无用,我给蒋轩宇使了眼色,轩宇将蒋菲菲推进了车库。 蒋菲菲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想爬起,我抬脚踩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她吱哇乱叫喊着疼,我冷然开口,“我们的账,该算算了吧?” 蒋菲菲趴在地上侧头凝视我,眼睛里的恨与怨,让这个空荡荡的车库,都不那么寂寥了。 我用力碾着她的手背,她喊破喉咙,最后屈服,“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抬起脚,她收回手,她爬着坐起身,我蹲到了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为什么杀我?那天你们明明可以救活我,为什么杀我?” 我已经无法形容,问出这句话时,我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从中枪的那日起,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取了我的命。 蒋菲菲死死的瞪着眼,时刻警惕,“什么杀你,我听不懂,我没有杀你,你是自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身上藏了录音笔,你就是想诈我!” 蒋菲菲倒是聪明,只是录音笔不在我手里,在蒋轩宇的手里。 我点着头,“好,不承认是吧,不过我也没想这么快就把你送去警局,那样太便宜你了。” 蒋菲菲冷笑,“把我送去警局?以什么罪名?我什么都没做错,你凭什么把我送进去!徐婉莹,我前几天怕你,是因为你突然诈尸我才怕你!现在我不怕你了!” 她喊的理直气壮,似乎在理的那个人是她,蒋轩宇站在一旁看不过去,张口就骂了起来,“不怕是吧!你看你那个样儿!像个傻逼一样,还什么都没做错,现在我就把你送警局,让警察告诉你,你到底错没错!”蒋轩宇上手就要拉扯蒋菲菲的衣领,我起身阻拦,蒋菲菲蹭着身体连连后退。 待蒋轩宇情绪稳定,我转身看着蒋菲菲,“什么都不承认对吧,可以,我就猜到你会这样。你和徐建森把那把枪上的指纹抹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我一个人的指纹;刚好那天家里的监控又坏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助你们这对恶毒的父女,让现场没有目击者。车子被你们收拾的一尘不染,简直就是完美现场。” 蒋菲菲越听越有底气,“反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再次蹲下身,笑着道,“是啊,没证据,可那是我没出现的时候。现在我活着回来了,我就是证人,我就是证据。”我拉开自己的衬衫衣领,指着肩膀一侧,“看到这快疤了吗?子弹穿过的地方,后背打穿了,后背还有个碗口大的疤痕呢。你说,什么东西能这么厉害,把肩膀打成这幅模样?我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肩膀吧?寻死,也没有这么寻死的。” 蒋菲菲挪开了视线,用力的深呼吸。 我继续说道:“现在,只要我出现在警局门口,你和徐建森,一个都跑不掉!” 我整理好衣领,站起了身。 蒋菲菲心虚了片刻,忽然讪笑,“谁救得你?沈浩南吗?还把你送去了澳门?徐婉莹你勾引男人果然有一套!” 我忽然没了和她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我转身走出车库,按下了库门开关。车库门缓缓下落,蒋菲菲爬着要往外跑,我挡在她面前,蒋轩宇在一侧阻拦。 门内的蒋菲菲大吼大叫,“你有仇找父亲去!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就算你把我送去警局又怎样,你还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父亲也不会放任你胡来!徐婉莹,你这个时候回来就是送死!” 蒋菲菲妄图从门缝下面滚出来,蒋轩宇一脚踹过去,把蒋菲菲挡在了里面。 我觉得她实在是太自信了,不免想要打压她一下,“还觉得法律拿你没办法是吗?还觉得徐建森是站在你那边的是吗?你觉得徐建森会舍弃自己,成全你吗?蒋菲菲,看看我的下场,再想想你自己,现如今老来子出生了,你还能得到什么?”我笑着,“在车库好好反省吧,好好对着父亲的灵魂忏悔。哦对了,别妄想找人来救你,惹怒我的下场,你应该清楚。” 说完,我转身走去前院,蒋菲菲在车库里拼命拍打门面,撕心裂肺,“徐婉莹你别走!你回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爸和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要害我?是不是!徐婉莹你回来!你回来!” 第264章 可我会离开你 我和蒋轩宇走回家中,赵阿姨端着果盘站在家门口,看到我们身后没有蒋菲菲的身影,便知晓了这家中发生的一些变故。她倒是见风使舵,换脸换的极快,殷勤的凑到我们跟前,堆着满脸笑容,“吃点水果吧,收拾那么久的屋子,累坏了……” 赵阿姨试探的看了我一眼,“夫人去哪了呀?我今天都没瞧见她……” 我轻描淡写,“她逝世了,生完孩子就走了,她的房间你可以收拾出来了。” 赵阿姨惊诧着嘴脸,我提醒了她一句,“收拾东西的时候别手痒,不该拿的东西别乱拿,贵重物品收拾到一起,交给我。” 赵阿姨似笑不笑的抽搐嘴角,点头回了厨房。 大厅里恢复安静,我巡视家里一圈,很多家具摆设都变了样,换了风格,气氛生疏。 蒋轩宇瘫在沙发上,没精打采,“姐,我们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了,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是啊,连续几天的奔波逃命,甚至是送命,我们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即便小憩,也从未踏实闭眼过。 我拉着蒋轩宇起了身,“你在一楼客房睡,我去二楼,这两天养精蓄锐,休息好了再去见母亲。” 蒋轩宇打着哈欠去了房间,我趴在沙发上,恍恍惚惚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是赵阿姨把我叫醒的,她示意家门外有人,但外面的人她不认识,说是个男人,长得又高又帅,开口就说找徐婉莹。 我迷糊着神志,揉着眼睛起了身,想都没想,以为是秦家骏。 秦家骏白天说过,晚上会来找我。 我走去门口打开房门,可抬头的一刻,看到的却是迎面的大束玫瑰,和一张漠然的面庞——沈浩南。 是的,那是张冷冰冰没表情的脸,比初见还要陌生。 我下意识随手关门,他一手持着玫瑰,一手挡在门缝处,房门夹住他宽厚的手掌,他一声不吭,用力拉开了门。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曾经的浩瀚星河,此刻空洞无神,他到底积了多少怨念,才会流出这般神色。 我开了口,“不是说好不再见面了吗?” 他将玫瑰送到我面前,嗓音低沉,“聊聊行吗?” 聊聊……我自认对他已无话可说,从最开始的仰慕到如今的崩塌,从他第一次主动放手到澳门的恶言相向,他的懦弱和自私,甚至比不上我一个女人家。 这一刻的我带着嘲讽,也带着埋怨,“还有什么可聊的?在澳门的时候还没说清楚吗?我说了不想再见到你,也不会和秦家骏有半点可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沈浩南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把话说的难听,拒他于千里之外,我推搡着他递过来的大束玫瑰,玫瑰落地,花瓣凋落,他低头看着一地狼藉,脸色沉郁。 缓着,他开了口,“对不起……我放不下你,从得知你还活着的那天起,我怨恨你,可我还是放不下你。” 他低三下四的说出这些话,院落里吹起阵阵凉风,家门口凋落的玫瑰花瓣吹到我的脚边,花香浓郁,此刻却刺鼻。 屋内,赵阿姨一边收拾卫生一边冲我喊道,“孩子啊,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你要是出门记得带伞。” 我回头知会一声,沈浩南却在这时上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稍稍用力,我奋力挣脱,“你做什么!” 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寒心,他惊讶于我对他的排斥,可这却是我下意识所为。 院落阴风阵阵,小雨飘飘散散随着夜风飞舞,雨水打湿在他的黑色西服上,雨落之处黑色蔓延的更深刻醒目。 几十秒的沉默过后,他语气诚恳,“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心,我想得到你的原谅。” 我无望摇头,“还有意义吗?一切都结束了。” “没结束,只要我对你还动心一天,这段感情就不会结束。” 忽然间,我看这个莫名执着的沈浩南,终于理解为什么秦家骏会说他还是个孩子,他的幼稚,全都只是为了自己。 我彻底敞开家门,站在凛冽寒风中。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死心?” 他木然的看着我。 我摇头,一阵苦笑,“如果我是庄妍,我想我已经死心一万次了。”我凝视他的眼,“是不是必须我结婚,你才能放过我?” 沈浩南不说话,我向着他迈进了一步,直视逼问,“秦家骏出事的那天,你为什么见死不救?瑞拉给你打了无数通电话,你给出的答案却是无能为力。沈浩南,秦家骏是你哥哥没错吧?梅慧红从来没对你们兄弟三人尽过抚养义务,没有母亲抚养的日子,是秦家骏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如今他出了事,你躲在梅慧红的势力后,避而不见,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还是沈天天和你的父亲吗?那秦家骏拼死拼活照顾你和康平的时候,又是为了什么?” 我替秦家骏抱不平,沈浩南却回答的轻巧,“我有我的苦衷,我和秦家骏不一样,如果没有梅慧红,我不会比秦家骏差,更不会让你离开我。” “可我会离开你。” 第265章 我身边需要个心细的女人 大概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不曾失去过什么的沈浩南,对我这个无名小卒,费尽了心思。 我不想再同他周旋,留下一句狠心话便准备离开,“不管你变得多完美多强大,我都不会和你再有任何关系,我不爱你,永远不会爱你!” 我扭头朝着家门迈进,却被沈浩南一把扯住了手臂,他用力拖拽,将我带下了阶梯,我回头冲着家门嘶喊,“救命!蒋轩宇!救命!” 奈何此刻的夜空电闪雷鸣,我的呼喊声被淹没,同时也一路被沈浩南拽出了院落。 力量微弱的我,自然敌不过高大的沈浩南,他打开车门准备将我推进车内,忽然,道路另一头迎面而来一辆黑车,车灯刺眼,直逼而来。 沈浩南在这时停了手,黑车急刹在我们面前,后车座走下了秦家骏的身影。 秦家骏冒着雨向我们走来,司机撑着伞跟到了秦家骏的身后,黑伞下打着石膏的秦家骏,阴沉着脸。 我趁乱挣脱沈浩南的束缚,跑到了秦家骏的身后。 沈浩南走到秦家骏的面前,两个气场不相上下的男人,阴鸷对视。 沈浩南越过秦家骏,想继续拉扯我,打着石膏的秦家骏用另一只手挡住沈浩南的肩膀,沈浩南一掌推开,满是嘲讽:“从小,你什么都要抢在我前面,学业是,合作是,生意是,现在连女人,你都要和我抢,是么?” 秦家骏漠然,似乎在此刻,沉默能战败一切。 沈浩南站在雷雨之中,雨水打湿他的外套。秦家骏依旧面无神色,他褪下披在身上的西服,示意司机遮在我的头顶,他拿过司机手里的黑伞,递到了沈浩南的面前。 雨伞挡住了沈浩南头顶的大雨,秦家骏却淋了一身。 沈浩南冷笑,“你在做什么?从小就装老好人,现在还没玩腻吗?” 秦家骏用力将伞推到了沈浩南的胸前,沈浩南被迫接过雨伞,脚下踉跄。 秦家骏抖了抖石膏上的雨水,抬眼看向沈浩南,“从小就需要被人照顾的你,现在需要的是雨伞,而不是女人。” 沈浩南的怒气写在脸上,可他没有发火,更没反击,他憎恶的看着我和秦家骏,似乎正用眼神确认着,我和秦家骏背叛了他。 我躲在秦家骏的身后,心里的慌忙与恐惧一并消失,沈浩南没有继续为难我们,他平复着情绪,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自嘲冷笑,“好,那就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沈浩南将伞扔到了路边,驾车离去,我弯身捡起那把伞,撑在了秦家骏的头顶。 我不安的看着他的眼,他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我钻进车内,秦家骏和司机一起上了车。 车子里暖和极了,秦家骏笨拙的用右手抖着额前发丝的雨水,我看的焦灼,上手帮了他的忙,他微微侧头看向我,暖流满布的车内,这张如同雕刻的侧脸,令我失了神。 忽然,他的视线变暖,缓缓将打了石膏的左手臂伸到我面前,声音温柔,“帮我擦干净。” 我发着愣,但双手极为自觉地拿了纸巾,小心翼翼的吸着上面的雨水和污渍,我低头专注,他顾自言说,“果然,很多事还是女人做的更细心。” 我认同的应声,“嗯,说的没错。” 秦家骏顺势接了话,“你也觉得,我身边需要个心细的女人。” 我忽然觉得手臂僵硬,侧头迎上他温柔凝视的目光,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就连车窗外的雨滴,都跟着一起定格。 第266章 钻戒是所有女人的最爱 车内氤氲的气氛,车外狂风暴雨,我和秦家骏静默对视,他伸手轻轻拨开我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浅浅一笑,“头发留回从前的样子,似乎还需要些时日。” 我看向车窗镜面中的自己,短发精神利落了不少,但缺了点女人味。 秦家骏靠在座位里,幽幽道:“考虑好了吗?已经十分钟了。” 他说的考虑,是考虑领证,可十分钟哪里够用。 我想询问他可不可以换一个人,他却像是猜到我要说什么一般,一句话回绝,“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沈浩南都背叛了我。” 是啊,连沈浩南都背叛了他,他还有谁可以信。 我发现我逐渐心软了,从他开口说结婚的那一刻起,他和瑞拉的软磨硬泡连环逼问,把我堵在死胡同里,逃脱无门,更别说拒绝。 眼下他更是追到了家门口,把我塞进这车里,继续索要答案。 结还是不结,似乎都逃不掉。 索性,我直言了当,“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秦家骏忽然笑出了声,毫无余地的摇了头,“没有。” 所以,只要是他秦家骏说出口的话,我拒绝还是接受,最后都会被他说服,他所谓的“商量”,不过是给我个面子。 我靠在座位里,仰头长啸,“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秦家骏转过身看着我,眼神深邃沉寂,“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我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搞懂,他的眼神太灼热,看的我很不自在。 我吞咽着喉咙,他忽然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个小小首饰盒,深蓝丝绒的盒子,打开的一瞬,是一颗闪闪发光的钻戒。他随意的把戒指塞到我手中,轻描淡写,“瑞拉说要有仪式感,就当结婚礼物。” 他正回身子,清着嗓口,整理了袖口,转头看向车窗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仪式感搞昏了头,低头看着指甲盖大的钻戒,倒吸一口凉气,“这好多钱啊……” 秦家骏没看我,笑出了声,“俗。” 莫名其妙的状况下,我就这么答应了秦家骏的结婚要求,戒指我本想还给他,却被他的“仪式感”说服。他说就当结婚礼物,若是实在不想要,等离婚的时候还回来就好,买都买了,又不能退,更无处送。 车子在园区里绕了一圈,我盯着钻戒发呆,秦家骏盯着我发呆。 似乎钻戒是所有女人的最爱,我看着钻戒傻乐,秦家骏则看着我。 等我看够了,我将钻戒塞回到他手中,嘴上干脆,心里不舍,“太贵了,你退掉吧。我答应和你结婚帮你分担风险,本来也是我该做的,我欠你的太多了。” 我偷偷瞄着钻戒看,他又把钻戒扔回我手中,“欠都欠了,也不差这点了,实在不想要,离婚再还给我。” 我利落的点头,“好!”伸手便拿回了戒指,继续盯着傻乐,“又大又闪,要五六万吧……其实我挺喜欢的,等我赚钱还你。” 秦家骏点着头,“嗯,我记得是八十多万。” 我“啪嗒”一声合上戒指盒,刚准备扔回去,他伸手压在盒子上,手指和手指触碰的一瞬间,身体跟着微微颤动,像是被静电轻轻击打了一下。 他认真的下发命令,“不准再反悔了。” 我盲目点头,“好……” 收下戒指,我心里一路忏悔,真的是嘴贱手贱,八十万怎么还?只能等个合适时机送回去了,可起码要等一年,一年内要是被偷被抢怎么办? 我心里慌的不行,车子却开出了园区,我猛的坐直身,“我们这是去哪?” 秦家骏说道:“我家,明天领证。”他侧过头,一副吃定我的模样,“怕你今晚跑路。” 我急忙摇头,“婉莹一言驷马难追,我家里还关着蒋菲菲呢,我得回去,蒋轩宇一个人应付不来。” 秦家骏不太相信我,我向他保证,“我都答应你了,而且我真不在乎以后离婚不好再嫁什么的。我之前犹豫,只是碍于对沈浩南做过保证,但今晚的事,让我觉得以前的一切都没必要了。” 秦家骏放松了警惕,“好吧,那明早我来接你。” 我点着头,秦家骏让司机开了回去。 停到家门口,雨势渐小,下车前,我再三询问,“我和你结婚,是隐婚对吧?绝不会对外公开。” 他点头,我心里落了底。 我笑着下了车,冲他道别。 走进家门的一刻,他的车子才缓缓开走,家嫂赵阿姨坐在大厅沙发里上下打量我,语气柔和,“男朋友吗?大半夜还来看你……” 我没理会,直接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我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脸颊红的像是唱戏的一样,又蠢又呆。 我不停的往脸上冲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第267章 小小的心 隔天一早,徐建森未归家,只是清晨打来电话,让赵阿姨做好早餐送去医院。 我喝过热牛奶以后,蒋轩宇还没起床,睡的像个死猪,想起昨晚我在家门外拼了小命的喊他的名字他不回应,我就来气。 我站到他的卧房门口,抬脚就是一踹,里面没声音,我连续又踹了几脚。 里面的蒋轩宇懒散的应声,我开口便喊了过去,“着火了!” 两秒间隔,蒋轩宇穿着花裤衩跑了出来,眼睛一大一小,“着火了?着火了!哪?哪?”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餐厅,只见他顺势往地毯上一倒,抓着绒毯的另一边,把自己卷成了一坨紫菜包饭。 吃过早餐,我端着餐盘出了家门,直奔后院。 站到车库门前,卷帘门缓缓开启,蒋菲菲卧倒在地,病恹恹的,“我发烧了……我不舒服,我要出去……” 我上前踹了踹她的双腿,看样子不像是装的,她软塌塌的黏在地上,随便我怎么处置。 我放下餐盘,转身走去前院,冲着家门大喊蒋轩宇的名字,心想别让蒋菲菲这么容易就死在车库里。 蒋轩宇光着上半身走出家门,我快速招手,你把她弄屋里去,她生病了。 蒋轩宇跑下台阶,随我走去后院,可车库里空荡荡。这时,前院门口响起了汽车发动声。 我朝着大门跑去,一辆银灰色车子从家门口开走,驾驶座的车窗缓缓关合,司机的侧脸我只看到了一半,并不是熟悉的面孔。 蒋菲菲一定是乘坐那辆车离开的,她逃跑了。 蒋轩宇冲到我身后骂街,“妈的!她跑了?谁把她带走的?昨晚我明明搜过身了,她没有手机了……” 我看着蒋轩宇傻呆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吧,睡的跟个死猪一样。” 蒋轩宇还是没想明白蒋菲菲是怎么联系上外面的人,他作势要开车去追,我上手拉过他的耳朵,扯进家中,“不追了,让她跑,跑出去的猎物,狩猎才更有趣。” 蒋轩宇疼的吱哇乱叫,还嘴不闲的做着判断,“她不会是把第二部手机藏胸里了吧,那我真摸不了。” 蒋菲菲的逃跑,我并没多诧异,我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还有什么靠山。她的证件、护照,平时用的手机都在我手里,她想跑也跑不了,就算补办证件,也拿不到户口本和相关证明。 被牵了线的蒋菲菲任由她跑,收绳的时候,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思绪想到这,我有些意外,不知从何时起,我竟也这般冷静沉着,好似秦家骏身上的那一套,正一点一点的感染着我。 因为今天要拍结婚的证件照,我特意敷了个面膜画了淡妆,只可惜现在的我是短发,我怀念长发时的我,更怀念未曾受伤的我,那个时候的我是完整的,即便简单了些。 早上等秦家骏开车来接,蒋轩宇愣神了半个钟头,傻坐在沙发里。 我提醒他过几天要回学校上课,他呆呆的点头,拿着手机给瑞拉打电话。 电话接通,他按下免提,嘴里嘟嘟囔囔有气无力,“瑞拉……念书要准备什么?发型有规定吗?你和我一个班吗?” 电话里的瑞拉张口就骂了过来,“傻逼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多大了,还以为自己上高中呢!谁和你个学渣一个班!赶紧收拾,我们要到家门口了,麻溜出来!” 蒋轩宇继续发愣,“出去做什么啊……” 瑞拉扯着嗓子大吼,“你姐和秦老二结婚啊!不然你和秦老二结婚吗!你个傻逼赶紧出来!” 电话挂断,还没完全清醒的蒋轩宇傻傻点头,“嗯,结婚……”猛地,他瞪大眼,回头看着正纠结在两件裙子之间的我,“卧槽姐你答应秦二爷了啊!” 我将两件裙子比量在胸前,“哪件好看?” 蒋轩宇一个大跳冲出沙发,急刹车的站到我面前,上手搂住我,用力抱起转圈圈,嘴里不停循环着两个字,“卧槽卧槽卧槽。” 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我说你脑子里就会这两个字吗?难听死了!” 蒋轩宇把我放在地上,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和秦二爷是亲戚了啊姐!” 我翻着白眼,“你还真好意思,你见秦家骏身边哪个亲戚像你这么笨的。” 他笑嘻嘻着,“我努力学习就是了姐……” 家门外,阳光正好的院落门口,响起了鸣笛声,蒋轩宇急忙蹲下穿鞋,我跑去了洗手间,大声着,“你让秦家骏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洗手间内,我快速换好白纱裙,精精神神的站到镜子前,整理妆容。 不知是不是化妆品的缘故,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好气色。没有怨恨,没有仇视,没有提心吊胆,没有向死而生的决绝。 镜中的自己是柔和的温暖的,是被绵软白纱包裹的花株,等待浇灌等待阳光等待成长。 高跟鞋踩在脚下,踩在洁白绒毯上,尽管今天的仪式只是一场戏,却也让我感受到了活着的甜腻。 走出家门的一刻,日光洋洋洒洒,瑞拉和蒋轩宇在车旁打闹,秦家骏倚在车门旁,慵懒的靠着车身。他微微低头,打着石膏的那只手臂抱着一束浅浅淡淡的蓝色绣球花。那是我最爱的花,比玫瑰,比雏菊,比任何一种花束都要爱的绣球。 我站定在家门口,望着院落外的那一幕,微风缓缓从裙边拂过,也从秦家骏的身上拂过。 当他抬起头的一瞬,他高挺的站定在原地,黑色西装,开到第二颗扣子的白色衬衣,熨帖的裤角微微堆褶在锃亮鞋面之上,宽厚的肩膀护着那小小的浅蓝绣球。 院落里的残落花叶随风飞舞,粉色花瓣落到裙边,落到他的脚下,我们一步步向着彼此走去,风是清凉的,更是花香的。 末夏的柔风轻挑着他额前的发丝,当他站定在我面前,淡淡的薄荷香,淡淡的微笑。我仰头看向他的眼,他伸出右手在我耳后轻轻划过,手指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是一个小小的“心”。 有些情感在暗地里持续发酵, 第268章 她死不死的跟我们没关系 帅气挺拔的秦家骏,软软绵绵的绣球花,以及他用手指冲我比划的小心心,满是俏皮可爱。 我下意识掩嘴轻笑,秦家骏低了低头,难遮掩的笑意,“瑞拉说你会喜欢……” 我用力的点头,“嗯,挺可爱的……” 秦家骏松了口气,僵硬的把花束推到我怀中,“是你喜欢的绣球。” 我喜欢绣球,不娇艳却也不普通,不大不小的一团,柔和的花色,团团锦簇,让人有十足的安全感。 秦家骏冲我伸出了手臂,我顺势拉过,同他一步步走向了车子边。 本是一场帮助秦家骏排忧解难的假结婚,现在却搞得像是真结婚一样,每个流程都带着难以言说的心动和兴奋。 一上车,瑞拉驾驶座,蒋轩宇副驾驶,我和秦家骏坐在后排,中间隔着一个手臂的安全距离。 瑞拉发动车子,叽叽喳喳个不停,“我说买玫瑰,他不同意,非要绣球,那绣球蔫巴的又快,颜色又淡,一点都不轰轰烈烈,我不喜欢。”瑞拉回头瞧了我一眼,“他送你小心心没?” 我忍着心里的笑意,“嗯送了。” 瑞拉满意道:“这还差不多,我教了他老半天,他那两根手指跟木头一样,怎么比划怎么奇怪,好在没给我掉链子!”她长舒一口气,“今早我帮他去花店取花,真有一种给自己找后妈的感觉,千年铁树,开花了!” 我们一车人哈哈大笑,还未满二十的瑞拉,张口闭口都是逗趣的话,秦家骏在一旁冷着脸,任由这个他一手培养大的孩子胡言乱语。 其实秦家骏和瑞拉不过相差了十几岁,但在瑞拉眼里,秦家骏就是父亲般的存在,给她生存资源,让她上学,教她如何在逆境中保命。我想当年的单依依应该也是这样,所以对于单依依后来的为爱而死,他会惋惜和不值。 车子一路开到民政局,蒋轩宇比我还要紧张,我和秦家骏正准备往办公大楼里走,蒋轩宇忽然拉住秦家骏的手臂,连续不停的深呼吸。 蒋轩宇郑重开口,“二爷,我知道你和我姐结婚是为了你的公司,但是既然领了证,恳求你好好对她。你是响当当的牛逼人物,虽然你们隐婚,但如果外人发现了你们的关系,我姐的生活铁定会受影响,我希望你保护好她。” 秦家骏低头看了看蒋轩宇紧握的手掌,蒋轩宇用力却也不敢用力,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命令带着恳求。 秦家骏轻点着头,“放心吧。” 蒋轩宇稍微放松了些,却未撒手,“我还想跟您说句话,只和您说的。” 蒋轩宇看了我一眼,我自觉后退,“好好好,你们男人间的话题,我不听好吧。” 我走到了瑞拉身旁,瑞拉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道:“他又抽什么疯?” 我没回答,心里却已暖流满布,蒋轩宇给予我的爱,胜过了千言万语。 等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说完悄悄话,我回到了秦家骏的身边,秦家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蒋轩宇摊着手掌,说的潇洒,“好了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 我拉着秦家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厅。 站在人群末尾时,我回头瞧了一眼,偷偷询问,“蒋轩宇和你说什么啦?” 秦家骏抿着嘴,眉头微皱,眼睛跟着眯成了一条缝。他严肃且认真,低头看向我时,冷峻中带着一丝窃笑,“他说,如果确定一年后离婚,希望我不要越界,但他更希望,不要离婚。” 说完,他正回了身子,挺直着腰板目视前方,我回味着他的这句话,随后红了脸。我清了清嗓口,视线转向别处,心里莫名打鼓。 一道道手续下来,领证结束的那一刻,我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像是完成了一场战役,感觉复杂,形容不上来。 走出民政局,瑞拉急切询问,“搞定啦?铁树确定开花啦?” 秦家骏理都没理她,两步上了车。瑞拉凑到我跟前,“搞定了对吧?” 我点头,她开心的打个响指,“完美!” 只是蒋轩宇没了一开始的好兴致,他揉着自己的胸口,整张脸拧在一起,“我怎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哎,好烦……” 我们一行人开车离去,秦家骏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这是我家的钥匙。” 我迟疑着,瑞拉跟着插话,“你就收着吧,以后说不定用的上,秦家骏知道你现在没地方住,那个徐家也不过是暂住,你要是想回来,就随时回家。证都领了,你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女主人,你拿把钥匙,不过分吧。” 我倒是被瑞拉的一席话说服,秦家骏把钥匙塞到我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我茫然点头,秦家骏交代着,“过两天会把公司的事情处理掉,你和瑞拉各持有一部分股权。” 瑞拉回头道:“那我们现在去哪?要去餐厅吃东西吗?” 我抢先开了口,“我要去看我母亲……就不和你们一起用餐了……” 秦家骏略有失望,“那先送她去她母亲那里。” 同秦家骏道别,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依旧没能散去,车子离去,蒋轩宇在我耳边感叹,“你说,如果你俩是真夫妻,那该多好,你就一辈子不愁吃穿,不愁被人欺负了。” 我转头瞪着蒋轩宇,“如果我有一个有钱又厉害的弟弟的话,我也不愁吃穿不愁被人欺负了!” 蒋轩宇抽了抽嘴角,尴尬着,“我努力……我努力……” 我和蒋轩宇找到了张林文张经理的住所,我假死的这段日子,母亲就住在张经理家里。蒋轩宇已经提前知会张经理,我还活着的消息,但不清楚张经理有没有告诉母亲。 上了单元楼,我们站在家门口按下门铃,三声门铃结束,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穿着蓝色围裙的张经理,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蛋汤,家里抽油烟机嗡嗡响,饭菜香气浓郁。 同张经理对视的一瞬,他先是惊讶,接着是欢喜,再接着是湿红的眼眶。他端着大白碗,举着胳膊用力蹭了一下眼角,他侧头看向左手边的卧室房门,颤抖开口,“她还不知道,你快进去吧……” 当我迈进屋内,转过身,看向卧室里的一幕,满屋子的油烟味下,还混着淡淡的香火气。 小小的卧房内,我的黑白遗像摆在柜子上,供奉死人的香火莹莹闪闪烧的正旺,香灰落在桌上,落在供奉死人的白馒头上。母亲虔诚的跪拜在地,地上的拜垫由金黄蹭成了土灰,拜垫中央凹陷着两处坑洼,那是她没日没夜跪拜的成果。 身后,蒋轩宇轻推着我的手臂,“姐,你去吧,小点声,别吓着阿姨。” 我一步步走到母亲身后,母亲背对着我,跪直了身体。 我轻坐在她身后,她缓缓开了口,“家里来客人了吗?是隔壁老乔吧,一会儿我下楼给你们买酒,等我拜完就去。”她专注的看着桌子上我的遗像,淡淡的笑着,“昨晚我梦见她了,她说她想回家。” 这一刻,我绷不住的酸了鼻,我轻轻从嗓口叫出了“妈”这个字。她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回头,她双手合十瞪大双眸,不可思议的说着,“是我听错了吗?我听到孩子的声音了,张林文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张林文……”她猛然回头想寻找张林文,回眸的一瞬,我同她四目相对。 她呆呆的看着我,傻傻的落了泪,她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伸出的右手拖着我的下巴,一点点的摸,一点点的揉。 “妈……我没死……”我再次开口,她泣不成声,她用力抱紧我,声嘶力竭,痛哭流涕。 我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让母亲逐渐接受我还活着的事实,我安慰她,冲她笑冲她哭,竭尽全力的向她证明,这不是梦不是幻觉,我就是徐婉莹,活着徐婉莹。 张经理做好的蛋汤彻底凉透,蒋轩宇把这些日子的神奇经历和张经理叙述了个遍,饭桌上的饭菜谁都没动一口,酒水却见了半。 母亲坐在我身旁,反复摸着我的手臂我的脸,温热的手掌心,让心里更加落定。 张经理端着菜回厨房又热了一遍,蒋轩宇起身帮忙,却无意看到了电视柜上放着的起诉书,蒋轩宇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上前翻看,发现是和徐建森有关的案子。 等张经理端着重新热好的饭菜回到客厅时,我拿着起诉书询问缘由,却得知我假死那段时间,之前由张经理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事,当时徐建森让张经理签的合同,谁都没想到会出问题,现如今陷入纠纷,徐建森甩手不管,张经理恶事缠身。 我本想帮忙解决,却得知这案子已经结束,张经理认栽,他弄不过厚颜无耻的徐建森,自掏腰包给了钱,掏空了积蓄。 蒋轩宇在一旁抱不平,而我只剩无奈。现如今该做的,是尽快为张经理谋份好工作,以支撑他和母亲的生活。 我是感谢张经理的,若不是张经理,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我盘算着之前从徐建森那里要来的商铺,或许可以交给张经理打理,可话刚说出口,张经理一脸愁绪,“那个商铺就别想了,上次出了尸体闹鬼那事儿之后,连带着旁边俩家店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也租不出去了。” 我犯着愁,但嘴上还是安慰着,“没事,会有办法的,我来想办法。” 一家人重新坐上饭桌用餐,我趁着空闲,起身去了阳台,有关尚云雅遗体安顿一事还未处理,家里没人管,徐建森更是只顾老来子。 我念着旧情,早早寻到了尚云雅家乡老人的电话,就算遗体在城里火化也好,骨灰总要归乡才是。 只是,当我把电话打到尚云雅老家亲人那里时,电话里这个声称是尚云雅小舅舅的老男人,说了番让我疑惑的话。 “她死不死的跟我们没关系,前两年管她借钱她不借,现在死了想回来了,家里没钱给她下葬!你让她男人安顿她吧,她在外面有好几个相好呢,我记得有个姓沈的男人一直包养她,你找那个男人去吧!” 第269章 韵犹存的小老太太 直至挂了电话,我都没能从尚云雅亲舅舅的那番话里回过神,舅舅口中的这位“沈姓男人”包养了尚云雅很长一段时间,关系要好的连远在天边的乡下亲戚都清楚。 我不禁回想起当初尚云雅失踪,最后在沈浩南家的别墅发现她下落一事,那时候连沈浩南都不知晓尚云雅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中,而尚云雅给出的解释,是她和沈浩南的父亲沈火火,是老朋友。 似乎所有谜题都迎刃而解了,记忆中的片段也不停的在脑海闪现,犹记得我刚接触沈浩南之时,我曾在他车里看到过的宠物蜘蛛和宠物蛇,沈浩南说那是沈火火买给沈天天的小玩意。而那些小玩意,和我在尚云雅搬家之时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记忆连续向前推,当初我脚扭受伤,沈火火极为热情的将自己的贴身拐杖赠与我手,当天我带着那根拐杖去了尚云雅的茶餐厅,尚云雅看着拐杖评头论足了一番,很是眼熟。 所有的细节都在这一刻对上了,那个所谓包养尚云雅的沈姓男人,就是沈浩南那个玩世不恭的父亲,沈火火。 我忽觉这世上的际遇太奇妙,某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在暗地里盘根错节的纠缠着。 尚云雅和沈火火一直是有联络的,否则在她遇难时,她不会即刻寻求沈火火的庇护。我也知晓尚云雅一直以来的恨嫁之心,只是沈火火是个浪荡不羁的老男人,终生不娶,能有个儿子沈浩南,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尚云雅过够了虚无缥缈的日子,才会遇上徐建森,又预谋着靠子上位。 但不得不说,尚云雅果真打了一手好算盘,她清楚地知道徐建森贪图她的妩媚风骚,更知道通过生儿子来抓牢他的心。她调查徐建森和我母亲早就离婚的消息,默默潜伏等待,直到怀有身孕的这一天。 现在,我开始疑惑尚云雅生下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徐家的种。徐建森在很多年前就被医生确诊,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孩子,治愈的几率虽有,但很渺茫。 奈何徐建森这种男人总是蜜汁自信,或许是我母亲在他身边臣服做低太多年,给了他不可磨灭的自信心,让他毫无疑虑的以为,他仍旧拥有让女人怀孕的可能。尽管那几率低的只有百分之一或是百分之零点几,但他依旧会认为,好运会降临在他这等狡诈小人的身上。 亦或许,是尚云雅在他面前做足了戏,让他无条件相信,尚云雅这辈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人总是向往美好的,更相信美好,特别是徐建森这类人。 身后,母亲轻拍我的肩膀,她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放到了窗边台子上。我叉着切好的蜜瓜慢慢咀嚼,她认真凝视我的脸,看了好半天,忽然感慨一句,“妈觉得现在像是做梦,不过我好喜欢这个梦,这个梦也永远不要醒。” 我笑着,放下叉子,抱了抱她娇弱的身子,“不是梦,是真的,我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抱着母亲的那一刻,我抬头看着饭桌上正注视我们的张经理和蒋轩宇,轩宇大口啃着红薯,张经理笑眯眯着眼,眼眶微红。 不大不小的家,四处散着香火气,卧房里的小小佛歌播音机正反复播放着舒缓平静的歌曲,几尊佛像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朴素的家具,简单的陈列,门口四四方方大红色的“出入平安”地垫,白花花墙壁上贴着的几句佛经,以及那首广为人知的“莫生气”。 似乎这才是晚年居所该有的样子,这里很小,但这是家。 我甚至看到电视柜上摆放的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照片我从未见过,想必是张经理珍藏下的。 爱,从来都不复杂,不过是一份珍藏一次等候,而这一等,就是一生。 用餐过后,我和蒋轩宇在厨房洗碗,蒋轩宇吹着口哨,完全融进了这个小小家庭。张经理端着脏盘子进了厨房,让我和轩宇出去陪母亲聊天。我把张经理拉到了阳台,小声小气,“张经理,你什么时候娶我妈?” 张经理吓了一跳,瞪着眼张着嘴,硬把脸上的皱纹都给撑开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干嘛呀,都这份上了,还不想想以后的打算?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妈了。但如果把她交给你,我就没那么担心了。” 张经理逐渐恢复了情绪,低头惭愧,“我不像你爸,有钱有势,我配不上你妈。” 我忽然觉得,真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爱的多的人,会无止境的自卑,不论他多优秀多完美,在爱的人面前,他都觉得自己不够格。 我一时酸楚了情绪,忙解释着,“别,我现在没爸,我爸是蒋国富,早都被蒋菲菲那个祸害给害死了。我现在只有妈,一个生我的妈,一个养我的妈。你用‘爸’这个词形容徐建森,那真是抬举他了,更是给我找不痛快。还有,没什么配不配的,你们俩,一个英俊小老头,一个风韵犹存的小老太太,绝配。” 第270章 缺个好后爹 我故意笑得开怀,也把张经理逗乐,张经理仍旧自我思索,我给了他一剂定心丸,“等我一段时间,我会让商铺起死回生,到时候铺子就交给你和母亲打理,你照顾母亲不容易,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张经理默默叹了口气,轻拍我的肩膀,“你是个好女儿。” 我故意调侃,“但这个好女儿,还缺个好后爹。” 张经理愣了一下,开怀大笑。 他似乎没那么拘谨了,表情放轻松,身子也放轻松,他特意回头朝着客厅方向看了看,他瞧见母亲又去了卧房拜佛,脸上浮着淡淡笑意。 他回过身看向我,欣慰着,“还好你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她可能就要出家了。” 我望着卧房里母亲的背影,那瘦瘦小小的一只,若是剃光了那保养的乌黑顺滑的烦恼丝,怕是再也认不出了。 活着不容易,因为七情六欲,牵挂太多;死更不易,因为要背负活着的人的信念和祝福。 从张经理的家中离开时,我和蒋轩宇是趁着母亲劳累午睡后,偷偷溜走的。 我们俩刚打上车,张经理给我发来了消息,消息内容是徐建森常去体检的那家私人医院的医师电话,是我主动找张经理要来的。 其实徐建森也怀疑过尚云雅怀的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所以他在尚云雅刚怀孕时,自己去做过一次身体检查,他就想得知自己还有没有让女人受孕的能力。 只是,徐建森怎么都没算过尚云雅的小计谋,尚云雅提前从张经理那里旁敲侧击的问出了一直负责徐建森的医师。当时尚云雅问的委婉,张经理没有多想,但在我和张经理讲了尚云雅和沈火火一事后,张经理才将这事回忆起,并告知与我。 我想,尚云雅早就打点好了那位医师,让医师把徐建森哄的团团转。 收到信息,我按着医院电话打了过去,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那医师因为个人原因已经离职了,原因不方便说,想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挂了电话,我和蒋轩宇上了出租车,蒋轩宇头脑风暴的帮我出谋划策,“那医生离职了,我们也就无处可查了,那怎么办?怎么才能确定徐建森那方面压根就不行呢?” 我冲着蒋轩宇翻了白眼,“你管那些做什么?联系不上那医师就不联系了,我想知道的不是徐建森的身体状况,我要知道的,是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这还不简单,一个亲子鉴定就搞定了。” 蒋轩宇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低着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我咋这么蠢呢!”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建森的电话,电话一通,徐建森语气极佳,“什么事?” 我说道:“什么时候回家?孩子怎么样了?” 徐建森笑呵呵,“好的很!孩子很健康!下午我回家换身衣服,晚点再来医院守。” 我说道:“好,那我下午在家等你,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挂了电话,我转头看向蒋轩宇,“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蒋轩宇连连点头,“查了查了,接走蒋菲菲的那辆车的车牌号不是假的,我已经找朋友查车主信息了,很快就有结果了。” “那就好,缺钱了记得告诉我,你找那些人帮忙,总要打点的。” 蒋轩宇一脸自信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小意思!我那几个兄弟都够意思!” 车子开回徐家,下了车,家嫂赵阿姨回了家,不过她提着个布袋子,又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 我们在家门口碰了头,赵阿姨呵斥气喘的说道:“晚饭我没办法做了,徐老爷让我赶紧回来换衣服拿东西,再去医院。我去跟他交班,他一会儿回来,你们晚上叫个外卖什么的吧。”赵阿姨喜滋滋的,“哎呦,那孩子可真可爱,像尚云雅!一点不像徐老爷!” 赵阿姨风风火火跑出家门,我不禁冷笑,若是像了徐建森,那就邪门了。 我和蒋轩宇进了家门,我迅速安排着,“把录音笔拿到大厅茶几上,一会儿徐建森回来了,你全程用手机录像,确保手机满电。我上楼去打印一份合约。” 蒋轩宇盲目点头,问道:“姐你要做什么?” 我抿嘴假笑,“等徐建森回家,讹钱!” 蒋轩宇小头一甩,“好嘞!” 半小时后,疲惫却兴奋的徐建森进了家门,他年纪大了熬不起夜,笑盈盈的脸上挂着两坨大眼袋。 他朝着楼上走,我刚好下楼梯,伸手拦住他的肩膀,“谈谈吧。” 徐建森眼神迟疑闪躲,还是跟着我去了沙发,他看着茶几上摆放的几样东西,录音笔、一份文件、一份合同,以及在这时从卧房走出来的蒋轩宇,拿着手机,作势准备录像。 徐建森警惕十足,“你要做什么?菲菲呢?” 我耸耸肩,“逃跑了?” 徐建森没了好脸色,呼吸都急促,“什么意思?” 我坐进沙发里,将拟好的合约推到他面前,“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拿我挡枪,联合蒋菲菲推我下山崖一事,我不和你追究,但你要赔偿我1500万现金,总要签个合约吧。” 徐建森看都没看,起身就要走,“我说了这事需要考虑。” 他绕出了沙发,我悠然自得的靠向沙发后背,翘起了二郎腿,“蒋菲菲已经招了,录音笔就在这呢,好几段录音。” 徐建森定了脚,视线落在录音笔上,而我心里清楚,录音笔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现在要哄骗徐建森,全靠演技和一张嘴。 我继续开口,“所以她连夜跑了,不信你去她的房间看看,再不信,你给她打个电话。她全招了,不过招供的内容,是你开的枪,更是你策划将我推下山崖。” 徐建森大怒,“胡说八道!明明是她……”徐建森急忙停住嘴,不相信的看着我,“她……她真这么说的?” 我摊开手,“你可以打电话问她。” 之前给尚云雅埋的包袱,陆续解开了,当然还有没解开的。 第271章 许久未见的韩斌 显然,徐建森对我的话满是质疑,他不相信蒋菲菲逃走,更不相信蒋菲菲把罪责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但他耐不住我笃定的语气,我一口咬定理直气壮,把假的说成真的。 我继续冲他提醒,“我说了,你若是不相信,那就当场给蒋菲菲打电话,质问她是不是供出了你。她已经跑了,二楼的卧室都空了,她招供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就在这录音笔里。” 我弯身拿起茶几上的录音笔,徐建森转头冲上了二楼,卧房里空荡荡,什么都没了。他再次跑下楼,我随手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开关,录音笔开始播放,当然,都是一段段偷偷录下的内容。 我故意在徐建森慌忙的时候把所有信息一股脑的推到他的面前,他烦躁着,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拨着蒋菲菲的电话,可惜电话关机。 蒋菲菲常用的那部手机早就被蒋轩宇没收,徐建森就是打上一天一夜,也打不通。 我冲着徐建森微笑,举起了录音笔,“你要慢慢听吗?很多段,蒋菲菲的为人,你比我清楚。”我故意向慌乱的徐建森迈进了一步,“那可是你血肉相连的亲生女儿,你最了解。” 徐建森气哄哄的将手机砸在了沙发上,我随手关掉录音笔,坐回沙发里。 我将早已拟好的合约,以及一份很久之前秦家骏为以防万一,帮我做的伤势鉴定,一起推到了他面前。 趁着乱,我要彻底攻破他的防线。 我说道:“这是一份合同和一份枪伤鉴定,合同的内容是你亏欠我1500万,需在两个月内还清;枪伤证明是日后我上法庭的证据,特意拿给你看的。如果你不签这1500万的合约,那我就拿着蒋菲菲招供的录音内容,去法庭,去警局。总之,我要为我的冤死,找到真凶。” 徐建森已经被我说的没了心智,他发着火,慌着神,嘴里嘟嘟囔囔咒骂蒋菲菲,脸色铁青,握紧的拳头无处安放。 蒋轩宇仍旧举着手机对准徐建森录像,我冲徐建森开了口,“我是怎么死的,我们三人都心知肚明,枪是蒋菲菲开的,推我下山崖也一定是蒋菲菲谋划的。”我拉过了徐建森的手臂,“爸,你可是我的父亲呀,你养了我二十年,怎么可能心肠歹毒的置我于死地呢?你说是不是?” 徐建森惊慌的拉住我的手,“是是是,我没有害你,枪也不是我开的!”他乞求的眼神,一如我预料的,落入了我设给他的圈套。 我似乎应该感谢蒋菲菲在这个时候逃跑,歪打正着的给了我设计徐建森的机会。 我揽过他的手臂,“爸,蒋菲菲害你,你不能就这么认命,你要把实话说出来才行。这样上了法庭,你才不会成为替死鬼,而且我的敌人也不是你,是蒋菲菲,这你是知道的。” 徐建森顾自考虑,额头冒着虚汗,我再接再厉点了点茶几上的枪伤鉴定,“爸,铁打的证据在这呢,你若是不洗清自己的嫌疑,那就真要为蒋菲菲担罪责了,别忘了你刚出生的儿子,他还需要你呢。” 提到这个刚出生的儿子,徐建森忽然就来了力量,他两眼放光,誓死要自证清白。 他坐直身,“那我该怎么办?” 我指了指蒋轩宇的手机摄像头,“对着摄像头说出实情就好了啊,只要你没事,徐家就没事。至于蒋菲菲,说不准她又会出什么损招,到时候你若不把自己的嫌疑洗清了,怕是会……” 话都没说完,徐建森忽然正过了身子,对准了蒋轩宇的镜头。 比我想象的顺利,徐建森为了自证清白,讲了一个夸张版的现场故事。他没有提拿我挡枪的事,更没提和我发生冲突的事,他在镜头前说的这个故事,全程都在保护我,全程都在反抗蒋菲菲,包括推下山崖一事,都是蒋菲菲用性命胁迫他去做的。 只是故事叙述的过程中,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片段,徐建森说,蒋菲菲因为怕我没死透会苏醒,提议先把我捂死再推下山崖。 听到这个片段,我不知是徐建森随意给蒋菲菲加戏,还是这个细节果真存在,但若是存在,到底是徐建森说的,还是蒋菲菲说的,我无从得知。 录像结束的那刻,徐建森松了口气,我的心却复杂了起来。 我强撑着笑意,将合同推到了徐建森的面前,递给他一支笔,“签吧,1500万,我们说好的,你若是不签,后果你也清楚。” 徐建森几番犹豫,最后还是签了字。 蒋轩宇不放心,从书房拿了一盒印泥,又让他盖了指纹。 合约生效,徐建森需在两个月内给我1500万,而我跟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只是徐建森说他现在没那么多现金,想用酒店的股份做交换,我没同意但也没拒绝,让他先支付了第一笔300万欠款,剩下的到了还款日再说。 所有目的达成,蒋轩宇拿着手机、录音笔,以及合约文件回了房间。 徐建森在沙发上发呆,还未从刚刚的战役中回过神来,我碰了碰他的肩膀,“不是要换衣服么,孩子还在医院等着呢。” 徐建森茫然点头,“嗯……马上就走……” 我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缓着一口气,开了口,“你们当时不是想把我捂死在车里吗,最后怎么没那么做?” 徐建森缓慢的抬起头,他看了我一眼,继而起了身,走上了二楼。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成了我心底的一根刺。 或许,他和蒋菲菲都想把我捂死在车里,可谁来动手,成了难题。 谁都不想成为最后一个杀死我的人,他们害怕半夜惊醒,害怕做噩梦,害怕我变成孤魂野鬼缠绕他们的下半生。 人终归是感性的,会心虚会恐惧,会惧怕恶魔,而这所有的恐惧和惊悚,都来源于他们活着时造下的孽。 当徐建森走上楼梯,我站在楼下,大声喊了过去,“这次你要把所有家产,都留给这个小儿子吧?” 他缓慢回身,应了声,“嗯,毕竟是儿子。” 我没说话,起身走去了卧房,可楼上的徐建森却叫住了我,“你妈有回来的打算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冷笑开口,“她准备结婚了。” 我关上了房门,再也听不见看不见徐建森的表情和言语,我想他一定气坏了,威武了一生的男性尊严,在娇弱的母亲那里功亏一篑,这是最讽刺的。 晚些时候,我去了殡仪馆,尚云雅的尸体被火化,拿到骨灰后,我准备办理寄存。 尚云雅的家人不接纳她的骨灰,只能放在统一的寄存处。 交费办理的过程中,瑞拉给我来了电话,电话一通,她吱吱哇哇,“晚上来家里吃饭,秦家骏的命令。” 我回的干脆,“没空,帮我谢谢他。” 瑞拉更干脆,“好嘞!” 电话挂断,我拿起笔准备作登记,瑞拉又来了电话,语气有点不耐烦,“他说希望你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继续道:“晚上有事,不去了。” 瑞拉应声,“好嘞。” 我持笔写下了“尚”字,瑞拉又来了电话,“他非要你来,你就来吧,第一天领证的,庆祝一下?” 身后,蒋轩宇提醒我,“姐,带走蒋菲菲的那辆车的车主查到了,晚上要去核实一下。” 我对着电话拒绝,“我晚上真有事,你们自己吃吧,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这次第二个“云”字刚画了一个横,秦家骏打来了电话,我以为他会命令我教训我,谁知电话里满是商量的语气,“晚上来家里?我也会下厨。” 本来……我想着他要是语气干脆,我就也干脆点,毕竟现在身上缠着一堆事,根本没空吃闲饭,可他语气一软,我脑子都跟着混沌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秦家骏就做了决定,“来的路上买点水果,今天还是康平的生日,一起庆祝。” 我脑子陷在麻木的状态里,手中的笔不自觉的写下了“云”字的第二个横,晕乎乎的说了话,“好……” 电话挂断,我忙把尚云雅三个字写完,递交给工作人员以后,我不停眨着眼,心里软绵绵的。 我摇摇头,蒋轩宇在身后掏着钱递给工作人员,他侧头看着我,“姐你脸红什么?” 我瞪大眼,“啊?” 蒋轩宇发出唏嘘声,“啧啧啧……” 车子开去超市,我们买了水果和零食,还买了康平的生日礼物,飞机拼装模型。 开往秦家骏家的路上,蒋轩宇坐在副驾驶低头看手机,忽然惊叹,“沈浩南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从他和庄妍结婚,这新闻就没断过,这会儿又出现在夜店了,庄家人看见,不气疯了?” 我面无表情的开车,没做评论,也没什么想说的。 车子开到家门口,院落里提早打开了所有的装饰灯,家门没关,屋子里很热闹,甚至,多了几个新面孔。 我和蒋轩宇进了屋,站到家门口的一刻,大厅一侧角落里,瑞拉激烈的打着游戏,瑞拉的身后站着一个染了黄发,且黄发长至脖颈的削瘦男人,那男人一身的奢侈名牌,盯着瑞拉打游戏,激动的不行。 二楼楼梯口,秦家骏正和三个看似职工的男人做着交谈,其中还有许久未见的韩斌…… 厨房里,家嫂凤姨正做着饭菜,康平坐在厨房地上吃着小块蛋糕,而凤姨的身旁,来来回回的行走着一个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女人。 我望着家中热闹却意料之外的一幕,楼上,秦家骏看到了我,他忙走下楼梯,而楼梯拐角处的韩斌,呆呆的望着我。 秦家骏站到我面前,脸上带着惊喜的愉悦,他伸手摸过我的额头,温柔着,“你来了。” 第272章 黄金手 站定在家门口的一刻,热闹的氛围,饭菜的香气,流窜的人影。 屋子里又暖又吵,屋外又凉又静。 秦家骏站在我面前,笑脸相迎,他摸着我的额头,将我拉进了屋。 因为秦家骏的陪同,整个屋子里楼上楼下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我,韩斌站在楼梯上对着我发愣,厨房里的凤姨笑嘻嘻,站在凤姨身后的女人隔着老远打量我,瑞拉放下鼠标冲到我面前,紧跟在她身后的黄色长发男人,一起凑了过来。 我忽觉这顿晚饭,满是生疏与压力。 瑞拉一把推开了秦家骏,双手交叉抱怀,仰着脖子质问我,“你什么意思啊,给你打三通电话你不来,秦家骏一句话十秒钟,你就颠颠跑过来了,你也太……” 身后,秦家骏伸手拎住了瑞拉的后衣领,他将瑞拉提到了一边,随即牵起我的手腕,带着我便往楼上走。可这时,站在楼梯半山腰的韩斌,两步飞奔而来,他冲到我面前,全然不顾的用力抱住我。 秦家骏牵着我的那只手被韩斌强行分开了,我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被韩斌死死搂住。 我倒吸一口凉气,反应回神时,韩斌的下巴膈在我的肩膀上,大喘气的开了口,“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轩宇说的时候我以为他在骗我,你真的活着!活着好!活着好!好!” 说着说着,他就流了泪,泪水打湿在我的衣衫上,一片小小的炙热,即瞬变得冰凉。 我的两只手臂对折缩在胸前,完全动弹不得,努力好一会儿,硬是憋出一句,“好了好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视线里,秦家骏脸上的笑容似乎在消失,他冷着神色,伸手压住了韩斌的肩膀。 韩斌全然无察觉,秦家骏阴冷的开了口,“可以了。” 韩斌愣了一下,忙松开我,点头道歉,“对不起失礼了。” 韩斌红了眼,他不敢抬头正视我,过往印象里的那个奶油小生,如今落了星星点点的胡须,衣衫上透着股烟草气味,头发长了,甚至用起了定型发胶。 我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哭什么啊……” 韩斌抹了把眼泪,仍旧低着头,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高兴!” 是的,高兴,真正惦念我的人,看到我的回归,无一不是高兴的。 秦家骏面无表情再次拉过我的手腕,声音平淡的要命,“给你介绍两个人。” 他先是把我带到了黄色长发的男人面前,男人咧着一张标准的国际范笑脸,浑身上下透着股艺术气息,他自然的将垂落至脖颈的长发在脑后扎起了一个小揪揪,看上去很可爱。 秦家骏介绍道:“董又申,以前是瑞拉的美术辅导老师,现在是餐厅老板,也是我们的朋友。” 我伸手同他问好,可浑身散着洋味道的董又申上手就要拥抱我,秦家骏眼疾手快,拉过我的手臂就让到了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再给你介绍一个人。” 董又申抱了个空,他抓了抓空气,尴尬了一会儿,瑞拉在一旁大笑,笑而不语。 我跟着秦家骏走去厨房,厨房里迎面出来那个一进门便吸引了我视线的长发高挑女人。 面对面的一刻,我着实被对方的气场惊艳到,典型东方女人的长相,柳叶眉杏核眼,长而黑的直发垂落在腰间。 她高挑温婉,举手投足都带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我甚至在这一刻有些自惭形秽,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对比,往往一眼便能定胜负。 秦家骏开了口,“何子清,国外回来的黄金手。”秦家骏忽然凑到我耳边,“当初你的枪伤,就是她临时回国处理的,但没等到你苏醒。” 这时,瑞拉凑到了何子清的身旁,声色并茂的介绍着,“黄金手,开膛破肚技术一流,想开哪开哪。”她转头冲着何子清抛了媚眼,“是吧,子清姐。” 何子清温和的笑着,她敞开怀抱,轻轻抱住我的身体,她又高又瘦,可抱起来的触感,软绵绵暖洋洋。 她在我耳边低声,“恭喜重生。” 我无法言喻这一刻的心情,这个连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何子清,竟然是救了我性命的医生。我一直以为我伤口的子弹是无所不能的秦家骏帮我处理的,原来是她漂洋过海救了我的命。 我轻轻环着她的身体,“谢谢你……” 当我与何子清重新面对面,她大方爽朗的开了口,“叫我子清就好,虽然我比你们都大。”她微微一笑,瑞拉凑到我耳边偷偷道:“子清姐已经35岁了,看不出来吧。” 是的,若不是瑞拉亲口告诉我,谁会看出这个肌肤紧致,精神状态极佳的女人,竟然三十有余。 第273章 刚刚我很生气 秦家骏拉过我的手臂,推着我去了大厅,他压着我的肩膀坐进了沙发里,他弯着身,在我身后说道:“乖乖等就好,晚上一起用餐。” 我仍旧没能完全融入这个大环境,盲目点头,看着秦家骏去送客。 秦家骏把三个男职工送到了家门口,韩斌是其中之一,可韩斌压根就不想走,他几次回头看我,脸上挂不住的冲秦家骏恭敬微笑,最后厚着脸皮开了口,“秦总……我能多留一会儿吗……” 秦家骏回头看了我一眼,韩斌满是期待的等着我的回答,我喏喏的开了口,“那个……韩斌他……” 秦家骏似乎不太情愿,但碍于我的面子,他只得甩手同意,“你们聊吧。” 送走了其他两个男职工,韩斌得到了留下来的机会,他小心翼翼走到绒毯这边,坐到了我身旁,视线从我的额头看到我的脚后跟。 而秦家骏转身上了楼,一步三回头,盯着我和韩斌看个不停。 身旁,韩斌刚要开口说话,正在大厅角落里玩游戏的瑞拉和蒋轩宇,以及董又申,突然就吵了起来。 蒋轩宇对董又申有了意见,张口便喊了过去,“你菜的要死给她打什么辅助,你打野不行吗?你去帮别人不行吗!” 董又申算是个文明人,大概没见过蒋轩宇这么能喊的主儿,三言两语就被蒋轩宇给挤兑的没了士气。 我看着董又申又气又窝囊的样子,忽然想起,之前给瑞拉送甜品蛋糕的某个餐厅老板,似乎就是这个董又申。 董又申应该是对瑞拉有意的,奈何,我这个性子暴躁的弟弟,也对瑞拉有意…… 看样子,会是一场难搞的三角关系了。 身旁,韩斌又是兴奋又是愉悦,“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命那么大,那么聪明,不可能出事的!你母亲知道了吗?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轩宇跟我说你的命是捡回来的,说你差点就……” 韩斌的疑惑一股脑的朝我倾泻而来,他焦虑着神色,急促着呼吸。他慌忙的时候和从前那个会害羞的他一模一样,我以为他变了,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一直没变。 我看着他的眼,炯炯有神闪着光的眼,满是对我的期待,可不知为什么,我竟生出了那么一丝心疼。 莫名的,我说了句连我自己都意外的话。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也搞不清楚,明明是好好叙旧,珍惜第二次生命有多不容易的重逢场景,而我竟一句难过或是悲愤的话都说不出来,最想问的,只是这一句,他何时学会的抽烟。 我仍旧记得,那日在我的葬礼上,他一个人站在院落外,对着未知名的远方吞云吐雾,斥满悲伤。 他愣了愣神,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兜,裤兜里发出沙沙的声音,那里应该放着一盒烟。 他咽了咽喉咙,支支吾吾,“我……我现在就戒烟,现在就戒……” 我忽觉他有点好笑,忍不住的掩嘴笑出了声,“你紧张什么啊……” 他瞪着无神的眼,抬头看了看我,有些尴尬,也有些可爱。 他挠挠头,“哎,我还以为你闻见我身上的烟味了呢,以为你讨厌这个味道……” 我不说话,他忽然变得严肃,“我和小梅离婚了……你知道吧。” 我点头,“都安顿好了吗?” 他摇头,“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这点我倒是认同,“时间会带走一切。” 身后的楼梯上,秦家骏啪嗒啪嗒的走下了楼,他换了身衣服,深灰色的真丝睡衣,服帖的布料在身上亲密接触又飞起,若隐若现的露着他的胸肌。他还披了件薄绒黑色长款睡衣,俨然一副家居模样。 只是打了石膏的那只手,仍旧有些别扭,但并不影响他的整体气质。 他走到楼下,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似乎习惯了这个男人对我的命令,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我和韩斌示意,随后走去了秦家骏的身旁,他带我去了书房。 一进屋,屋子里幽暗温暖,散着清香,他指了指书桌,让我坐进去。 我乖乖在书桌里坐好,他放到我面前一份全英文的商业合同,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合同,命令道,“开餐前翻译成中文,拿给我看。” 他起身便要走,我忽觉哪里不对,“为什么啊……人家都在外面聊天打游戏开开心心,为什么我要工作?你的秘书呢?让她翻译不行吗?” 秦家骏回过头,没给我好脸色,“我看你那么闲,还有心情跟别人聊天,正好给你找点事做。” 我一头雾水,“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秦家骏义正言辞,“你是。” 我张口反驳,“我不是!” 突然,秦家骏两步站到我面前,他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我看,而我总觉得,这眼里带着几分火气。 我下意识吞咽喉咙,弱弱道:“我是……你的好员工……行吧……” 我感觉我都快哭出来了,秦家骏软了脸色软了口气,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做不完别出来。” 我轻轻应声,“哦……” 房门一关,我完全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我的手机来了消息,是韩斌发过来的。 信息写道:“你怎么还不出来?是在忙吗?我自己在大厅里坐着,好尴尬……我还没和你说完小梅的事呢。” 我回复着:“我不知道怎么惹到秦家骏了,非让我给他翻译一份什么科技的合同,翻译不完不让我出去。” 韩斌回的快速,“润生科技?机械零件那个?” 我回复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好多页啊……虽然我是留学回来的,但这专业术语也太多了。” 韩斌连打了三个问号,“???这合同早都结束了啊……” 我黑着脸,起身便走去了书房门口,可打开房门的一刻,秦家骏刚好端着一块小蛋糕出现在了我面前,我还没开口质问他,他便向着屋里走了进来。 他站到书房内,用腿将房门带合,我两步逼近他的脸,刚要质问他,他就把小块蛋糕送到了我面前,言辞干脆利落,“你的。” 我后退一步,“不吃!你合同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我翻译!” 秦家骏挑挑眉,不紧不慢,“外面的韩斌告诉你的?” 我瞪大眼,“你管谁告诉我的!” 秦家骏微微点头,他把蛋糕放到旁边的小柜子上,冲我摊开手,“手机拿来。” 我攥着手机后退,“你要干嘛!” 秦家骏一步步的向我迈进,而我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我被他逼到了墙边。 我贴墙而站,手机藏在身后,他站定在我身前,高挺的身躯,宽阔的臂膀,完全遮挡了我的视线。 书房里的灯光暖洋洋的,幽静安然,我硬挺着身板同他对抗,他低着头,把我逼在这小小空间里。 我仰头不服,他默然凝视,只是看着看着,我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怪怪的,也痒痒的。 我慢慢放松了自己,准备缴械投降,“行了行了……我翻译……我翻译还不行吗……” 我以为,这场无声的对峙,会以我的服软而终结,可专注于我的秦家骏,并没有放我一条生路的意思。 我深吸气,他忽然严肃的开了口,“刚刚我很生气!” 我们的二爷哟,嘴硬的二爷哟,开始吃醋了哟~领证第一天,就开始吃醋了哟~这里,奉劝二爷一句,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希望二爷好自为之! 第274章 又帅又潮又霸道 鬼知道变幻莫测的秦家骏因为什么而生气,他把我逼退在书房墙边,本来就幽暗的室内灯光,被他遮挡的只剩一小片黑暗,跑不掉,更躲不掉。 秦家骏一点不像开玩笑,严肃着整张脸,眉间微微褶起,眉头鼓起的两片山包,把屋子里的气氛都带的冷峻了起来,以前觉得他单眼皮清爽又英俊,现在觉得冷冰冰的。 我不敢迎合他的视线,低下头,他却反过来质问我,“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生气?” 我用力摇头,“不知道。”我小声嘟囔,“莫名其妙的……” 秦家骏用力吸气,“你想气死我……” 忽然,他慢慢后退两步,给我腾出了空间。 我蹭着墙壁回到书桌里,低着头尴尬的翻着合同,秦家骏站在一旁,缓了好一会儿,他开口,“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难得,他竟然能反思一下自己。 我抬起头,瞪着他的眼,“你为什么让我翻译一份已经结束的合同?不让我出去和大家聊天。” 秦家骏视线闪躲,整个人有些无所适从,脸色看上去有些憋闷,一副呼吸不畅心律不齐的模样,他侧了侧身子,嘴里支支吾吾,“那是因为……我……”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愣愣的看着我,我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身子不舒服吗?” 秦家骏被我问的恍了神,我瞧他脸色越来越红,伸手便盖在了他的额头上,谁知他忽然后退,像是触电那般。 我被他的踉跄吓了一跳,书房门外传来了何子清的声音,“可以开餐了,你们在忙吗?” 我转头喊了过去,“秦家骏他有些不舒……” 只是话没喊完,秦家骏上手便捂住了我的嘴,他从身后将我环在他的怀中,手掌捂着我的嘴巴,下巴点在我的额头上。 我愣着神,后背是他滚烫胸口传来的温度。 秦家骏冲着门口喊去,“马上出去。” 门外没了声音,秦家骏渐渐松开了我,只不过很尴尬,刚刚被他一掌捂住嘴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口气,口水呛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秦家骏一脸嫌恶的抽着纸巾擦拭,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跟在他身后,他打开了房门,我心里慌慌的,门开的一刻,大厅里格外热闹,我在他身后多嘴问了一句,“那你刚刚为什么生气啊?” 秦家骏猛然回头,恨铁不成钢,“你……” 好吧……我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毕竟三岁一个代沟,尽管他又帅又潮又霸道,代沟也还是会有的。 我从秦家骏的身后窜了出去,韩斌已经在餐桌入座,兴奋地冲我招手,“这边这边。” 只是一个箭步刚冲出去一半,手长腿长的秦家骏就像捉兔子那般,伸手便把我拎回他的身边,冷冷一句,“坐我旁边。” 我机械点头,“好嘞。” 晚饭开餐,蒋轩宇和董又申把瑞拉夹在中间,三人坐成了夹心饼干;韩斌被推开老远,我在饭桌这头,他在饭桌那头;何子清坐在康平身旁照顾饮食,我则坐在秦家骏的身边。 桌上,瑞拉和蒋轩宇吵闹个不停,董又申想插嘴却插不上;何子清观察着饭桌上的每一个人,她开始给大家伙盛汤,汤碗递给秦家骏时,她笑眯眯的开了口,“以前跟你一起吃饭,你最讨厌别人在饭桌上讲话,现在的你真是变了。” 这话一落地,蒋轩宇第一个闭了嘴,他胆怯的看了看秦家骏,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餐桌上的失礼行为。瑞拉耸耸肩,冲着何子清说道:“子清姐,人都是会变的,秦老二也一样。” 何子清点点头,秦家骏却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他直接将汤碗放到了我面前,随手又给我端了个小蛋糕,“算给你赔罪,好吧。” 瑞拉大惊小怪,“哟,好甜哦……” 董又申在一旁不明所以,“什么好甜。” 瑞拉故意看了我一眼,话里有话,“蛋糕好甜。” 桌上的人没再说话,韩斌在桌子另一边默默看着我,秦家骏低头吃饭,何子清微笑着观察了我一会儿,接着也继续用餐。 我愈加觉得现在的氛围很怪,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晚餐结束,我拿着送给康平的礼物,去了康平的房间。我和康平在地上摆飞机模型,韩斌就蹲在我身后,有事没事插一句话。 秦家骏和何子清在大厅里交谈,两人似乎是有商业上的合作,表情冷静又严肃。 瑞拉和蒋轩宇以及董又申继续他们的三人游戏,欢笑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家里很是热闹。 当飞机模型摆好,康平开心的鼓掌尖叫,韩斌凑到我身旁,开了口,“你和秦总,是在一起了吗?感觉他好像很中意你。” 我猛的回头,“你不要乱说!” 韩斌静静的看着我,或许是我的表现太激烈,亦或许是我做贼心虚,我和秦家骏刚领证,本来说好了隐婚,结果第一天就被人看出了问题。 韩斌抿了抿嘴唇,有些失落,“秦总的确很优秀,不,应该是完美……” 我忙摇头,“你别乱说啊,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和秦……”话未说完,房间门口冲进来蒋轩宇的身影,他举着手机,十万火急,“姐,找到蒋菲菲了,要今晚去找她吗?” 第275章 妈 我起身拿过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蒋菲菲和一个只露了侧脸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某酒店。那侧脸我熟悉,是蒋菲菲逃走时,开车的那个男司机。 我并不紧张蒋菲菲逃跑,因为她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倒是比较担心照片里的陌生男人,隐隐觉得,似乎没那么好处理。 蒋轩宇还在等我的回答,我虽不打算现场去核实,但却想快点离开秦家。 我回头看了看韩斌,“要不要回家?” 韩斌点头,“一起走吗?正好我没开车。” 我和蒋轩宇以及韩斌一起走去了大厅,我编了个借口,想哄骗秦家骏放我走,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根本搞不赢他。 秦家骏即刻给自己的司机打了电话,司机五分钟内便把车子开到了家门口,我眼睁睁看着韩斌被迫上了司机的车,随后开走了…… 我和蒋轩宇站在沙发旁侧,我木然开口,“何必多此一举,我送他不就好了吗。” 秦家骏端着一张油盐不进的脸,冷冷回绝,“你今晚留在这。” “为什么!” 秦家骏没有回答我,随后他又送走了何子清和董又申,何子清临走前特意和我道了别,说过几天会单独请我吃饭,要好好认识我。 家里由热闹变得清净,家嫂凤姨带着康平去洗澡,蒋轩宇戴着耳机在电脑前打游戏。 秦家骏打开了大厅里的投影,关掉了照明灯,他用遥控器来回选着电影,时不时侧头询问,“你想看哪个?” 可我心思压根就不在这,我颓丧在沙发里,没精打采的说道:“我想回家……” 他停顿了片刻,“这就是你的家。” 我疑惑,“怎么就是我的家了?” 他侧头,认真看着我,“因为你嫁给了我。” 大厅里,整个空间都黑漆漆的,除了墙壁投影的光亮,以及很远的角落里,蒋轩宇打游戏的屏幕光线,就只剩下这一小片忽明忽暗的沙发角落了。 我在沙发里缩了缩身子,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他把身上的毯子盖在我的腿上,一本正经的开了口,“我们约法三章怎么样?” 我侧头,“什么约法三章?” 他目视投影屏幕,手里仍旧按着遥控器,嘴里一字一句,“既然结婚了,就该有结婚的样子,你应该和其他男性保持距离。” 我心一沉,“我们不是假结婚吗?” 秦家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道:“哪里假?结婚证是合法的,怎么是假?” 我目瞪口呆,“你……你这是在咬文嚼字……不对,你这是无理取闹……” 秦家骏重新看向屏幕,若无其事,“我没有。” 我指着他的脑袋,“你有!你有!” 秦家骏忽然软了语气,“那我们各退一步,你答应我的约法三章,我送你一个礼物。” 我翻着白眼,“我对包包、钻戒没兴趣。” 秦家骏一口咬定,“这个礼物你一定感兴趣。” 我倒是被他的肯定说的有些动摇,“什么礼物……” 秦家骏低头看了看腕表,“大概再有个十五分钟,礼物就到了。”他默默地看向我,迎着屏幕上的那点光亮,“所以你答应我的约法三章了?” 我鄙夷的瞧了他两眼,“哪三章啊……”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和男性保持距离,时刻与我保持联络,最好24小时在我身边。” 我死死皱眉,“秦家骏我们说好了!领完结婚证以后就划清界限!!” 他全然忘记有这回事,“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这种事。” 我气得咬牙切齿,“你耍无赖!” 秦家骏不为所动,而这时,家门外响起了汽车鸣笛声,秦家骏向着窗外看了过去,幽幽道:“看来你的礼物提前到了。” 他站起身,我跟到他身后,只是当他伸手开门的一刻,他转过身,面对面的看向我,“收下这份礼物以后,我们的约定就生效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打开了房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阴风阵阵的,院落里亮着两盏橘黄色的路灯。 一辆商务车停在家门口,车门打开的一刻,车子里小心翼翼的走下了一个人影,一个身穿深蓝色布衣,黑色布鞋的女人。女人的身子骨微胖,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 我向前靠近了些,当那个女人走下车正过身的一刻,看到了王玉兰的脸,接着,身后是蒋轩宇的哀嚎声,“妈!妈!妈啊!” 王玉兰愣愣的站在台阶下,她巡视着偌大的院子,最后视线落定在我的身上。 她依旧是那张刁钻刻薄的面庞,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下巴上的肉松松垮垮,但看向我的那双眼,却柔和了。 我不禁酸了鼻酸了眼,秦家骏在身后推了推我的腰身,我慢腾腾的走下台阶,身后的蒋轩宇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他死死地抱住王玉兰,像个孩子般哭的撕心裂肺。 王玉兰一边狠狠拍着蒋轩宇的后背,一边又哭又笑的看向我。 我毫无察觉的落了泪,开了口,“妈……” 第276章 秦家骏的惊喜 我怎么都不会想到,秦家骏口中的这个惊喜,会是“王玉兰”。 一场重逢的温情过后,我和蒋轩宇拉着王玉兰进了屋,秦家骏安排家嫂凤姨把客房简单打扫,今晚我和蒋轩宇以及王玉兰,都住秦家。 大厅里,蒋轩宇抱着王玉兰絮叨个不停,我去厨房倒了果汁,秦家骏慢悠悠的跟在我身后,看着我忙这忙那。 等果汁送到茶几上,我又去冰箱拿了水果和蛋糕,秦家骏依旧跟在我身后,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幽灵一样。 我回过头,他忽然后退了一步。 我开口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呀?” 他侧头看了看大厅里的王玉兰,接着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不想感谢我一下吗?” 我猛然惊醒,顿时哭笑不得,合着他跟着我走来走去,就是想从我这里邀功。 我也真够没良心的,看到王玉兰平安出狱,只顾着开心了,却把帮了我大忙的秦家骏忘在了脑后。 我忙放下手里的餐具,惭愧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太没良心了,刚刚开心过头了,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秦家骏微微挑着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被满足的欢愉,他让开了身子,“去聊天吧,今晚就在我这里休息。” 我点着头,端着餐盘去了大厅。 蒋轩宇已经不知道抱着王玉兰哭了多少次了,我坐到她身旁,推着杯子,“妈吃点东西,你都瘦了。” 王玉兰似乎还不太适应我口中的这个“妈”字,其实我也觉得有些生疏,但这份生疏,早晚都会消化掉,我已经在心里接受了她,想必她也接受了我。 王玉兰伸出手臂,缓缓抱住我,她热乎乎的侧脸贴在我的脖颈里,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你活着就好,你还没从我这里讨债呢,我还欠你的呢。” 我摇着头,“你不欠我的,以后我和轩宇孝敬你。” 王玉兰轻轻应着声,似乎经历了牢狱之灾的她,性情变得温和了,也或许是她在栏杆后的小小空间里看透了人生本质,放下了很多不必要的执着。 她冲着大厅里巡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厨房里正在喝牛奶的秦家骏的身上,她作势起身,规整了衣摆。 蒋轩宇吸着鼻涕说道:“妈你是要上厕所吗?” 王玉兰摆手,指了指厨房里的秦家骏,“我去跟他说两句,你不是跟我说婉莹和他领证了么,那也算是我女婿了。” 王玉兰端着一副毫不见外的神态和语气,我和蒋轩宇同时对视,纷纷上手压住了她的手臂,我和蒋轩宇异口同声: “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领证……” “妈,我和他不是真夫妻……” 我和蒋轩宇都怕,自来熟的王玉兰,会说出什么过格的话,想想她以前直性子暴脾气,我和蒋轩宇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王玉兰力大如牛,甩手就推开了我和蒋轩宇,嘴里念叨着,“哎呀我明白,你俩一边去。” 我的心倏然上悬,果然,王玉兰的本性并没有变…… 我和蒋轩宇跟在了她身后,她迈着小碎步站到了秦家骏的身前。 秦家骏放下杯子,冲着王玉兰微笑,“您有什么事?” 王玉兰上下打量秦家骏,接着,她极为用力的冲着秦家骏深深鞠了一个90度的躬,标准,且诚恳。 我和蒋轩宇倒吸一口凉气,王玉兰站直了身,嗓门极大,“谢谢你秦先生,谢谢你让我们一家人团聚!我听说你和婉莹的事了,虽然我和婉莹是后相认的,但她的确是我的女儿。我是个粗人,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做婉莹妈的根本不够格,但没办法,这孩子和我有血缘关系。” 王玉兰顾自摇头叹气,“秦先生我没有想讹你的意思,你救了我们全家,还让轩宇去上学,你就是我家的救世主,我们全家都感谢你!我知道像我这种出身低贱的农村妇女不配和你们攀亲戚,如果你也觉得我给婉莹丢脸了,我现在就跟她断绝关系,绝对不拖你们后腿。我老了,但我不老糊涂,该干啥不该干啥我心里都明镜着。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是偿还不了你的恩情了,反正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一老太太监狱都蹲过了,我天不怕地不怕。” 忽然,王玉兰端着一口江湖气,提高了音量,“总之,我绝对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跟徐婉莹断绝来往,绝不给你们抹黑!” 王玉兰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些话,我和蒋轩宇在一旁哭笑不得,秦家骏应该没见过这般阵仗,他听得一愣一愣,话都说不出来了。 蒋轩宇笑的憋不住,拍着大理石的操作台哈哈哈的大笑,我在一旁跟着呵呵呵。王玉兰回过身,看着失态的我们姐弟俩,扬手就在我们俩的脑袋瓜上一人赏了一巴掌,“你们两个王八羔子笑个屁!我在和秦先生致谢呢!” 我和蒋轩宇扭曲着嘴脸捂着头,这下我算是见识了王玉兰的威力,想想蒋轩宇从小被打到大,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侥幸。 王玉兰继续冲着秦家骏点头哈腰,“谢谢你啊秦先生,我家这两个崽子给你添麻烦了。” 秦家骏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不谢,早点休息吧。” 第277章 不会碰你的 晚上准备休息,王玉兰一个人睡在了客房,蒋轩宇在大厅里守了一会儿,明显是在等瑞拉回家。 我换了身睡衣绕到他身后,“在等瑞拉吗?她不是跟何子清走了吗,说是要取些东西,要很晚才能回来吧。” 蒋轩宇开始了各种阴谋论,“你说……她会不会是和那个董又申约会去了?那小子一看就不老实,动手动脚的。” 我想了想,故意让他紧张,“我觉得董又申挺好的,自己开餐厅,还会画画,听说他还开过画展,虽然人看上去娘了一点,但感觉很有学识。” 蒋轩宇仰起头看向我,“他有那么优秀?” 我眨眨眼点点头,“能开个人画展的,都不是简单角色,而且能玩得起艺术的人,经济条件都不差。如果他对瑞拉是真心,他是有能力对瑞拉好的。” 蒋轩宇顾自思考了一会儿,竟开始反思,“姐……你说我是不是太混了,我什么都没有,更别提配不配的上瑞拉……” 我反问道:“你承认你喜欢瑞拉了?” 他颓丧着,用力搂着抱枕,“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我拍拍他的肩膀,“女孩子的心啊,不是你努力追就能追到的,你要先把自己变优秀才行。” 说出这话时,秦家骏刚好出现在楼梯口,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冲我说道:“过来帮我调个东西。” 我起身朝着楼上走去,蒋轩宇彻底萎靡在了沙发里,嘴里阵阵哀嚎,“啊……我不能输,我不认输,我要坚强,我要努力……啊……” 去了秦家骏的房间,他让我将平板电脑上显示的内容投影到显示器上,我一边操作,一边给瑞拉发着消息,问她几点回家。 秦家骏瞄了眼我手机上的内容,开口道:“她今晚不会回来了,以前她跟何子清就走的近。” 我点点头,关掉了手机,耐不住的提了一嘴,“子清姐真的好美好有气场,我一个人女人家,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秦家骏顾自纳闷了一会儿,“是吗?我怎么没有这个感觉?” 我突然觉得他审美有问题,鄙夷的侧过头,“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女人才算美?性感妖娆的?” 秦家骏没回答,我们俩并排坐在床边,他忽然朝着我靠近了一点,他盯着我看,一股淡淡薄荷香缓缓飘来。 我身子向后仰,他不紧不慢,“我从不以长相评判女人的美丑。” 我瞪着眼,“别告诉我你脸盲。” 他摇头,“我只是更相信感觉。” 我试探着,“什么感觉……” 他懒得回答,伸手点了点我手中的平板电脑,“赶紧处理。” “哦……” 我低头操作,瑞拉那边给了我回复,说今晚不回来了,要在子清姐那里睡。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秦家骏上了床,懒散的靠在床头,说道:“答应我的约法三章别忘了。” 我猛力摇头,“我没答应过你。” 他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你都不想感谢我吗?” 我继续摇头,“不想,你就当我厚脸皮没良心吧。” 秦家骏轻笑,“想融化你这座冰山,还真是困难。” 我侧头瞄着他看,“为什么要融化我?” 他耸耸肩没回答,换了话题,“你刚刚和蒋轩宇说,想让瑞拉喜欢他,就要先变优秀,你觉得瑞拉会因为轩宇的优秀而喜欢他么?” 我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但我的确希望轩宇能努力追上瑞拉。” 他问道:“那我够优秀吗?” 我拧着眉,觉得他实在是在胡闹,我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何止优秀,你简直完美。” 秦家骏靠在床头长舒一口气,“嗯,说的没错。” …… 调好他的设备,我起身准备离开房间,可一回头,却发现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我想他应该是太过劳累,可伸手去开门的一刻,却发现房门打不开了,怎么拧都弄不开。 我站到秦家骏身旁想将他摇醒,他却迷迷糊糊侧过身,嘴里模糊着,“太困了,你就在这睡吧……” 我用力推他身体,他却继续装睡,我拿起枕头砸在他的脑袋上,“你快点起来啊!秦家骏,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谁知,他竟幽幽的来了一句,“嗯,就当我故意的吧……” “你……” 地上没有提前铺好的被褥,柜子里也没有备用被褥,看着他睡的安然悠哉,我坐在床边,胡乱抓着额头。我用手机给蒋轩宇发消息,蒋轩宇不回复,家里没人帮我。 我赌气坐在床边,怒火一簇簇,可耐不过疲乏和困意,我小心翼翼贴着床边侧身躺,连续不断地给蒋轩宇打电话。 这时,秦家骏忽然转身,扬手就将被子盖在了我身上。 蓬松柔软的被子落在身上时,暖暖的很舒适,他在床的另一边轻轻开口,“不会碰你的,睡吧,房门明天再修。” 第278章 万盈酒店 安静卧房内,秦家骏开口说完这句“不会碰我”,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缓慢。 我侧过身子,借着窗口月光看向他的脸,由于石膏的缘故,他平躺着身子,身体僵硬像个棺材盖,睡的一板一眼。 我将身上的被子整理了一番,被子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生怕把他吵醒。 也不知是从哪冒出的安全感,我的确不担心他会对我动手动脚,或许是他手上还打着石膏的缘故,他睡在他的一方领土内,我们两个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这时,手机来了蒋轩宇的消息,他连着发了五句对不起,他说他惹不起瑞拉,其实瑞拉已经回家了,房门是她搞了手脚。 我本来还满肚子气,现在也气不起来了,可隔了一会儿,蒋轩宇欠揍的又发来了消息,也不知他从哪里搞来的猥琐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姐,你没占秦二爷的便宜吧?” 我恨不得研习遁地术,冲到楼下给蒋轩宇和瑞拉一人一顿胖揍。 隔天一早醒来,秦家骏不在,房门被打开了,房门外的走廊边放了个红色阻门器,门锁被螺丝刀一类的东西拧坏了。 蒋轩宇一大早叼着牙刷在二楼乱走,见到我时,他不打自招,“姐,昨晚的事不是我干的啊,是瑞拉,你找瑞拉算账去,不是我的问题……”说完,他就溜进了洗手间。 我走去楼下,秦家骏已经在餐厅用餐,瑞拉拎着个购物袋子在他身旁点数,一件件衣服往外掏,“这些都是子清姐让我带给你的,衬衫、香水、护肤品,还有两瓶以前你最爱的红酒,都是老牌子,她还真是惦记你。” 我慢腾腾走到了餐桌旁,看着桌子椅子上的衬衫、西服,男士香水,甚至是男士护肤品。都是高档牌子,也都是秦家骏常用的牌子,这些样式,我在他的洗手间和衣帽间里没少见。 看来何子清是非常了解秦家骏的,熟知他的生活习惯与方式。我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发呆,瑞拉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吃醋了?别担心,子清姐和秦老二就是朋友关系。” 我茫然抬起头,秦家骏正专注的看着我,我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不要乱说,我怎么会吃醋……” 秦家骏继续低头吃东西,瑞拉收拾着衣物,碎碎念道着,“一会儿去医院,你那破石膏该拆了,耽误多少事。” 秦家骏没应声,他喝完玻璃杯中的牛奶,轻轻擦拭嘴角,看向我,“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点头,瑞拉在一旁打趣,“白瞎我的心思了。” 秦家骏回头看了瑞拉一眼,严肃着嘴脸,“你这个月的零用钱减半。” 瑞拉张牙舞爪,“凭什么啊!不就一破门吗,至于吗!” 秦家骏起身去了书房,身上带着淡淡男士香水味,刚好是何子清买给他的那一款。 二楼楼梯口,蒋轩宇脸上挂着张面膜,冲瑞拉说道:“我养你啊。” 瑞拉嗤之以鼻,“养的起么你,我一个月零花八万,你养个屁的养。” 蒋轩宇大吃一惊,面膜直接从二楼掉到了一楼,刚巧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王玉兰站到了楼下,她弯身捡起面膜,仰头就冲蒋轩宇骂了过去,“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当自己家呢,乱丢乱扔!” 王玉兰把面膜扔到身后垃圾桶内,笑呵呵的冲着瑞拉说道:“姑娘啊,那洗手间我给打扫了,轩宇就是邋遢了点,男孩子不注意卫生,你别介意啊。” 瑞拉对王玉兰客气有加,“阿姨你甭客气,又不是你弄脏的,他一大男人上个小便弄得到处都是,恶不恶心的,以后找老婆都费劲。” 楼上,蒋轩宇被瑞拉念叨的面红耳赤,瑞拉雪上加霜,喊了过去,“蒋轩宇你以后上厕所能坐着上吗?你是漏斗吗?到处喷,一楼的厕所就算我不用,凤姨和康平偶尔还用呢!” 蒋轩宇憋的脸通红,我在一旁忍不住笑,瑞拉翻着白眼,“有什么好害臊的,做错事还不让说了。” 我绕到王玉兰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妈一会儿收拾下,我给你安顿新住处,正好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书房门口,秦家骏拿着两份文件走了出来,他冲我说道:“今天你就在家,哪都别去。” “为什么?” 秦家骏抓过沙发上的西服外套,“我一会儿去医院,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不是答应给我织地板袜吗,在家织袜子吧。” “我……” 关于地板袜这事儿,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瑞拉拿着车钥匙风风火火跟在了秦家骏身后,回头道:“我们出门了哦。”她冲我抛着媚眼,“毛线凤姨那里有,你找她要。” 秦家骏和瑞拉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我愣在原地,蒋轩宇一脸羞红的走下楼,他坐在沙发里反复回味刚刚的丢脸事件,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天啊气死我了,我脸都丢光了。” 我趴在窗口看着秦家骏的车子开走,回头道:“妈,轩宇,收拾走。” 王玉兰犹豫着,“秦总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我挥着手,“走吧,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 我带着蒋轩宇、王玉兰离开了秦家,车子行驶的路上,我们途经已经改头换面的豪森酒店。 豪森完全变了模样,招牌换了,门口的布局换了,甚至连墙漆,都做了修饰,而换掉的招牌,变成了“万盈酒店”。 酒店已经被沈浩南交给肥头大耳的霍总来打理,霍总手中的资源无非就是带着各路有钱老板赌博,而豪森,成了他们新的聚集地。 蒋轩宇念叨着酒店的新名字,“万盈酒店……万盈……婉莹?” 我倏然朝着车外看了过去,车子已经开远。 不知这“万盈”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总之联想到“婉莹”两个字,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蒋轩宇冷笑两声,“看来这沈浩南,还对你贼心不死。” 我未作评论,车子开去了商铺。 第279章 商铺 商铺已经闲置很久了,透明玻璃门内,里面灰尘满布。相邻的隔壁两家铺子都贴上了出兑的标识,但看着纸张的老旧折损痕迹,看样子是贴出很久,都没人联络。 我想,隔壁两家铺子是极度痛恨我的,因为我的铺子之前闹过尸体一事,导致铺子成了鬼铺,而邻居必然跟着遭殃受牵连。 蒋轩宇打开了玻璃门,我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王玉兰劳动惯了,上手就要收拾铺子里的卫生,嘴里振振有词,“闹过鬼怕什么,鬼能有人可怕?我就不信干不起来,明个儿我就去寻摸市场去,大不了开个餐馆,卖点大米馒头煎饼果子啥的,我就让这香气往外散,时间久了不信没客人!” 王玉兰信心十足,蒋轩宇却没那么大的自信,他站在门口四处巡视,街对面的生意还好,可临着我这间铺子的其他家,都受了“尸体”一事的干扰,生意半死不活,没什么人。 我让蒋轩宇给张经理打了电话,让张经理现在带着母亲白静来商铺,大家一起商量铺子的出路。 半小时后,我们一家人聚齐,王玉兰不拘小节,往水泥地上一坐,对着白静就开始叙述她的想法。白静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从下车到现在,佛珠在手里就没停过。 张经理站到我身旁,同我说他手上能联络的几个资源,不论是餐厅还是服装,他都有熟人。 而我的视线,一直落在母亲手中的那串佛珠上。 忽然间,我有了想法,“妈!” 白静和王玉兰同时回应我,我笑了笑,拿过了白静手中的佛珠,我举着佛珠,对张经理说道:“这种东西的资源,您有吗?” 张经理迟疑了片刻,即瞬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他忽然又犹豫了起来,“在这种地段卖佛像或是手串,怕是不赚钱……” 我摇头,“谁说要靠这个赚钱了,我们自己的铺子不需要租金,那就在自家铺子卖佛像、手串,一切和佛家相关的产品。顾客不是怕鬼吗,那现在有专门的佛像店铺镇宅,他们就不会怕了。下午我就联系旁边两家店铺,反正他们的铺子也租不出去,我们趁着现在‘尸体闹鬼’的传闻,低价把旁边两家铺子给收了。合约一签,我们即刻动手,自家铺子卖佛像手串,旁边两家盘下来的铺子,做餐饮或是服装。” 张经理听了大喜,“这是个好办法啊!既然闹鬼,那就用佛像镇压,我们再趁着闹鬼一说,低价收了旁边两家铺子,租金一定是对半的,反正他们也租不出去。我们开餐厅或是其他生意,绝对赚钱!” 张经理越说越兴奋,拿出手机就打开了手机银行,“我看我还剩多少存款,前期筹备需要钱,我去联系我那些有资源的朋友,找他们进货或是取经。” 我压着他的手机,“钱我有,我从徐建森那里要了几百万,足够我们前期筹备了。” 张经理豁开开朗,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行啊你个小丫头,很敢想嘛!” 我同样开心着,“毕竟一大家子的人要养呢。” 身后,王玉兰琢磨了半天,终于琢磨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她兴冲冲的站到我身旁,“那铺子开业了,我在门口摆个摊吧,做煎饼果子,让轩宇帮我。” 我抓着她的肩膀,“妈,如果确定开餐厅的话,你在餐厅里做就好了,轩宇还要上学,就别让他折腾了。” 王玉兰连连点头,“行行行,都听你的。” 身后,张经理已经迫不及待给做装修的朋友打了电话,铺子装修一事要尽快提上日程,等铺子装好以后,也能给王玉兰安个家。 空荡荡的毛坯铺子里,大家伙商量着开店的事,我拿着手机站到门外,记下了隔壁两家的出兑电话。 这时,蒋轩宇拿着手机跑到我跟前,他手里拿着的是从蒋菲菲身上没收的手机,他举着手机,说道:“姐,今天连着收到三条信息,都是蒋菲菲发来的。” 屏幕上,是蒋菲菲用其他号码发来的消息: “见个面?谈谈吧。” “徐婉莹,你少给我装瞎看不见,我手机不就在你手上么!” “痛快点,开个条件吧!” 我丝毫不慌,蒋轩宇则不停咒骂蒋菲菲,以至于把王玉兰给引了出来。 王玉兰手里拎着个拖布,拖布上满是黑灰色泥土,她顺势将拖布往地上一砸,面露凶色,“蒋菲菲?那个兔崽子还活着呢?她在哪?老娘我非劈了她不可!” 女主要开始想办法赚小钱钱啦,她对秦老二定然是有自卑情绪在里面的,整理好自己以后,她也要开始努力了哟! 第280章 我永远站你这边 收到蒋菲菲要求见面的信息,见或不见,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 我已经从徐建森那里拿到了他亲口承认蒋菲菲谋杀我的视频证据,若想击倒蒋菲菲,只需带着徐建森以及视频证据出庭,就能让蒋菲菲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若是这么简单的将她缉拿归案,说不准日后她使用什么手段,洗脱罪名,继续站到我面前同我作对。 我要的,是她生不如死,让她体验一次死过的滋味,让她感受所有她曾带给我的痛苦。若不是她和徐建森,我的人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狼狈不堪,遍体鳞伤。 有时候我会迷惑,明明所有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老天和医院的捉弄,将我和蒋菲菲抱错互换了命运。这明明不是人为,为何所有人一定要将他们的愤恨、心里的不公,统统发泄在我的身上? 事发时的我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我懂什么? 我甚至愿意为了这二十年白得的幸运去弥补蒋菲菲,可她从未给过我这样的机会。 我经常幻想,若是一开始出现的蒋菲菲,是随和的,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那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变成另一番模样?我们原谅了老天的捉弄,接受了各自的生父生母,我们将两家人过成了一家,我愿为蒋菲菲付出她想让我付出的一切,她也会带着我,从她成长的乡间小路,从天亮走到天黑。 可惜,这场遭遇里的所有人都带着各自的私心及仇恨,甚至包括我。 身后,蒋轩宇等着我的决策,“姐,见不见?还是先不理会?” 我在手机上回复消息,“你准备拿什么跟我见面?我现在对你没太大兴趣。” 蒋菲菲回的极快,“徐建森在背后捅我刀子了吧?墙头草这事儿你可不是没做过,早在最开始接触尚云雅的时候,你就对我玩过这一手。” 她继续发送:“我要我的证件和你手上的这部手机,我还可以告诉你案发当天的所有经过,推你下山崖的人是徐建森,是他要灭口。” 我忽觉可笑,“徐建森要灭口?你别忘了枪是你开的。” 蒋菲菲依旧理直气壮,“信不信由你,那把枪是走火才开的,你在徐建森那里缺德事也没少做,他恨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约个地方见面吧,带上我所有证件,商量一下,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我回复着,“今晚六点,南岭公园,广场中央最大的那个建筑物下见面,你的证件我不会带过去,这次见面,我们只谈判。” 蒋菲菲气急败坏连续又发来了几条消息,我没看,直接将手机扔给了蒋轩宇。 我回头寻去了张经理,交代着,“张经理,铺子的事有劳你了,旁边两家商铺我会尽快谈下来,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你和母亲,王玉兰还要你帮忙暂时安顿一下,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张经理点着头,“你放心吧。” 我和蒋轩宇上了车,王玉兰大步追了过来,呵斥气喘的拍着车窗,“哎我说你们俩要去哪?不带我吗?是不是去见蒋菲菲?”她伸手拉着已经上锁的车门,“赶紧开门,我非打死她不可!” 蒋轩宇将手伸出车窗,推着王玉兰的手臂,“行了妈你别闹了,晚上六点才和她见面 ,而且地方老远了,在南岭公……” 我上手掐住了蒋轩宇的大腿,旋转着拧着他大腿根的肉,他身子顺势一挺,脖子仰的老高,“南岭公交站附近的一个地方呢……” 王玉兰死皱着眉头,“我咋没听说还有这么个地方?” 蒋轩宇连忙摆手,“反正你别凑热闹了啊,我们走了,你就在这给张经理打下手,正是最忙的时候呢。” 蒋轩宇关了车窗,我发动了车子,不安的指责,“你不要跟她说蒋菲菲的事,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蒋轩宇垂头丧气,“我妈就是嘴硬,要是真对蒋菲菲怎么样,她未必下的了手,我还担心她心软呢。” 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可当初在蒋国富的墓地前,她是真的拿出刀子去捅蒋菲菲了,只可惜那一刀捅在了我身上。” 蒋轩宇泄着气,“她哪敢真捅死人啊,她的重点是同归于尽,她也想死,可惜那晚出了太多差错。” 我的手心莫名冒出一层冷汗,“所以严格来讲,王玉兰还是把蒋菲菲当女儿看待的,是么?” 蒋轩宇没说话,但这无声的沉默,已经明示了答案。 我似乎有一丝心酸,但很快又能理解,王玉兰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再恨,也该有点感情吧。更何况蒋国富走了这么久,她心里的恨,多多少少都稀释了些。 我抓着方向盘,提醒着,“以后尽量减少王玉兰和蒋菲菲见面的机会,我不希望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蒋轩宇点头,“姐你放心吧,我永远站你这边。” 第281章 微笑表情 车子开去了徐建森的家,我本想找个机会,给那孩子做个鉴定,我要确定尚云雅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徐建森亲生。 可刚进家门,事情发生的出乎我的意料。 家门没关,家嫂赵阿姨风风火火楼上楼下的奔跑,二楼房间里传来了婴儿哭闹声,徐建森在一楼洗手间里冲澡,赵阿姨手里端着碗碟,急躁的不行,“哎呀这孩子刚出生就没妈,可折腾死我这个老太婆了。”她故意朝着一楼洗手间的方向喊去,“要我说啊徐先生,我把我女儿叫来多好,她就是学幼师的,你又没老婆,我们母女俩一起帮你照顾孩子,轻轻松松。” 洗手间里,徐建森裹着浴袍打开门,一股热蒸汽从门内向外开散,他一边用棉签捅着耳朵,一边道:“你女儿多大了,生过孩子吗?” 赵阿姨此时已经跑上楼,她搭在栏杆处,向下喊,“哎呦二十七八的姑娘连对象都没有呢,但她专业就是照顾小孩子的,你让我女儿来给你看娃,准没错!” 徐建森顾自思考,楼上的赵阿姨看到了我,“婉莹回来了啊……” 徐建森抬头看向我,他一句话没说,指了指楼上传出哭闹声的房间,“你弟弟在楼上呢,你去看一眼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心里盘算着,用什么办法,能让徐建森把孩子交付给我,让我有机会确定这孩子的身份。 徐建森歪着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掏着耳朵,他将掏脏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冲我道:“你回来做什么?我一会打算带孩子去医院。” “去做什么?”我问道。 徐建森坐进沙发里,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去做个鉴定,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尚云雅,虽然八九不离十吧,但还是做个鉴定放心些。你和菲菲的身世,已经够让我后怕了。” 我心一沉,没想到徐建森这般滑头。 蒋轩宇已经在我身后不安了起来,我自告奋勇,开了口,“我跟你一起去吧,其实我也不太相信尚云雅。” 徐建森瞄了我一眼,默默叹气,“我这辈子,最信任的就是你妈,但是她也背叛我了。” 我讪笑,“背叛?你搞错了吧,背叛的那个人是你才对,你明目张胆当着母亲的面和其他女人相好,还奢求母亲对你一辈子忠心耿耿?你好意思说出口。” 徐建森脸色发青,“过去的事能别提了吗?” 我无奈着,“是你先大言不惭说起背叛这个话题的。” 徐建森将手里的面巾纸狠狠扔到了一边,重重深吸气,“你妈真打算和张林文结婚了?” 我点着头,“就算她不想,我也要让她想,张经理能给她的,你永远给不了。” 徐建森冷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条走狗!” 徐建森格外用力的喊出这句话,随即起了身,“我去换身衣服。” 徐建森一走,我心里扑通扑通狂跳,蒋轩宇朝我身边靠近了些,低声着,“姐,他要去做亲子鉴定,万一发现那孩子真不是……” 我压着他的手臂,“一会儿跟着去,见机行事。” 蒋轩宇有些自乱阵脚,“要不,我们把消息通给沈浩南吧……如果徐建森发现这孩子不是他的,你说这孩子还能活命吗?就徐建森这种心狠手辣嫉妒心强的人……” 没错,若是让徐建森知道,这孩子非亲生,怕是孩子连满月都走不过去。 但是否要惊动沈浩南,也要等鉴定结果出来才行。 徐建森换好衣服走出,赵阿姨抱着孩子下了楼,孩子在赵阿姨的怀中很安静,我特意去看了一眼,小小肉肉的一只,看的人心都融化了。 看不出孩子到底像谁,刚出生的宝宝都不算漂亮,但他安静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尚云雅的冷漠。 我们四人上了车,徐建森信心十足,“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我就把我全部身家都给这个孩子!”徐建森笑呵呵的看向我,“他也是你弟弟,你以后多帮着点,菲菲那孩子我是不指望了,让她离我们越远越好。” 我觉得可笑,当初把蒋菲菲视为掌中宝的徐建森,变脸变的还真是快,若不是枪击谋杀的案件,估计他还和蒋菲菲穿一条裤子呢。 徐建森低声在我耳边询问,“你什么时候把她告上法庭?她没反咬我吧?” 我没说话,徐建森识相的闭了嘴,过往那个在我心中形象高大的徐建森,如今奸诈狡猾又猥琐。 车子行进的路上,孩子开始哭闹,我的手机来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秦家骏。 电话一通,秦家骏略带失望,“谁让你偷跑出去的?袜子织好了吗?” 秦家骏的一句“袜子织好了吗”,顿时让我尴尬。 我持着手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电话里的秦家骏再次询问了过来,“你在哪?” 我侧头看了一眼徐建森,对着电话开了口,“我和蒋轩宇还有徐建森在一起。” 秦家骏在电话那头冷冷命令,“上微信,开位置共享,我现在去找你。”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秦家骏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低头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徐建森在我身旁试探的开了口,“秦家骏?秦总?你和他还有联络呢……”徐建森转了转眼珠子,语气软了些,“婉莹,你现在都不管我叫爸了……我好歹养了你二十年,你……” 我侧头打断他,“你有脸让我叫你爸?” 徐建森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接我的话,而手机屏幕上,秦家骏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都是同一个表情:(微笑) 这个表情看的我后脊梁发麻,我即刻打开了位置共享,以便他追踪我…… 第282章 回家和你算账 车子到了一家从未听过的医院,装修倒是高档,人流不多,但服务很好。 徐建森在这边有熟人,见到医生时,两人聊的热络,我和蒋轩宇站在一旁,我专注着医生的脸,随即在公示栏上看到了医生的个人介绍。 亲子鉴定不会当天出结果,所以会留给我几天时间做手脚,我想不出更安全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拿钱收买,但这样做的风险很大。 徐建森跟着医生前去检查,赵阿姨抱着孩子一路跟随,路上,她还不忘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 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上,嘴里大着声调,“哎哟你就来嘛,反正你那个工作又没有编制,破工资一个月才两千块。你来妈妈这,老板阔气的哟,一个月六七千绝对不成问题!你知道在大城市打拼多累的,你要不认识几个有钱老板,都不好办事的,这个徐老板很有钱的,你好好帮他带孩子,以后……” 赵阿姨抱着孩子从我身旁经过,完全没留意我的存在,她的这一席话,被我和蒋轩宇听进了耳朵里。 我和蒋轩宇无奈对视,蒋轩宇望着赵阿姨的背影摇了摇头,“亲妈就是这么坑女儿的……” 我倒是不觉得奇怪,赵阿姨能说出这些话,没什么可意外的。 徐建森和赵阿姨带着孩子消失在走廊尽头,蒋轩宇搓着手掌,“姐,你有办法了吗?如果被徐建森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一定会联合蒋菲菲对付你。” 我心里想着法子,没一会儿,赵阿姨一个人从房间走了出来,她端着一张慈祥的笑脸,感叹着,“哎呀现在这医术真够发达的,当天就能出结果,徐先生说今天不走了,就在这等结果。” 我和蒋轩宇同时大惊,“当天出结果?” 赵阿姨瞪眼点头,“那医生自己说的啊,说要是加急,加点钱就行了,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儿。不过那个什么报告,可能要久一点,但起码给了结果,心里不就舒坦了嘛。”赵阿姨嘀咕着自己的小算盘,“那孩子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徐先生的,可别出什么差错,我还准备把女儿接来徐家照顾孩子呢,徐先生都松口了。” 我深深的喘着气,蒋轩宇比我更紧张,他轻轻拉扯我的手臂,将我拽到了一边,低声道:“姐……怎么办……”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你问问瑞拉是不是跟着秦家骏一起来的,现在就问。” 蒋轩宇拿出手机,手臂微微颤动,我压着他的胳膊,提醒着,“害怕什么,就算发现不是亲生又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 蒋轩宇表面答应我,可神态仍旧拘谨,他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儿,冲我点头,“姐,她和秦二爷一起来,她开车呢。” 我松了口气,“她来就好……” 徐建森抱着孩子走出时,他将孩子交到了赵阿姨的怀中,赵阿姨仍旧反反复复向徐建森确认,是否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叫来家里帮忙。 徐建森被赵阿姨说烦了,随意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赵阿姨接过孩子,我冲赵阿姨说道:“你先带孩子回家吧,这么久在外面又不进食,很容易哭闹。”我回头叫了蒋轩宇,“轩宇你送赵阿姨和宝宝先回去。” 蒋轩宇似懂非懂的点头,我转头冲向徐建森,“我们在这等结果。” 徐建森点头,“那我去附近餐厅吃点东西,刚刚可是抽了我好几管血。” 大家都各忙各的,我一个人守在医院门口,等着秦家骏和瑞拉。 几分钟后,秦家骏的车开进了院落,我忙下去迎接,秦家骏先下了车,他摊开刚刚拆掉石膏重获自由的双手,冲我显摆,“我的手……” 我压根没心思看他,径直走到了瑞拉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臂,“瑞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秦家骏在一旁黑着脸,我应付的笑了笑,“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秦家骏忍着一口气,从上至下蔑视的看着我,我拉着瑞拉进了医院大厅,一路上给她讲述我需要她做的事。 瑞拉脑子转的快,记忆力极好,说完一遍,她胸有成竹的说道:“那医生叫刘文对吧,交给我吧!” 说罢,她跑上了楼,秦家骏几步跟到我身后,冷着声音,“你们俩又研究什么坏事呢?” 我拉过秦家骏的手臂,“走,上楼。” 只是不巧,我拉住了他原本打石膏的那只手,他瞪大着眼,一副很疼的样子。 我忙收手,吃惊道:“对对对……对不起。” 秦家骏忍着脾气,“回家和你算账。” 第283章 不是徐家血脉 一上楼,我和秦家骏跟在瑞拉身后,瑞拉扯着嗓子在走廊里大喊大叫,“刘文呢?刘文医生哪去了?我要看病!刘文呢!” 一个小护士跑来阻拦,瑞拉推开小护士,继续扬着嗓门,“我要找刘文医生!” 小护士难堪着脸色,“您预约了吗?刘文医生今天不放号了,您需要提前一天预约!” 瑞拉秉着谁嗓门大谁有理的原则,挺着她的小平胸就怼了小护士,“我蒋菲菲来看病还需要挂号?我是你们医院的vip知道吗!你去把刘文医生给我叫来!你就说是蒋菲菲找他!” 小护士灰头土脸的朝着走廊另一头跑去,瑞拉回头冲我摆了个“耶”的手势,意思进展顺利。 身旁,秦家骏略有思索的双手抱怀,“你们俩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 我笑着,“一出好戏。” 没一会儿,刘文医生当真被叫了出来,瑞拉死缠烂打的进了刘文医生的办公室,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医生我是蒋菲菲啊,你不记得了?我提前和你约好的,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你再忙也不能这么办事吧,我可是等了你好长时间的。” 瑞拉进了办公室,我带着秦家骏去了休息区,我拉着秦家骏坐在了椅子上,叮嘱道:“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徐建森会来,别让他看见你。” 秦家骏轻轻点头,“需要帮忙就叫我。” 我自信的摇摇头,“不需要。” 我去了走廊,靠窗而站,没一会儿,瑞拉走出了刘文医生的办公室,摆着小动作冲我比划了一个“ok”。 瑞拉下了楼,刘文医生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脸茫然,自言自语,“蒋菲菲?我什么时候接待的这个患者?” 我站在一旁偷笑,心想着,你根本不需要记得,你只要记住蒋菲菲这个名字就可以了。 我两步站到了刘文医生的面前,询问道:“医生,结果还要多久?”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很快,别急,你父亲呢?” 说曹操曹操到,徐建森吃饱喝足上了楼,刚好从电梯走了出来,他忙跑到刘文医生面前,兴奋着,“结果出来啦?” 刘文医生安抚道:“别急,快了。” 徐建森点点头,刘文医生转身离开。 我和徐建森靠墙而站,我提醒着他,“你这个医生确定靠谱吗?这年头亲子鉴定也不是万能的,出错的案子,可是数不胜数。” 徐建森自信满满,“这个刘文,是我公司老朋友介绍的,绝对没问题,我不信医院,就信人,这人一看就靠谱。” 我笑着,“是吗?那还真是巧了,我刚刚随便翻了翻蒋菲菲留在家里的手机,刚巧翻到了一个同叫刘文的医生。”我随手将手机递给了徐建森,上面是通讯录,写着刘文的名字以及电话。 而这个名字和电话,是我刚刚偷偷填写进蒋菲菲手机里的,电话是瑞拉帮我问来的。 徐建森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我提醒道:“看看号码是不是同一个人,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你请来做鉴定的医生,怎么可能和蒋菲菲认识,那也太巧合了。不过想想也是可怕,这世上最不希望你和孩子有血缘关系的人,应该就是蒋菲菲了吧。” 我转过头,微笑看向徐建森,而徐建森此时彻底铁青了脸,两只手各持一部手机,一个是他自己的手机,一个是蒋菲菲的手机。 两部手机上的刘文医生的电话,一模一样。 我在心里窃喜,嘴上继续描黑,“看样子,把刘文介绍给你的这个老朋友,和蒋菲菲的关系还挺亲密。我估计啊……这亲子鉴定的结果,百分之九十九,不是亲生。” 徐建森被我说昏了头,眼下这一刻,他自然是无法相信刘文医生了,刘文医生的电话号码出现在了蒋菲菲的手机里,不论怎么解释,这其中的渊源瓜葛,都说不清楚。 而这鉴定结果就算再真实,徐建森也不会相信了。 我收回那部手机,提醒道,“一会儿见到刘文医生,你亲口问问他认不认识蒋菲菲就行了,若是他心虚了,你也就知道答案了。但也别撕破脸,毕竟你和你公司的老朋友,还是要继续来往的,谁知道蒋菲菲是通过什么渠道收买了刘文医生呢,别冲动。” 徐建森气的浑身发抖,这时,刘文医生一脸严肃的朝着我们走来,他站到徐建森面前,拧着眉,“徐总,结果出来了,去我办公室谈吧……” 徐建森哪里还有心情听结果,他就是这样一个意气用事容易动怒的男人,他冲着刘文医生张口便来,“你认识蒋菲菲,是不是!” 我想,刚刚被自称是“蒋菲菲”的瑞拉闹过的刘文医生,定是忘不了这个名字的,他脑子一时短路,面露复杂之色,接着吞吞吐吐,“这个蒋菲菲……” 这一连串的神情及语言表达,已经彻底证明了刘文医生和“蒋菲菲”这个名字的熟悉程度。徐建森雷霆大怒,他刚要开口责骂,我阻拦在其中,“算了吧,大不了换一家做鉴定喽。” 徐建森忍下了这口气,他甩手离去,下楼离开了医院。 刘文医生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搞懂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笑着开了口,“刘医生别生气,我父亲就是脾气暴躁了点,那孩子不是亲生的,对吧?他就是看出你的表情了,所以才生气的。” 刘文医生一头雾水,“可他刚刚提到的蒋菲菲……” 我笑着,“哦,没事,你就当他年纪大了老糊涂吧。对了,你这个鉴定结果就别发给他了,不是亲生就够恼人了,再通知一遍,怕是会崩溃,今天辛苦你了。” 刘文医生委屈不解的点点头,“那你回去劝劝你父亲吧,我倒是能理解,他老来得子却非亲生,是挺伤人心的。” 我礼貌道了别,离开后,我去休息室寻找秦家骏,谁料秦家骏一直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这场好戏。 我打着手势,“走吧,回家。” 我和秦家骏走出医院,刚上车,瑞拉坐在驾驶座回头邀功,“咋样,成功了没?那医生记住我这个冒牌蒋菲菲的名字没?” 我冲着瑞拉竖起大拇指,“记忆深刻!刚刚徐建森在他面前说出蒋菲菲三个字的时候,医生的表情都快头疼炸了,可见你没少为难他。” 瑞拉双手抱拳,“承让承让,不及你的深谋远略,你这一招,着实把徐建森给玩迷糊了。” 的确,当我得知亲子鉴定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出结果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徐建森怀疑这份结果。而若想让他怀疑,就要把刘文医生和蒋菲菲牵扯到一起去。 所以,我会在蒋菲菲的手机里添加刘文医生的联络方式,再让救兵瑞拉以“蒋菲菲”的名字,去惹恼刘文医生,让刘文医生对“蒋菲菲”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徐建森是通过公司老朋友认识的刘文医生,所以他不会找刘文医生的麻烦,只能认为自己倒霉,让蒋菲菲背地里摆了一道。 徐建森深知蒋菲菲一直惦念自己的家产,而老来子的出现,定是蒋菲菲的劲敌,这世上最想除掉老来子的人,也只有蒋菲菲。 当徐建森认定刘文和蒋菲菲有勾结时,这份鉴定结果,自然就不可信了。 不过,今天的结果也在我预料之中,这孩子,果真不是徐家血脉。 身旁,秦家骏认真听着我和瑞拉的交谈,听到最后,他情不自禁做起了点评,“你现在扰乱敌方军心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瑞拉笑着发动了车子,“何止是扰乱军心啊,你的心不也被扰乱了么。” 秦家骏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车窗外,瑞拉接着开口,“婉莹姐,晚上去夜店玩玩?叫上蒋轩宇。” 我刚要拒绝,秦家骏帮我开了口,“她不去。” 瑞拉“嘶”了一声,“没问你!你个土掉渣的老男人!” 秦家骏凶着脸,“你下个月的零花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瑞拉急忙向我求救,“婉莹姐你看他,动不动就拿钱威胁人。”她回头调皮的笑了笑,“晚上去夜店不?” 我摇头,“我晚上有事。” 秦家骏冷笑一声,胸有成竹,“我说了她不去。” 瑞拉不死心,“那就办完事儿去,喝喝小酒跳跳舞,反正夜场都是十点以后才开始,去嘛去嘛,嗯?” 我耐不住瑞拉的进攻,只好点了头,“那就……去?” 秦家骏即刻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满的命令,希望我拒绝瑞拉。 我别开头,不想对视他霸道冷酷的目光,可接着,我听到秦家骏嘴里破天荒的一句话。 “那我也去。” 我和瑞拉同时猛然转头,瑞拉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子里倏然安静,秦家骏看看瑞拉又看看我,再次重申,“我说我去。” 第284章 我是谁不重要 我没办法想象,平日里说话办事都冷着一张别人欠我八百万的冰山脸,江湖人称钢铁直男的秦家骏,说他也要去夜店。 夜店……渣男渣女,以及买醉人群的聚集地,瑞拉带我去,是想大家一起放松心情,秦家骏去,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当瑞拉重新发动车子,她嗓音都跟着颤抖,“秦老二,你去夜店,别人会以为你是去抓未成年……” 秦家骏清了清嗓,双手规整着西服,试探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家换身衣服。” 瑞拉点头,“嗯,你这一身西装,像卡包的服务人员。” 我和瑞拉大笑,秦家骏没接话,理都没理会。 车子经过南岭公园时,我叫了停,“我在这下车,你们回家换衣服吧,我约了人。” 瑞拉回头看我,“你约了谁?怎么不见蒋轩宇陪你?那我们一会儿直接在夜店集合?你告诉蒋轩宇晚上喝酒的事儿了没?” 秦家骏坐在身边专注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不想说有关蒋菲菲的事,怕他们担心,更怕人多目标大,会让蒋菲菲不敢出面。 我笑着道:“约了朋友见面,一会儿轩宇会来找我。” 瑞拉点点头,我打了开车门,只是刚下车,秦家骏跟着开了车门,他绕过车子站到我身后,“我陪你吧。” 我推着他的手臂,“不用啊,你快回去换衣服吧。” 秦家骏刀枪不入雷打不动,索性瑞拉也不走了,车子停在一旁,跟着下了车。 我为难的看着他们俩,瑞拉靠着身后的路灯,询问道:“和谁见面呀,感觉神神秘秘的,你不会是……”瑞拉坏笑的看了一眼秦家骏,“有男相好了?” 即瞬,秦家骏的脸色拧巴了起来,他斜眼看我,我忙摆手摇头,“没有啊!我是和蒋菲菲见面,我清白的……” 秦家骏收回刚刚的阴冷视线,冷然一句,“她这种没心没肺的,谁会看上。” 说罢,秦家骏径直朝着便利店走去,瑞拉扬着声调,“也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会看上婉莹姐呢,那铁定是瞎了眼呢!” 我歪着头盯着瑞拉,心里冒着股想揍她的冲动,瑞拉冲我发射飞吻,“开玩笑的嘛。” 站在广场建筑物下等蒋菲菲出现的那段时间,瑞拉和秦家骏在便利店里偷偷观察我。蒋轩宇五分钟后抵达,我和蒋轩宇坐在石阶上,没一会,蒋菲菲的手机来了消息。 上面写道:“我只和你一个人见面,让蒋轩宇离开。” 我抬头环顾四周,六点钟的广场人群逐渐多了起来,我选在这里是为了安全,却不料也方便了蒋菲菲和我躲猫猫。 蒋轩宇看了眼手机屏幕,他自作主张,“姐,要不我先躲起来吧,我会在远处跟着你,这样……” 我打断,“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和我开条件?你不用走,就在我身边。” 我懒得和蒋菲菲磨叽,拿着电话,回拨了发来信息的这个号码,可对方迟迟不接。 我快速发送消息,“怎么?还不敢接听电话了?你要是想和我谈判,五分钟后站到我面前,我只给你五分钟,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信息发送完毕,手机来了电话,是刚刚的那个号码,看样子,我的强硬胁迫起了作用。 只是让我意外的,打来这通电话的人,不是蒋菲菲,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声音清脆平静,“徐小姐这么大的火气,何必呢?” 我一时想不出回应的话,我着实被男人的声音给惊讶到,脑海里不停浮现又浮现,能回忆起的蒋菲菲身边的男人,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接走蒋菲菲的司机,但也只是一个侧脸。 我举着手机沉默不说话,蒋轩宇贴着耳朵靠在手机上,手机里继续传来男人的声音,“东西带好了吗?她的证件。” 我开了口,“你是谁?” 那头的环境很安静,没有杂音,“我是谁不重要,我只在意你有没有带上菲菲小姐的东西,这样,我们才好谈判。” “我说过了,这次见面只是谈判。” 我继续环顾四周,甚至望向周围的写字楼,哪里可以直观的看到我和蒋轩宇,哪里便是蒋菲菲和那个男人的藏身之处。 电话里的男人还在同我们周旋,我没了耐性,想挂断电话。可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冲出来了两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他们飞快的从我和蒋轩宇的身边穿过,轩宇被撞倒,而我的包包,眨眼间就被人抢走。 电话里,那男人得意着,“谢谢你的东西徐小姐。” 第285章 伪造亲子鉴定 我刚要开口喊过去,电话已经挂断,而人群中,倏然冲出了王玉兰的身影,她手里拿着根棍子,朝着我们便跑了过来,“蒋菲菲呢!刚刚是不是蒋菲菲的人!她人呢,让我打死她!让我打死她!” 蒋轩宇阻拦着王玉兰,我巡看着四周,刚刚抢包的人早已消失,而电话再打过去,是关机。 很快,秦家骏和瑞拉跑到了我跟前,秦家骏查看我的身体状况,这时,手机忽然又来了那人的电话。 我急忙接起,冲着那头便喊了过去,“你耍我?蒋菲菲呢!她人呢!” 男人答非所问,慢条斯理,“徐小姐和我,还真是有缘,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随即,电话挂断,而他莫名其妙的一段话,着实让我糊涂。 秦家骏抓着我的肩膀,反复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压着他的手臂,“没事别担心,就是包被抢了。” 瑞拉在一旁直言要报警,我摇着头,“不需要,那两人根本看不出正脸,而且我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片姨妈巾,手机在我裤兜里了。” 瑞拉松了口,嘀嘀咕咕骂个不停。 身后,蒋轩宇强行压着王玉兰的手臂,大声呵斥,“你来这干嘛啊!谁让你来了啊!你还拿个棍子,我的老天爷,妈你想啥呢!” 王玉兰的头发散了一肩,“我打死她个畜生,我白养她二十年,白养了!” 王玉兰的出现,我并不意外,甚至料到她会来这里。今天从商铺离开前,蒋轩宇曾说走嘴我和蒋菲菲的见面地点,她对蒋菲菲恨意许久,一直都在寻找机会的见面。 等王玉兰平静了情绪,她站到我面前同我道了歉,我没什么可责怪的,只要她没受伤就好。 秦家骏拿走了我手中的手机,那是蒋菲菲的手机,其实刚刚两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是打算从我手里把手机也抢走的,好在我当时下意识的将手机捂在了胸口,没被他们得逞。 秦家骏翻出刚刚和我通话的电话号码,转头交给瑞拉,“查出电话的主人,以及打出电话时的所有位置。” 我诧异,一通电话竟能查出这么多消息。 只是,我仍旧神游在刚刚的那通电话里,那个男人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当时我被抢了包以后,他的电话明明已经是无法打通的状态,可当秦家骏和瑞拉以及王玉兰出现在我面前时,他主动给我来了电话,甚至说了一句,我与他还真是有缘,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我发着呆,心里恍着神,秦家骏揽住了我的肩膀,让我上车。 我们一行人纷纷上车,蒋轩宇开车送走了王玉兰。我和秦家骏以及瑞拉坐进车中,瑞拉叹了口气,“看来以后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你还是听秦家骏的话,在家织袜子吧。” 我一点都笑不出来,秦家骏开了口,“她约你出来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道:“要证件和手机,要和我谈判,因为我手里握有她当时谋杀我的证据。” 秦家骏命中要害,“那为什么和你通话的人,是个男人?” 我说不清缘由,我也在纳闷这个问题,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这个男人是蒋菲菲的相好,男人是为蒋菲菲卖命。 只是见多了阴谋诡计的秦家骏,并不这么认为,他思索片刻,说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蒋菲菲要是真想跑,不会等到现在。” 我的思路被彻底打乱,“那她为了什么?” 秦家骏给不出回答,驾驶座上,瑞拉的手机来了电话,她热情的接通,随口喊去,“子清姐!你不忙啦?嗯……今晚不行诶,我们一会儿要去夜店喝酒,明天咋样……那也行,你直接来吧,别开车了,晚上打车回去,反正喝酒也没办法开车。” 电话挂断,瑞拉回过头,“子清姐也要来,没问题吧?” 秦家骏随意的点点头,我仍旧神游在刚刚的突发事件里。 秦家骏再一次拉扯我的手臂和后背,重新检查过后确定我没受伤,他才算是真正放心。 车子开往夜店,我忽然想道,“对了,你有认识的……可以伪造亲子鉴定的熟人吗?我想偷偷做一份徐建森和那个孩子的……” 话未说完,瑞拉笑着开口,“子清姐这么牛逼哄哄的医生,不就是最熟悉的人了吗,你不找她,还找谁呀!” 我愣了愣,只是我与何子清,还没那么熟悉。 秦家骏忽然在这时慢吞吞的脱下了西服外套,开口道:“一会儿见到子清,我帮你说。” 瑞拉透过后视镜看到秦家骏脱了西服,她嘴欠道:“你就是脱了外套,也像个卡包服务生,你这里面的蓝领带和白衬衫,完全就是服务生的标配,进去不得撞衫啊哈哈哈哈……” 我跟着瑞拉偷笑,秦家骏黑了脸,他很直性子的又把西服穿上,低头翻看平板上的数据,屏蔽我和瑞拉的笑声。 瑞拉故意大声道:“晚上也不能光喝酒吧,玩点刺激的?嗯?秦老二?” 秦家骏瞥了瑞拉一眼,一本正经的边看报表边说道:“玩什么?” 瑞拉转着方向盘,“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286章 你喜欢秦家骏,对吗 我们三人抵达夜店门口,瑞拉轻车熟路,早早预订好了位置,进门一刻,服务生笑着吆喝一句,“哟,瑞拉小姐。” 秦家骏跟在后头黑了脸,我帮着解了围,“现在年轻人,很少有没去过夜店的吧?” 瑞拉回头瞧了眼秦家骏的黑脸,冲我说道:“婉莹姐你不用帮我解释,他早晚都得知道,我都多大了,还不能出来玩了?” 秦家骏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证明了他的不爽。 我们三人入座,这里的人不多,因为时间尚早,现场环境不算太吵闹。 秦家骏心无旁骛继续处理手上的公务,蒋轩宇十分钟后抵达,酒水和小食陆续上齐,耳后忽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回头望去,竟是何子清。 她身穿一件包臀裙,裙子纯黑却泛着珠光,白色手包摆在胯骨一侧,头发垂长带着大波浪,身材婀娜,缓步而来。 对视的瞬间,她略有风韵的歪了歪头,纤细手臂冲我挥动,热情道:“婉莹!” 我想,没有几个男人会对这样的女人不动心,沿路的服务生纷纷被何子清吸引了注意力。她身上散发的,是三十有余的年纪赋予她的妖娆和沉稳,她身上的每一寸都令人痴迷。眼神里的柔柔微光,保养得当的身体肌肤,这是她最懂男人也最让男人着迷的年纪,像母亲、像情人,像所有男人年轻时梦寐以求的“姐姐”,是一朵玫瑰,却又红白相间。 何子清自然的坐到我身边,她从手包里拿出了一条细细手链,放到我的手中,专注且认真,“我刚刚在路上看到的,可惜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太过青春的款式了,忽然就想到了你,就买下了。” 我对她突然的礼物有些招架不住,但她的温柔和热情,亦让我无法拒绝。我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就接受了她的礼物,跟着说了谢谢。 瑞拉在一旁不高兴,“我没有喽?” 何子清笑了笑,“你的礼物还在路上哦。” 说罢,何子清起身走到了秦家骏的面前,瑞拉自然挪开屁股,何子清坐到秦家骏的旁侧,又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u盘,“上次你要的资料。” 秦家骏头都没抬,他专注于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何子清大胆的将他的平板电脑拿到了一边,“你这样可是扫了大家的兴致。”何子清转头看向我,“是不是,婉莹妹妹?” 我茫然抬头,秦家骏和何子清纷纷看向我,秦家骏一言未发,倏然起身,走到了我身旁。蒋轩宇从我身边挪开屁股,秦家骏顺势而坐,他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酒杯,“先喝一杯吧。” 瑞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以为商业谈判呢,还先喝一杯,老土!” 秦家骏有苦说不出,一副想上手收拾瑞拉的态势,瑞拉起身逃跑,直接坐到了何子清的另一旁,低声嘀咕着,“子清姐罩我。” 何子清拿起桌上酒杯,杯底轻碰玻璃桌面,“我们玩个游戏吧?” 瑞拉起了劲,“来来来,玩什么?骰子?划拳?真心话大冒险?还是玩啥?” 何子清融入的极快,“撕纸?”她转头冲向服务生,“有纸巾或是扑克牌吗?”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游戏,秦家骏似乎也没懂,只见蒋轩宇起身便坐到了瑞拉的身旁,而我们几个人在圆形卡包里的排序,变成了这般:蒋轩宇、瑞拉、何子清、秦家骏、我。 瑞拉上手将蒋轩宇往外推,嫌弃着,“你给我滚啊!” 蒋轩宇雷打不动,服务生递来了扑克牌,何子清将扑克牌递给蒋轩宇,她规整桌子上的酒杯,说道:“都知道怎么玩吧?用嘴唇传递扑克牌,不肯接牌或是没接住扑克牌的人,喝三杯。” 瑞拉大惊,“三杯?” 何子清笑着,“那就四杯?” 何子清是个百变的女人,在秦家骏的家宴上,她得体大方;在工作山,她一丝不苟;而在这夜店里,她成了带动气氛的那个人,熟知各种游戏规则,并能让每个人都放得开。 夜店里的人越来越多,音乐声开始吵闹,有人在台上跳舞,气氛渐入佳境。 蒋轩宇仰着头,把扑克牌贴在自己的嘴巴上,他嘟着嘴唇,用力猛吸,把扑克牌吸的死死的,随后他转头冲着瑞拉,下巴微抬,嗓口用力发出声音,“嗯嗯快啊……嗯……” 瑞拉犹豫着要不要用嘴接下这张扑克牌,何子清在身后提醒,“再不接就要罚酒了哦。” 瑞拉忽然下定决心,“我喝酒!” 她拿起酒杯,连灌三杯,好在杯子小,等酒水下肚,蒋轩宇傻着眼,干巴着嘴唇,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我在一旁笑出了声,蒋轩宇臊红着脸,彻底丢了面子。 何子清把扑克牌递给了我,说道:“妹妹,从你开始。” 我接过扑克牌,试图将牌吸在嘴上,几次大吸气,扑克牌都顺着脸滑了下去,秦家骏盯我看了好半天,瑞拉不耐烦了起来,“婉莹姐,你嘴巴摸油了吗?这么滑?” 眼看游戏就快玩不下去,何子清开了口,“算了,真心话大冒险吧。” 瑞拉丧着气,“白喝三杯酒。” 服务员给我们拿了转盘,第一把,箭头直指秦家骏,瑞拉和何子清似乎都有话想问,但瑞拉嘴快,先开了口,“秦老二你选!真心话?大冒险?” 秦家骏想都没想,“我喝酒。”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连喝三杯。 我们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瑞拉大吼一声,“你要无聊死了啊!哪有这么玩的!” 秦家骏喝完酒,上手就拨动了转盘,这次箭头指向了我。 我急忙开口:“我选真心话!” 秦家骏没什么想问的,身子顺势向后一靠,给了瑞拉眼色,“你问吧。” 瑞拉盘算了一会儿,直言开口,“你喜欢秦老二吗?”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瑞拉会这般直接的,当着大家的面,问出这个问题。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好在这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大家看不出我脸红的变化。 我吞咽着喉咙,瑞拉盯着我,何子清盯着我,蒋轩宇盯着我,秦家骏盯着我。 我要怎么回答?似乎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潜意识里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很快,那答案被一股力量推搡到了阴暗角落,挣扎着走不出来。 喉咙微微犯痒,瑞拉催促,“快说啊!” 下一秒,我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杯,两杯,等到第三杯,秦家骏代替我一饮而尽。 我侧头看向他,“谢谢……” 他没说话,推了推游戏转盘,继续吧。 瑞拉吱哇乱叫,两只脚在地上乱踹,“搞什么啊!无聊!那就都喝酒好了!喝死为止!” 我伸手拨动转盘,转盘指向了何子清,何子清微笑着看向我,选择了真心话。 我对她不甚了解,把话递给了瑞拉,“瑞拉你来问吧。” 瑞拉似乎没什么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结婚啊?有目标没?” 何子清答的干脆,“有目标,争取明年结婚。” 瑞拉猛的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谁啊?” 何子清微微一笑,“那要下一轮才能告诉你。” 可直至玩了三把,都没再次转向何子清。 箭头几次在瑞拉和蒋轩宇之间来回交替,两人要么喝酒,要么大冒险,玩的不亦乐乎。 身旁,秦家骏安静了好一会儿,我起身去厕所,他跟着站起身,说他也去。 我们俩一前一后,走进安静的长廊时,他在我身后幽幽开口,“刚刚怎么不回答?是或不是,那么难选择吗?还是担心我没面子?” 我知道他问的是刚刚的真心话,瑞拉问我是否喜欢秦家骏,我没有给出回答。 我站在洗手池旁边,犹豫了好久,镜子里,我的脸通红一片,秦家骏没有为难我,轻推我的后背,“快去吧。” 我点点头,垂着脑袋去了女洗手间。 等结束出来时,秦家骏笔挺的站在走廊一侧等我,我仍旧陷在刚刚的尴尬之中,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回了卡包。 只是意外的,卡包里多了一个人,沈浩南。 眼下,瑞拉正和沈浩南大吵,“走开好吗!跟你的马子们玩去,别来恶心我们!” 沈浩南雷打不动,他依旧是过往那副看似沉稳,实则痞然无畏的模样,他轻轻歪头,看向秦家骏身后的我,开了口,“玩的开心吗?” 瑞拉继续大吼,“让你滚没听到吗!” 沈浩南头都未回,他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幽幽道,“要滚也是你滚,这家店已经是我名下资产了。” 没人想到,好久不见的沈浩南,如今冷漠自傲目中无人,甚至涉足了夜店行业,他的变化太大,大的有些让人认不出。 瑞拉起身就要走,秦家骏却走进了卡包内,他坐到沈浩南的身旁,接着将我拉到了他的另一边。 沈浩南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恨意,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 我躲在秦家骏的身后,秦家骏往沈浩南的面前推了一杯酒,“既然来了,就一起喝点。” 沈浩南伸手拿过酒杯,一杯酒下肚,小小玻璃杯被扔到了一边。他被桌子上的游戏转盘吸引,笑着道:“真心话大冒险?”他转头看向秦家骏,“来一局?” 秦家骏接的极快,他随手转动转盘,盘中的箭头飞速旋转,搅动的那一阵微弱凉风,似乎煽动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火焰。 箭头逐渐缓慢,每个人都在提心吊胆,倏然,箭头又一次,停在了我的面前。 沈浩南冷然一笑,看向我,“你 第287章 子清姐能喝死你三个沈浩南 “你喜欢秦家骏,对吗?” 这句话如同魔咒,第一次我选择了自罚三杯做回避,而这一次,问题出自沈浩南的嘴中。 现场的音乐声似乎跟着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沈浩南、秦家骏,以及留在空气中的那句话,“你喜欢秦家骏,对吗?” 沉默的间隙,瑞拉在一旁恼火开口,“是!她就是喜欢秦家骏,秦家骏强你千倍万倍,你算老几!” 吼声落地,我以为沈浩南不会冲瑞拉发火,但没想到,已经怒火中烧的沈浩南,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朝着桌边便砸了过去,玻璃碎了一地,瑞拉吓没了神儿。 我还未见过,这般狰狞的沈浩南,他转回头,继续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忽红忽黄的灯光,在他的轮廓上扫来扫去,他瘦了,瘦的棱角分明。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毛衫,毛衫上沾染些许酒水,黄的红的,和这灯光很应景。 我伸出手,拿过了酒杯,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秦家骏忽然压住了我的手腕,他拿走了杯子,代替我一饮而尽。 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沈浩南笑了笑,他点着头,“好,还真是情深意切。”随后,他又一次拨动游戏转盘,转盘旋转,瑞拉硬着头皮喊了过来,“沈浩南你到底有完没完!” 沈浩南没理会,他盯着箭头,不巧,箭头落在了秦家骏的面前,沈浩南微微侧头,“真是巧,看来这个问题不回答是不行了。”他坐直了身子,冲向秦家骏,“徐婉莹不回答,那你回答好了,你喜欢徐婉莹,是不是?” 秦家骏似乎准备开口,可这时,何子清起身,绕到了我们的面前,她示意我给她腾出地方,我挪了身子,何子清坐到了秦家骏的身旁,她自然的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温柔且客气,“这次我替秦家骏喝。” 她连续三杯酒下肚,一旁的瑞拉小声嘀咕,“子清姐能喝死你三个沈浩南。” 何子清将酒杯开口朝下掂量了几下,沈浩南不满,我以为这场游戏到此结束,可秦家骏却突然面无表情的拨动了转盘。 眼下,气氛变得奇怪了,风向发生了改变,特别是秦家骏的那张脸,由刚刚的随和安静,变得难以猜测。 没人知晓转盘会指向谁,谁都不希望轮到自己,短暂的几秒钟过后,箭头停在了沈浩南的面前。 秦家骏伸手拿了三杯酒,开了口,“你有不玩游戏的自由,不过是三杯酒而已。” 沈浩南笑的轻蔑,“你想问我什么?问我那天为什么没救你是吗?明知你在冷藏库,还看着你去死,是么?”沈浩南满眼的憎恶,“救你能有什么好处?看着你霸占了我的女人,还要恭敬的叫你一声哥?” 他偏偏不让秦家骏得逞,故意靠近秦家骏的耳边,“我选大冒险,怎么样?” 沈浩南的阴森笑容,让我觉得这个男人格外陌生,而谁都没留意到,偷偷离开座位的瑞拉,不知从哪里拎了个酒瓶子,突然出现在沈浩南的身后,一瓶子便砸了下去。 沈浩南的额头瞬间流血,瑞拉大声咒骂,“选择大冒险是吧!这就是你的选项!” 沈浩南捂着头顶,伤口一直在血流,服务生前来帮忙,秦家骏站起了身,他拉过我的手,绕过了沈浩南。 沈浩南坐在原地大吼,“秦家骏你给我等着!你以为你和徐婉莹能平安无事?我放过你们,梅慧红不会!” 秦家骏拉着我朝前走,我们一行人离散,身后没了嘈杂。 走出夜店,外面的夜风呼啸冰冷。 蒋轩宇单独开车,我和瑞拉、秦家骏,以及何子清上了另一辆。 瑞拉开车,何子清坐在副驾驶,我和秦家骏坐在后车座。 车子发动,何子清回头冲秦家骏道:“浩南的变化很大,短短几年不见,他像是变了个人。” 秦家骏没说话,瑞拉开了口,“子清姐,有空我给你讲讲他们兄弟俩的故事,足够颠覆你三观。” 何子清回头瞧了瞧我和秦家骏,没再说话。 临着何子清下车前,秦家骏帮我交代了造假亲子鉴定一事,何子清答应帮忙,让我回家后电话联络。 车子行驶了十多分钟,到了徐家门口,瑞拉再三确认,“婉莹姐,你今晚真不跟我们回去?” 我摇头,“不了。” 打开车门下车,秦家骏开口叮嘱,“如果沈浩南继续找你麻烦,你直接告诉他你和我结婚的事。” 我摇头摆手,“不!他应该不会找我麻烦的。” 我和秦家骏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他默默看了我一小会儿,欲言又止。 我轻轻关合车门,车子开走。 身后,蒋轩宇刚刚停好车,站到我身后,“姐,你到底喜不喜欢秦二爷?” 我猛的回头,感觉自己刚从地狱重生两次,眼下又被拉回了地狱。 我垂着脑袋往家走,家门没有完全关合,轻轻推门,屋子里所有灯都亮着,里面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是赵阿姨,另一个……不熟悉。 赵阿姨:“你赶紧把你那个破行李箱给我送后院去!你看看你穿的,逃难啊?让你穿的体面点,你穿的像个要饭的!” 我和蒋轩宇进了屋,洗手间传出个忸怩温柔的声音,“妈……我住后院是吗?那后院的房间有单独的卫生间不?” 赵阿姨刚要开口喊,便瞧见了我和蒋轩宇。 赵阿姨喜笑颜开,“徐小姐回来啦!我那个不懂规矩的女儿来报道了,徐先生说了,家里人手不够,让我女儿赶紧过来照顾孩子。” 洗手间内,一个身穿红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皮肤有些黑,着实和红毛衣不太配,而且现在的天也没热到需要穿毛衣。 她恭恭敬敬的冲我鞠了个躬,我忙回了对方礼数,赵阿姨推搡着我的手臂,“你们快去休息,这里我来安排就行了。” 上楼前,我多看了那姑娘两眼,和赵阿姨长得不太一样,赵阿姨圆润精明,那姑娘,方下巴丹凤眼,带着几分老实人的感觉。 不过这第一眼让人感觉很舒服。 我和蒋轩宇去了婴儿房,徐建森不在家,孩子在床上睡的酣香可爱,蒋轩宇被小宝宝的乖巧融化了心,趴在床边,出神的望着。 我看了眼孩子,心里五味杂陈,我低头给何子清发了消息,询问亲子鉴定一事。 她给我发了某医院的信息,那是本地最大的一家私人医院。 没一会儿,家楼下响起了开门声,徐建森回来了。 我走出房间,站到楼梯口,徐建森一身疲惫的瘫进沙发里,拿过水杯大口喝水,嘴里嘟囔着,“这他妈找个做鉴定的地方可真费劲!公立医院走程序走半个月,就没个像刘医生那样可以加急的。” 厨房里,赵阿姨带着她的女儿走进了大厅,可她还没来得及介绍,徐建森猛然起身,看向楼上。 他瞧见了我,一脸的不耐烦,“你有在医院的朋友吗?能不能走走关系,帮忙尽快出结果。” 我摇着头,“没有,也不敢有,怕你觉得……我会对你的鉴定结果动手脚。” 徐建森掐着腰赌着气,圆鼓鼓的啤酒肚,格外醒目。 赵阿姨拉着她的女儿站到了徐建森的身后,可还没开口,徐建森又冲我嘟囔了一句,“那私立医院呢?也没认识的?” 我继续摇头,“要我说,你就去挂号咨询,哪家医院都行,只要靠谱就行。怕公立的时间久,那就去私立,怕私立不准,那就去最大的私立,这家不准,不是还有下一家么。” 徐建森思考了一会儿,“咱们这儿最大的私立医院是哪家?” 我报上了子清姐发给我的医院名称,那的确是最大的私立。 徐建森决定的极快,“那就去这家吧,明天就去。” 我提醒道:“赵阿姨的女儿在你身后等着呢,你倒是和人家打个招呼。” 徐建森回过身,赵阿姨开始声情并茂的介绍,我趁这时给何子清发了消息,说明天就去医院,她回我一个“没问题”。 这时,蒋轩宇从房间走出,他一边挠头一边低头看手机,我站在原地,他失神的向前走,直接撞到了我跟前,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去楼下。 他忙捡起落到我脚边的手机,我瞥了一眼屏幕,似乎是和秦家骏的对话框。 他支支吾吾,手机揣进了兜里。 我说道:“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蒋轩宇拉着长音,“啊……姐……我想让你帮个忙……” 第288章 小花 蒋轩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让我帮他什么忙,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两只手来回揉搓,眼神闪躲,“嗯……就是,让你帮我组织一场……嗯……一场……” 我有些不耐烦,“一场什么啊?” 蒋轩宇忽然紧闭双眼,语速极快,“一场惊喜派对!需要你们帮我瞒着瑞拉,我要和她告白,让她做我女朋友!”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蒋轩宇一口气说完,瞪着牛眼珠如同要拼命一般,接着重重松了口气,来了一句,“行吧姐?” 我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看不出你喜欢瑞拉,就怕瑞拉会拒绝你。” 蒋轩宇挠了挠头,如释重负的模样。 我问道:“你想好怎么给她惊喜了吗?” 蒋轩宇摇头。 这时,楼下赵阿姨忽然大喊大叫,“小花?周小花?你跑哪去了?我让你换身衣服你听见没有!周小花!” 周小花……听到这三个字,我和蒋轩宇同时恍了神。 小花……多熟悉的名字,曾经那个在柏云酒店打工的袁小花,那个以强奸罪名害得蒋轩宇差点蹲监狱的毒蝎女。小花这个名字,单单只是听着,就让人身体不适。 也是不碰巧,赵阿姨的女儿,也叫小花,不过是周小花。 蒋轩宇望着楼下出神,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丝丝疼痛,袁小花对他来讲,是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蒋轩宇是个深情的孩子,当初他对袁小花用尽了真心,可换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袁小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根可能到死,都拔不掉的刺。 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喂,想想怎么给瑞拉准备惊喜吧,嗯?” 蒋轩宇收回神,茫然点头,“嗯……我今晚好好想想……” 他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好周小花闻声跑了出来,周小花害羞的冲着蒋轩宇笑了笑,轩宇点了点头,进了卧房。 赵阿姨往周小花的怀里塞了一套衣服,教育着,“明天去商场买几身得体的衣服,你当是在家里那个破地方呢,土死了,买两身青春点的,别整天穿的跟个要饭似的。”赵阿姨眉开眼笑,“工资我都给你问好了,一个月六千包吃住,你以后多跟徐先生卖好,人家可是大老板!” 周小花僵硬着笑脸点着头,赵阿姨离开后,周小花对着怀中的衣服发呆。 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开了口,“你多大了?” 她受惊的抬起头,回答的迟钝,“23了……” 我笑着,“你妈说你27。” 周小花即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我27……我刚说错了……” 我倒没有生气,“没关系,多大都没关系,徐建森其实挺挑人的,能留下你,一定是看你醇厚朴实。好好照顾那个孩子,那孩子是徐建森的心肝。” 我微微笑了笑,转身便要回房间,周小花忽然开口,“徐小姐……你衣服一会儿放门口就行,我会洗红酒渍,我妈教过我。”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果真有难以洗掉的酒渍,我回头冲她说了谢谢,她腼腆着,“应该的……” 周小花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只是不知道,这份好,在这座城市能维系多久。她的身边有着赵阿姨那般两面派的人,不是说这类人不好,恰恰这类人,能在漫长人生路里,活的圆滑安逸。 一开始的我们都有棱角,都各不相同,但走着走着,似乎都变成了同一个模样。 初心难守,初心却也难忘。 隔天一早,张经理给我发来了消息,催促我快些把商铺的事情落实。 我给那两家商铺老板打了电话,第一通打过去,老板说铺子已经卖了,因为租不出去,直接转了手;而第二家,也是同样的理由,出售了。 我一时头大,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两家老板给了我买主的电话,惊人的是,买下两家店铺的人,竟是同一个人。 我将电话打了过去,心里预想着无数句说服对方把铺子租给我的理由,电话被接听,那头是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声音。 对方的措辞极为官方客套,让我觉得这人可能是公司员工,难不成那两家商铺是某个公司买下的?那我的计划基本就泡汤了…… 心慌着,我自报家门,“你好,我叫徐婉莹,我听闻您前几天买下了xx区的两家商铺……” 话没说完,电话那边的女人欢快了起来,“原来是徐小姐呀,你找秦总是吧,稍等哦,我帮你转线。” “???” 秦总?秦家骏? 我愣神了半天,难不成买下那两家商铺的人,是秦家骏? 脑子转不过来的间隙,电话里传来了秦家骏的声音,“你有事不给我打电话,打给秘书做什么?” 我惊掉了下巴,反复确认,“秦家骏?啊?你买下了商铺?” 秦家骏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嗯,你弟弟跟我说的。” 我控制不住的大声道,“他又说什么了……” 秦家骏轻描淡写,“说你要租下旁边的两家铺子。” “那你为什么买下我要租的铺子?” 他一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因为钱多。” “……” 还真是个没办法反驳的好理由呢! 我被他憋得一时不知怎么回应,他自作主张,“商铺你直接用,租金按市场价折半,钥匙我放公司了,你有空来取。” “我……” 话都没组织好,他就要挂我电话,“我忙,晚点说。”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我傻坐在床边,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被人塞了一嘴黄金大米饭,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起身下楼,餐厅里,蒋轩宇半睁半闭着眼,趴在餐桌上。 周小花坐在一旁观察着蒋轩宇,时不时问上一句,“好吃吗?好吃我再多做点,你姐姐喜欢吃这种肉饼吗?” 二楼,赵阿姨冲着楼下大喊,“周小花你赶紧上来给我照看孩子!” 周小花灰溜溜的跑上了楼,经过我身边时不忘点头问好。 我坐到蒋轩宇面前,他闭着鱼泡眼,嘴里叼着肉饼,眼看着脑袋即将撞向饭桌,我伸手从他嘴里扯下肉饼,捏着他鼻子用力扯,“你给我醒醒!” 蒋轩宇被我扯出了鼻涕泡,猛的睁眼,嘴里下意识一句,“好吃!” 我哭笑不得,狠拍他的头,“你干嘛把我租铺子的事儿告诉秦家骏!” 蒋轩宇半梦半醒,嘴里嘟嘟囔囔什么都说了,“何止租铺子的事儿,秦二爷啥都问我,还问我你几号来的大姨妈,你看他表面什么都不屑的,内心有时候也跟个娘们似的,娘们唧唧的……” 蒋轩宇趴在桌子上就要继续睡,嘀嘀咕咕烦的不行,“我就出来上个厕所,周小花拉着我让我吃饼,她咋那么烦人呢……” 蒋轩宇没了声,呼吸渐渐变均匀,而我半信半疑的想着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我没想到,秦家骏会背着我,了解我那么多琐碎事。 此刻,他在我心里的印象,和以往有了很大的颠覆,我看到的,似乎并不是我看到的。 早上徐建森起床下楼,他抱着孩子稀罕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说要给孩子买这个,一会儿说要买那个,他是认定了孩子是自己的种儿。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的意念一旦落定,就算摆出的结果再科学再不可推翻,那些信念坚定的人,也不会动摇,所以才会有信仰的存在。 徐建森让我陪他去做亲子鉴定,我直言拒绝,说不想蹚浑水,否则事后落下个修改鉴定的嫌疑,洗都洗不清。 其实我早已与何子清说好,我会让徐建森去那家医院,剩下的事,何子清会帮我。 徐建森一大早带着孩子离开,赵阿姨跟随而去,周小花留在家里准备孩子的食物和用品,顺带着打扫卫生。 可能是因为蒋轩宇看上去好说话的缘故,周小花一有什么不懂,就会拉着轩宇问个不停,轩宇嫌烦,但又不好拒绝。 我总觉得周小花和轩宇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事,便当着周小花的面说起了瑞拉的事。 蒋轩宇正在一楼卫生间洗衣服,我张口喊了过去,“你不是要给瑞拉准备惊喜派对吗?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吧,应该要筹备很多东西。” 蒋轩宇在洗手间里回着“好”,周小花在一旁问道:“是谁要过生日吗?” 我摇着头,“是轩宇喜欢的一个女孩子,他准备和她告白了。” 周小花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剥着手里的蒜。 我起身准备去楼上换衣服,周小花忽然开口,“轩宇和我以前一个男同事特别像,不论是说话还是长相,感觉像是同一个人。” 我不知应回应些什么,只能笑着点头,而刚要转身,她继续说道:“轩宇多大了呀?” 我说道:“他比你小四岁。” 周小花惊诧,“19?这么小?” 看来,这周小花的真实年纪,的确是23岁,而不是赵阿姨口中的27岁。不过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我没再说话,转身上了楼。 我和蒋轩宇出门时,周小花送到了家门口。 一上车,轩宇开车,我对着他这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青少年”面庞一顿观摩,顾自感叹,“你长得是越来越老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的真实年纪,真会以为你25以上。” 蒋轩宇“嘶”了我一声,“你会不会说话,我还是个鲜肉呢!” 我侧着身子,质问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要和秦家骏说我的事,你们俩在背后讨论我多少次了?” 蒋轩宇笑嘻嘻着,“没几次,就是偶然提到了,就说了呗。秦总供我念书上学,还给我工作机会,我不得出卖点他想要的情报,来以示忠诚啊。” 我一掌呼在他的脑袋上,“我可是你亲姐!” 蒋轩宇缩着脖子,“那秦总不也是我亲姐夫么。” “……” 嘴贫的蒋轩宇现在是越来越贫了,这时,何子清给我发来了消息,说徐建森已经带着孩子到了医院,她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 我连着说了几句谢谢,她说就当是帮秦家骏的忙了。 车子一路前行,我却发现这不是去商场的路,正疑惑着,蒋轩宇自作主张,“秦总让你去他公司取钥匙对吧?我们先把商铺钥匙取了。” 我深吸一口气,“蒋轩宇,你现在是我的人,还是秦家骏的人?” 他傻呵呵一笑,“我是你们两口子的人。” “……” 车子到了秦家骏的公司,我和蒋轩宇一前一后,走进大厅,电梯门口排了很多人。 我们俩个排在队伍最后,即刻,电梯门开。 里面走下来几个员工,意外的,排队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往电梯里面进,甚至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我和蒋轩宇站在被他们让开的路中间,我想应该是有高层也在等电梯,转过身准备让路的一刻,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后。 “徐婉莹小姐,真巧啊。” 我回过身,看到了那个拉皮拉的表情僵硬的梅慧红,以及站在她身后高挺漠然的沈浩南。 第289章 秦家骏没多少好日子了 在秦家骏的公司碰见梅慧红和沈浩南,如同见了鬼。 我拉过蒋轩宇的手臂准备让到一边,心里想着千万别和这个老巫婆发生口角。 梅慧红和沈浩南旁若无人的走进了电梯,两人在电梯里站好,一名黑衣保镖站在楼层按钮旁边,正准备按下关闭键。 忽然,梅慧红冲我招了手,“徐小姐不是也要上楼吗?一起吧。” 我没回应,站在原地不动,保镖按着开门键一直没松,眼下的无声,成了一场对抗。 周遭的员工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对我评头论足,说我算哪根葱。 蒋轩宇听不得膈应人的话,拉着我就往电梯里面进,“上就上,她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合,外面的无数双眼被隔绝在厚厚的门面之外。身后,梅慧红慢悠悠的开了口,“徐小姐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我可是放你一命的恩人。” 我站在她身前,后背如同扎着千万根针,针针带毒。 我没回答,梅慧红也没有为难我,电梯上行的间隙,她又和沈浩南做起了交谈。 “你就算找女人,也给我找个干净的回来,免得你家里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成天和我抱怨。梅家和庄家的合作板上钉钉,你最好别给我闹出恶心人的事来。” 身后,梅慧红似乎朝着我靠近了些,“怎么也要,找个像徐小姐这般,忠心护主,还自爱的姑娘吧。”她回过头,又冲着沈浩南,“你说对么儿子。” 电梯门开,外面的冷气迎面而来,我顿觉刚刚身处熔炉之中,梅慧红的这把火,烧的人浑身不自在。 下了电梯,我们一同朝着秦家骏的办公室走去,我不想和梅慧红以及沈浩南有纠葛,我走到了一旁,给梅慧红让了路。 梅慧红笑着看了看我,“算你识相。” 梅慧红一个人进了秦家骏的办公室,沈浩南留在外面。 我和蒋轩宇去了休息区,生怕和沈浩南搭上话,可害怕的还是发生了,沈浩南径直朝着我走来,他坐到我旁边的休息椅上,眼神无望目视前方。 蒋轩宇想把沈浩南赶走,可那膀大腰圆的黑衣保镖露尽暴戾之色,我和蒋轩宇,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沈浩南开了口,“秦家骏没多少好日子了,我太了解他,你选择他作靠山,是你这辈子最不理智的决定。” 我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兴趣,直言了另一件事,戳着他的痛处,“天天还好吗?千里迢迢送去了澳门,回不了家,你们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我转头看向沈浩南的眼,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向他挑衅。 他当真柔弱了些许,沈天天的出生和遭遇,是他一手造成的,和眼下有关,和过去更有关联。 沈浩南不悦,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突然走进休息室的女秘书打断,“徐小姐,秦总找你。” 我和蒋轩宇站起身,沈浩南快速说道:“你早晚会回来找我。” 我笑了笑,“人死后,都会再见的。” 沈浩南眉头紧拧,大概是被我的话恶心到了。 我和蒋轩宇去了秦家骏的办公室,一进屋,趾高气昂的梅慧红大着声调,“你还真是挂着这位徐小姐啊!我才刚说她在外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见她,怎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秦家骏坐在办公桌内,挥手示意我和蒋轩宇坐到沙发上。 我和蒋轩宇乖乖并排坐,梅慧红打起了苦情牌,“我的好儿子,你真要继续和妈妈作对吗?没好处的,你知道我已经和庄家联手了,除掉你现在的几家公司,简直轻而易举。既然你命大的活了下来,不如我们合作,你说呢?” 秦家骏不为所动,梅慧红没了耐性,“我知道你最近在偷偷安排资金和股份,你补办了瑞拉的收养手续,三天两头让律师跑去你家。”她胜券在握,“这就开始给自己安排后事了?你母亲我还没死呢,怎么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秦家骏继续不做声,不论梅慧红怎么巧舌如簧,把话说得好听,他都不为所动。 梅慧红不再硬碰硬,之前她放肆,那是在澳门,如今在内地,她再有野心,也要收敛。 几次碰壁后,她拿出一份文件,送到秦家骏面前。 她点了点不薄不厚的文件纸,说道:“好好考虑,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难看。”她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三天后我的生日宴,你可别忘了出席,该演的戏,可还是要演的。” 梅慧红离开,连同沈浩南一起消失。 第290章 鉴定结果出来了 我不安的起了身,秦家骏将那份合约直接放进了碎纸机里,机器轰隆隆运作,合约成了碎纸。 秦家骏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桌子上,他抬头看着我,金丝边的近视镜显得他格外的书生气。 我试探的走到了他面前,他把钥匙推到我手边,“拿去吧。”他摘下眼镜,轻捏鼻梁,样子有些疲惫。 我还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秦家骏有如此愁绪的时刻,他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快刀斩乱麻,可唯独在“家人”面前,他犹豫再三。 我也说不清,梅慧红和沈浩南,到底算不算他的家人。 我怕他心烦,没同他周旋,伸手拿过钥匙,蛮不在意的说道:“你知道我刚刚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沈浩南有多大言不惭吗?他说你好日子不多了,还说我早晚会厚着脸皮去找他。” 秦家骏笑的无力,抬着眼皮看向我,薄薄的单眼皮因为劳累竟微微褶成了双眼皮,新鲜又可爱。 他揉了揉眼,自信道:“你会不会去找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起码这一年都不会。” 是啊,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我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啊!你别心烦,你还有我和瑞拉,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我不清楚自己这样开口对不对,我想从家人的切入点给他一点力量。秦家骏虽是个冷血商人,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从他对康平、瑞拉,甚至是沈浩南的照顾来讲,我知道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恋家的小男孩。 他在外无情,是因为家里给了他底气。 秦家骏意味深长的抿了抿嘴唇,他的嘴唇泛干,赶上了这个季节交替的时刻,难免干燥。 我从兜里掏出唇膏,弯着身,上手就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利落的给唇膏开盖,扭管,两秒间隔,把粉色唇膏涂抹在了他的嘴唇上。 晶莹闪亮的男士唇妆搞定,我站直身,亲自示范的抿了抿嘴唇,“嗯看见没,抿一抿,这样就不干燥了!” 秦家骏沉浸在“被我捉弄”和“不明所以”的状态中,但显然,他忘记了刚刚的所有不愉快。 而这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竟然开始慢慢了解他了,他总是在暗地里为我做一些事,而潜移默化的接触当中,我也摸清了如何让他喜笑颜开。我一次次突破我和他之间的生疏和界线,而他一次次忍让接纳,甚至身体力行的暗示我,他很希望我能这样做。 恍惚间,我觉得我和他像是真正的恋人,我因为他有了很多改变,他亦然。 我曾在书里读过那样一句话,什么是爱?当你因为一个人有了改变,当你做出一些连你自己都诧异的事时,或许爱已经降临。 片刻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蒋轩宇站到门口,进退两难,“那个……我先出去上个厕所吧……”他回头瞧了我和秦家骏一眼,“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我和秦家骏一起开口: “我跟你一起走!” “你先出去吧……” 我顿时羞愧了脸,埋着头,朝着门口走去,手里用力的晃着钥匙串,“谢……谢你的好意,我保证不做赔本生意……” 我拉开门,推着蒋轩宇走了出去,临着关门一刻,里面的秦家骏开了口,“晚上回我家!” 我随意的“啊”了一声,闷头进了电梯。 四周安静下来的一刻,我感觉自己刚刚完全是在作死,给老虎涂唇膏,真是不要命了! 蒋轩宇最开始还憋着笑,可憋了一会儿,他放声大笑,笑声在电梯里回荡,我感觉整栋楼都听得到。 我上手捂住他的臭嘴,他把脑袋快速一转,随即抿着自己的大厚嘴唇,故作洋相,“嗯姐……人家嘴巴好干巴呢,需要唇膏呢……你给人家抹抹嘛……” 我抬脚便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电梯门开,蒋轩宇瘸着腿吱哇乱叫。 我们两个上了车,车子朝着商场开去,路上我盘算着蒋轩宇的惊喜派对需要筹备些什么,蒋轩宇心不在焉,低头摆弄手机,不管不问。 没一会儿,我的手机来了电话,竟是秦家骏。 我在开车,蒋轩宇帮我接通,开了免提,秦家骏幽幽的开了口,“瑞拉一个月前参加的设计大赛拿了奖,这件事你知道吧?她要开庆祝派对,你帮我选一个派对地点,她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我没有给她庆祝,这次一起补给她。” 我应着声,心想蒋轩宇应该就是在瑞拉的庆祝派对上,向瑞拉表白。 挂了电话,蒋轩宇说道:“姐,我们去商场买套礼服吧,派对总要正式一点。” 我点着头,他继续道,“现场用鲜花布置怎么样?你最喜欢什么花?我去预订。” 我觉得他脑子短路,“你应该问瑞拉喜欢什么花才对!” 蒋轩宇无辜道:“她说她喜欢仙人球……” 我倒吸一口凉气,“算了我来选吧……” 派对的举行地点很好决定,在秦家骏发给我的几家备选酒店名单里,只有一家是有大型宴会厅的。 我提前和酒店预约,随后和蒋轩宇去花店订了很多鲜花,临着去商场买正式礼服时,蒋轩宇说不必买了,秦家骏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事。 我有些意外,秦家骏竟会亲力亲为的打点这些琐事。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徐家时,张经理在园区门口等了我好久。他取走了商铺钥匙,大致决定了要做什么买卖,而具体的落实,事后与我商议。 我和蒋轩宇一前一后进了家门,门一开,屋子里热闹的不行。 徐建森在大厅里大声打电话,脸上的表情比过年还喜庆。 蒋轩宇回了房间,我朝着楼上走,赵阿姨抱着几件脏衣服正下楼,热情道:“回来啦!你听说了吧,那孩子是亲生!亲的不能再亲!”赵阿姨咯咯咯的笑,我回头瞧了瞧大厅里正在报喜讯的徐建森。 我无奈摇头继续往楼上走,这时,手机来了消息,不过不是我的手机,而是蒋菲菲的手机,我一直带在身上。 仍旧是之前的那个号码,这一次的语气,像极了蒋菲菲,“你他妈的要耍我到什么时候!把我的护照身份证都还给我!” 我站在二楼栏杆后,将楼下喜笑颜开的徐建森录了像,随即发给了这个号码。 很快,那头的蒋菲菲炸了毛,“你什么意思?给我看他做什么!” 我回复着,“你敬爱的父亲,正在联络他的律师,准备修改他不知修改了多少次的遗嘱。孩子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亲生。” 第291章 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每一个都想为我拼命 我最喜欢看蒋菲菲自乱阵脚,虽然隔着手机瞧不到她抓心挠肝的模样,但这几行文字,也足够我想象了。 她愁眉于证件护照不在手,兜里又没多少存款,补办证件没有相关证明手续,除非她找到王玉兰,求着王玉兰拿到户口本。 现如今,她得知徐建森的老来子为亲生,遗嘱一改再改,她从最开始的香饽饽,便成今天的过街老鼠。 徐建森希望蒋菲菲扛下谋杀我的所有罪名锒铛入狱,王玉兰想亲手撕了这个害死自己丈夫的白眼狼养女。 所有人都希望蒋菲菲付出代价,而我不想,我要慢慢折磨她,让她体验我曾体验过的痛苦,这才是真正的代价。 手机里,蒋菲菲一时恼火,竟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转身进了屋,电话里的蒋菲菲压着怒火。 “徐婉莹,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钱,我可以想办法满足你。” 我持着手机不讲话,她语气变焦灼,“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告上法庭,我也不会死,更不会被枪毙,因为你证据不足,而且你没死!” 话筒里难听的威胁,丝毫挑不起我的情绪,甚至连我自己都疑惑,从何时起,我变得如此坚硬。 蒋菲菲的陈述仍在继续,我开了口,“那个男人是谁?” 我说的男人,是冒充她给我发消息的男人,那个声音犹在耳畔,现在回忆起,还带着丝丝凉意。 蒋菲菲随口便来,“我男友,有问题?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每一个都想为我拼命,羡慕了?” 我倒是佩服蒋菲菲的从容自信,我当即泼了一盆冷水过去,“我和你的账,咱们慢慢算,我不急,你也别急,好饭不怕晚的。不过我提醒你,你现在该想的,是你费尽周折预谋的徐家家产,马上就属于别人了,你一分都得不到。” 蒋菲菲丝毫不慌,“我有什么可怕的?一个牙都没长齐的东西,和我抢?她尚云雅都死了,我怕什么?大不了让他徐建森也去死喽。” 我提醒着,“遗嘱一旦生效,不管牙长没长齐,跟你都无关了。蒋菲菲你是不是忘了,徐建森从没和你走过任何法律上的认亲手续,你仍旧是那个偏远山区里的女人,你姓蒋,不姓徐。” 我的话点到为止,蒋菲菲在那头忽然沉默,我想她漠视了法律的存在,若是徐建森死了,那蒋菲菲的身份,想证明也没机会了。更何况,徐建森不会再接纳蒋菲菲。 听不见那头的声音,我挂了电话。 走出房门,徐建森还在大厅里四处报喜。一模一样的措辞,通过那小小手机散播了出去。眼下的他是眉开眼笑的,似乎忘记了曾经的危机四伏,而我在等的,是徐建森和蒋菲菲的狗咬狗。 曾经,他们联手杀了我,如今,我要看着他们反目成仇。 蒋菲菲恨着所有人,恨对她好的王玉兰,恨对她不好的徐建森,恨尚云雅,更恨那个老来子。 不过,她最恨的人是我,只可惜,她没杀掉我。 我回房间小憩了一会儿,一个小时后,蒋轩宇拿着手机敲开了我的房门。 他把手机扔到我枕头边,“姐,瑞拉让我们去秦二爷家,是秦二爷让的。” 蒋轩宇坐在我床边,对着窗口昏暗下去的天气感叹,“我感觉我好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 这时,房门口走来了周小花的身影,她轻叩房门,冲着我们说道:“孩子睡着了,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周小花一手撑着房门,冲着蒋轩宇,“轩宇你吃炸丸子不?” 蒋轩宇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们晚上要出去。” 周小花点点头,刚要走,扭头又添了句,“你的内衣我都洗了,晾在阳台了。” 蒋轩宇以为周小花在和我说话,他转头看向我,我摇摇头。 门口,周小花笑着离开,我上手拍了蒋轩宇的屁股,“行啊,内裤都被人洗了?我看你是不想和瑞拉好了。” 我坐起身,走去了窗口,果然,右侧凸出的阳台,晾着的一件花裤衩。 蒋轩宇恨不得一头扎到楼下去,扭曲着脸,“我的天,我没让她给我洗,那裤子我以后还穿不穿啊……” 我耸耸肩打算去洗手间化妆,“我不管,反正我要给瑞拉告状。” 蒋轩宇被我折磨了一路,可见他是有多喜欢瑞拉,现在的他,甚至愿意为我洗脚洗臭袜子,就为了不在瑞拉面前告状。 车子开到秦家大院,刚进院落,院子里的花香袭来。 花园的矮墙边,运来了很多新鲜花束,连着根茎送来的,院落里工人正栽花。 眼看着入黑的天色,蒙着一层深色蓝宝石的黯淡光影,打在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束上。 原来鲜花并不只是在阳光下美好,临夜的深色黄昏里,另有一番格调。 第292章 我们不离婚了好吗 我和蒋轩宇一前一后进了屋,秦家骏正坐在沙发里,穿着白色v领羊毛衫,一条深灰色的柔顺睡裤。他认真看着花店老板给他的价目单,那老板是个打扮甜美的女人,目测二十八九岁。 秦家骏把单子还给老板娘,简单交代,“明天秘书会结算,连带公司的那批单子。” 老板娘喜笑颜开,“秦总就是直爽利落,以后您院子里的花草植被啊,我都包了!”老板娘向着别墅里环顾了一周,“这大房子金碧辉煌的,改天我送您几个盆栽,净化空气,对身体好。” 秦家骏低头翻看书本,应付着,“嗯,挑几个寓意好的,钱正常结算。” 老板娘更是开心了,“哎哟秦总,那您是要招财的,还是招桃花的啊?” 秦家骏抬起头,冲着老板娘微微一笑,“我结婚了。” 老板娘咧着嘴,妙语连珠又送上几句祝福。 我和蒋轩宇听着这段话,小声的进了家门。 秦家骏回头瞧见我,随即让凤姨打发了老板娘。 老板娘临走前来回在我身上打探,待家门关合,凤姨急忙回厨房拿了围裙,有模有样的套在了秦家骏的身上。 我和蒋轩宇坐在沙发里,我随手翻了翻秦家骏刚刚看的历史书,蒋轩宇望着秦家骏,“二爷你这是要下厨吗?” 秦家骏点点头,扭头去了厨房,我和蒋轩宇不禁惊讶一番。 这时,瑞拉刚洗完澡,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她连喝两杯冰水,打着嗝,“秦老二的手艺好着呢,以前没钱的时候,沈浩南和康平就吃他酱油炒饭长大的。” 我向着厨房望了望,从进门开始,我和秦家骏还没怎么说话交流,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瑞拉裹着浴巾往沙发一瘫,细长的白腿搭在茶几上,仰头放空,“刚刚的热蒸汽差点把我蒸熟。” 蒋轩宇看红了眼,抓起沙发上的毯子就盖在了瑞拉的身上,又急又恼,“你把衣服穿好!你太随意了你!” 瑞拉翻着白眼,“家里又没男人,秦家骏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男人!”即刻,瑞拉朝着蒋轩宇靠近了些,“怎么小伙,把持不住啦?” 我坐在一旁目瞪口呆,完全理解不了现在的小朋友…… 我起身溜去了厨房,秦家骏有模有样的炒菜做饭,凤姨早早把材料准备好,秦家骏专心致志,那模样和平时工作没两样。 他总是这么认真,不论做什么。 我蹲坐在厨房摘菜的小板凳上,怀里抱着他刚刚看的历史书,忽然,秦家骏一手握着炒菜勺,一手握着洗干净的苹果,碰了碰我的脑门。 我抬头,他掂了掂手里的苹果,我抓过苹果一口咬下去,嗯……又甜又水。 秦家骏继续炒菜,我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看书。 等他关掉抽油烟机,他一边从锅里盛菜,一边道:“这本书我看了两遍,第一遍是五年前看的,五年后再看,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我专心啃苹果,嘴里应付着,“嗯,真香……” 秦家骏低头看着我笑了笑,递给我一盘菜,“上菜吧。” 就这样,我成了传菜员,一盘盘菜肴上桌,瑞拉换好了衣服,她和蒋轩宇面对面坐在桌子两侧,等着投喂。 我和秦家骏也面对面而坐。 四人在餐桌上坐好,蒋轩宇说道:“为什么今天要来家里吃饭?特殊日子?” 瑞拉盛着米饭,递给秦家骏,“那得问我们的秦老二啊!” 我伸手便夹了菜,几口下肚,越吃越有家的感觉。 我抬头看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家骏,刚要开口夸他,他就堵住了我的嘴,“我知道好吃,吃你的。” 我咽着大米饭,嫌弃的“嗯”了一声。 瑞拉帮我倒了水,特意推到我面前,“婉莹姐,握紧了,一会儿要是噎着了,赶紧喝水。” 我一头雾水,看了看对面瑞拉,看了看秦家骏。 瑞拉挑了头,“行了秦老二,这仪式感也有了,饭菜也做了,你赶紧说吧。” 秦家骏一本正经的放下碗筷,小口喝了水,他认真盯着我的眼,格外的专注。 我尴尬的无所适从,拿起凤姨蒸的牛奶馒头小咬了一口,感觉下一秒,秦家骏就会送给我一颗炸弹。 两秒过后,他目光坚定的开了口,“我们像正常夫妻一样过日子吧,没有感情可以培养。” 果然,我被噎住了……我抓起水杯大口喝水,右手抖的跟筛子一样,瑞拉在一旁偷笑,小声嘀咕着,“我说了让他选个浪漫场合,他不听啊,非要给你做饭,噎着了吧……” 随即,瑞拉拽起了比我还诧异的蒋轩宇,“行了走吧,还想当灯泡啊。” 耳旁,瑞拉和蒋轩宇跌跌撞撞的离开,留下我和秦家骏,“享受” 这场惊喜。 秦家骏丝毫不慌,好像这段台词在他心里上演了几百遍,他微微红着脸,眼神比刚刚更坚定了些。 “我知道沈浩南在你心里还没完全走出去,你也不必骗自己,这没什么可耻的。你对我感情不深,但感情可以培养,这不是难题。我已经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虽然我以前也没有一见钟情过。” 我僵硬在座位里,还未从状况中反应回神儿。 秦家骏继续开口,“从给你戒指,提出要和你结婚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嗓口发颤的说道,“为什么……” 结果他却反抛了回来,“你说是为什么?” 我顿时涨红了脸,感觉自己就是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被他弄得很尴尬,特别是这个场景,十足的尴尬。 我咬牙切齿,“你为什么非要在家里说啊……”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指着一桌子的饭菜,“还不够真诚吗?” 也是……对于吃穿不愁的秦老二来说,大概没什么比亲自下厨,更有煽动力了。更何况,他是比高速路还要笔直的钢铁直男! 忽然,他向着我靠近了些,他双手交叠的搭在桌面上,凝视的单眼皮下闪着真诚和期待,他的轮廓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他是个很古板的男人,就连告白都是。 楼上,瑞拉和蒋轩宇一直站在栏杆后,瑞拉憋不住的开了口,“秦老二你快点说重点啊!” 秦家骏倒是听话,他温柔的眨着眼,一下,两下,三下,“我们不离婚了,好吗?” 楼上,瑞拉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好多粉色花瓣,她从楼上洋洋洒洒的向下扔花瓣,嘴里大声的喊着,“有些人啊,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非她不可!” 花瓣散落,金黄色的灯光打在每一片花瓣上,可它们都没有秦家骏更让我注目。 我的心忽然在这一刻平静了,没有玫瑰,没有烟花,没有声势浩大的沙滩海水或是烟火,有的,只是眼下这粗茶淡饭,一双人。 我曾经历了两个错误的男人,他们一个让我奉献自己,一个让我迷失自己。经历了太多挫折后,我认为我不会再动心了,更不会在漫漫人生路上,把自己交付给爱情。可秦家骏告诉我,感情可以培养,伤口可以治愈。 我似乎不再尴尬,甚至同他一样,心动且认真了起来,只是搁浅在心里的问题,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那你对我……” 他回答的太快太快,“ 第293章 消失的王玉兰 我从未奢望这辈子能和秦家骏扯上什么关系,我甚至做好了一年后与他分别,我带着蒋轩宇和王玉兰,带着白静,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家骏给予我的恩情,是我用命换不来的,这个男人随意勾勾手指或是点点头,就能救我于水火,拉我于泥淖。 谁不希望永远留在这样一个替你遮风挡雨的人身边?即便最开始的相遇没有心动没有越界,没有一见钟情的悸动之感。 我非圣人,也会在满是热蒸汽的淋浴头下思考人生,亦或在睡前的感性时间里幻想,幻想未来的种种,幸运和不幸。 我曾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秦家骏,他的好与不好,他的神秘与简单。 我时常偷偷问自己,若是最开始遇见的人是秦家骏,我会不会像个初出洞穴的粉红兔子那般,跟在他身后追逐不断。 可惜,我们出现的顺序都不如所愿。 如今,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一步步拉近,我从始至终都充当着冷血的那一个,同他疏远同他保持距离,向他表明我不会做他的累赘,更不贪图他的一切。 我自知自己不配,不论是皮囊还是灵魂,他高我太多层次,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我仍记得沈浩南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我市侩,说我随意,说我靠近他,不过是为了进一步勾引秦家骏。 我极力的撇清,极力的拉开距离,但还是没能抵住秦家骏的温柔与沉稳。 可悲的是,当秦家骏开口坦诚的一刻,我并没有打开自己的心,千万个顾虑在心口,身体里埋着千万份自卑,甚至是倔强。 餐桌上的氛围再次陷入了窘境,这份窘境是愚蠢的我引起的,当他说出“喜欢”二字,我依旧默不作声。甚至,连楼上的蒋轩宇和瑞拉,都没了话。 楼上楼下,四面八方袭来的尴尬和冷寂,似乎整个家正在蔓延结冰,就连卧房里时常喊闹的康平,这一刻都不再出声。 我应该回答秦家骏的,可我说不出口,我明确的知道,我还在压制心里的那份欲望。没错,我有欲望,可我觉得我不配。 当屋子里的冰冻气氛即将延伸到脚底,秦家骏忽然为我夹了菜,他慢悠悠,没发一点脾气。 屋子里的那层冰快速退散而去,我放松了自己,不再僵硬。 秦家骏不再等待我的回答,一如往常那般,袒露着自己,“我不急,像我刚刚说的,感情可以培养,我会给你时间整理心情。我也年轻过,慢慢你就会发现,所谓的心动和一见钟情,并不能支撑感情走到最后。” 他不停的夹菜,将我的饭碗垒成了一个小山包。 他抬起头,微微笑着,“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倚靠,你需要我。” 没错,一直以来我最不敢承认的事实就是,我需要秦家骏。尽管我一次次强硬的摆脱他,甚至用性命去挽救他的命,嘴上说着报恩,实则是因为,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我需要他,我希望他也需要我。 明明心里的那些情愫已经清晰明了,可自卑的情绪,仍旧牵绊着我。 或许,我和他之间还差了些什么,比如他说的时间,以及我对自己的整理。 我不知所措,低头便开始扒饭,秦家骏默默看我吃东西,楼上的瑞拉幽幽叹气,“哎……我就说在家里不行,家里这环境太熟悉了,怎么可能分泌出荷尔蒙!” 蒋轩宇破天荒的说了一次有哲理的话,“或许秦二爷就是想让我姐在冷静的情绪下做决定呢……” 秦家骏推给我一杯果汁,郑重道,“既然开了口,我就不会退缩,我自信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没那么浓烈。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在今天表达心意。所以……” 他做了停顿,我抬起头,他继续道:“所以,你要尽快整理好自己,很遗憾,你今后的人生只能围着我一个人转了。” 秦家骏永远都是秦家骏,不论是情感还是事业,他都是一条准则,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倒是壮着胆子来了一句,“那如果相处到最后,发现彼此并不合适……” 秦家骏回答的轻松,“我会为了你改变,不存在不适合的人。” 我心有不甘,“那如果……” 他打断我,“没那么多如果,你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我憋着心里的一股劲,勇敢开了口,“我觉得我现在很差劲,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想等自己做出成绩以后,再谈感情的事……” 秦家骏一点不诧异,点点头,接了我的话,“没人阻拦你进步。”他撂下筷子,“那你总要有个目标,达到什么程度,才能直面你的心?” 我一下子被他问蒙了神,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头十足的蠢货!没错,是一头! 楼上,瑞拉一边咋舌一边下楼,“还定目标呢?”她对准秦家骏,一顿狂轰滥炸,“怎么,不够厉害,赚不到钱的女人,还上不了你的床了?你以为谁愿意碰你这个老古董啊,谁知道你是不是身体有啥问题呢!” 这一句话把秦家骏说恼火,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爆发前的沉默。 瑞拉预感到了一丝不对,急忙找补,“那……那你不服,你就和婉莹姐回房间试试喽!” 我回过头,无奈的看着瑞拉,瑞拉呵呵一笑,“开个玩笑了啦~” 瑞拉笑嘻嘻的站到我身后,压着我的肩膀,“你们俩啊,一个太稳重,一个太多虑,真的,你们俩能走到一块去,也是彗星撞地球的奇迹了!”她拉开椅子坐到我旁边,“婉莹姐,你想的有点多了,你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比秦老二厉害,你说是不是?要我说,你就从了他,谈甜甜的恋爱去!” 她冲我挤眉弄眼,我正回身,看向秦家骏,“我想先把欠你的钱还给你,我之前出事,欠了你很多钱。我最近在弄商铺,估计用不了多久,欠你的那……” 话未说完,瑞拉又插嘴,“哎呀婉莹姐,你怎么这么固执,我都说了秦老二他不差钱,他……” 蒋轩宇突然拉过了瑞拉的肩膀,语调严肃,“你不用劝了,这就是我姐,也是秦二爷欣赏她的地方。”他看向秦家骏,“是吧二爷。” 秦家骏微笑着点了头,而这一瞬间,我如释重负。 我开始明白,秦家骏一直很尊重我,他理解我所有心理活动,知晓我的自卑,明白我的不想亏欠,更看透了我之所以不敢动情,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牵扯了太多利益纠葛。 我要强惯了,而他全都懂,这是我在沈浩南身上不曾体会的感受。 晚上这顿饭结束,瑞拉让我们留下来,凤姨已经为我和蒋轩宇收拾好两间客房,瑞拉逗着趣,故意调侃我,“我觉得你还是别睡客房比较好,客房又阴又冷的,肯定没有秦家骏的被窝暖和。” 我又一次潮红了脸,清着嗓子,拉过了蒋轩宇,“我们回家。” 瑞拉瞪了蒋轩宇一眼,蒋轩宇吞吞吐吐,“姐,其实我觉得……留下来吧……其实吧……也吧……” 我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吧你个头,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就胳膊肘朝外拐了!” 蒋轩宇捂着头,委屈的不行。秦家骏从二楼走下,手里拎着一件西服外套。 他站到我面前,将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到家给个消息。” 我埋着脑袋点着头,瑞拉在一旁愤愤不平,“到嘴的鸭子飞了,秦老二你可真是个猪队友。” 我和蒋轩宇走出家门,满院子的花都栽好了,院子里的灯全都亮着,美的一塌糊涂。 秦家骏指了指院落的一个小角落,“过几天那里整理一下,栽你喜欢的绣球。” 我点点头,身后瑞拉继续不正经,“什么时候把婉莹姐栽在这秦家大院里啊,明年就长出一二三四个小小秦和小小莹。” 我和秦家骏都被瑞拉搞的尴尬不已,蒋轩宇傻呵呵的回头,冲着瑞拉,“以后还有小小轩和小小拉呢!” 瑞拉捡起石子就砸在了蒋轩宇的头上,“拉你个头,滚!” 我憋不住的笑,随后上了车。 离开秦家,蒋轩宇开的车,很快,我收到秦家骏发来的消息,“希望下一次分开的时候,能得到一个拥抱,但愿那天不会太久。” 我心里倏而扑通扑通的跳,跳的极快,好似要缺氧,好似断了气。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路上,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是张经理打来的。 接起后,我以为是商铺的好消息,结果却是一个让人心悬的坏消息。 “婉莹,王玉兰和你联络了吗?晚上说好打扫商铺卫生,她一直没来,我和你妈去她住的旅馆找她,那老板娘是我老同学,她说从下午出门就没见她回来。我去房间敲门,也没人,我心里慌,担心她出事。” 我问道:“手机也没人接吗?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张经理应着声,“打了十多通,一开始是没人接,后来干脆关机了。所以我觉得出事了,我们报警吧?” “报警!马上报警!我现在就开车去找你们,你们在商铺对吧?” “对,你来吧,白静正给110打电话呢。” 第294章 乡下茅房 挂掉张经理的电话,车子快速开向商铺,一路上,我和蒋轩宇各种不安猜测。轩宇说王玉兰可能是被蒋菲菲带走了,毕竟她最近急着要证件护照,几次在我这里不得逞,便找去了王玉兰。 王玉兰手里有户口本,补办证件不成问题。 只是我不明白,蒋菲菲只是想躲避我,为何一定要拿到证件,难不成她想溜出国?可出国又能呆多久?除非她拿到其他国家的身份。 脑子里千万个疑虑,车子急刹在了商铺门口,三间商铺灯火通明,张经理和母亲白静,急的在门口直跺脚。 他们见我下车,忙跑过来,母亲先开口,“已经报警了,但是我们什么线索都提供不出来,只能说人丢了,可她一个大活人,你说她丢了,谁信啊……” 我拉过母亲的手臂,冲向张经理,“这样张经理,我母亲身体不好,就别让她折腾了,她留在店里等王玉兰,你去警局,协助警方做调查,顺便在王玉兰住的旅馆那边询问清楚。” 张经理点着头,语气焦灼,“那你和轩宇呢?” “回乡下,乡下找不到,就去大街上喊,我不信她一个大活人能丢。” 安排好所有事,我和蒋轩宇再次上了车,路上,我不停给王玉兰的手机打电话,可始终是关机。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蒋轩宇连闯红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当车子驶进泥土路,停在了王玉兰老家的家门口,我以为这个老房子已经被卖掉,原来并没有。轩宇说本来是要卖掉的,可王玉兰还放不下蒋国富,又后悔了。 一如我和蒋轩宇预料的那般,家里亮着灯,家门大开着,家门外,停了一辆黑色越野。 我顺手拍下那辆越野车的车牌,同蒋轩宇一起进了家门。 蒋轩宇在我身前带路,屋子里传来叮叮当当摔打东西的声音,以及……蒋菲菲的怒吼,“你到底把东西放哪了!说啊!” 蒋轩宇冲进了屋,我跟随其后。 亮着老式白炽灯的屋子里,王玉兰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墙壁角落,蒋菲菲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满屋子的灰尘,满地的锅碗瓢盆。 蒋菲菲怒目而视,看向我的一刻,丝毫不慌,“哟,来的挺快嘛。” 蒋轩宇上手便要殴打蒋菲菲,我拉过蒋轩宇的手臂,“你去给妈松绑。” 蒋轩宇深吸一口气,急忙去查看王玉兰的状况,王玉兰披头散发,一侧脸颊红肿不堪,看样子是受了蒋菲菲的毒打。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等蒋轩宇把王玉兰解绑,搀扶而起,我打算即刻离开这里。 可步子还没迈出去,身后,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脖颈,狠狠的向后勒紧。 我顿时没办法呼吸,双手下意识去拉扯环在脖颈上的手臂,耳边,却是男人挑衅的声音,“你好啊徐小姐……” 这个声音,是我在话筒里听到的声音。 蒋轩宇上前拉扯我,我却被那男人向后拖拽而去,同时威胁着,“再靠近一步,我就勒死她。” 蒋轩宇定在原地不敢动,蒋菲菲冷笑一声,继续在屋子里翻找,连续翻了两个抽屉,她没了耐性,站到王玉兰的面前,“妈,你就告诉我吧,家里的户口本放哪了?我从蒋家脱离关系也不需要你出面,你只要把相关证件给我就行。只要你给我,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但你不给我,你知道我的,我从小什么样,你心里有数。” 原来,蒋菲菲是想和王玉兰一家断绝关系,她要把自己的名字,挪回徐家去。 王玉兰被打的不轻,此时的她已被松绑,颤颤巍巍站起身,似乎做了妥协。 她肿着一侧脸,晃悠悠的站到了我面前,她的视线落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开了口,“你放开我女儿,我给你们拿证件。” 身后的男人明显在迟疑,但蒋菲菲开了口,“放了她。” 我被那男人一把推开,回过身时,才看到那男人的模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戴着黑口罩。 王玉兰朝着厨房走去,我想跟上去,却被男人当了路,蒋菲菲一把推开我,跟紧了王玉兰。 谁会想到,王玉兰把证件藏在了灶坑里,她伸手在里面掏,黑乎乎的灰烬飞的到处都是。 蒋菲菲退出了厨房门外,王玉兰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里面叮叮当当响,似乎还有金银首饰。 蒋菲菲料定王玉兰跑不掉,她等着王玉兰把证件从那个脏兮兮的袋子里掏出来,谁知,王玉兰猛然起身,转头便冲向厨房后门,抱着袋子逃了出去。 可后院四周砌着围墙,她能跑去哪? 我们一行人追了出去,意外的,王玉兰的布袋子散了一地,她手里攥着户口本和一份证件文书,钻进了茅房。 夏天的茅房,很久没用了,满是蝇虫,茅房木门打开的瞬间,嗡嗡的声音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茅房里,两片木板搭在粪坑之上,我们眼睁睁看着,王玉兰直接把户口本和一份类似房契地契的东西,扔进了粪坑。 蒋菲菲一声尖叫,冲进茅房找那证件,王玉兰一身轻松的站到茅房外,若无其事的点了根烟。 蒋菲菲一边撕心裂肺的喊,一边冲那男人下命令,“找棍子啊!你他妈的看戏呢!” 男人在后院找棍子,而这时,我是怎么都没想到,蒋轩宇悄无声息的走去了蒋菲菲的身后,接着抬腿一脚,就把蒋菲菲踹进了粪坑里。 蒋轩宇恶心的咒骂道:“吃屎吧你!” 蒋菲菲掉进粪坑,我差点当场吐出来,找棍子的那男人也不找棍子了,冲进茅房就去拉人。 蒋轩宇一手扯过王玉兰的手臂,一手拉着我,“走啊!还有心情抽烟!” 身后,蒋菲菲杀猪般的叫声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我们三人上了车,王玉兰一直在后车座抽烟发呆。 我冲蒋轩宇说道:“去医院。” 蒋轩宇发动车子,王玉兰开了口,“轩宇你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吧,那茅坑不浅。” 所以,即便是眼下这般窘状,即便她被蒋菲菲打的遍体鳞伤,她都还惦念着蒋菲菲的性命。 我坐在副驾驶没说话,蒋轩宇来了脾气,“妈你是不是傻了?你管她死活?当初是她开枪要了我姐的命!你现在还管她?” 王玉兰继续抽着烟,我低头拿出了手机,给当地派出所打了电话。 蒋轩宇狠狠地拍着方向盘,险些将车子开进沟里。 听闻一个小时后,蒋菲菲平安了,但当天夜里,王玉兰的老家着了火,没人知道为什么,不见有人放火,也不见有人在家。听村民揣测,应该是火苗飞到了后院的柴火堆里。 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那火一定是蒋菲菲放的。 这晚归家,为了保证王玉兰的安全,我把她带去了徐家,一进家门,徐建森抱着孩子在大厅来回踱步,乐开了花。 他看见王玉兰,如同见了鬼,忙把孩子交到周小花的怀里,让她带孩子上楼。 他指着王玉兰就说了脏话,“这个疯婆子来干嘛!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我指着一楼客房,冲王玉兰道:“妈你去那间休息。” 回过身,我面向徐建森,“你还真应该感谢那疯婆子,要不是她,今晚你那个心肝亲生女儿,就要拿着证件回到你徐家户口本上了,然后跟你那个没断奶的老来子,抢家产。” 徐建森慌了神,“我死都不会让她进徐家的门!” 我冷笑道:“保护好你那个小儿子吧,蒋菲菲的做事风格,你可是知道的。” 徐建森伸手指向我,“你是不是又在我和菲菲之间挑拨关系!” 我顿觉可笑,“我?又?挑拨?拜托,你和蒋菲菲之间的关系,需要我挑拨吗?你们两个都恨不得对方去死,恨不得对方把所有罪行都扛下来。需要我挑拨?怕是给你们俩一人一把枪,你们说不准能同时击毙对方。” 我扭头上了楼,徐建森义愤填膺,“徐婉莹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我回过身,笑着,“别那么大火气,王玉兰也只住一晚,明天一早她就走。” “你……” 回了房间,我坐在床边发呆,两分钟后,蒋轩宇敲了我的房门,他推门而进,蹲在我的腿边,“姐,你在生妈的气,是不是?” 是……但不能这样说。 我摇头,“没生气。” 他没和我争论,“我理解你,我比你生气,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我那一脚踹轻了,我应该让她大头朝下,吃满嘴屎才是。” 我又恶心又想笑,“行了别说了,我现在还记得那烂臭的味道呢……” 蒋轩宇还想跟我讲更恶心的,但他怕我吐,忍下了。 他拉着我的手腕,“姐,什么都别想,想想今天秦二爷对你的好,等你整理好自己,你就是秦家人了,和徐家、蒋家都没关系了,未来有秦二爷罩着你。” 我沉默着不说话,他握紧了我的手腕,“蒋菲菲的证件是拿不到的,早都泡烂了,你先让她嘚瑟两天,这两天我们筹备瑞拉庆祝派对的事,再把商铺装修的事搞定,其他都不要想,好吗?” 我低着头,他把额头磕在我的膝盖上,“你和妈是我最爱的两个女人,你们俩千万别因为蒋菲菲那个烂人不开心。” 我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知道啦,去休息吧。” 蒋轩宇离开后,我想他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王玉兰的房间,继续规劝王玉兰。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再收到蒋菲菲的威胁电话或是短信,估计她正忙着洗澡,连续不断的洗澡,洗去身上的屎尿。 我和蒋轩宇到处采购、跑商铺,商铺的装修正式开始,王玉兰每天住在商铺,帮我看工。张经理则全国各地看项目找商机,方案不停变换不停商讨。 临着派对的前一天下午,秦家骏让我和轩宇去礼服店挑选衣服。 第295章 适合接吻 瑞拉组织的这场庆祝派对,是秦家骏早就许诺给她的,瑞拉十八岁那年秦家骏全国各地飞,欠了她一个成人礼,如今连带拿下设计大赛金奖的庆祝会,一起补给瑞拉。 接到秦家骏让去礼服店挑选服装的信息,我蒋轩宇即刻开车前往。 实际是一家婚纱店,提供宴会礼服,也提供婚纱。 瑞拉已经在挑试服装了,从白的到粉的,甚至是新娘子的婚纱,她都要试穿。 秦家骏倒是简单,一身纯黑西装,从头黑到脚,看似简单随意,却完整衬托了他的个性与风格。 纯黑的西装让他更冷清魅惑了,以前他给我的感觉总是温温柔柔,这会儿多了几分霸道。 他坐在纯白真皮沙发上,示意我和蒋轩宇去选服装。 瑞拉连着给我选了几件拖地白纱裙,可怎么看都太过隆重,而且太暴露。 我一边摇头拒绝,一边在陈列架子旁游走,我定在几件样式简单的蓝色礼服前,刚要伸手去拿,瑞拉在我身后叹了口气,“你明明就更适合白色,蓝色显得你像是个跟班丫鬟。” 我拿下了那件蓝色礼服,“就这件吧,我去试一下,明天派对你是主角,你别管我们,你漂亮就好啦。” 我拿着礼服朝试衣间走去,瑞拉欲言又止,“哎婉莹姐……” 秦家骏在一旁教育着瑞拉,“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瑞拉满是不服气,“你懂个屁!” 试好礼服出来时,瑞拉、蒋轩宇以及秦家骏已经在结算了,蒋轩宇挑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人模狗样的倒是有几分大男人的意思。 我拿着蓝色礼服去了前台,瑞拉伸手抓过礼服,拍在了台子上,“这块破布也一起算了。” 我无奈摇头,看到显示屏上的价格,差点吓晕过去,“八万?”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虽然八万不是太大的数目,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 如今装修三家店铺,更涉及营业资金,我花出去的每一笔钱都是精打细算从牙缝里剩下来的。 这一笔八万,够我做太多事了。 蒋轩宇忙去看自己的那套西装,他一手压住即将进入包装袋的西装,语调打颤,“这套我不要了……” 身后,秦家骏直接从我们头顶上方递过来一张卡,冲服务员说道,“全部买单。” 最终,这几套衣服,还是被买下了。瑞拉也不知是要换多少套衣服,我看她手里一共拎了三个袋子,看样子应该是三套礼服。 离开店铺时,我心里愧疚着,“要不……还是把礼服退了吧,我自己有礼服,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买的,那件还挺……” 瑞拉不耐烦的回过头,“婉莹姐,你要是再磨叽一会儿,可就要出人命了。”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回头看向秦家骏,“秦老二,你要不要把你的礼物提前给她看一下?我感觉那俩个货,快憋死了,正好给他们放放气。” 秦家骏刚好打开车门,他将购物袋放到后车座,随后走到车子后备箱前。 也是奇怪,今天他和瑞拉各开一辆车。 我和瑞拉凑到秦家骏的身旁,我心想着,这里会有什么惊喜,难道是宠物猫狗? 瑞拉阴森森的笑了笑,提醒道:“你忙着给商铺装修这两天,秦老二就筹备这个惊喜呢,看完他车里惊喜,我车里还有一个。” 我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当秦家骏打开后备车厢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五花大绑的蒋菲菲,像个毛毛虫一样在蠕动。 我愣着神,秦家骏转过身看向我,“前天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和蒋轩宇大半夜跑去乡下,就不怕回不来?” 秦家骏带着命令质问我,蒋轩宇哐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购物袋,伸手便扒拉着蒋菲菲的脑袋,“卧槽!哈哈!该!活该!” 我傻站在原地,后备箱里的蒋菲菲拼命蠕动。 秦家骏转身走向了瑞拉的车子后,打开后备箱,里面同样捆绑着一个人,是蒋菲菲的那个男帮手。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 蒋轩宇飞奔而来,对着这辆车里的“惊喜”又是一顿开心庆祝,他上脚就踹了那个男人的屁股,“让你欺负我妈!” 身旁,秦家骏靠在车子边,严肃道:“如果你继续什么都不和我说,所有事都要我去猜去调查的话,我可能会连带你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都给你查干净。” 瑞拉在一旁补刀,“比如说你多大来的大姨妈啊,长大以后有没有尿过裤子啊,和哪些男人开过房啊,再比如……” 我上手捂住了瑞拉的喇叭嘴,“你在胡说什么啊……” 秦家骏仍旧冷冰冰,“你什么事都不说,我就只能用我的方法去解决。” 瑞拉扭着头,别开我的手,“比如直接做掉这对狗男女。” 我心一悬,眼见秦家骏扣上后备车厢,走去了前头的车子。 秦家骏生气了,是个人都看得出。 瑞拉不怕事大的添了把火,“哟,生气了,这可糟了,秦老二生气,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动!” 我心里不安着,“你们要把这两个人怎么样啊……” 瑞拉提醒道,“你现在应该关心,怎么抚顺秦家骏的臭脾气。” 安慰秦家骏……对我来说比登天还难。 瑞拉推开我,“我上车了啊,你是坐秦家骏的车还是蒋轩宇的?” 我扭头去找蒋轩宇,谁知这个挨千刀的,竟然已经上了车,锁了车门! 我猛力拍打车窗,蒋轩宇隔着玻璃大喊,“姐你把秦老虎惹恼了,你去安抚啊,别伤及无辜,我刚从秦二爷那讹了套西装,我怕他生气不给我那就完了。” 他即刻发动了车子,我忙跑去瑞拉车边,谁知她也使用一样的伎俩,锁了车门,但好在给我开了车窗,她笑呵呵着,“婉莹姐,祝你好运咯。” 她和蒋轩宇纷纷开车离去,街道旁,只剩下秦家骏的车子停在那里。 这虎穴,我是非上不可了。 我垂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到了后车座的车门旁,可刚要拉门把手,他竟也锁了车! 我走到副驾驶,拍着车窗,“你们都不让我上车,那我走回去吗?” “啪嗒”一声,车门开了,我再次去拉后车座的车门,门又锁了。 这次我明白了,他是让我坐副驾驶。 我乖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如坐针毡的系好安全带,他一言不发,冷冷的发动了车子。 车子上路,我开启了连环炮般的解释,“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那天事发突然,我又不想让你担心,而且事情已经合理解决了,就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你平时那么忙,我真的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怎么都没办法和你开口说,蒋轩宇把蒋菲菲一脚踹进农村茅房的屎坑里去了,又闷又热的天,掉进臭气熏天的……” 话没说完,秦家骏忽然开始干呕。 我即刻闭了嘴,身体下意识的向后靠,急忙认错,“对不起,我就说了你肯定不想听。” 秦家骏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原谅了我,“这两天都忙什么了?” 我说道:“商铺装修。” “没了?” 我点点头,“没了。” 秦家骏又冷了情绪,“你还想惹恼我是吗?” 我猛的摇头,再次开启连环炮般的解释,“跑了四家装修公司,咨询了价格,还联系了以前做装修设计的朋友,和张经理看了两个项目,但都不如意。我打算过几天不忙了跑跑外地,当地有中小企业家的培训组织活动,我……” 他倒是对我的回答做出了满意的神色,但很快又打断了我,“想我了吗?” “……” 这破天荒的一句,倒不如让他一直生我的气,他生气,我可以满嘴说不停,可这一句“想我了没”,我一个字都憋不出。 秦家骏自己泄了气,“算了,这事儿不能急。” 他好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可我知道,从他发脾气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慢不下来了。 我们的车子停在了一家艺术中心,瑞拉要去取自己的作品。她的作品被专业机构裱了框,还仿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扩大版,为了在派对当天,展示给大家看。 她拿回她的原版,在车上放好,径直走到了我们的车子旁,我打开车窗,她看了看我和秦家骏,“怎么,哄好了?” 我冒着一身冷汗,瑞拉冲我眨眨眼,“今晚咱们玩点厉害的,玩人肉飞镖。” 我诧异着,瑞拉解释,“就是人脑袋上顶个苹果,你来扔飞镖,电视里总演的那个!”她朝着后备车厢看了眼,“这不是刚抓了两个活靶子么,扎死一个少一个。” 我被瑞拉的话吓个够呛,瑞拉提醒着秦家骏,“一会儿可能要下雨,慢点开。” 秦家骏简单应了声,结果,瑞拉的“神嘴”果真说中,车子刚开出去一公里,天色阴沉下来,眼下是下午五六点钟,天还没黑下去,却被阴雨天蒙了一层灰。 路灯不知何时统统亮了起来,很快,整个天黑成了夜里七八点的模样。 小雨蒙蒙,打在车子挡风玻璃上,秦家骏开了雨刷,车子缓慢行驶在拥挤的车道上。 我们全然忘记,后备箱里还躺着五花大绑的蒋菲菲,这雨夜很是迷人暧昧,车窗外闪进来的红绿灯光,甚是沉沦迷醉。 雨湿路滑,我们途经商业街,车子停在了漫长的红灯前,暖红的灯光打在车内,右手边的人行道上,行人纷纷顶雨奔跑。 男生脱下外套,盖在心爱女孩的头顶,宽厚的手掌揽着她的肩,小步前行。 我看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秦家骏忽然开了口,“你知道等红灯的时候,最合适做什么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侧身看向我,车窗外的红灯,商厦的霓虹,映在我和他的视线里,小小一方的空间内,五光十色。 他倏然朝着我的脸靠近了过来,彼此间的距离只有几毫米,他轻轻开口,带着薄荷香的热气,打在我的唇边,“适合接吻。” 第296章 看来你是不认得我了 红色的光晕,密闭的车内空间,他身上的淡淡男士香水味,倏然靠近的体温,每一样都足够暧昧。 秦家骏的一次次越界和进攻,连续不断的摧毁了我专门为他设置的防线,我想,我端起的这个虚架子,就快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 忽觉自己总是太过刻意的将他推出千里之外,当他主动帖向我的脸,打破原本的安全距离,我竟在那一瞬间,接受了这个男人。 似乎下一秒就要碰触到彼此的唇瓣肌肤,他说的“红绿灯最适合接吻”,彻底打破了我对这个男人的防备。 我是从何时对他心动不已的,我已然记不得了。 紧闭双眼的一刻,我同他都沉溺进了这暧昧不清的氛围之中,眼下除了接吻和拥抱,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但老天,还是在这时开了个玩笑。 车窗外,瑞拉双手堆在玻璃上,贴着脸向内观望,接着用力拍打窗面,“喂!干嘛呢!开门啊!” 我和秦家骏如同被捉奸那般,各自正回了身子,彼此燥红着脸,但好在外面的灯光闪的人脸色不清。 我们俩同时深吸一口气,我扭头打开车窗,车窗缓缓下移,瑞拉的小脑袋瓜趴在窗边缘,“前面红绿灯出车祸了,货车横在了路中央,撞人了,暂时走不了了。” 我麻木的点点头,秦家骏则目视前方,看都没看瑞拉一眼。 瑞拉皱着眉挤着眼,外面的小雨滴打在她的脸上,“秦老二你听见没呢!” 秦家骏轻咳一声,“知道了,等着吧。” 瑞拉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他,不安道:“你俩吵架了?” 这时,秦家骏直接关上了车窗,瑞拉急忙后退,嘴里骂骂咧咧,“你大爷的!” 瑞拉甩手走去了蒋轩宇的车子旁,我和秦家骏尴尬在车子里。 忽然,我和他同时笑出了声,不知为什么,彼此都觉得好笑,也都觉得该笑。而这一笑和这一次不成功的接吻,彻底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秦家骏放了音乐,舒缓愉悦的音调,他纤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节奏轻点着食指,我们彼此都没说话,却默契的享受了当下的安逸。 似乎,某些心里的情愫,正慢慢向对方明示着。 警车闪灯而来时,道路重新恢复了秩序,秦家骏发动车子,极为自信,“以后我不急了。” 我憋着笑低了头,这句“他不急”我听了不下五遍,而刚刚这一遍,像是志在必得的小男孩很快就能拿下弹珠冠军的架势。 原来一向严肃的秦家骏,心里住了个小朋友。 我们仨辆车开去了秦家,车子进了院落,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卸货”。 蒋轩宇徒手把蒋菲菲和那个男人一起拖下了车,两人手脚被捆,嘴巴被贴,扔在了花坛边。 秦家骏指挥着蒋轩宇,“弄去健身室。” 秦家骏走进了家门,我即刻跟在他身后,不安道:“你打算把他们两个怎么样?不会闹出人命吧?” 我真怕秦家骏来了脾气会断了蒋菲菲的性命,虽说他有能力善后,但闹出事,总归是难处理。 秦家骏没有回答我,脱掉外套搭在了我的头上,“去把衣服挂好。” 他上了楼,蒋轩宇和瑞拉推搡着两个人质进了屋,瑞拉说道:“你就别担心了,何子清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要是误伤了这两个蠢货,那就让子清姐给他们救活,然后再受伤,再救活,再受伤……真刺激!” 蒋轩宇一脸狐疑的看着瑞拉,“想不到你这么变态。”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嘿嘿……” 我差点让这俩人恶心到,蒋菲菲经过我身边时,嘴里叽叽哇哇个不停,她被蒙着眼,头发乱的像稻草,身上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许臭味。 我退让到一边,身后院落里开进了何子清的车子,她来的迅速,刚念叨完她的名字,她就出现了。 瑞拉回过头,把蒋菲菲和那男人都交给了蒋轩宇,她迎在家门口,冲何子清喊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何子清从车里拿下一双白色高跟鞋,换掉了脚上的平底鞋,一步一扭的走上台阶,她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些许,“我在附近租了房子,离我上班的地方近。”她手里提了两个袋子,“今晚我就留在这吧,礼服我都带来了。”她站到瑞拉面前,“之前都没听说你设计得奖的事,怎么不早说啊?”她将其中一个粉色袋子递给了瑞拉,“送你的,小天才。” 瑞拉兴奋接下,“谢谢喽!” 何子清和瑞拉一前一后的走进家门,从头至尾,何子清都没看我一眼,我跟到何子清的身后,想好好道个谢,“子清姐……” 何子清回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啊婉莹,刚忘记和你打招呼了。” 我说道:“鉴定的事谢谢你,本来想亲自找你道谢的,但还没来得及……” 她微微笑了笑,“小事,能让秦家骏开口的事,着实不多。” 她转身走去了楼梯,似乎是要找秦家骏,而我隐约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劲。 没多想,我去了健身室,房子空间很大,墙壁一侧是整面的镜子,蒋菲菲和那个口罩男被背对背的捆绑在一起,两人蹲在房间角落。 没一会儿,秦家骏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来了健身室,何子清跟在他身后,语气明显焦灼,“我们谈谈不行吗?” 秦家骏淡淡一句,“你应该去给康平检查身体了。” 原来,何子清今天来,并不是瑞拉说的那般可怖吓人,她是来给康平做定期身体检查的。 只是两人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像是闹了矛盾。 秦家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蒋菲菲和口罩男的身旁,瑞拉风风火火拿着苹果和飞镖进了屋,“来来来,游戏开始,一人三个镖咋样?打中苹果的赢一千,输了的赔一千。” 瑞拉催促着蒋轩宇,“愣着干嘛啊,让那两个蠢货站起来,一边一个,敢动就往裤裆上踹!” 瑞拉开心的不得了,仿佛这是个多么有趣的游戏。 蒋轩宇把他们两人分割开来,分别靠墙站,蒋菲菲几次软塌塌的坐在了地上,唯独那个口罩男,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依旧傲挺着胸膛,丝毫没有认怂的意思。 秦家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口罩男的身上,黑色的口罩,黑色的蒙眼布,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 等蒋菲菲哼唧的声音不再那么频繁,等瑞拉分好了飞镖和苹果,秦家骏起了身,他一边挽着袖口,一边走向口罩男。 他摘掉了那男人的眼罩,另一边,瑞拉摘掉了蒋菲菲的眼罩。 蒋菲菲开始不停蠕动跺脚,嗓口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猛力向外冲破,瑞拉最烦吵闹,一巴掌赏在了蒋菲菲的脸上,“再逼逼就拧断你的喉咙!” 蒋菲菲吓的不轻,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发丝,黑色眼线和眼影糊了妆容,活脱脱一个女鬼。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同时又看向秦家骏,她眼神里的不可思议和嫉恨,我一丝不落全部捕捉在了眼里。 相反,口罩男在被摘下眼罩的瞬间,丝毫不惊慌,他如同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般,淡若无畏的看着秦家骏,甚至比秦家骏还要淡定。 瑞拉两步站到了口罩男的面前,她先是摘下口罩,接着又撕掉了口罩里面的封嘴胶布,“看他那么喜欢戴口罩,我就给他留着了,没憋死算他命大。” 这一刻,我才算看清这个男人的脸,眉清目秀,短短的毛寸头,看上去和蒋轩宇差不多大,只是右耳垂缺了一块,像是受伤留下的疤痕。 他的脸很小,巴掌那么大,个子也不高,眼神明亮透彻,但带着无限杀欲。 我从未见过这张脸,所以笃定我和他并不相识。 瑞拉递给秦家骏平板电脑,上面是一份文档,似乎是这个男人的身份信息。 秦家骏看了眼平板电脑上的内容,抬起头,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人,“魏生然?二十岁,越南籍?” 任谁都看不出,这个魏生然,会是个越南人,他那标准的普通话,可当真一点都没露馅。 秦家骏将平板推回给瑞拉,他看了眼已经虚软到崩溃的蒋菲菲,随后阴冷的冲向魏生然,“帮她的目的是什么?” 魏生然嘴角牵着一丝冷笑,“秦二爷,看来你是不认得我了。” 第297章 你喜欢他么 魏生然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屋子里所有人诧然,包括蒋菲菲。 显然,从蒋菲菲眼里闪过的一丝意外,说明她并不知晓魏生然对秦家骏的熟悉程度。 这里面的纠葛,多了一层不清不楚的关系。 秦家骏眉眼微皱,他对眼前傲骨倔强的魏生然突生几分兴趣,他上下打量,开了口,“你认识我?” “你也认识我。” 魏生然的回答,带着点命令,秦家骏完全被他吊足了胃口,本应是跪地求饶的角色,眼下成了理直气壮的威胁者。 魏生然认识秦家骏,并认为秦家骏也认识他,他被秦家骏绑来这里,没有一丁点的惧怕,甚至还开口挑衅。 没人知晓这个魏生然的身份,也没知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瑞拉站在旁侧更是被魏生然的这般态度搞慌了神,莫不成惹到了什么厉害角色?连秦家骏都不放在眼里。 瑞拉反复翻着平板电脑,试图寻找更多有关这个魏生然的信息,可惜,她越翻越心烦,焦灼的眼神和极快的手速,袒露了她的心虚。 秦家骏的情报收集工作,一直是瑞拉在做,但这一次,她明显漏掉了重要信息。 魏生然全程盯着秦家骏从未挪开视线,但他的眼角余光,却留意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他开了口,“不必翻了,你搜集到的那点讯息,都是我散播出去的。魏生然,男,20周岁,越南籍,酒吧调酒师。”他继续注视着秦家骏,“不过我是中国人,和你们一样。” 秦家骏沉默的那段时间,我猜他正在脑子里飞速搜寻,这个名叫魏生然的人到底是谁。能这般无所畏惧的同他理论,并理直气壮。 秦家骏是见过风雨的人,从他眼前走过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有好有坏,有精有诈。 就怕这个魏生然,是来诈我们的。 秦家骏不再盘问,他转身走回椅子旁,坐下身靠进椅背,开了口,“开始吧。” 瑞拉略有心虚,毕竟这次的情报工作没做好,她泄气的将平板送回了秦家骏的手中,随后将蒋菲菲和魏生然固定在两根单杆柱子。 这宽敞的健身室,眼下成了人肉飞镖的靶场。 人被固定好,瑞拉将飞镖分给我和蒋轩宇,她经过秦家骏身边,秦家骏摆了摆手,意思不参与这场游戏,只做旁观。 瑞拉打开健身室的门,冲着隔壁房间大喊,“子清姐,玩飞镖吗?” 何子清倒是给面子,很快来了健身室,迅速投入状态。 她应对这种场合丝毫不慌,我猜想,她之前一定和秦家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如若是这样,她会不会也知道秦家骏的身世?甚至亲手为他包扎过大大小小的伤口? 想到这,心里竟泛起了酸意,何子清那般优秀的人,若是也对秦家骏有意,还会有后来的我和秦家骏吗? 何子清站到了我身旁,手里掂着飞镖,她看着前方的魏生然,嘴里冲我说道:“我记得上一次玩这个游戏,还是在赌场,现在竟然玩到了家里。”她侧过头,“怎么,这两人惹到秦家骏了?还是……惹到你了?” 我不知如何作答,手掌心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汗珠,我并没打算玩这场飞镖游戏,更没胆量。 瑞拉打了头阵,第一支飞镖在手,她瞄准了蒋菲菲头顶的那颗苹果,蒋菲菲吓的双腿颤抖,两眼紧闭。 瑞拉甩手便扔了出去,飞镖飞出几米开外,直接落了地。 “手生了手生了,不算,第一把热身!” 蒋轩宇跃跃欲试,恨不得把三只飞镖都扎在蒋菲菲的身上,当然,他并不敢往头上扔,他也怕出人命。他恨蒋菲菲,但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双手沾染肮脏的鲜血。 蒋轩宇几次恐吓蒋菲菲,蒋菲菲撕心裂肺大吼,但吼着吼着,又开始求饶。 她的骄傲和自尊,统统不要了,只求大家手下留情。 蒋轩宇扔出飞镖,飞镖扎在蒋菲菲的鞋面上,蒋菲菲大叫一声,接着喘粗气低下头,看那表情,并没有伤到她的身体。 很快,游戏轮到我,但我直接放弃,“我不玩了。” 瑞拉扫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死不了人的。” 我摇头,“你们玩吧。” 我退到秦家骏的身旁,拉过椅子坐下了身,秦家骏侧头看了我一眼,伸出了手,“飞镖给我。” 我将三支飞镖递到他的手掌心,他简单拨弄两下,正回了身子。 何子清瞄准了魏生然的头,显然,她没有丝毫惧怕,也不担心会误伤,她朝着魏生然头顶的苹果便飞了过去,可惜,飞镖从苹果的上方抛物线般完美滑过,落在了魏生然的身后。 魏生然起初紧张,但飞镖落地后,即刻松了口气。 第一轮热身结束,瑞拉朝着蒋菲菲的脑袋飞了过去,两次不成功,第三次还没开始,蒋菲菲吓的昏了过去,她头上的苹果落了地,摔成两瓣,脑袋耷拉在一侧,没了神志。 瑞拉上前拍她的脸,蒋菲菲浑身虚软无力,没了丁点精气神。 我起身,走到了蒋菲菲的面前,开了口,“知道你没昏,你告诉我你和魏生然到底要做什么,这个游戏就结束。” 果然,蒋菲菲猛地抬起头,她语速极快,“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和秦家骏有关系!我和他只是认识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并不觉得她在说假话,转过身,冲向秦家骏,“这个游戏还要继续吗?” 秦家骏坐在椅子里,眼神依旧落在那个神秘兮兮的魏生然身上,忽然他站起身,右手拿着一支飞镖,对准了魏生然的方向。 短短两秒,飞镖离手,一条直线的飞向了魏生然的额头,我以为飞镖会扎向他的左眼或是右眼,心悬的瞬间,飞镖扎在了苹果上,随即,苹果落地。 我们甚至没来得及惊讶或是感叹,秦家骏走到了魏生然的面前。 魏生然怎会不恐惧,离近的一刻,才发现他早已满头大汗,满眼的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秦家骏,“秦二爷好手法。” 秦家骏开口,“你到底是谁?” 魏生然讪笑,“你杀了我,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明晃晃的挑衅,让莫名的战火在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之间熊熊燃烧。 魏生然的矛头显然已经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秦家骏的身上,接下来,似乎是秦家骏的恩怨。 游戏结束,我帮着瑞拉和蒋轩宇,把蒋菲菲和魏生然弄去了后院的仓库,回到屋子里时,何子清正坐在秦家骏的身旁,细细分析,“我现在联络越南的朋友,帮你查查这个魏生然的身份,他一定是和你相识的,否则不会说出刚刚那些话。” 秦家骏默认何子清的说法,他站起身,看到家门口的我们仨,他指了指瑞拉和轩宇,“你们俩早点休息。”接着,他冲我说道,“你今晚……” 话未说完,何子清插了嘴,“今晚我留下来,我和婉莹住一个房间,没问题吧?” 秦家骏略有所思的看了看何子清,何子清顾自言说,“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她又不是男人……” 秦家骏不好拒绝,何子清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绕到我身旁,挽住我的手腕,“可以吧婉莹?” 我茫然点头,“嗯……可以……” 秦家骏未再言语,我们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 何子清是个规矩蛮多的人,睡前要泡澡做面膜,给身体各个部位简单按摩,等她上床时,我已经在被窝里打了小盹。 她蹭进被窝,脸上油光水滑的涂抹了很多护肤品,她伸手关掉床头台灯,屋子里瞬间变黑,她清脆的开了口,“还没睡吧?” 我应声,“嗯……” 她从被窝里掏出手机,亮光打在她的脸上,油光更是明显。她翻找了一会儿,递给我一张照片,“这是秦家骏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在国外,我们俩是念书认识的,他那会儿可没现在这么有气质,那会儿的单眼皮男生啊,并不算美男子。”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秦家骏,他和几个朋友站在一起,嘴角微微牵起,虽没现在气魄,但那会儿真是年轻稚嫩,不过还是带着股大哥范。 何子清说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听说了他很多事迹,持枪打人,把人家胳膊拧断,他拧断胳膊的那个同学,就是我们班的,以至于我班那个同学,第二学期就转学换学校了。”何子清笑了几声,“他厉害吧!” 我应着声,“嗯……没想到他以前也这么厉害。”我反问着,“那个时候用枪打人……那他……” 何子清解释着,“是正当防卫,不犯法。”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她收回了手机,朝着我侧过了身,满是好奇,“你和秦家骏领证了对吧?我听闻芯片公司的事了,我还以为他会找我帮忙,没想到找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你……” 她的话像是留了半截,我硬着头皮接了下去,“可能在当时,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吧……” 她意味深长,“你 第298章 何子清的提问 何子清的提问,把原本还带着几分困倦睡意的我,彻底击醒。 她问我是不是喜欢秦家骏,好比要了我的命。 回答或是不回答都可以,我选择了沉默。 何子清没有等到我的答案,她躺平了身子,叹了口气,“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追他的女孩子从没断过,不过他就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一度以为他心里有问题,后来发现,他比谁都正常。” 我顺着问了下去,“他没有交往过女朋友吗?” 何子清笑了笑,“你猜他交往过没有。” 我试探着,“应该交往过吧……” 何子清再次侧过了身,朝着我靠近了些,故意卖了关子,“如果他交往过,那是不是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就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她的话一语双关,既说明了秦家骏没有谈过女朋友,又说明了,她和秦家骏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直觉告诉我,何子清对秦家骏有意。 我被哽住了喉,一时间乱了思绪,何子清开了口,“你觉得我和他配吗?” 我忽觉心里千金重,“挺配的……你很优秀,应该有很多男人追求你……” “是啊,是有很多男人追求我,而且那些男人都不错,不过我都没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除了想和秦家骏在一起,还会有其他答案吗? 我默不作声,她幽幽松了口气,“说出来真的很舒服,我等他好多年了,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我想你应该明白,像他这样的好男人,等多久都值得,只可惜啊,一个人主动久了,也会累。” 直至这一刻,我才彻底明白何子清的心意,她喜欢秦家骏,等了秦家骏很多年,直到现在还在等。 她继续道:“其实得知你和秦家骏领证的时候,我心里挺不安的,但转念一想,他是为了芯片公司的安全,而且经过这几次和你的接触,感觉你们俩之间,似乎并不是我以为的情侣关系,我也就没那么难过了。毕竟他有想要守护的事业,男人就是要以事业为重,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他奋斗的历程,他很不容易。” 她继续朝我提问,“你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对吧?”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几天之前,我坚定的认为,我和秦家骏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感恩他对我的帮助和施舍,我想回报于他。可直至我们在车里等红绿灯的那一次,我改变了想法。 我对秦家骏,是心动的。 我犹豫着要如何回答,可内心的自卑又在蠢蠢欲动,何子清等了秦家骏将近十年光景,她那般优秀无可挑剔,她是最了解秦家骏也是最能对秦家骏鼎力相助之人。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我瞬间就没了士气。 我掩藏着心里话,让交谈的气氛变得尴尬,答案徘徊在“是”和“不是”之间,这时,房门被敲响。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冲着房门喊了过去,“谁啊?” 门外是秦家骏低沉的嗓音,“徐婉莹,出来。” 我掀开被子,急忙穿鞋,“子清姐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她迟疑了片刻,“好……有事叫我。” 我走出房间,随手带了房门,秦家骏站在墙壁一侧,一身深灰色的长款睡袍,侧影迷人又威挺。 看到他不屑的模样,我好想重新回到房间,郑重的告诉何子清,我对门口这个男人是有意的,可想法终归是想法,我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怂包。 秦家骏拉过我的手腕,带我一路上了三楼,三楼是会议室和客房,他把我带去阳台,蒋轩宇和瑞拉两个活宝正在阳台放烟花棒。 瑞拉穿着一身花睡裙,蒋轩宇穿着秦家骏的睡衣,完全的不合身,长袖子长裤腿,像是小朋友偷穿了爸爸的衣服。 瑞拉手里拿着烟花棒,小小烟火向着四周迸溅,秦家骏在我手里塞了一根,他拿着打火机,一点即燃。 我握着烟花棒站在原地,瑞拉和蒋轩宇玩的不亦乐乎,秦家骏脱下身上的睡衣长袍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耳边轻声,“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喜欢,很喜欢,只是我的脑子还游走在刚刚何子清的谈话中,一时回不过神儿。 身旁,瑞拉扯过我的手臂,手里未点燃的烟花棒对准我的火花,“一次多点几根比较刺激。” 手中的烟火倏然间变成了火团,我被吓了一跳,特别是经历过曾经的车祸爆炸,更是对火有着不可避免的惧怕。 我恐惧着松了手,生怕火花打在我的衣袖上,秦家骏捡起地上的烟火棒,站到我身后,宽厚的胸膛紧贴我的背脊,他长长的手臂高举着烟火棒,我成了他怀中的猫咪。 他微微低头,轻声着,“不怕了吧?” 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好在是深夜,没人察觉我脸上的变化。 瑞拉带着蒋轩宇下了楼,两人搞起了小孩子爱玩的把戏,秦家骏的下巴点在我的头顶,待手中的烟火燃尽,他开了口,“刚刚那会儿见不到你,就有些想你了。” “……” 我缓慢回过身,心脏即将跳出嗓子口,浑身都在发烫,他微微弯了身,同我面对面,“明天的派对结束,陪我出门散心。” 我点着头,“好……” 第299章 隔壁是梅家生日宴 秦家骏揽过我的肩膀,带着我下了楼,边走边道:“要吃宵夜吗?我煮泡面也很拿手。” 我恍惚觉得,眼前的秦家骏,和平时的秦家骏不太一样,白天的他总是戒备重重,而夜晚脱下铠甲的他,温柔平凡,粗茶淡饭。 我冲到了他面前,“我来煮!我给你煮火鸡面,谁不吃谁小狗。” “你疯了吧……” 打打闹闹着,面倒是煮好了,但碗筷刚放在餐桌上,跑进屋的瑞拉和蒋轩宇争抢着进了餐厅,两人扑食般一人霸占一碗面,嘴里还念叨着,“谁抢到就是谁的!” 他们俩还真默契,同时拿起筷子吃面,张开大嘴,又同时把辣的七窍生烟的火鸡面,吐进了碗里。 蒋轩宇:“姐,这是啥啊……” 瑞拉:“我靠你们俩大半夜玩刺激呢!” 我和秦家骏站在一旁忍不住的笑,楼上,何子清闻声下了楼,她裹着真丝睡袍,冲我道:“婉莹,还不睡吗?” 我应着声,“马上回房间了,你先休息。” 她朝楼下观望两眼,瑞拉和蒋轩宇大口喝水,秦家骏轻拍了我的肩膀,“晚安了,虽然我的床上有空位。” 他起身走出厨房,留我在原地思考他的那句“有空位”。 隔天一早,我们所有人提前去了酒店,今天瑞拉是主人公,必然是要给她画个美美的妆。 她带齐了三件礼服,都装在袋子里,我们直接去了宴会厅的后台,在化妆间忙着装扮瑞拉。 听闻今天还有慈善拍卖会,拍卖的都是一些名家作品。 而我直到抵达会场才得知,隔壁宴会厅,是梅慧红的生日宴。 我这才记起,上次和梅慧红正面交锋时,她就和秦家骏说过,三日后是她的生日宴,让他务必参加。 三日过得还真是快,这么不巧的和瑞拉的派对撞了时间,也不知这酒店地点是刻意这样选,还是无意碰了巧。 我陪着瑞拉在后台化妆,拍卖团队陆续抵达隔壁间的休息室,书画藏品被一件件的送进了屋,每一个都包装严实。 瑞拉脸上的粉越抹越厚,她开始不耐烦,“哎呀我说你画画得了,都说了淡妆就行。”她扭头看向我,“婉莹姐,让她给你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摆着手,“不用了,我出门前擦了粉底,涂个口红就行了。” 瑞拉起身,压着我坐在镜子前,交代着化妆师,“你给她描的好看点。”她拍拍我的肩膀,“我出去看看外面的状况。” 瑞拉一走,化妆师拿着小刷子在我的脸上刷来刷去,没一会儿,瑞拉火急火燎的冲进房间,“妈的,我就猜到会出事,最近车祸怎么这么多!” 我忙回头,“怎么了?谁出事了?” 瑞拉随手在礼服袋子里扯出一件白色轻纱礼服,扔到我怀中,“婉莹姐,委屈了,一会儿要麻烦你上台了。” “啊?” 瑞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个拍卖的女主持撞路上了,被撞的车子报了警,宴会开始前她肯定来不了了。” “可我不懂拍卖……” “没事,还有个男主持协助你,很简单的,拍卖嘛,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二次三次的,一锤定音,交易成功!” 瑞拉说的轻巧,我却觉得她在胡闹,我推托着,“不是还有个男主持吗,让他自己去控场不行吗?” “哎呀你就别拒绝了,展品说明都有文字卡片,你照着读就行了。这么大个场子,他一个主持哪忙得过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去和秦老二说一声,要不他又该骂我了。”她迈出房门,又退了回来,“一会儿你把展品单子好好看一遍啊,哪都别去,在这等我命令。” 瑞拉慌慌张张跑出房间,几分钟后,一个女服务生把展品清单送了进来,我看着上面的作品介绍以及瘪嘴的外国艺术家的名字,真怕一会儿在台上丢人。 此刻,秦家骏正在外面接待来宾,化妆师帮我整理发型,我反复熟读展品介绍,用手机查着个别英文名的正确发音。 这时,房间门口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我侧过头,看到了韩斌。 他手里拎着礼物袋子,看样子应该是准备送给瑞拉的。 我忙打招呼,“你来啦,瑞拉出去了,礼物你放在沙发上吧,等她回来我帮你转达。” 他提着礼物盒子,坐到沙发上,“这是送你的,我刚看见瑞拉了,她现在在宴会厅,跑进跑出的。外面布置的很漂亮,你去看了吗?” 我摇头,“哪有空啊,一大早来了就围着瑞拉转,现在又要顶替女主持人。”我挥了挥手里的清单,“正在熟读台词呢。” 韩斌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他脸色很沉重。 他反应了片刻,说道:“隔壁是梅家生日宴,我看见沈浩南了。” 听闻“沈浩南”这三个字,我仍旧不免的,在心里咯噔一下。 的确,这三个字仍旧没有完全从我脑海里清除出去,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消失,就如曾经的裴江远,我虽不再对他有任何感情,但他的名字,依然能唤醒我很多回忆。 我想,作为一个有爱有恨的人,是没办法彻底忘掉谁的,只能说,放不放得下。 沈浩南这个坎,我跨过去了,也放下了,但同时也记在了心里,不过是以人生旅客的身份。 韩斌站起身,规整着身上的西装,而我意外发现,他身上的这套西装,是我买给他的,是我们成为朋友后,我为他买下的他人生中的第一套西装。 我指了指他的西服,他默契一笑,“还记得,对吧?” 第300章 我拉链拉不上了 韩斌穿着这套带着回忆的西装出现,右手掸着外套衣摆上的灰尘,“我只在重要场合穿它,它是我人生的第一套西服,你明白的。” 我知道他很珍贵这套西服,只是不晓得今天为何算是“重要场合”。 韩斌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礼物袋子,“记得拆开看,我去前厅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他离开后,我拆开了他的礼物,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装了一个寺庙求来的福袋。 很快,韩斌发来了微信消息,“礼物打开了吧?是我妈前段时间去寺庙求来的。从我离婚后,我妈一直心里有愧,自责撮合了我和小梅,甚至误伤了当时无辜的你。所以给你求了份福气,说谢谢你那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他发了个冷汗的表情,“她还说,当初没支持我追求你,是她最后悔的事儿。” 我发了三个大笑的表情,“阿姨终于顿悟了!我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哪个婆婆不争着抢着要!” 我嘻嘻哈哈打破了刚刚稍有尴尬的语境,韩斌回复的也轻松,我向他道了谢,福袋放进了包包里。 宴会没多久就要开始,我却始终没见瑞拉和秦家骏的身影,展品的介绍清单我已经可以脱稿背诵,房间里只剩我和化妆师两个人。 我打算出去看看,刚走出房间,瑞拉风风火火冲了过来,她两只手提着裙摆,跑的跌跌撞撞,“走走走!婉莹姐!流程变了,先拍卖,你赶紧上台,马上开始了!” 我被她搞的紧张不已,心跳猛地加速,正茫然着,就被她拉去了一条黑长的走廊。 穿过走廊,我们俩走进了一个黑压压的空间里,这里的空气潮湿阴冷,到处摆放着电子设备,两个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回头瞧了我们一眼,说道:“准备。” 瑞拉在身后轻推了我一下,我踉跄了一步,而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开始颤动,接着缓缓升起。 我竟站在了升降台的中间,而这里,是舞台的正下方。 台面升起的一刻,我抬起头,上面是个四四方方的窟窿,和我脚下的台面大小一致。我料定这是升降舞台,我正从地下,升至地上。 下方,瑞拉兴奋道:“你的男主持,就在上面等你哦!” 脑袋探出四方窟窿的一刻,外面的空气和回声,充分证明了这里就是宴会大厅,只是眼下的视线很阴暗,四处无声。 倏然间,四面八方打来的光线,照亮了我这小小一方的空地,明亮、耀眼,金黄色的光线,缓缓变成了暖黄,暖黄的光线里泛着白光,而我的视线,正顺应着光线的变化,逐渐清晰。 这里是舞台,但我仍旧看不到外面的人和物,因为此刻我正置身一个缦纱笼罩的圆形空间里,外面的一切都是模糊未知,缦纱遮挡了一切。 从天棚向下垂落的缦纱,将我笼罩在小小的圆圈内,缦纱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即刻,那拖地的缦纱,一点点向着上方升起,直至,我完全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鼓掌声,尖叫声,缓缓步入的音乐声,从四面八方拥至而来。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偌大的宴会厅,宽敞的舞台。 我仍旧站在原地,缦纱升起时,我抬头望去,看到了围在缦纱之外,吊在棚顶的一圈旋转木马。木马慢悠悠的转着圈,而我的周遭,是成片的鲜花丛,花丛里亮着一盏盏的金黄灯盏,像是一片神秘花海。 我想我被骗了,这不是拍卖会,不是庆功宴,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女主持。 这是一场甜蜜的骗局。 当我看到面前五米长的搭建长廊舞台,当我看到长廊尽头一身黑色西装,高挺英俊的秦家骏,以及他胸前那束蓝色绣球,一切都明了了。 秦家骏、瑞拉、蒋轩宇,他们合起伙来同我演了一出剧。 光芒尽头的秦家骏一步步朝我走来,舞台下方缓缓升起了无数粉色气球。 他注视着我,嘴角挂着温柔的笑,而我僵硬在原地,等待着他的解救。 这一刻像是活在梦里,梦里的花海,梦里的秦家骏,梦里的旋转木马,梦里的永相厮守。 我以为我会逃跑,可临至这一刻,我竟缓缓放松了下来,我松开了手中的那份主持单,留空了双手,贪婪的想接过他怀里的花束,牵住他宽厚的手。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爱,可又似乎早已在暗中发酵。 秦家骏站到我面前的一刻,肩膀上闪着光束打下的金光,他微微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他轻轻拥我入怀,这是我们第一次认真拥抱,我埋在他的胸口,倾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耳边,他轻声呢喃,“我还以为你会逃跑。” 我微微侧头小着声,“我是在做梦吗?” 他笑着,“梦里没有现实美好。” 我小小的责怪,“为什么要公开?” “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秦家骏松开我,我望着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我笃定的相信了,他不会让我后悔。 尽管我心里百般慌张,但眼下似乎没有比享受更好的选择。 掌声再次涌来,蒋轩宇人模狗样的走上了舞台,宴会厅的音乐变得轻快活泼,蒋轩宇将钻戒盒子送到了秦家骏手边,蒋轩宇笑嘻嘻的冲我挤眉弄眼,“姐,从你首饰盒里偷的,嘿嘿。” 若不是这个场合太隆重,我一定卷起裙边,一脚飞在他的猪脑袋上。 钻戒是秦家骏带我领证当天送我的那一枚,他轻轻套在我的手指上,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场童话般的婚礼结束,当我回过身的一刻,我看到了舞台屏幕前挂着的超大画像,那是一幅油画,画里是我和秦家骏。 我这才明白,那日陪瑞拉定制的所谓“展示作品”,其实就是这幅画。 仪式结束,我终于松了口气。 前来的宾客众多,而我隔着老远便看到站在餐桌旁久久注视我的韩斌。我终于明白,他为何穿着那身西服,出席了这个“重要场合”,甚至送了我祝福满满的福袋。 我也看到了何子清,她毫无波澜周旋在各个商业朋友间笑谈敬酒,我犹记得她昨晚和我说过的话,但这场婚礼似乎对她并没有影响。 秦家骏带我去了后台,瑞拉早早等在了化妆间,手里拿着另一套礼服,“surprise!”她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没想到吧!万万没想到吧!想破头也猜不到,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她慷慨激昂的说出最后几个字,门口,蒋轩宇跑进房间,围着我转圈,“姐开心不?惊喜不?喜欢不?” 我还没从状况里恢复神智,瑞拉将礼服送到我手中,“换上吧,这身方便点,都是秦老二给你选的。” 身后,秦家骏已经在沙发边解开了领带,脱掉了西服外套。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外面还有很多人,我要先帮着秦家骏把这些人打点好。 我去了挡帘后换礼服,听着瑞拉在外面催促秦家骏,“你一会儿还要带着婉莹姐去隔壁给梅慧红祝寿吧?祝她早死早超生。” 瑞拉顾自盘算,“如果梅婆子知道了我们是婚礼答谢宴,哈哈哈,你说她会不会当场气晕进医院?” 秦家骏没有回答瑞拉的问题,下着命令让瑞拉和蒋轩宇去宴会厅处理琐碎。 很快,瑞拉带着蒋轩宇离开了化妆间,我听他们要走,扯着嗓子便喊了过去,“别走!我的拉链……” 可明显迟了,只听房门“哐当”一声被带合,屋子里安静到了极点。 我抓着挡脸,探出脑袋瓜,“没人了吗?” 一眨眼,秦家骏咧着他的白衬衫,站到我面前。他正纠结于袖口的纽扣,伸手便递给了我,“帮我。” 可眼下的我,一手抓着挡帘,另一只手抓着后背上的拉链,礼服的拉链太长,我根本够不到。 我丧着脸,“你帮我把瑞拉叫回来……我拉链拉不上了……” 秦家骏抬头看了看我窘迫的模样,谁知,他全然不顾就拉开了挡帘,站到我身前。 我扑通一声向着身后的墙壁靠了过去,光溜溜的后背整个贴在凉飕飕的墙壁上,礼服松垮的挂在身上,稍微一动,就会从肩膀滑落下去。 那简直就是赤裸现场…… 我死靠着墙,双手倏然举起伸的笔直,秦家骏完全不觉得哪里不适合,他抱着我,两只手在身后帮我拉了拉链。 我感觉自己像个熊熊燃烧的火球,拉链拉好后,他仍旧紧贴着我的身体,低头看着我的眉眼。 我深吸一口气,“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他倒是直接,“看到了……” 我猛地抬头,“不!你没看到!” 可即瞬,我完全料想不到,他突然便吻了过来。唇与唇的触碰,如同棉花糖落进了云朵里,软软潮湿且温热,他修长的手指顺势轻抬我的下巴,他的吻温柔却蛮横,我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第301章 试衣间 化妆间,挡帘后,他的吻。 我开始疑惑,一直无心恋爱的秦家骏,会不会是一个……伪装太久的老油条。 他的拥抱他的试探他的霸道,经历了上一次车里的红绿灯事件后,他一次次突破我的界线,我以为我守得住能佯装镇定,可这一次,完完全全落进了他的陷阱。 亲吻的那瞬间,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变急促,甚至连鼻息都炙热发烫,他拥抱我那双手更紧了,像是驰骋草原的猎豹,正准备暴露他的狩猎本性。 我开始察觉,他在一点点的侵占我,他不再像个温柔先生,似乎即刻就要将我据为己有。 我开始发软,无形中的某种力量让我彻底屈服于他,他的气场从四面八方霸占了这个小小的换衣间,氤氲扩散。 直到房门外的敲门声,将他从刚刚的猎豹,变回了温柔君子。 一切戛然而止,秦家骏略显几分尴尬,我们松开彼此,别开视线默不作声。 他比我为难,从野兽变回人,只给了他两秒钟的过度。 我推了他一下,“去开门啊……” 秦家骏转过身朝门走去,我跟着走出,侧头看到镜子中的我,红成了一颗巨大的西红柿。 我开始试图体会,是不是遇到爱情时,身体会比思想更诚实? 思想可以作假,但那些反应,血液的沸腾,以及肢体某处的禁忌之地,都会给你答案。 秦家骏打开房门,门外出现了白静和王玉兰,我的养母和生母。 她们俩并排向着屋内挤,两人挤在门框上,满满当当,异口同声,“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啊!” 她们俩人蹭着身子冲进了屋,笑脸盈盈站到我面前,一人抓着我一只胳膊,左耳一段话,右耳一段话。 两位母亲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全然听不见,仿佛屏蔽掉了周围的一切。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秦家骏,他同样站在门口看着我。 对视的视线不知怎的变得格外温柔,他隐隐的在冲我笑,脸颊泛了微红,原来他也会害羞。 而我,已经羞的成了红烙铁! 他低了低头,低头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一脸严肃的抬起头,指了指门外,嘴巴对着口型,“外面等你。” 他离开后,世界回到了眼下的吵闹,白静和王玉兰,我的两位母亲,以及五分钟后寻声而来的张经理。 我顿时围困于一场家庭批斗会,被家长们又是教育又是祝福。 我忽然觉得很奇怪,结婚就结婚了,为什么没人去教训秦家骏,反而都来指点我。我想并不是因为他们和秦家骏不熟,而是他们不敢。 我坐在张经理、白静、王玉兰的面前,俨然成了他们眼中太过鲁莽的幸福小女儿,他们一边责怪,又一边庆幸,随后那教育声,成了欢笑声。 我还未见过,生母和养母这般和谐的时候,若是结婚对象换成秦家骏以外的人,都不会有这样一幕吧。 秦家骏是给予我二次生命的人,他们相信,这样的人不会对我差。 只是这样一场掺杂了合作利益的婚姻,终究会让人心里不舒服,我对秦家骏,以及秦家骏对我,像是两个提前订好了婚约而为之一起努力生活的陌路人,彼此间情愫的微妙,那些不可控的外力,未来会发生什么,没人预料的到。 我脱身离开化妆间时,秦家骏已经去了宴会厅。 当他站在我旁侧,我自然挽过他的手臂,数不清的相机摄像头,晃的人眼睛不适。 几句客套的道谢,随后,秦家骏带着我走去了隔壁宴会厅,那是梅慧红的生日宴。 两个宴会厅相隔了一整个空旷的酒店大堂,遥相呼应。 今天来参加婚礼和生日宴的人,一大部分人是重叠的,他们奔走在两场宴席间,言说着今天真是梅家的大喜日子。 可得知此事的梅慧红并没多开心,她听闻这个“惊喜”时,已经郁闷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和秦家骏携手出现在她面前,秦家骏亲手奉上这份惊喜,给了梅慧红最恼火的一击。 身前身后的相机摄像头,欣喜围绕的各路宾客,我和秦家骏站在梅慧红的面前,梅慧红强颜欢笑,表情却拧巴的比拉皮过度还难看。 梅慧红的身后站着几个年纪稍大的老总,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开口道:“梅总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在生日当天公开自己的儿媳妇,看得出你对这个儿媳妇是有多重视了!” 另一个男人说道:“是啊,这浩南刚娶了庄家的女儿,这家骏就娶了妻,梅家是越来越壮大了啊哈哈哈。” 身后的人言说欢笑,只有当事人心里苦涩纠缠,这是一场暗中的对峙,就看谁能忍到最后。 梅慧红压着怒火,笑着迎合,“是啊,双喜临门。” 她转身敬了酒,打发了媒体和宾客,她向前一步站到了秦家骏的面前,眉头紧皱,“你故意和我作对是吧,秦家骏,你现在是想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她保持着一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作风,依旧认为自己操控着秦家骏的性命和事业,认为任何一个冒犯自己的人,都该杀无赦。 秦家骏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淡淡一句,“生日快乐,母亲。” 梅慧红咬着牙,“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呢!你故意选择今天,还在我隔壁,就是想恶心我吧!” 秦家骏向后挪了一小步,“何来的恶心,儿子娶妻,母亲当知。” 梅慧红不好在公共场合发火,她平复着情绪,留下渗人一句,“儿子没教好,是母亲的责任,这个责任,我可要担负到底才是。” 说罢,她转身离开。 秦家骏的目的达到,为的就是在梅慧红生日当天,公开我的存在。从秦家骏的干爹肖老爷子死后,梅慧红一直惦记着秦家骏手里继承来的家业,以及那家她眼馋许久的芯片公司。她不会让秦家骏一家独大,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骑到头顶。 此前她为了拿到这些资产,不惜取掉秦家骏的性命,如今秦家骏结婚,在媒体前多次抛头露面,为的就是给梅慧红施加无形的压力,让她别再为所欲为。 有的时候,不择手段的人,最怕舆论。 秦家骏还算了解梅慧红,但我想,梅慧红同样也了解秦家骏,否则不会多次让秦家骏中了她的圈套。 秦家骏准备带我离开,临走时,却碰见了迎面而来的沈浩南和庄妍。 庄妍瘦了很多,那种因为精神痛苦而带来的瘦弱和萎靡,一眼便让人看穿。 我想她过得很不好。 沈浩南站到我面前,他表情复杂的像是刚看完一场绝烂的恐怖电影,恼怒愤慨和丝丝微妙的恐惧,以及欲言又止时的不敢相信。 相比复杂的沈浩南,柔弱的庄妍简单了许多,她苍白着脸色,冲我微微笑,“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我点点头,目光迟迟没能从她无神的双眼挪开,曾经那个对沈浩南一往情深的庄妍,勇敢并执着,那个时候的她是坚不可摧的;可如今得到了沈浩南的她,似乎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秦家骏和沈浩南之间没有任何对话,两个人静默的看着彼此,某些无声的抗争在暗地里发酵,都说兄弟之间会有属于血缘的默契,我想他们正在进行那样的默契,只不过,充满了火药味。 我扯了扯秦家骏的手臂,“我们走吧。” 秦家骏听了我的话,只是转身时,沈浩南忽然上手压住了秦家骏的肩膀,即刻一句,“真有你的,秦家骏。” 秦家骏微微侧了头,并没有回过身,他揽过我的肩膀,带着我离开了宴会厅。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庄妍冲了出来,她拉住我的手腕,低垂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欣喜,“谢谢你婉莹,谢谢你嫁给秦家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等到沈浩南回心转意的那天……” 我莫名觉得眼前的庄妍可怜至极,她对我的祝福乃至欣喜都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救命之恩的感激。 我和秦家骏回到了宴会厅,持续一个多小时的觥筹交错结束后,我们准备散场。 何子清拿着一份红纸清单走到了我面前,她将清单递交到我手中,“这是登记名册,你一会儿拿给秦家骏。” 她扭头便要走,我脑海里反复重复着她对秦家骏有意的那些话,我忍不住的开了口,“子清姐,我……” 她停下脚,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笑着回头,“没什么,公开婚礼而已,我了解秦家骏,他不过是为了公司利益,成功的男人,总要为成功付出一些代价。” 可我想告诉她的是,我想和秦家骏试着好好交往。 我不知怎么开口说这些话,混乱的逻辑和紧张的心情,让我语无伦次,“我最开始和他结婚是为了报恩,但……” 她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他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想报恩。当初我从你的伤口里取出那枚子弹的时候我还问过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说只是朋友。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没多余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一年后他就离开中国了,那时候你们的婚约也会终止,但愿你能整理好自己的感情,毕竟秦家骏那样的男人,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心。但我可以打赌,他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留我在原地思考她的那些话,明明我还未开口同她表述,她却打断我,给了我一连串的陈述和猜测。 她真的了解秦家骏吗?她认为我和秦家骏只是合作,甚至可以接受我对秦家骏有爱慕之情,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如若我真的下定决心守在秦家骏的身旁,她会是我的敌人吗? 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她很好,她帮我过很多忙,她喜欢秦家骏没有错,但无奈,她出现时,我刚好看清楚我对秦家骏的心意。 徘徊在心底的情感和纠葛,让我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久,直至秦家骏送走宾客回到我身边,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才回过神。 他伸手便将我抱在了怀中,手臂用力,声音却温柔,“累不累?” 我推着他的胸口,“这里好多人呢!松开!” 他抱的更紧了,“不是已经亲过了吗。” 我咬牙切齿,“那是我犯傻了!” 秦家骏笑出了声,“你当时不是很享受吗。” 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你也 第302章 你赶紧回来证明我的清白 宴会厅里的人还没走干净,秦家骏就在婚礼后的即刻,将我和他的关系简单明了的公开给了所有人。 这一步迈的突然,可也正是因为他的突然和越界,让我切实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感情,这份感情,正一点一点的变纯粹。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朝着他的手臂便咬了下去,鲜明的牙印留在他挽起袖口的手腕上,他眉峰微聚,我小跑逃离。 不远处,蒋轩宇和瑞拉打扫着婚礼后的战场,蒋轩宇几次朝我和秦家骏这边偷笑,默默来了一句,“这瓜快熟了。” 我扬手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他像个不倒翁一般,倔强抬起头,满脸的正义,“干嘛打我!” 我指了指他和瑞拉,“合起伙来骗我是吧?还说是瑞拉的庆祝派对?”我用食指狠狠戳着蒋轩宇的额头,“还大言不惭的跟我说,要在派对上跟瑞拉表白,你倒是表白啊!表白啊!” 我一下接一下的戳着他的脑门,蒋轩宇连连倒退,他眼慌手忙,伸手便堵住了我的嘴,“姐你瞎说什么呢,胡说八道的!” 我狠咬了他手指肚上的小肉,“还不让说了?是你自己说要和瑞拉表白的!” 我重复几次“表白”这两个字,蒋轩宇像个没头苍蝇,又臊又急,瑞拉在一旁尴尬的不得了。 蒋轩宇干脆垂头丧气,我憋不住的笑出声,拍拍蒋轩宇的肩膀,“哎呀原来没打算表白啊,我鲁莽了,鲁莽了……” 我准备趁乱溜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董又申,扎着他的黄色小马尾,两步冲了过来,他那一头黄色及肩长发,一丝不落的扎在后脑勺,完全就是个艺术青年。 他如同丢了传家宝那般,冲着蒋轩宇攻击了起来,“什么?表白?你和谁表白?瑞拉?她还没满20呢!你有病吧你!” 他最后咬着的那几个字,活脱脱北京本地人的口音,也不知他当美术辅导老师那几年,工作地点是不是在北京。 蒋轩宇来了小爷们的脾气,愣是顶撞了回去,“你跟谁喊呢!你知道个屁啊你!谁要表白了,谁说我要表白了!再说,我表白该你屁事,你算哪根葱?娘里娘气的,回家吃奶去吧你!” 董又申和蒋轩宇为了瑞拉吵翻了天,瑞拉黑着脸站在窗边,左看看右看看,随后走去了别处。 这场婚礼结束,我们一行人准备撤退,蒋轩宇、瑞拉张罗着上了车,我陪着秦家骏在前台签了账单,正要走,另一边也准备撤离的沈浩南,叫住了我们。 “好一场隆重的婚礼,请来的媒体团队比梅慧红的生日宴还要庞大,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和梅家分家独立么?” 我和秦家骏侧过身,沈浩南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他的话说给秦家骏听,眼神却留放在我身上。 秦家骏伸手将我揽在身后,沈浩南却依旧不挪视线,“你喜欢秦家骏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他在媒体前作秀,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秦家骏成家了,从此和梅家相隔独立,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一个从不动儿女私情的人,现如今闪婚娶妻。” 沈浩南阴冷的视线里带着几分嘲讽,笑看秦家骏,“你是想转移资产吧。”他伸手指着我,“利用这个没什么算计心的女人,帮你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非法盈利转移去国外,然后你两手一挥,把罪名放到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身上,你玩的还真是妙。” 沈浩南的这席话,我只听懂了一半,秦家骏想转移家产,是沈浩南和梅慧红都看得出来的事,但所谓的“非法盈利”,我并不知晓。 而不可否认的是,今天前来的媒体团队,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多数都是秦家骏请来的。 秦家骏一句话都没解释,拉着我的手便要走,沈浩南站在原地提高了音量,“徐婉莹,天底下的有钱男人多得是,可你偏偏选了秦家骏,你会后悔的。” 我没回头,更没敢接话,跟随秦家骏上了车。 车门关合的一刻,我耐不住的开了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非法盈利又是怎么回事?秦家骏你举办这场婚礼,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还是生了疑心,因为沈浩南的那些话,因为今天婚礼的种种怪异。 我发现我开始过多的要求他了,竟要求他……对我纯粹。 他的脸色略显沉重,迟缓片刻才开了口,“我需要这场婚礼来和梅慧红做对抗,需要向外界公开我已成婚,更需要这场婚礼,把你留在我身边。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说明。” 我相信他的话,却也在心里不安,我怕我再一次被人伤的体无完肤,尽管是这般完美的秦家骏。 可他越神秘,我越没安全感。 车子一路前行,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聊,他几次有意发出声音,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沈浩南的话就像很多根刺,扎在心口让人无法不去疼痛。 秦家骏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就算撬开他的嘴敲掉他的牙,他也不会说。他是个极有原则的男人,也是个极为固执的男人。 我知道我和他的婚姻不纯粹,可从我们接吻后的那一刻起,我对这段关系便有了奢望,尽管我知道我不配,但我无法阻止心里所思所想。 车子到了秦家院落门口,我和他下了车,蒋轩宇、瑞拉、何子清、董又申跟随其后,所有人都进了屋。 董又申送了我一副画作,是我和秦家骏的画像,也是挂在婚礼现场的那副作品。 董又申不愧是艺术出身,画像里的眼神和相互依偎的动作,亲密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想他第一次见到我和秦家骏的时候,就在观察我和秦家骏之间的关系了,他很心细,不同平日里的随意。 董又申说了几句好听话,随后黏去了瑞拉,防着蒋轩宇靠近瑞拉。 秦家骏去楼上换了衣服,我坐在沙发里,心绪繁杂。 何子清拿了杯果汁坐到我身边,语气坦然,“今天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就这样,说话直接不喜欢兜圈子。其实我看的出你对秦家骏的感情,就算我昨晚跟你说了我曾经也喜欢秦家骏,但这并不影响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她把果汁放到我手中,“否则我也不会跟秦家骏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她小抿着杯口,笑了笑,“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啊,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好看又精美的东西,谁不喜欢呢。”她冲着我微微一笑,“你说对吧?你应该没那么狭隘吧?” 她的这句“没那么狭隘”,让我不得不顺着她说下去。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她云淡风轻的耸耸肩,“所以你也别太介意我,如果秦家骏对你动的是真感情,我自然会保持距离,只是凭着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算儿女情长那种人。” 一旁,瑞拉转悠到我们身后,她拿走我手中的杯子,大口大口的喝下了肚,满嘴的黄色果汁,长舒一口气,“真解渴!你们俩聊什么呢?什么喜不喜欢的?”她用手肘碰了何子清的肩膀,“你有喜欢的人了?快抓紧吧,秦老二都结婚了,你再单下去,秦老二都救不了你,他身边已经没有优质男可以供你享用了,人家都结婚了!” 何子清轻笑了两声,起身去了厨房。 瑞拉坐到我身边,懒散的陷进沙发里,喃喃着,“子清姐潇洒吧!当初我还以为她和秦老二有一腿呢,后来发现两人处的跟兄弟一样。”她转过头,做贼心虚的瞪着我,“我跟你讲,子清姐以前在国外,同时钓三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帅!而且那三个男的,还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竟然没大打出手!你说奇葩不!” 瑞拉叹气摇摇头,抬头看着棚顶,“要是我也有这种魅力就好了,先来他五个男人,一个洗脚一个按摩一个赚钱一个做饭,剩下一个专门陪我睡觉!” 我一脸苦涩的看着白日做梦的瑞拉,实在不知怎么评价她这个“美好梦想”。 而恍惚间,我这才想起,后院还关着蒋菲菲和魏生然。 我猛的站起身,瑞拉吓了一跳,“你干嘛啊你!” “蒋菲菲和魏生然还在后院吧?” 瑞拉点点头,“在啊……就是一天没吃饭,估计这两人饿的要开始互啃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凤姨呢?康平呢?” 瑞拉这才意识到家里少了两个人,凤姨不在,康平也不在。 瑞拉冲去康平的卧房,里面空荡荡,只剩满地的玩具。她扭头跑去楼梯口,冲着楼上大喊,“秦老二!凤姨和康平不见了!凤姨有和你说今天带着康平外出吗!” 秦家骏很快出现,他的羊绒开衫只穿了一只袖子,他一路冲着家门外走去,转向便要去后院仓库。 可这时,院落里走进了凤姨的身影,她左右手拎着购物袋,愣愣的看着雷厉风行的秦家骏。 瑞拉朝着凤姨喊道:“凤姨你去哪了?康平呢?” 凤姨云里雾里一片茫然,“康平在家了啊,我去买菜了……” 秦家骏转身便去了后院仓库,仓库门大开着,蒋菲菲不见了,魏生然也不见了。 门锁落在地上,钥匙插在锁头上。 显然,门是从外面打开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康平打开的。 我们所有人都慌了神,康平应该是在后院玩的时候,被仓库里的魏生然哄骗了,可他带走康平是为何意,我们谁都搞不清楚。 我第一次看到秦家骏乱了阵脚,康平跟在他身边几十年,这是康平第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 秦家骏极快的平复着情绪,交代了下去,“瑞拉报警,动用所有资源查清楚魏生然的身份和下落;轩宇、又申,麻烦你们现在开车出去找,让子清去保安室查监控,看他们朝哪个路线离开的。” 瑞拉说道:“那你呢?” 秦家骏似乎准备放手一搏,“我去找梅慧红。” 其实我也猜测过,魏生然会不会是梅慧红的人,明明他带着蒋菲菲逃跑即可,但非要挟走康平。 康平对秦家骏有多重要,这世上只有梅慧红和沈浩南最清楚。 可瑞拉觉得不妥,“如果不是梅慧红呢?你就不怕梅慧红知道了魏生然这个人的存在?我们都还没查清楚魏生然的身份,万一这个人对你威胁极大,被梅慧红收买了去,你以后就完了!” 秦家骏犹豫,我们所有人都跟着茫然。 而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微信消息,是一条语音,徐建森发来的,“你在哪?赶紧给我回来!蒋菲菲带了警察来家里!她指控我是杀人犯,你赶紧回来证明我的清白!赶紧回来!” 能让秦家骏为之焦虑的事情并不多,他是个极为在乎亲情的人,康平的消失,定会让他心急乱了阵脚。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蒋菲菲的这招先发制人,明显不是她脑子能想出来的,毕竟她是个蠢瓜。 第303章 整形医院 谁会想到,原本一心想着逃跑的蒋菲菲,竟忽然回了徐家,甚至带上警察,指控徐建森是谋害我的凶手。 明明枪是她拿的,枪也是她开的,杀人灭口更是她和徐建森两人的决策,如今她冒然出现,指控徐建森是凶手。 收到徐建森的消息,我忙将电话打了回去,持续的无人接听,让我没办法继续耗下去。 秦家骏想随我回徐家应对警方盘问,可我感觉得到他有多挂念康平,康平的失踪,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拉上蒋轩宇同我一起回家,毕竟有警方在场,事情不会失控。且见到蒋菲菲后,我可以盘问魏生然的下落。 就这样,我和轩宇离开了秦家。 车开一路,蒋轩宇推测不停,“蒋菲菲那脑子绝对想不出这种法子,她竟然先发制人把警察带回家,肯定是那个魏生然给她出的点子,那个魏生然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满脑子心计。” 没错,我也不觉得蒋菲菲是个靠脑子办事的人,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靠男人,都是些维系不了多久的小把戏。 我想蒋菲菲是打算趁乱除掉徐建森的,老来子出生,蒋菲菲的家产泡汤,她没办法对孩子索命,只能从徐建森身上下手。 若是能让徐建森蹲进去几个年头,足够蒋菲菲分敛家中财产。 车子刚到家门口,我便看到醒目的警车,几个制服警官站在家门口,屋子里吵成了一团。而院落外,站了十几个路过的邻居,大家看热闹似的朝着屋内听声看戏,完全忘记平日里,他们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最贵企业家身份。 原来在热闹面前,再高贵的人,也爱八卦,甚至落井下石。 我和蒋轩宇大步流星,屋子里的吵闹渐入耳目。 蒋菲菲哭的撕心裂肺,坐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控诉徐建森,“我被你弃养在鸟不拉屎的荒山野郊二十年,二十年后你把我接回家,我以为我们可以亲人团聚,可结果呢,却是让我背下你杀人的罪行!你现在有了老来子,想把家里的资产都给那个儿子,你就设法杀掉非亲生的徐婉莹!你让我配合你,用父亲的身份压制我,还一次次的挑拨我和徐婉莹的关系!你配做父亲吗!你配吗!” 家门外,我和蒋轩宇听傻了,这声情并茂说的好似事实般的陈述,若我是个局外人,当真会被蒋菲菲梨花带雨抽噎娇弱的表演所信服。 她说的实在太真实,哭的太难过,嘴里的故事一字不差一字不顿的托盘而出,像是事发前偷偷熟读背诵过几千遍,才有了这般完美的效果。 院子里的风吹的阴冷,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带着几分倦意,季节入了秋,不再纯粹的绿植绿叶,都跟着略显萧瑟。 这天气,着实配合了蒋菲菲的戏码。 凄惨,让人忍不住心疼。 蒋菲菲在道德层面打了一手好牌,可警察只讲证据。 徐建森是见过世面的人,经商多年各种无赖老赖都见过,但绝没见过蒋菲菲这般,杀了人还反咬一口,反咬结束还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是他的亲生女儿。 徐建森站不住了,身子飘飘然,老练的他被蒋菲菲的这出戏打的体无全肤,险些就昏了过去。 我推了推蒋轩宇,他忙上前搀扶徐建森,徐建森见我进了家门,两只手抖的同筛子,指着我,急着向警察自证清白,“她她……她就是徐婉莹,她就是我女儿,是蒋菲菲开枪杀了她,她可以证明!” 说完这句话,他脸色憋得铁青,上半身僵硬着,身子顿时蹬的笔挺,斜成60度角靠在蒋轩宇的怀中,两条腿也跟着伸直,大口大口的喘气。 二楼楼梯口,家嫂赵阿姨抱着孩子,同周小花站在栏杆后,我冲着周小花示意,“下来看着徐建森。” 我低头看向仍旧在地上哭诉的蒋菲菲,还未开口,她顺着玻璃碎片,爬到了我脚边,两只眼哭的血红,头发油成了几缕,“姐姐,你不会做假证的是不是,徐建森一定收买了你,给了你很多钱是不是,你不能为了钱而做假证。当初是他要害死你,他……” 我打断了她,“魏生然在哪?康平呢?” 蒋菲菲的眼神忽而一闪,大概是被我没由头的跳戏给惊到了,就连警察都云里雾里。 我再次重申,“康平去哪了?” 蒋菲菲因为我的打断而没办法好好演戏,我见她闭口不谈,便知晓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我后退一步,不想再让她的脏手碰我的腿,“你说徐建森要杀我,光说没用,拿出证据来。你现在卖力表演没有任何用处,难道你不知道,警察和法庭,是只讲证据的地方。就算在场的警官信了你拙劣的表演,也不代表真相就是这样。” 我转身冲着身旁的警官道:“按你们的流程办吧,既然已经报了警,那就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拘留还是起诉,我都认。” 徐建森瘫在沙发上极力抗争,“拘留?杀人的是她!” 徐建森胡乱的在沙发上寻找自己的手机,两手颤抖的找出了号码,拨给了律师。 他在电话里把蒋菲菲说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让律师即刻起诉,他势必和蒋菲菲一决生死。 蒋菲菲趁乱给自己的律师也打了电话,两人要在法庭上分出胜负。只是电话一挂,她将矛头指向了我,“警察同志,我的证件身份证全都在我姐姐徐婉莹那里,我现在要跟你们回警局做调查对吧,证件都在她那。” 好一个蒋菲菲,这种情况下,也不忘要回她的证件。 我开了口,“既然你们都找了律师,那我也插一脚好了。”我转头冲蒋轩宇安排了过去,“轩宇,去我房间衣柜的抽屉里把她的证件拿出来。” 我笑看蒋菲菲,“你以为拿了证件就能逃跑了吗?今天我就会起诉你,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结束,你就别想逃出我的视线。” 蒋菲菲眼里闪着绝望的光,可戏还要演下去,她哭的天崩地裂,说我被徐建森收买,不要了姐妹情谊。 不过我倒是佩服蒋菲菲的勇气,事情闹去了警局,她也算半个被警方保护的人,我动不了她,也威胁不了她。 徐建森和蒋菲菲被警方的人带走,整个家恢复平静,一声婴儿啼哭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刺耳响起,赵阿姨哄着孩子下了楼,浑身抖着两个字:焦虑。 “徐小姐啊,徐先生他不会出事吧?他不会坐牢吧?我可是为了徐先生,把我女儿都叫来了的,她是辞掉家里工作的呀。” 我看着薄被里裹着的白胖小男孩,心里柔软了些许,“孩子你好好照顾,如果徐建森出事,工资我来发。” 赵阿姨松了口气,“好好好,徐小姐就是能撑事儿!比那个蒋菲菲强百倍!你看她刚才哭的那出戏,跟吊丧一样,恶心死我了!她是什么人我可清楚地很!” 我倒是被赵阿姨的最后这句话提了神,“对了赵阿姨,以前蒋菲菲住家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听她提过魏生然这个人?” 赵阿姨苦思冥想,“魏生然?魏生然?魏……” 我提醒道:“毛寸头,20岁,右耳垂有疤痕。” 赵阿姨两手一拍,“想起来了!那男孩我有印象,长得白白净净的,就是眼神有点阴冷,他挺久之前来过家里接菲菲,那段时间菲菲做了个什么微整形,好像是垫了眉骨还是什么的我忘了,反正我是一点没看出来她做完哪里变好看了,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赵阿姨你跑题了,我说的是魏生然。” 赵阿姨回归正题,“啊见过的,那天我记忆还挺深,下雨了,蒋菲菲预约的那天去做整形手术,就是那个小伙子来接的她。蒋菲菲出门的时候还说了,我身边要是有想打玻尿酸的就找她,那医生是她男朋友的亲戚。” “整形医生是她男朋友的亲戚?魏生然的亲戚?” 赵阿姨不确定的点点头,“应该是吧,她还给了我一个宣传册,里面是各种整形成功的案例。” 我急切道:“那宣传册还在吗?” “在!我现在就给你找!” 赵阿姨找到宣传册,地点是位于市中心绝佳地理位置的某家整形医院。 我并没在上面看到有关魏生然的蛛丝马迹,医院的人员介绍里,只提及了一位年纪很大的男性院长,其他信息都是各种案例对比介绍。 但既然赵阿姨说,这医院里有魏生然的亲戚,说不定就能查到魏生然的下落。 警局里的徐建森和蒋菲菲暂且让他们狗咬狗,我要先帮着秦家骏找到魏生然才行,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寻到康平。 我和蒋轩宇一起出了门,临着出门前,周小花给了蒋轩宇一份手写清单,上面是需要我们带回来的婴儿用品。 我发动车子,轩宇的手机发来了周小花的微信转账提醒,是周小花提前算好的购物金额,一分不差的打给了蒋轩宇。 轩宇对小花心生几分赞美,“她还挺公私分明,每样东西多少钱都在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还说让我别买贵了。以前我帮瑞拉跑腿,瑞拉总埋怨我买的不合她心。” 我瞥了一眼清单,刻意提醒,“站在女人的角度给你一点建议,适当保持距离。” 他有点丧气,“姐你觉得瑞拉喜欢我吗?我感觉我追不到她。”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好几次旁敲侧击的跟她暗示,我对她的好感,但是她总是用三个字就把我噎的说不出话。” “哪三个字?” 他如同受了奇耻大辱,“臭屌丝……” 我笑出声,“那你觉得你是屌丝吗?” 他特诚恳的点头,“是,但我不臭,我每天都洗澡。”他朝着我靠近了些,“姐,你再以女人的立场帮我分析下,瑞拉对有意思吗?” 我点头,“有。” 他顿时兴奋,“真的假的?” 我继续点头。 蒋轩宇满意的正回了身子,沉浸在我给他的肯定回答中,我补充了一句,“但你的确是个屌丝。” 他再一次灰心丧气,“姐……” 车子到了整形医院楼下,地址没错,招牌也没错。 朝着大厅前去的路上,我恍惚想起了尚云雅,想起她怀孕时,被蒋菲菲绑架并且输液不明药物一事。虽说眼下这家医院跟当初那家不是同一家,但总觉得,这其中有着微妙的关联。 第304章 假扮 一进整形医院,大厅里金黄色的水晶吊灯,高挑貌美的前台接待,这里和平时给老百姓看病开药的常规医院太不一样,这里到处都透着四个字:美即正义。 大厅一侧休息区,坐着挂号排队的顾客,内厅则坐了几个戴着口罩裹着纱布的患者,有的是眼皮上贴着纱布,有的是鼻子,还有的是整个头。 特别令人意外的一点就是,来整形的顾客都相貌平平,反倒那几个前台成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这家医院的客流很大,比上次尚云雅被绑架的那家整形医院热闹的多,上次那家最多算是美容院,这里则是实打实开刀放血的地方。 大厅里有四处端茶倒水的服务生,同样美的引人瞩目,不过人工雕琢痕迹明显。可美就是美,没人在意这张脸到底划了多少刀,添了多少东西又取了多少东西。 单是看着这里的前台和服务人员,我都不禁对这家医院的技术,产生了信任。 服务人员询问我和蒋轩宇的来意,我随口应付了过去,“我想做鼻子……” 也不知这样的开口会不会显得我太业余,服务人员熟练的端上茶水,拿来了登记单,顺便问道,“您没有预约对吧?” 我点头。 “您填好单子以后在这里稍等片刻,排到您时我会叫您。” 我点点头,试探的问了一嘴,“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姓魏的医生?我闺蜜就是在这里做的,我也是闻名而来,但是记不得叫什么了。” 对方思考了一会儿,“姓魏?我们这里有两位姓魏的医生,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这个时间医生都在四楼手术室呢,您今天面诊的是我们医生的助理,您和助理沟通完以后,助理会针对您的需要给您安排适合的医生。所以,您想见的医生未必能做出您要的效果,都是要经过多次沟通的。比如您想做双眼皮开眼角,不同的医生有不同的审美,擅长双眼皮手术的医生,不太可能会给您抽脂。而且手术也不是咨询后就能做的,可能要明天或者后天,都有可能。” 服务人员的解释倒是热情,可见这里绝不是公立医院,公立医院的服务态度和流程,没这么繁琐。 我疑惑了一句,“那也就是说,我今天是看不到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的,我见的只是咨询助理,医生这个时间都在四楼做手术。” 她点头,“是的哦,但如果您今天面诊结束后就决定做手术的话,兴许排个三四个小时就可以上手术台了,我们医生一天要做很多台手术的。” 我点点头,“好,那我先挂号排队吧。” 打发走这个服务咨询人员,蒋轩宇在登记卡片上认真填写信息,我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混上四楼,蒋轩宇边写边道,“姐,魏生然的亲戚可能在这家医院吗?这医院一看就是私立,自有的一套流程,那魏生然怎么看怎么不像能和这攀上关系的主儿。” “刚刚那个人不是说了吗,这家医院有两个姓魏的医生,万一和魏生然有关呢。” 蒋轩宇填好登记表,我瞥了一眼,死家伙竟然在上面写了我想隆鼻丰胸填屁股,我上手便捏住了他的耳朵,小声咒骂,“你找死!” 卡片交到了咨询台,前面大概还有六七个排队咨询的人,我和蒋轩宇借着上厕所的由头,顺着走廊进了电梯,直达四楼。 四楼是手术的地方,没什么人流,一下电梯整个一层都很安静,四楼的吧台处没有人值守,来往经过的医生都带着口罩和帽子,满走廊的消毒水味。 我和蒋轩宇在走廊游走了一圈,看到了进入手术室的入口,但门是关着的,里面似乎要经过两重关卡,估计是有消毒设备,外人明显进不去。 这时,走廊另一头响起了小护士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叫着某位主刀医生,说下一台手术的事。 我和蒋轩宇怕惹人眼目,不敢继续向里走,我们俩假做咨询模样,站在没人值守的前台,我四处张望,企图找到挂在墙壁上的医生介绍栏,但什么都没瞧见。 蒋轩宇有些压不住气,“姐,要不我直接去问吧,问问哪个是魏医生,找到人以后我就开门见山,看他认不认识魏生然。” 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甚至于,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具体慌什么,察觉不出。 我看到了值守台上的一份手写登记表,伸手就要去抓,我想这上面一定有魏医生的信息,找到全名也好,先确认这家医院和魏生然有关,再把消息给到秦家骏,秦家骏一定查得出来。 可我刚碰到登记表,电梯门开了,我急忙正回身子,一动不动,头也不敢回。 电梯里走下来很多人,七嘴八舌,起码五个人。 我微微侧过头,打头是一名小护士,护士身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是准备做手术的顾客。他们的身后,跟了一位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 他们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行进,而我竟在那戴着医用帽子和口罩的男医生身上,看出了端倪。 那双眼,不会错,那是魏生然的眼! 我下意识抓住了蒋轩宇的手臂,我们俩几乎同时低声开口,“是魏生然!” 没错,是魏生然,我和蒋轩宇第一次接触魏生然的时候,他便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眼下他这派医生行头的装扮,和平常无异,那双有神且冷漠的眼,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蒋轩宇即刻上前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进了手术室,过了两重门,我们根本进不去。 我拿着手机给秦家骏打电话,电话接的极快,“我找到魏生然了!我现在给你发定位,你马上来我这。” 可那头的秦家骏略带几分迟疑,“你在哪?” “我在长坪路的一家整形医院,名字是……” 话没说完,秦家骏却给了我另一个消息,“康平的儿童手机一直带在身上,可他的手机定位不在你说的那个地点。” 我心里一阵寒意,隐约觉得某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而这其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魏生然的真实身份。按着我们查到的信息,指向他是某酒吧的调酒师,可五分钟前,他却以医生身份,进了手术室。 我捋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似乎某个可怕的阴谋正在暗地里滋生。 电话里,秦家骏说道:“我让瑞拉去追踪康平的定位,我现在开车去你那里,你帮我看住他。” 我应着声,“好……” 秦家骏提了一嘴徐建森的事,“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我早已无心管理徐建森和蒋菲菲的恩怨,眼下只想帮着秦家骏找到康平,“他们各自请了律师,跟着警察走了,我也会找律师来处理这件事,蒋菲菲是自投罗网,我会站在徐建森那一边。” 秦家骏以旁观者的角度给我提了醒,“若是蒋菲菲背后有人出谋划策,你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康平,你快些来,我担心有意外发生。” 挂掉电话,我反复回味着秦家骏给我的提醒,下意识的,我给徐建森拨去了电话,我想询问事情的进展,可电话却成了关机状态。 我开始不安,脑海里从头到尾的回忆着,蒋菲菲这一连串看似愚蠢的先发制人行为,我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蒋轩宇看出我的忧心,他拿走我的手机,继续给徐建森打电话,接着又给蒋菲菲打电话,可徐建森仍旧关机,蒋菲菲却无人接听。 我忽然觉得,我可能在心急的状况下,做了某些错误判断。 蒋轩宇忙给在警局当差的朋友打了电话,想询问是否有蒋菲菲和徐建森这两位报案人,可随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这件案子。 康平失踪了,徐建森也失踪了,蒋菲菲拒接电话,这一切发生的慌乱且毫无章法。 但可以明确的一件事是,蒋菲菲比谁都想除掉徐建森。 蒋轩宇想破了头,不停的否定,“不可能,蒋菲菲多大的能耐,敢在警车上劫持徐建森?她不想活了?还是想坐牢?她脑子再蠢,也不敢这样做吧!徐建森应该就是关机了,手机没电了而已,别担心了姐。” 是,蒋菲菲是不精明,可不恰巧的是,不精明的她碰到了精明的魏生然,魏生然从骨子里透出的聪明和心计,是个人都感知的到。 而我并不觉得,徐建森的手机会没电,他是个商人,他的手机从来不会发生联络不上的状况。 刚刚在徐家,蒋菲菲在警察面前上演了一场苦情戏,当时我还觉得她愚蠢,警方只讲证据不讲感情,她不停地煽情哭诉,无限放大了她由内而外的蠢笨,以至于让我,打消了对她别有心计的怀疑。 但她似乎又不蠢,在临着在配合警方调查的前一刻,要走了她的证件,并扬言要找律师。 这些看似没有漏洞的环节,完美的迷惑了我,迷惑了蒋轩宇,迷惑了徐建森。 我再次同蒋轩宇确认,“你那个朋友可以保证,警局没有蒋菲菲和徐建森的案子,是么?” 他确定的点头。 我忽觉身体发软无力,阵阵冷汗袭身,脑子里只剩一种猜测,“如果……刚刚在徐家看到的警察和警车,都是蒋菲菲找人假扮的呢,是不是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第305章 他的右耳 各种阴谋论在脑海里上演,我愈加确定,蒋菲菲演了一场假警车假警察的戏码,顺理成章的带走了徐建森。 她知道徐建森对她戒备重重,自我归来后,他们二人由盟友变成了敌对关系,加之老来子的出生,让两人更是针尖对麦芒。蒋菲菲想让老来子消失,徐建森想让蒋菲菲顶罪,他们各怀鬼胎,彼此心知肚明。 我想蒋菲菲不止一次联络过徐建森,可心计颇多的徐建森彻底断了他和蒋菲菲的来往。他知晓这个亲生女儿的毒辣阴险,有了老来子的徐建森更加小心翼翼,压根不会给蒋菲菲靠近自己的机会。 如今蒋菲菲这招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更骗过了徐建森。 蒋菲菲利用假警察将徐建森带走,徐建森清楚我会站在他那一派,他又有专业律师,况且枪不是他开的,他什么都不怕。他巴不得和蒋菲菲法庭见面,这样一击必杀,一了百了。 徐建森的心有多狠,从他反咬蒋菲菲的那一刻,便一清二楚了。 只可惜,他中了她的计。 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报警,可刚想明白这一切,蒋菲菲竟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快速接听,那头是蒋菲菲小人得志的声音,“才一会儿没见,就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怎么,想爸了?想不想听听他的声音?” 即刻,电话里的声音变成了徐建森的哭诉求饶,“婉莹救我!她疯了!她彻底疯了!警察是假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她想让我死!她想让我死啊!你快来救我……” 徐建森的恐惧带着哭颤,这样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见。 电话里的声音换回了蒋菲菲,“这场游戏好玩吗?你不是自以为很聪明吗?怎么这回儿就不灵了?徐婉莹,你真以为你有了秦家骏做靠山,就无人能敌了?”她冷哼一声,“我刚刚才知道,你们竟然结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配吗!你凭什么?” 我知道蒋菲菲一直想搭上秦家骏的边,可扑腾了一大圈,也没得着人家一次正眼。 蒋菲菲对我的恨基于过去20年的抱错,只要这个矛盾存在,她就会永远和我作对。 我开了口,“你找人假扮警察,没想过后果吗?” 她全然不惧,“那你问问徐建森,他让你报警吗?” 电话里又传来了徐建森的哭声,“不不不报警,婉莹你别冲动,你报警我就没命了!” 我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蒋菲菲几乎毫无犹豫,“要你死!” 手机里传过来的这三个字,隐隐飘着股血腥味,随后,不等我开口说话,电话就被挂断。再打过去,成了无人接听。 蒋轩宇站在我面前,彻底没了办法,“姐……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能报警,又找不到徐建森的下落,刚刚的蒋菲菲势必要和我较出个生死,当初她朝我开枪,连人带车把我推下山崖,那一次没杀死我,这一次,她决心要拿掉我的命。 我想她已经走火入魔了,不计后果的要除掉所有挡住她成魔之路的人。 等待秦家骏的这段时间,我想了无数这种最坏的结果,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找到蒋菲菲,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徐建森的命。 秦家骏在路上和我通了电话,我把蒋菲菲劫持徐建森一事全盘托出。他让我等,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激怒蒋菲菲,蒋菲菲的后背是魏生然在出谋划策,只要抓到魏生然,一切都会解决。 而眼下,魏生然就在手术室里。 四楼不止这一场手术,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其中几次,小护士误以为我和蒋轩宇是家属,让我们去三楼休息室等候,我们俩雷打不动的守在前台旁侧,盯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我们担心魏生然逃跑,但又不能冒然去抓魏生然,他的手术台上还躺着人,而且这里是医院。 秦家骏赶到时,电梯门开,他的脸色沉重,身后跟了两个黑衣保镖。 康平的失踪对秦家骏的打击极大,严格意义来讲,康平算是陪在他身边几十年唯一的亲人。 魏生然的这场手术结束,里面陆续走出两个女助手,秦家骏冲身后保镖使了眼色,意思是直接把人劫走。 手术室里走出魏生然的身影时,走廊里空无一人,两个保镖动作麻利快速,一个挡前一个堵后。后面的保镖手里拿着条领带,从后头靠近时,他上手便用领带缠住了魏生然的脖颈。 魏生然被拖拽进了安全楼梯,我们一行人下了楼,幸运的是,安全楼梯可以直通后门。 不费吹灰之力的带走魏生然,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但瑞拉那边给来了坏消息,说追踪到的康平手机的定位,是一辆运货车,手机被扔到了货车上,他们被魏生然给玩弄了。 我们的车子不知朝向哪里开,魏生然如同上次那般,被关在后备箱里,保镖的车紧随其后,而这一路,秦家骏一言不发,决然冷漠。 蒋轩宇不敢说话,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副驾驶,看了看秦家骏,又回头看了我。接着,他用手机偷偷给我发了微信消息:姐,秦二爷这次是真生气了,我坐他旁边都觉得头皮发麻。 车子是朝着人少的地方开去的,渐行驶入夜路,夜变深,路变窄。 车停时,谁都不清楚这是哪。 秦家骏打开车门,侧头冲着我和蒋轩宇,“下车。” 我站到路边,身后是深的望不到尽头的杂草丛,黑压压的一片,不晓得深处隐匿了什么,虫鸣在四周没完没了的嘶喊,阴风阵阵。 保镖的车停在了路对面,他们将魏生然从车里拖拽而出,解开了魏生然脚上的绳子。 随即,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铁链,拴在了魏生然的双手上。 魏生然被保镖粗鲁的推来甩去,俨然没了力气,就连那双眼,都没了杀气。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这感觉就像被蒋菲菲的障眼法欺骗时那般,浑身不安。 不远处,瑞拉的车子行驶而来,她把儿童手机交到了秦家骏的手中,秦家骏低头看了几眼,重新递给了瑞拉。 秦家骏脱下西服外套,扔到车顶,他朝着魏生然走去,右手整理着左手腕的袖口。 黑色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剩魏生然粗重的喘息声。 瑞拉站在我身边,很难见她这般绝望沉重的脸色,惴惴不安,“他会杀了魏生然……”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我能感觉到这个黑夜透出的层层杀气,可这样的秦家骏,着实令我惧怕。 秦家骏站到魏生然的面前,只给他一次机会,“康平在哪?” 魏生然已经被保镖折磨的不成人样,青肿着左眼,冲秦家骏冷笑,“你找错人了。” 下一秒,秦家骏便打开车门上了车,候在一旁的保镖拾起地上的铁链,铁链一头拴在秦家骏的车尾,另一头拴在了魏生然的手腕和腰上。 车子引擎发动,魏生然被车子带出去了十几米远。 我惊声尖叫,瑞拉在身旁拉住了我的手,而眨眼间,秦家骏驾驶着车子调了头,又将魏生然从地上拖拽而回。 魏生然头破血流,苟延残喘的趴在我们脚边,感觉下一秒就会没命。 瑞拉心有不安,“我去劝劝他……这样下去会出事……” 可瑞拉的劝慰没用,只要魏生然不交代康平的下落,秦家骏就不会停止眼下的所作所为。 蒋轩宇站到魏生然的身边,用脚碰着他的手臂,“康平到底在哪!你倒是说啊!” 魏生然一副向死而生模样,嗤笑着平躺在地,满脸是血,嘴里喃喃着一句话,“他会后悔的。” 微弱光线下,魏生然的面容狼狈血腥,而我在这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此时,车子再次发动,瑞拉开口嘶喊,“秦老二你不要命了!你弄死他也得不到康平的下落!” 我冲到车窗边,猛力拍打窗面,“下车秦家骏!下车!” 秦家骏侧头看向我,漠然的双眼里没有一丁点可商量的余地。 他太在意康平的安危了,那个被他当了一辈子孩子去照顾的傻哥哥,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秦家骏向来冷静沉着,可这一次,他被冲破了底线。 我沙哑着嗓音,竭尽全力,“他不是魏生然!他不是魏生然!” 身旁,瑞拉傻眼的看着我,秦家骏眼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打开车门,我死死抓住他冰冷的手,“别做傻事……他不是魏生然,他的右耳没有疤痕。” 第306章 他不会有事的 若不是及时发现,这男人的右耳垂并没有那块明显的疤痕,可能十多分钟以后,铁链拴着的,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了。 秦家骏下车去了车尾,瑞拉在我耳边叮嘱,“婉莹姐你一定要劝住秦老二,他要是现在弄出人命出了差池,别说一年后不能离开中国,这辈子都未必走的出去。他这一年,必须小心行事,你帮我劝劝他……” 我清楚,秦家骏的脚下是肮脏且泥泞的,他白手起家打拼至今,一路披荆斩棘,手里的那把刀,杀过坏人也伤过好人。盼着他出事的人躲在阴沟里日日诅咒,巴不得他秦家骏一时湿脚,拖他下水。 而最希望他出事的人,便是梅慧红。 梅慧红的眼线安插在各个角落,那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偷窥着我们,寻找下手的时机。 我跟到秦家骏身旁,指着男人的耳垂给他看,“你记得吧,魏生然的右耳缺了一块肉,可他没有,他不是魏生然。” 他不是魏生然,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双胞胎兄弟。 我冲着地上的男人问道:“你到底是谁?魏生然是你什么人?他现在在哪?” 男人奄奄一息,嘴角蹭了泥土,黑色的污渍混杂着新鲜血迹,右侧脸颊一整片的擦伤,双手双脚因为刚刚的拖拽而麻木失去知觉,他受伤很重,以至于昏迷了过去。 秦家骏下令保镖将他抬上车,这次不是后备箱,而是后车座。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我们一行人去了秦家。 回程路上,瑞拉坐了秦家骏的车,她在后车座不敢开口,我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神态。 他的那根弦从始至终都没有松下来过,紧绷再紧绷。 车子一路超速行驶,几次险些剐蹭,秦家骏的急躁焦虑是不动声色的,他追赶时间,要以最快的速度将男人安顿并弄醒,他只想得到康平的消息。 回了秦家,何子清、董又申都在,何子清直接在大厅地毯上为那男人处理伤口,她在包扎手腕时,一眼便看穿,“这双手可真像拿手术刀的手,身上的味道也很像。”她抬起头冲向秦家骏,“医生?那个魏生然的双胞胎哥哥还是弟弟?” 秦家骏直入正题,“把他弄醒。” 与此同时,瑞拉拿到了昏迷男人的信息,昏迷男人的信息倒是齐全,不同于魏生然,只有名字、年龄和职业。 这个男人名叫魏俊屹,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某知名医科大学毕业,12岁就被冠以“化学天才”之称。各种竞赛,科研论文都有他的名字出现,从小学连续跳级到大学,成就荣誉满满。惹人瞩目的是,他的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大学校长。 魏俊屹,只要在搜索软件上打下这三个字,搜索列表就会自动出现他的各种天才事迹。我和瑞拉看傻了眼,这个魏俊屹,和魏生然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查不出任何魏俊屹和魏生然之间的现实关系网,唯一能把两人牵扯起来的线索,便是魏生然曾开车载着蒋菲菲,去过魏俊屹的医院。 魏生然和魏俊屹应该是双胞胎兄弟,但资料上显示,魏俊屹是其父母的独生子,只是,父母二人都不姓魏。 只有一种猜测能解释这一状况,魏生然和魏俊屹出生不久后被亲生父母抛弃,随后被两个境况不同的家庭领养,一个去了越南,一个在中国。 魏生然是杀气十足的打工族,魏俊屹是手无寸铁的知名医生。 虽然两张脸几乎毫无差别,但表露的气质却是两个极端。 何子清仔细翻阅资料,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她简单交代了几句,给秦家骏兜了底,“医学界里这么闻名的一家三口,背后的信息是很好查询的。我已经让朋友去帮你问了,若是这魏俊屹是领养的孩子,很快便能查到出生信息,到时候魏生然的身份,也就清楚了。” 秦家骏坐在沙发上,看着昏迷不醒的魏俊屹,他没了继续等待的耐心,“把他弄醒。” 何子清语调发虚,“他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我让药房的朋友帮我闪送了些药物,等东西到了,我给他做完……” 秦家骏不听劝阻,“出了人命我负责。” 何子清吞咽着喉咙,抬头看了瑞拉一眼,瑞拉在身后扯了扯我的手臂,我知道,眼下只有我能当这个挡箭牌。 我深吸一口气,斗胆劝慰,“魏俊屹是有身份的人,如果现在躺在这的人是魏生然,我们谁都不会阻止你,但他是魏俊屹,他没有绑架康平。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事,我们知道你会负责任,但我们谁都不想让你承担这份风险。” 我的心突突突的跳,生怕秦家骏忽然来了火气,继续固执在自己的情绪里冥顽不灵。 好在,他听了劝,把人交给了何子清。 瑞拉彻底放松了下来,给秦家骏打着气,“你放心,我这边还在调查,董又申拿到的监控里,已经梳理出魏生然的去向了。” 一直站在沙发后头发呆的董又申点了点脑袋,“没错……没错。” 瑞拉道:“我们现在只需要等消息,魏生然不会对康平怎么样的,他带走康平一定是想和你做交换。他刚出现的时候不就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吗,他一定是有意靠近你的。” 一旁,何子清招呼着董又申,“又申你帮我把人抬到屋子里去,他一会儿需要输液。” 何子清也安慰着秦家骏,“等魏俊屹没了生命危险,我会把他弄醒,有些事不能急。” 秦家骏脸色泛白的起了身,径直朝楼上走去。 瑞拉紧急冲我摆手,示意我去看着秦家骏。 秦家骏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小声走上楼,他的房门半掩着,我顺着门缝朝里看去,他颓丧的坐在床边,双手用力抓着自己的额头,他痛苦悲愤,无助的模样同刚刚那个冷血毅然的他,截然不同。 我轻轻推开门走进屋,靠近的一刻,才发现他的两只手臂在微微颤抖。他似乎在和自己过不去,抓握额头的双手,力大的如同要将自己撕扯成碎片,他的眼睛紧闭,眼尾眯起的那条线,又深又痛苦。 我坐到他身旁,不知应如何安慰。 这时,手机来了瑞拉的消息,她发了个苦涩的表情,字字绞心,“我和秦老二一起生活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你别觉得他是纸老虎,他是太在意康平了。很多事也是我听他醉酒后说的,当初梅慧红抛弃他们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带着沈浩南和康平一起讨生,那会儿康平虽傻,但知道活着要吃饭。康平忘记了很多事,可从没忘记自己是这三兄弟里的大哥。最初秦老二还没赚钱立业,康平每天都出去要饭,晚上回家被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有污泥和狗屎,但怀里永远揣着一包干净的粮食,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包子。那时候的秦老二没这么要强,更没这么狠心,他最开始活着的那口饭,不是梅慧红给的,是康平给的。” 扎眼的一行行文字,酸了鼻头酸了眼,人就是这样,在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亲情或是爱情时,永远冲动,永远无法理智。 我想秦家骏一直在克制,若不是他后天锻造的这份克制,他的车轮早在魏俊屹的身上,碾过千百回。 我伸手抱了抱他宽阔的肩膀,好似这个铁血男人也没那么坚硬。 他的双手不再剧烈抖动,我轻声在耳边安慰,“没事的,他会像以前那样,每晚准时回家的,他不会有事的。” 秦家骏渐渐放下戒备,他靠在我的怀中,靠在我的肩膀,他的呼吸慢慢平稳,如同迷途归家的孩子。 感情是需要互相治愈的,再坚硬的男人,也有需要依靠的时候。秦家骏不是完美的,他需要女主去柔和他,以免他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这几天的剧情是有点刺激了,但在这些刺激里,才能看到人心里的软弱~ 第307章 他压根就没离开园区 日积月累的接触中,我慢慢了解了秦家骏的一些过往,东拼西凑的信息组合在一起,构筑出一个有血有肉的秦家骏。 他的冷血不是与生俱来,胆量和商业头脑亦不是刻意磨炼,他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活成这般模样,是生活逼迫他的。 我想他最初应该也是个青涩小男孩,不好意思讨好比自己厉害的长辈,羞于同不相熟的人讲太多的话,更别提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伸手讨要剩饭剩菜。 他最初的胆量和对生活的妥协,大部分源于康平。 康平是个傻子,却保留了最原始的本能,肚子要吃饱,身子要穿暖。为了活着,他被人当猴耍,被人拳脚相加,他把从饭馆偷出来的剩饭剩菜装在塑料袋子里,用命护着那点粮食。有时候鱼刺扎穿了袋子,汤汁洒了一裤裆,路人嘲讽着说:“你看,康平又拉裤子了!” 康平傻乎乎的笑,还以为人家在夸他,夸他这么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弟弟。 现在我终于理解,秦家骏把康平带在身边的原因,四十岁的康平,眼睛里闪烁的,依旧是六岁孩子的目光。 秦家骏誓死要把这份天真保护到康平自然离世的那天,康平的存在,是秦家骏唯一纯粹的信仰。 不过说来也可笑,这世上纯粹的东西,竟来源于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傻子。 凤姨端着餐盘上楼时,她推来了移动方桌,几样吃食摆放其上,默默放下,又默默离开。 凤姨应该是哭过了,耷垂的眼皮肿了一圈。 热菜变成了凉菜,秦家骏一口未动,蜷缩在床边角落,一句话也不说。 我见他状态稳定,轻手轻脚走出房间,瑞拉在楼下大厅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咒骂,派出去的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人追到魏生然的下落。 何子清稳住了魏俊屹的身体状况,处理伤口的同时,在魏俊屹的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机,但手机有密码,打不开。 瑞拉翻找出一个电话号码,说道:“简单,开个手机而已,秦老二各种路子的朋友都有,窃听、黑掉别人的电脑数据,轻松就能搞定。” 瑞拉正准备找人帮忙,这时,魏俊屹的手机来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妈”。 我们仨谁都不敢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电话很快打空挂断,接着又来了一通,依旧是魏俊屹的母亲。 何子清和瑞拉都犯愁,我一把抓过手机,应着头皮接下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个极有教养的声音,“嗯……你好,你是……” 我端着语调,“阿姨你好,我是魏医生的同事,他刚刚出去了,手机一直留在办公室。” “哦,原来是同事呀,俊屹还没下班吗?他何时回来,现在还在医院吗?” 我说道:“我也在找他呢阿姨,他刚和他弟弟一起走的。”我故作憨态,“也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和魏医生长的一模一样。” 面前,瑞拉替我捏了把汗。 我想借此套出魏生然的电话号码,不知能不能成功,只好斗胆一试。 电话那头的魏俊屹母亲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他竟然又和那个魏生……”她急忙改了口气,客气道来,“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俊屹?都这么久了还不回家。” 我说道:“我也四处找他呢!他手机没带,说让我在办公室等他,我这边还有个手术预约需要他确认,我也很着急。” 我生怕那头提出什么有难度的问题,借机就把包袱甩了过去,“阿姨你有魏医生弟弟的电话吗?就是和魏医生一起离开的那个男人,我这也急着回家呢,您要是有电话,我直接打给那个人就行了。” 那边回应的利落,“有!他有两个号码,我都找给你。那麻烦你联络他们了,务必让俊屹快些给我回电话。” 瑞拉拿着笔在一旁记下数字,一连串的号码,直接写在了手臂上。电话挂断,我泄了气,做贼心虚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两个号码,其中一个是之前抓捕魏生然时发现在用的手机,此刻一定打不通;另一个号码,应该就是他的私人号码。 不过刚刚在电话里,我明显听出魏俊屹母亲对魏生然的厌恶,估计是怕魏生然拖了魏俊屹的后腿。 瑞拉拿着手机便要打电话,这时,家门大开,蒋轩宇和董又申骂骂咧咧走进家门,两人你推我搡,谁也不服谁。 蒋轩宇:“你就是眼瞎!监控里明明显示,他们消失在第二条岔路口,你怎么能说他们是从西门出去的?还说的有头有尾,说什么他带着康平上了岔路口停着的黑车?你长天眼了?” 董又申:“那你说他们能去哪!岔路口就那么一辆车,两人穿进树林里以后黑车就发动了,驾驶座那头监控照不到,他只能穿进树林,然后上车,径直从西门出去!这园区只开了北门和西门,西门人最少,他为了自保,也得从西门出去!” 蒋轩宇被气个半死,两眼冒火的站到我面前,“姐,他妈的董又申分明就是胡说八道!监控里根本看不出魏生然是从哪个方向跑的,都是他自己瞎猜的!魏生然带着康平进了树林以后就没影了!我们现在追踪的那辆疑似载走康平的车,根本就不能确定康平在上面!” 我深吸一口气,头皮发麻,脑袋也跟着变大。 瑞拉张口便咒骂了过去,“他妈的董又申你到底怎么看的监控!当时我让子清姐去看,你说你行,偏要去,现在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蒋轩宇没质疑你,康平是不是早都废了!” 瑞拉气的开始给外头的手下打电话,让追踪错误方向的手下停止行动。 瑞拉不放心,决定自己再去查一次监控。 她指着董又申的脑袋,“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少人力和时间!” 董又申憋屈的不敢说话,我站在旁侧开了口,“先给魏生然打电话吧,这样盲找下去不是办法,既然他能把康平的儿童手机弄到货车上迷惑我们,一定也做好了和我们玩到底的准备。” 瑞拉情绪不稳,我拿过手机,“我来打。” 我低头按下手机号码,而身后的二楼楼梯口,秦家骏不知何时满脸苍白的站在了那里。 他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冲着我开了口,“我来打。” 他几步走下楼,我将按好号码的手机交给了秦家骏,瑞拉仍旧不放心,“开免提,我怕你冲动。” 秦家骏按下拨通,打开免提,电话进入等待接听的状态。 紧张的氛围让屋子里安静至极,连厨房水龙头的滴水声,都变得清晰。 嘟……嘟……嘟……嘟…… 所有人都憋着气,期盼电话能接通。 只是,太过安静的环境,总让我觉得耳朵发生了幻听,我似乎听到了某处传来的电话铃声,持续不断,但又遥远。 那铃声是苹果手机的标配,到处可闻,一点都不让人奇怪。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家门大开着,外面的夜深不见底。 这通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秦家骏继续打了过去,我们再次等待。 奇怪的是,我又一次发生了幻听,标配铃声微弱的在某处响起传来,我朝着家门口看去,看到敞开的家门外,似乎停着一辆黑车。 我朝着门口一步步走去,那个微弱的几近虚无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后,秦家骏打出去的电话又一次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而我耳边的声音,跟着停止。 我的心开始狂跳,手抓在门框上,冰凉冰凉。 我回头看向蒋轩宇,“轩宇,你可以肯定,监控里……魏生然是带着康平进了树林,随后便……” 他争抢着,“然后两人就消失了,园区路边停着的车不少,根本不能判断到底哪辆是他安排过来的车子。”他猛地回头瞪向董又申,“你凭什么确定魏生然上了那辆车!” 董又申和蒋轩宇据理力争,我走回秦家骏身边,拿过手机。 我冲着身后大喊,“别吵了!” 屋子恢复安静,我第三次拨通魏生然的号码,这时,家门外那个微弱的铃声又一次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响起,何子清听出了一些猫腻,小声并谨慎,“你们听外面……” 我在这时挂断了电话,那个声音消失了,我回过头,看向所有人,“有没有可能……魏生然压根就没离开园区……” 第308章 只有三分钟了 电话第三次打通后挂断,房屋外面的电话铃声与之呼应终止。 当我同屋子里的所有人提出,魏生然压根就没离开园区的设想,他们的表情一同我预料,惊悚而不可思议。 我浑身冒着冷汗,瑞拉话都讲不清楚,“是不是你们听错了?再打一遍吧……我……”她想去院子外面一探究竟,可她恐惧设想为真,伸手便将董又申推了出去,“你去……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 董又申踉跄两步缩在墙边,“我不去,太吓人了。” 我打算第四次拨通魏生然的号码,身后,秦家骏径直朝着家门外走去,而这时,我手中的电话,响起了铃声。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电话飞出去。 所有人凑到我身旁,秦家骏回过身,眉峰紧蹙。 屏幕上的号码,我已经倒背如流。 瑞拉迟疑着,“这……这是不是魏生然的号码?” 我按下接听,打开免提,那边的声音安静空旷,但迟迟没人开口。 秦家骏走回我面前,拿过手机,压着杀人的怒火,“你到底想要什么!” 咬牙切齿的几个字,正是魏生然想要的效果,他全然不顾惹恼秦家骏的后果,幽幽开口,“看门外。” 我们朝着家门外看去,倏然两束刺眼的灯光,打在了院落内。 院子外面的行车道上,一直停着一辆黑车,而我们怎么都没想到,魏生然和康平,就在那辆车子里。 魏生然朝着我们所有人开了大灯,即刻又灭了灯,像是耍猴一般,给了自己一个隆重的出场。 瑞拉作势要向外冲,手机里发出了警告,“屋子里只要走出一个人,我就在这傻子的身上插一刀,让我数数你们有多少人,一二三四……差不多了,这几刀够要这傻子的命了。” 我们谁都不敢再挪动一步,脚下如同生了根,死死扎在原地。 这样的感觉恐怖极了,望不见的黑夜里原来一直藏着一双黑漆漆的眼,他凝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内。我无法想象,当我们来来回回从那辆车的旁边经过时,竟距离那个丧心病狂的魏生然,只有一米之远。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这句话被见证的淋漓尽致。 秦家骏的脸上挂着凝重和愤恨,瑞拉蹿到了秦家骏的身后,低着头偷偷摆弄手机。我知道她是准备报警或是搬救兵,意图在门外截获魏生然,可魏生然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电话里:“别动歪脑筋,大不了同归于尽。” 瑞拉的身体僵住了,她收起手机,不敢再做任何小动作。 秦家骏开口,“开条件吧,怎么才能放人。” 手机里,时不时传出康平的傻笑声,只是那笑声带着几分恐惧。 魏生然的条件开的极为利落干脆,“给你五分钟,往一个账户上汇款五百万,五百万对你来说不过是剔剔牙缝的事儿。” 秦家骏一点没犹豫,“账户给我。” 很快,我们收到了汇款信息,秦家骏对着那头确认,“钱会分成五笔依次打给你,你怎么保证放人?” “第三笔汇款到账后,让你老婆出来接人,只有她可以出来。” 秦家骏回头看向我,我恐惧的不知所措,蒋轩宇压了太久的怒火,冲着电话便喊了过去,“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劫持一个傻子不算,现在还想对女人下手!你当我们傻吗!魏俊屹你认识吧,他现在就在这屋子里,如果你不放人,我他妈一刀捅死他!” 何子清和董又申拉着暴怒的蒋轩宇退到了一边,电话里的魏生然丝毫不受威胁,“我倒是谢谢你们帮我除掉魏俊屹,他早该死了。” 魏生然继续刚刚的交易,“我收到第一笔汇款了,说好的,第三笔汇款到账后,让你老婆出来接人。” 魏生然对魏俊屹全然不在乎的态度,出乎我们的意料,本以为是兄弟情深,看样子是我们想多了。 秦家骏并没同意魏生然的要求,“第三笔汇款到账,我代替徐婉莹出面。” 魏生然冷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让她来接!” 即刻,家门外响起了车子发动的轰鸣声,我怕魏生然就这样逃跑,连忙开口,“我去!我去接康平!” 电话两边恢复平静,蒋轩宇被按压在角落里大喊大叫,“你疯了姐!如果他把你带走怎么办!你不能去!” 秦家骏也拒绝了我,“你不能去。” 我心里百般纠结痛苦,但眼下别无选择,“没……没事儿,不过是把康平接回来而已,一会儿……”我想我应该惧怕的快哭出来了,竭力掩藏的恐惧,被发颤的嗓音一股脑倾泻而出,“嗯……一会儿我在身上带把刀……” 瑞拉从茶几上拿过一把水果刀,递到我手中,“婉莹姐,如果他敢怎么样,你直接捅过去。” 我不停吞咽喉咙点着头,秦家骏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他有话说不出,就这么沉重悲痛的同我对视好久。 我知道,他爱康平,他也担忧我的安危,但眼下别无选择。 我挣脱他的手,“如果我有危险,你会救我的,对吧?” 秦家骏凝视着不说话,他满眼的不要去,可他也想救下康平。 当电话里再次传出魏生然的声音,第三笔汇款到账,魏生然下了命令,“出来吧,我言而有信,你钱款到账,我就交人。说好的,你老婆自己来。” 我用力推开秦家骏的手腕,准备朝着家门外走去,站到家门口的一刻,瑞拉偷偷站到我身后,往我的右耳塞了一枚蓝牙耳机。 她躲藏在门的另一边,给我打着气,“别怕,我们保护你。” 我颤巍着迈出家门,黑暗阴冷的夜,并不明亮的小桔灯,门口呼啸而过的风,丝丝入骨。 我将右手别在身后,手指紧握刀柄,手心不停冒汗,冰凉的刀刃抵在腰间,锋利而危险。 我一步步向着院落外的黑车行进,耳机里传来了瑞拉的声音,“秦老二已经准备好枪了,如果他敢对你怎么样,我们就开枪。” 我真的希望,这场劫持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五百万,不要牵扯人命,不要有人受伤,我真的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生与死的磨炼。 在刀刃上行走,每一步都鲜血淋漓。 当我站到院落门口,那车子忽然启动,眨眼间便开走了。 我愣神在原地,以为我们被魏生然耍了,只是车子离开后,康平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傻乎乎躬着身子站在路对面,毫发无损。 我如释重负,扔下刀子朝他飞奔而去,眼泪晃在眼眶里。 冲到他面前时,他斜着脑袋歪着嘴,右手握着一根棍棒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我,“他他他……让让我给你的……你的礼物……” 康平握着那根短粗的棍棒,冲着我送了过来,黑夜中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当我从他手上接过那根短粗的棍棒时,我的右手忽然变得潮湿黏腻。 我试图拉扯或是松开手,却发现整个右手掌,彻底粘在了那根棍棒上。 这时,耳机里传来秦家骏的呼喊,“别接他给你的东西!别接!” 可一切都晚了。 黑色车子消失在行车道,秦家骏一行人飞奔到我身旁,魏生然在手机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三分钟后,炸弹会‘砰’的一声……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刺激?秦家骏,游戏好玩吧?接下来的三分钟,你可要好好考虑,是剁掉你老婆的手,还是那个傻子的手,或是……两个一起剁掉,哈哈哈……” 电话被挂断,秦家骏发疯般扔掉手机,他低沉嘶吼,小心而自责的抓住我不停发抖的手腕。 我和康平的手都被黏在棍棒上,而这根棍棒,是一枚炸弹。耳朵靠近时,甚至可以听到里面倒计时的滴滴声。 康平全然不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蹭着身子要往家里走,我被强行拉扯,神智全无。 蒋轩宇捡起地上的水果刀,他的眼睛呆愣着,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康平的手。 他似乎已经做出决定,向我靠近的同时,通红着眼,“姐,下半辈子我养你,我不能没有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右手,以后我……” 一旁,瑞拉狠狠推开脑子混沌的蒋轩宇,“你疯了你!你疯了吗!” 蒋轩宇坐在地上扯破了喉咙,扭曲着哭喊,“没时间了!只有三分钟了,没时间了!” 第309章 你会选择谁 秦家院落门口,我们几个人乱成了一团,因为手中的这枚炸弹,我们各自悲伤在自己的情绪里,同时也在心里做着权衡。 我和康平手握的这颗炸弹,死死黏在彼此的手掌心,怎么都挣脱不掉。 我感知不出那黏腻的液体是什么成分,皮肉触碰的一瞬间有些丝滑,但很快便成了凝固状态,手心发烫,也不知是液体胶水的缘故,还是里面的炸弹在蓄势发热。 康平拉着我向后退,手掌被扯的生疼,蒋轩宇没了神志,一边咒骂康平别乱动,一边准备对我的手掌做措施。 蒋轩宇是个急性子,他想用刀子将我的皮肉剥离,瑞拉觉得他疯了,拉着蒋轩宇退到一边,阻拦他的鲁莽行径。 秦家骏脸色凝重,竭力保持平静,他同何子清冲进屋内,同时让董又申带我和康平回家。 握着炸弹向前走的一路,康平又蹦又跳,他一点不紧张害怕,还以为这是一场多有趣的游戏。 我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三分钟的时间一晃便剩下两分钟,两条腿朝前走的过程里,我将炸弹爆炸再到尸体四分五裂的画面想了个大概。满脑子的血肉模糊,满脑子的来生再见,以至于……我都没察觉自己泪流满面。 走进家门的一刻,秦家骏从书房地下室拿了几个瓶瓶罐罐上来,何子清有条不紊,将几个瓶子里的溶液按比例调配,大厅墙壁上的挂钟滴答行进,每一秒都朝着死亡迈进。 身旁的蒋轩宇不再闹了,他抱着我的身体,浑身都在打颤,嘴里却坚定无畏,“没事姐,我护着你呢,要炸也是炸我,别怕。” 他明明怕极了,怕的胸口都在抖,心脏“砰砰砰”的速率让人担忧他下一秒便会昏厥过去。 只是渐渐的,我没那么恐惧了,越靠近死亡,人心越平静规整。 我坐进沙发,康平蹲在我脚边,他抓着茶几上的葡萄吃,蒋轩宇仍旧用身体遮挡我的手臂。 何子清拿着一罐溶液走到我面前,指挥道:“抬手,这溶液有腐蚀性,会灼伤你的皮肤,但没办法了,忍着点。” 我点头,那溶液浇在了手掌上,渐渐地,手掌的皮肉开始分离,但灼烧的触痛也愈加剧烈。 秦家骏在一边浇康平的手,康平大喊大叫哭出了声,秦家骏一边拉着康平的手臂,一边侧头看向我,他眼神里的疑惑似乎在向我询问,“这么疼,你为何不哭?” 是疼,很疼,疼的整只手在火炉上烧灼,时不时还在血淋淋的皮肉上浇灌酒精。只是,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墙壁上的挂钟上,我在计算着生命倒计时。 就在时间只剩下十秒钟的时候,我和康平的手掌还剩一小部分黏在炸弹上,秦家骏完全顾不得,他徒手便用手指去涂抹康平的手掌,手掌迅速分离,但秦家骏的手也灼伤了。 秦家骏要上手处理我这边,何子清回头看了眼时间,她应该是太焦急了,因为还要留下时间处理炸弹,她拉着我的手腕,一把用力,将我的手掌撕扯而开,右手小拇指下方的那一片皮肉,留在了炸弹上。 这一刻的疼痛钻了心刺了骨,就连头皮都跟着发麻,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拖着不停留血的右手,再也没办法直起身。 秦家骏拿过了炸弹,最后的三秒,他朝着家门外便扔了出去,炸弹落进了人工水池,随即,是一阵轰鸣声,水花四溅。 炸弹的威力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可怕,但若没能从手上摘除,炸断两只手还是绰绰有余。 那一声轰鸣没有引来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在这和平地段,没人会料想到,这屋子里会有炸弹这种东西的存在。 炸弹在水里炸开了花,水池遭到损毁,但范围不大。 保住了小命,我浑身虚软的瘫在了地毯上,地毯湿乎乎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浑噩中,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迷的,更不知何时苏醒,睁开眼的一刻,我躺在沙发上,身旁的地毯躺着康平。 何子清来来回回忙碌,我的手包扎的同馒头一般,眼下她正为康平做二次处理。 蒋轩宇和瑞拉不见了声影,秦家骏从洗手间端着水盆走出,二楼凤姨同样端着一盆水下了楼。 我半眯着眼,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何子清背对着我,语气焦急,“我知道你心疼徐婉莹,但康平流血过多,愈合能力也不及徐婉莹,处理完她再处理康平,你就不怕康平会感染。” 秦家骏将水盆放到一边,嘴里低声,“感染也救的回。” 何子清带着怒气转过头,“如果康平听得懂这句话,该心寒死了。” 秦家骏没应声,何子清继续处理伤口,凤姨帮着打下手,声调变哭腔,“我们康平从没受过这样的罪啊……他得多疼啊……” 凤姨早把康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去看待,我可以理解凤姨,也能理解何子清,更能理解出事时,秦家骏对康平的守护。 康平是他们的家人,更是他们的“孩子”。 我忽觉全身不适,倒不是哪里不舒服,而是自己有些多余。 我平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不想被任何人发现我已苏醒。 这时,家门跑进了瑞拉和蒋轩宇,两人风风火火。 瑞拉:“子清姐,你看我们拿的这几样对不对?你那个医院的朋友给了好多东西,我也分不清,就都拿回来了。” 蒋轩宇“哐当”一声放下了东西,凑到了我身边,他轻碰我的手腕,心急着,“子清姐,我姐的纱布透血了,不会有事吧?” 何子清没有回答,蒋轩宇有了小情绪,他再次硬着头皮询问,“子清姐,我姐没事了吧?” 何子清不耐烦的应付,“没事了,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蒋轩宇明显有了脾气,但还是压住了,他上手便要抱我,“你们忙吧,我带我姐回家了。” 瑞拉大声喊了过来,“你干嘛啊!什么时候了还添乱!回什么家?手都那样了还回家,你会处理伤口吗!” 蒋轩宇强压怒火,“我姐刚才是连皮带肉撕下来的,现在伤口又出血,我带她去医院不行吗!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给你们添乱了!” 蒋轩宇作势将我抱起,何子清也没了耐性,“刚刚我和秦家骏一直围着你姐在照顾,我忙的焦头烂额,你却和我发脾气。你能处理好你自己的情绪吗?从开始到现在,你又帮过什么忙?还不是在添乱!” 我生怕蒋轩宇同何子清争吵,我偷偷捏了一下蒋轩宇的手臂,他身子一颤,知道了我已经苏醒。 他没有发火,倒是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先带我姐回家了。” 他抱着我就要走,这时,秦家骏的声音跟了过来,“我再请一个私人看护,你和婉莹都留下。” 瑞拉察觉出了这其中的火药味,大咧咧的缓和着氛围,“哎呀别走了,我照顾婉莹姐就是了,一会儿秦老二再请一个看护,不会出问题的。” 秦家骏走到我和轩宇的身边,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一点点靠近,站定在轩宇身旁,“我来吧,我送她上楼休息。” 就这样,我被轩宇交付给了秦家骏,我继续佯装假睡,秦家骏抱着我上了楼。 途经拐角,他低声开了口,“还痛吗?” 我不禁身体一颤,他继续道,“知道你醒了。” 我睁开眼,冒了青细胡茬的下巴映入视线,他没有低头看我,径直进了卧房。我朝他怀里靠了靠,他用脚顶开房门,我被他放在了被褥上。 他拉过椅子坐在我身旁,轻握我受伤的手腕,我侧头看向他的脸,他仍旧没有直视我,而是沉默再沉默。 我开了口,“我没事了……别担心……” 他低下头,额头轻碰包了纱布的手背,依旧不言说。 我猜他心里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能说。 手心的刺痛感让我逐渐清醒了神智,蒋轩宇在门口敲了三声门,说道:“二爷我照顾她吧,何子清让你下楼照顾康平,康平一直不配合。” 秦家骏没挪身,我开口道:“你去照看康平吧。” 蒋轩宇一直站在门口等候,这时,何子清上了楼,手里拿着药丸,同时拉着脸。 她进了房间,瞧见我苏醒,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把药放在床头柜,叮嘱着,“一会儿把药吃了,可以止痛,我担心你会疼的受不了。” 她冲向秦家骏,“你下楼帮我一把,康平不配合。还有你的手,一会儿我给你涂些药膏。” 秦家骏站起身了,何子清继续说了下去,“你真该庆幸今天我在,否则你一定没办法在三分钟内做出正确的选择,砍下谁的手都是一种折磨。眼下的结果是万幸,最多只是留下疤痕。” 她耸耸肩,“不过今天的事足以证明,你和康平的兄弟情深。” 何子清走出房间,秦家骏起了身,他没有回应何子清的话,帮我盖了薄毯,小声在我耳边交代着,“等我一会儿。” 秦家骏离开,轩宇进了屋,瑞拉拿着矿泉水跑上楼,跟进屋内。 瑞拉拧着瓶盖,送到我嘴边,“快把药吃了,十指连心,你这五根手指相当半个心脏了。” 瑞拉一开口,我倒是没那么心烦了,刚刚被何子清一席话扰乱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蒋轩宇恼火的坐在一旁,像个妇人碎碎念叨,“会包扎了不起?什么态度啊!话里有话的,当我听不出她在恶心人呢,还砍下谁的手都是折磨,我看她就是在挑拨离间!” 我冲轩宇使眼色,让他别说这些没意义的话,瑞拉看了看轩宇,又看了看我,她什么都明白。 我把药丸喝下了肚,瑞拉坐到我身旁,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拆着糖纸,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那炸弹还是个新鲜玩意呢,也不知道魏生然那个吃屎的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我接着她的话,“还好威力不大……” 瑞拉把糖块塞进我干裂的嘴巴里,“是啊,还好威力不大,也幸好子清姐在,要不今天这事儿,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 蒋轩宇冷哼一声,“还能什么样,两只手都得剥掉一层皮,我剥我姐的,秦二爷剥他哥康平的。”蒋轩宇做出一副看透世间百态的脸色,“我们都明白秦二爷会向着康平,不用那个何医生重复,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烦。” 我瞪了蒋轩宇一眼,他骂骂咧咧的闭了嘴。 瑞拉认真的看向我,“你刚刚看出来秦老二脸色不好了吧?其实炸弹爆炸的时候,我很无脑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看着她不说话,她继续道:“我问他,如果今天必须在你和康平之间选一个,他会选谁。” 第310章 直到死,都没能如愿 活在漫长人生里,我们总要面临各式各样的抉择,爱情和面包,亲情或爱情。 瑞拉质问秦家骏的那句话,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选择谁都无可厚非,但说出口的一刻,势必会伤到一个人。 瑞拉给自己也剥了一颗糖,红色透明的糖果被她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你猜他的答案是什么?” 我想了想,尽量让这个问题不那么沉重,“在我和康平之间……他应该两个都选才对,有句话说的好,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两个都要。” 瑞拉噗嗤一下笑出声,氛围轻松了不少,“其实我也就是顺嘴一问,你们俩那炸弹,要是想不出解决办法,两个都得剁。但我就是好奇,如果爆炸的规则是必须剁掉一个人的手才能保住另一个人的命,他会选择谁,又会放弃谁。” 实言说,这个答案我并不想知晓,瑞拉却郑重开了口,“秦老二当时是真的慌了,脱口而出就给了我回答,他说他会保你。” 瑞拉一脸严肃,“不可思议是吧?我还以为他的回答是康平,康平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不可取代,但他选择了你。” 我难言说不出话,瑞拉抻了懒腰,“我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的?” 我静候她的答案,瑞拉笑着,“他说康平会原谅他,但你未必,他不想在给了你承诺以后辜负你。” 瑞拉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来回搓着自己的手臂,“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这么肉麻恶心的话,跟小姑娘一样。” 瑞拉冲我抛媚眼,“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丧着脸的原因,连他自己都纳闷,下意识的选择竟然是你。他心里还觉得挺对不起康平的,所以反省了一晚上……他可爱吧!” 可爱,一向严肃冷漠的秦家骏,让我见识到了他少有的可爱一面,原来那么刚毅的他,心里住了个小姑娘。 瑞拉碰碰我的肩膀,“慢慢了解他吧,你不会后悔的。” 瑞拉起身准备离开房间,蒋轩宇像个废人一样坐在地毯上,仍旧不满,“谁都看得出来二爷对我姐有意,偏偏那个何医生就看不出来,以前我没觉得她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可她今晚格外的酸!特别是浇溶液的时候,她一使劲,我姐连皮带肉,硬生生被她撕下来的,她喜欢二爷就光明磊落喜欢去,和我姐较什么劲!” 蒋轩宇气呼呼,瑞拉拧着眉,“子清姐喜欢秦老二?”她不太相信,“这两人都认识多少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秦老二自己都说,他把子清姐当兄弟看,不可能的,子清姐身边不差男人。” 蒋轩宇指着瑞拉,“整个家就你最傻!” 瑞拉团着拳头,“滚你妹的,一会儿把剩下的溶液灌你嘴里,让你嘴臭!” 蒋轩宇闭了嘴,吞着喉咙,光是听着这句话,都觉得嗓子火辣辣。 瑞拉离开后,我陷进被窝里,轩宇靠在床边,托着我的手不停的扇风。 受伤的手掌整个肿胀,烧灼刺痛,像是手心里握了一把火,一把不会熄灭的火。 我侧过头,看着犯困的蒋轩宇,“你去看看秦家骏,他手指也受了伤,如果有什么活,你去帮着干,别让他继续辛苦。今晚要你受累了,明天我们回家。” 蒋轩宇爬起身,“累什么累,我不累,大男人有什么累的,我下楼去给你拿点冰块,我知道你疼的慌,以前我帮我妈生火,手擦在地上还被火燎了,那滋味我可一辈子忘不了。” 蒋轩宇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双眼通红,他走出卧室,背影佝偻。 我从未觉得这般幸福过,那种赌定某些人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安全感,让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忘记自己是何时在疼痛中入睡,何子清给我吃的药丸有助眠作用,再次睁开眼时,卧室的窗帘缝隙里透着光,刺眼明亮。 应该是隔天的晌午了,床头柜上摆了个银色盘子,里面盛着水,水上飘着塑料膜,估摸是蒋轩宇昨晚拿进来的冰块。 手掌的痛感伴随苏醒再次席卷而来,我撑起身,看到床下地毯上,躺着秦家骏。 他盖了两张毯子,受伤的手指包扎了纱布,好在不是很严重,他睡的安稳,但似乎在做噩梦,眉峰微皱。 我坐起身,蹑手蹑脚下了床,从他身边经过后,伸手打开房门。 意外的,门外躺着熟睡的蒋轩宇,他枕着个抱枕,身上盖着沙发毯,蜷缩在门口,待命一整夜。 我愧疚且心酸,有些爱总是无声无息。 家里静悄悄的,走廊里毫无声响,我回头看了眼屋里的钟表,原来现在才早上八点。 折腾一整夜,大家都累了。 我蹲下身碰了碰蒋轩宇,他睡眼朦胧。 “轩宇,回房间睡。” 他像是梦游般,哼哼呀呀应了声,转身便继续沉睡。 我不忍心打扰,从床上拿了厚被子,盖在他身上,蹭着身子往屋外走。 大厅里很安静,一楼的客房门口站了两个值守的黑衣保镖,房间里躺着未苏醒的魏俊屹。 魏俊屹的身子骨当真比女人还柔弱,竟昏迷了这么久。 我走下楼,两位保镖纹丝不动,直挺挺的守护在门口。 我打算去厨房喝口水,家门在这时“叮”的一声打开,门口出现瑞拉和何子清的身影,两人手里拎着购物袋,一前一后进了屋。 何子清见我苏醒,即刻叮嘱,“一会儿把药吃了,秦家骏还在睡吧?” 我点点头,瑞拉从我身边经过,走向魏俊屹的房间。 她打开门缝望了一眼,接着哐当一声关了门,“比猪还能睡。” 瑞拉回头冲我道:“婉莹姐吃点东西吧,买了很多清淡的果蔬,子清姐说你们这几天辛辣海鲜都不能碰。” 我点点头,冲向瑞拉和何子清,“辛苦了。”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刹车停靠声。 我望向门外,院子里停下两辆车,一辆商务,一辆奔驰。 院落里的景色依旧迷人,只是被炸个半毁的水池,有些不堪入目。 瑞拉、子清同时回过身,门外的车子里,走下了梅慧红的身影。 梅慧红朝着炸过的水池探了一眼,随后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上台阶。她的身后跟了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气势汹汹。 瑞拉扔掉手中的购物袋子,冲到门口,随手就要关门。可梅慧红先她一步,伸脚便卡在了门缝处,不得不说那高跟鞋的硬度很惊人,这般挤压下,一点都没变形。 瑞拉用身体顶门,可耐不住对方人多,一把便将房门推开。 房门大开,瑞拉来了火气,“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梅慧红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迈进家门,冲着屋内巡视了一圈,她倒是目的明确,一眼便瞧见了有保镖看守的房间,撂了话,“把人带出来。” 四个西服男人一拥而上,房间门口的两位保镖凶煞阻拦,瑞拉扯着嗓子便朝楼上大喊,“秦家骏!梅慧红来杀人了啊!” 喊声落地,二楼响起了杂音,蒋轩宇先冲到了栏杆后,秦家骏缓步而来。 秦家骏面无表情看向楼下的梅慧红,淡然开口,“母亲来了。” 梅慧红直入主题,“我来接人。” 秦家骏指了指一楼客房,“你的人?” 梅慧红仰头,自信满满,“只要你放人,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发生。” 秦家骏微牵嘴角,转身走下了楼,他全然无畏,悠哉的坐进沙发里,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 梅慧红开了口,“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 梅慧红转头便要给那几个打手下达命令,秦家骏阴沉开口,“里面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梅慧红张口便来,“朋友。” 秦家骏冷笑,“朋友?”他直视梅慧红的眼,“这屋里躺着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梅慧红不作答,眼神略有心虚。 秦家骏继续道:“魏俊屹,魏青的双胞胎儿子之一。”他站起身,朝着梅慧红迈进一步,“魏青,肖老爷子的干儿子。” 秦家骏低头整理袖口,故意质问,“曾经几次和肖老爷子撕破脸的你,怎么忽然和这肖老爷子的孙子,成了朋友?” 听闻这些话,我才知晓魏俊屹和魏生然的身份。 原来这对双胞胎兄弟,是魏青的儿子,而那魏青,是肖老爷子年轻时收养的干儿子,更是秦家骏名义上的大哥。 当初我陪同秦家骏去澳门照看肖老爷子时,肖老爷子曾给我们看过魏青的双胞胎儿子的照片,魏青十几年前便死了,双胞胎儿子则下落不明。 我仍记得,肖老爷子死前一直有个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亲眼看看这对双胞胎,可直到死,都没能如愿。 第311章 我现在也算你的女人了 双胞胎的身份被公开,那些滋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关系网,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得到双胞胎的身份消息,是六个小时之前的事,而六个小时之后,梅慧红前来赎人。 梅慧红和魏俊屹相识,同时也说明,梅慧红和魏生然相识。 双胞胎和梅慧红之间的关系好猜测却也不好猜测,往坏了想,是梅慧红操控双胞胎兄弟,同秦家骏作对;往好了想,双胞胎和梅慧红只是朋友。 但若是朋友,犯不上大动干戈前来赎人,也不会在她进院下车的即刻,便朝着并不惹人注目的水池探看。 魏俊屹落在秦家骏手里的消息,一定是魏生然透露给梅慧红的。 细思极恐,恐怖的事正在发生。 秦家骏和梅慧红对峙,梅慧红以沉默逃避,瑞拉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梅慧红脚下,横眉怒目,“魏生然是你派来吧?昨晚的事儿也是你策划的吧,弄不死秦家骏,就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你还配做人吗?康平是你儿子!你用你儿子的命要挟秦家骏,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梅慧红冷眼看向瑞拉,她一点不受影响,这几句咒骂,对她来说不过是挠痒痒。梅慧红的人生走过半载,骂她骚骂她浪,骂她猪狗不如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那么多想置她于死地的男男女女,她怕过谁? 梅慧红完全屏蔽掉周围的杂音,看向秦家骏,“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把屋子里的人交给我,你的命是我给的,别做那些狼心狗肺不孝之事。” 秦家骏似乎习惯了梅慧红的刁钻自私,他不同她理论,只同她做交易。 “魏生然从我这拿走了五百万,扬言说不会管魏俊屹的死活,既然你想管,那就返款五百万,顺便……”秦家骏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冲梅慧红说道:“告诉我蒋菲菲的下落。” 梅慧红嗤笑,“什么菲菲?那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认识。” 这时,院落大门外陆续停下几辆黑车,车里接连不断走下很多黑衣保镖,瞧见打头的光头男人,便知都是秦家骏的人。 梅慧红回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堵在院子里,水泄不通。 秦家骏再次重申,“告诉我蒋菲菲的下落。” 梅慧红嘴角抽搐,万万没想到秦家骏会同她以牙还牙,梅慧红黑了脸,脸上硬撑,嘴上屈服,“行,帮你问就是了。” 不过这也说明,梅慧红和魏生然是相识的,魏生然不救魏俊屹,但梅慧红要救,这一场胆战心惊的事故里,魏生然成了最大赢家,他变相从梅慧红那里拿走了五百万,又伤了我们这一行人。 魏生然似乎并不被梅慧红操控,这其中的渊源,令人疑惑。 梅慧红佯装淡定坐进沙发,她打了几通电话,随后给了秦家骏一个地址,那地址是一处住宅,但距离市中心很远,开车要三个小时。 梅慧红端着架子,开始不耐烦,“地址给你了,能不能找到人,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500万我也安排下去了,可以放人了吗?” 秦家骏打了个手势,客房门口的保镖打开了门。 梅慧红的手下进屋抬人,魏俊屹在颠簸中睁开了眼,他望了望屋子里的人,眼神晦暗,他将最后的视线落在了秦家骏的身上,空洞而无望。 我读不出那眼神里的意思,但绝不是好意。 梅慧红一帮人离开后,院落里的保镖们自行散去。 家门一关,瑞拉发了火,“就这么便宜她了?我们还没从魏俊屹的嘴里问出话!凭什么放他走!” 秦家骏不紧不慢,“梅慧红不会给你问话的机会,她能亲自来,就势必会带走她要的东西。” 瑞拉气不过,“可我担心以后会出事啊!” 秦家骏坐进沙发,“该出的事,早晚都会发生。” 秦家骏的不为所动,让瑞拉更加不能平静,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吵的大家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下完了,彻底完了,放走一个魏生然,又放走一个魏俊屹,现在双胞胎都是梅慧红的人了,指不定以后他们又要作什么妖!本来这对双胞胎是应该站在你这边的,那可是魏青的两个儿子,魏青和你又同是肖老爷子收养的干儿子,怎么说,这双胞胎都应该和你亲近。 “现在好了,他们都被梅慧红搞去了身边,你就等着那双胞胎搞你吧,他们俩个一个杀人不要命,一个阴冷腹黑,我看你怎么办!” 瑞拉气的直跺脚,“你就心软吧,看见梅慧红什么都从了,她是你亲妈又怎样,生了你又不养你,还处处刁难你,甚至还想要了你的命。你怎么就死心眼把她当妈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炸了!我真想原地爆炸,炸死你个死心眼!” 瑞拉说的面红耳赤,我们几个人本来还听得认真,后来也各忙各的去了,该洗脸的洗脸,该刷牙的刷牙,秦家骏坐在沙发里喝牛奶发信息,屋子里安静太平,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蒋轩宇搭理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软糯蛋糕,安慰着,“行了小媳妇,吃点东西,有力气了再骂。” 瑞拉吃噎着,蒋轩宇给她递水,瑞拉喘了口气,“嗯真香……” 我小心翼翼坐到秦家骏身旁,他把手机放到一边,“已经安排人去梅慧红提供的地址了,你在家里等消息就好。” 我心有不安,“如果不是为了交换蒋菲菲的消息,你是不是不会放魏俊屹走?”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想多了。”秦家骏起身,何子清持着水杯凑到我们面前,“查到了一些有关魏俊屹的消息,除了之前已有信息之外,他还是梅慧红的私人医生,梅慧红的整容项目基本都经他手,是他的vip客户。” 秦家骏道:“魏生然呢?” 何子清摇头,“目前没有关联信息。” 秦家骏道了声谢,拍拍我的肩膀,“一会儿同我去公司。” 他转身上了楼,何子清幽幽念叨,“他就是这样,越大的事,越冷静,越小的事,越喜欢纠结。” 我回头看了何子清一眼,她冲我微微一笑,“用餐结束以后,我帮你换药。” 早上各自出发忙碌,我和蒋轩宇上了秦家骏的车,轩宇开车,我和秦家骏坐在后车座。 行车一路,轩宇压抑好久,忍不住开口,“二爷,为什么不把魏生然交给警局处理?就这么放过他了?我就不信他拿着炸弹还能逃过警方的控制。” 秦家骏没回应,低头处理电脑上的公务,我小声解释了过去,“那对双胞胎是肖老爷子临终前最惦记的两个人,秦家骏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蒋轩宇无奈,但还是理解的点了头,“那以后他们再找麻烦怎么办?” 我侧头看了一眼秦家骏,他专注在电脑屏幕上,我代替他开了口,“如果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或许事情会有转机……” 秦家骏敲击键盘的手指忽然停顿又继续。 我想,他和那对双胞胎,应该有一些故事或牵扯。 抵达集团大楼,轩宇留在车里。 我和秦家骏进了电梯,电梯门关合一刻,一只手挡在两扇门之间,门开,外面站着的是沈浩南和一位女秘书。 两人进了电梯,沈浩南看都没看我和秦家骏。 我和秦家骏互相对视,沈浩南同女秘书背对我们而站。 电梯门关合,沈浩南开了口,“听说昨晚,某人家里炸了。”他轻笑出声,“无所不能的秦二爷,怎么就没学会拆弹这一招呢。” 女秘书掩嘴偷笑,开口调侃,“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女秘书的声音极为娇媚,虽身穿正经女士西装,可言行举止,让人不禁联想风尘女子。 女秘书伸手轻轻掸着沈浩南肩膀上的灰尘,涂了红指甲的纤细手指,不经意的抚过沈浩南的脖颈。 我大致可以断定,女秘书和沈浩南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我不禁在心里唏嘘,曾经的沈浩南,彻底消失了。 秦家骏全程没开口讲话,我们四个人站在电梯里,如同四个陌生人。 女秘书外表端庄,但开口说的每句话,都不成体统。 她用手肘碰着沈浩南的手臂,“喂,你哥真如传闻说的,冷面铁血吗?不近女色?” 沈浩南挺直身板,毫不忌讳,“那你去勾引他试试,看他上不上钩。不过他这个人有个癖好,就是喜欢抢自家兄弟的女人,别人碗里的东西,吃起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女秘书当了真,“真的假的?那我现在也算你的女人了,他会不会对我感兴趣?” 倏然,沈浩南转过身,直视秦家骏,“那要问问我哥,对你这一款感不感兴趣了。” 这时,电梯门开,女秘书大惊失色,她怎么都没料到,原来站在沈浩南身后的这个男人,就是秦家骏。 第312章 梅慧红提供的住宿地址 电梯内,面对沈浩南的轻蔑质问,秦家骏视若无睹,径直走出。 沈浩南跟随其后,扬声开口,“走那么急做什么?都是要去你办公室谈生意的。” 我和秦家骏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沈浩南和那个女秘书被拦在了门外,秦家骏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合同签好以后,过几天还要再走一遍法律程序。” 合同的内容,是有关芯片公司股份转让,他递给我一支笔,看了看我包扎的右手,“现在能签字吗?” 我点点头,“能,大不了再按个手印,这件事要尽快办好才行。” 他点点头,“我怕梅慧红从中作梗。” 我持着笔艰难签了字,门外的沈浩南一声声的敲门,我不放心的又按了手印,秦家骏将合同收进了办公桌。 门口的工作人员阻挡不住沈浩南,强行开了门,沈浩南和他的女“秘书”出现在门外。 秦家骏自然的坐进办公椅,摊了摊手,“坐吧。” 沈浩南瞧了瞧我,又瞧了瞧秦家骏,话里泛酸,“关着门不让进,是在搞什么勾当?” 秦家骏笑着回应,“被老婆教育了一番,让我和兄弟的女人保持距离。” 沈浩南的脸色如同吃了臭袜子,抽搐扭曲。 我惊叹的看着秦家骏,还真个是情商极高的男人。 沈浩南此行前来是为了商务合作,从他和庄妍联姻,归属于梅慧红阵营以后,梅家和秦家的大部分合作,梅慧红都交由沈浩南去打理。 有些项目半路终止,有些资产被倒卖,而那些不得不继续进行下去的合作项目,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 秦家骏侧头看向我,面带微笑,“你去找轩宇吧,我这里还有事要忙。” 我点头准备离开,经过沈浩南身旁时,他的目光跟随我而动,那女秘书更是,来回打探在我和沈浩南之间。估计她正回味着刚刚在电梯里,沈浩南同她说的那些话。 走出办公室,里面并没有传出争吵,我勉强放心,一个人下了楼。 只是意外的,我在公司大厅门口,看到了庄妍,以及沈天天…… 好久未见的沈天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我忙冲上前,本以为天天见到我会热情相拥,可靠近的一刻,天天如同变了个人。 孩子瘦了,变得胆小,以前那个能说会道的小男孩,如今竟躲在了庄妍的身后。 天天死抓着庄妍的衣摆,恐惧的神色,让人难受。 庄妍仍旧挂着那张憔悴的脸,她牵着沈天天,默默注视着我。 我不知应该怎么形容眼下这一幕,庄妍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力满满的娇俏女人,她挂着太过明显的黑眼圈,头发没了过往的光泽,虽然梳的规整体面,但干燥的发丝在发尾翘起,细节之处尽显疲态。 她涂了亮色口红,可卡粉的妆容,根本遮挡不住她暗黄的肌肤。 她怎么了?这是我想问她的第一句话。 庄妍先我一步开了口,“婉莹,浩南在这吧?” 我望着她散漫的眼,曾几何时,我们见面的第一句对白,都是充满了敌对火药味。可眼下的她,不具有丝毫攻击力,她只关心她所关心的,再也不在乎眼前站着的是谁。 我缓缓开了口,“你怎么来这里了?天天他……” 我看向躲在她身后的沈天天,孩子的脖颈处有轻微勒伤,处处防备时时警惕,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状态。甚至,他连我都在惧怕。 我再次试探的冲天天开了口,“天天,我是婉莹阿姨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时,蒋轩宇从门外跑来,他看见沈天天的一刻,上前便拥抱,“小崽子你回来啦?还记得我了不?” 可天天并不想同蒋轩宇靠近,他用力拉扯庄妍的衣摆,头埋在庄妍的腿边。 蒋轩宇不明所以,呆愣的站在一旁,“这孩子怎么不认人了……” 庄妍再次重申而来,“沈浩南在这里吧?他已经连续两天没回家了,我都把天天接回来了,他还不回家。他是不是在家骏的办公室?他在对吧?我上去找他……” 庄妍带着沈天天,行尸走肉般一步步向着电梯行进,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天天呢?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庄妍完全屏蔽掉我的声音,她推开我的手臂朝前走,即刻,大厅门外跑进葛夕瑶。 葛夕瑶,很久未见了,难得的是,不论庄妍经历何事,她这个闺蜜都在身边。 葛夕瑶站到庄妍面前,呵斥气喘,“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葛夕瑶侧头看向我,上下打量,她一句话未说,拉过庄妍的手臂,“走吧,我陪你去找沈浩南。” 眼看她们即将走进电梯,我想起刚刚和沈浩南在一起的那个女秘书,我即刻开了口,“葛夕瑶!” 葛夕瑶定在原地,“什么事?” 我沉着一口气,“我有事和你说,能不能等一下。” 葛夕瑶拍着庄妍的肩膀,让庄妍在原地等待,她几步跑到我身边,黑裤子黑夹克,短而干练的发型,和之前相比没任何变化。 她有些不耐烦,“有事儿快说,要是难听的话就不必了,听闻了一些你的事儿,是个狠人,但这不代表我认可你。” 我说道,“以前的恩怨就不提了,都过去了,虽然我不清楚庄妍和天天发生了什么,但沈浩南的确是在楼上,而且他身边有其他的女人。如果你们是要找沈浩南,我建议不要现在碰头,毕竟孩子也在。” 葛夕瑶当即狠了脸色,“我草他妈的沈浩南!”她怒不可遏,回头看了庄妍一眼,竭力的保持平静,两只脚却来来回回挪步,纠结为难。 我开口道:“别让他们见面……那个女人我刚刚见过,她和沈浩南……” 葛夕瑶打断我,“我知道,我猜到了,但没想过他会把那个骚货带在身边。” 她再次回头看向庄妍,喃喃着,“谢谢你了,我会想办法的。” 葛夕瑶跑回庄妍身边,安抚着说了一些话,我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莫名心疼。 我走去大门外,和蒋轩宇上了车,打开车窗,看到葛夕瑶带走了庄妍。 车子发动,蒋轩宇不禁感叹,“虽然我对庄妍没什么好感,但如今的她和过去相比,简直变了个人,结婚这么害人吗?” 我关上车窗,五味杂陈。 车子行进,蒋轩宇递给我他的手机,“我们必须回徐家了,周小花给我发了几条消息,说孩子昨晚发烧了,她和赵阿姨去了医院,刚回家。” 我点点头,“回徐家吧,我们要尽快把孩子安顿好。” 蒋轩宇说道:“是要把孩子送到亲生父亲那里去吗?” 我点头,同时也在犹豫,我怕那孩子的下场,会和沈天天一般不幸;但离开亲生父母的孩童,势必会经历很多情感上的折磨。 我终于认同了那句话,无法对孩子负责任的父母,不配生儿育女。 车子开到家门口,院落里一片祥和安宁,赵阿姨在院子里搭了个晾衣架,细长铁丝上挂着孩子用的小被子小褥子。 阳光洒满院落,尽管这平和的背后是妻离子散,但没了徐建森存在的家园,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和谐。 家门未关,我和蒋轩宇进了屋,厨房那边传来了赵阿姨的大嗓门,“要不我回乡下一趟算了,看看村里有没有刚生了娃的姑娘,要点奶水也行啊。这娃太可怜了,出生后连一口亲娘的奶都没喝上,都说喝不上奶水的娃不聪明,那娃不就输在起跑线上了吗!” 洗手间里,周小花跟着应声,“要是我有奶水就好了,我还挺喜欢这娃娃的。对了妈,你给轩宇打个电话呀,什么时候回来,东西买了没?”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赵阿姨和周小花闻声而来,蒋轩宇把从路上带回来的婴儿用品交给周小花,我这才留意到,孩子睡在沙发上,安静可爱的很。 虽说我对赵阿姨和周小花的品性一直不太放心,但瞧着她们对孩子的关爱程度,大抵坏不了。 赵阿姨张口闭口都是钱,说小孩子的东西贵,要买最好的;她整夜没办法安稳睡觉,提出补贴工资;昨晚在医院折腾一宿,茶几上摆着各种治病开药的发票证明。 我被她吵的脑子发昏,周小花一边给孩子擦屁股,一边埋怨赵阿姨,“妈你小点声!孩子都醒了!我好不容易哄睡的。” 我蹲到沙发边,刚准备伸手摸摸孩子,周小花阻止了我,“你去洗个手吧……” 我缩回手,感觉自己真的是什么也不懂。 处理好有关孩子的琐事,我坐到一旁,找出了沈浩南的父亲沈火火的电话号码。 犹豫好久,拨通了沈火火的电话。 接电话的沈火火热情洋溢,看样子他最近过得不错。 我礼貌问好,“沈叔叔你好,我是徐婉莹。” 电话里,我没有提及尚云雅之事,更没提及孩子,我简单扼要,说想见个面。 沈火火答应的利落,说会将我和他见面之事,同沈浩南保密。 沈浩南……每当我听到这三个字,心里最多的感触,是惋惜。 时间过得飞快,没一会儿,秦家骏那边的手下,给我发来了消息。他们已经抵达梅慧红提供的住宿地址,但家里没人,无法确定蒋菲菲和徐建森是否在那房子里。 第313章 在原地等我 抓捕蒋菲菲的计划落了空,梅慧红提供的地址没有人,不知是蒋菲菲带着徐建森换了地方,还是故意在屋子里装死。 住处地址是个老小区,老人孩子居多,地况繁华热闹,隔壁便是派出所。打手们原本准备撬门硬闯,但显然不是个好办法。 无奈最后,他们只得守在小区门口,等着蒋菲菲出现。 下午准备去见沈火火之前,赵阿姨从院子里收了晾晒的衣物,她把孩子的衣服和被子放在腿上来回揉搓,衣服褶皱柔软以后,套在了宝宝的身上。 蒋轩宇站在一旁啃着苹果,一脸不解,“揉衣服做什么?好好地衣服让你揉的跟旧货市场淘来的。” 赵阿姨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刚洗好的新衣服又硬又干涩,根本没法儿穿!你以为跟你似的,皮糙肉厚一看就是受苦的命。”赵阿姨笑呵呵的冲向我,“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呀?从他跟着蒋菲菲离开以后,一次都没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蒋轩宇大嘴巴,口无遮拦漏了话,“被劫持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我瞪了蒋轩宇一眼,他把苹果塞满了嘴,转着眼珠子逃去了厨房。 赵阿姨一惊一乍,“出事了?那……那……那这孩子怎么办?工资呢?以后谁给我和我女儿开工资!” 我比划着“嘘”的手势,“行了别吵了,别把孩子弄醒了。我不是说了我开工资吗。” 赵阿姨缓了缓,仍旧不安心,她端着架子,语气都变硬,“说好的啊,起码照顾孩子到五岁!徐先生答应我的,让我女儿在这里最少干五年,工资只涨不跌的。” 我应付点头,起了身,蒋轩宇扔了果核从厨房跑出,“姐,要走了吗?” 这时,厨房又跟出周小花的身影,她递给蒋轩宇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满是热蒸汽,“你和徐小姐路上吃,刚做好的豆沙包,又嫩又香。” 轩宇接过袋子,周小花接着问道:“晚上回来吃饭吧?” 蒋轩宇回头看我,我点点头。 周小花满眼兴奋的冲着轩宇,“那我晚上多买菜。” 出了家门,沈火火刚好给我发来消息,见面地点是一家茶馆。 半小时的路程,我和蒋轩宇提前到达。沈火火前来时,依旧是那身夸张打扮,抹了发胶的油头,真丝衬衫花领带,紧腿黑裤子,配着一双白皮鞋。 他手里拄着拐杖,拐杖手柄是颗骷髅头,明显只是吸引眼球用的。 他架着一副变色太阳镜,“咚咚咚”走上楼,低头顺着太阳镜的缝隙瞧我们望了过来,极为热情,“哎呦来的这么早啊!” 沈火火一套流程入座,摆拐杖,擦凳子,擦桌子,摘墨镜,最后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被吹散的几根发丝。 我轻咳开了口,“沈叔叔好久不见。” 沈火火已经在心里猜测无数种我约他见面的理由,挨个试探了过来,“是为浩南的事?还是梅慧红的事?”他当即推脱,“闺女啊,如果你是为了这两人来找我,那我真帮不了你。” 沈火火向来是个干脆利落之人,他的干脆利落,永远体现在不沾惹是非这件事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沈火火的为人准则。但他却极爱麻烦别人,特别是自己的儿子沈浩南。 想当初沈浩南一次次在梅慧红面前低头,三次里绝对有两次,是沈火火引起的。 我见他防备十足的模样,摇头笑道,“沈叔叔误会了,我今天来,不为沈浩南,更不为梅慧红,我是想……” 他打断我,“那我真想不出我和你能有什么牵连了,我这一把年纪,能牵连上的姑娘,都是四十出头了,哈哈哈哈……” 沈火火依旧是之前那副,三句便开始不正经的腔调。我点着头说道:“我和您的确没牵连,但尚云雅……和您是有牵连的。” 提到尚云雅三个字,沈火火的眼神明亮又熄灭,我确认自己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挣扎。 我继续道:“尚云雅离世的消息您听说了吧?” 沈火火丝毫没避讳,“我知道,葬礼还没办吧?你父亲……是不打算给她送葬了吗?” 我点头,“没有葬礼,只是火化安顿了。” 沈火火转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他的确是个多情的老男人,在感情这方面,也一直光明磊落。那些难言晦涩的性与爱,在他这里代表了洒脱和率真,他身上没有太多阳刚之气,更多的,是女人带给他的阴柔。 他注定一生都要沉迷在女人的温柔乡,他坏也好,善也罢,一生只为爱而活,只是他的爱太广博。 沈火火整理好愁绪,“骨灰送回家乡了吗?她老家的人接纳她了?” 我摇头。 他说道:“我就猜到会这样……” 我开口道,“她生下孩子以后就死了。” 他默默点头,“这件事我知道。” “但那孩子不是徐建森的。” 猛然间,沈火火抬头看向我,他神情里的不可思议与慌张,连带身体都一同微颤。他看了我一会儿,心慌的不行,又看向坐在我身边的蒋轩宇。 我继续道:“所以我今天找您,就是想让您和孩子做个亲子鉴定。” 沈火火困惑在我的陈述中,他没有逃避,短暂踌躇过后,他提出了疑问,“只是……以我对尚云雅的了解,如果她怀了我的孩子,她不会不告诉我。” “是,她也想告诉你,但她年过四十了,她想有个家。可你和她放过话,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结婚。那么不巧的,我父亲刚好想要一个孩子。” 沈火火靠在椅背上,愁绪让他脸上的皱纹跟着一起扭来扭去,我隐隐觉得,他似乎并不打算接受这个孩子。 我说道:“这样吧沈叔叔,先做鉴定,确认这个孩子的身份,如果不是您的,您就不用一直担心了。” “那如果是我的呢?”他的疑惑里,对“是”这个答案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 我没有给他明确答复,“如果孩子是你的,我们再议,因为我没打算即刻把孩子还给亲生父母,我只是想确定身份。” 沈火火犹豫不决,我催促他做出决定,“沈叔叔,您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对吧?” 几秒钟后,他点了头,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怕他临阵脱逃,让蒋轩宇即刻带着沈火火去医院做鉴定,我已提前和何子清打过招呼,只要沈火火到了医院,结果隔天便能知晓。 蒋轩宇坐着沈火火的车去了医院,我一人开车,驶向蒋菲菲的地址。 在与沈火火谈判的过程中,我几次收到秦家骏打手发来的消息。他们说蹲守在楼下的这段时间,他们在家中阳台看到了疑似徐建森的身影,但也可能是眼花。他们准备夜深以后直接破门,小区杂人太多,白天不好惹人眼目。况且,小区隔壁就是派出所…… 我让他们盯着进出小区的每一个人,因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蒋菲菲伪装的。 行驶一路,天色逐渐阴沉,路程过半,秦家骏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有些心虚,怕他责怪我鲁莽。 电话接听,他声调空旷冷冽,“在哪?” 我硬憋一口气,“回家路上……” 他依旧冷冰冰,“哪个家?”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他情绪明显不悦,“不是让你回我家?你的车朝哪开的?” 我这才顿悟,他一定在我身上……或是手机……又或者是车上,装了追踪器…… 我刚要斥责他,他就命令了过来,“你还想让我提心吊胆是吗?” 我将车子停在路边,坦白从宽,“我想去找蒋菲菲,你不用担心的,你的人都守在那边呢。” 电话那头传来西服纽扣在桌面上拖拽磕碰的声音,这声音我可不止一次听过,每次他做这个动作,不是急着开会,就是急着收拾我…… 秦家骏的脚步声比他的说话声还要急促,“现在我出门抓你,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我慌忙喊了过去,可电话那头却是接连几次的挂断。 我给他发送文字消息,“你生气了?真生气了?对不起,我现在回家行不行?” 他又一次,给我发了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脸,“车子停在原地,等我。” 第314章 那人肯定死了 车子停靠在路边,等待秦家骏的那段时间,感觉自己就是等待屠夫的待宰羔羊。 路边行人很少,车辆接连而过,似乎这个时间的车流驶速比其他时间段更快,在外奔波了一天的男人女人,急着回家吃热乎饭菜,急着和天黑赛跑。 不远处的余霞在天边尽头晕染而开,像是沾了橘红颜料的墨笔落入水中,丝丝缕缕向着这地面凡间渗透。 地上的人仰头憧憬,天上的人贴耳倾听。 秦家骏发来消息,简短的几个字,“怕黑吗?” 我还没回复,他继续发来,“车子关好,别开窗。” 话都被他说了,我便没有回复,谁知他竟不高兴了起来,“为什么不回复???” 连发的三个问号,成功让我后脊冒了凉汗,谁说严肃冷酷的男人最好了解?秦家骏作起来,比作女还凶! 我快速打字,手指都跟着抽筋,“我会关好车门和车窗,乖乖等你的!” 可他还不满足,“每隔五分钟给我发个消息。” 不愧是霸道总裁,差使人的习惯,无处不在。 每隔五分钟发送一条的信息,成了我的难题,实在不知发什么,我便每隔五分钟,给他发一句电台广播里的歌词或台词。 发送到第八条时,广播里刚好播放这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我快速打字发送,秦家骏回了我一个,“知道。”接着,车窗被敲响,他出现在玻璃那一边。 他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若不是从了商,应该去应聘模特才对。 打开车窗,我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开口道:“你要陪我一起去找蒋菲菲吗?那你在前头带路吧。” 话落,秦家骏身后走出个陌生男人,男人冲我鞠了一躬,秦家骏朝我勾勾手指,“下车,你的车他会开回去。” 好吧……他顾虑的永远比我周全。 乖乖就范上了车,秦家骏拧眉冷脸。 我猜他还在气头上,就没敢乱说话。 上车系好安全带,车子发动,氛围异常尴尬,我怕我和他就这样冷死,试探着开了口,“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他倒是即刻给了我台阶下,“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假设你的养父养母没离婚,但他们分居了,你什么感受?” 我愣了半天,“额……会以为他们吵架闹矛盾了吧,会很担心。” 秦家骏一句话点到我头上,“那我和你吵架了吗?” 我这才明白,眼下这个在感情上“小肚鸡肠”的秦家骏,正变着法的损我呢,拿我养父养母举例,说我不该和他结婚以后,还像以前那样独自行动,不和他报备。 我哭笑不得,“那我们也没有孩子啊,又不需要照顾孩子的感受。” 猛然,秦家骏急刹车,他侧身看向我,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你想要孩子,现在就可以有。” 我急忙拉紧衣领向后缩,“我就是举个例子……” 秦家骏重新启动车子,车子上路,我郑重意识到,他这个“小公主”的坏脾气。 我顺毛捋了下去,“对不起……以后我做什么事之前……都和你说一下好不好?” 他不出声,我继续做小舔狗,“我没想到你会发这么大的火,不会再有下次了,好嘛?” 秦家骏依旧不说话,我伸手戳了戳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他轻咳一声软了语气,“行了,下不为例。” 见他不再发火,我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秦家骏侧头瞄了我一眼,严肃认真,“以后我做什么事也会提前和你报备,有女人出席的场合,我会带着你一起,如果你不方便,我会给你录视频。”他顺手将手机甩给我,“电话你可以随便检查。” 我握着他的手机,茫然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坦白,但他同时也给我定了规矩,“你也同理。” 我抱着手机发呆,他再次重申,“听到没。” 我疯狂点头。 行车一路,车里放着轻音乐,秦家骏是个不论做什么都很专一的人,开车也是。 我拿着他的手机翻看了一会儿,各种高端组群,里面讨论的内容,我几乎都看不懂。 路过收费站排队时,他从我手里抓走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自顾自的调整了几次位置。 我看着他在座位里僵硬的扭来扭去,忍不住开了口,“你是要自拍吗?” 他故作深沉,强行遮掩自己的犯傻行为,他把手机递给我,“拍个合照,设为手机桌面。” 我拿过手机,看着前置摄像头里的两张扭曲大脸,秦家骏变化不大,我却走了形。 我即刻退了出去,“不行,我要用美颜软件,我太丑了。” 他幽幽来了一句,“不会,很可爱。” 也不知他是安慰我,还是敷衍我…… 过了收费站,也来不及拍照了,我们很快到了蒋菲菲藏身的地点。 秦家骏的人仍旧守在小区门口,小区院落里的孩子正玩耍嬉闹,老人在石凳上乘凉,门口还有卖菜的小贩。 这是个老小区,房屋楼层只有七层,五十米之内,就能看到当地派出所。 光头黑衣大哥指了指二单元的四楼,说梅慧红给的地址就是那一家,但屋子敲不开,也没见什么奇怪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更不见有人开灯。唯一的疑点就是,手下看到了阳台有黑影出现,但也可能是眼花看错。 秦家骏带着那些人直接进了二单元,楼上刚好跑下一个带着沙包玩具的小男孩。秦家骏伸手便阻拦了那孩子,他蹲下身,回头冲着打手使了眼色,打手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递给了秦家骏。 秦家骏把五十元塞到了孩子手中,“小朋友,能麻烦你帮我去敲一下四楼的住户吗?” 小男孩看了看秦家骏,又看了看身后这几个膀大腰圆的黑衣保镖,显然,他害怕,但更喜欢手里的五十元。 他握着钱币转身跑上了楼,秦家骏让几个打手留在三楼拐角,我和他站在四楼拐角,猫眼看不到的地方。 小男孩敲门前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转回身时,扬手便拍在门面上,嗓音清脆:“有人在家吗?我是五楼的,我的毽子落到你家阳台上了,帮我拿一下好吗?”男孩又连续敲了几下,“有人吗?” 门内没有一丁点动静,男孩没成功,欲把那五十元还给秦家骏,秦家骏摸摸他的头,打发走了小男孩。 走廊里不再有其他人经过,秦家骏下了命令,强行撬门。 他们的动作必须小声利落,绝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旦被发现,隔壁派出所五分钟内就会来抓人。 撬门是个技术活,几个壮汉废了不少力气,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的开锁师傅,幸运的是,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炒菜做饭,不像下午那段时间,来来回回很多人。 门开的一刻,秦家骏把我拉到身后,不让我进屋,屋子里黑压压的,隐约透着股奇怪的味道。 光头壮汉打了头,在屋子墙壁上摸了半天,找到开关,客厅里的灯开了,屋子里的陈设规整干净,不像是长久没人居住的状态。 打手们进屋四处扫荡,我和秦家骏仍旧站在门外。 隔了一会儿,光头壮汉急匆匆跑到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厨房躺了个男的……好像是煤气泄漏了……” 听闻这两个关键性信息,我脑海里即刻联想的,就是徐建森煤气中毒。 我下意识要往屋子里面冲,秦家骏拉住我的手臂,光头壮汉跟着拒绝了过来,“别进来了,那人肯定死了。” 我浑身发着抖,“是徐建森吗……” 第315章 查手机 几分钟后,徐建森被拖拽而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无法相信蒋菲菲会赶尽杀绝对亲生父亲下手。 人总是在生死攸关时刻才能看清楚爱和恨,我恨徐建森,却也在累积的二十余年陪伴里爱过这个父亲。 我会在他活着时抱怨他对我的冷血无情,但这份抱怨不至索他性命。 徐建森重度昏迷,拍打呼喊都叫不醒这双紧闭的眼,声音回荡在阴暗潮湿走廊,隔壁人家闻声开门,一起施救,却还是束手无策到救护人员出现。 徐建森是不是煤气中毒,要到了医院才知晓,眼下可以确定的是,蒋菲菲不见了踪影。 我和秦家骏陪同去了医院,医生在徐建森的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遗书的字迹是徐建森的,那字我认得。 遗书上的内容简单粗略,他说自己不想活了,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亲生女儿蒋菲菲,作为弥补,他将名下所有财产都交由蒋菲菲,而自己未满月的老来子,也由蒋菲菲抚养成人。 落款的签名和手印,都是徐建森的,但我深知,遗书是徐建森被迫书写的。 因为我们叫了救护车,警方势必会插手这件案子,医生还在抢救,给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徐建森的确是煤气中毒,有瘫痪和痴呆的可能,也有救不回来的风险。 秦家骏帮我联络其他医院,想等徐建森状态稳定以后转送,我蹲在走廊一边,脑海里浮现着过往二十年的一幕幕。 忘记到底过了多久,医生护士一个接一个的走进走出,终于有一双脚停在我面前,让我安了心。 徐建森的命保住了。 我彻底松下紧绷的弦,秦家骏也安排好了后续的琐事,徐建森要被送去市里的医院。 秦家骏搀扶我走出医院,楼外的凉风打着脑门,我跟着变清醒。 他揽过我的肩膀,朝着车子走去,“我还以为你会哭,现在没事了,别怕了。” 我忽觉自己嗓口肿痛,刚刚那几个小时,着实让我上了一把火。 我哑着嗓子说道:“医生说会有后遗症,是吧。” 秦家骏打开车门,“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我低头上了车,坐进副驾驶,他站在车门外,拉过安全带系在我身上,他碰了碰我的额头,手背凉冰冰。 他放了心,“徐建森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我们回家。” 我点点头,眨眼间,他的外套已经落在我身上。 车子朝着来时的路驶去,而我睡了一觉又一觉,蒋轩宇接连给我打了五六通电话,最后打去了秦家骏那里。 回到秦家时,蒋轩宇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康平在他腿边堆着沙子,硬生生用沙子埋住了他的两条腿,一直堆到了膝盖。 我们这边刚停车,蒋轩宇猛地起身挪动,结果沙子垒得老高,差点让他来个狗吃屎。他扭头就冲康平凶了过去,“你他妈……堆沙子还兑水,你和稀泥还是做水泥!” 他甩着两条腿跑到我面前,吸着大鼻涕,“姐你吓死我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撑着他的肩膀下了车,“沈叔叔那边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你放心吧!”他托着我的手臂,“徐建森死了没?蒋菲菲呢?没一起陪葬吗?” 这时,蒋轩宇的手机来了电话,而屋里刚好走出瑞拉的身影,她连跑带跳冲下台阶,急忙搀住了我,“你胆也真够大的,你是发烧了吗?有气无力的。” 我摇头,“其实就是贫血……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折腾了一天。” 一旁,蒋轩宇对着电话应付,“我不是说了我和我姐不回去了吗,行了小花,你和赵阿姨吃吧……哎呀不用给我留,好了啊,谢谢你。” 瑞拉抻着脖子偷听电话里的声音,电话一挂,蒋轩宇一回头,和瑞拉的小脸撞个正着,“我去你想吓死我。” 瑞拉瞪眼质问,“哪个小花啊?上一个小花刚离开你不久,这就有第二个小花了?” 蒋轩宇懒得理她,“哪个花都没你妖艳行了吧!” 瑞拉翻着白眼,“废话。” 进屋休息,秦家骏径直去了书房,瑞拉尾随而入,两人在谈论有关魏生然和魏俊屹的事情。 蒋轩宇端着热水坐到我身旁,他的手机连续不断的响起,都是周小花打来的。 轩宇不耐烦,直接挂断,“她像有病一样,非让我回去吃饭,我说不回去吃了,她还问我在哪,要给我送过来。”轩宇朝着我靠近了些,“姐,蒋菲菲有下落了没?” 我小口抿着热水,顿时身体被暖流包围,刚刚麻木了一路的神智,被这一杯热水给通开了。 回家真好,家里的热水都像带着甜味的。 我深喘几口气,说道:“快了。” 他不解,“快了是什么意思?” 我放下水杯起了身,朝着秦家骏书房走去,轻叩三声门,瑞拉快速走出,笑嘻嘻的看着我,“你进去吧。” 秦家骏正对着台式电脑翻阅资料,眉头紧拧目不转睛,“你今晚早点休息,蒋菲菲和徐建森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 我开口道:“我想宣布徐建森的死讯,只有这样才能把蒋菲菲诈出来。” 秦家骏抬起头,表情迷惑,“可我不希望你和蒋菲菲再有接触。” “我可以不和她接触,我也想过平静的生活,但她绝不会放过我,她可以下手杀死徐建森,就不可能留我一条活路。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她这个人我了解,欺软怕硬,如果我面对面和她对抗,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能耐。” 秦家骏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他一边看着我,一边深思熟虑,“蒋菲菲的背后有魏生然,本来我是打算揪出魏生然,顺便拿下蒋菲菲。” “这是我跟蒋菲菲之间的恩怨。” 秦家骏不再劝说我,“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前提是,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告知于我,必要时我会插手,因为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应了声,他催促着,“上楼休息。” 我转身打算去客房休息,他提醒着,“去我的房间休息。”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他。 客厅里,瑞拉指桑骂槐吐槽蒋轩宇的失败恋爱史,顺手抢走了蒋轩宇的手机,两人你追我赶。 瑞拉翻着蒋轩宇和周小花的聊天界面,边跑边嘲讽,“哎呦,原来叫周小花啊,头像都是一朵花呢,乡下妹子多清纯啊,又软又萌好推倒的!现在的年轻男女啊,聊骚调情真方便,加个微信就能聊到人生梦想未来规划了呢!” 这时,书房里的秦家骏刚好走出,瑞拉继续大着嗓门指桑骂槐,“我就没见秦老二随便在微信里加什么奇奇怪怪的好友,果然啊,男人就是要有学识有阅历,要不随便一个村花都能去勾引!” 蒋轩宇急的快哭出来,“我勾引谁了啊!我又没玩那种约炮软件,我很正直的好吗!” 瑞拉忽然停下脚,大着嗓门,“哎呀呀呀呀!你还知道约炮软件呢!是不是玩过啊?什么探探陌陌乱七八糟的,你手机里是不是下载了一堆啊!哪天无聊了就顺手一翻再一约,真舒坦啊!” 说完,瑞拉把手机扔进了旁边的鱼缸里,扭头,她便朝着蒋轩宇呸了过去,“花心萝卜死渣男!” 蒋轩宇看着手机缓缓沉入鱼缸底部,双手抓着自己的脑壳,“我滴个娘,我干了什么就死渣男了,我的手机啊……我攒了多少钱才买的啊……” 我偷笑两声上了楼,秦家骏对着大厅里的一幕若有所思,他轻声开了口,“什么是约……”即刻他又改了口,冲我道:“我去仓库拿墨盒。” 我本想去二楼客房,可试过所有客房房门才发现,门都被锁上了。 我去找凤姨开门,凤姨却隔着卧室门和我小声为难,“婉莹啊……那门是秦先生让锁的,你明白什么意思吧……我先睡了啊……” 我在凤姨的门口傻站了一会儿,忽有一种插翅难飞的感觉。 只有秦家骏的卧房是开着的,里面还整整齐齐的放了我的睡衣。 我在屋子里换了衣服,随即冲了澡,洗澡出来时,家里一楼大厅的灯都灭了,只剩墙壁上的两盏小夜灯。 我想着这会儿应该有医院看护发来的消息,可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见手机。 手机刚刚就被我放在床上,不过洗个澡的功夫,就没了? 我想着是不是康平拿了我的手机去玩,踩着湿漉漉的拖鞋下楼,大厅里空荡荡的,安安静静。 还没走到康平房间门口,我听闻厨房那边传来轻微挪步声,我向着那边小声走去,竟在操作台下,看到了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的巨大身影。 我疑惑的站在一旁,看这个“巨大”的秦家骏,握着手机蹲坐在操作台一侧,偷偷摸摸的查看信息,而那部手机,是我的。 我故意咳嗽一声,他扑通一声从小板凳滑到了地面上,我们俩短暂对视并尴尬,他撑起身子,快速从我身边溜走,噔噔噔的上了楼。 我回头便喊了过去,“你跑来厨房偷看我手机做什么!” 他一声不吭,走路带风。 我跟在他身后跑上了楼,继续追问,“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秦家骏理直气壮边走边道,“我看你手机不需要理由!” 他走进屋,身体僵硬的进了被窝一动不动,像极了正在做坏事却被大人活捉现场的惹祸小朋友。 我故意笑着挑衅,“是不是想检查我的手机里……有没有不该有的软件啊……” 第316章 散播消息 秦家骏僵在被窝里,面对我的质问,他装死一声不吭。 谁会想到平日里一向严峻高冷的秦家骏,还有偷看手机的癖好,趁我洗澡拿走我的手机,不在房间里看,跑去厨房看。 我蹭到床边,用力把床坐出一个坑,“啧啧啧,不承认是吧。刚好我正好奇这约炮软件长什么样呢,我下载一个看看。” 话落,秦家骏猛然掀起被子,转过身,“你敢!” 他顺手抢走手机,我回头,他一本正经的盯着我。 他瞪了我几眼,当着我的面翻看我的手机,我伸手去拿,他用手臂挡开,“别动。” “那是我的手机!” 秦家骏转身就从床头柜拿起他的电话,扔进我怀中,“公平公正,你看我的,我看你的。” 我把他的手机扔了回去,“你的破手机我不看,看也看不懂。” 可说来也是巧,手机刚砸在他的被子上,屏幕就来了消息,竟是何子清。 我和他同时伸出手去拿,他先握住手机,而我抓在他的手背上。 他做出一副绝不让步的姿态,我扎着指甲,抠在他的肉上,他低沉一声,疼的挪开了手。 我打开手机,他倒是有些紧张了,也不检查我的手机了,就盯着我看,全程监视我。 何子清的信息没什么含金量:“睡了吗?陪我聊会天。” 我顿时泛起一阵酸意,将手机交还给他,“你聊吧!” 我起身去了柜子旁,拿出一套被褥,狠狠扔在地上,简单铺好,猫进被窝。 秦家骏愣神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大声给何子清回复了语音信息,“我老婆睡着了,不聊了。” 我忽觉他是个蠢货,转头就责怪了过去,“你是不是傻!你老婆睡着了你还发语音,还那么大声!你怕不是想让子清姐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回复的!” 秦家骏盘着腿坐在床上,笑出了声,“那你想让我和她聊下去?” 我盖着被子重新躺下,“爱聊不聊。” 谁知,他竟再次给何子清发去了语音信息,“我老婆又醒了,我可以和你聊天了。” 我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双眼冒火的瞪着他,刚要斥责,却发现他手指在屏幕上滑,撤销掉了刚刚的消息。 我伸手指着他的脸,“你……故意的!” 秦家骏耸耸肩,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上来睡。” 我拍了拍地板,“你下来。” 他继续拍着床面,“一起睡。” 我拍着地板,“不可能!” 秦家骏轻声叹了口气,“那你上来吧。” 我抱着被子站起身,一条腿刚搭在床边,他忽然卧倒在被子上,硕大的身躯发出奄奄一息的声音,“其实我今天我受寒了……” 看着他拙劣的演技,我缩回那条腿,“那你睡床吧。” 他见我毫无同情心,只好无奈下床,“我没受寒。” 秦家骏睡在了地板上,我成功占领超级柔软大床,窝在被子里享受战利品。 本以为这个夜就这样安逸而过,刚要入梦乡,地板上的秦家骏开了口,“你会不会觉得,刚刚的我有些不成体统……” 我猜他说的应该是偷看手机一事,这让我有些意外,“不会啊……倒是你一直冷酷没有人情味,会让我觉得有疏离感。” 他语气柔软了些,“可能是和康平呆的时间久了,不知不觉被影响了。” 我笑着,“康平才不帮你背锅。” 秦家骏清了清嗓,“随便你怎么想吧,总之你跑不掉了。” 我没再开口讲话,渐渐地,我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挪到床边看他熟睡的模样,伸手关掉了壁灯,屋子里静谧温暖,半掩的窗外,明月格外圆。 第二天一早,下楼时,秦家骏已经一身古板西装,笔挺的坐在餐厅用早餐;瑞拉扎着松散丸子头,半眯着水肿眼,四处找冰水喝;蒋轩宇穿着花裤衩,同样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挠着屁股跟在瑞拉身后,继续解释着昨晚的误会,“我和那个周小花真的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我渣男,我真冤枉。” 我穿着一身睡裙走去了餐厅,顺势趴在秦家骏的面前,他发丝干净清爽,眼神明透泛着光,浅蓝色衬衫咧开到第二颗扣子,他一手拿着牛奶杯,视线专注在平板电脑,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他在我额头上轻揉两下,缓着停顿片刻,一脸嫌弃,“去洗头吧……” 我被他弄得尴尬,他却变本加厉,拧着眉头嗅了嗅摸过我油头的手指,深沉道,“洗两遍……” 我灰溜溜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秦家骏正在家门口换鞋,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叮嘱道:“何子清让你晚点联络她。” 我也不知怎么了,脑回路如同走岔了路,张口就说了句让我自己都惊讶的话,“你昨晚是不是陪她聊天了!” 说完这话,我愣在原地惊讶了小一会儿,秦家骏木然定在门口看向我,忽然释怀一笑,“你在……吃醋?” 我扭头挥手,“拜拜。” 秦家骏去了公司,瑞拉在洗手间里一边刷牙一边大吼,“蒋轩宇你快点收拾!要是因为你迟到,我卸了你的腿儿!” 今天是轩宇上学念书的日子,瑞拉同样也回了学校,继续他们的学生生活。 没了蒋轩宇陪在身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落空。 早上出门,我一路开车去了商铺,商铺被张经理和我的两位母亲打理的很好,装修即将收尾,运作的项目,大体也都有了眉目。 一家地方菜餐厅,一家甜品店,以及一家佛具店。 母亲白静信佛,佛具店交由她来打理,甜品店由张经理负责,同时负责三家店铺的营收。而一直被我担忧的王玉兰,自告奋勇担下了餐饮店铺,她精打细算了一辈子,更做了一辈子的饭菜,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在店铺装修的日子里,王玉兰还跑去路边做起了煎饼果子,骑着车子一路卖一路跑,几次差点被城管抓到。她学会了怎么用微信加顾客,有不少顾客喜欢她做出的煎饼果子,特意叫了外卖跑腿,专吃她这口。 王玉兰虽然脾气大,但她好客,凡是在她这买过吃食的,她三五句话能把人夸上天。 店铺的事情简单商议完,我把张经理拉到了一边,我将徐建森的事情同他叙述,惊讶之余,我提出了不情之请。 “张经理,虽然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为徐建森卖命,但现在徐建森多半会落下后遗症,那时候他绝不可能再处理公司的任何一件事。你是公司元老,如果你不回去,等蒋菲菲正式登场的那一天,就什么都没了。” 张经理思忖了好一会儿,问到了事情的根部,“你还打算和蒋菲菲斗下去吗?” 我不想斗,可这不是我单方面停战就可以解决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张经理叹了口气,“也是,就算你全身而退,蒋菲菲也不会放过你。若是她越来越强大,早晚有一天,她会再次找到你头上。那时候……她要的就不是报复的快感了,而是你的命。” 张经理点了头,“我答应你,下午就回公司。” 我松了口气,“如果徐建森逝世的消息是从您嘴里说出去的,不会有人不相信。媒体我已经联系好了,下午四点之后,各大媒体会同一时间宣布徐建森的死讯。到时候蒋菲菲一定会出面,以亲生女儿的身份来接手公司。” 张经理疑惑,“她现在不肯出面是吗?” 我点着头。 张经理接连叹气,“老徐啊老徐,人生活到这份上,他也应该迷途知返了。” 我无奈笑着,“就算迷途知返,也没机会了。医生说过,他很有可能瘫痪,甚至是痴呆。他之前就动过大手术,这次能活命,已经是万幸。” “如果他彻底卧床不起,你会照顾吗?” 这个问题我想过,答案是会,“会照顾,也会请最好的看护,虽然他对我无情,但还是把我抚养成人。” 张经理拍拍我的肩膀,“你是好孩子,是白静教出来的好孩子。” 里侧后厨间,白静和王玉兰讨论的正欢: 白静:“你这个煎饼怎么弄得外焦里嫩的,你教教我。” 王玉兰,“哎哟这你可学不了,你这一双手细皮嫩肉的,我这手艺啊,可是做了十几年的。你看我的手,糙的跟老爷们似的,他娘个腿的老爷们都没我这么糙!” 白静:“哎呀我有护手霜,我去给你拿。” 王玉兰:“得了吧,摊煎饼涂什么油啊!别人家一口煎饼咬下去都是雪花膏的味,我的招牌就砸了!我指着这手艺传宗接代呢!改天我得教轩宇摊煎饼。” 听着两位母亲和谐逗趣的对话,张经理禁不住的笑出了声,他回头瞧了一眼,偷偷和我说道:“你妈现在跟王玉兰学的,都会骂人了,没事就怼我两句。” 我惊掉了下巴,“真的假的。” 张经理比划着“嘘”的手势,“下次她骂我,我录给你听。” 我们俩在厅里偷笑,厨房那头传来白静的声音,“老张你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这时,王玉兰以身试法骂了一句,“欠嘴巴子!” 白静跟着附和,“对,欠嘴巴子!” 我憋不住哈哈大笑,张经理边笑边摇头,“听见了吧。” 半小时后,我和张经理开车去了柏云酒店,行驶途中,我们经过豪森酒店。曾经的豪森如今更了名,变成了万盈酒店,归属沈浩南打理,而沈浩南又将万盈委托给了做赌博交易的霍总。 意外的,经过门口时,我们看到酒店大门上贴着的封条,酒店被查封,应该是出事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 我和张经理抵达柏云,老员工看到我和张经理,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而我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将徐建森逝世的消息通过内部散发了下去,一进酒店办公层,员工乱成了一锅粥。 第317章 他是怎么知道住处地址的 徐建森逝世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后,柏云酒店上上下下军心扰动。 徐建森在柏云的地位还是显而易见的,虽说他总是做一些无良无德之事,但还是立了家业,养活了成百上千的员工。 媒体发布会召开之时,会议室门外来来往往各部门员工,甚至连保洁都来打听,徐总之死,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计。 发布会的作用只是为了诈出蒋菲菲,酒店运营照常,与他徐建森的死活没有直接影响,但势必会在内部高层掀起风浪。 发布会结束,公司内部召开高层会议,我本以为那些同徐建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会第一时间向我询问徐建森的出殡事宜,谁曾想,他们更关心徐建森死前的遗嘱,及股份变动。 张经理纵横商场几十年,跟在徐建森身边看尽眼色,好坏流言尽入耳中,他深知会议室内这一幅幅面具下藏着的是人是妖,让我务必谨言慎行。 高层们的会议,就是一场博弈,人员陆续到齐之时,媒体的文稿接二连三铺上了财商娱乐版块。 在座的各位纷纷低头翻看媒体文章,有等的不耐烦的,率先开了口,“老徐的律师呢?理论上他应该出面吧,还有他女儿蒋菲菲,你和蒋菲菲同为老徐的女儿,她怎么不见她出面?” 另一旁有人插了嘴,语气里带着几分看客的笑意,“不知这蒋菲菲有没有入了徐家的户籍,要是没入,这家事儿还得处理一阵呢。” 旁人跟着偷笑附和,“那老徐还有个老来子呢,你们都还不知道吧。” 会议室里的人叽叽喳喳,那些个平日里看上去温和谦虚的叔叔伯伯,这会儿还真是道貌岸然。 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不过想想也是,能跟徐建森交手的人,多是同类。 张经理一直坐在我旁侧,偷偷在耳后跟我叙述每一个人的身份,除了那些平日里我熟知的人,剩下一些,多是难对付的角色。 言多必失,这是张经理多次叮嘱我的话。 等议论声弱了下去,一个一直没开口的老男人不耐烦了起来,“还等什么?给个交代就行,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张经理在耳后同我解释,“这个是投资合伙人,只出钱不管事,他若是着急,可以让他先离开。” 我刚准备开口,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而我苦苦等待的人,终于出现。 蒋菲菲一身黑色长裙亮相在门口,失踪后的她非但没憔悴,反倒容光焕发。 我和张经理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们费尽周折,为的就是这一刻。 蒋菲菲对着会议室里的人巡视了一遍,包括我在内。 她入了座,手包“哐当”一声放在会议桌上,身子向后靠去,二郎腿翘起,十足的女接班人的模样。 在座的各位早已对她这幅做派见怪不怪,而这场博弈,终于拉开了序幕。 还不等我开口,蒋菲菲如同背稿那般,流畅的将徐建森的遗嘱公之于众,“父亲死前留了遗书,说将股份家业都交于我手,包括我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由我来当监护人。你们都知道徐婉莹不是徐家之女,所以她没资格惦记徐家家产,我无所谓你们认不认我的身份,我已经入了徐家户籍,想看相关手续证明的,我可以给你们看。”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我,“所以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她指了指我身旁的张经理,“还带着一个被父亲驱逐出门的叛徒。” 我默不作声,在场一位老员工帮我开了口,“菲菲啊,婉莹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她对公司的贡献,我们在座的都看的清楚。争夺家产这种话别说的那么难听,理论上来讲,不管是亲生子女还是收养子女,都是有继承权的,除非老徐另立遗嘱。虽然我没见过老徐的遗书,但遗书是遗书,遗嘱是遗嘱,遗嘱是有律师公证过的,我们更倾向有法律保障的那一份。” 蒋菲菲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遗书就是遗嘱!别假惺惺着嘴脸在这贬低我讨好徐婉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巴结她,她不就是和秦家骏结婚了吗,那就让她回去做她的秦夫人,少来插手徐家的事!” 蒋菲菲口气极大,我平静开口,“你怎么知道父亲是自杀,又怎么知道遗书一事?”我目视她的眼,“父亲是被你从家里劫持走的,你找人冒充警察,演了一出好戏,让他心甘情愿跟着你走。他死的地方,是你带他去的,不是吗?” 我本以为她会心慌,可她的姿态眼神,如练习过那般,挑不出半点毛病,“什么警察?什么劫持?你有证据吗?徐婉莹你知不知道诽谤可是要判刑的。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从尚云雅离世以后,父亲就和我说过很多次他不想活了。他那个小儿子奶都没断,只有我可以撑起这个家,所以他说他要把所有家产都留给我!” 她神态自如,频频冷笑,“难不成给你这个非亲生的吸血鬼吗?你一个外人,吸父亲的血吸了二十多年,现在还来抢家产,你要脸吗?” 若不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这些话出自从前毫无逻辑毫无章法的蒋菲菲嘴中,她比以前更会狡辩,更会打感情牌了。 秦家骏说的对,如今的蒋菲菲不是一个人,她背后定是有什么人在支撑,而目前知晓的幕后人,便是魏生然。 我看着她理所当然义愤填膺的神态,意外的,我看到了她长发遮挡的左耳里,似乎塞着一枚蓝牙耳机,若隐若现。 会议室里的氛围一度变得尴尬,刚刚的那位老员工再次开了口,“听你们吵也不是办法,老徐逝世是件难过的事,先处理后事吧。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最后让律师出面给大家伙一个交代就行了。舆论这边婉莹已经安排妥当了,以后不论你们姐妹俩谁来接手,我们都全力支持。”老员工冲着在座的各位征求意见,“都没意见吧?” 大家伙纷纷点头,老员工将视线落在了张经理身上,张经理从会议开始沉默到现在,终于开了口,“这次我回来,是受婉莹之托,老徐的死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公司内部会乱了军心,对谁都不利。婉莹此前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至于遗嘱一事,就等律师来宣布了,家事留给她们自己处理。至于这段时间的公司决策,我认为应该把重任交给婉莹,她此前在老徐手术那段时间帮着老徐经营过酒店,能力都是看得见的。” 蒋菲菲开口便否决了过来,可在场的人更相信张经理的话,谁都知晓张经理是怎么被徐建森挤兑出公司的,抛开个人恩怨,他是最了解公司的人。 会议就这么结束,人员陆续离散,蒋菲菲和我留在位置里,张经理忙着送人。 我倒是庆幸,她没急着逃走。 等人走光后,她眼神犀利的看向我,“你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户籍我已经办妥了,徐建森死了,而我已经得知,徐建森他现在根本就没立任何遗嘱!” 没错,徐建森在有了老来子以后,即刻取消了之前的遗嘱,他是打算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给这个小儿子的。可千算万算,迟在了蒋菲菲对他痛下死手之前。 我开了口,“所以这就是你杀死徐建森的原因?怕他说出你当初开枪谋杀我的罪责,怕他把家业留给那个老来子。你劫持他,逼他同意你入了徐家户籍,又逼他写下遗书,伪造他自杀的现场。” 蒋菲菲故意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警方已经介入了徐建森煤气中毒一事,你快活不了多久的。” 蒋菲菲轻松一笑,“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站起身,走向她身边,我轻轻俯下身,靠近她的左耳,小声开了口,“那边的人你听好了,喜欢玩捉迷藏是吧,你可千万藏好,否则被我发现的那天,就是你下葬之日。” 忽然,蒋菲菲捂着耳朵冲我嘶吼,“你有病吧你!你在说什么!” 我直起身,指了指她的左耳,“这么明显的蓝牙耳机,你当我是傻子吗?蒋菲菲,你知道你这个人最欠缺的是什么吗?”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是脑子。” 蒋菲菲恼羞成怒,一把扯下耳朵里的耳机,冲我嘶吼谩骂,“徐婉莹你以为是个什么东西!我一个人照样玩死你!” 我笑着点头,心里窃喜,她依旧是那个一点即燃的蒋菲菲,经不起一点挑衅。 蒋菲菲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我站在她身后提着醒,“明天别忘了来上班,不是要竞争吗,你可千万别怂。”我故意大声强调,“徐建森的遗书在警局那,在案子调查结束之前,那东西谁都拿不到,而我也不会让你拿到。” 她恶狠狠的回身看向我,我笑着开口,“不是要斗吗。”我指了指自己的左耳,暗示她刚刚蓝牙耳机那件事,“我一打二。” 蒋菲菲怒气冲天离开,张经理进了会议室,他看着蒋菲菲离去的背影,开口道:“我已经重新递交入职手续,老员工们都很支持。但徐建森假死一事,你务必要掩藏好。” 我点着头,“秦家骏已经帮我处理妥当了,人安顿去了别处。” 张经理深吸一口气,“这仗,可不好打。” 我无奈笑着,“擒贼先擒王,我要找到蒋菲菲背后的那个人,好在有秦家骏助力。”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消息,是沈火火发来的,他说他想看看孩子,他已经在路上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要求看孩子,同张经理道了别,我急忙开车回徐家。 路上,我给何子清发了消息,她告诉我,孩子的确是沈火火的。 我没多想,一路加速行驶,只是当车子开到家门口,我忽觉哪里不对。 我重新翻出沈火火的消息,看着“我已经在路上”这几个字。 明明沈火火没有来过徐家,他是怎么知道住处地址的…… 预感事情不妙之时,院落门外,停下一辆黑色跑车,而下车的人,是沈浩南。 第318章 他怎么这么幼稚 我以为沈火火会信守诺言,虽然孩子一事纸包不住火,但能瞒一天是一天,鉴定结果才刚知晓,他就将此事透露给了沈浩南。 沈火火的不靠谱,我当真领教了。 我站在徐家院落内,看着院门口下车的沈浩南,他回身在车里拿东西。我趁着这个间隙,给赵阿姨打电话,告诉此刻正在屋内的她和小花,没有我的允许,万不可带着孩子下楼露面。 沈浩南提着大包小包走到我面前,所有购物袋都是崭新的,全是婴儿用品。 他面带笑意,走路带风,大衣衣摆呼扇呼扇,精神倍加的模样,像极了很久之前的初次见面。 我想他应该过的很快乐,只是这快乐,建立在某些人的痛苦之上。 他站定在我面前,身上散着淡淡男士香水味,那味道和秦家骏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我悬着一口气,不知他此行前来是为何意,大概率是凶多吉少。 我转过身,家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周小花,她听从赵阿姨的命令,下楼给我们准备茶水。 赵阿姨在二楼房间照顾孩子,没有一丁点哭闹声。 沈浩南坐进沙发,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从购物袋里一样样的向外拿东西,解释着,“以前照顾沈天天的时候,我把婴幼儿用品研究的很透彻,只是很久没买过了,才知道现在的产品五花八门。” 我坐在他对面,这时手机来了沈火火的消息,“对不住了婉莹,本来没想这么快见孩子的,可是下午听消息的时候,不小心让浩南知道了,他一定要去见那孩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信息我没回复,现在的我仍在气头上,眼下我未能摸清沈浩南的来意,也没心情回复。 周小花端着茶水递给我和沈浩南,我开门见山,“本来这件事没打算告诉你,没想到你直接出面了。孩子我不会让你带走,与其交给你抚养,还不如暂时放在我这里。” 沈浩南把玩着婴儿的安抚玩偶,低着头,“我知道,你还打算留着这孩子和蒋菲菲作对呢,我理解。” “……” 他扯掉玩偶上的标签,语气都跟着用力,“不过我也没打算带走孩子,孩子在你这里……”他抬起头,“我还能偶尔来看看你。” “……” 我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沈浩南抬头看了看楼上,忽然站起身,“孩子在楼上,是吧。” 我起身阻拦,“你想做什么?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我留下孩子是因为蒋菲菲,你现在就可以让沈叔叔把孩子接走!” 沈浩南沉静着脸色,低头看着我,“我爸?你觉得他会对孩子负责?如果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今天的我也就不用活的这么辛苦了。” 他推开我的手臂,孩子总要见一面的。 他朝楼上走去,周小花见势不对,两步窜上楼,张开双臂阻拦沈浩南,“不让你看你就别看!下去!” 周小花发火的时候,倒是和赵阿姨有几分相似。 沈浩南楞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我,暗着嘲讽,“你父亲出事以后,家里的人都向着你了。” 我伸手指着家门口,“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沈浩南不再执意上楼,但也不愿从家里离开,他重新坐回沙发,目光直直的盯着我。 缓着,他开了口,“嫁给秦家骏,幸福么?” 最后三个字落地,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散漫,他轻咳一声,语气失望,“我从没想过,你会和秦家骏走到一起。早知如此,当初死都不会让你和他有任何接触。”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他望着我好久好久,最终起了身。 我仍旧保持沉默,用默声的姿态告知他,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沟通。 他抿嘴笑了笑,声调苦涩,“我不会带走孩子,孩子放在你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 他拿起茶水杯,微笑冲我示意,“喝完这杯茶我就走。” 我点了头,“好,喝完这杯茶,你自行离开。”我冲着周小花说道:“小花,一会儿你送沈先生。” 周小花点头,看守犯人一般盯着沈浩南。 我转身上了楼,沈浩南“啪嗒”一声放下茶杯,“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还是识趣点,赶紧离开的好。” 他起身走去了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自言自语,“我也不希望这孩子重蹈覆辙,一个沈天天已经足够我后悔一生了。”他的鞋子穿好,侧头看向我,“我来你这没有敌意,只是想谢谢你。” 他伸手打开房门,门口的冷风吹起他的外套。 我没忍住的开了口,“既然后悔,又为什么让身边人难过?伤害庄妍、和秦家骏反目成仇、放弃沈天天……你见到天天眼里的恐惧和无助了吗?他连我都不认了,他还是个孩子,却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戒备。” 沈浩南静止在原地,他苦笑两声没有回答,随即走出了家门。 而半个小时后,家里陆续收到了很多婴儿用品。 不知为何,我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沈浩南,他时好时坏,性情也是阴晴不定,他做的很多事都是矛盾的,正如他这个人。 但他对孩子,对那些纯粹的东西,从来也是付之以纯粹。 如果,沈浩南的生母不是梅慧红,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赵阿姨和周小花在大厅里拆着沈浩南送来的那些婴儿用品,家门外的密码锁连续两次发出警告声。随即,蒋轩宇拧眉瞪眼的出现在门口,他对着屋内一番巡视,紧张着,“沈浩南那孙子呢!” 我回头看了周小花一眼,周小花尴尬一笑,“我以为刚刚那人是坏人,就拍给轩宇看了一下……” 蒋轩宇骂咧咧站到我身边,“他没找你麻烦吧?” 我摇头,蒋轩宇一屁股坐进沙发,开始了他的花式骂人,“姐我今天要气死了,董又申那孙子竟然报了瑞拉学校的什么研究生。他陪着瑞拉去上课,还给瑞拉买花买零食,气死我了。你看他那脸长得跟自行车车座似的,没事还扎个头,跟在瑞拉身后活脱脱瑞拉他姐,除非他现场脱裤子,要不没人看出来他是个公的。” 我憋不住笑,周小花在一旁问瑞拉是谁,我碰着蒋轩宇的手臂,“小花问你呢。” 蒋轩宇张口就来,“我未来媳妇!” 他气的猛喝水,周小花却变了脸色。 一旁,赵阿姨笑嘻嘻的点着话,“婉莹啊,你身边有没有三十左右的单身男性朋友啊,我家小花从来没处过对象,这也到找男朋友的年纪了。我寻思你这么优秀,身边的朋友肯定也优秀,你要是有合适的,帮着给介绍一下啊!” 蒋轩宇不走心的随口一来,“离过婚的行不,我好哥们,农村打拼出来的。” 赵阿姨抽搐着嘴角,“我闺女连对象都没处过呢,你这就离婚了……农村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我就农村出来的,我可不能再让我女儿找个农村的。” 赵阿姨翻着白眼,蒋轩宇冷声反击了回去,“农村怎么了,人家现在给秦二爷打工,年薪百万,以前还自己开厂子!你以为是个城里人就了不起啊,他们未必有我们农村人能吃苦!” 赵阿姨一听年薪百万,立马笑开了花,“真的假的,年薪百万?哪家公司?离婚原因是什么?有孩子不?” 赵阿姨猛劲往上贴,蒋轩宇嫌弃的去了洗手间,“不想说了,你看你那势利眼的样子!” 赵阿姨跟在蒋轩宇身后叨叨个不停,周小花偷偷戳着我肩膀,“婉莹,别给我介绍,我妈就是苦日子过多了,想钱想疯了。” 我偷笑点头,“如果真有合适的,我会帮你留意的。” 周小花没接我的话,她回头看向蒋轩宇的背影,沉默着。 晚上接到秦家骏的通缉令,命令我和蒋轩宇必须回秦家吃睡。 刚进秦家家门,一桌子饭菜,就等我们二人。 我们俩飞速进屋洗了手,落座后,秦家骏未看我一眼。 瑞拉在位置里玩手机,凤姨正伺候着康平用餐,秦家骏一板一眼的坐在主座,眼神直视前方,像是在囤积怒火…… 瑞拉放下手机,笑嘻嘻的拿起筷子,“齐了哈,开吃。” 瑞拉和蒋轩宇大口吃饭,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秦家骏,他刻意躲开我的视线,甚至反常的,拿筷子去戳餐盘里的肉,筷子撞击在陶瓷盘底,“叮叮叮”的响。 瑞拉抬起头,看着秦家骏一脸严肃拼命夹菜的模样,“你……饿着了?跟菜盘子使什么劲?” 凤姨一边给康平擦嘴,一边道:“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可口?您交代过最近多做徐小姐爱吃的口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觉秦家骏的怒气是因我而起。 我放下筷子,小声询问,“你……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秦家骏依旧没给我正眼,身旁,蒋轩宇不停给瑞拉夹菜,瑞拉的饭碗被摞成了小山包,瑞拉大声嫌弃着,“你想肥死我!” 秦家骏的视线挪向瑞拉的饭碗,我急忙重拾筷子,给秦家骏夹了排骨,继续小心翼翼,“吃饭完和我说说?” 谁料,排骨刚要落进他的饭碗,他直接用筷子将排骨打掉,不满的看向我,“下午你见了谁?” 我顿时愣神,默默吞咽喉咙,瑞拉含着大口米饭,侧头冲蒋轩宇低声询问,“你姐和谁见面了……” 蒋轩宇跟着放下筷子,一本正经,“沈……” 瑞拉不禁道:“卧槽……我说秦老二怎么回家就丧个脸……” 饭桌上,所有人都不用餐了,凤姨带着康平去了洗手间,秦家骏继续盯着我看,紧拧的眉峰,积满了他的醋意。 瑞拉拐了一下我的手肘,“解释啊……” 可我刚要开口,秦家骏“哐当”一声扔下筷子,“不吃了。” 他转身便去了书房,身旁,瑞拉用力咽下那口米饭,“我靠,他怎么这么幼稚……” 老秦牌醋坛子再次打翻,洒了一地…… 第319章 老公的偷偷亲亲 一屋子的人都看的通透,秦家骏吃醋了。 醋坛子打翻,瑞拉送了我四个字:自求多福。 原来男人吃醋和女人没两样。 瑞拉和蒋轩宇用过餐后,在大厅里打上了电脑游戏。我被秦家骏搞的食不下咽,让凤姨留了饭菜,接着几次去敲秦家骏的书房房门,都没回应。 他不理我,消息也不回,我长篇大论给他解释下午沈浩南去徐家的目的,他没有半点反应。 我在大厅沙发上处理公务,背对着书房房门,心想秦家骏总不会连厕所都不去,一定能逮到他。 一个多小时后,书房门开了,他径直朝着洗手间走去,我一路小跑尾随,说尽奉承话,“别生气了好不好?他是为了那个孩子才来的,我真没打算告诉他,他的出现我也很意外。” 我跟着秦家骏站进了洗手间,他冷若冰山的看着我,幽幽来了一句,“要围观我解手吗?” 我顿时老脸一红,苦笑着后退,蹭着墙壁走出了房间。 玻璃门一关,楼上凤姨抱着两床被褥下了楼,我瞧她朝着书房走,紧忙跟上前,“这是做什么啊凤姨?” 凤姨从厚厚被褥里探出个脑袋瓜,“秦先生刚给我发消息,让我拿两床被褥去书房。”凤姨回头看了眼洗手间,低声着,“你们俩吵架啦?怎么还分屋睡了。” 我拧巴着神色,这种感觉还真奇妙。 凤姨在书房铺好被褥,默默离去。我坐在被褥上,随便翻了一本书,书名叫语言的哲学。我想着一会儿等他出来好好解释一番,虽然他铜墙铁壁,但我可以软磨硬泡! 只是,书看了好几页,秦家骏一直没出现,也不知他是在洗手间里便秘,还是在冲澡思考人生。以至于遨游在书海中的我,昏昏欲睡,被书本里的那些拗口专业名词,带晕了脑子。 结果等着等着,竟入了梦乡…… 再睁眼时,书房黑了,家里静悄悄,我抓起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 我猛然起身,心想秦家骏这个挨千刀的一定回楼上休息去了,可刚准备迈出腿,脚丫碰到了一个软乎乎会发热的东西,原来是秦家骏的屁股…… 他背对着我,庞然一坨缩在我身边,没有被子盖,身上只披了层绒毯。 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阴暗环境,慢慢看清楚了他深睡的模样,他的后背很宽阔,腿很长,脚板好大。 我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试探的叫了声,“要不要回房间睡啊……” 他一开始没回应,但几秒过后又如同说梦话那般,呢喃了两句,“你……气死我了……好吧,原谅你……” 我憋不住的笑出声,这男人竟然在梦里记仇。 紧接着,我听到了他重重的喘了口气,语气里的失望,比小孩子还委屈。 我将身上的被子盖到了他身上,蹑手蹑脚去客厅拿了条毯子,这一晚,就这么陪他在书房入睡。 书房里永远带着股淡淡纸墨味,那味道同他人一样,让人安心。 隔天一早,身边的秦家骏不见了,被子毯子都盖在了我身上,我是活生生被热醒的。 书房门半掩,揉着睡眼转过身,刚好看到门外冲我傻笑的康平。 康平嘴里吃着苹果,呵呵直乐,“睡美人……白雪公主……漂亮姐姐是睡美人。” 我被康平夸的心花怒放,从被窝起了身。 门外,瑞拉早已洗漱好,坐在沙发纠正康平,“睡美人个屁,睡美人都是被吻醒的,我就没见哪个男人比秦老二还老实。”她摇头叹气,冲着餐厅喊了过去,“我说你是不是不行啊,你到底搞定婉莹姐没!” 听着这些话,我定在书房门后,缩回开门的手。 显然,眼下他们交谈的话题,不适合我出现。 我僵在半掩的门后,康平仍旧坐在门口,一边吃苹果,一边自言自语讲睡美人的故事。 而大厅外,秦家骏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夫妻之事与你无关。” 瑞拉呵呵两声,“别是嘴都没亲过吧!” 秦家骏懒得理会她,伸手便推开书房房门,面对面的尴尬一刻,他愣在原地,我也愣在原地。 我的头发睡的破马张飞,如同逃难。 秦家骏咳了咳嗓,拉过我的手臂,“去洗漱。” 我懵懵的点着头,大厅里的瑞拉回头看向我,“起来啦婉莹姐。”她趴在沙发靠背上,“问你个问题婉莹姐,秦老二是不是都不敢亲你。” 我面红耳赤,显然,这个问题的回答是门艺术。昨晚我惹怒了秦家骏,眼下要是不给他面子,他可能会继续跟我冷战。 我随口一来,“亲啊,每天都亲……”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眨眨眼,转身走去了洗手间,瑞拉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进了洗手间,我忙关了门,水龙头一开,瑞拉在外面大喊大叫,“我不信!除非你俩现场亲给我看!” 有一瞬间,我想在洗手间里呆一辈子。 早上用餐时,瑞拉和蒋轩宇早早去了学校。 轩宇没有接受过太正统的教育模式,上课不能吸收的知识,他会带回家研究苦读。不得不说,其实他不是不爱学习,只是没机会。 早上我和秦家骏各自开车前往公司,我要去酒店,他要处理自己的公务。 临着上车前,我跟在他身后小声询问,“你没再生我的气了吧?” 他不说话,伸手打开车门,我同他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好不好?” 他上了车,脸色严肃的“嗯”了一声。 我松了口气,刚要转身上自己的车,他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每天早上都会亲你?你在装睡?” “……” 我想,这真是一场意外的巧合。 早上的那句“亲啊,每天都亲……”明明是为了应付瑞拉的盘问,谁知,竟诈出了秦家骏每天早上偷亲我的事实!! 我被他气的脑仁发麻,指着他喊道:“你偷亲我!怪不得每天起的比我早!秦家骏你个流氓!” 他慢悠悠关上车窗,轻描淡写一句,“晚上我接你下班。” 他的车子开走,我站在汽车尾气中凌乱,这到底是甜蜜,还是被捉弄,真是一言难尽。 车子开去柏云酒店的路上,张经理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他语气焦灼,“婉莹你在哪?你今天先别来酒店了。” 我正拐弯停车,“怎么了?蒋菲菲又惹事了?我已经到酒店了,准备停车呢。” 张经理接连叹气,“你别下车,回家吧,今天别露面。” 我将车子熄了火,“到底怎么了……” 张经理在电话那头开口陈述,可这时,车窗外忽然冒出几个拿着相机、摄像头、以及收音麦克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股脑扑在我的车子周围,如同丧尸猎食。 我已经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车窗外的质问,接连攻击而来: “徐小姐,你如何看待自己的养女身份?对于霸占亲生女儿二十年资源这件事,你有何感想?” “你有弥补蒋菲菲的打算吗?还是你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你白白享受了二十年富贵人家的生活,如今身份被公开,没有想过回农村去赡养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蒋菲菲争抢家产?” 车门外一连串的质问,字字逼迫,句句难堪。 手机里,张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大:“蒋菲菲昨晚用她以前的网红账号发了一篇身世说明,苦诉你和她争抢家庭资源。一夜间各大营销号转发点赞,舆论就被发酵成了这样。婉莹你赶紧开车走吧!” 张经理冲着话筒喊破了喉咙,车窗外的一副副丧尸面孔如饥似渴,他们正等待着我的回答,更等待我的反击。 酒店保安顾前不顾后的忙着阻拦,我坐在车内,默默打开了蒋菲菲的账号界面。 一篇小两千字的“真情流露”,诉说她前二十年的凄惨悲绝,以及相认后的举目无亲。 那文字柔软却有力,像一滴滴软绵绵的细雨,雨珠里藏着无数根针,扎进身体里,扎进发丝,扎进双眼。 这不是她的文笔,能写出这般文字的人,并不简单。 故事里的她和我,像极了灰姑娘和心肠歹毒的姐姐,姐姐步步紧逼楚楚可人的妹妹,吸她的血,夺取她的资源,将她压制在自己的光芒下。 连我都不禁感叹,我能坏到这般地步。 坐在车中犹豫的间隙,蒋菲菲给我发来了消息,“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刺激吧?还有更刺激的呢,要不要下车体验一下?” 我回复着信息,“我本不想把你我之事拿到台面上解决,我承认我曾占了你的位置,但那不是我能选择的。在发现抱错的初始,我们本可以和平解决,我甚至可以为你去做很多弥补之事,可你非要用最恶劣的手段,宣泄报复以至于谋害人命。蒋菲菲,我一次次退让,一次次给你机会,可你始终都不肯收手。” 蒋菲菲回的极快,我想,她压根没有看进去我说的这些话。 “我们之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去死!” 第320章 在妹妹面前炫耀婚戒 这一句“去死”,很好的囊括了蒋菲菲对我的怨念。 网络上被疯转的苦诉“小作文”,都不及“去死”二字来的精炼总结。 车窗外的拍打声接连不断,蒋菲菲的威胁犹如在耳,我想过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正面交锋,但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我直接打通了她的电话,此刻她正站在酒店门口,等待着我的到来,等待着我被大众镜头检阅。 电话接通,她讪笑开口,“还不下车?我可为你准备了大礼。” 我再一次给了她机会,“你一定要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么?” 她猖狂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不想?别装清高了徐婉莹,你早就在心里把我千刀万剐了,不是吗?” 我平静着心气,“是,你说的没错,如果杀人不犯法,你早就死过千百万次了。可之所以我与你不同,就是因为我没办法无情无义到不择手段的地步。白静想留你一条命,王玉兰想留你一条命,她们都在奢望你哪天能迷途知返,即便这个过程可能搭上我的性命。我怎能不恨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去死。” 蒋菲菲尖锐刻薄,“这就对了嘛徐婉莹,别再继续演你的老好人角色了,你看你演了这么久的好人,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偏心父母的冷漠!你不是自以为很强吗?那你下车,下车证明你的强势。” “我会下车,但不会继续让步了,该给的机会,我给过了。” 那头的蒋菲菲极为不屑,她先我一步挂了电话,等待着我的自投罗网。 车门拉开,紧紧一门之隔,外面的喧闹声惊天动地,门开一刻达到了峰值。 车门被外面的人围堵,有人挡门,有人插着手推门。我默默看着他们的互相表演,几分钟后,外面的“狼群”终于有了秩序,自动为我让开了一条路。 是啊,只有主角下了车,这戏才能演下去。 身旁的镜头对着我一顿狂轰乱炸,我尽量保持姿态,缓步走到大厅门口的台阶下。 蒋菲菲高高在上,挂着一张楚楚可人的嘴脸,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那副面孔,像极了徐建森,不发火时笑面柔和,可只要稍稍咧嘴,就如同凶猛野兽。 张经理几步冲到我身边,咬牙切齿小声嘟囔,“不是叫你别下车吗!” 我抬头看着纤弱无助摇摇欲坠的蒋菲菲,好似她身上有个开关,开关一按,那懵懂无知的双眼便渗的通红,接着,眼泪纵横。 身后的记者开始新一轮的索命盘问,刁钻问题不知从何而来,挑战着我的情绪和底线。 蒋菲菲站在台子上几次差点昏迷,她的自导自演,当真沉醉情迷。 这时,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手,狠狠推了我的背脊,我踉跄两步,险些磕在石阶上。 我转过身,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张经理搀着我的手臂,那些冷冰冰的镜头,齐齐对向我。 “闻说你曾经擅自转移养父的遗产,害的养父卧床不起,甚至拿走了属于蒋小姐的资产,这是真的吗?” 问出这话的记者,是个圆脸光头,两只眼闪着饥饿讨食的绿光,恨不得从我嘴里扒出答案。 我朝着他迈进一步,面前的半弧人群顷刻后退一米,他们进攻我的同时,却也恐惧我。 我冲着那个记者便问了过去,“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死去的徐建森?还是你自己脑补?还是,你和我在一起过?知道的这么详细。” 记者被我问的说不出话,我顺着人群探视一圈,开口道:“各位大老远的来到柏云酒店实属不易,我生平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镜头,这么多质问,甚至连门外摆摊卖菜的阿姨都想采访我一句。这是我的荣幸,但也恕我直言,一人之言真真假假,断案总不能靠臆想。各位在门口等了我这么久,其实就是想争个头条首发,外面天儿越来越冷了,倒不如去会议室里说,茶水、点心给各位备齐,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你们帮着柏云酒店提高了知名度,我感谢还来不及。” 记者们似乎是被说动了,可身后的蒋菲菲可没了好脸色,她把现代“林黛玉”的身份演绎的极好,身子一歪,瘫在助理的肩膀上,说话大喘气,“你还要编故事吗? 为了钱,你怎么能作践自己到这种地步!” 我笑了笑,“我到底有没有作践自己,一会儿不就清楚了么。” 我抬脚便往台阶上走,身后的记者蜂拥而至,纷纷加入这场热闹的“你问我答”环节。 只是刚上台阶,一只脚横着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去路。 我侧过头,一个身穿银灰色休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低着头伸出手,阻拦着我。 而这个身影这只手,只有一个人能对得上,那便是裴江远。 裴江远,那个曾经对我劈腿出轨,利用婚姻谋取利益,甚至人面兽心害死了林导游的人渣,竟然出狱了。 不清楚他到底往警局塞了多少钱,更不清楚他的母亲现如今是不是还在牢狱之中,想当初他母亲朝我身上泼硫酸那事儿,历历在目。 眼看那只手收回,如今的裴江远胖了一圈,胖的圆润饱满,活脱脱的白面馒头。 他走上一层台阶,目光淡然的看着我,“我可以向所有人作证徐小姐的为人作风,我曾和她有过一年的男女之情,是证明她为人品行的最佳人选。” 这突如其来的“清白证明”,差点晃瞎我的眼,裴江远是何时出狱的我不清楚,但显然是被蒋菲菲拉来当救兵的。 裴江远和我的仇恨,可谓是挖地三尺深。 身后的记者一阵躁动,裴江远还和从前一样,虽然体重变了,但气质没变,典型的正经白领长相,若是被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了去,绝对会用三个字形容他,“潜力股”,实则呢,是个深水炸弹! 我不禁笑出声,“你?裴江远?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牢饭,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害死了你的情妇,谋商不成改敲诈。你母亲还好吧,当年她冲我泼硫酸那招,是你教的吧?”我忍不住咋舌,“你什么时候出狱的?蒋菲菲叫你来的?当年咱俩订婚约的时候,你不是差点就和你的菲菲妹妹睡到一起去了吗,怎么……”我看了看站在高处装柔弱的蒋菲菲,“又睡一起去了?” 一席话落地,裴江远的脸由白变红又变青,我猜他应该怎么都想不到,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如今巧舌如簧,变的连小白兔自己都不认识。 在他印象里,我是个从不会说狠话揭老底的本分女人,可惜了,他监狱蹲了那么久,外面的天早都变了。 裴江远下意识看了看台阶上的蒋菲菲,蒋菲菲还沉浸在自己的“林黛玉”戏码里,久久不能脱身。她可要保持好自己的柔弱形象,网络上那么多支持她的粉丝,她可不能崩盘。 裴江远还想说些什么,我一把推开他的肩膀,“想凑热闹是吧?一会儿去会议室,我们一个一个来。” 我走上台阶,站到蒋菲菲的面前,今天她画了个要死不活的妆,脸色苍白的不知涂了多少层粉底。 “不是喜欢写小作文吗,走,去会议室,给你一个当堂朗诵的机会。” 蒋菲菲完全搞不懂我的路数,她眼神略显慌张,她以为我会临阵脱逃,可我没有,若我逃了,我就会成为这场游戏的输家。 而我现在才得知,她所谓的“大礼”,不过是刚出狱的裴江远罢了。 看到裴江远的一刻,我即刻在脑海里浮现出,蒋菲菲在社交网络上发布的哭诉“小作文”。 我说初看文章时,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原来,这文风我曾在裴江远写给我的告白信里瞧过。一样的措辞,一样的柔中带风,当年觉得感人肺腑,如今比屎还恶臭。 我大步朝着会议室走去,张经理慌忙跟在身后,“婉莹你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不能闹大,若是闹大,你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的!” 张经理向来求稳求和,可我不,我要清白。 我一言未发,走去了会议室,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极为壮观。 会议室里还有中层领导在开会,我敲开门,一声令下,“出去吧,会议室占用了。” 几位中层领导看到玻璃墙外的人群,赶忙收拾东西,溜出会议室。 记者入座,张经理和管事员工入座,其中还夹杂了几个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也不知是酒店员工,还是蒋菲菲的所谓粉丝。 会议室坐满,裴江远坐在蒋菲菲一侧,视线从头至尾盯着我看。 我被裴江远看的胃里作呕,伸出手指上的钻戒冲他闪了闪,“监狱不通网吗?不知道我结婚了?别看了行吗!” 裴江远带着几分憎恨收回目光,蒋菲菲忽然啜泣出声,记者们纷纷捕捉这一镜头。 一旁的张经理几次刷新社交软件,前一秒正在哭泣的蒋菲菲,下一秒就被实时报道。张经理叹气连连,仍想阻挠我的行径。 我坐在座位里,从包里翻找东西。耳边,是蒋菲菲的沙哑陈述,“徐婉莹,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还想搜刮父亲多少家产,你说个数,只要你能从徐家断绝关系,我会考虑你的要求!” 她瞪着眼,满腔的委屈,刚好这时我在包里找到了u盘,捏在手指间。 蒋菲菲疑惑的看着我手中的东西,记者先开了口,“徐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说道:“了解过蒋菲菲的人,应该都知道当初的那场葬礼吧,我被她和徐建森单方面宣布死亡,死因是开车坠入山崖。” 我转头看向蒋菲菲,“你一定记得,毕竟你是杀人凶手。” 会议室里一阵唏嘘,蒋菲菲反驳,我随手将u盘扔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一段视频证据,谁拿到就是谁的独家,你们尽管……” 话未说完,桌面上的记者如同饿狼扑食,而最开始在酒店门口咄咄逼人的圆脸光头记者,抢到了u盘。 作为代价,他光溜溜的脑门,被旁边的女记者挠出了三道抓痕,目测晚上回家要被老婆收拾了。 我懒散在座位里,低头套弄手上的钻戒,趁着光头记者用手提电脑打开u盘的间隙,我幽幽开了口,“对了妹妹,你知道我手上的这枚戒指,价值多少吗?哎呦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我的婚戒。” 蒋菲菲红着眼眶一脸茫然,我笑着道:“八百万呢,秦家骏送的,你说……随身携带800万行头的人,会在意父亲的几千万资产吗?会不会太鼠目寸光了?” 我冲着蒋菲菲微微一笑,好在现场没人能识别出这枚戒指的价格,我本来还捏了把汗,幸好无人识货。 不过我倒是佩服我自己,硬把80万说成了800万。 几位记者被我手上的戒指吸引了注意,这时,我的手机来了微信消息。 意外的,是秦家骏…… 上面写着:“准确的说,是835万,拍卖来的珍藏品。” 我心倏然上悬,感觉自己好像在看鬼故事。 我下意识朝着会议室的透明玻璃门看去,不知何时,秦家骏竟出现在了那里,他一脸冷然站在原地,高挺峻拔。 我想……他一定是看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消息。 我忽觉有些丢人,而这时,身旁持续留意网络信息的张经理,惊讶的开了口,“关于你的负面消息……怎么忽然变少了……” 第321章 两枚八百万钻戒够不?够!谢谢老公!老公真好 事情的发展态势令人意外,会议室里,光头记者摆弄了半天u盘,也没播放出里面的内容,一会儿某个软件需要更新,一会儿鼠标没了电。 而会议室门外,秦家骏站在玻璃门后,静观屋内的一切。 我实在不敢相信,戴在我手上的这枚钻戒,价值835万,是拍卖来的珍藏品。 我僵硬的转回脖子,低头对着手机屏幕一顿敲打,“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835万,你把一套海景房戴在我的手指上?你不怕我弄丢?我刚刚就是和蒋菲菲吹个牛而已,你不用这么配合我。” 发送完,我回头看向门外,可门外空无一人,秦家骏消失了。 手机里也没有他的回应,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急事。 我正了正身子,张经理喜笑颜开把手机递到我手中,“消息热度降下去了,我的这个心啊……” 张经理感慨万千,我猜这网络热度应该是有人在做手脚,能这么大手笔又大动作的干涉网络信息,也只有秦家骏了。 蒋菲菲正为u盘里的内容犯愁,她完全不知晓那里存了什么内容,她焦灼的等待,我则给记者们提了个醒,“酒店wifi八个八,不过网络不算快,嫌慢的可以用自己的手机热点,会议室里的投影即刻连接即刻播放,大家可要争分夺秒。” 我越是坦然无畏,蒋菲菲就越是慌忙,她几次跃跃欲试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又默默吞了回去。 裴江远坐在一侧打量我许久,眼神里的不解、诧异和惊奇,看的我很不自在。 他以为他能像从前那般,同恶人联手摧毁我,只可惜,风向早都变了。 u盘里的视频播放出声的一刻,电脑声音极大,徐建森对着镜头悲怆自述,让蒋菲菲警惕了三个度。 她身体坐的笔直,恨不得屁股抬到桌子上,眼珠子飞到电脑屏幕前。 徐建森声情并茂,形容着他和蒋菲菲联手谋害我的过程,关于那把枪,关于那辆车,关于他们谋杀的动机,全部细数而来。 在座的各位看的惊掉了下巴,有的记者已经在座位里编撰文章,有的还在等待拷贝视频内容。 会议室一时间炸了锅,蒋菲菲被炸的头晕目眩,觉醒之际,她撕破喉咙自证清白,“都是假的!是她逼迫父亲这样说的!她威胁绑架父亲,视频里的内容都是徐婉莹编造出来的!我的父亲是受害者!” 好一个受害者,好一个编造,只可惜,在场的记者,没一个人听她解释,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摩这个视频会带来多大的流量,而不是所谓真相。 蒋菲菲同她的助理试图去阻止记者,光头记者用命护着笔记本电脑,眼镜打掉在鼻尖上,“我说蒋小姐,你总要等我们把视频发出去以后再说其他的事吧,这不影响你自证清白啊!” 蒋菲菲上手抠着记者的脑袋,“你想害死我吗!我说了那是假的!你把电脑给我!给我!没有你们这么做记者的!” 眼前厮打成一团的景象,我和张经理漠然看在眼里,我们安逸在原位,手机摆在桌面上,等待着媒体首发。 另一旁,裴江远淡然自若保持冷静,也不知他是牢狱蹲惯了,还是脑子麻木了,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极了木偶,好似生怕某个严格教官来斥责他的坐姿不端正。 我同他对视,提醒了一句,“还不走吗?真觉得你能帮到蒋菲菲?还是觉得蒋菲菲能助你翻身?或是,打算再进去一次?” 裴江远不可思议,“徐婉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笑着,“哪样?变得和你们一样?”我摇头,“不不不,我和你们不一样,起码我没有又当又立。我做坏事的时候,喜欢专心使坏,不会害了人以后,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无辜。”我指了指他的脸,“就比如你,亲手摧毁了我之后,还要反问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明显看到,裴江远眼珠微颤,好似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把他呆怕了,整个人退化了那般,小心谨慎。 我不再把他当对手,起身要去观摩蒋菲菲和记者们的内斗,这时,裴江远小声开了口,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是个骚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为了钱!还嫁入豪门?我看你能张狂多久!贱货!” 如果放在以前,听闻这些话,我可能会奋力辩解,委屈流泪,然后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烂人。 可见多了人性的阴暗才明白,他们的恶言相向并不是为了分析你或是劝导你,而是为了把你拉到和他们同一水平线的肮脏境地,辱骂你伤害你践踏你。 他们的行为向来不需要理由,因为他们本性即恶。 而我,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我伸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次性水杯,准备冲着他的脸泼过去,可手腕还未用力,身后带过一阵风,浅浅淡淡的薄荷香,那是秦家骏的味道。 我回过头,只见一个黑影从眼角余光冲了出去,我追随黑影而去,眨眼的功夫,原本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骂人的裴江远,此刻已经眼嘴歪斜,靠在了后侧墙壁上。 秦家骏的右脚碾在裴江远的肩膀上,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头,抵在裴江远的下嘴唇。 接着,秦家骏一脚踹在了裴江远的肚子上,裴江远疼的说不出话,屋子里所有人都跟着安静下来。 秦家骏若无其事抽了张纸巾,弯身蹭了蹭鞋面,起身的一刻,刚好有位记者冲着秦家骏举起了相机。 秦家骏随手扔掉纸巾,一步步朝着拍照的记者走去,身旁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秦家骏的威慑气场,让所有人都为之恐惧。 我想,眼下的秦家骏,比蒋菲菲和我,更具话题性。 端着相机的记者还未触碰到秦家骏,就已经开始发抖,秦家骏站定他面前,伸出右手,“是你自己交到我手上,还是我亲自拿?” 记者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删……掉……你……的照……片……行不……” 秦家骏再没给他任何机会,伸手拿过相机,直接拆除里面的内存卡,他将内存卡交到身后助理手中,由于内存卡太小,助理上嘴便咬弯了卡片。 记者崩溃坐地,“那里面还有别的照片啊!” 秦家骏随手扔给他一张名片,“如果你能保证相机里所有照片非偷拍,你来找我,我按价赔偿。” 记者不再说话,似乎认了这个哑巴亏。 想来也是,蒋菲菲喊来的这些人,多数是些喜欢歪曲事实的媒体,她怎么可能让正经媒体报道我。 蒋菲菲见缝插针,指责了过来,“秦总,难道你要助长恶人的气焰吗!徐婉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她还要争抢我的!凭什么!” 秦家骏压根没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他转身看向会议室角落里正在偷拍他的女记者,微笑着脸色,冲那女记者勾了勾手指,“同样的事我不想做第二遍。” 女记者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想做一份事实报道,向外界传达这里的动态。” 秦家骏若有所思点点头,“好,那我帮你补充几点。”他回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裴江远,“那个人曾经猥亵过我的夫人,我动手,不过是就事儿办事。”他又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记者,“这个不需要我解释,未经允许偷拍,没收内存卡。” 他给女记者提着醒,“该怎么写,清楚了吗?” 女记者似乎妥协,惧怕又壮胆的点着头,“我……会这么报道的……” 秦家骏微微笑了笑,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去,他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在胸前,淡然道:“各位继续,我今天就是来接夫人下班的,顺便……”他回头打了个响指,会议室门外陆续走进几个隔壁奶茶店的员工,一杯杯奶茶被摆上了桌,秦家骏继续道:“犒劳各位。” 我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出戏,而这时,报道已经被发上了网络,那则视频,也被搬上了网。 蒋菲菲已经来不及骂街或是诅咒,她忙手忙脚想办法撤下那则报道,她发疯的冲着屋内大喊,“谁家发出去的!到底是谁家发出去的!疯了吗!你们是我叫来的,我不让发谁敢发!到底是谁发的!” 会议室里没人理会,蒋菲菲降了声调,不停的大喘气,“算我求你们了,我给钱行不行,多少钱你出价,只要把刚刚的新闻删掉!” 可会议室里还是没人站出来承认,视频的转载量越来越大,发视频的却不是公家账号,而是私人流量账号。 蒋菲菲急的快要哭出来,秦家骏忽然开了口,“谁家发出去的,站出来说一句这么难吗?” 蒋菲菲愣住,我也愣住,不清楚秦家骏此话何意。 蒋菲菲瞪大眼忙接话,“对对对,秦总都发话了,谁家发的,站出来站出来。”她侧身看着秦家骏,极尽讨好,“秦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是吧!” 这时,人群中站出个短发女人,“是我发的,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蒋菲菲刚要上前抓那女人,秦家骏开了口,“各家媒体报个价吧,半小时内,把她发出去的视频推上流量热搜,价钱好说。” 秦家骏仍旧十指交叉坐在座位里,而他的周围,自动围绕了一圈记者,所有人都纷纷低头给公司打电话,号召公司旗下各大流量账号。 而另一旁,蒋菲菲双膝发软跪在原地,全然没了半个小时以前的趾高气昂。 我站到秦家骏的身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其实我是害怕的,害怕这过于壮大的阵仗,会引发另一场海啸。 他抓过我的手,回头看向我,我深吸一口气,千万句哽咽在嗓口。 他轻握我的手掌心,温柔着,“现在来接你下班,是不是有点早?” 我忍不住的笑出声,“这个时间下班,我是要被扣工资的,你赔我。” 第322章 人家是香水有毒,你是奶水有毒 我当然记得秦家骏早上和我说过的话,他说今天要来接我下班,没成想,这才刚上班,他就来接人了。 我和他逗趣,说这个点下班算做旷工,秦家骏轻松接了我的梗,一本正经,“那我把自己赔给你。” 我抽回手掌,故意推辞,“我可受不起哦。” 三言两语的嬉闹,身旁的蒋菲菲哭的昏天暗地。 会议室门口响起了玻璃门的吱呀声,我回过头,看到正准备逃跑的猥琐裴江远。 他恐惧同我对视,飞快拉开玻璃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屋子的记者叽叽喳喳打着电话,十分钟后,会议室的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蒋轩宇和瑞拉,两人风风火火,身后跟着大喘气的保安,“这里是办公区不能乱进!” 张经理忙将保安推了出去,随后打点门外看热闹的几个员工。 蒋轩宇护在我身边,看了眼哭的天花乱坠的蒋菲菲,心急着,“她欺负你了姐。” 我摇头,指了指秦家骏,“他在呢,别担心。” 瑞拉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杆,刘海被吹成了中分,她将棒球杆往脚边一杵,身子骨向着一侧歪斜,“我和蒋轩宇刷到热搜,翘课来的,妈的差点死路上。” 瑞拉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蒋菲菲就把棒球杆扔了出去,“又是你!一猜就是你!你和魏生然还真他妈一对狗男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瑞拉突然发火,把我和蒋轩宇吓了一跳,秦家骏回头给蒋轩宇使了眼色,蒋轩宇拉着瑞拉去了座位,好一顿劝慰。 秦家骏的办事效率极高,答应的事一定做到,凡是帮着秦家骏扩散消息的记者,都得到了相应的好处。记者和公司谈妥,五分钟后便有资金入账。 拿到好处的记者偷摸坐到角落里查看自己账户的资金提成,蒋菲菲目睹这一切,从地上爬起,狠斥指责,“这是污蔑!是欺诈!视频是受人威胁拍摄的,为什么她不在父亲在世的时候发出视频,就是因为她心虚!” 在场的记者几乎没人理会她,蒋菲菲痛下血本放了话,“谁来采访我!我现在就可以接受采访!你们把我的报道发出去,我给双倍好处!” 她虎视眈眈看着每一个人,那些原本为了一条视频整破头的记者,如今抱团在一起,团结一致,与金钱共进退。 秦家骏坐在位置里低头摆弄手指,“我出三倍。” 蒋菲菲抓了狂,会议室里的人享受着这场竞价狂欢,一屋子的人嗷嗷待哺,每个人都张大了嘴,等待一场金钱雨。 蒋菲菲是斗不过秦家骏的,秦家骏也从没想和蒋菲菲斗,秦家骏的一切行径,不过是为了保护我。 蒋菲菲彻底颓丧,她阻止不了视频的转发速度,便在自己的账号发起了长篇大论,这次没了裴江远给她做代笔,写的是驴唇不对马嘴。 眼看胜利在即,网络上的言论逐渐发生倾倒,秦家骏起了身,结束这场战役。 男助理站上前,给了各家媒体一个交代,“今天就散了吧,秦总的身份大家都清楚,若是后续还需要各位帮忙,直接联络我就好。”助理亮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到身旁的会议桌上,“名片只带了一张,你们互相传阅。” 一窝蜂的人上前抓那张名片,秦家骏拉过我的手,走出了会议室。 我回头看了蒋菲菲一眼,她仍旧坐在位置里,翻看热搜信息,疯狂回复,疯狂打字。 离开会议室,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一排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们守在门外,围堵在这一层。 秦家骏淡然开口,“如果那些记者不配合,就要他们帮忙了。” 所以向来软硬兼施的秦家骏,永远做好了两手准备。 刚刚他在会议室门外消失的几分钟,除了买奶茶,还找来了打手。 奶茶虽甜,可打手无情。 若是刚刚那些记者知道了自己距离铁拳有多近,估计会后怕不止。 我打算带秦家骏和瑞拉去我办公室休息,可回头才发现,蒋轩宇没了踪影。 我顿时发慌,扭头朝着会议室找了回去,推开门的一刻,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蒋轩宇擒着蒋菲菲的手腕,声音狠戾,“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冲上前阻拦,蒋菲菲狰狞大吼:“那就一起去死啊!你以为我会怕你?你不过是徐婉莹的炮灰罢了,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她亲手下葬!” 蒋轩宇上手掐住了蒋菲菲的脖颈,他几近疯狂没了理智,“那就一起死!你活着,我也没好日子过!你从小就欺负我,不论做什么都压在我头上,你害死了爸,现在又害死了无辜的人命,如果不是我姐命大,你还要害死我姐!你死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不怕坐牢,只要能杀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蒋轩宇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仇恨,唾沫星从嘴里翻飞,掐住蒋菲菲脖颈的手臂暴起青筋,他这次真的打算要了蒋菲菲的命,即便他只有九根手指。 蒋菲菲挣扎踢踹蒋轩宇的身体,奈何她的力气没有蒋轩宇大,她从小欺负他,却没想过长大后的弟弟,力大如牛。 蒋菲菲的脸憋的通红,眼球向外突出,双手用力抠着的蒋轩宇的手臂,一点一点丧失了力气。 我拼命撕扯阻拦,瑞拉捡起地上的棒球杆,扬手砸在了蒋轩宇的后背上,会议室成了杀人现场,随时随地,都会闹出人命。 瑞拉一边殴打蒋轩宇一边嘶吼,“你不想活了吗!为了个畜生搭进去自己的一生,蒋轩宇你是不是傻逼!” 就是这句“傻逼”,让蒋轩宇收了手。 他愣愣的看着快要断气的蒋菲菲,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刚刚意图杀人的他,是如何做出这般可怕行径。 我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吓到,轩宇瘫坐在地,对着屋子角落发呆。 我蹲到轩宇身边,拉着他的手,他在发抖,手心直冒冷汗。 瑞拉凑到蒋菲菲身边,喊着蒋菲菲的名字,她拍打蒋菲菲的脸颊,蒋菲菲还活着。 原来杀死一个人这么容易,只是代价巨大。 秦家骏给瑞拉下了指令,让瑞拉带着蒋菲菲离开,他对着会议室巡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定在棚顶角落的摄像头上,他回头冲着助理说道,“监控处理一下,找那位张经理。” 助理离开,瑞拉带着蒋菲菲离开,会议室里只剩我和蒋轩宇,还有秦家骏。 我几番劝导已经神经游离的蒋轩宇,他刀枪不入,沉浸在自我怀疑的境地里。 我无奈回头看了秦家骏一眼,打算先带蒋轩宇离开这,秦家骏轻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回避。 我退让到一边,秦家骏拉了把椅子,坐到蒋轩宇的面前。 蒋轩宇煞白着脸,我想他一定害怕极了,他并非为了杀人而杀人,只是深埋在心底的那些童年阴影,不断累积不断的被刺激,他对蒋菲菲的恨,早就到了忍耐的临界点。 他本可以是个性情稳定的好男人,可蒋菲菲压制了他十九年,他斗不过蒋菲菲,只能用蛮力保护自己。 秦家骏伸手拍了拍轩宇的肩膀,声音低沉,“你知道为什么警局每天都会有成批的犯人入狱?” 蒋轩宇听进了秦家骏的话,抬着头,等待回答。 “因为他们靠力气杀人。” 蒋轩宇眉头紧拧,“力气怎么了。” 秦家骏微勾嘴角,“一无所有的人,才靠力气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蒋轩宇似乎理解了秦家骏的意思,秦家骏提醒了他四个字,“来日方长。” 不过几句话,几个字,原本还神志不清狂躁不堪的蒋轩宇,逐渐恢复了理智,他在秦家骏的话里找到了原因,也找到了希望。 秦家骏冲着轩宇伸出了手,轩宇上手便搭了过去,秦家骏顺势一拉,轩宇站起了身。 轩宇极为惭愧,“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们了……” 秦家骏纠正着,“应该是见笑了。” 蒋轩宇挠头苦笑,“我刚才那么丢人啊……” 秦家骏没再理会,转头看向我,“现在可以下班了吧。” 我彻彻底底松了口气,顿觉秦家骏成了拯救人生的救世主,不仅我离不开他,现在连我的弟弟,都臣服在他的思维之下。 我拉过蒋轩宇的手臂,“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去给瑞拉道个歉,她是真的被你吓到了。” 蒋轩宇担忧着,“她不会以为我有暴力倾向吧……我真没有……” 我笑了笑没回答,但着实觉得,有必要带轩宇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从前埋藏在他心底的童年阴影,是时候适当化解了。 我们三人走出会议室,酒店恢复了平静,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嫂赵阿姨给我来了电话,麻烦又找上了门。 “徐小姐,你上次那个姓沈的朋友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年轻女人,说是让那个女人伺候孩子,我看那女人可不是什么正经人。一进屋我的娘嘞,满屋子的香水味,差点毒死我!再说了,徐先生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操心不怕烂肺子!” 赵阿姨顿了顿,“诶,我说徐小姐,你不会是想辞退我们小花吧,你答应过我的,要干满五年的啊!我看你还是赶紧回来吧,那个女的还要给孩子喂奶,我要被她恶心死的啊,谁知道她的奶水有没有毒的啊!” 第323章 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 酒店风波结束,蒋菲菲落魄收场,她命悬一线从蒋轩宇的双手下逃脱一命,急着去医院检查自己有没有被掐出什么毛病。瑞拉怕她继续作死,愣是跟去了医院。 网络上的视频信息被疯转,蒋菲菲的小作文也跟着炒上了热搜,这注定是一场难平的风波,但总比舆论一边倒的攻击我要好的多。 我和秦家骏、蒋轩宇走出会议室,经过的员工无不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有意无意的注视我。 蒋菲菲的目的是想将我从公司扫地出门,现如今计划被打乱,她的目的没达到,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比今天更激烈。 张经理留在酒店处理琐事,我准备开车回徐家,秦家骏看出我有心事,但没直言开口。 出了酒店大门,他拐外抹角的提了一嘴,“什么事非要回家?我能帮上忙吗?” 我心里咯噔咯噔的,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想着上一次秦家骏因为沈浩南跟我闹了一夜的矛盾,我就一阵后怕加紧张。 蒋轩宇拉开了车门,“姐,我陪你回去吧。”他转头看向秦家骏,“二爷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随时跟你汇报。” 秦家骏站在阳光下望向我,彼此的沉默让我斗胆冲他说出了实话。 既然结了婚,又有心朝着好的方向去发展,就应该坦诚相待不是么。 我开口道:“我说了你别生气,这次和上次一样,不是我找他的,更不是我勾引他,我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神经病,来了一次这次又来,我也很闹心。” 蒋轩宇一头雾水,“姐你说什么呢?” 我冲着雕塑一般站在我面前的秦家骏,“我说沈浩南,他又去徐家了。” 突然,秦家骏轻松一笑,他微眯着眼,视线向着别处眺去,接着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老板架子,“我早知道了。” 我觉得自己被捉弄,“你在试探我?” 他拉开车门,单手撑在车身上,“上车,我陪你。” 我心里泛着浑,“不好吧……我自己回去处理就好……” 身后,蒋轩宇顺势推了我一把,“赶紧上车别墨迹,让二爷陪你吧,我不去了,我还要去找瑞拉。” 车上,我和秦家骏互相沉默,气氛略有尴尬,我壮着胆子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沈浩南在徐家……” 秦家骏言简意赅,“因为怕你出轨。” 我一时惊诧,“我……我出轨?” 他侧头瞧了我一眼,“怎么?有这方面的想法?” 我猛地摇头,脑浆子都要晃出来了,“不敢不敢不敢。” 秦家骏继续开车,一如既往地话少冷漠,我已经习惯这个样子的他,平日里少言寡语,关键时刻一语中的。 他就是这样,要么事不关己,要么一击必杀。 小小的车子空间内,温度越来越暖,暖的人心都跟着躁动,“那个……魏生然调查的怎么样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秦家骏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趣,“这些不需要你担心。” 我抓着安全带侧过身子,脑袋靠在座椅上,“我担心啊,我还想帮你分忧呢。” 他幽幽道:“你只管吃喝睡就好,等我处理好魏生然,蒋菲菲也张狂不了多久。” 我丧着气,“我在你眼里只配吃喝睡?” 他郑重着,“也不是,凤姨说你好生养,你以后用处大了。” “……”我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秦家骏!我可没说要给你生孩子!” 秦家骏不以为然,“到时候别求着我就行。” “你……” 我被他搞得无地自容,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这么自信毒舌,不过想想也是,他是秦家骏,他的确有资格。 外面排着队想给他生猴子的女人多了,可他偏偏选中了我这个猴子…… 车子一到徐家大门外,赵阿姨的电话准时打来,她又是一番催促,家乡话都喊出来了。 我一边安慰一边下车,脑子嗡嗡的听着她满嘴的方言,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过……走进院落之时,我什么都明白了。 庄妍来了,带着沈天天来的,沈浩南和赵阿姨站在家门口,吵成了一团。 秦家骏没有即刻下车,他来了电话,示意接完电话再来找我。 我几步跑上前,一早上经历了蒋菲菲带给我焦头烂额不够,现在还要经受沈浩南和庄妍的爱恨情仇。 庄妍一遍遍质问沈浩南为什么出现在徐家,质问“奶妈”的身份,质问屋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情急之下,她当着沈天天的面斥责沈浩南,说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沈天天。 她细数沈浩南的种种不是,说给沈浩南听,说给沈天天听。 这一刻我会疑惑,庄妍把沈天天带到身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沈天天好,还是为了她自己。 我没有过多干涉他们的恩怨,冲上前的一刻,我拉过沈天天的手,将他从庄妍身边带走。 庄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苦情戏中,我带着天天进了屋,赵阿姨守在门口,跟在身后一顿碎碎念,“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他们俩在这吵好久了,我都要烦死了,那个奶妈就在楼上,非要给孩子喂奶,小花拦着呢!你快上去看一眼吧,让那个奶妈赶紧走!” 我蹲下身,抓着沈天天的小小身板,若不是亲手触碰,我不会发现这孩子竟然瘦了这么多,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活力自信,眼神漂浮在别处,小脸煞白。 我拨开他的衣领,脖子上仍留着上次见面时的伤痕,伤痕是老旧的,有的地方结了痂。孩子的身上散着汗臭味,不知多久没洗澡了。 我难言这一刻的感受,回头冲着赵阿姨说道:“赵阿姨,你帮我给天天做点清淡的米粥和小菜,我一会儿上楼处理孩子的事儿。” 赵阿姨心不在焉摇头叹气,“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孩子啊,病恹恹的几天没吃饱饭了。” 我回头看了眼门外的庄妍,她和沈天天一样的脸色神态,我不相信庄妍会吃不上饭,就算她食不下咽,也没必要饿着孩子。 赵阿姨带着沈天天去了厨房,我走去门口,沈浩南正嫌恶的让庄妍离开,“你明知道我根本不爱你,你何苦折磨自己?” 庄妍嘴唇干裂,“那天天呢?我帮你把孩子接回来了,孩子你也不要了?”她哭丧着,“沈浩南你怎么狠的下心!天天你不要了,我你也不要了,你不能这么对我,利用完我的资源就把我甩到一边,你还是人吗!” 沈浩南已经没了解释的兴趣,“结婚时我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不爱你,我们在一起,为的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是你说的,即便这样你也不会后悔,庄妍,我推开过你无数次了,可你从来没听进去过。别折磨自己了,也别带上沈天天,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庄妍指向屋内,“那里面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你在哪留下的野种!” 她哭天喊地,沈浩南冷漠应对,“随便你怎么想吧,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沈浩南伸手便要关门,这时,院子里开进了三辆车。 我朝着门外看去,秦家骏的车子依旧停在原地没动,也未下车。新来的三辆车,都是不熟悉的车牌号。 车子里陆续走下很多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凶器,各个面相不善。而最后下车的,是葛夕瑶。 葛夕瑶踩着黑色马丁靴,手里提了根铁棍,她打头走到庄妍身边,将庄妍揽在自己身后。 葛夕瑶单手抡着铁棍,指向沈浩南,“你以为你是什么?孬种,吃软饭,靠着女人拿资源!沈浩南,你以前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秦家骏厉害的时候跪舔秦家骏,梅慧红厉害的时候又跪舔梅慧红。你两面三刀就算了,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没了梅慧红,你以为你是什么?只要庄妍和你离婚,你在梅慧红那连个屁都不是!” 庄妍在身后拉扯葛夕瑶,让她不要冲动,葛夕瑶甩开庄妍的手臂,怒不可遏,“你也是个废物!他到底哪点好,让你连脸都不要了!你爸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受这个委屈,早派人杀了他了!” 葛夕瑶满脸狰狞,冲向沈浩南,“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吧,好,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你错在那了!” 一声令下,葛夕瑶身后的那群男人,一窝蜂的冲上了前,他们棍棒交加拳打脚踢,眨眼间,沈浩南便被埋在了人群中。 沈浩南蜷缩抱头一动不动,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踹去,他不还手,也不还口,他在折磨庄妍,也在折磨自己。 第324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沈浩南挨打的过程中,我几次看向院落外,秦家骏仍旧未下车,不知晓他看到这一幕没有,更不知晓他会不会出面阻拦。 庄妍上前拉扯,喊破的喉咙音调刺耳,葛夕瑶推开她的身子,声声咒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执迷不悟!你图他什么?图他可以随便践踏你的尊严?我拜托你醒醒好吗!” 庄妍一句也听不进,她满眼都是对沈浩南的心疼,心疼他不还手,心疼他不求饶。 厨房里的赵阿姨握着炒菜勺冲到门口,闭着眼盲打,让这些人收手;沈天天坐在沙发里,木然看着门口的一幕幕,他放声大哭,眼泪弄花了小脸。 我走去花园边,找出搁置很久的水管,水管本是用来给花园通水的,这会儿有了别的用处。 我打开阀门,朝着那几个壮汉喷了过去,水流调到最大,家门口瞬间成了水帘洞。 很快,他们收了手,但沈浩南也被打了个半死。 他奄奄一息在地上翻了个身,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都这种时候了,竟还笑的出来。他吐了口粘稠的血渍,四肢平躺,静静的看着棚顶。 庄妍欲冲上前,葛夕瑶用力扯住她的手腕,“你敢去,我就跟你绝交!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姐妹!” 庄妍停住了脚,她还是理智的,明白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奈何人性总是犯贱,总想劝那个坏人从良。 葛夕瑶稳住了庄妍,两步站到了家门口的台阶下,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沈浩南,给出警告,“你要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和庄妍离婚,你把自己活成一条狗,那是你的事,别连累庄妍!” 说罢,她转身带着庄妍离开,庄妍几次回头看向沈浩南,边哭边拒绝,“我不想离婚……为什么让他和我离婚!我还没有问清楚那个孩子的事!你松开我!你松开我!” 眼看着庄妍被推上葛夕瑶的车,那群壮汉跟着消失了。 我扔掉手中的水管,秦家骏不知何时下了车,走到了我身边。 他平静的看了看院子里的状况,家门口的赵阿姨几句不满,“这群挨千刀的,有本事去警局门口打啊!上别人家里找事,院子弄成这样,又要收拾了!” 秦家骏牵过我的手,朝着家门口走去,地上的沈浩南艰难撑起身,他蹭掉嘴角的血迹,刚要开口,秦家骏站定在他身边,冷冰冰道:“自己爬起来,给你叫了医生。” 我想,秦家骏应该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故意不出面,但却叫了医生。 他们兄弟俩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 赵阿姨重新回了厨房给沈天天做饭,沈浩南扶着墙壁走去了沙发,他扑通一声窝在沙发里,抱着肚子表情扭曲。 沈天天端着杯,水小心翼翼凑到沈浩南的身边,声音如蚊子,“爸爸……” 沈浩南侧过头,右眼被打的青肿,他懒散一笑,满脸的不在乎,“不是说了不让叫爸了吗,你个臭小子怎么就是记不住。” 沈天天不再说话,坐在地毯上继续望着沈浩南。 赵阿姨在厨房大吼:“炒饭和汤好了,我再窝个蛋,吃饭了孩子。” 沙发上的沈浩南侧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沈天天,“吃饭去啊!想什么呢!” 我上前拉走了沈天天,沈浩南极为放松的吐了口气,“舒坦……” 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当真欠揍。 秦家骏意外沈天天的变化,孩子瘦的不成样,眼睛里流露的惧怕像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待遇。脖子上的伤,让人不禁联想衣服遮掩的其他地方,是不是还有类似的伤痕。 秦家骏主动陪在了沈天天的身旁,我安了心,起身准备去楼上,“我去楼上看一眼。” 二楼房间门口,周小花抱着需要换洗的婴儿用品走出,我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奶妈正在喂孩子,奶妈不同赵阿姨所说,是个不正经的女人。那人一身朴素装扮,也没闻见什么难闻的气味。 小花凑到我耳边,小声告状,“奶妈人挺好的,我妈就是怕她抢了饭碗,才让你回来的。那香水味是她衣服的味道,估计是衣柜里的樟脑球给熏的,已经让她脱掉外套了。” 我放了心,“你跟你妈好好说,孩子需要奶水,就别赶人家走了,你和你妈都不会被辞退的。”我回头看了眼楼下,满是无奈,“现在除了你和赵阿姨,应该没人能照顾好这个孩子了。” 小花没听懂我的后半句,抱着衣服便下了楼,“我去洗衣裳了啊,孩子的换洗衣物不多,上次那个沈先生买的衣服,我妈说还得再搓几次才能穿。” 这时,门铃响起,秦家骏叫的医生来了。 医生消毒期间,沈浩南在楼下吱哇乱叫,有的地方连皮带肉一起被剐蹭,也不知那帮打手穿的是什么鞋,能把手臂踹出一长条的豁口。 我和奶妈在房间里简单交代过后,一下楼,发现秦家骏和沈天天不见了。 赵阿姨收拾着桌子,说道:“那位先生带孩子去洗澡了,哦对了,卫生间里没有干净毛巾了,徐小姐你帮忙送进去一条吧,别让那小孩着凉了。” 我从柜子里拿出毛巾,敲开洗手间的房门,只见脱掉外套的秦家骏,单穿一件黑色泛光衬衫,坐在浴缸旁,袖口撸起,手里拿着浴花。 他在沈天天身上涂抹沐浴泡泡,嘴里讲着我从没听过的儿童故事。 我拉过小板凳,坐到了秦家骏的身旁,谁知,他端着哄小孩的语气,也哄起了我,“这位小朋友要听免费故事吗?” 我愣了愣,被他搞得无所适从。 浴缸里光溜溜的沈天天露出难得的笑脸,催促着我,“你快点说是!他的故事要五十块一个的,我用洗澡跟他换了三个故事,我没有钱换故事了。”沈天天伸手搭在秦家骏的手背上,泡泡被拍的到处飞,“故事不可以重复哦!” 秦家骏点头,我急忙接话,“我要听免费故事,我要听……” 秦家骏继续他的故事大全,而那些故事,多半来自康平,平日里康平倒背如流的儿童故事,不知不觉被秦家骏记在了心里。 小小浴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我一边配合秦家骏,一边给沈天天洗澡。 嘴上说是洗澡,实际上,是为了看他身上还有没有疤痕。 我顺着浴缸向下摸,发现沈天天是穿了内裤进的浴缸,我刚要开口,沈天天警觉的按住了我的手腕,“我不脱裤子!” 我和秦家骏对视,预感到事情的怪异,我几番劝导沈天天,让他把裤子脱掉,可孩子宁死不从,甚至耍起了脾气。 软的不行,只能用硬的。 此时的秦家骏没了太多耐性,他如同猜到了什么那般,倏然起身,从浴缸里抱起了沈天天。 沈天天开始挣扎,嘴里不停呼喊,“你答应我不脱裤子的,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情急之下,我一把脱掉了孩子的裤子,惊悚的一幕映入眼帘,几岁孩子的大腿根部,被弄上了纹身,一个小小的虎头标志。 孩子娇嫩的肌肤,被纹身搞的红肿不堪。 我一时间模糊了眼眶,沈天天哭个不停,秦家骏顺势将孩子抱在怀中,眼里再也没了一丝温柔。 我不知晓那个标志象征着什么,但秦家骏一定知道。 我们都以为沈天天被带去澳门后,虽说过不上从前的快乐日子,但吃穿住行总归是差不了。现在看来,孩子能活命,已是天大的幸运。 秦家骏极快的给沈天天冲水,我们俩快速配合,将沈天天裹在了浴巾里。 走出浴室,秦家骏把孩子交给我,让我交由赵阿姨。 赵阿姨正在门口送着奶妈,话里话外暗示着这个家不需要奶妈,我冲着赵阿姨喊了一声,她乐呵呵回过头,“怎么啦?” 我把沈天天交给赵阿姨,让她和周小花在楼上照顾两个孩子,没有通知暂时不要下楼。 赵阿姨和周小花一起上了楼,房门关合一刻,秦家骏站到沈浩南的面前。 医生还在处理伤口,秦家骏轻拍医生的肩膀,冷然着,“你可以离开了。” 医生犹豫,“可他的伤口……” 秦家骏再次命令,“我让你离开。” 医生感知气氛的尴尬,收拾药箱便走出家门。 沙发上的沈浩南半瘫着,他不看秦家骏一眼,说的话却意有所指,“你现在还真是大变样,结了婚的男人,还会哄孩子洗澡吃饭了。”他嘲讽着笑出声,目光直抵秦家骏,“魏生然的事调查清楚了吗?”他瞥了我一眼,“徐婉莹知道真相了吗?” 沈浩南的目光移向我留了伤疤的手掌,那是上次炸弹事件落下的痕迹,“口口声声说喜欢,可你的喜欢,却是让她身处危险,你敢把你的那些事儿告诉她吗?”他一字一句,“我!猜!你!不!敢!” 我听不懂沈浩南的意思,但这话里一定掩藏了什么。 眼下我唯一知情的,便是魏生然和魏俊屹是魏青的儿子,而那魏青是秦家骏的好兄弟。现如今双胞胎被梅慧红利用,同秦家骏作对。 秦家骏没有顺着沈浩南的话说下去,他上手抓住沈浩南的衣领,声声狠戾,“沈天天身上的虎头标志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晃瞬间,原本还兴致有佳的沈浩南,蓦然黯淡了下去,他再也自信张狂不起来了,他连滚带爬从沙发跌落,朝着二楼便要跑去。 秦家骏从身后扯住沈浩南的衣领,用力推搡在地,“你根本不配做人!” 第325章 虎毒不食子 我未曾料到,那个神秘的虎头纹身,会引发这样一场灾难。 二楼房间里,沈天天哭个不停,哭声惊扰了婴儿床里不足月的宝宝,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哭声此起彼伏。 赵阿姨大着嗓门哄孩子,周小花两个房间来回游走,而一楼大厅,秦家骏和沈浩南在地毯上扭打成一团。 秦家骏的拳头刻意避开沈浩南受过伤的位置,每一拳都精准却又避让,沈浩南抱头踢腿挣扎,随时想要逃脱。 秦家骏发火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能用拳头宣泄的情绪,他不会多说一个字,他会打足他要传达的愤怒,当他觉得沈浩南吃的拳头够了份额时,他便收手起身。 秦家骏的领带在撕扯过程中半挂在脖颈,他一把抽下领带,甩在了沈浩南的脸上,“你可以放任沈天天不管,你也可以不认这个孩子,但你把他交给那帮烧杀掠夺的恶棍,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沈浩南!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浩南蜷着身躯,在地上艰难翻身,他试图爬起,秦家骏一脚踹在他的后脊上,“从今天开始,沈天天和你再无任何关系。” 秦家骏转身上楼,我看着被打的没了人样的沈浩南,心里泛不出一丝心疼。 他是有多狠心,把孩子交付给不清不楚的人,甚至,让那些人在孩子的身上纹身。 曾经那个连出差办事,都要把沈天天带在身边的好父亲哪去了? 那时他明知沈天天不是自己的骨肉,却比对待亲骨肉还要亲。我犹记得他对沈天天满眼都是爱的模样,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跟随秦家骏准备上楼,经过沈浩南身边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扶我起来……” 我不知他哪来的勇气和脸面,我伸出手,搭上他的手掌,“你走吧。” 他借力站起身,摇摇晃晃,一只眼彻底睁不开,几分钟前处理好的伤口,又一次流血复发。 他转头抓住楼梯扶手,用着力,“我从没有伤害过我的孩子,我不相信他身上会有那种东西。” 他全靠一只手用力,步步艰难走朝着楼上走。 二楼走廊,秦家骏抱着孩子走出房间。 我不清楚秦家骏要把天天带去哪,天天哭声不止,特别是看到满脸是血的沈浩南,他哭的更凶了。 沈浩南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挡在了秦家骏面前,努力睁着充血红肿的眼,“我要看那处纹身……孩子是被梅慧红安顿走的,我什么都不知情……把孩子给我……” 秦家骏并不想理会,我站在旁侧开了口,“给他看一眼吧,或许是误会……” 秦家骏不再固执,他顺了我的意,给沈浩南看了沈天天大腿根处的纹身。顷刻间,沈浩南双膝磕在木质楼梯上,低吼出声。 他一声声嘶喊,一声声吼叫,声音里的恨与不甘,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无奈与无辜。 我想他应该没有欺骗我们,沈天天腿上的纹身,不是他做的,而是梅慧红做的。 沈浩南再次爬起身时,他的眼泪混着脸颊伤口的血渍,他冲着秦家骏伸出手,“把孩子给我,我要去找梅慧红,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沈浩南字字句句充满了杀意,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狂风怒吼。我经历过他威风的时刻,经历过他浪漫幼稚的时刻,经历过他因为世俗被迫无奈的时刻,更经历过他为了得到钱权冷漠无情的时刻。 而这一刻,我从未见过。 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跨越了山盟海誓,跨越了物欲钱权,跨越了血缘亲情。 让我意外的是,秦家骏并没有拒绝沈浩南,他虽没将孩子交付给沈浩南,却同意了陪沈浩南一起去见梅慧红。 在秦家骏心里,他也不相信沈浩南会绝情到放弃沈天天,他想一探究竟,为了沈天天,也为了曾经一手培养的单依依。 我们开车前往梅慧红的住处时,我抱着沈天天坐在后车座,秦家骏开车,沈浩南蜷缩在副驾驶。 沈浩南侧着身,眼神凝视在沈天天的身上,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句句的对着沈天天重复,“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儿子,对不起儿子……我是你的爸爸,我是你唯一的爸爸,我以后再也不会推开你了,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整整一路,沈浩南的道歉没有停止过。阴暗的车子空间内,我隐约看到沈浩南眼眶里的闪烁,车行一路,宽敞马路两边的幽黄路灯闪进车内,灯光一闪一闪的打在沈浩南的脸上,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车子抵达梅慧红的住所,途经两道安保关卡,我们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 没错,那是座宫殿,尽管临近的隔壁几家各有各的设计构造,但眼前这座,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完完全全映刻了梅慧红纸醉金迷的生活习性。 我牵着沈天天下了车,秦家骏在车子里留了一会儿,随后下车疾走,打头在前。 沈浩南一瘸一拐走在秦家骏身侧,站上台阶,沈浩南先行一步,按下密码锁。 大门缓缓自动打开,家中的一层不是生活区,只有两排螺旋向上的楼梯,空荡荡带着回音。 二楼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这家里的家嫂。 家嫂站在二楼楼梯口,看向楼下遍体鳞伤的沈浩南,“我的天啊沈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沈浩南尽量站直身躯,冲着楼上大吼,“梅慧红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出来!” 转身,沈浩南拿起立在门口做装饰的棒球杆,朝着墙壁两侧的壁灯便砸了过去,“你出来啊!给我出来!” 壁灯一盏接着一盏被打碎,唯剩棚顶的硕大水晶灯,讽刺的是,熄灭的壁灯,并没有影响屋子的亮度。 家嫂匆忙转身通风报信,没一会儿,梅慧红闻声出现,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裙,手握红酒杯,杯中红酒沿着杯壁旋转摇晃。 她望向楼下,满眼轻蔑。 沈浩南发疯的将手上的棒球杆狠狠砸向楼上,撕破喉咙,“你为什么这么做!沈天天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把他送去那种地方!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听从你的安排,你会让他在普通人家平安长大!” 沈浩南仰着头,扭曲着窘迫的面庞,狠狠指向梅慧红,“我什么都按你说的去做了,你为什么没有信守诺言!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楼上,梅慧红没有丝毫牵动,她平静冷血,“浩南,那不是你的儿子,他身上没有我们梅家的血脉,他注定要为梅家效力,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沈浩南朝着楼上跌撞冲跑,门外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黑衣打手,将沈浩南压制在地。 而我终于在沈浩南的控诉,以及梅慧红的回应中,明白了虎头标志的渊源。 那个标志,是某个地下组织的图徽,是一群誓死为组织效力的行尸走肉的印记。那个组织烧杀掠夺谋财害命,甚至不惜从孩子培养。 我终于明白,为何秦家骏和沈浩南在看到标志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被印上标记的人,最后都会成为魔鬼。他们被培养成杀人工具,被灌输生而仇恨的思想,他们被洗脑,成为没有感情的牟利工具。 而沈天天,被迫成为那个组织的一员。 我无法想象,沈天天在那段所谓被“安顿”的时间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被迫做了什么。 我们只看到孩子瘦了,孤僻了,不再欢声笑语了。没人留意到,他幼小的心灵,经受了多少摧残。 我蹲下身,抱紧了红肿着眼面无表情的沈天天,天天抓住我的手,低声呢喃,“我害怕她……” 这所谓的“她”,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梅慧红。 楼上,梅慧红一声令下,“把他们带去后院,孩子和大人一起。”梅慧红微笑着看向秦家骏,“至于我这个好儿子,就不必了,我想他应该不打算多管闲事。” 黑衣打手们压着沈浩南便要走,其中一个准备从我怀里抢走沈天天。 我侧头看向秦家骏,虽然我知道,我们根本敌不过梅慧红,可我仍旧希望,秦家骏会有办法制止这一切。 黑衣打手从我怀中用力拉扯沈天天的手臂,我上嘴便咬在了打手的手背上,打手一声惨叫,扬手便要扇我。 而这时,一直未动声色的秦家骏,忽然掏出了一把黑色手枪,他举着手枪,顶在了打手的太阳穴上。 楼上,梅慧红蹲身喊叫,“秦家骏你要干什么!你在我家里亮枪,你疯了你!” 秦家骏缓缓转回头,看向梅慧红,“你身后壁橱第三层,里面有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枪。”他将手枪从打手的头上移开,打手吓的两腿发软,惊吓跪地。 秦家骏将枪口指向梅慧红,“既然在你眼里,五岁孩子都不算是条人命,那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如此。” 紧张气氛下,随时都有危险发生,而我终于明白,刚刚秦家骏下车前的停留,是为了从车里拿枪。 他知晓梅慧红的家里藏着枪,他深知应该如何对付梅慧红。 第326章 不是省油的灯 有时我会思考,与梅慧红的这场恶战,秦家骏到底端着何种心态;而在一切矛盾没有爆发前,他们所谓的和平相处,又掩藏了多少暗潮涌动。 秦家骏把梅慧红当成母亲去尊敬,梅慧红却只把他当棋子,或许秦家骏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不想让势态发展的难堪。 枪口对准梅慧红的那刻,梅慧红使尽浑身解数,狰狞着那张做不出表情的脸,“你要是再不把枪收起来,我就让家嫂报警了!秦家骏你随身带枪,你疯了你!” 梅慧红贼喊捉贼,明明她身后的壁橱里就藏着枪,却要报警抓捕秦家骏。 让我意外的是,秦家骏一句废话都没说,瞄准梅慧红身后的壁橱第三层,一枪便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抽屉穿了个洞,梅慧红吓的浑身瘫软。 枪声落地,秦家骏给出最后警告,“报警随你,但人我要带走,你若继续僵下去,估计不到五分钟,我的人就会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秦家骏叫了人,气势阵仗丝毫不输梅慧红,梅慧红被那一枪吓傻了,她几次回头看向壁橱,犹豫再犹豫,甩手放了话,“走!赶紧从我面前消失!都给我滚!” 秦家骏的枪仍旧举在半空未动,他盯着楼上的梅慧红,冲我开了口,“带他们走。” 我转身去拉沈浩南,另一只手牵着沈天天,走出家门后,我终于敢大口喘气,我拽着沈天天的手臂,一路拖上了车。沈浩南半残着身躯,上了副驾驶。 秦家骏从别墅大门退了出来,他收了枪,几步跑上车。 车子即刻发动,一个甩尾便开了出去。 车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我小声提醒,“你是不是要告诉正在路上的打手,不用来了……” 秦家骏轻声笑了笑,沈浩南在座位里挪了身,开口道:“他骗人的,他哪有空找人。” 我看向秦家骏,秦家骏一副默认的表情,证明了沈浩南的说辞。 看来,全程只有我和梅慧红信了。 车子开上车流涌动的马路,我彻底安下了心,我用力抱紧身旁的沈天天,安慰着,“晚上跟婉莹姐姐睡一个被窝吧,你想吃奶布丁吗?晚上我给你做好不好?” 沈天天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沈浩南的身上,沈浩南坐在副驾驶侧着身,深沉的望着沈天天。 他们父子俩终归还是有些默契的,不用言语,也能默默对视下去。 我想开口询问秦家骏,接下来要如何安顿,车子却突然停在了路边。 秦家骏打开车门锁,一声令下,“你下车吧。” 沈浩南回头看着沈天天,“天天,跟爸爸……” 秦家骏冷峻决然,“你没资格带他走。” 沈浩南闭了嘴,低眉垂头好一会儿,缓着,他再次开口,“天天是我的孩……” 我使劲冲他摇头,说道:“孩子暂时由我照顾吧,我怕梅慧红再找麻烦……” 提到“梅慧红”三个字,沈浩南不再开口。他正回身子,无奈叹气。 秦家骏随手按下沈浩南的安全带按钮,带子回弹,秦家骏只说了两个字,“下车。” 片刻犹豫,沈浩南拉开车门下了车。他落魄的比街边要饭的还要破败,车门关合前的一秒,他冲着沈天天呼喊,“天天,等爸爸接你回家。” “哐当”一声,车门关,车开动,沈浩南的身影被拉出去好远好远,沈天天趴在窗口,直至望不见沈浩南。 秦家骏把车开回徐家,一路上,他没说几句话,我故意找话让他开心,他也没心情接。 一到徐家院落,周小花正穿鞋准备出门买菜,我拉着她的手让她稍等片刻,掏出手机给她转了一些钱,安排道:“你买完菜以后再给天天买几身衣服,还有孩子用的沐浴露这些东西,钱不够了你给我打电话。” 小花点着头,目光游移在沈天天的身上,“这个小朋友要住家里吗?” 我点头,周小花伸手便摸了沈天天的额头,“晚上姐姐给你买巧克力蛋糕吃啊!” 沈天天敏感的避开身子,满是防备,周小花尴尬的耸耸肩,“那我走了啊徐小姐。” 屋内大厅,秦家骏脱掉西服外套,他拉过沈天天的手腕,将沈天天压在沙发里。 从始至终,秦家骏的眉头都没有舒展过,他望着沈天天好久,终于开口,“你和叔叔说,在澳门的那段时间,你都看到了什么?是谁在你身上画的那个图案。” 秦家骏把“纹”字说成了“画”,把“虎头”说成了“图案”,他用适当的词汇缓和敏感字眼带来的冲击感。 可我觉得,让孩子回忆那些可怖的记忆,着实残忍。 我蹲到沈天天的另一边,试图劝止秦家骏,“让他休息吧,他也累了一天了……” 秦家骏抓紧沈天天的手腕不放松,他势必要在孩子的嘴里得到答案,即便这个过程会让沈天天不适。 但意外的,沈天天比我们想象的坚强的多。 天天眨了眨眼,开了口,“他们说腿上的那个是纹身,纹了这个图案的人,如果背叛他们就会死,他们教我用枪,还蒙上我的眼睛让我……” 耳边的这一句句,如针扎般刺在耳膜刺在心口,我上手抓住秦家骏的手腕,“求你了,别问了……” 沈天天哑着嗓子,“有一次我偷跑出去买糖吃,他们吓唬我,说如果再有一次就割掉我的舌头。那里有好多哑巴,他们都不会讲话,每隔几天就会死掉一个哑巴,他们说是因为那几个哑巴太笨了。” 我再也听不进有关这一切的一字一句,“我说了别说了!” 沈天天被吓了一跳,秦家骏极尽悲痛的低下了头,他的额头轻抵在沈天天的腿上,沉默了好久好久。 沈天天对着茶几上的糖果发呆,我伸手勾了一颗,剥开糖纸递到他手心,他小心翼翼的舔了两口,脸上浮着可爱的笑容。 秦家骏直起身,轻搂着沈天天瘦小的身躯,“回家了,以后叔叔保护你。” 我抓着沈天天的小手,“姐姐每天都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孩子终归是孩子,没多久,便在沙发上入了梦乡,赵阿姨哄完楼上的婴儿,又来楼下照顾沈天天。 孩子入睡的那段时间,秦家骏给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都是从医的朋友,他想询问如何最小伤害的除掉孩子身上的纹身。 打来打去,最后打到了何子清的头上。 秦家骏在书房同何子清商议,我坐在沙发边,守着沈天天,这时,手机来了电话,是蒋轩宇。 我接起,责怪了过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你是和瑞拉在一起吧,告诉她别管蒋菲菲了,蒋菲菲多半是装病装晕。一会儿你直接把瑞拉带回来,秦家骏和沈天天……” 话未说完,蒋轩宇急躁不安,“姐,出事了。” 挂掉蒋轩宇的电话,我回头望了一眼秦家骏,他仍旧在书房对着电话交谈,我抓起车钥匙起了身,开车驶向医院。 我不知晓医院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蒋轩宇的电话也只说了一半,他说王玉兰去了医院,还没讲怎么回事,那头就起了争吵,电话被挂断。 再打过去,是无人接听。 我给瑞拉打电话,同样不接。我想他们应该遇到了麻烦,或是正在撕扯。 车行一路,天色渐黑,快到医院时,蒋轩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我急忙接起,“我到医院了!你们在几楼?是不是妈去找蒋菲菲的麻烦了?” 我呵斥气喘,蒋轩宇却瓢了嘴,“蒋菲菲她……妈她……哎呀你到医院了是吧,在六楼,你上来吧,上来就知道了。” 第327章 仗着怀孕,为非作歹 我想过王玉兰会找蒋菲菲的麻烦,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一路跑上楼,医院里来来往往热闹的很,我寻着声音找去了病房,门口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小护士在外面拉扯穿着病服的病患,屋里头是王玉兰的大嗓门。 “你还把户口迁走了是吧!你为老蒋家会留你这么个遗臭万年的东西!你害死了你两个爹,好歹有点良心吧!国富让你气死了,那徐建森呢?他供你吃供你住,你害死人家你良心被狗吃了!” 门口的人连续不断的拍照,蒋菲菲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她竟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讲起了道理,“我不是你女儿,你也别来管我的事儿!你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刮钱么,看我接手酒店了,就想来我这做文章了。王玉兰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在蒋国富的坟前,想要捅我的事儿了?天底下像你这么狠心的母亲,你是独一份!” 王玉兰破口大骂,“我呸!你还好意思说你爹?他养你这么大,为你断了腿,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我要是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捂死!活都活不到现在!” 蒋菲菲故意冲着门口拍照的人大喊,“你们听到了吧,这个疯女人想杀了我,她要杀了她亲手养大的女儿!” 未曾料到的是,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王玉兰,下一秒便哭天抢地,我一直以为她对蒋菲菲只有仇恨没有关爱,但逐渐的,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蒋菲菲冷眼看向王玉兰,咋舌一句,“诶我就纳闷了,你对我这么执迷不悟做什么?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缠着我有意思吗?你不觉得自己特恶心特势利眼吗?” 这时,我终于挤进了屋内,一直站在门口的蒋轩宇发了力,上手便把看热闹的病患一起推了出去,边推边喊,“撞死你们我可不负责啊!赶紧给我散了!” 屋子里清空,蒋轩宇把我拉到一边,关上了门。 病房里恢复安静,王玉兰坐在地上发呆流泪。 我望了望病床上的蒋菲菲,她脸色安然,看样子恢复了不少。 倏然,地上的王玉兰起了身,她指着蒋菲菲的脸,狠着语气,“我这辈子最恨的事儿就是养了你!等你生下孩子那天,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和我说那些丧良心的话!” 转身,王玉兰走出病房。我木然站在原地,回味着刚刚的话。 蒋轩宇没有去追王玉兰,他叹了口气,冲着王玉兰的背影喊道:“妈你路上小心点!” 蒋轩宇随手指了指蒋菲菲,唉声叹气,“她怀孕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回去,“你说什么?” 蒋轩宇深吸一口气,可还没回答,病床上的蒋菲菲骄傲开口,“我怀孕了,魏生然的孩子,我也是刚知道,够惊喜吧。” 我转过头,她怡然自得,一脸的轻松得意。 其实我没太想明白,蒋菲菲这般开心的理由是什么,明明魏生然没有钱,明明她是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怎么偏偏,选择了魏生然,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直至,眼下的这通电话,给了我一些思路。 手机响起,是秦家骏打来的,我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接起时,那头是秦家骏的疑问,“你去哪了?怎么没告诉我?” 我回头看了眼蒋菲菲,“我在医院,蒋菲菲她……怀孕了……” 片刻间,秦家骏沉默了。 我不清楚这沉默正在暗地里酝酿着什么,只是隐隐的,有一股力量,在我们之间阻隔。 “你怎么不说话了?” 秦家骏开口,“孩子是谁的?” “她说是魏生然的。” 秦家骏直言,“刚刚我接到电话,说徐建森那边有了好转,后期或许有希望指认蒋菲菲的罪行。” 听到这,我忽然明白了秦家骏的沉默,也明白了蒋菲菲的窃喜。 蒋菲菲的孩子是魏生然的,而魏生然和魏俊屹这对双胞胎,是肖老爷子生前最惦记的两个孩子。 秦家骏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作恶多端的魏生然,就是因为魏生然是魏青的儿子,而那魏青,是肖老爷子收养的大儿子。 如今蒋菲菲怀了魏生然的骨肉,如若徐建森指认了蒋菲菲,那肚子里的孩子便有可能没了娘。 我不清楚秦家骏和魏青之间有多深的感情,但看在肖老爷子的恩情,秦家骏应该不会对魏生然下手,更何况是未出世的孩子。 而即便蒋菲菲被警方调查出了端倪,她仗着怀孕,也能为非作歹好一阵。 这孩子来的巧,也来的正是时候。 电话两头,我和秦家骏各自有了心思,我先开口,“先不说这些事了,你在家等我吧,我们很快就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蒋菲菲故意扬起嗓音,“你们应该知道魏生然的身份吧,说实话我也刚知道没多久。本来我是不想和那个臭屌丝长久的,谁料他和大名鼎鼎的秦家骏,有那么多渊源呢。还真是巧,我听魏生然说,那肖老爷子和魏青,可是对秦家骏有恩的。” 我看着蒋菲菲洋洋自得的神态,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会怎样。 一个不配为人的女人,怀了孕,只会毁掉下一代。 我拉过蒋轩宇的手臂,“我们走吧。” 蒋轩宇僵持在原地,“姐,你得让她把网上的文章删除了啊!对你影响太大了!我刚和她说了半天了,差点打起来……” 我回头看着她,“删不删随她意,那视频不是也传遍全网了吗。我猜有一半以上的网友都会认为,蒋菲菲是当初谋害我的凶手。若是她日后生了孩子,孩子看到今天的视频,不知会作何感想。” 蒋菲菲随手便把塑料杯扔到我脚边,“你少诅咒我的孩子!” 我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走,谁料,蒋菲菲竟先退一步,“这样好了,你把视频删了,让秦家骏把热搜撤下来。我呢,删除那两篇文章,我们各让一步。” 蒋轩宇补充着,“你还要在网上澄清,我姐没有和你争抢徐家的家产,你在文章里写的那些龌龊事儿,都是你胡编乱造的!” 蒋菲菲冷笑,“我和你说话了吗?你嘴怎么那么欠!” 蒋轩宇伸手便指了过去,“蒋菲菲你他妈……” 我压着蒋轩宇的手臂,“我同意你的提议,我撤下视频,你删除文章。” 她接着话,“你还要从柏云退出。” 蒋轩宇刚要骂过去,我果断拒绝,“我不会退出柏云,除非你用实力证明,我徐婉莹不如你。” 蒋菲菲嗤笑,“凭什么?你不是徐家人!你和我争徐家的东西,你够资格吗?” 我笑着,“是啊,不够资格。但你别忘了,你做过的蠢事坏事,不是做完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当初你陷害我,谋杀我,亲手朝我开枪。你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多少条人命,你自己心里清楚。可你仍旧没有遭到应有的惩罚。你一次次躲避、陷害,耍着小聪明逃过追捕,如今还害死了徐建森。 “我和你斗不为家业不为钱,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我之间的矛盾,早就不是当初的抱错,而是你蒋菲菲欠我徐婉莹一条命,你欠蒋国富一条命,更欠徐建森一条命!你对不起王玉兰的养育,对不起曾经相信过你的人,更对不起我因你而遭受的一切!” 我指着自己的肩膀,“我身上的枪伤,疤痕,乃至我心里的阴影,都是你作恶留下的痕迹。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和你斗?”我笑着,“那你想多了,我就是在单纯的报复你,只要能让你痛苦,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伸手拉开房门,蒋菲菲被我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临走前,我回头看向她,“好好养胎,别气坏了身子,伤了孩子。” 关上门,我和蒋轩宇听到病房里传出蒋菲菲的嘶喊声,像是正在屋里临盆生产。 蒋轩宇跟在我身后,这时,瑞拉拿着病诊单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婉莹姐你来了。” 她抖了抖手里的单子,和蒋轩宇接应,“是真怀孕了,我特意去问了两遍,假不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们三人下楼上了车,蒋轩宇自己开一辆,我和瑞拉开一辆。 我发动车子,瑞拉仍旧低头检查病诊单,“你说……人的身体能弄出假怀孕的迹象吗?我这还等着蒋菲菲因为徐建森的事儿锒铛入狱呢,这一怀孕,还入个屁的狱了。” 我满腹心结,忍不住问道:“瑞拉,秦家骏调查魏生然调查到哪一步了?你知道他和魏生然之间的过往吗?他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瑞拉犹疑片刻,“还在调查……但我可以肯定的和你说,秦家骏不会对魏生然下死手,毕竟那是魏青的儿子,而且现在蒋菲菲怀孕了魏生然的孩子,我感觉……” 我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如果你听闻了什么消息……记得和我说,如果是为了秦家骏,我可以不再和蒋菲菲纠缠。” 瑞拉瞪大了眼,“你……要放过她?她可是杀过你啊!你被她害得多惨了!” 我说不上心里的感触,但如果是为了秦家骏,我可以割舍掉很多东西。 瑞拉握了握我的手腕,“你先别乱做决定,一会儿见到秦家骏,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好吧,他那么在意你,他会有办法的。” 回到徐家,家门口的房门大开着,老远望去,就看见沈天天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对着襁褓中的婴儿发呆。 何子清也来了徐家,正在给沈天天剥橘子。 瑞拉和蒋轩宇进了屋,我走去书房,看到秦家骏正在用徐建森的笔记本电脑。 我走上前,他将电脑扣合。 他站起身,我开了口,“视频撤下来吧,蒋菲菲已经答应我,她删除文章,我撤掉视频。” 秦家骏很敏感的捕捉到我的情绪,“你不开心?” 我逞强,“没有啊,我挺好的。”我指了指门外,“我先去洗个手。” 秦家骏绕出书桌,从身后抱住我,“你不开心了,我感觉得到。” 我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明显,“真没有,我看何子清来了,是为了天天的纹身吧。” 秦家骏避开我的询问,温着语气,“我们要个孩子吧。” 婉莹和秦老二的感情面临了考验,这份考验的背后,也是各有各的阴谋。 第328章 我老婆真是太可爱了 当我从秦家骏的嘴里听闻,他想要个孩子,我胸口骤然颤动,感觉怪怪的。 似乎,一切都快了那么一些。 他抓着我的肩膀转过身,视线在我脸上来来回回的巡视,“你看吧,我就说你心情不好。”他伸手平抚我的眉头,“某个小孩闹情绪的时候,真是一点都遮掩不住。” 我推开他的手臂,“我没闹情绪,就是心事有点多……一时没缓过来。” 我不去同他对视,他却早都猜透我心里所想,“把一切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和你蒋菲菲之间的恩怨。” 我低垂着头,两只无处安放的手,摆弄着衣角,“可这些都与你无关。” “你与我有关。” 我慢慢抬起头,他目光温柔如水,从始至终的淡若沉稳。 其实我心里早都乱了套,我竭力掩饰情绪,可还是藏不住情绪波动打出去的一只只无形的拳头。 好在,秦家骏在我这里永远是包容一切的棉花云团,他在我最心烦意乱的时刻保持镇定,熄灭我的焦虑。 而我总是这样,在意这个,在意那个,心里恨着无恶不作的蒋菲菲,又顾虑蒋菲菲和魏生然之间的关系。 我自以为是的想着,既然秦家骏不会伤害屡次作恶的魏生然,那是不是代表,他也不想伤害和魏生然有关的一切。 我总想为秦家骏做点什么,甚至会选择用委屈自己的方式,感动秦家骏。结果呢,我只是感动了我自己。 沉默的那段间隙,秦家骏静静的陪着我沉默,我混乱极了,连续几日的折腾,让我精疲力尽。 他拉过我的手腕,走出书房,厨房里的赵阿姨冲着我喊来,“一会儿开饭啊!” 秦家骏带我去了楼上天台,也不知他是何时把徐家地形摸透的。 他拉了把椅子放在一边,压着我的肩膀坐下,他单膝跪地在我面前,远方的夜成了他身后的巨大幕布。 他轻握我的手,开了口,“你猜一个小时前,我想了你几次?” 我眨眨眼,“是我去医院的那段时间吗?”我摇着头,“这我怎么会知道。” 我以为他在没话找话,他却把我的手掌心,轻放在他胸口。 他的身子温温的,甚至能感到里面的心跳。 “我一直都在想你,可如果你不问我,就永远不会知道。” 我被他的回答温暖着,却也沉默着,我忽然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 他握着我的那双手微微用力,“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而我又少言寡语,刚刚你一个人自作主张去医院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差了什么。” 他揉捏我的手心,低下头,“上次你这只手受伤,我只知道你疼,却不知道你有多疼。从我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一直要强从不服软。可我知道,在我没有爱上你之前,你曾事事依赖沈浩南,这是你在我这里不曾有过的。” 他无力勾起嘴角,笑容苍白,“我很怕你不需要我,所以每次在你遇到危险之前,不等你开口,我会替你挡掉可预见的麻烦。但其实我很希望,能从你嘴里得到一句,你需要我。” 我心里泛着酸,不知不觉中,秦家骏竟在我这里囤积了这么多委屈。 我开了口,“我们沟通的太少……” 他目光深邃,“也可能是因为你不够爱我。” 我猛烈摇头,“你不要乱讲,这种话很伤感情。”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看着我的眼,说说你对我的感觉,或是,你喜欢我什么。” “……” 原本还柔和的气氛,这会儿忽然成了期末考试题。 我再次犯了语言纠结症,磕磕巴巴说不出,“我喜欢……嗯……” 秦家骏拿出手机,亮在我面前,“刚刚你和瑞拉下车回家,她给我发了消息,说你想为了我,不再和蒋菲菲争斗。”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铁证,不得不承认,“嗯……我就是觉得……” 秦家骏的情绪愈加认真,“你是不是还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为了还我的恩情?” 我即刻摇头,“不是,我想和你好好的。” 秦家骏收回手机,“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是否需要你为我做出牺牲?” 眼下这刻,我感觉凳子上冒出了很多根刺,这哪里是浪漫谈心,这是一场灵魂拷问。 他瞧出了我的紧张,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不要猜测我在想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开口。” 我未曾想到,他会这般在意我的情绪,他那份想要和好好走下去的决心,我真切体会到了。 为了让彼此不那么僵硬,我放松调侃了回去,“那……我想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 他拧拧眉,“这么直接?” 我抿着嘴笑,“你让我有话直说的。” 他张口便来,“8……” 我上手堵住了他的嘴,“哎呀你别告诉我,我会忍不住偷刷你的卡……” 他笑了笑,“给你办副卡,光明正大的刷。” 我笑得合不拢嘴,忽觉自己的护肤品应该换一套了,衣服包包也该再买几件了,手机也应该换个更好的。 我噼里啪啦在心里打着算盘,瞬间一股凉风吹过,我即刻清醒,“不行,我还欠你好多钱呢!一直搞你的钱,我不成捞女了。” 秦家骏勾着嘴角,“你要是想快点还钱,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他云淡风轻,“刚刚不是说了,生个孩子。” 我一屁股站起身,“不生!我怎么感觉,我是你买来的老婆……” 秦家骏揽过我的肩膀,准备朝着楼下走,“不是买来的,是骗来的,是我费尽心思骗来的。” 从天台走进屋,他站到我面前,微躬着背,“说好了,以后有话直说,不要让我去猜你。” 我深吸着气,“知道了……” 他直起身,拉着我往楼下去,“你和蒋菲菲的恩怨,你想怎么做随你。至于魏生然,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说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和魏生然之间的事吗?” 秦家骏的脚步突然停顿,接着又继续往下走,“我和他之间没有恩怨,那是上一辈的恩怨。” 我感知的到,他不想让我过多的参与这件事。 我停下脚步,他跟停在我身前,回过头,“怎么了?” 我冲他伸出小拇指,“我们拉个勾,从今往后,彼此都不许有所隐瞒,魏生然的事就算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替你担心。但除了这件事之外,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们要坦诚相待,这是你告诉我的。” 秦家骏笑着,“你学的倒是快。” 我抓起他的手,掰开小拇指,“快点和我拉钩。” 秦家骏无奈应付,却还是满脸笑容的和我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手松开的一刻,他还在低头轻笑,回味个没完。 我戳着他的肩膀,“别笑了,下楼吃饭了,你傻了你。” 他继续笑,笑的像个孩子,本来就是单眼皮,这会儿只剩下个月牙弯弯。 我们俩一上一下的站在台阶上,楼下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声。 我推着他的肩膀,“哎呀下楼了!吃饭!饿死了!” 秦家骏笑够了,笑的气儿都喘不顺了,他向上迈了一个台阶,我们俩刚好平头,不过他还是高出了那么一丢丢。 他的脸同我面对面,没开灯的楼梯,只能借着楼下的灯光看清楚彼此的脸。 他伸手搂过我的腰,小肚子紧紧贴在他的腹肌上,他的身体永远都是暖暖的,跟他的笑容一样。 我被他搞得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家里偷情的错觉。我捶着他的胸口,“你快松开我啊!他们都在楼下呢!” 秦家骏的额头顶在我的脑门上,而我第一次仔细留意,他的鼻梁竟这般笔挺,好看的让我心生嫉妒。 我继续警示他,“被发现了你就尴尬死了!”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很强迫的去亲吻去拥抱,只是这次,他轻轻用嘴唇碰着我的唇瓣,小心翼翼,生怕揉碎。 他在我耳边吹着悄悄话,“我老婆真的太可爱了。” 我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的扬了嘴角。 而在这漫漫相处的过程里,我渐渐领悟到被一个人治愈的重生感,那些曾经以为的报恩、崇敬、忠诚,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演变。 秦家骏让我看到了真实的自己,我的逞强、自私、善良,或是犹豫。他一点点打碎我为自己建造的人设壁垒,他让我直面伤痛,不再迎合或刻意改变。不再笃定的认为,爱情是父亲口中的利益交换,不是对沈浩南毫无自我的依赖。 其实他从未要求过我什么,只是让我做了自己,让我追随自己的心,找到出口。 他牵着我的手走去楼下餐厅,刚刚还一脸暧昧的他,即刻恢复了大男人的模样,他端坐在座椅里,开始用餐。 瑞拉瞥了我们俩一眼,嘿嘿的嘟囔着,“谈妥啦?” 秦家骏简单利落的“嗯”了一声,瑞拉松了口气,“那就行,以后别让我做传话筒了,累!” 蒋轩宇坐在一旁,嘴里啃着鸡腿,又用筷子夹了新的鸡腿,放到瑞拉的碗中,“对,别让我们瑞拉受累,是吧小媳妇。” 瑞拉抓起鸡腿,“滚。” 一旁,何子清盛了一碗汤,放到秦家骏的面前,交代着,“天天的事我安排好了,明天我来接天天去医院。” 秦家骏将汤碗放到我手边,冷漠应声,“辛苦了。” 何子清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吃起了饭,“不辛苦,你出事能想到我,就很好了。” 第329章 你就是那个贝壳 晚上用餐结束,秦家骏慢条斯理的在饭桌上剥橘子,瑞拉和蒋轩宇在一旁打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抬杠,像是闹了矛盾。 何子清从厨房拿了杯饮料,绕到秦家骏身后,“我看冰箱里有果酒,给你调了一杯,试试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何子清冲我飞了个媚眼,“婉莹要来一杯吗?” 我摇头,秦家骏推开了杯子,“少喝点酒吧,我已经戒了。” 何子清诧异,“哟,你戒酒做什么?你又没酒瘾。” 秦家骏把剥好的橘子堆在餐盘里,送到我面前,他站起身,声音懒散,“就当提早为要孩子做准备吧。” 霎时,何子清的笑容僵在脸上。 秦家骏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纸巾扔到一旁,冲向我,“今晚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我吞着橘子瓣,“我要留在这里,你要是还有工作……” 话没说完,秦家骏指了指楼上我的房间,“那我去你房间休息。” 我木然点头,他转身上了楼。 何子清端起那杯调制酒,无所适从的抿了两口,眼角褶皱,“嗯……有点酸了……” 她放下杯子,询问道:“你们打算要孩子了?” 我吐着果肉里的核儿,“他挺想要的……” 何子清挤着假笑,“好吧……他以前可没那么喜欢孩子……”她深吸一口气,“谢谢今天的晚餐,明早我来接沈天天。” 我起身准备送她走,她挥挥手,“别送了,几步而已,还是管管旁边两个活宝吧。” 何子清转身,一扭一摆的走去了家门口,饭桌上的瑞拉和蒋轩宇正吵的不可开交。 我不清楚他们两人何时闹了矛盾,从医院回来一直到现在,莫名其妙就开始了争吵。 “红烧肉好吃吧,好吃你多吃点啊,最好把会做红烧肉的人娶回家,那你多爽啊!” 瑞拉阴阳怪气的喊着话,我看了眼那盘红烧肉,就摆在蒋轩宇的面前,基本都被他吃了,他的饭碗也空了,碗底除了几粒米,白色碗底都是红烧肉勾芡出的汤汁。 蒋轩宇快被气死,“我就是吃的多怎么了!我平时也吃的多,哪个男人不爱吃肉啊!秦二爷也吃肉,我姐也吃肉,你别没事找事儿!” 瑞拉死不松口,“得了吧,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就眉来眼去,你是爱吃肉,我看你不仅爱吃猪肉,你还爱吃人肉,你个猪狗不如的渣男!” 蒋轩宇恼的语无伦次,“你有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蒋轩宇哭丧着脸,看向我,“姐我要被她气死了,你让她闭嘴!” 说来说去,瑞拉是因为周小花,和蒋轩宇生气了。 瑞拉之前就因为蒋轩宇和周小花发微信的事儿生气过,这会儿来家里看见真人了,蒋轩宇又捧场的吃光了人家做的饭菜,瑞拉就更生气了。 我回头望了眼厨房,周小花不在,估计正在楼上帮赵阿姨哄孩子。 蒋轩宇和瑞拉彼此冷战,互相用胳膊肘用力拐着对方,也不知两人为何用这种方式互相使劲,好像谁拐的过谁,谁就赢了。 我开了口,“轩宇,瑞拉是女生,你本来就要让着她的,这样吧,罚你一周不许吃肉。” 蒋轩宇一脸吃惊,“凭啥啊!我还在长身体好不好!” 瑞拉冷言一句,“你应该长脑子。” 蒋轩宇又委屈又气愤,“死瑞拉你有没有良心!第一天学校报道,谁给你跑腿出去买的裤子,谁帮你用手洗的大姨妈的牛仔裤!你这个女人怎么狼心狗肺的,你以前练过气功吧,你能把人气死!” 瑞拉上手就扯了蒋轩宇的耳朵,“你才狼心狗肺,你个花心萝卜,以后少跟在我身后,烦死你!” 瑞拉噌的一下站起身,翻着白眼去了大厅沙发上,我趁这时小声凑向蒋轩宇,“你和瑞拉在一起了?” 蒋轩宇郁郁不得志,“表白我都不敢……” 我回头瞄了眼瑞拉的背影,“可她刚刚可是因为你吃醋了。” 蒋轩宇胡乱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有时候她故意在我面前和董又申走的很近,我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我现在特乱。” 我也有点被绕进去了,“她是不是在考验你?” 蒋轩宇揉了揉刚被拧过的耳朵,耷垂着眼皮,“姐你有退烧药吗?” “你怎么了?”我上手摸他的额头,竟真有些烫。 他打着嗝,“不知道,最近几天偶尔会发低烧,不过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吃了退烧药就好了,可能换季吧,折腾的。” 眼下何子清已经离开,蒋轩宇又不想去医院,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脑袋有点晕而已。 我去药箱里找了药,退烧的、伤风感冒的都翻了出来。 握着药丸端着水杯走去沙发边时,他竟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瑞拉在一旁低头玩手机,我把药丸和水杯放在茶几上,叮嘱道:“瑞拉,等他醒了,叮嘱他把药吃了,他发烧了不太舒服。” 瑞拉瞥了一眼熟睡中的蒋轩宇,满脸不情愿,“啊知道了。” 其实我很想同瑞拉说两句,关于她和蒋轩宇之间的关系,亦或是关于蒋轩宇和周小花。可想来想去,我不确定瑞拉对蒋轩宇的真实感受,也感知不出瑞拉是否看得上轩宇。 轩宇和董又申是没法比的,若是冒然开口,怕是会让瑞拉有心理压力。 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讲的好。 只是刚要走,瑞拉却开了口,“婉莹姐,那个周小花是什么意思?喜欢蒋轩宇吗?” 我没想到她如此直接,“不是吧……轩宇不是和你解释了吗。” 瑞拉气鼓鼓的瞪着睡熟中的蒋轩宇,“他说话就跟放屁一样,没个准。” 我忍不住偷笑,“那你帮我管管他,他最听你的话。” 瑞拉眨眨眼,似乎还蛮喜欢我的后半句,她甩甩手,“好了你上去陪秦老二吧,我照顾这个屁精。” 我起身上了楼,心里舒坦了不少。 进了房间,秦家骏正坐在小书桌上翻阅书本,书本都是以前的经典小说。 我关上门,抱起了床上的枕头,“这几天就让沈天天留在这里吧,赵阿姨和她女儿能照顾好天天。” 秦家骏从书桌站起身,抽走了我怀里的枕头,“你还要和我分房睡?”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我的床有点小……” 秦家骏回头看了眼床的大小,一本正经,“我觉得,我不会占用太大空间。” 我比量着他的身型,“你……确定?” 他朝着我靠近一步,“因为你可以睡我怀里。” “……” 出其不意又被他撩到,我抓过枕头,扭头就走,“不行,还是要分房睡。” 他一把压住我的肩膀,我回头便给了警告,“不许强迫!” 他弱弱的松开手,“其实……” “其实什么?” 他一股气说出口,“其实我怕黑……” “啊?” 我差点笑喷,这拙劣的谎言大概只有他自己会相信了。 我强硬着语气,“我去旁边房间睡,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要去柏云,下午还要去看商铺的。” 秦家骏彻底没了笑容,甚至带着点大男人的委屈,“那我今晚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因为担心我嘛?” 他忽然丧气的坐到了床边,两只手撑着额头,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我朝着他靠近了些,弯着腰,小心试探,“你生气了?” 秦家骏呼吸都变粗重,侧头看我时,耳根子都红了,“徐婉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圣人?” “……” 我傻站在原地,这时,瑞拉敲了门,我回头开门,瑞拉递进来一个购物袋,“秦老二叫的外卖。” 接过袋子,瑞拉下了楼。我以为里面是吃的,随手一拆,发现里面是……两盒套套。 而就在我拆开袋子的一瞬间,秦家骏的手伸了过来,但还是不及我快。 他的耳根子更红了,脸也红了,我也跟着红了…… 我们俩僵硬对视了好一会儿,我可能是脑子短路了,为了打破这太过尴尬的气氛,说了句更加尴尬的话,“你买这个……干嘛……” 我想秦家骏一定是把我当傻子了,他站起身,一把拿过袋子,又气又恼,“吹气球!” 下意识的,我转身拉开房门就想溜。秦家骏大概是放弃我这个脑缺病患了,无奈低头轻笑了两声,顺从了我,“好了,我睡地板,我忍,好吧。” 我臊红着脸,头都不敢回,脖子也不自然的缩成了乌龟。 他从身后抱住我,埋进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徐婉莹,我真是记住你了,有你好受的那天!” 我又尴尬又想笑,不过,见识了这样一面的秦家骏,心里不禁惊喜。 氤氲在心底深处的那些欢喜愈加浓烈了,他在忍,我也在忍。 我们彼此尊重,虽然他心急,但却愿意为了我去等;而我也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要随随便便去爱一个人,不要随随便便把自己交付给谁,就当是考验这个男人好了,当然,也考验自己。 深夜入睡,我和他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屋子里变安静,我好奇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说……为什么当初山盟海誓的爱情,在结婚多年后,特别是事业有成以后,会出轨?” 秦家骏回答的简单利落,“因为经不住诱惑。” 我侧身爬到了床边,“那你经得住诱惑吗?你身边有那么多美女,那么多厉害的女强人。” 他把被子盖的四四方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找到最美的贝壳了,我不会再去沙滩了。” 我反问着,“贝壳?” 他伸手抓了抓我的额头,“你就是那个贝壳,睡吧。” 第330章 就喜欢看你干不掉我的样子 隔天一早,何子清准时来徐家接走沈天天。 家门口,我往天天的口袋里塞了一把糖,揉着他的小脸蛋,“看到医生要乖乖听话,过几天带你去游乐场。” 沈天天点头,没有笑脸也没有难过,他很自然的抓过何子清的手,跟着何子清走出家门。 何子清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冲我道:“若是晚上我没空,就要麻烦你来医院接天天了。” 我点着头,“嗯,我们随时电话联系,辛苦你了。” 家门关合,顺着门缝溜进来的最后一丝凉风格外寒冷,秦家骏从洗漱间走出,额前的发丝还滴着水,家里静悄悄的,餐厅飘出一股饭菜香气。 赵阿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吃饭了啊!” 我走去蒋轩宇的房间,轻声推门,屋子里又暗又热,家里明明不冷,他却开了电暖气,床上的他裹了两张毯子,缩成一团。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被窝里的蒋轩宇拧眉睁眼,转身便背了过去,嗓音有气无力,“姐……我再躺会儿。” 我预感情况不妙,忙坐到他身边,伸手摸他的额头和脸。 烫,轻轻一碰就能感知的烫手,我回头便冲着门外喊去,“赵阿姨!温度计,退烧药!你快过来一下!” 我心急的乱了分寸,一向健康的蒋轩宇,就连感冒都很少,怎么会忽然发起了高烧。 赵阿姨拿着药箱跑进屋,直言屋子里闷热的让人受不了,“妈呀这屋里跟汗蒸房一样,这孩子怎么了啊……” 赵阿姨照顾人有经验,她先是给蒋轩宇塞了温度计,接着又喊了楼上的周小花,拿来酒精要给蒋轩宇物理降温。 我跌撞跑出房间,打算开车送蒋轩宇去医院。 秦家骏得知状况,让我稍安勿躁,他一通电话叫了家庭医生,安慰我不要急。 “这里开车去医院要半个小时,我叫了人,十分钟就能到,如果只是发烧,你不用太过担心。若是有别的问题,我们可以带上医生一起去医院,路上还有照应。” 我点着头,心里却六神无主,“好……应该只是发烧,他平时几乎不生病的……” 这时,瑞拉从房间走出,她睡眼惺忪,半眯着眼往厨房走去,“有水吗?” 我冲到瑞拉身边,瑞拉被我吓了一跳。 “昨晚轩宇一直在发烧吗?他高烧不退你怎么没告诉我?” 瑞拉慌神好一会儿才清醒,“他昨晚……退烧了啊……”她回头冲向蒋轩宇的房间,“又发烧了?” 虽然只是发烧,可不知为何,伴随着时间的递进,我心里越来越恐惧,像是血脉相通带来的警示。 家庭医生上门后,赵阿姨已经用酒精,在轩宇的后背擦了一遍又一遍,那是老一辈的降温方法,有了一些效果,却仍不见好转。 医生简单询问了蒋轩宇一些问题,意外的是,持续低烧的状况,远比我以为的时间久远。只是他从来不说,总以为自己年轻体壮,可以硬挺。 我没了等待的耐性,上楼穿了外套准备送他去医院。 我拿着车钥匙在门口换鞋,秦家骏搀着蒋轩宇走出房间。 家门一开,意外的,我看到了蒋菲菲,以及……魏生然。 我诧异他们两人竟会在这里出现,不过,当我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位记者时,便明白了她的诡计多端。 蒋菲菲和魏生然明目张胆的前来,顺便请了两位扛着镜头的记者,她料定了,有镜头在的地方,我和秦家骏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魏生然依旧是那副神秘兮兮的装扮,一身黑色运动装,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 他站在蒋菲菲的斜后方,蒋菲菲披着一件羊绒大衣,即便怀了孕,也依然浓妆艳抹。 眼下,我和她的对比,俨然一个光鲜亮丽,一个落魄狼狈。 我完全无心询问她的来意,撑着家门,给秦家骏让路。 秦家骏扶着蒋轩宇下了台阶,蒋菲菲两步挡上前,她端详着神志不清的蒋轩宇,笑的大声,“生病了?还是得绝症了?要死不活的,是不是出去偷钱被人打了?” 我冲上前推开蒋菲菲,“闭上你的臭嘴!滚开!” 蒋菲菲非但不让开,还伸手阻拦,扬高声调,“赶紧拍啊,我这个姐姐不仅霸占房子,还推搡孕妇呢!这照片够营销号做几天文章了。” 我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丑闻曝光的还不够多?” 蒋菲菲笑了笑,“那你想多了,我叫记者来,可不是为了在网上和你闹。你多能耐啊,凭着一身的骚劲,让秦老板给你掏钱撤热搜。我今天,就是要回到我的家,我蒋菲菲的家,凭什么你来住?”她嫌恶的指着家门口的这些人,“这都是一帮什么妖魔鬼怪,和这房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蒋菲菲是回来抢房子的。 这时,魏生然回身在车里往下搬行李,蒋菲菲径直往台阶上走,家门口的瑞拉开了嗓,“你上辈子厉鬼转世吧,阴魂不散的。”她张开双手撑在门边,“来,进,我可不管你怀没怀孕,进来一个我灭一个。” 眼下的混乱状况,让人烦躁,而我只想送蒋轩宇去医院。 秦家骏的视线一直落在魏生然的身上,而魏生然全程未看他一眼。 我倒是纳闷,魏生然竟然敢无视秦家骏,而秦家骏对魏生然,也没有任何攻击或是反应。 瑞拉和蒋菲菲在门口撕扯,魏生然推着行李箱,经过秦家骏的身旁,他站定在秦家骏的身边,隔着口罩,幽幽开口,“又见面了秦总。” 秦家骏一言不发,魏生然发出阴森森的笑声,“我知道,你不会拿我怎么样,你也杀不了我。” 魏生然推着行李箱走去家门口,秦家骏仍旧一言未发,他搀着半昏迷的蒋轩宇上了车,我回头看向争执的面红耳赤的瑞拉,开了口,“瑞拉,让他们进去。” 瑞拉不可思议,“婉莹姐!” 我重新走回家门口,伸手拉过瑞拉的身子,蒋菲菲趾高气昂大摇大摆的进了屋,瑞拉发着火,“你让她回来,你疯了?” “我没疯,我现在没空和她斗嘴,我要先带轩宇去医院。”我小声叮嘱,“你一会儿找个借口,让周小花带着孩子出门,就说是去买东西,你开车带他们走,去哪里都行,只要别回这里。” 瑞拉点着头,“我明白,不会让蒋菲菲那个贱货碰到孩子的。” 我放了心,“家这边交给你了。” 我回身上车,医生和秦家骏已经把蒋轩宇抬上车。 秦家骏发动了车子,我们暂时不去理会蒋菲菲一事。 蒋轩宇在我怀里迷迷糊糊的说着话,“姐……你不能让她进去……姐……” 我抚着他的额头,“好了你别管了,别说话,闭上眼休息。” 秦家骏回头望了一眼,开了口,“等会儿安顿好蒋轩宇,我回来一趟。” “你要做什么?”我问道。 “这几天我一直让手下联络魏生然,可他避而不见,今天他主动出面,我必须和他谈谈。” 秦家骏拿出手机,冲手下交代了过去,他派人盯紧徐家,莫让魏生然再消失。 而这字里行间,我再次明确感知到,秦家骏不会对魏生然使用任何强制手段。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基于肖老爷子和魏青的面子,秦家骏都会留几分余地。 至于蒋菲菲,只能等轩宇的状况稳定以后,再去处理了。 一到医院,各项检查进入流程,化验抽血各种病症排查下去,始终得不出确定的原因。 化验的结果需要时间,等待最磨人。 轩宇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他毫无好转的迹象,查不出原因,却又不是普通的发烧感冒,期间忘记是从谁的嘴里听到“白血病”三个字,我吓的魂不守舍,没了神志。 我并不觉得他会得那种病症,他吃的多睡的好,每天运动奔波,从来不像会生病的样子,更不可能是白血病。 等待的间隙,我旁敲侧击的询问了王玉兰,蒋家、王家都没有过不可医治的病史,都是自然的生老病死。 只是,即便心里万分肯定,却还是忍不住联想最坏的结果。 我想起了林导游的女儿甜甜,想起那个,曾经因为白血病而逝世的小女孩。 心里绞碎般的疼痛,唯剩祈祷。 几个小时的煎熬,医生给过的安抚和猜测,不停的在我心底翻滚搅动。 瑞拉发来了消息,说孩子已经安顿,她带着周小花和孩子去了秦家,一切安妥。 她询问我蒋轩宇的状况,我只回复了三个字,“等结果。” 几分钟过后,瑞拉给我发来一条,让我更加心绪不安的消息,“婉莹姐,你还记得我们在澳门救秦家骏的那次吧,梅慧红的化工厂爆炸,事情结束以后我有叮嘱蒋轩宇去做一次身体检查,那次他做了没有?你呢?你们俩有去医院体检过吗?” 第331章 命运的捉弄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命运总是在捉弄好人,“好人没好报”这句话,就是说给那些善良单纯的人听的。 瑞拉发来的信息,让我足足沉默了半个多小时,期间,秦家骏亲力亲为的帮忙跑腿、联络。我尽量不把情绪挂在脸上,坐在病床边发呆,陪着高烧不退的蒋轩宇,静默祈祷。 而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次我们在澳门齐心拯救秦家骏的画面。化工厂爆炸,秦家骏死里逃生,蒋轩宇不要命的陪着我一起送死。本以为救下秦家骏,一切都会好,却没料到,冥冥中,老天正在索我们的命。 我坐在床边不停用手机搜索和“白血病”相关的信息,一条条专业医师的解答,一条条重复的答案,网页上的文字一一对症了蒋轩宇的病况,我本想找出一个“例外”的答案,可怎么都找不到。 白血病,能够致病的因素有辐射损伤、化学物质、病毒、遗传。 而其中的那一条化学物质里,每一个字都如同刺针般,扎着我的眼:工业中广泛应用的苯,药物中的抗癌剂,氯霉素,保太松等都可诱发白血病。 我不清楚梅慧红的化工厂里有没有这些物质,但如若蒋轩宇确诊了白血病,他的病因便一目了然。 顷刻间,心里所有不好的念想,占据了我的意识,瑞拉再次给我发来消息,秦家骏走进了病房。 我低头翻看消息,瑞拉说道:“怎么不回信儿?上次化工厂爆炸以后,你和蒋轩宇到底检查没有啊?我和秦家骏都没事,当时秦家骏昏迷不醒,我跟着做了检查,一系列结果都正常。你呢?你和轩宇呢?” 瑞拉的逼问,让我更加慌了神儿,身后,秦家骏轻拍我的肩膀,我快速将手机塞到床边,回头看向他。 他松了口气,“都搞定了,现在等结果就好,如果不理想,我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治疗,不会有任何耽搁。” 我必须承认,此刻的我需要秦家骏的冷静和理智,他的忙前忙后,免去了我太多辛劳。 人在极度难过的情况下,是做不好琐碎事的,还好有他。 他抓起搭在床尾的外套,“我下楼买些吃的,等他醒了好进食。” 我点头,“买完东西以后,你就去徐家吧,你不是还要和魏生然谈判吗。” “不急。”他转身走出病房,房门关合。 我重新掏出手机,回了瑞拉消息,“瑞拉,求你件事,不要和秦家骏提化工厂爆炸的事,我和轩宇都没有做检查,我还在等结果,一切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 我手指发颤的打出这些话,瑞拉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斥责着,“你们都没有检查?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也可能出问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我告诉秦老二,你……”她喘着粗气,“你就是怕他担心,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和他说吧。” 我尽力平静着,“不是不说,我会抽个时间去做身体检查,秦家骏现在为了我弟弟已经焦头烂额了,如果被他知道轩宇是因为化工厂的事出了问题,他一定会愧疚,甚至会直接和梅慧红撕破脸。秦家骏的性格你不是不了解,我就是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才让你暂时帮我守住化工厂的事。” 瑞拉急促着,“你什么时候做检查?” “过几天吧,我要先等轩宇的检查结果,万一不是白血病呢。” 瑞拉笑的无力,“那万一是呢?如果他确诊白血病,你觉得你……” 瑞拉的话说了一半,我安抚她的同时,也安抚自己,“如果是,就好好治疗。我会去做检查,但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不要和秦家骏透露轩宇的发病原因,现在什么都没确定,不要再让他担心了。” 电话那头,我听到瑞拉接连不断的叹气,两头的沉默,我们各自烦躁担忧。 缓着,瑞拉开了口,“求你们了,千万别有事,轩宇不要有事,你也不要有事。在你和轩宇没出现之前,我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你知道秦老二以前是个多冷血的人,现在他愿意为了你,去过平凡人的日子,你一定清楚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我和秦老二都一样,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蒋轩宇。” 电话里的沉重,如同生死别离,“别担心了瑞拉,我明白你的担忧,我也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地。只是秦家骏一年后就要离开中国,这一年内,他不能出任何事,否则我们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轩宇的结果还没出来,你要相信他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 “但愿……” 这通电话挂断,我没了任何情绪,身后的蒋轩宇仍旧犯着迷糊,我抓着他的手,这一瞬的感觉自责的无法言说。 明明我是姐姐,明明该由我来保护他,可自从相认后,每一次我身处险境,都是他拉着我走出泥淖,他在身后告诉我,“妈让我护着你”,“姐,我永远站你身后”。 我们出生的前十九年,不曾相认相识,他被蒋菲菲压制了十九年,十九年后,却还要用他小小年纪的勇气来守护我。 我何德何能,我有什么资格。 眼下,抓紧的那只手,似乎已经失去感知,泪水是何时滴落的,我亦没了知觉。 如果这场劫难注定发生,我愿意代替他来经受这一切,让我病痛,让我遭受痛苦和折磨。因为我永远相信,无论我生老病死,我的弟弟会永远在我身边。 忘记自己何时沉浸在了悲痛的梦境里,再次醒来时,轩宇还在睡梦中。窗外的天黑了,桌子上摆放的米粥满满一碗没了热气,我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秦家骏趴伏小憩在我的床边,守着一屋子的沉寂。 我缓缓坐起,浅睡中的秦家骏睁开了眼,他直起身,满眼疲倦。 我拉着他的手,“结果出来了吗?” 他沉默,不作答,而这短暂的沉默,让我心里有了答案。 我深吸气,“你说吧,我没关系。” 秦家骏眉头微皱,声音冷淡,“报告要三天才能出,但我询问了主治医师……”他再次停顿,我开了口,“白血病,是吗?” 我从未见秦家骏这般犹豫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犹豫,是善意的安抚。 “大概率是……” 这一瞬间,我不再烦躁了,心里的所有痛苦在身体里炸裂,他们四处焚烧摧毁着我,侵蚀我身体的每一寸。 再也没了猜测,更没了希望,心死了,灰烬四散。 我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想哭,却怕吵醒我那乐观无畏的弟弟,我扭曲着自己,蜷缩、疼痛、撕扯。 老天不公,从未公平过。 身旁,秦家骏心疼的安抚,“报告出来后,会开始一系列的治疗,把这些都交给我,不会有事的,好么。” 是啊,除了好好治疗,还有别的选择吗? 而这时,我似乎听闻了蒋轩宇的微弱呼喊,“姐……姐……” 我侧过头,却见他那么努力的冲我傻笑,他嘴唇苍白,眼神无光,他虚弱的连话都讲不大声,却还在安慰我。 “姐……我没事,真的。” 第332章 你把孩子给我送回来 过往印象里,强大的人一定是德高望重有钱有势,后来见过太多所谓的有钱有势,渐渐发现,强大的人是身处逆境仍旧乐观积极,命悬一线却悠然自得,还在为他人着想。 偶尔我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蒋轩宇的场景,扬着沙土的村间小路,他一副痞子模样,被警察压着两只手臂,他自命不凡满嘴脏话,与这天地做着斗争。 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即便眼下的他,脆弱了那么一些。 他躺在病床上安慰我,肉眼可见的颓丧与痛苦,都敌不过他强大的意志力。他蹭着身子,笑的憨态自如,“姐,真没事,白血病而已。” 不知为何,“白血病”三个字在他嘴里轻描淡写的如同一场小感冒,似乎雨过天晴后,一切都会好。而我悲伤在风雨中摇曳,担忧着这场大雨会淹了我的家乡。 我起身凑到他床边,他用力坐起身,我心急担忧,“哎呀你别动了!”我急的差点发了火,他笑呵呵的看着我,“我姐发火真好看。”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恨不得上手捶他一拳,但真怕把他打坏。 我平复着情绪,秦家骏站到蒋轩宇的身边,安排的妥当,“本来还想瞒你几天,没想到你小子偷听。” 秦家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知道,他们二人都在努力把气氛调整平和,似乎生病的那个人不是蒋轩宇,而是我。 轩宇什么都不怕,我却已经在自己的恐惧中死而复生,一次又一次。 蒋轩宇一副醉酒梦醒的模样,支起一条腿,吊儿郎当,“得嘞,现在我是啥也干不了了?不能上学,不能上班。”他憋不住的偷笑,“唉呀妈呀,生病真好。” 我气的想上手掐他胳膊,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蒋轩宇捏着我的脸,“哎呀好了,真没事,你弟弟我九指仙人,没那么容易倒下的,不就是白血病吗。”他伸手拿过我的手机,在上面搜索白血病的治愈成功案例,“看见没,有的是痊愈的,刚你和秦二爷在旁边哭几赖尿的,我是真看不下去了。”他嘿嘿一乐,“我还以为你俩能亲个嘴啥的呢。” 他挤眉弄眼,我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我趴在他的手边,一时间哽咽。 只听他恳求了秦家骏,“二爷,我知道这病肯定费钱,我不认识有钱人,只能找你借。等我痊愈了,我当牛做马还你,要是没痊愈……”我直起身,上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他呵呵乐,伸手抹掉了我眼角的泪。 秦家骏站在我身后开了口,“治得好,钱不用你还,你好好活着,婉莹才能放心。” 蒋轩宇点着头,“好,铁定能好。” 这时,医生进了病房,需要我和秦家骏暂时离开。 我们俩站到病房门口,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去了些,秦家骏接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关于蒋轩宇的事。 有关接下来的检查和治疗,他找了最专业的界内人士,甚至联系了国外的医疗团队。 只是,即便所有事都安排妥当,即便蒋轩宇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和失落,我都依旧担忧着。 每年因为此类病症离世的人太多,新闻报道里,电影里,甚至是身边的经历。 站在走廊等待的那段时间,度日如年,一秒钟看不到蒋轩宇的身影,都觉得心里没底。 这时,走廊另一头风风火火走来了熟悉的身影,那人手里拎着水果袋子和成箱牛奶,他一路巡视病房上的门牌,当他愈加靠近的一刻,他定在了我面前,“婉莹……” 我意外韩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明我们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 韩斌回头看了眼病房门牌号,说道:“轩宇在里面吧?他说他生病了,让我买点水果牛奶来看他,怎么了,是感冒了?” 我看着他拎的那些东西,想着轩宇刚刚在病房里搜索的,有关治愈白血病的消息,网上说宜吃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他前脚查完,后脚就交代给韩斌了。 我心里忽然又放心了些,轩宇的求生欲很强,他是真的很想治愈很想活下来,他也是真的乐观。 我以为他是装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我指了指病房,“医生还没走,你稍等会儿吧。” 韩斌看到站在窗边正打电话的秦家骏,礼貌点了头,小声问道,“怎么秦总也在?他一天没在集团出现。” 我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和他兜圈子,“轩宇得的是白血病,虽然最后的报告没出来,但应该错不了。我们都很急。” 韩斌的脸色由担心变成惊讶,接着变成无奈与心疼。 我们都一样,难受到最后,只能强颜欢笑的认命。 秦家骏那边挂了电话,给我交了底,“在最终报告出来之前,轩宇暂时留在这边,我安排了护工,24小时轮流照顾。结果出来以后,我们就转院,如果治疗结果不理想,就出国治疗。” 我点着头,“谢谢你……” 这时,医生陆续走出,医生叫了秦家骏去谈话,我和韩斌进了病房。 蒋轩宇四仰八叉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姐,我感觉我不纯洁了。” 我坐到他旁边,“怎么了。” “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我感觉我的身体被掏空了。” 他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我已经不是精壮的大小伙子了。” 我被他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韩斌把购物袋放到柜子上,坐到一边,“这几天我来陪你吧,我把我妈叫来城里,做你爱吃的。” 蒋轩宇背对着他,“别,你告诉你妈,你妈就得告诉我妈,到时候我妈一天三次来哭我,我就真的去他妈了。” 我戳着蒋轩宇的屁股,“你好好说话。” 他懒洋洋的,“姐……我感觉没力气了,我想睡觉……” 我上手给他盖被子,“睡吧。” 蒋轩宇就那么迷迷糊糊的入了眠,我不知他是真睡,还是在闭着眼睛忍受痛苦。韩斌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工作一边陪着蒋轩宇。 等秦家骏回来时,秦家骏让我回家休息,我放不下心,韩斌却开了口,“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晚上他起夜什么的,我还能陪着去厕所,你女人家不方便。” 秦家骏应了声,“你和我一起走,护工已经安排下去了,这里不需要你担心。” 韩斌冲我点点头,“回去吧。” 我说道:“那我回去给他煮个粥送过来。” 秦家骏穿好外套,我跟随他下了楼,直至上车,我都心不在焉。 秦家骏安慰我好多次,可我一直没走心,我想着骨髓移植的事儿,越想越多,越想越细。 直至,车子停在了他的公司门口,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临着下车前,他轻轻在我额头亲吻,交代着,“等会儿司机会带你去何子清那里接沈天天,然后回家。” 我点着头,“你几点回来?”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尽量早些。” 他下了车,车门外等候的司机笑脸恭迎。 我就这样被带去了何子清所在的医院,她早早牵着沈天天等在了医院楼下,她身穿干净洁白的白大褂,高高瘦瘦,气质清爽。 她见我下车,神情些许失落,“我还以为是秦家骏。” 我把沈天天送上后车座,车门关合,准备同何子清道别。 她递给我一袋巧克力,笑着道:“天天的零食,没吃完的。” 我接过袋子道了谢,刚要转身,她再次开了口,“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秦家骏,为了别人的事亲力亲为,你弟弟的事我也是刚刚得知。” 我不知应说什么,简单应付着,“让你费心了。” 她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不过……以我对秦家骏的了解,真怕他因小失大。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早该出国离开这里了,只要他出了国,就能立刻摆脱梅慧红的控制。可惜,他牵绊太多。” 我拉开车门的那只手又缩了回来,我回身站到她面前,“所以呢,你想对我说什么?” 何子清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就算他出了事,也是玩火自焚。”她笑着,“抱歉了,我说话向来直接,秦家骏也习惯我的毒舌了。” 我并没觉得她毒舌,只是她所谓的直接,在我眼里是拐弯抹角。 车子开回秦家,沈天天睡了一路,凤姨把沈天天抱去了房间,瑞拉冲出家门,满脸焦急,“怎么样了?轩宇确定是白血病?有治愈的可能吧?” 我点着头,尽量不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其他人,“嗯,秦家骏都安排好了,只要配合治疗,不会有问题的,大不了就是化疗秃头,骨髓移植,他一点没害怕,你不要担心了。” 瑞拉沉思了好一会儿,跟着我走进家门,“一会儿我去医院看他,要不是周小花和那个孩子在家,我早都去医院了。” 我和瑞拉走上台阶,发现周小花在家门口站了多时,她应该是听到了刚刚的谈话,话都说不利索,“婉莹姐……我……我去医院吧,他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现在去厨房弄些吃的东西,我去医院。那孩子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瑞拉争着抢着,“你去什么医院,你在家照顾那个婴儿,要去也是我去。” 瑞拉气冲冲的去了房间换衣服,周小花跟在我身后,“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我走去厨房,简单洗过手,“帮忙搭个手,我给他煮个粥,晚点一起去吧。” 周小花倒是勤快,“好,我去洗菜。” 在厨房忙碌的间隙,瑞拉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翻看手机,其间,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屏幕,都是关于白血病的信息。 粥熬好的时候,周小花的青菜也炒好了,瑞拉帮忙分装,我的手机来了电话。 是家嫂赵阿姨打来的,手机铃声阵阵吵闹,我的头皮倏然发麻,也不知赵阿姨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眼下,蒋菲菲和魏生然霸占了徐家,而我让瑞拉把周小花和孩子一起带了出来。 这会儿眼看天黑,那作妖的蒋菲菲不知又有了什么新动作。 接起电话,赵阿姨的嗓门奇大,“徐小姐!麻烦你跟我说清楚,你父亲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他在外出,可蒋菲菲说他已经死了!你们俩谁说的话是真的?我是被你父亲叫来打工的,现在你父亲没了,我到底是给你打工还是给蒋菲菲打工啊!” 我沉着一口气,“谁给你发钱,你就给谁打工,你的工资是我给的,现在你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即刻换了声音,说话的人是蒋菲菲,“徐婉莹,你不会又在和我玩假死那一招吧?还有,孩子呢,你把孩子给我送回来!” 第333章 废弃修车厂里的惊魂游戏 其实我很怕,徐建森假死一事会被蒋菲菲知情,当她在电话里怀疑的一刻,我避重就轻,绕开了有关徐建森的话题,“我是不可能让你见到孩子的,你有多心狠手辣,我比谁都清楚。” 蒋菲菲讪笑两声,“怎么,我的弟弟,还要由你一个外姓人照看?孩子在秦家对吧,你除了秦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徐婉莹,如今你靠上了秦家骏,就以为自己得到了全天下?你可真够自以为是的。” “说完了吗?说完我就挂了。” 蒋菲菲气急败坏,“我让你把孩子交出来!” “不可能。” “好,非要和我作对是吧,本来我没想把那孩子怎么样,既然你和我对着干,那你可看好那个孩子,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不会让他活着从我面前离开!” 电话挂断,我顿觉身后一阵凉风袭过,如今徐建森对外宣称已经离世,在没有法律认可的遗嘱的前提下,家产应由我、蒋菲菲,以及那孩子共有。 我本不算徐家人,我自愿退出这场遗产争夺战,自然,蒋菲菲就会一心一意除掉这个未满月的婴儿。 只是她不知,这婴儿并非徐建森的血脉,但徐建森和尚云雅是合法夫妻,无论怎样,这孩子都是徐家的继承人。 蒋菲菲会不择手段的将孩子弄到自己身边,或是抚养成人,或是直接谋害。她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拿到徐建森的家业,然后除掉我。 她恨我,从抱错事实被公开的一刻起,不论我无辜与否,她的恨都不会消失,反而会愈演愈烈。 厨房里,周小花整理好便当,她挎着帆布袋,急匆匆凑到我跟前,“婉莹姐,我现在去给轩宇送饭。” 瑞拉风风火火从房间里走出,背着个双肩包,“我去!”她伸手抢过周小花的帆布包,“里面是便当对吧,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家照顾孩子吧,凤姨还要给康平做饭,她忙不过来。” 周小花想拿回帆布包,但又怕瑞拉发火,眼下毕竟不是徐家,周小花只能忍下这口气。 瑞拉拿着车钥匙走出家门,周小花才想起厨房还有汤羹没带,她跑回厨房抱起保温杯,可家门外的瑞拉已经开车离开。 周小花默默失落,我不忍心的开了口,“要不你也去吧,看一眼就回来,毕竟孩子需要照顾,我留在家里,先陪那孩子。” 周小花喜笑颜开,“好,我送完就回来!” 周小花一走,家里安静无声,我走上楼,客房里的小婴儿正在睡觉,沈天天躺在小婴儿的旁边,睡的正香。 我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楼下,凤姨从康平的房间走出,她冲我招手,“你快去休息吧,楼上那两个孩子我来照顾就行。” “我帮你准备晚饭吧凤姨。” 凤姨摇头,“不用啦,你要是有空,就等天天醒来以后,给他换条裤子,我看那裤裆都脏了。或者直接买几条,我看那腿根的伤口时不时会出血。” 我点着头,“嗯,知道了。” 凤姨去了厨房忙活晚饭,我重新回到客房,床上的沈天天紧抓着小婴儿的手,而至今,这婴儿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徐建森给他起了什么名,暂时叫他小宝好了。 我轻轻扒拉开沈天天的裤腿,腿根处的纹身应该已经做了处理,也不知他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哭鼻子。 家里没有沈天天穿的裤子,我打算去附近商场买几件回来,顺便买些给他伤口消肿的药物。 开车出了家门,我朝着商场驶去,我将车子停在停车场,顺着人流进了商场。 在童装区挑选服饰时,秦家骏给我发来消息,说今晚要晚些回来,他有公事。 我让他记得吃饭,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他没再回复我,接着,张经理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张经理焦头烂额,“我在酒店等你一天了,你和蒋菲菲都没出现,还有商铺那边,我选了几个货源商家,等你做决定呢。” 我仓促回应,“酒店那边我暂时去不了,货源信息你发给我吧,我一会儿抽空看。” 张经理担忧着,“你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放心吧,我现在在商场。” “好,没事就行。” 电话挂断,张经理把信息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提着购物袋,边走边看,对比着各家的批发价格。 商铺的筹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最大限度节省资金。我一路低头盘算,走去停车场时,打开车门上了车,只是东西刚放下,我听到了一声不寻常的“啪嗒”声。 有人在拉我的车门,我急忙回头,只见……后车座上已经坐了人…… 我惊吓尖叫,对方却双手拉着麻绳,瞬间缠绕了我的脖颈。 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他低声沙哑,“开车。” 此刻的我已经无法呼吸,憋着气开了口,“魏生然?你疯了!” 我想我应该没看错,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一身黑皮衣,若隐若现的脸部轮廓,除了魏生然不会有别人。 他再次用力,声音低沉,“开车。” 我没办法反抗,若是继续反抗下去,说不准会断气在这车里。 我发动车子,按着他的指引一路行驶,途中张经理给我打了电话,可电话掉落在副驾驶的脚踏垫上,根本没机会接通。 车子一路开,脖子上的麻绳紧勒着脖颈,一丁点的反抗,都会换来窒息身亡。 我觉得脑子胀痛,眼睛也像充了血,车子开上一条我从未走过的路,我尽量记下那些标志物,记住来时的路线。 当我把车开进一个废弃修车厂,眼下天色入了黑。车子熄火,魏生然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他拉着我下车,麻绳捆住我的双手,我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喊叫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反而会激怒他。 我尽量让这场劫持看上去不那么严肃,如果他和之前一样,要的还是钱,或许还好解决。 我被他带进修车厂,身子捆绑在木椅上,他拉过一张空椅,坐到我对面。他的鸭舌帽压的很低,看不见眼睛看不见鼻子,只能看见下巴轮廓,以及右耳的那一小块缺失。 我尽力冷静,开了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要像上次一样恶作剧吗?” 他唇角微勾,一句话不说。 我继续开口:“我不清楚你和秦家骏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我知道秦家骏并不想伤害你,你们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魏生然依旧一言不发,他持着那把匕首,刀刃在我的脖颈上轻轻滑过,“给他卖命,是什么感觉?” 我语塞,他继续开口,“他应该很怕失去你吧?我听说,你是他从沈浩南那里抢来的,他似乎很喜欢抢东西。” 他呵呵笑了两声,依旧低着头。 空荡荡的废弃修车厂,到处都是被焚烧过的痕迹,头顶的灯泡摇摇晃晃,一丁点的声响,都会发出回声。 他起身走了出去,从车里拿出我的手机,他翻着手机微信,点开秦家骏的对话框,他看着我和秦家骏的聊天记录,再次向我询问,“你喜欢他什么?你可以为了他去死吗?” 我不出声不作答,我想,不论此刻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魏生然既然能挟持我到这种地方,就说明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和打算,我劝不动更说不动,我只能慢慢等,等他一点一点暴露他的目的。 他重新坐到我面前,开始翻看我的相册,再次询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为他去死吗?” 我开了口,“如果我死了,这场游戏不就结束了吗。” 他又一次呵呵笑了两声,阴森森的笑容,不屑且狂傲。 而这时,瑞拉的微信对话框,蹦出一条语音消息,魏生然直接点开消息,话筒响起瑞拉的声音,“婉莹姐,是你让周小花来的?我这次真的生气了!我都说了不让她来了!还有,你晚上来不来陪蒋轩宇?秦家骏是铁定不来了,他今晚要和魏生然谈判。你呢?来不?” 听完消息,我一时乱了思绪,秦家骏今晚要和魏生然谈判?可魏生然明明就坐在我的面前,他去哪里和魏生然谈判! 我心急心慌,下意识挣扎,面前的魏生然再一次呵呵笑了两声,他抬起头,目光如剑,“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第334章 如果你输了,你亲我一口,如果我输了,我亲你一口 空荡荡的废弃修车厂,时不时卷进寒风落叶,魏生然将我的手机扔回车内,随即拉过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几颗骰子。 他坐在我面前,摆好骰子,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低头轻笑,“玩个游戏,比点数大小,点数总和超过10,为大;小于10,为小。我先摇,你来猜?” 他惯性说完话后呵呵两声,伸手便去摇骰子,摇了两下又突然停住,“对了,没说赌什么。”他微微抬起头,“秦家骏爱惜你,比他那个傻哥哥都重要,他一定很在乎你的清白吧。”他眼珠一转,有了念头,“你长得还算合我胃口,如果你输了,你亲我一口,如果我输了……我亲你一口。” 他轻蔑嘲讽的笑出了声,自顾自的笑,一遍遍凌辱我的自尊心。 我见他像个变态一样笑个不停,开了口,“那就比大小,我输了,你杀了我,我赢了,你放我走。” 他的笑容晃瞬而止,刚刚还皱巴成一团的笑脸,僵硬的如同石膏像,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跟我提要求?” 我故作镇静,“你怕输?” 他面目狰狞,双手拍在桌子上起了身,他瞪着我,杀戮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 我再次硬着头皮顶撞了过去,“输不起就别玩,要么生,要么死,痛快点。”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其实惧怕到不行。 我的心脏砰砰跳,脑袋阵阵胀痛,身体早都没了力气,连续两天的折磨和奔波,让我身心俱疲。 被绑架的前一刻才刚按下一个蒋菲菲,这会儿又冒出个魏生然。如果瑞拉说是真的,秦家骏这会儿应该已经和那个所谓的“魏生然”见面谈判了。只是,和秦家骏见面的那个“魏生然”,应该是魏俊屹假扮的。 真正的魏生然在我面前,正和我做着生死较量。 没人想到,魏生然会尾随我一路,也没人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此前秦家骏放过他一次,以为会换得他们的冷静谈判,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妄想。 魏生然的仇人是秦家骏,他捉不到秦家骏,就拿我开刀。 眼下,魏生然被我气的怒不可遏,我再次激将,“也是,你其实是玩不起的,好不容易把我绑来了这儿,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我笑着,“跟踪我多久了?”我恍然大悟,“啊……是不是在徐家见面之前,你就跟踪我了?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分身演戏,累不累啊。” 魏生然一脚踹开身旁的椅子,“你是真的想死!” 我点头,“对,成全我。” 我面无表情仰起脖子,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本就对这个世界没了信心,一次次的背叛和离去,生活给了我太多尔虞我诈和残酷。我把秦家骏和蒋轩宇当成我生命中的最后两处净土,可何子清却说,若不是为了我,秦家骏早都离开中国;而一心对我的蒋轩宇,却时时刻刻会离开我的身边。 若是能在这一了百了也好,一切因出生时的抱错而起,那就用命抵回去。 同魏生然对视的片刻间,他渐渐缓了情绪,重新坐回我面前。 他的目光滞留在我身上,幽幽开口,“你可真是个杀人的好苗子。” 他伸手便去摇晃骰子,“那就赌一次大的,你赢了,我给你十分钟的逃跑机会,若你输了……”他冲我伸出食指,“你的命归我。” 骰子在骰盅里叮叮当当碰壁乱撞,而我却忽然回忆起,初识秦家骏时他和我说过的话,他说过,我眼睛里的杀欲太重。 而我至今未懂,那杀欲是因为报复,还是因为占有。 当他停下手中动作,让我说出点数大小,我毫不犹豫,说了大。 大小的几率都一样,生死在天。 只是,当他准备揭晓的一刻,修车厂门外,停了三辆车,陆续走下很多人。 最惹人眼目的,是梅慧红。 梅慧红一身深色羊绒披肩,长筒皮靴,看上去像极了黑社会老大。 魏生然回头瞧了一眼,呵呵两声笑,重新看向我,“看来你注定逃不掉。” 他起了身,让开了位置,梅慧红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褪掉外套,温和的看着我。 魏生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型摄像机,他把摄像机放在桌子一旁,镜头对准了我。 梅慧红把玩着艳红色的指甲,接过的浓长睫毛,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真是小瞧你了,竟然能怂恿我的好儿子,带着手枪来我的地盘质问我,而且是我的两个儿子。”她直勾勾的盯着我,“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 我想她说的是,上次沈浩南和秦家骏,带着沈天天去梅家质问一事。 我说道:“你把沈天天培养成地下组织的杀手,你的儿子上门质问,难道不应该吗?你以为我是谁?迷惑你的两个儿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梅慧红瞪眼惊诧,“徐婉莹!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我早就不耐烦,“要杀要剐随你,要是想利用我去威胁秦家骏,那你就快点打电话,我巴不得秦家骏抛弃所有身家来救我,那样他就再也不用掺和你的这些烂事儿!更不用为了那些破钱活的提心吊胆!家人朋友一个跟着一个的遭殃!你不就是想要钱和公司吗,你问他要啊,如果他不给你,你就杀了我,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求你杀了我!” 说出这些话时,原本还平静的语气,逐渐变成了嘶喊,我红着脸红着眼,真的受够了。 梅慧红和魏生然都被我惊吓到了,没有按着他们预想的剧本去演,真是失望极了。 只是,不择手段的梅慧红,永远有更下三滥的招数等着我。 她忍着怒气,逐一跟我算账,“徐婉莹,你别忘了,我可是放过你一条狗命的!当初你炸了我的化工厂,又分离了我和我儿子之间的关系,你是罪人!你是该死,而且应该被虐待而死!” 我笑着,“你还有脸说化工厂?我弟弟因为你的破工厂得了白血病!你公司应该有很多员工得了不治之症吧?你为了钱,屠杀了多少人命多少家庭?该死的是你!” 我喊哑了嗓子,喊哭了眼泪,被麻绳捆绑的手腕似乎在挣扎中流了血,手掌泛着潮湿,空气中散着血腥味。 梅慧红放弃了和我的谈判,她甩了个手势,几个黑衣男人即刻凑到我身边。他们一个上手松绑麻绳,一个强行撕扯我的衣衫,另一个,拿起桌子上的摄像机,冲向我的身体。 我未曾料到,梅慧红会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她的阴恶歹毒,早已丧失人性。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用,若是保不住这清白,还不如在这做个了断。 当麻绳被解开,身上的衣服被撕烂,我四处寻觅可以刺伤自己的尖锐物品,最后在头顶一侧发现了生锈的铁片。 当我的双腿被人拖拽,我一把抓住那块铁片,朝着自己的脖颈便刺了下去,只是,铁片插进脖颈的一瞬间,我的手臂被人拉扯住。 我抬起头,魏生然硬生生掰开我的手,扎进皮肤的铁片被拔了出去,不致命,但也流了血。 所有人停止了他们的伤害,梅慧红冷笑,一声接着一声,“你还真是个烈女啊徐婉莹。” 魏生然把铁片扔的远远的,他从黑衣人的手里拿走摄像机,同梅慧红对峙,“人是我抓来的,是我跟了两天才得手的猎物,你们说玩就给玩了?” 他朝着梅慧红靠近一步,威胁着,“你嘴上说着帮我,做的却是往绝路上赶的事儿,梅总,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如果我退出游戏,你什么都得不到。” 梅慧红没有丝毫抵抗,甚至软了语气,“我不过是教训教训她而已,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吓吓她,说不定就乖巧了呢。” 魏生然呵呵笑了两声,“您连您两个儿子都搞不定,还想搞定她?” 梅慧红恶狠狠地白了魏生然一眼,魏生然转身看向我,“你的命是我的,你想死,也要从我手里死。” 他转头看向梅慧红,“梅总,若是你实在拿她没办法,就别逞能了。” 梅慧红站起身,恶毒的看向我,“徐婉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秦家骏为了保他那个芯片公司,把公司股份都散了出去,而你也有份。如果你帮我,荣华富贵享不尽,我清楚你和浩南之间的感情,你对秦家骏不过是靠山和恩情罢了,秦家骏他早晚会完蛋,但浩南不会。你跟了我,你想要的钱和感情,我一样不差你。” 我朝着她便呸了过去,“完蛋的是你!” 梅慧红上手便要扇我巴掌,魏生然伸手阻拦,冷着声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他两步蹲到我面前,端详着,“好好的一张脸,都花了,就为了个秦家骏,值么?”他伸手将我身上已经撕烂的衣服,遮掩在我胸前,“我给你看个东西怎么样?看完以后,你再做决定。” 魏生然起了身,梅慧红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你弟弟这会儿已经和秦家骏见面了吧?要不我们干脆直接点,你让你弟弟下手杀了秦家骏,该给你们兄弟俩的,我一分不差。” 魏生然再次发出那瘆人的呵呵两声笑,“梅总,我弟弟是给我卖命的。”他冲着梅慧红眨眨眼,调侃着,“钱不是万能的。” 梅慧红翻着白眼,“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让他杀人都是抬举他了。” 这一刻,我在他们的谈话里,听出了问题。 梅慧红口中的这个弟弟,指的应该是魏生然,魏生然是魏俊屹的弟弟,魏俊屹是著名的整形医生,更是12岁就被冠以“化学天才”的神童,而魏生然是十足的混混。 我忽然明白,原来劫持跟踪我的人,根本不是魏生然,而是那个屡次上了新闻报道的魏俊屹! 魏生然是根本没可能跟踪我到这里的,他跟着蒋菲菲去了徐家,他不可能分身再去谋害我。但一直未被人怀疑过的魏俊屹,却有着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魏俊屹是整形医生,他耳朵上的疤痕是可以伪造的,而他也正需要右耳的那处疤痕,用魏生然的身份,出来行凶,为非作歹。 是啊,一个只懂得使用蛮力的弟弟,怎么可能对梅慧红说出那些条理清晰的威胁,但他的哥哥却做得到。 或许……此前的多次恶劣行径,其实都是魏俊屹在做,但用的却是魏生然的身份。 眼前,这个名副其实的魏俊屹,重新蹲到了我面前,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掂量着,“我给你看个东西,怎么样。” 第335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魏俊屹口中的这个“东西”,实际是一个视频片段,他将手机举到我面前,提醒着,“好好看,好好听声音,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他触碰手机屏幕,视频播放,视频的画质像是十几年前的录像机,模糊且音质嘈杂不清。 魏俊屹怪着声调,小声而嘲讽的再次提醒,“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的音调拉的老长,而我在那视频里,听到了秦家骏的说话声…… 视频画面摇摇晃晃,画面地点像是某个仓库,黑压压阴森森,隐约看得见几个人影在走动,而忽然间,视频里的一辆车子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照亮了整个仓库。 仓库里并排停着两辆车,角落里摆放了成摞的轮胎,而我倏然察觉,视频里的仓库,和我眼下被困的废弃修车厂,似乎是同一地点。 仓库里的其中一辆车子燃了大火,不幸的是,车子里坐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但看不清长相,画质模糊的只能看清楚里面的火势,看不到人脸,也听不清呼救。 只见被困车内的人,奋力捶打车窗和挡风玻璃,他打不开车门,活活被烧死,一点一点没了挣扎。 下一秒,一个身影挡在了镜头前,我似乎可以确定,那身影的轮廓,就是秦家骏。只是那时候的他,虽然身材挺拔,但穿着更像十六七岁的男孩子。 他背对镜头,在火光前,开了口:“灭掉吧。” 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提着灭火器去熄火,只是火势熊熊,一直未见起色。 秦家骏的声音再次响起,“处理好现场。” 随即,视频播放结束。 我看着这残忍血腥的一幕,似乎可以想明白,车里的那个人是秦家骏杀的,但车里的人是谁,秦家骏为什么杀人,我无从得知。 魏俊屹收回手机,蹲在我面前询问着,“听得出是谁的声音吧?” 我不作答,他呵呵笑了两声,“秦家骏,你丈夫。” 我木然看着他的眼,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这时,梅慧红踩着长筒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她尖锐着嗓音,得意着,“这视频是秦家骏杀死魏青时的作案现场,虽然看不见正脸,但辨别声音,也足够听出他是谁了。” 梅慧红低头掩嘴偷笑,“他应该和你提过魏青是谁吧,就是这双胞胎的父亲。他应该也和你说过,魏青于他有恩?”她抬起头,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当然有恩了,若不是魏青死翘翘,他秦家骏能得到肖老爷子的器重么?” 梅慧红伸手碰了碰魏俊屹的肩膀,“你说是吧,俊屹。” 魏俊屹极其冷静的看着我,“你还觉得他是好人?还是,你就喜欢这种杀人不眨眼,事后还装作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垃圾?” 此刻,我彻底混乱了,视频里的声音是秦家骏没错,身影是他也没错,他杀了魏青,并掩埋了真相。 可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了钱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不敢往下想,但我仍旧相信,秦家骏有他自己的苦衷。从我和他相识起,我便知晓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的心狠手辣和温柔,我统统体会过。我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去杀人,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眼下我不能说错一句话,魏俊屹刚刚从梅慧红的手里保下了我,如今被杀死的人是魏青,是他魏俊屹的父亲,我定不能讲错一句。 梅慧红指了指我的眼,笑着,“瞧,她自己都摇摆不定了。是不是被吓到了?给了你那么一场浪漫婚礼的男人,竟然杀人不眨眼。”她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我这个二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狠,只要是影响了他财路的人啊,统统都得死。管他是什么恩人父母,好朋友好兄弟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听着他们口中对秦家骏的评价,和我心里的那个秦家骏,截然不同。 梅慧红又一次给了我机会,“徐婉莹,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继续陪着秦家骏为非作歹,还是悬崖勒马?” 我倒是觉得“悬崖勒马”这四个字出自她口,有些好笑。 我不禁笑出了声,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好笑,我笑得停不下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魏俊屹看愣了神,梅慧红则被我激怒,她放话让黑衣打手来收拾我,魏俊屹再次帮我挡了灾。 他伸手阻拦,回头冲向梅慧红,“都说了,我抓来的人,归我,你要是再越界,别怪我翻脸。” 梅慧红收回命令,指着我,“我等着你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的那天!” 随后,梅慧红带着她那帮人离开了,我不知魏俊屹和她交代了什么,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梅慧红自行撤退。 修车厂重新变得安静,我却没那么惧怕了。 我坐在凉冰冰的水泥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扯的一条又一条,我抓了抓额前的乱发,发现手腕被勒出了两道血印子。 魏俊屹就守在我面前,他没有再次捆绑我,估计他也看得出,眼下的我手无缚鸡之力,想跑也跑不掉。 而我,在经历了刚刚那场生死较量之后,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喝水。 他低头看着我,我抬头向他询问,“有水吗?” 他皱了皱眉,呵呵笑了两声,随手在桌子上抓过一瓶矿泉水,扔到我怀里,“你还真是特别。” 我咕咚咕咚喝下肚,他开了口,“你就不怕我在水里下药?” 我笑着,“喝饱了再死也不错。” 我将整整一瓶矿泉水喝光,水瓶放在一边,注视他的眼。 他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我们彼此沉默。 我寻着这修车厂四处张望,似乎我面前的这个位置,就是视频里那辆车的位置;而我坐的地方,就是秦家骏眼睁睁看着魏青被烧死的地方。 我忽觉心里一阵抽搐,若是梅慧红和魏俊屹说的是真的,秦家骏真的为了钱杀死魏青,那这一切,太残忍了些。 魏青和秦家骏同为肖老爷子收养的干儿子,魏青比秦家骏大很多岁,自然更得肖老爷子的赏识。 若是为了钱,这个杀人动机是成立的,魏青死在车里,可以伪造车祸,而且是在内地,不是澳门。这案子怎么查,都是一场交通事故,而不是蓄意谋杀。 我在脑海里胡思乱想,魏俊屹蹲到我面前,“你是不是还想和我说,再给你点吃的?吃饱了再上路?”他惯性呵呵两声,似乎这口头禅“呵呵”,成了分辨他和魏生然的标志。 我盯着他耳垂上的那块伤疤看,他亮了亮眼,“看出猫腻了?” 我没说话,他从自己的耳朵上拽下一小块仿真的肉团,“假的。” 还真是一双巧手,伤疤做的跟真的一样。 他脱掉了外套,扔在我头顶,我扯下外套,只见他重新坐回桌子前,桌子上的骰盅还扣在那里,里面的骰子点数,还未被揭示。 他指了指骰盅,“把这把玩完。” 我从地上站起身,用他的衣服遮挡胸前被撕烂的衣衫,我坐进椅子里,开了口,“你把我绑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威胁秦家骏吗?还是陪你玩这无聊的游戏。” 他的视线停留在骰盅上,“最开始是为了和秦家骏玩游戏,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想做什么?” 他抬起头,笑容阴森森,“你先开,陪我玩完这把,赢了我让你逃跑十分钟,输了……你的命归我。” 他整张脸都在笑,可那笑容却只有皮面在牵动。 我看着这样一张脸,完全没办法将他和多次登台领奖,出席各大医学研讨会的魏俊屹相提并论。 那个在镜头前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眼下像个杀人狂魔。 我伸手握住骰盅,刚要揭晓点数大小的一刻,我听到修车厂门口,我的那辆车子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车门大开着,我甚至可以看到车座下忽闪忽闪的屏幕亮光,铃声一阵阵传入耳廓,那是生与死的声音。 我的手心冒了汗,正要开启的一刻,魏俊屹忽然冲着我探出身子,故意吓我,“怕了?刚刚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狠下心,咬着牙,抬手便开了骰盅,三颗骰子,6,4,3,点数为大。 第336章 我永远相信你 骰盅的点数为大,我在心里尖叫了无数次,起码保住了命。 我指着点数急切道:“大,是大!” 刚刚还向死而生的我,在看到6、4、3这三个数字时,又重燃了希望,小家子气的神态,被魏俊屹尽收眼底。 魏俊屹笑了笑,我喘着气瞪着眼,心跳比刚刚更剧烈。 魏俊屹摊开双手,向着身后的椅背靠去,“跑吧,十分钟。” 我站起身,原本精疲力尽的身子骨,这会儿充满了能量。 我没有询问任何规则,朝着门外的车子便狂奔了过去,只要上了车,一切就都好了。毕竟,他也没说不许开车。 爬上车的一刻,魏俊屹没有回头,他安静的坐在位置里,背影如同雕像。 而当我发动车子的那一瞬间,我不禁察觉,他或许是故意放我走的,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我的命。否则,他可以在修车厂直接要了我的命。 车子向着来时的路开去,天虽黑,但车灯打亮了前方,我清楚的记得来时的每一个路标。 道路坑洼,我只管逃跑活命。 甚至,忘记了车里还有一部手机,直至那部手机响起了铃声。 手机铃声将我从末路狂奔的状态中拉回,我一边开车一边去抓手机,抓到的瞬间,我几乎哭出了声,“秦家骏救我!” 我连号码都没看,我以为电话那头是秦家骏,听筒里安静的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我心倏然下沉,那头传来了魏俊屹的阴森笑声,“我来抓你喽……” 手机从掌心滑落,我再次被打回地狱。 我加速朝着前路行驶,一边哭嚎,一边呼喊,失控的情绪让我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理智决定,等我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报警时,手机屏幕上显示了秦家骏的来电。 那是命悬一线时的曙光,我接听电话,嘶吼求助,电话里的秦家骏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不出,想发给他定位,他却说他已经跟踪了我车子的定位,正朝我赶来。 我没那么恐惧了,眼下只管往前开就好,我不敢挂断电话,电话里的秦家骏一直在和我讲话,发出声音。 我想我已经失去理智,惧怕、惊悚的情绪侵占了我,说出的话都变得奇怪,“他要追上我了,他说他来追我了,他马上就要追上我了,如果我输了,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救救我秦家骏,我好害怕……” 我从未体会过,哭泣到窒息会是何种感受,手脚冰凉,双手麻木,以至于我甚至感知不到,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到底是听从了身体哪个部位的指控。 我连手机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耳朵胀痛,泪眼模糊,呼吸只能靠嘴,鼻子被酸楚堵塞,感觉下一秒就会因为崩溃而死。 更可怕的是,手机在这一刻没了电,而上一秒的秦家骏告诉我,他就快找到我了,不要害怕。 我几次观察车后是否有人跟踪,我记得再开一段路就会进入车流较多的行车道,我飞速狂奔,忽然发现迎面开来了一辆车。 黑色的车,像是秦家骏的车。 两车相会,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我赌定那是来救我的秦家骏。 我朝着车门跑去,车子里走下了一个人,可当我站定的一刻,只见对方阴森森的冲着我笑,“我追到你了哦。” 我想我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捉弄,心理和身体的防线在此刻彻底崩塌,我昏倒在地。 闭眼的前一刻,魏俊屹的呵呵笑声徘徊在耳。 我入了梦,梦里,我在满是玻璃残渣的路上逃命飞奔,身后是不断逼近的断崖,路面不停坍塌,大地吞噬了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包括即将消逝的我。 我在泪流满面的狂奔中惊醒,睁眼的一刻,房间里的温度和熟悉的场景,将我从噩梦中拉回。 秦家骏的卧房,屋子里的淡香,窗口飘散的纱帘,窗外若隐若现的日出明黄。 眼下不是黑夜了,而是破晓时分的天明,窗外的天还未全亮,远处的淡蓝苍穹拥抱着即将出世的太阳,半轮日光浮过地平线,那一点点光亮,刺着眼,暖着清晨的微凉。 屋子里没有人,我撑着手臂坐起身,镜中,我的脖子缠了纱布,手臂缠了纱布,脚上不知何时也冒出了一堆伤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健全的地方。 打过的空吊瓶,躺在床边的垃圾桶里,桶里满是刺眼的红色纱布,一张又一张。 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针扎的疼,沙哑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大概是昨晚嘶喊了太久,而这一晚上的惊吓,让我的身体也生了病。 我下了床,手背上贴着胶布,我扶着墙,光脚走去门口,走廊里安静无声。 楼下,我听到瑞拉疲倦的声音,“你别想了,等她醒了,一切就都明白了,人还活着不就很好了吗。”瑞拉无力叹气,“这事儿我们谁都别告诉蒋轩宇,我已经叮嘱周小花,让她在医院看着蒋轩宇,别让他看手机,如果被他知道了,估计就闹出人命了。行了,折腾一晚上,我先去眯会儿,婉莹姐醒了你告诉我。” 随即,我听到瑞拉关门的声响。 我赤着脚朝楼梯口走去,大厅里一片狼藉。 地毯上到处都是处理伤口的医用工具,以及我昨晚被撕烂的衣衫。 家门大开,秦家骏不在楼下,在家门外。 我一步步朝着楼下走,他的背影轮廓逐渐清晰,他蹲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远方的日出,他宽阔的背影,满是悲伤和落寞。 我一点点向着他靠近,只是在经过沙发时,我看到沙发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正反复播放同一个视频。 我看向那视频,竟是昨晚我在废弃修车厂被人撕烂衣衫拖拽的一幕,视频里的人脸全部打了马赛克,唯独我没有。 我的丑态,我的无助,我的哭嚎,如同笑柄一般被人观看。 我拿起手机,短短的一则视频在我面前反复播放了无数次,我记得这视频里的每一张脸,每一张脸,都在我心里千刀万剐。 我点了退出键,心口再次被插了无数把刀。梅慧红把视频放到了网络上,被数百万人观看热议,刺眼的评论不堪入目,所有看客都把我当成了笑话,他们表面声张正义查明真相,可字里行间,无不期待着视频背后更庞大、更有趣的绯闻。 我转头看向家门口的秦家骏,他一动不动,或许是在为这则视频难过。 我放下手机,走向家门外,赤脚的冰凉这一刻袭到了心口,沉闷窒息,似乎走向了死亡。 我自然的蹲到他身边,他留意到我时,脸上的表情惊讶而痛苦,他在竭力掩饰自己的痛苦,强挤着笑容,许久说出一句话,“你醒了……”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我看出太多掩藏在这副皮囊下的情绪,我笑着,也不知自己的笑容是轻松还是难过。 我清了几次嗓,他从地上站起身,搀扶着我的手臂,“外面凉,我抱你回房间。” 他好温柔,温柔的像是在同情弱者。 我推开他的手,指了指远方的日出,我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 他没有再强迫我,也没有逼问我,他不同于往日任何一个时刻,他默默蹲到两层台阶下的平地上,抓过我的双脚,半蹲着,将我的脚裹进他的怀里。 “不冷吗?”他问。 我摇头,只是笑着。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又问。 我再次摇头,满足的看着他的脸。 我享受这一刻的死而复生,享受他的存在,他的温柔,享受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清晨,其他的,我全都不去想。 可终归,秦家骏没有守住这份难得的沉默,他迎着我的眼,开了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狼狈落魄的自己,我深深的喘息着,我们游离在各自的困惑里。 他想得知有关视频的一切,我想得知有关魏青之死的一切。 其实我们都纠结,纠结真相是什么,又惧怕真相带来的伤害,得知真相的人会心痛,揭穿真相的人会失落。 我们都怕伤害到彼此,所以迟迟不肯说。 或许这一刻我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可以原谅他犯过的所有错,因为太在意,所以敏感的担忧着他的情绪。 原来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这般小心,小心的不敢质问,小心的不敢先开口,小心的生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表情,都会伤了他的心。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轻轻将额头点在我的双腿上,远处的日出似乎更明亮了些,我沙哑用力的开了口,“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永远相信你。” 婉莹想问秦二,魏青之死的真相是什么?秦二想问婉莹,那则视频的真相是什么?他们的感情遇到了考验和疑惑,但婉莹在开口之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都永远相信你。 第337章 送花圈去医院探病 秦家骏并没有听明白我的那句“我永远相信你”,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我情绪和身体状况上。他并不清楚,昨晚我看见了什么,听闻了什么。 相比我心里的疑惑,此刻的他更需要救赎。 远方的天明亮的愈加壮阔红艳,我想同他解释昨晚遭遇的一切,院落却开进了一辆车。 何子清拎着东西下了车,瞧见我的一刻,眼神冒光,“你醒了?不枉我昨晚辛苦了一夜。” 她几步走到我身旁,伸手拍着我的肩膀,“行了别腻歪了,你还有一针没打,不想出现其他并发症,就马上回房间。” 秦家骏搀着我起了身,一路上楼,他想跟进房间,却被何子清堵在门外,“我怕你情绪激动,就别进来了,去下楼吧,需要会叫你的。” 房门关合,我顺着门缝看到他一脸无助的表情,只是我不明白,何子清话里的“情绪激动”,是指什么。 何子清动作极快,手脚利落,她拆封很多新药,一粒粒的核对,送到我嘴边,“吃了,我去洗个手,回来还要打一针。” 她递给我一杯水,转头,又拿起床头柜上没喝完的黑咖啡,几口下肚。 我喝下药,开了口,“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她笑笑,“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帮秦家骏做事,我很乐意。” 她扭头走出房间,在二楼的洗手间洗手消毒,回来时,她坐在床边,一边兑药,一边同我问话,“醒都醒了,说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视频的事儿你知道了吧。秦家骏因为这件事,昨晚……”她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轻笑,“真是疯了。” 我被她的话绕的毫无头绪,“你在说什么?” 她抬起头,往吊瓶里注射药物,“我说秦家骏疯了,具体怎么疯了,你一会儿问他吧。”她拔出注射器,认真看向我,“都是女人,你就别尴尬了,早晚都要说出来,早点说明白,大家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昨晚是魏生然的哥哥魏俊屹绑的你对吧?梅慧红也在,他们玷污了你。” 所以眼下所有人,都以为我被玷污了。 不过可以理解,若是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到那样的视频,也会不禁联想后面的情节。 我摇头,“没有,魏俊屹拦下了。梅慧红想让她的手下动我,但魏俊屹拦下了。” 何子清一脸的不相信,“你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的,如果你说出实话,这件事就不是私人恩怨了,我们可以提交警方,梅慧红她派人对你……”她片刻停顿,避开了敏感话语,“这种事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都逃不掉惩罚。” 我再次摇头,“我没有说谎,他们只是对我施暴,没有对我做那种事。如果真的做了,你觉得梅慧红会把视频放到网络上吗?她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秦家骏而已。” 可何子清依旧半信半疑,“你真没说谎?你不会是害怕……因为失去贞洁,而被秦家骏低看吧?现在真的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现在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你是否被梅慧红的人欺辱,检查结果能说明一……” 我打断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又不是我,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答案?还是你想逼着我,从我嘴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我承认我情绪有些激动,可我实在无法接受,何子清用她自有的一套判断逻辑,来定义我的受害程度。 何子清没了表情,她僵硬的抿着嘴角,低头兑药,“好,就当我多管闲事。” 我再次重申,“他们没有对我做那种事,我想你也不希望我被他们欺辱,不是吗?” 何子清没回答,她起身挂住吊瓶,冲我伸出手,“打针了。” 也不知是她状态不好,还是情绪所致,那针头在我手背上来来回回扎了三次,才打进血管。 不过还好,因为遭受了太多身体的创伤,一根小小的输液针,并没让我觉得疼痛。 何子清简单收拾了屋子里的垃圾,我开了口,“能麻烦你帮我叫秦家骏吗?” 她转身打开门,房门哐当一声撞在阻门器上,她还没开口,秦家骏就飞奔上了楼。 他靠在我身旁,抓着我的手腕,“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看了眼整理垃圾的何子清,秦家骏会了我的意,转头道:“这些不用你整理,你去房间休息吧,辛苦你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投资,我会尽快落实。” 何子清直起身,笑容苦涩,“我大半夜的来帮你,可不是为了什么投资。” 秦家骏有气无力,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我知道。” 何子清走出房间,我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怨气,不过她一离开,我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些。 我盯着秦家骏的这张脸看了好久,心情都跟着美丽,“你知道刚刚只有我们两个女人在房间,我真怕她吃了我。” 秦家骏被我逗乐,“她不会的。” 我摇头,“她很喜欢你的。” 秦家骏瘪了瘪嘴,样子有点像被数学题迷惑住的小朋友,“她喜欢很多男人,我和她不可能的,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更是商业伙伴。” 我微微叹口气,“好吧……反正只要是你身边的女性,不论是谁,我都会在意的。” 秦家骏表情复杂的思忖了片刻,接着笑出声,他咯咯的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我抓着他的手,“趁着我现在精神好,我要把昨晚的事都讲给你听,你认真点听,不要打瞌睡。” 秦家骏的神态渐渐恢复了严肃,“嗯,我听。” 其实我深知,复述的过程,其实就是再次把自己打入深渊的过程。我不仅要回忆,要用语言去形容,还要解释他们这样做的理由,以及我对他们的仇恨与报复。 短短的故事里,我重新经历一次生死,被迫痛苦和惧怕,嘴上形容着魏俊屹的那张可怖面庞,心里却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别怕,那个人没有追上我,那个人不在这里。 故事讲完时,我在秦家骏穿插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我是如何获救。 昨晚与我正向相对的那辆车子,是魏俊屹的车没错,我在慌乱中下了车,碰到的是魏俊屹也没错。 只是,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昏倒在地,他便离去了。 秦家骏说,他赶来时,刚好看到了那辆黑车,一前一后,他派人去追,但那边的路况复杂且不熟悉,他派的人跟丢了。 而我就躺在自己的车前,怎么都叫不醒。 他发现我时,脖子上被锐物刺伤的伤口仍在流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拖拽留下的伤痕。 他说他那一瞬间以为我死了,他崩溃的不知所措。 故事讲完,我仍旧没能从这段复述中缓和情绪,我竭力忍耐,秦家骏却在悲痛中露出一丝窃喜。 我知道他在开心什么,无非就是,我没有被梅慧红的手下玷污,保住了贞洁。 我坐着身子靠向他的脸,询问着,“你相信我对吗?” 他点头,接着疑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我松了口气,“刚刚何子清不相信我,可能她觉得,魏俊屹不会帮我吧……” 秦家骏将我拥入怀中,“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被伤害,如果你被伤害,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让你愈合。” 我心里暖洋洋的,“你很少这么煽情的和我说话,看来啊,只有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才会温柔的像个老绵羊一样。” 他抱我抱的更紧,“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我笑出了声,轻轻推开他的肩膀,“好啦,那现在该你坦白啦!” 我尽量让气氛变得轻松,我希望他能记得,刚刚在家门口我同他说的那句“我永远相信你”,我希望我们能坦诚相待。 秦家骏陷入沉默,我再次开口,“我想知道有关魏青的故事。” 他忽然正郑重了起来,“这件事以后和你解释,等你痊愈的时候。” 我摇头,“不可以。” 他犹豫不讲话,我的心下沉到底,“那个视频,是真的吗……” 秦家骏静默了好久,开了口,“我不清楚视频的真假,但你说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视频里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真的杀了魏青,答案在料想之内,却也在料想之外。 我会在这一刻有那么一丝的疏离感,但我仍旧对他抱有希望,“你有苦衷?” 秦家骏的情绪彻底陷入了低谷,我知道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缓和这件事,可这时,家门外传来了瑞拉的呼喊声。 “他妈的蒋菲菲!送花圈送到医院去了,她想死吗!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大不了一尸两命!” 何子清敲开了房门,她直接推门而入,冲我开口道:“你那个弟弟应该是看过视频了,那个叫蒋菲菲的,送了花圈去医院。” 我上手便要拆掉输液针管,秦家骏压住我的手腕,“我去处理。” 他低迷着神色起身要走,我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我等你的解释……” 秦家骏未说话,脸色沉重离开房间。 楼下瑞拉一边咒骂一边出了家门,等家里安静下来,何子清又冲了一杯咖啡,倚靠房门站在我面前,“你都不好奇,秦家骏昨晚为你做了什么?” 我问道:“做了什么?” 她挑挑眉,“你先休息,等你输液结束,我带你去看。” 何子清转身离开房间,枕旁的手机来了消息,打开手机屏幕,我以为是轩宇,却是陌生号码…… “我好 第338章 婚姻反人性吗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魏俊屹发来的短信消息,这信息像是噩梦,本来舒缓下来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敢回复,准备将他的号码拉黑,他却再次传来消息,“拉黑也没用,换号码更没用,我会发到你回复我为止,你的所有信息,我都有。”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被人跟踪,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骚扰。而是被,像魏俊屹这种可怖的人纠缠,他阴魂不散存在于你生活每一处,一眼便能看透你的心,永远藏在你察觉不到的角落里,时不时的来上一句,“我抓到你了咯”。 想到这,我头皮一阵发麻,不敢走出这卧室,更不敢走出这座房子。 魏俊屹的消息每隔五分钟发来一次,每一次的内容都不同,我忽视不去看,他却发来照片,照片是市中心的一条行车道,方向是开往秦家骏别墅的路线。 我被深深的窒息感包裹,危险正一步步朝我靠近,我发着抖,回了消息,“你想做什么。” 他回复:“这才乖。” 他接着发送:“秦家骏承认了吗?他是不是说,视频是伪造的?你相信他吗?” 我不知如何作答,魏俊屹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在诈我。 我简答回应,“我没问。” 他回复道:“那我告诉你真相好了,昨晚秦家骏和我弟弟谈判,他主动提出要弥补我和我的弟弟,你明白什么意思了么?” 看到这些话,我心里倒是放松了些,秦家骏承认了他杀了魏青这件事,他在昨晚的谈判上提出了弥补,便默认了他对双胞胎的愧疚之情。 但我仍然相信,这里面有苦衷。 我回复着:“如果他承认了,他去弥补就好,与我无关。” 他回的极快,“你不在乎?他可是杀了人,你陪在一个眼里只有金钱利益的杀人凶手身边,不害怕?” 我倒是觉得可笑,“我不怕,如果他杀了人,我只会是给他递刀的那一个,不论他做了什么事,我都不在意。” 那边道:“那如果他杀了你呢?” …… 面对这样的提问,我竟一时被绕了进去,短暂的游离过后,我发送道:“如果我的存在为难了他,我会自己选择消失。” 那头,魏俊屹好久都没再回复,我对着手机屏幕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个表情手势,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赞”。 看样子,这场语言博弈,我胜出了。 我握着手机,脑袋沉沉的陷进了被窝里,我想着要给蒋轩宇打一通电话,告诉他不要担心,可手机怎么拨都是无人接听,大概是刚刚吃的药片开始发挥作用,我昏昏沉沉的入了梦。 再次醒来时,我是被何子清凉冰冰的手触碰醒的。 睁眼,她正帮我拔掉针头,不知何时她在我的腋下塞了一根温度计,她随手抽走温度计,看了眼,“可以啊,身体素质不错,昨晚那么一经磨难,气色恢复了一半。” 原来我睡了一个多小时,侧头看向穿衣镜,脸色果真红润了些。 我同她道着谢,她整理用过的针头,说道:“要我带你出去转转吗?看看昨晚秦家骏为你做的丰功伟绩。” 我坐起身,“秦家骏做了什么?”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去看看?” 我拿起手边的电话,并没有等到蒋轩宇的回电,我抬头说道:“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我想见轩宇。” 何子清想了想,“秦家骏不是去处理了吗,你怎么还要去?” “我放心不下……” 她回答的利落,“行吧,你穿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眼看何子清要走出房间,我急忙开了口,“子清姐……我知道你喜欢秦家骏,但我和家骏已经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样说很无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收回你的那份感情……对不起,我很在意秦家骏……” 何子清定在原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回过了身,“你没资格要求我收回我的感情,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从来不觉得,婚姻可以束缚一个人,那东西本来就是反人性的,我追求谁都是我的自由。如果你哪天失去了,只能说明,你没有守住他,他也没有守住他自己。” 她洒脱的笑了笑,面带厌恶,“其实我特别讨厌你这种犹犹豫豫的性格,可耐不住他秦家骏喜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不喜欢都会表达出来,可能是受了国外文化影响,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所以,你尽管来和我宣战,我们公平竞争。” 她扭头走出房间,气氛一度尴尬。 且不说文化影响,她何子清何尝没有对我掩饰隐藏犹豫过,她曾多次用语言暗示我挑衅我,直至演化成今天的正面交锋。 如果婚姻是反人性,为何那么多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世人深知那一纸婚约就是为了约束人性而存在,她却一次次的来挑战这份约束。 或许,她挑战的不是约束,而是她自己的不甘心。 我以为她是个光明磊落,可以敞开心扉去谈判的人。现在看来,爱情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理智的,深陷爱情泥淖的迷途者,自己便是规则,自己便是世界中心,自己便是人性的标杆。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所谓的开放式公平竞争,得到那个深爱的人,然后再带着深爱的人,走入那份婚姻约束里,美其名曰,自由恋爱。 人啊,总是这么可笑,把自私的占有,说成是自由。 穿好衣服下楼,何子清已经等在了家门口,家嫂凤姨带着沈天天在餐厅用餐,沈天天肿着一双眼,瞧见我时,握着一杯豆浆小跑了过来,“婉莹姐姐你好些了吗?” 我接过杯子,“好多啦,让天天担心了。” 他摇头,笑着,“我们都很担心你,如果爸爸知道你受伤,爸爸也会担心你。” 心口的倏然触动,全因沈天天的这一句话,也不知,沈浩南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捏了捏天天的肩膀,“去吃饭吧,休息几天,你就要回学校了。” 我喝掉杯中的豆浆,凤姨过来带走了沈天天,凤姨塞给我一个塑料盒子,里面是她自己熬的阿胶,“你好好补身体,两个孩子我照顾就行了。” 我点着头,心里暖暖的。 上了车,我开口打破沉默,“你要吃阿胶吗?凤姨手工做的。” 何子清嗓音清脆,“不吃了,热量太高,看来全家人都很喜欢你。” 她发动车子,可车子并不是朝着医院开,想必是她要带我去看看秦家骏昨晚的杰作。 行驶一路,我逐渐觉得路线熟悉,想了好一会儿,发现是朝着梅慧红的居所开去的。 梅慧红的住所我去过一次,那次险些发生枪战。 何子清的车子入了园区,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警车的车灯,虽然是白天,但也足够闪瞎人眼。 梅慧红的家门口,停了至少三辆警车,除了警车外,似乎还有其他单位部门的车子。 隔着几米的地方,梅慧红的家被围了一圈隔离带,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别墅大门口,一辆撞烂车头的越野车,停在家门里。 显然,那车子是直接撞进家里的,车子把门撞裂,开进了一层大厅。 我记得,梅慧红家里的一层,不是居住区,二楼才是,想必当时没有人员伤亡。 我惊讶着眼前的一幕,何子清笑着开了口,“能猜到吧,那车子是秦家骏派人撞进去的,昨晚救下你以后,秦家骏就找人给了梅慧红警告。” 我担忧着,“那越野车的司机没事吧……” 何子清笑道:“司机没事,但梅慧红可是麻烦不小。”她回头看着我,“车子撞进去只是噱头,目的是查她梅慧红家里的枪支,她家里有枪,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上次秦家骏在梅慧红的面前掏出枪的一刻,他说过,那二楼明晃晃的壁橱里,就藏着一把枪。 原来,秦家骏是打算和梅慧红正面交锋了。 何子清打着方向盘,“梅慧红这会儿应该正在接受调查,她啊,麻烦可是不小。” 我心里砰砰跳,何子清将车子开出了园区,“这件事秦家骏没打算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清楚,秦家骏为了你,到底做了多少危险事,而你又给他惹了多少麻烦。” 我听出她话里的酸意,“我想你搞错了,我没有让秦家骏做任何危险的事,我也从不想给他添麻烦。你似乎弄错了因果,我被绑架被威胁,都是因为我是秦家骏身旁的女人,你为何不说,是秦家骏给我带来了麻烦和危险?” 何子清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她没接话,也无话可接。 她总是一次次暗示我拖了秦家骏的后腿,可若我没和秦家骏结婚,眼下我遭受的这些痛苦,都不会发生。 没有谁拖累了谁,有些事注定会发生,有些伤害注定会出现,但我愿意承受。 车子开去了医院,何子清以有事为由,放下我便开车离去。 我和她其实闹的很不愉快,但却没办法拿到台面上处理,她说她光明磊落,可每一次都是矛盾进行到一半,她便离开,留我一个人添堵。 我乘坐电梯上楼,不过是几步的距离,我便气喘吁吁。 让我意外的是,蒋菲菲竟然还在医院,瑞拉、秦家骏、周小花都不在,病床上的蒋轩宇也不见了,病房里只有韩斌和蒋菲菲两个人。 我扶着墙壁进屋时,蒋菲菲仍在痛骂不止,“他早该死了!一个没用的社会败类!臭虫!他应该得梅毒才对!让他痛不欲生抬不起头!我就不走,我就在这等他出来,我要告诉他,下辈子可别做人了,做狗都是便宜了他!” 韩斌拧着脸,想发火却不好发火,“你别说了!” 病房里,蒋菲菲送来的花圈散了一地,她背对着我坐在病床上振振有词,我冲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狠狠向着地上拖拽。 蒋菲菲吓了一跳,声嘶力竭,韩斌傻眼着,我使劲全身力气,将她的脑袋撞在墙壁上,“该死的是你!” 第339章 护妻狂魔 谁能想象,前一秒因为多走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我,下一秒便力大如牛。拉扯蒋菲菲的头发,将她从床边拖拽到地,一双满是淤青和伤口的手,硬是拉动了一个将近五十公斤的人,朝着墙面便“哐哐”撞了过去,声音如打鼓。 蒋菲菲又是挣扎又是叫,而我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砸开花,杀人谋命我都认了,砸成弱智痴呆最好,只要让她痛不欲生,我蹲牢狱都是值得。 我恨她,恨之入骨。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上多了一缕缕的长发,不得不承认,施暴的那一刻,我的脑子屏蔽掉了所有信息,只剩下三个字,“杀了她”。 蒋菲菲哭声哀嚎,韩斌站在一旁做出假装拉架的动作,他一手握着我的手臂,一手推着蒋菲菲的身子,不过这样……似乎只会让蒋菲菲更疼。 直到我失去力气,直到病房里冲进小护士的身影,这场战役才算终止。 蒋菲菲抱头躲到墙角,声音高了八个度,“报警!给我报警啊!我是孕妇,我可是孕妇!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 我身子发软站在原地,韩斌搀扶着我,眼前的蒋菲菲渐渐从两个人影合并成一个,接着是满目的金色星星。 因为打她,我何不是元气大伤。 韩斌用身体护着我,蒋菲菲如同失智那般,一边哭一边在屋子里寻找殴打我的工具。 眼下,她更像是个施暴者。 我已经没办法形容心里对她的痛恨,特别是当她说出,蒋轩宇就该病死的一刻,她当真不配做人。 她举着拖把朝我抡了过来,我抓起柜子上的热水壶,冲着她便泼了过去。 我和她都没了理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韩斌吓傻了,小护士急忙避让,拖把怎会比热气腾腾的水流快?当水流泼向她时,她即刻转身躲避,她的后背湿透了,不免被烫到了肌肤。 她哭喊的更凶了,房子都快被她喊穿,我静静享受这一刻的胜利,享受她的痛苦。 小护士和韩斌上前帮忙,我静静看着这个作恶多端的蒋菲菲,她的哭诉和无助,远不及她应有的报应。 若是论起报应,她早该死一万次了,蒋轩宇、蒋国富、王玉兰、徐建森、尚云雅,当然还有我;我们因她而遭受的痛苦,大概十条命,都不够还。 韩斌配合小护士,把蒋菲菲搀出了病房,途经身边时,她还挣扎要打我,我随手把空了的热水壶砸在她的身子上,她气的要和我同归于尽,好在小护士喊了一句话,“你再动,后背就留疤了!”这才让她彻底闭了嘴,乖乖跟了护士。 我坐到病床边,缓了好久好久,手机来了张经理的消息,“你怎么样了?白静和王玉兰都看到网络上的视频了,她们要去看你,我给拦下了,我问了秦总,说暂时不要打扰你。” 我回着信息,“一会儿我和母亲们解释,酒店那边怎么样了?” “你的视频被传上了网,之前就因为蒋菲菲一事闹的名声很不好,现在高层那边考虑到形象问题,对你有了想法。” 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儿,“张经理,酒店那边有劳你了,不管我回不回得去,都不能让蒋菲菲毁了柏云,她已经毁掉一个豪森了。”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康复以后再说。” 回完消息,我的面前出现了几个人影,抬起头,是秦家骏、瑞拉,还有周小花。 “你怎么来了?”秦家骏担忧的看着我,眉头的纠结更浓重了些。 “轩宇怎么样了?” 瑞拉和周小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准备转院吧,早点治疗,早点痊愈。”瑞拉转头冲着屋子巡视一圈,“蒋菲菲那个傻逼呢?” 周小花把地上的玻璃渣扫到一边,她几次不放心,看向秦家骏,“秦总,我还是去那边守着他吧,他刚被蒋菲菲气个好歹,万一那个蒋菲菲又找去了麻烦……” 瑞拉即刻站起身,“我去就行了,你留着收拾卫生吧!” 瑞拉径直走出房间,周小花脸色犹豫沉重。 我再次看向秦家骏,“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有一项检查需要做,状况不太乐观,我先送你回家。”他拉过我的手臂,我推开他,起身准备去找蒋轩宇。 周小花站在我身后阻拦,“你别去了徐小姐,他刚刚说了,如果你来了,不让你去找他,他怕你担心……” 我胸口一阵阵的堵塞泛酸,秦家骏扯过我的手腕,拉着我便往门外走,“说过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我,蒋轩宇治疗期间,你不要插手。” 所以直至离开医院上了车,我都没能见蒋轩宇一面,我不清楚他和蒋菲菲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他是不是被气进了急救室,又或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单纯的病情恶化,需要转院治疗。 我不敢再去想,所有的一切只能交给秦家骏。 车子开回秦家,一下车,我两条腿再次发软,他一把将我横抱而起,朝着家门走去。 我环着他的脖颈,低声问了句,“你一会儿还要去公司吗?” 他回的干脆,“在家陪你。” 回家后的几个小时,秦家骏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他在我床边办公,在我床边开工作会议。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去楼下厨房给我拿水果,他的刀工一言难尽,水果切的奇形怪状。 而他也一如我预料那般,只字未提有关魏生然和魏俊屹的事情,他只承认了魏青之死出自他手,其他的,就如他说的那般,他现在不想言说,也没有做好准备。 秦家骏总是这样深不可测,有时候我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他已经走进我的心,我却还在门外徘徊。 我不会逼他说出口,因为我知道,即便逼迫,他也不会说。而我,不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都会站在他这边。 我在床上眯了一会儿,醒来以后和蒋轩宇打了语音电话,他说他已经去了另一家医院,在没有他的允许之前,不让我去探病。 甚至,他还赶走了瑞拉。 我知道,白血病的治疗,会让他不再像从前那般阳光有活力,他大概也查询了太多不得不经历的治疗过程,那些从绝望慢慢走向希望的案例,让他对未来有了期待。所以他不想,把那段阴暗的治疗光景,刻画在我们的记忆里。 他多好面子呀,他最在意自己的外貌了。 没一会儿,家楼下响起了门铃声,凤姨上楼报信儿,说是何子清来了,我心里隐隐的不痛快,她怎么又来了。 秦家骏一边处理手上的文件,一边抬头瞥了我一眼,幽幽道:“你不开心?” 我直言不讳,“不是很喜欢她,因为她喜欢你。” 秦家骏微勾嘴角,“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 “……”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何子清是来找秦家骏谈公事的,两人在楼下书房交谈,留我一个人在二楼卧房。 时间越久,我心里越堵,我掀开被子下了床,穿着地板袜走去了楼下。 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传出何子清的告诫,“你真的想清楚了?和梅慧红作对,你的结果能好到哪里去?为了徐婉莹,你太拼了吧?” 书房里的秦家骏没回应,何子清自言自语,“你想好一年后去哪个国家立脚了吗?提前告诉我,我也准备移民的事儿。” 屋子里仍旧没有秦家骏的回应,何子清却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关门。 眼看房门关合,我上手推住门面。 屋子里的何子清吓了一跳,我探着脑袋往门缝里面挤,何子清没好气的喊了过来,“我们谈公事呢!你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挤进屋内,一溜烟凑到秦家骏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端坐着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何子清,何子清气的说不出话,“你……” 秦家骏从始至终都没抬头,他摇头笑笑,“是我让她下来的。” 何子清一脸迷惑,“你什么时候喊她了?我怎么没听见,我全程在你旁边!” 秦家骏抬起头,扣合笔记本电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心里想她了。” 我坐在一旁猛力点头,“对哦,心有灵犀!” 何子清瞪着眼,秦家骏搀着我的肩膀将我拉起了身,“走吧,吃晚饭了。” 秦家骏在我身后推着我走,经过何子清身边,我敷衍的冲她眯眼笑了笑。 我清晰的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喘气声,没办法,谁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挑拨我和秦家骏之间的关系! 晚上用餐,何子清故意坐到秦家骏的身旁,再次提起梅慧红的事儿,“梅总那边什么状况了?还在警局?还是已经摆平了?你这一出,当真是和她翻了脸。” 秦家骏只顾低头吃东西,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 何子清尴尬的不行,伸手冲我指了过来,“婉莹,你把水壶拿过来。” 我刚伸手去抓,秦家骏开了口,“你没有手吗?自己拿。” 第340章 帮我和我哥道个歉 秦家骏的一句“你没有手吗?”,把何子清气个半死,她铁青着脸,甩着筷子起了身,“不吃了。” 何子清的筷子打到我的手边,秦家骏若无其事,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对凤姨交代着,“把她的碗筷收了。” 何子清刚走没两步,听闻这句,更是怒火冲天,凤姨只顾收碗筷,何子清又气鼓鼓的走回位置里,压住凤姨的手,“不用收,我还没吃完呢!我要继续吃!” 她最后的这个“吃”字,咬的又狠又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家骏,秦家骏未给她一次正眼。 我们仨继续用餐,瑞拉和周小花回了家,两人一前一后,瑞拉的脸上明显挂着六个字:都给老娘去死! 我不敢这个时候上前同瑞拉说话,生怕她的火力燃炸到我,我碰了碰秦家骏的手臂,小声着,“你帮我问问瑞拉,轩宇那边怎么样了。” 秦家骏幽幽开口,“瑞拉过来吃饭。” 瑞拉“哐当”一声把背包摔在地上,“吃个屁!”转身,她站定在一脸无辜的周小花面前。 我和秦家骏都愣住了,这摆明了要吵架。 我和秦家骏同时站起身,瑞拉指着周小花的脸,声声训斥,“你喜欢蒋轩宇是不是?你没事儿老黏在他身边做什么?让你哄孩子,你跑去医院照顾他,如果今天不是我开口,你是不是还要留在那里过夜!” 周小花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低下头,绕着瑞拉就要往楼上走,瑞拉一把擒住她的手臂,“我在和你说话!” 周小花定在原地,目光直视前方,她一点都不慌,一点都不惧怕。 秦家骏先我一步走去了大厅,他要带走瑞拉,瑞拉却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谁都别拦我!今天我就是要跟她说明白!” 瑞拉两步站到周小花的面前,“说啊!” 我以为周小花会被瑞拉的强势所击倒,即便她对蒋轩宇有意,她也不会在瑞拉的面前明示自己的心。 可事实证明,我小看了她。 周小花深喘着一口气,语气平静自然,“我是喜欢他,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或许现在用‘喜欢’这俩个字来评判我对他的感觉,有些为时过早,但非要定义我对他的感觉,那就是喜欢。” 瑞拉当真没料到,一向谨言慎行的周小花,能说出这些话。 瑞拉一时语塞,周小花补了刀,“我知道你喜欢蒋轩宇,所以你处处压制我,瞧不得我靠近蒋轩宇。我也知道蒋轩宇喜欢你,张口闭口都是瑞拉瑞拉。但你从没说过你喜欢他,你总是打压他,辱骂他,你让他连对你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我不觉得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说难听点,你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觉得他配不上你,否则他也不会自卑的连向你表白都不敢。” 瑞拉怒目冲冠,两只眼瞪的溜圆,双手不知何时掐了腰,就差上手打人了。 可在伶牙俐齿的周小花面前,她当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周小花低垂了眼眉,暗戳戳的下了决心,“我也不怕丢人,既然你们没在一起,那我和蒋轩宇就有机会。我靠近一个人,主动去了解他,这并没有错。” 这时,周小花将视线转移到我和秦家骏的身上,她微微鞠躬,“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去楼上照顾孩子。” 周小花一个人跑上了楼,瑞拉终究是没动她一下。 我想,瑞拉认同了周小花说出的每一句,每一句,都说进了她的心坎。瑞拉虽然脾气暴躁,但她听的进道理。 我回头冲凤姨小声嘀咕了一句,“凤姨,你记得给小花留一份饭菜。” 凤姨小心的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就别管了。” 大厅里,瑞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骂,摔着抱枕往沙发上使劲。 秦家骏看了一会儿瑞拉的耍猴表演,无奈笑了两声,拉着我回了餐厅。 我担忧着,“我去安慰她一下吧……” 秦家骏还没说话,一直在喝果汁的何子清开了口,“不用管,越管越胡闹,小丫头自己哭够了,就不闹了。”她放下杯子,“我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这一句“看着她长大”,着实让我不禁多想,心里不畅快。 重新坐回餐桌,我几次回头看向大厅里的瑞拉,抱枕被她甩的到处都是,活脱脱的一只小二哈,破坏力十足。 秦家骏用餐结束,抬头看向何子清,“你什么时候回去?” 何子清双手搭在桌边,微笑着,“今晚不走了,在这住一晚。”她站起身,“我随便找一间客房喽。” 秦家骏说道:“婉莹的状态已经稳定了,暂时不需要你。” 何子清全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往楼上走,我以为今晚何子清势必要留下来,秦家骏来了一招狠的,“那今晚你陪两个孩子睡。” 何子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傻眼的停下脚,“你说什么?” 秦家骏道:“我怕孩子吵到婉莹休息,你执意要留下,就去陪那个小的,小的半夜要醒很多。” 何子清觉得不可思议,“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带孩子?” 秦家骏笑了笑,“那你又凭什么留下来?” 好一个拐外抹角的将心比心,何子清败下阵,灰溜溜的认了输,五分钟后便含恨离开了秦家。 临走前,还不忘拐弯抹角的损上秦家骏几句。 家里变得清净,我心情大好,连续吃了三颗橙子,秦家骏站在操作台旁切橙子,他切好一块,我吃一块。 我吃的笑嘻嘻,他心满意足的笑着,“怎么这么开心?” 我满嘴都是橙汁,鼓着腮帮子,“因为你今天一直在帮我说话!我就很开心!” 秦家骏伸手擦掉我嘴边的果汁,“站在你这边是应该的,但何子清帮过我不少忙,我明白她的意思,也只能委婉的向她表明我的心意。她人不坏,只是太自我了。” 我认同秦家骏对她的这句评价,我也从未把她当成过敌人。 晚些时候,秦家骏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瑞拉哭闹了几个回合,好算情绪稳定下来,我抱着大半个西瓜走去大厅,递给她勺子,“要一起吃西瓜吗?我们开一局游戏?” 瑞拉红着眼,瞪着茶几上的摆件,“婉莹姐,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自己摇摆不定,还阻挠别人靠近轩宇?” 我伸手递给她我的手机,“那你要不要给轩宇打个电话?我刚打了几个,他都挂了,他说不想让我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正好你可以问问他,他的想法。” 瑞拉忙摆手,“我才不!我嘴巴这么毒,一会儿我肯定忍不住要骂他,他正是脆弱的时候,我真怕自己害了他。” 我笑着,“你也知道自己嘴巴毒啊……” 她一脸的不情愿,“我……我那是……” 我打着岔,“哎呀好啦,要我说,你就别想了,我知道轩宇配不上你,轩宇自己也知道。他一直把你当目标呢,之前我几次劝他好好学习他都不听,后来是因为你,他才安下心学习进步的。” 瑞拉愣愣的看着我,“婉莹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犹豫了片刻,“其实那天我让周小花去医院,是有私心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对轩宇到底是什么态度。小花对轩宇的好感很简单,也很明显;你对轩宇我也看得出,你很喜欢跟他一起玩,但就是不知道这份喜欢,到底是哪一种。” 瑞拉叹了口气,“当时我看到周小花去医院,真的气炸了,我吃醋了,我承认。” 我点点头,“还是喜欢的,对吧?只是,你不知道轩宇能不能给你想要的未来,你也不知道,轩宇的性格和你适不适合。” 瑞拉点了头,“对,你说的没错。” 我舀了一大勺的西瓜,递到她嘴边,她吧唧一口,笑呵呵着,“真甜哦……” 我笑了笑,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我犹豫了好一会儿,开了口,“瑞拉,其实不管你对轩宇到底是什么感觉,我觉得都不重要。两个人的相处是需要时间的,也需要一些极端的事去考验真心。” 我抬起头,带着几分恳求,“轩宇很喜欢你,但他现在情况特殊,他需要你的支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瑞拉因为我的话愣了一小会儿,“我明白……” 我点着头,“在他痊愈之前,儿女之情就放一放吧,让他开心的去应对接下来的挑战。我现在对他的学业和感情,没有任何的期盼,我只希望他健康。” 晃瞬间,大厅里静默了好久好久,而我和瑞拉都没有察觉,二楼楼梯口,站着周小花的身影。 当我们留意到周小花的存在时,她手里握着奶瓶,一步步走下了楼。 她站到瑞拉的面前,开了口,“其实说开了挺好的,要不你藏着对我的埋怨,藏着对蒋轩宇的犹豫,只会让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在轩宇好起来之前,我们不提这件事,我只希望尽我全力帮他康复,我想你也是。” 瑞拉虽有不满,还是接受了周小花的和解,“行,等他好了以后,让他自己做选择!” 瑞拉气鼓鼓的站起身了,朝着卧室便走了过去,边走边骂,“什么他妈的情啊爱啊,烦死老娘了!” 我憋不住的笑,周小花也跟着掩嘴偷笑,我侧头看向她的脸,“诶,之前我可没发现,你性格这么刚硬。” 周小花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你别取笑我了,我今天真怕她动手打我,我肯定打不过她。”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你是装的啊。” 她茫然的冲我点头。 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 她低头笑了两声,言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但我真的挺喜欢轩宇的,她和我以前喜欢过的那个男人很像很像,一样的嘴硬,一样的善良踏实。” “那怎么没在一起?”我问道。 她耸耸肩,拿着奶瓶起了身,“出国啦,我打工资助了他一段时间的研究生,结果就这么把他送走了。”她冲我眨眨眼,“别和我妈说啊!” 我点着头,安慰着,“不过这也说明,那个男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离开是好事。” 周小花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干活。 我低头拿着手机给蒋轩宇发消息,刚发出去一个表情,轩宇就连着给我发来几条信息: “姐,以后剪头发不用花钱了,医生说我会疯狂掉发,我真怕自己会变成秃顶……” “这医院伙食真好,可惜我没胃口,饭菜都浪费了,要是我妈在,都能打包走。” “姐你伤口好了没?这几天我不能保护你了,不过我会尽快出院的。” 我心里隐隐抽痛,“你要多吃一点,这一次的战役,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了吗?” 蒋轩宇:“遵命!” 晚上我在房间休息下,秦家骏仍在忙工作,他把电脑带进卧房,守着我入睡。 我猫在被窝里看书,从没觉得这般放松过,什么都不去想,只管好好休息。 秦家骏在电脑屏幕上浏览ppt,我的手机连续几次震动。 我还没打开微信,秦家骏便警惕的回过头,“谁?男女?” 我笑着,“我还没看呢!” 秦家骏警告着,“男的可不行。” 我敷衍着,“啊知道了知道了!” 我打开微信,对话框里竟然跳出了沈浩南的消息红点,我即刻点开,上面是连续的三条: “秦家骏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我只能找你。” “梅慧红家里的枪支被发现了,她要报复秦家骏,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秦家骏的地下室,她应该已经动手了。”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们,这可能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帮我和我哥道个歉,沈天天有劳他照顾了。” 看完消息,我猛然从床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窗外便闪起了红蓝色的灯光,警鸣声刺耳。 第341章 老公被带走,前男友找上门 意外来临的时候,从来不会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意外就是意外,所有人都抵抗不了,只能接受它带来的恶果。 沈浩南的信息刚发来几十秒,窗外便响起了警鸣声。 秦家骏警惕起身,我下床冲到窗边,楼下真的热闹极了,原本静谧的院落,这会儿被那红蓝色的灯光闪的刺眼。 我顿时头皮发麻,秦家骏严肃着嘴脸转身要往楼下走,我拉住他的手臂,说话都带着颤音,“刚刚沈浩南给我发来了消息,说梅慧红知道了家里地下室的事……”我浑身都在抖,“要不你逃跑吧……” 我真的害怕极了,害怕他发生危险,害怕他因为地下室的几十把枪支而蹲了监狱。那么多的枪支弹药,眼见为实的东西,怎么都说不清楚。 只是,秦家骏比我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也不知是见多了大场面,还是早有准备。 他轻抓着我的肩膀,目视我的眼,“别怕,有我在呢。” 他拉着我的手,径直朝着楼下走去。他没有让我呆在卧室里不要下楼,更没有抛弃我一个人逃离,而是带着我,一起去面对那未知的风险。 不知为何,我的心忽然就不慌了,那种被他信任,与他共进退的情感,免除了我所有恐惧与担忧。 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一起锒铛入狱好了,我早都受够了周遭的折磨,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 直至这一刻我才看清……我从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理由,不是因为仰慕强者,更不是所谓的报恩,而是单纯的陪伴。 那些潜藏在心里的情感,原来这么轻易的就被洞穿。 我跟着秦家骏一步步下了楼,凤姨早早守在了家门口的监视屏幕上,门铃急促响起,凤姨眉头紧拧,“秦先生……是警察……” 秦家骏给了个手势,“开吧。” 门开的一刻,卧室里的瑞拉披着毯子跑了出来,她风风火火半眯着眼,怒气冲天,“大半夜的干什么啊!” 她当真没把警察当回事儿,在她眼里,除了她自己,其他的都是浮云。 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秦家骏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拉过凤姨的手臂,叮嘱道:“凤姨,你去康平房间,把康平带去二楼,然后告诉小花,没吩咐别出来,你们在房间里照顾好孩子。” 凤姨点头,她极快的进了康平的房间,拉着康平便往楼上走。凤姨冲着二楼一脸好奇的周小花摆手,让她即刻回房间避让,不要出来偷听。 凤姨是个守规矩的人,她陪在秦家骏身边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更明白遇事不打探的规矩,毕竟,听闻的多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护着凤姨把康平送上了楼,确定凤姨和周小花都进了房间不会再出来,我忙跑下楼。 家门口,警方的人来势汹汹。 这会儿的瑞拉已经彻底醒,挺着小身板便站到了警察面前,“谁让你们的来的!有文件吗?进来就要搜屋子?我们犯了什么事儿,还让你们找到家门口来了。” 警察可是见过风雨的人,瑞拉的野蛮刁钻在他们面前,只会让他们更加硬挺。 带头的警官压根不理会瑞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高他一头的秦家骏,语气发狠,“有人举报你非法持有枪支,梅慧红你认识吧,她现在因为非法持有枪支。正在接受调查,她说她的枪,是你给的。” 秦家骏的神态毫无波动,瑞拉在一旁骂了粗口,“放屁!她违法的事儿干的多了!她……” 瑞拉的话说了一半,警官身后的小警员,给了瑞拉警告,“你要是再出言不逊,就算你侮辱执法人员!” 瑞拉忍着一口气,领头的警官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举报人说你的家里,造了一座地下军火库。秦先生,这么豪华的一座房子,地下室里怎么也该是收藏古董的地方才对,军火库,着实夸张了点。” 警官的话还算客气,他清楚秦家骏的身份,也清楚这信息的真假参半,真就真在,秦家骏有能力建造一座军火库;假就假在,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我站在秦家骏的身后,替他捏了一把汗,书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若是他们带了文件前来搜查,那定是难逃一死。 危机面前,我和瑞拉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帮不上。 这时,秦家骏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淡然开口,“地下室的确是有,这园区家家户户都有地下室,不过古董……我真没什么兴趣。” 秦家骏让开了身子,指了指书房,“我这地下室从书房就能进,带你们参观一圈也无妨。” 我一时间犯傻,但即刻便明白,秦家骏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 瑞拉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她焦急又纠结,想开口阻拦,却无法在这个时候多嘴。 警官倒是顺了秦家骏的意,要去地下室参观一圈。 秦家骏带路进了书房,两扇书柜向着两侧缓缓滑开,他按下密码,邀请警官进了电梯。 电梯上不了太多人,警官带了另一个手下,跟随秦家骏下去一探究竟。 电梯门关合之前,警官话里有话的提了一嘴,“地下室弄得这么神秘,怕不是下面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秦家骏笑了笑,“对我而言,的确珍贵。” 电梯下行,我和瑞拉互相对视,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形容这一刻的紧张害怕,我们太过恐惧眼下的沉默,安静无声的氛围,甚至可以听到心脏咚咚咚的撞击声。 直至……秦家骏带着两位警官重新回到了书房。 领头警官喜笑颜开,似乎正准备为这场乌龙措辞道歉,“秦先生这么喜欢收藏红酒,何不自己开个酒庄呢,好东西藏在这地下室,岂不是浪费了。” 秦家骏笑了笑,“刘警官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后院再参观参观,我这莫名被人举报,实在是冤枉。” 刘警官羞愧又为难,“是啊秦先生,今晚的确是给你添麻烦了,但咱们公事公办,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今晚还是要劳烦你跟我回去做个交代。”警官客气着,“不过可以和你保证,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我和瑞拉在一旁看得发愣,秦家骏随便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那就抓紧时间吧,免得我老婆担心。” 秦家骏回过头,轻抚我的脸,“你和瑞拉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秦家骏转身便和警官走出了家门,瑞拉焦灼,准备跟出去,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声着,“别去了。” 眼看着秦家骏和那些人一起离开,瑞拉扭头便冲进书房,她进了电梯去了地下室,等她再次上来时,整个人都惊诧了,“卧槽,地下室什么时候成了红酒库……之前的那些东西呢,全没了……” 显然,秦家骏提早准备好了一切。在他蓄意报复梅慧红,派人开车撞进梅慧红的家,顺势查出枪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知道梅慧红会对他做什么,在他准备鱼死网破的一刻,他步步为营。 瑞拉缓了好一会儿,惊悚诧异的情绪渐渐消失,她傻笑着,放松的瘫坐在地上,脑门冒了一层细汗,自言自语,“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我坐在瑞拉的身旁,何尝没吓坏了自己。瑞拉瞧了我一眼,笑的前仰后合,“你看你怕的,嘴唇都白了,如果刚刚警官质问你,你是不是会吓的尿裤子。” 我仍旧没能从刚刚的事件里恢复神态,几次叹气喘息,心跳都恢复的极慢,瑞拉轻拍我的后背,“没事了,我们就安心的等秦家骏回家。” 瑞拉扶着我起了身,“今晚就别睡了,咱俩在大厅等他吧,幸好我刚才没情绪过激说错话,要不真容易出事。哎,我这个臭脾气真应该改一改了。” 瑞拉打开了显示屏,准备在大厅里打游戏。 我坐在沙发里低着头,反复看着手机屏幕上,二十分钟之前,沈浩南发给我的三条消息: “秦家骏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我只能找你。” “梅慧红家里的枪支被发现了,她要报复秦家骏,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秦家骏的地下室,她应该已经动手了。”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你们,这可能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帮我和我哥道个歉,沈天天有劳他照顾了。” 我想回他一个“谢谢”,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最后一件事”所吸引。 这几个字,像极了临死前的嘱托,不安的预感愈加浓烈。 我对着手机发呆,脑子不停运转思考,忽然,手机屏幕上又一次闯进了他的消息:“对不起,还是晚了一步,我看到警车了,他是不是已经被带走了?” 我急忙回着信息,“你在哪?在园区?” 沈浩南回复着,“我就在家门口,能让我见见沈天天吗?” 第342章 沉入海底的灵魂 收到沈浩南的手机回复,我起身冲向家门,门开一刻,我看到夜风中憔悴苍白的沈浩南。 他手里提着购物袋,缓步走到家门口,我们一同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我哥怎么样了?” 话音落地,我们又同时回答了对方: “秦家骏没事。” “我想天天了。” 我没办法拒绝他想见天天的愿望,即便瑞拉一百个不愿意。 瑞拉闻声走到我身后,张口便来,“沈浩南?你还有脸来?” 她凶着脸冷笑,很自然的将沈浩南和地下室一事联想到一起,“来的还真是巧啊,秦家骏刚被警方带走,你就出现了。我说沈浩南,地下室那事儿,是你透露给梅慧红的吧。” 沈浩南声音低沉,“我是来见沈天天的。” 瑞拉挡着门不让进,“不行!谁知道你又要耍什么阴招,滚出去!” 沈浩南站在原地雷打不动,他虚弱的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样子,从沈天天被接回来以后,他如同变了一个人。沈天天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或许可以大到,让他同梅慧红反目成仇。 我开了口,“可以让你见孩子,不过别呆太久,看完就走吧。” 沈浩南点了头,我用眼神同瑞拉示意,瑞拉一副懒得插手的脸色,做了让步,“看完赶紧滚。” 瑞拉回到大厅打游戏,沈浩南去了楼上。 他没有吵醒孩子,就那么坐在地板上,望着熟睡中的沈天天,感受着孩子的呼吸。 他把买来的零食和衣物交给了凤姨,都是沈天天平时用的东西。 他信守承诺,没有逗留太久,看到孩子以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了门。 房门关合的一刻,他笑得满足,“还好没吵醒,否则我今晚一定走不掉。” 我觉得他还挺乐观,“沈天天明早要是知道,你来看过他,他一定会埋怨你。” 沈浩南的神情渐渐暗淡了下去,“他的确应该埋怨我……” 我被他的这句话弄得心酸,他即刻转了话题,“我哥真没事了?” 我点头。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该走了,赶在秦家骏回来之前,不能让他知道我来过。” 他几步走下楼,在家门口换鞋,我送沈浩南出了门,他两步走下台阶,正准备伸手拉车门,又忽然回过身。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眼睛永远深邃凝视,虽然现在的他削瘦了些,脸上未痊愈的淤青多了些,却还是俊秀潇洒。 他骨子里的那股风流,无论岁月怎么蹉跎,都消磨不掉。 他望了我好久,我被家门口的冷风吹的刺骨,双手抱在胸前,催促着他,“赶紧回家吧。” 他欲言又止,嗓口发出若有似无的声音,“我……哎算了……”他抬头笑笑,“我听说了关于你的一些事,你要保护好自己。” 转头,他拉开车门,只是当他即将上车的一刻,他再次回了身。 这一次,似乎鼓足了勇气。 “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可我现在说不出口,以后也不会说出口。你这个坎,我从始至终都没跨过去。你之前说的没错,我是个风流浪子,只会追寻得不到的东西。”他低头无奈自嘲,“但最让我痛恨的是,我曾经差一点就拥有你,却又亲手把你推开了。” 他缓缓迎上我的眼,“徐婉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愿意为你放下一切,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我们还有可能吗?” 有关这个问题,我早就了答案。 我微笑着,尽量让彼此不那么难堪,“人都是会变的,但绝不会变回从前,你应该朝前看。” 他无力地笑笑,“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他转身上了车,这次毫无迟疑,开出了院落。 他的车开走,我急忙进了家门,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我还想着一会儿煮些热面,等秦家骏回来吃宵夜。 而这时,凤姨风风火火跑下了楼,她手里抓着个玩偶熊,脸色铁青。 “婉莹啊……浩南呢?走了吗?不能让他走啊,他要轻生啊!你快让他回来啊!”凤姨双手打颤的拍着玩偶熊,“我刚刚收拾玩具,不小心把这个玩具给拍响了,这里面是沈浩南留给沈天天的遗言啊!!” 只见,那可爱的毛绒布偶熊,忽然播起了录音,“天天,当你听到这个声音时,爸爸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以前爸爸常和你说,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爸爸食言了,爸爸没能给你做一个好榜样……” 录音里,沈浩南的声调哽咽,“你不要觉得爸爸不爱你,其实爸爸很爱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这辈子也都只有你一个。以后……如果你想爸爸了,就对着这个玩具熊说话,玩具熊会帮你向爸爸转达……” 录音听到这,我抓起门口的车钥匙便冲出了家门,瑞拉追赶而出,我一边给沈浩南打电话,一边上了车。 手机在寒风中变得不那么灵敏,电话拨通后,那头迟迟无人接听,我心急抓狂,“快接电话啊沈浩南!接电话啊!” 可连续的几通电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瑞拉将我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你下来,我开车,你给秦家骏打电话。” 上车坐好,瑞拉询问了园区的保安,大致确定了沈浩南车子开走的方向。 我坐在副驾驶,给秦家骏打了电话,电话拨了几通才接听,我急促带着哭腔,“沈浩南要轻生,他刚刚来看沈天天,给天天的玩具里录了遗言。家骏,我们联络不上他了,我们不知道他开车去了哪,我们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秦家骏静默了三秒,隐隐之中,我似乎听到了他嗓口的哽咽,“他开的哪辆车?” 我努力回忆沈浩南的车子,“黑……黑色……车牌号应该是46……” “我知道了,那辆车有定位,一会儿我发给瑞拉。” 电话挂断,瑞拉恼火着,“真是神了!他会寻死?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在外有秦家骏护着,身后有梅慧红撑腰。他寻死?他至于吗!” 至于吗?我们谁都不是他,所以我们谁都无法理解他轻生的念头。 正如瑞拉说的那样,他在外有秦家骏护身,回家又有梅慧红撑腰,一个从小生活在光环里的公子哥,得到的拥有的,统统是别人给予的。 但给予,也就意味着精神和钱财上的控制。 我曾亲眼目睹,沈浩南为了我和梅慧红挣扎的模样,他拉着我站在梅慧红的面前,说要断绝母子关系。他也曾向秦家骏发泄不满,抱怨为何自己的人生处处受控,为什么被控制的人不是秦家骏,而是他。 他羡慕秦家骏的独立强大,同时又离不开梅慧红的精神与物质的控制,他把自己拆分的四五分裂。 他也曾暗下决心,做一个十足的坏人,站在梅慧红那边,同秦家骏作对。可当他一次又一次的亲眼目睹,沈天天因他而经受折磨,他在心里为自己建造的那一套“理所当然”,彻底土崩瓦解。 他从没做过自己,他也想摆脱周遭的束缚,可在他的承受能力范围内,他只做得到轻生。 原来,并不是人人都能在逆境中重生。 小时候母亲总对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打不过的话,你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我想,我们正在追赶的那个沈浩南,就是那个奔跑的孩子。 夜路、冷风、暗黄的灯盏,极速行驶的车流,我们在和生命做着赛跑。 瑞拉收到秦家骏的定位信息时,她一路加速,我们向着手机上的红点靠近,而那个红点,正朝着海边开去…… 秦家骏给我发来消息,说务必让我们阻拦沈浩南,他会尽快赶来。 车子前行一路,我再次按下沈浩南的手机,那头却是关机。 我的心狠狠下沉,侧头看向瑞拉,“沈浩南关机了……” 瑞拉死抓着方向盘,神态狰狞,“真他妈要死了!他也真狠心,扔下沈天天自己寻死,他这样和当年的单依依有什么区别!都是孬货!都是废物!废物!” 不知不觉中,我竟慢慢模糊了视线。 瑞拉的手机屏幕上,沈浩南行车的那个红点停了下来,位置在海边,不过貌似是在山上。 瑞拉以最快速度,开到了沈浩南停车的位置,我们下车时,四周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是一个小山坡,山下便是海,没有路灯,没有平坦的行车道,到处是花草树木,杂草丛生。 我和瑞拉下了车,瑞拉看到不远处沈浩南的车子,车门大开,车子熄了火。 我们奔跑而去,视线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夜,周遭的空气咸腥潮湿,漫天星辰在海的尽头铺陈而来。 我们朝前跑,迎向海风。 路的尽头不是成片的树林,而是一个不高不矮的悬崖,悬崖下的海浪拍打岩壁,巨浪翻涌,不知是风卷起了浪,还是浪裹挟了风。 远远望去,黑色幕布下,海水吞噬了天和地,吞噬了那些不再想家的灵魂。 瑞拉一眼便望到了伫立在悬崖边的沈浩南,那高挺的身影,被深海和黑夜掩埋,摇摇欲坠。 瑞拉喊出了声,沈浩南回过了身,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笑脸,看到他释怀一切的笑容。 我早已气喘吁吁,双脚不停地朝他奔跑靠近,他却连连后退,淡然一句,“别过来了。” 我停下脚,他伫立的身影同远方的辽阔深海融为一体,远处的海那么沉那么静,近处却波涛汹涌海浪翻飞。 我泣不成声,“回来好吗?求你了……” 他额前的发丝被海风吹散,他面向我,字字刺心,“我很痛苦……” 我点着头,抹着泪,“我知道,但是一切都会好的,我也很痛苦,我也想过用自杀的方式一了百了,可我还是挺过来了。沈浩南,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沈天天没有了母亲,不能再失去你……” 他苦笑摇头,“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做了太多错事……对不起……” 我以为,他的自杀只是对这世间爱恨的威胁与挣扎,我以为,只要找到了他,他便会回头。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的灵魂早已坠落入海,唯剩这躯体在悬崖边摇摆不定。 悬崖下的海浪声声召唤,空灵的声响,要带走迷途的浪子。 即瞬,瑞拉一声尖叫,我眼睁睁看着,面向我的沈浩南,朝着身后的大海倒了下去,张开的四肢拥抱着无尽黑夜,海浪滚滚,吞没了他的肉体。 我和瑞拉冲到悬崖边,只见小小的白色水花,宣告他的离开。 我跪在悬崖边嘶喊流泪,却毫无察觉,身后突然出现的秦家骏。 侧过头的一瞬,脱掉外套的秦家骏,从我身边一跃而下。 他如一道流星,追赶那个已经陨落的沈浩南。 第343章 别哭了,我的小花猫 秦家骏跳崖的一瞬,他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微弱的“扑通”声,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失语、麻木、空白,我没有预料到,他会及时出现在这里,更没有预料到,他会冒着生命危险,拯救沈浩南。 黑暗中的潮浪,吞噬了他们兄弟俩,瑞拉在一旁嘶吼哭喊,我的耳朵如同失聪,嗡鸣而没了感知。 如果他们都消失在了那片海里,要怎么办? 无尽的大海没办法让我有乐观的念头,脑子混沌剧痛的同时,我冲着瑞拉呼喊了过去,“120,报警,叫船!”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在这个可怖的夜晚,四处奔跑救人。 整个人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鞋子跑丢了,脚底板磨出了血,警车救护车都来了,我和瑞拉坐在船上,听着远处的汽艇断断续续的传来呼喊,“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沈浩南和秦家骏都找到了,瑞拉催着开船的人快些再快些,海水打湿了全身,我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和瑞拉上岸时,岸边的警察将我们带到了一边,医护人员随时准备接下来的抢救。 而当拉着沈浩南和秦家骏的船只上了岸以后,我只看到被人搀扶下船的沈浩南,未见秦家骏。 他们说,秦家骏在后面的船上,他们说,秦家骏可能不行了。 岸边的人忙着给沈浩南施救,我和瑞拉静静的站在海边,望着下一辆即将靠近的船只。 恐惧担忧的肉体,唯剩无尽的祈祷,远处的船只逐渐靠近,我一步步朝着海里奔跑,警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臂阻拦。 船靠岸了,只是,秦家骏是被抬下来的。 我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到,他便被抬上了救护车,车上的人在奋力抢救,瑞拉拽着我的肩膀,“走!上车!” 瑞拉驾车,我们一路跟随救护车而去,我望不见车里的秦家骏到底有没有苏醒,也听不见车里的抢救和声音。 这一路,一切都是未知的,连死亡都是。 我想我们真的是太恐慌了,当秦家骏被送去急救,瑞拉蹲靠在墙边,我低头默默流泪的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竟满是鲜血。 可刚刚,它一点都不疼。 瑞拉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缓了好久,睁开眼的一刻,她望见我的脚,站起身了,声音沙哑,“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我摇着头,“没事,等他出来再说。” 瑞拉生硬的拉着我的手,忽然发了火,“我说了让你去你就去!” 瑞拉的嘶喊,将我从茫然无助中,彻底拉了回来。我渐渐看清楚了她的脸,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也想起了刚刚医生给出的那些令人绝望的提醒。 在那些听上去专业的词汇里,我只记得一句肺部感染,以及那句……若是秦家骏再不苏醒,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溺水留给他活命的时间,太过有限。 瑞拉将我带到了沈浩南休息的房间,小护士开始帮我给伤口消毒。 瑞拉转身便要走,病床上的沈浩南微弱的开了口,“我哥怎么样了……” 瑞拉定在门口,小小的背影,双拳紧握,她积攒了一身的怨恨与怒气,她一直在忍,忍到秦家骏苏醒的那一刻。 沈浩南起了身,准备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忽然,瑞拉回过身,她抓起小护士的消毒剪,朝着一脸惨白的沈浩南便刺了过去。护士尖叫,我打翻了消毒盘,上前阻拦,沈浩南没有躲,甚至闭了眼。 终究,瑞拉的剪子,停在了沈浩南的面前。 “你为什么没死!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倒是去死啊!秦家骏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配活着吗!你配吗!” 尖声落地,眼前的瑞拉不再是未满20的小女孩,她更像个被逼疯的恶魔,随时准备杀人偿命。 病房里又走进两个男医生阻拦瑞拉,瑞拉被拉出了房间,沈浩南呆坐在床边,安静的发呆。 小护士继续处理我脚上的伤口,她抬起头,试探的看着我,“疼就叫出来吧,别忍了。” 我麻木摇头,“不疼,辛苦你了。” 小护士叹了口气,“一会儿医师给你缝针,你不要乱走。” 我点点头,可当真没觉得一丝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病房里到底默声了多久,我和沈浩南没有一句交谈,仿若两个不存在的人。 缝针结束,我单腿下地,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身后,沈浩南开了口,“我没有想到他会救我。” 我定在原地,没有回头,我继续朝前走,却迎面碰见了梅慧红和庄妍。 她们俩人会来,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是奇怪,刚进警局没多久的梅慧红,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而不远处,瑞拉风风火火朝着这边走来,她脸上的情绪复杂,疲倦、恼怒,但眼神却炯炯明亮。 她冲到我面前,瞧见了衣着光鲜的梅慧红和庄妍,她视若无睹径直走进病房,站定沈浩南的面前,“啪”的一声,扇在了沈浩南的脸上。 “你满意了吧!他被你害死了!脑死亡听过吗?他救下你这条贱命,溺水脑死亡了!他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 身后,庄妍冲到沈浩南身边,用身体阻挡瑞拉的伤害。梅慧红凑到瑞拉身后,再次重申,“你说什么?脑死亡?” 而我,不敢相信却也不愿相信的冲出了病房。 顾不得脚底的伤口了,我朝着急救室奔跑,每一次抬脚落地,缝合处的伤口都如撕裂般疼痛。 溺水、脑死亡,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我不相信,瑞拉刚刚一定是骗人的,秦家骏没那么容易死! 我反复在心里念叨着,眼泪反复的流,我胡乱抓过刚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医生,话都说不清楚,“他没有死对不对?你们搞错了,他怎么可能脑死亡?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好吗?他不过是呛了水而已,你们……” 我已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医生一脸疲态的看着我,“他没事了,送去楼下病房了,刚刚那个家属没和你说明吗?” 医生轻轻推开我,随后离开,我瘫软在墙边,如同死过一般。 死而复生,大抵如此了吧。 我踩着已经被鲜血渗透的拖鞋,走去了楼下,我不知道他在哪一间病房,我一间间的走,一间间的看,我失神没了意识,脑海里唯剩一个念头,找到他。 终于,我在一扇雪白的门前,看到了正在输液的他,他平躺在病床,听着护士的交代,他微微眨眼做着回应,时不时用力的咳嗓。 他缓慢的侧了个身,小护士在旁边整理输液瓶。 我轻轻地走进房间,靠近他的背影,只听他微弱开口,“护士,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我老婆。” 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护士点头笑笑,轻声离开。 我站在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臂膀,他背对着我,身子微微一颤,语气都变严肃,“你碰我做什么!” 我憋不住的笑出了声,“试试你还有没有体温。” 他猛然回头,毫无血色的脸,像是刚从冰窟里拉回,他释然一笑,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他伸手轻抚我的脸,“怎么哭成这样了,像个小花猫。” 我抑制不住的再次哭泣,紧紧抓着他的臂膀,再也不要分开。 眼泪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开了阀门,就很难再关上了,除非哭够了,哭的没了内存,才能慢慢停止。 秦家骏一开始看我哭,还心疼我,后来看我哭个不停,身体又一抽一抽的不受控,他就一边笑,一边安慰,还拿他那个吸氧的机器来给我用。 等我渐渐放松下来,他重重咳了几声,嗓音虚弱,“我还以为你要哭一晚上。” 我摇着头,脑袋瓜嗡嗡的,“哭干了。” 秦家骏伸手抱住我,轻拍我的后背,“我又没死,你怕什么。” 我用力的喘了一口气,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刚才瑞拉说你脑死亡,我就以为你真的死了……脑死亡不就是死亡么……” 秦家骏倏然坐直了身,又气又笑,“我是让她把我的状况说的严重点,没让她把我说死啊!” 秦家骏气的呼吸都不顺,我急忙去抓那个吸氧的东西,秦家骏便起身要下床,“她是不是还在楼上?” 我推着他的肩膀阻拦,“别去了,梅慧红、庄妍都在呢,他们现在都以为你脑死亡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秦家骏满脸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哪里像脑死亡?” 我憋着笑,“不像,一点都不像……” 秦家骏犯着愁,愁的单手扶额,“我都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解释。” 我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脑袋瓜,硬是把他的脑袋掰正。 他满脸愁绪的看着我,我心血来潮,朝着他的嘴唇便亲了过去,我笑嘻嘻着,“就说你为爱而醒!沉睡的灵魂被我这个美人给吻醒啦!” 秦家骏哭笑不得,他无奈摇头,继而认真的看着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 第344章 你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我多希望眼下的温情能一直维系下去,不要自杀,不要跳海,不要舍命救人,更不要受伤,不要心惊胆战。 我趴在秦家骏的床边,出神的望着他的脸。病房门口,一声叹息传来,“我说你的脚不疼吗?刚缝合好就下地走路,你还想不想好了?” 我回过头,刚刚那个为我消毒的小护士,一脸责怪的走进了屋,而我这才看到,顺着我来时的路,地上满是血脚印…… 护士急的直跺脚,“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省心的病患了,都伤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你这样很容易感染,严重了是要截肢的你知不知道!” 秦家骏看到我的脚,整个人沉默了下去,他应该猜到了这一晚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被护士拉到旁边的病床重新包扎伤口,秦家骏就那么无声的望着我,他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俗套的“对不起”和“谢谢”,更没有严厉的责怪。 他很安静,安静的看着我的伤势,安静的看着我忍受疼痛,安静的拉过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直至护士离开,留下几番叮嘱和责怪。 病房里重新变安静,我侧过头,笑嘻嘻的看向他,“她好啰嗦是不是?医生真的好操劳,幸亏我当时没考医科大学。” 秦家骏开了口,“你不怕疼吗?” 我想了想,“怕,但我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了,所以也不记得它当时有多疼。” 我以为秦家骏会因为我的坚强而感动,结果等了半天,换来了一句特让人意外的话。 “你不怕疼,那以后可以多生几个。” 我抓起床上的抱枕,朝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你有没有良心!我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不感动就算了,你还让我多生几个?” 我瞬间觉得自己的真心喂了狗,不过仔细想来,发现自己有点受虐人格,咬着牙的跟他说不疼,实际怎会不疼呢,消毒的时候,疼的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秦家骏沉沉的喘了口气,“所以为什么要忍着呢?疼就喊出来哭出来,让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让我跟你一起难受,两个人一起分担,就没那么疼了。” 我有些意外,一向深沉话少的他,竟会说出这般真心话。 我愣愣的望着他,他笑的苦涩,“看到你的这双脚,我心疼的快没办法呼吸了……” 瞬间,我觉得自己要泪崩了。是啊,干嘛要忍呢,疼就喊出来,喜欢就说出来,难过就哭出来,像刚刚忍不住亲他那样,都表达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忍呢? 我所有的情绪就是在这一刻找到的突破口,在他的真心话和怂恿之下,我一边握着自己酸麻的双脚,一边喊出了眼泪,“我要疼死了!肯定会落疤的,以后夏天穿不了好看的凉鞋和高跟鞋了!丑死了丑死了!都是因为你!挨千刀的秦家骏,你赔!” 我红着眼瞪着他,他脸上的难过一扫而光,一边笑一边点头,“我赔,我什么都赔。” 好似,把情绪发泄出去以后,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变得更温和了些,他的负担没那么重了,而我也不再委屈了。 我渐渐发现,秦家骏一直在把我往好的方向指引,他教我如何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份感情,更教我如何善待自己。 我们俩躺在各自的病床上,他言说着自己救下沈浩南的那一刻到底有多惊险,他为了拉住沈浩南,几次沉水又上浮,他抽了筋,沈浩南却一心向死。 直至秦家骏真的快不行的那一刻,沈浩南才停止了挣扎。 听闻到此处,我松了口气,若是沈浩南直至最后一刻都要寻死,可能秦家骏真的会跟着陪葬。 而忽然,我想起了楼上的瑞拉和沈浩南,他们应该还在纠缠,同梅慧红、庄妍她们。 我猛地坐起身,转头看向秦家骏,“我得上楼,瑞拉一个人在楼上应付他们三个人,我怕出事……” 秦家骏转头寻着自己的手机,我提醒着他,“泡水了,不能用了……” 秦家骏皱了皱眉,“那里面还有我们俩的合照。” 我翻着白眼,“以后合照的机会多得是。” 我起身准备下床,秦家骏冷声呵斥,“你给我乖乖躺好!” 我被他一声令下,吓回了被窝,结果秦家骏自己不放心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坐起了身。 他推了推挂着输液瓶的移动支架,准备下床。 我张口便来,“你现在能走动吗?” 他懒得理我,“你乖乖躺好。” 他推着挂了输液瓶的移动支架往外走,我急忙开口:“带我一起吧!你床边有个折叠轮椅……我看见了……” 秦家骏回头瞧了床边一眼,又瞧了瞧我,我双手合十向他恳求,“拜托……” 他拗不过我,最后还是顺了我的意。 就这样,我们两个不省心的病患,一个瘸腿坐在轮椅上,一个输着液,一路躲闪的去了楼上。 我真担心瑞拉会对梅慧红、沈浩南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对方三个人,她只有一个,万一打起来,她可不是对手。 秦家骏推着我,向沈浩南的病房走去,病房里的声音杂乱,一会儿是庄妍的哭闹,一会儿是梅慧红的小人得志。 庄妍拉着沈浩南的手臂恳求:“跟我回家好不好?浩南,求你了,跟我回家……” 梅慧红持着手机在房间里大声豪气,“他如果真是脑死亡,直接宣布死讯就好了,脑死亡和死亡,有区别吗?”她瞥了一眼站在房间角落里嗑瓜子的瑞拉,“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要亲眼看见秦家骏的尸体才行。” 我和秦家骏的静默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病房里热闹的很,他们各忙各的,只有瑞拉悠闲的磕着瓜子。 梅慧红趾高气昂,打电话的声音都高了八个度,显然,她巴不得秦家骏去死。 只是,当她翻着白眼珠,无意间看向门口时,她“啊”的一声扔掉了手机,右手打颤的指着秦家骏,“他他他……” 瑞拉吐着瓜子皮,回过头,她若无其事,冲梅慧红说道:“说什么呢你!” 梅慧红指着秦家骏的脸,“他没死!” 瑞拉装模作样的又回了一次头,继续冲梅慧红说道:“你说什么呢?门口啥都没有啊!” 瑞拉故意吓唬梅慧红,梅慧红单手捂着胸口,差点吓晕过去。 瑞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病床上的沈浩南开了口,“哥……” 秦家骏没理会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他给瑞拉递了眼色,“走吧,别闹了。” 瑞拉无聊的耸耸肩,“切,玩不起。” 瑞拉顺手接过轮椅推手,我们刚要离开,屋子里的梅慧红开了口,“家骏,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是么。”梅慧红平复了情绪,“军火库成了藏酒窖,你是有备而来的。” 秦家骏侧着身,冷冷一笑,梅慧红走出房间,阴阳怪气,“看来我这个儿子……是真的长大了,现在连他母亲的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秦家骏压根没想理会,瑞拉藏不住话,硬生生怼了回去,“我说你一把年纪了,逼事儿怎么这么多?你要是觉得你儿子让你不顺心了,那你去死就好了啊!死了就不用惦记你儿子赚的比你多了!你说你,眼看要进棺材板的人了,没有一天是消停的!秦家骏舍命救了你的傀儡沈浩南,你不感激,还巴不得秦家骏去死?怎么?你觉得秦家骏死了,他的资产就是你的了?你可别做梦了老巫婆,他还有老婆呢!”瑞拉模仿梅慧红,狠狠翻了个白眼,“傻逼。” 瑞拉的脏话落地,我和秦家骏没憋住的笑了出来。 梅慧红气的要上手打人,秦家骏开口拦了回去,“她一个孩子,您何必较真呢?这么晚了,不陪了。” 秦家骏拍了拍瑞拉的肩膀,瑞拉推着轮椅往前走,我们三人朝着电梯口而去,身后响起了梅慧红和沈浩南的争吵声: 沈浩南:“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去!” 梅慧红:“不回去?你以为你是谁?离开我你算什么东西!” 庄妍:“别吵了!妈,你先回去,我劝浩南好吗?” 梅慧红撂着狠话,“有本事你就别回来!我现在就断了你的银行卡,我看你能活几日!庄妍你也给我走,你若是继续留下来帮他,我连你也不认!” 吵闹声渐小,临着上电梯的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我瞧见了从病房离开的梅慧红和庄妍,梅慧红拖着庄妍的手臂,硬是拉出了病房。 安静的电梯间内,秦家骏开了口:“你派个人,去守着沈浩南。” 瑞拉茫然回过头,指着自己的脸,“你在跟我说话?”她摇头,“我不去,让他自生自灭才好。他那么想去死,就让他去死呗,免得拉你下水。今天要不是我和婉莹姐找船找的快,说不定你已经陪着沈浩南下葬了。” 瑞拉铁了心抗旨不遵,秦家骏冲她伸出了手,“把你手机给我。” 瑞拉摇头,“不给,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找人看着沈浩南,我说了,这事儿我不同意,你要是执意这么做,那我就买凶,直接断了他的命。” 面对瑞拉的固执,秦家骏并没有恼火。我抬头看着这僵持的一大一小,像极了成年父亲对待自己叛逆倔强的小女儿,秦家骏有威严,但他很少凶瑞拉。 而瑞拉,也的的确确是为了秦家骏着想。 出了电梯,我们仨才发现,我们竟然到了一楼……刚刚只顾着在电梯里吵架拌嘴,全然忘记要去哪一层…… 三人傻站在大厅里,喝着大厅门口吹进来的寒风。 秦家骏叹了口气,“叫人来医院吧,这针打完,回家疗养。” 瑞拉松了口,“知道了。” 我们仨被送回家时,院落里的灯全亮着,家门大开。而眼下,已经是下半夜三点了。 瑞拉搀扶我和秦家骏下了车,她推着轮椅,一脸疑惑,“奇怪了,凤姨这个点不睡觉,开灯还开门,这是干嘛呢。” 进了家门,凤姨从厨房端了热水出来,她笑脸盈盈,“回来了啊!浩南那孩子没事了吧,真是吓死我了,你们快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秦家骏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而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放着两个黑色塑料袋。 凤姨忙着端送水杯,说道:“刚刚家里来人了,说是今晚帮你们救人的朋友,来送你们遗留在山上的东西。就是他告诉的我,你们把浩南救下来了。” 凤姨笑呵呵的指了指沙发旁边的袋子,“袋子里就是你们忘了拿走的东西,那人大半夜还戴着墨镜,一开始我都没敢开门。” 听闻这些,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和瑞拉、秦家骏彼此互相对视,纷纷对地上的两个黑色塑料袋,产生了疑惑和恐惧。 我伸出手去拿,秦家骏一把按住我的手,他先我一步提起了袋子,将袋子打开,里面分别是一双鞋,和一件西服外套。 而那双鞋,是我在海边奔跑找船的时候,跑丢的鞋子。那件西服外套,是秦家骏跳崖之前,落在悬崖边的。 可我们压根……不认识什么营救的朋友…… 凤姨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围裙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我让那人留了信息,这是他的名片。” 秦家骏接过那张名片,名片的正面朝下,我仰头看去的瞬间,看到了几个醒目的字眼:某整形医院办公室主任——魏俊屹。 我顿觉身体一阵寒气,上衣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两下。 我掏出手机,是魏俊屹的消息:你在海边奔跑的样子,可真美。 我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而家门外,开进来了一辆黑车。 第345章 我真的心疼坏了 这世上的恐怖分很多种,最让人后怕的,是看不见的恐怖。 身后永远有一双眼,他知道你的行踪,监视你的欢笑、落魄,甚至是猥琐,他来无影去无踪,掌握你所有生活痕迹。 黑色塑料袋里的鞋子和西服外套,足以证明魏俊屹尾随跟踪了我们一整晚。 一整晚,他目睹了我们的紧张、窘迫,甚至是起死回生。 秦家骏看过名片后,留意到了我手机上的信息,而与此同时,家门外开进来一辆黑车。 秦家骏抓过我的手机,查看了魏俊屹发给我的每一条信息,他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可那头却提示,此号码为空号。 可明明,这号码并不是空号。 凤姨站在家门口,冲着那辆黑车望了望,我们还没来得辨认那辆车的信息,凤姨开了口,“沈浩南回来了。” 我和秦家骏、瑞拉,同时愣住。 谁能想到,沈浩南会离开医院,来了这里。 我们仨朝着门口走去,黑车里走下沈浩南的身影,他颓丧的如同刚刚打过架,比死里逃生的秦家骏还要劳累。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脱掉了脏兮兮泛着潮的鞋子,他赤脚站到我们面前,走投无路,“我和梅慧红闹翻了,我不会再回她那里,我没处去了。” 他的一字一句,都是看着秦家骏的眼说出口的,他料定了秦家骏会接纳他。 瑞拉伸手便推了他一把,“滚!你差点害死秦家骏,现在还想让我们收留你?当初你向着梅慧红,出卖秦家骏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会有今天!” 沈浩南没有理会瑞拉,他重新站到秦家骏面前,开了口,“我不会再回去了。” 他的这句“不会再回去”,似乎在向秦家骏表明,他不会再回到梅慧红的势力之下。 我听不出这决心里的真假,但今晚离开医院前,我的确听闻了沈浩南同梅慧红的争执。 他其实可以回去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只要他愿意苟活,但眼下,他似乎想要改变。 我侧头看了秦家骏一眼,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出任何情绪,是原谅,还是接纳,或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都没有。他只是让开了身子,给了沈浩南这最后一条退路。 瑞拉失望大喊,“秦老二!你差点因为他没命!你还要留他?你要气死我!” 沈浩南抬脚迈进了屋,走进屋的一刻,他如释重负。他微微侧头,询问着,“我住哪一间。” 秦家骏回答的随意,“以前常住的那间。” 沈浩南点点头,朝着康平隔壁的客房走去,而这时,秦家骏开了口,“我留你,是因为顾及到沈天天。我今晚救你,是因为我和你是血缘,我可以无条件原谅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原谅你自己。” 一席话落地,大厅里的气氛忽然变沉寂,一屋子里的人都定在原地,秦家骏恰到好处的给了沈浩南台阶下,也适当的给了他警示。 秦家骏可以无条件原谅,但这不代表,沈浩南可以原谅自己。 这其中的恩怨对错,还要他沈浩南自己去反省忏悔。 今夜的收留,算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不是秦家骏欠他的。 沈浩南走向自己的房间,凤姨两步小跑跟了过去,“浩南啊,我给你换床被褥。” 沈浩南微低着头,向凤姨请求,“凤姨,那个玩偶熊,你帮我拿下来吧……” 凤姨急忙点头,“知道知道,我都收起来了,孩子没碰过那玩具熊。” 沈浩南轻声道了谢,临着进屋前,他回头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房门关合,我跟着松了口气。 瑞拉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两只手一顿乱砸,“你干嘛让他住进家里来,如果他帮着梅巫婆害我们怎么办!你就不怕他半夜下毒,弄死我们几个!我要被你气死了啊!” 秦家骏理都没理瑞拉,拉过我的手臂,便往楼上去。 瑞拉扯着嗓子大喊,“那这鞋子和西服怎么处理!” 秦家骏冷冷回应,“烧了。” 卧房内,我们俩都没有多余力气洗澡,秦家骏习惯性睡地板,我趴在床边,探出半个脑袋。 我想着自己的手机还在他那里,刚准备开口要回来,却发他已经入了眠,呼吸均匀,但声音很重。 他应该很累很累了,这一晚差点丢了命,又经历了那么多让人后怕的事。只是,有他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一夜深眠,谁能想到,我们几人会在隔天下午四点才起床。 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窗外已是黄昏,屋子里闷热,地板上的秦家骏早就睡没了被子。 我爬起身,秦家骏被我吵醒,他翻身瞧了两眼,如似梦游。 我油头满面呆坐在床边,破了音,“我们睡了好久……” 秦家骏撑起了身子,看的出他腰酸背痛,昨晚在海里游了一夜甚至抽筋,不难受才怪。 我一瘸一拐的下了地,打开房门,房门口到处都是沈天天的玩具,从走廊这头,摆到走廊那头。 屋子里透了气,秦家骏当真是元气大伤,他歪着头,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肩膀,“我有点睡落枕了。” 我半梦半醒的坐在床边,肚子咕咕叫,“我饿了……” 半个小时后,我当真忘记我和秦家骏是怎么爬出房间的,凤姨帮我弄了一副拐杖,充当我的双脚。 当我和秦家骏洗漱完毕坐到楼下大厅时,瑞拉和沈浩南也刚睡醒,他们二人出奇一致的从房间走出,瑞拉躬着背,表情狰狞;沈浩南右手撑着自己的腰,像个临盆待产的孕妇。 他们俩并排坐到我和秦家骏的身旁。沈浩南、秦家骏、我、瑞拉,我们四人像呆瓜一样整整齐齐的靠在沙发上,脑袋望着天。 沈浩南嗯嗯呀呀,“我昨晚在海里,把腰扭了……现在疼的厉害……” 秦家骏冷哼一声,“我肌肉酸痛加落枕。” 瑞拉骂骂咧咧,“我来大姨妈了。” 我侧头看了他们仨一眼,不说话似乎显得我不太合群,“我……瘸了……” 楼上,沈天天抱着玩具追赶在康平身后,两人闹的不可开交,我们四个废人瘫痪在沙发上,听着凤姨的催促,“吃饭了!” 沈浩南第一个坐直了身,接着是秦家骏、瑞拉,和我,我们四个异口同声有气无力,“知道了……” 鬼知道这顿饭吃的有多艰难,因为我们四个各有各的毛病,忌口的东西一律不能吃,秦家骏守在我身边时刻盯着我,防止我和沈浩南眉来眼去。 沈浩南几次要和我搭话,都被秦家骏阻挠了回去。 用餐结束,家里来了推拿师和家庭医生,分别给我们这几个病号打针、推拿、换药。 何子清不知怎么得知的消息,天色入黑时,她大包小包的来了家里,都是一些水果和礼品。 我和秦家骏正在大厅里输液、换药,何子清进了屋,连声叫好,“保密工作做的可真是密不透风啊,跳海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没闹上新闻。” 秦家骏坐在沙发里不为所动,低头操作着秘书刚送到家里的新手机。 何子清放下购物袋,低头看了看我刚拆了纱布的双脚,满眼惊讶,“你这伤口……势必要留下疤痕了,那海边的贝壳,可锋利的很。” 我勉强一笑,没接话。但我有些纳闷,她是怎么知道,我是在海边受的伤。 何子清留意到了一楼客房里,正在做按摩的沈浩南,她凑到秦家骏身边,小声着,“兄弟俩和好如初了?” 秦家骏把新手机上的信息做了同步,低声一句,“谁给你递的消息?” 何子清耸耸肩,楼上的沈天天跑下了楼,冲到何子清怀中,“漂亮阿姨!” 好吧,看样子是沈天天泄了密。 何子清递给秦家骏一个u盘,“上次的合同做了修改,你再看一眼。”转头,她眼神妩媚的看向我,“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被魏生然纠缠,现在来看,这双胞胎兄弟,对你的感情还挺复杂。” 我被她的话说的发蒙,她淡然一笑,“你还没看过魏俊屹的网络账号吧?” 我低头四处寻找手机,才想起手机还在秦家骏那里,他怕我心情受影响,一直没让我玩手机看消息,特别是魏俊屹发来的骚扰信息。 凤姨去楼上帮我拿了手机,何子清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软件,找到了魏俊屹的账号。 几十万粉丝,当真算是个网络名人。只是,他的日常状态里,很少有跟工作相关的信息,除了偶尔的研讨会合照之外,都是他自己的自拍,以及他的画作。 没错,他竟然还会绘画,灵动的一幅幅画作,若没有个十年功底,画不出这般灵性。 从他前几日的动态开始,他几乎两天上传一副画作。 第一幅,是在某个荒无人烟的行车路上,深夜暗黑,一个短发及肩的女孩慌张的指着地上被捆了铁链的男人,男人的脸没有绘画出来,而这一场面,明明就是秦家骏当初为了救康平,误把魏俊屹当成魏生然,并拴着他行车拖拽的一幕。 只是这幅画里,他只画了我。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我开口说的那句话:“他不是魏生然!他右耳没有疤痕!” 第二幅,是在一个废弃修车厂,女孩遍体鳞伤蜷缩在角落,脚边是三颗骰子,分别是6、4、3。 第三幅,是女孩赤脚奔跑在深夜的海边,海面上飘着几艘亮灯的船只,海边到处是贝壳,女孩的脚被鲜血染红,及肩的短发,迎风而动。 这三幅画里的女孩,统统都是我!而每一个场景里的我,都痛苦万分! 我滑动着魏俊屹账号下面的评论,那些不了解他的粉丝,全部赞颂着他精湛的画术,各自理解着他那一幅幅可怖画作下,想要表达的美好和希望。 我看的双手发抖,胸口憋闷。秦家骏伸手抢走了手机,扔到一边。他即刻在茶几上翻到了昨晚魏俊屹留下的那张名片,他按着上面的办公电话打了过去。 既然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的号码总能打通才是。 可电话拨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凤姨在这时拿着我的手机下了楼,她把手机交到我手上,不凑巧的,响起了铃声。 昨晚,秦家骏拉黑了魏俊屹的电话,眼下这通陌生电话,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号码。 而我似乎已经猜到,来电话的人,会是谁。 我心慌的按下了接通键,接着按了免提。 我没有开口讲话,那头传来了魏俊屹的声音,“让我猜猜,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秦家骏?怎么办,我不是很想同他说话,我更想听听你的声音。你的脚还疼吗?我真的心疼坏了。” 第346章 会动的监控摄像头 持着手机的这双手,此时因为电话里魏俊屹的声音,顿时发软无力。 秦家骏拿走手机,呵斥过去,“你到底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的魏俊屹丝毫不慌,他料到了秦家骏在我身边,也料到了秦家骏会大发雷霆。他慢悠悠拉长了声音,软绵却有力,“秦先生可要怜香惜玉,护不住的女人,别连累了才是。” 话落,通话终止,屏幕灰暗了下去。 秦家骏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恼火,他几次回拨过去,那头都变成了空号。他给助理打了电话,下令要将魏俊屹的信息查个底朝天,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两面派甚至多面派的小人,会神出鬼没到没有一丁点的负面信息。他要找出魏俊屹的弱点,抓住魏俊屹的把柄。 屋子里的所有人,第一次见到秦家骏如此愤慨急促,一向沉稳老练的他,因为魏俊屹,而慌了神。 我想,他其实并不是害怕魏俊屹这个人,而是担忧,在他照顾不到的角落里,魏俊屹会再一次对我下手。 秦家骏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魏俊屹的几次绑架与跟踪,已经让我们所有人感到后怕。 何子清坐在一旁叹气加摇头,“这次你算是遇到对手了,我以为梅慧红就够难搞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姓魏的变态。”她抬头瞧了秦家骏一眼,笑着,“这个变态的手段还挺多,不仅神出鬼没,还敢对外明示身份,在大众面前营造了那么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让我回忆一下,他都有什么身份……” 何子清想了片刻,掰着手指,“整容界的神刀手,各种救命药的研发者,听说他还上过电视综艺,现在又展露了他的绘画天赋。这个人啊,当真深藏不漏,再加上他那对德高望重养父母的加持,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谁会相信……背地里的他,会是个变态呢?” 何子清侧头瞥了我一眼,话里带话,“他不会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吧?你怎么和他接触上的?” 我刚要开口解释,她忽然想起,“哦对了,他还有个傀儡弟弟,那个弟弟,可当真能为他上刀山下火海。若是魏俊屹杀了人,估计那个弟弟魏生然,会主动出面顶罪。” 何子清笑眯眯的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房间里做推拿的沈浩南,酸着话,“可比某些兄弟,要仗义的多。” 这时,房间里的沈浩南传出了声响,他披着毯子走出房间,直抵何子清身后,“那个变态魏俊屹的弟弟,的确比我仗义,但你非要拿我和魏生然比,还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照照镜子,对比一下你和徐婉莹的差距,顺便思考思考,他魏俊屹怎么就又看中了徐婉莹,而不是你何子清。” 何子清被沈浩南的一席话气个半死,“你在说什么!” 沈浩南转身去了洗手间,边走边道,“你妈没教过你,少管别人家闲事儿吗?” “哐当”一声,沈浩南关了洗手间的门,何子清恼的不得了,甚至把粘着她的沈天天也推到了一边,“哎呀别烦我,自己玩去。” 沈天天噘着嘴找去了玩具房里的康平,瑞拉在一旁坐立难安,“哎呀子清姐……别生气了,沈浩南就是个没教养的公子哥,他在秦家骏面前可不敢这样。” 何子清堵着气,“刚我还替家骏高兴,以为他们兄弟俩和好了,就他那个样子,早晚会害了家骏。” 何子清转头冲向秦家骏,“你打完电话没呢?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秦家骏摆了个手势,让她稍等片刻。 我坐在沙发一旁的角落里,看着瑞拉不停地在何子清耳边说好话。 瑞拉与何子清的关系很好,想必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也看出了何子清对秦家骏的好意。瑞拉一直以何子清的三观和择偶观为标杆,她羡慕何子清的独立与强大,羡慕何子清对待感情的洒脱。 只是,感情经历单薄的瑞拉,可能并不明白,太过频繁的更换恋人,大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遇到的人都不对,又或是……爱而不得。 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略有焦急的想让瑞拉,确认她对蒋轩宇的心意。轩宇单恋瑞拉很久了,我很开心轩宇能因为瑞拉而上进,但也害怕,瑞拉会伤害到轩宇。 轩宇是个简单的男孩,他曾被袁小花伤害的体无完肤,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不过我也庆幸,在感情这件事上,瑞拉从未对我和何子清站过队,她坚信何子清对秦家骏是类似男闺蜜的欣赏,相信秦家骏不会因此与何子清闹僵了关系。 瑞拉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没过多的心思,所以也看不到深处的汹涌澎湃。 我从沙发起了身,拄着拐杖去了厨房,周小花正在冲奶粉,瞧我进了厨房,忙上前搀扶,“你的脚都这样了,就别乱走动了,想吃什么喊我就好了。” 我坐在椅子上,朝她开了口,“你母亲那边……没出什么事吧?蒋菲菲带着魏生然去了徐家,他们没为难你母亲吧?” 周小花摇着头,“我妈你就不用担心了,她最会见风使舵,若是家里只有蒋菲菲,她肯定会向着蒋菲菲说话。”她无奈一笑,“不过你放心,她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你给她发工资。” 我笑出了声,“你妈这个人不坏,就是太爱钱了。” 周小花耸耸肩,“那是因为你不缺钱,等你缺钱的时候啊……没办法,都要向生活低头的。” 周小花准备上楼,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犹豫片刻,似乎有话要讲。 我先她一步开了口,“你是有事要和我说吧?遇到难处了吗?你说吧,只要我能帮……” 话没讲完,周小花回了身,“我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问你件事……” 我心里略有不安,“你说吧。” 周小花深吸一口气,迎上我的眼,“我妈说……她今天偷听蒋菲菲和魏生然的谈话了,说是两人要找徐建森。”周小花眼神复杂,“我妈让我问你,徐先生现在,到底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 短暂的思考和停顿,让我和周小花同时静默,我不能完全信任她,甚至直到这一刻我才察觉,周小花对我来说,也带着某些安全隐患。 我之前为了让孩子有人照顾,忽略了周小花的可信度。 赵阿姨是个爱八卦的主儿,很容易因为小恩小惠而出卖信息,且不说她们现在是否做了对我有威胁的事,若是蒋菲菲突发奇想从她们母女下手,我和秦家骏,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惊喜”。 魏俊屹的神出鬼没已经够让人后怕了,当真不能再让自己的身边,留有任何可以被攻击的漏洞。 我强制自己放平了心态,温和着,“赵阿姨问这件事做什么?又不影响她的工资。” 周小花想了想,“我妈就是单纯的让我问你,也没说为什么,你也知道,她就是八卦。” 我微微一笑,“小花,你帮我转告赵阿姨,蒋菲菲和徐建森的事儿,让她不要问也不要猜,干涉的多了,会惹麻烦的。” 周小花有些疑惑,“那为什么一开始……蒋菲菲说徐先生死了?然后又改口说徐先生没死,四处寻找徐先生的下落呢?” 我再一次提醒,“我刚刚说什么了?” 周小花拧了眉,“不好意思……我也是出于好奇。” 我指了指她手里的奶瓶,“上楼喂孩子吧,孩子饿了。” 周小花转身去了楼上,她离开后,我脑子混乱了许久。 如今,蒋菲菲是听闻了风吹草动,开始怀疑徐建森的死讯了,加之赵阿姨同她的说法不一致,产生了疑虑。 我拄着拐杖起了身,想去找秦家骏,秦家骏却走进了厨房餐厅,站到了我面前。 我先他一步开了口,“我们要把周小花和孩子送出去,我现在没办法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 秦家骏正准备开口,我抢了话,“还有,蒋菲菲和魏生然开始四处寻找徐建森的消息了,他们怀疑徐建森的死讯了。” 秦家骏脸色严肃的点了头,给了我一个更可怕的消息,“我刚刚一直在奇怪,为什么魏俊屹会把你所有的行程信息,都了如指掌。” 我心里打着颤,“是跟踪吗……” 秦家骏沉了一口气,“跟踪是一定的,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跟踪,他必须对你的行程百分百了解才是。” “所以呢……” “我刚让人查了家门口的监控,我以为他又像以前一样,在门口蹲点,结果……发现监控程序被人入侵过。” 我心里顿时砰砰打鼓,“家门口的监控……被他入侵了……” 秦家骏点头,“他甚至可以操控镜头的方向。” 我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那个“全能”的魏俊屹,竟然玩起了这样一招。 好在,家里只有门口的监控是24小时通电的。屋内其他处的监控,平日里基本不用,也不通电,包括康平房间里的备用监控,也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接通电源。 我和秦家骏一起走去了家门外,何子清和瑞拉好信儿跟了出来。 秦家骏要徒手拆掉监控镜头,可踩上凳子的瞬间,那镜头竟自己挪动了方向,上、下、左、右……各挪动了一次。 瑞拉惊悚尖叫,“卧槽动了……谁在杂货间动了监控……” 秦家骏踩在凳子上,一脸冷漠的看着挪动的镜头,我和他都心知肚明,镜头的那一边,是正在望着我们的魏俊屹。 秦家骏伸出了手,手指按压在电源线上,镜头对准他的一刻,他微微一笑,开了口,“魏俊屹,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那我们就玩到底。” 说罢,秦家骏拔掉了电源线,红灯熄灭,下面的瑞拉尖叫着冲进了家门,“家里的监控被入侵了啊!我的天啊!我要疯了!康平房间里的监控是开的还是关的?凤姨!凤姨你下来一趟啊!” 秦家骏下了凳子,何子清双手抱怀站在一旁,冷清的提醒了一句,“镜头被入侵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可别随便轻信人,特别是那些带着血缘的,说不定哪天,回手就是一刀。” 何子清一扭一扭的回了家门,我和秦家骏都清楚,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沈浩南。 秦家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询问着,“你觉得何子清说的有道理吗?” 我想了想,“道理是有,但我愿意再给血缘一次机会,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吧。” 秦家骏摸了摸我的头,笑着,“那我听你的,再给血缘一次机会。” 我点着头,跟在他身后,“我明天会安排周小花和孩子去新住处,若是我明天恢复的好,我打算去见见徐建森。” 秦家骏想了想,“我不觉得蒋菲菲能找到徐建森的下落。” 我伸手指了指刚刚被他拆掉的监控,“你忘记头顶这个会动的监控了?” 秦家骏挑挑眉,“明天我就把它换了,换个没法儿入侵的。” 这时,瑞拉疯疯癫癫的跑到秦家骏面前,火急火燎,“看样子我们的技术是真的不行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啊,竟然还能操控镜头?”瑞拉苦思冥想,“这技术我也想学。” 好吧,恐惧过后的瑞拉,心态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进了家门,何子清不知何时换上了围裙,拎着她自带的食材去了厨房。 秦家骏催促她没事早些走,她却执意要留下,熬什么补汤。 这时,沈浩南冲好澡从洗漱间走出,他只在下半身裹了一件白色毛巾,别住的毛巾边缘,随时可能崩开。 秦家骏扭曲着脸,对他不满,“你把衣服穿好。” 沈浩南肩膀上搭着条洗脸巾,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六块腹肌,“怎么……哪里不对吗?” 秦家骏严肃着嘴脸,“家里有女人和孩子!” 沈浩南再一次低头欣赏了自己的腹肌,“女人和孩子……平时不看电视吗?这不是很常见?” 忽然,秦家骏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忙转过身,收了目光,提醒沈浩南,“你快把衣服穿好吧,周小花和瑞拉还在家里呢……” 这时,大厅里正对着电脑屏幕查询黑客信息的瑞拉,毫不在意的开了口,“我无所谓,我压根没把他当男人看。” 沈浩南呵呵一笑,“听见没,没人在意。” 秦家骏再次警告过去,“我让你把衣服穿好!” 沈浩南一语道破,“你是怕徐婉莹忍不住偷看我吧?好好好……我穿……我穿就是了。” 沈浩南啪嗒啪嗒的从我身边经过,我背着身,一点不敢挪动,生怕秦家骏那个老醋坛子再次打翻。 可谁知,嘴贱的沈浩南,连进了房间都不忘补上一嘴,“秦家骏的腹肌可没有我的酷,他以前谈生意总喝酒,后来才开始练的腹肌。” 说着,他在卧房里探出个脑袋瓜,“秦家骏,你对我这么担心,是不是……” 秦家骏猛地回头质问过去,“是什么!” 沈浩南瘪瘪嘴,“没什么……没什么……看你俩也不像真夫妻的样子,我猜到了……” 说完,沈浩南“哐当”一声关门反锁。 秦家骏气的脸都绿了,而我为了逃命,灰溜溜的冲上了楼,可惜刚跑没两步,后衣领就被秦家骏给扯住了。 我拄着拐杖定在楼梯台阶上,弱弱着,“怎么……啦……” 秦家骏提着我的衣领,发着狠,“回房间睡觉!” 第347章 人生漫漫,谁没碰见过渣男呀 我是被秦家骏一路拖上楼的,卧房门一关,他气势汹汹如同洪水猛兽,一掌将我拍在墙面,那势头像是要拍死一只苍蝇。 我靠着墙缩着身,眨眨眼,“沈浩南惹你生气,你和我发火干嘛呀……” 我胆怯的将视线挪向一边,他呼吸都变沉重,可说出来的话,犹如小孩子被抢了棒棒糖,委屈的无处说理,“他说我们不像夫妻。” 我憋着笑,越来越觉得秦家骏幼稚。 他歪着头拧着眉,“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我猛地转回头,“没有!”我举手发誓,“我对天发誓啊!我对他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了。” 我瞪大着眼,生怕他不信我说的话,可他犯起了疑虑症,开始跟我翻旧账,“你以前喜欢过他。” 我深吸一口气,“谁还没碰见过渣男啊……总要长点教训。” 秦家骏还是不满意,“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我被他这句话搞的有些不开心,他明明知道我和沈浩南的全部经过,也亲眼目睹了我是如何被伤害被欺骗。我是被他拉着走出那段阴影的,现在却反过来逼问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同他顶嘴理论,但看着他这张被老陈醋浸泡过的脸,又忍不下心了。 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他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回答。 我软了语气,上手捧住他的陈醋脸,“我喜欢你啊!而且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没办法不喜欢你了,除非……” 秦家骏的脸渐渐恢复了气色,眉头也没那么皱巴巴了,“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要我了。” 秦家骏舒展了眉宇,幼稚的模样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假装严肃却还是藏不住心里的喜悦,他略有成就感的点点头,“好吧,暂且相信你。” 我在心里偷笑几千次,原来男人也需要甜言蜜语。 秦家骏朝着我又靠近了半步,他整个身子贴着我,将半个身子的力量压在我身上,此刻的他软绵绵的,语气都跟着放松,“什么时候,我可以上床睡啊……” 耳边热乎乎的恳求,让我顿时热血沸腾,脑子涨涨晕晕的,身体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秦家骏伸手环住我的腰,用力再用力,“你还没做好准备吗?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准确的说,这种事似乎并不需要准备,早在我承认了,我对他的感情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幻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画面了。 他那么冷漠、霸道、固执的一个人,为了顺我心意,把明明能够唾手可得的事,山路十八弯的绕了这么久。 他真的好小心好小心了,怕我不愿意,怕我觉得他不尊重我,怕我疼怕我多虑,他比我还要敏感。 我终究是没忍住的笑出了声,他身子顿时僵硬,以为我发了疯。 “你笑什么?”他担忧且严肃。 我伸手抱住他的身子,如他刚刚那般一样用力,我轻轻亲吻他的耳朵,小声再小声,“我好喜欢你,我们生个宝宝吧。”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说过最露骨的话了,连我自己都惊讶,后退拒绝了那么多次的我,竟然成了主动出击的那一个。 连秦家骏都傻了,他楞呼呼的,完全没了平日里冷血专断的模样。 他松开我,站直了身子。 我再次厚着脸皮开了口,“我说我要和你睡觉!” 秦家骏连续几次眨眼,一脸的不敢相信。 此刻,我的脸如火山喷发一般滚烫,秦家骏更是,夸张的红,红到了耳朵根,脖子根。 我还以为他要在原地僵持多久,只见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扯上了床。可就是这么一扯,我的脚撞到了床角,我啊的一声疼,秦家骏吓的闪了腰。 …… 眼下,我们俩一个瘫在床边,一个弯腰定在原地,门口忽然响起何子清的敲门声,阵阵催促,“出来喝汤,熬的补汤,好汤不等人。” 我和秦家骏尴尬在这窒息的氛围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还浪漫的脑充血,现在当真是秋风扫落叶,头顶一排乌鸦飞过。 我清着嗓开了口,“要不……等我们伤好了以后吧……” 我低着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门口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你俩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不是下午四点才起么。” 秦家骏被我的笑声感染,他扶着腰坐到我身边,转身轻推,将我压在软绵绵的被褥里。 他俯下身,笑容温柔,他在我的唇边轻轻叩着吻,一下,两下,三下。 他沉沉的开了口,“要不我们今晚出去住吧。” 我愣住,“你认真的?” 他点点头。 我刚准备说话,门外又响起沈天天的声音,“下楼吃东西啦!” 我指了指门外的方向,“你觉得我们俩今晚出的去吗?” 秦家骏略有失望,“我太难了……” 我又一次被他逗乐,哪里想到,万般无奈时的秦家骏,竟也这么可爱。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着,“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身体压在我身上,他几次深呼吸,表露着真心,“我真的很爱你。” 一场美事就这样被打搅,打开房门时,沈天天拿着纸飞机在二楼走廊来回跑,何子清手里持着个汤勺,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屋子里面看。 楼梯口,沈浩南穿好衣服站在墙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家骏,他微微一笑,“下楼喝汤啊,还挺香的。” 我们一行人下了楼,餐厅里摆好了碗筷,小碗里的汤羹诱人。 秦家骏入座,给沈浩南提了醒,“自己看看房子,尽快搬出去,需要钱和我说。” 沈浩南拉着椅子坐下身,过了好久才回应,“知道。” 何子清解开围裙,对着饭桌巡视了一圈,一改口风,“我看你们兄弟俩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挺好,好不容易重归于好,还不多呆一阵,培养培养兄弟感情。” 沈浩南一声冷笑,“不是你刚刚拐着弯骂我,说我要害秦家骏的时候了?” 何子清瞪了他一眼,沈浩南又补了一嘴,“我哥也就是好命,交心朋友一大堆,还有大半夜上赶着来给熬汤的。” 何子清当即扔掉了手中的陶瓷勺子,声音脆耳。 沈浩南擦了擦嘴,起身颜笑,“谢谢你的汤,我回去休息了。” 饭桌上的氛围突变,汤没喝几口,何子清便赌气离开了秦家。 而这一夜过的并不太平,何子清离开秦家后,几次给秦家骏打电话,一开始说的还是公事,后来就成了私事。 我缩在被窝里昏昏欲睡,秦家骏坐在我身旁,连夜还在看项目文件。 半夜时分,我几次被脚上的伤口痒醒或是疼醒,他则因为跳崖落水伤及肺部,咳嗽个不停。 我们两个体弱病残的可怜人,连好好睡上一觉,都成了难题。 隔天一早,我按着计划将周小花和孩子送去了别的住处。那住处是秦家骏安排下去的,会有人盯着周小花和孩子的一举一动,若是发生危险,我们能第一时间知情。 回程的路上,秦家骏去了公司,我让司机送我前往徐建森所在的医院。 如今蒋菲菲四处寻找徐建森的下落,她应该料定徐建森没死,被发现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她寻找徐建森的目的,是为了家里的资产,而唯一能了结此事的办法,就是让徐建森自己做出决定。 护士带我走进病房的一瞬间,迎面扑来的,是热的发臭的气息,我被那味道熏的退了步,险些弄掉了拐杖。 小护士苦笑,“他现在大小便失禁,你在门口稍等一下,我让人来处理。”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得知,煤气中毒过后保住小命的徐建森,如今生不如死。 命是保住了,可却瘫痪了。 等护士处理完毕时,味道散去了大半。病床上的徐建森愣愣的睁着眼,他的两只手还能动,但双腿已经失去知觉,能动的两只手,也并不灵敏。 我站到病床边,望了他小一会儿,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发现是我的一刻,眼睛里流露出求助的目光,“婉莹!你来了啊!” 第348章 你是老皇帝,传儿不传女 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在徐建森的眼睛里,看到他对我如此期盼又惊喜的神色。 我拉了张椅子坐下,将拐杖和水果放到一旁,默默观察他现在的模样。 他的两只手使着劲,沉重的身体动弹不得,他很想做点什么,最后却只得将全部力气,用在手和脸上。 他连笑容都过分和蔼,期盼着我能带给他什么好消息。 “你是来带我走的,对吧?”他满满憧憬,等待我的回答。 我摇头,“你煤气中毒导致瘫痪,下半生都走不出这病房。” 他眼里划过一丝晦暗,“我想回家。” “你的家已经被蒋菲菲霸占了,你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徐建森怒目狰狞,“谁说我死了?我没死!我还能好!你们巴不得我死是吧!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能好!” 我一点不惊讶,前一秒还对我温和希冀的徐建森,下一秒就变了脸。我太了解他了,掐着时间,算出他在第几分钟翻脸。 “难得你全身瘫痪,脑子还能这么清醒。那我和你说清楚,如果我们不对外宣布你的死讯,现在你早入土为安了。你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你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对外公开你已离世,你的好女儿蒋菲菲,一定会半夜持刀,再次送你上路。” 徐建森说不出话,我继续提醒,“你还记得,蒋菲菲对你做了什么吧?” 徐建森避开目光,绝口不提蒋菲菲害他一事。 我倒是诧异,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为蒋菲菲遮掩。 我同他兜了实底,“本来,我是不打算来看望你的,但你的亲生女儿蒋菲菲,在谋杀了你之后,现在正忙着独吞你的家产,甚至还要除掉你那刚出世的小儿子。” 徐建森眼神聚光,“你说什么!她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我笑了笑,“蒋菲菲你还不了解吗?能让你煤气中毒,就一定会斩草除根,她连你都可以下手,一个跟她毫无干系的婴儿,又有什么不可下手的?她从始至终要的都是你徐建森名下的资产,如今你遗嘱未立,只在死前留了一封真假难辨的遗书,如果你是蒋菲菲,你会怎么做?” 徐建森了然一切,看样子,他会做出和蒋菲菲一样的抉择。 不亏是亲父女,连骨子里的恶,都是一致的。 他的十根手指在床单上用着力,那样子十分好笑,“我没留过遗书!” 我点点头,“我知道,那遗书现在还在警局呢,遗书无法成为遗嘱,所以她蒋菲菲至今还未得逞。按照法律程序,你死后,遗产自然由蒋菲菲、我、还有你的小儿子来继承。我会放弃我的那一份,那现在,就剩蒋菲菲和你小儿子来争抢了。你觉得,蒋菲菲是会把你的小儿子好好抚养长大,还是……” 徐建森开始心慌,眼珠子乱转,脸色急红,“我的家产都是留给我儿子的!蒋菲菲她屁都得不到!她想害死我,现在还想害死我儿子,她疯了她!” 我随手拿起一颗橘子,剥起了皮,“所以你愿意站出来揭发蒋菲菲吗?亲口说出,她谋害你的事儿。” 徐建森沉默,看样子他还想留蒋菲菲一条命。 我笑着,“那你说吧,你想怎么做?” 徐建森义愤填膺,“我要立遗嘱!我要把我的家产全都留给我的小儿子!你马上叫我的律师来!马上!” 我顾自剥着橘子皮,慢悠悠着,“一个未满月的婴儿,继承家业?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我脑子锈掉了?你现在公开你还活着的讯息,只能惹来两件事,一,招来蒋菲菲的刀子;二,留你这条命,把家业传给小儿子,可在小儿子未满十八之前,家业都由蒋菲菲来打理。你说,你儿子能活过十八吗?我看八个月都未必……” 我哀叹的摇摇头,吃起了凉冰冰的橘子果肉,徐建森气的喷了口水,“那我怎么办!把家业给你吗?你不是徐家人!更不是我女儿!” 我点头,“对,您说的对,我不是您女儿。可您就算有女儿,也不会把家业给女儿的,您是老皇帝,传儿不传女。” 第349章 自己的孽,自己还 徐建森在病床上喘着粗气,我继续吃我的水果,也不知就这样彼此沉默赌气了多久,他回过了神儿,“你今天来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我擦着手上黏腻的果汁,抬头看着他,“进门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了,我是来和你交代近况的,然后让你做决定,如今已经瘫痪在床的你,到底要把家业留给谁?” 我深吸一口气,给他提着醒,“要么留给蒋菲菲,从此呢,你就好好躺在这病床上,由她蒋菲菲来照顾。”我笑着,“虽然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像我这样,安排医护人员贴身照顾你。第二个办法就是,把家业留给小儿子,但小儿子总要有监护人吧,反正我是肯定不做,而你又不会交给蒋菲菲去做……” 徐建森到底是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你已经计划好一切了,是么?” 我想了想,笑着,“也不是计划,就是来给你提提意见,若你真想保住柏云酒店,保住你倾注一生的心血,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 “白静,你的前妻,我的养母。” 徐建森发着狂,“凭什么!她凭什么来接管我的家业?那是我打拼下来的家业!” 我心平气和,“所以,按着你的逻辑来讲,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的妻子,始终都只是个外人。你活了一辈子,凡是身体里没有流着你徐家血脉的人,都与你无关。那些外人们为你奉献为你付出,帮你打天下,全都是他们活该,是他们愿意,是吗!” 徐建森瞪大着眼,这双充了血的眼里,傲娇愤慨,依旧不觉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我无奈着,冷笑着,“你说你活了一辈子,怎么张口闭口,还是只有钱这个字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就那么重要?徐建森,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白静?有没有把她当人看过?还是你就是觉得,她只是个生育工具,只是为你默默付出的女佣?那尚云雅呢?她又算什么?” 这些话落地,我的心口跟着发了酸,这些问题我想问太久了,徐建森终其一生都在为钱拼命,他活在物欲和固执思想的条框里,认为男人就应该有钱,认为生育就必须要生儿子,认为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用这些条框禁锢自己?又为什么要用这些条框伤害他人? 人活一生,难道不是为了爱吗?为了心里有一份寄托,为了体验这人世冷暖。 好久好久,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眼神里的迷惑和咒怨,迟迟给不出答案。 而这一刻,我再也不想同他继续演下去了,他自己的人生,让他自己去做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开了口,“实话跟你说吧,尚云雅为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你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老来子,你唯一的孩子,就是蒋菲菲。” 晃瞬间,摆放在一旁的医疗器械发出了声响,那应该是徐建森过快的心跳。 他不可思议,以为我在说谎欺骗,他磕磕巴巴慌了语句,我插了话,“之前的亲子鉴定是骗你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找你的律师,让他帮你做。你永远不可能有儿子,从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 我亲眼看着,徐建森一边咒骂尚云雅是荡妇,一边流了泪。 小护士收到了机器的警报,跑进了病房,我安然的坐在椅子里,默默看着他哭泣。 小护士上前帮他擦拭眼泪并安抚,那样子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孩童。 他应该怎么都没想到,他的这一生,活的这般不堪且失败。 等他气够了哭够了,他陷入了漫长的沉思,我觉得今天的他应该是做不出决定了,我起了身,拿起拐杖。 正准备要走,他喊住了我。 “我不可能把家产给蒋菲菲,她想杀我,她不配得到我的家业!我也不会再联络白静,你母亲和张经理勾搭在一起,我不可能让他们这对狗男女拿着我的钱逍遥快活!” 我转过身,“所以呢,你既不愿意站出来揭发蒋菲菲,又不愿意把家业传给蒋菲菲。现在你孤身一人,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是我的事!反正钱也不会给你!” 我笑了笑,“你给我我也不要,不过我提醒你,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我和秦家骏庇护,你早被蒋菲菲抓到了。死与活且不论,如果你被蒋菲菲发现,我们谁都不会再管你。” 我起身走去门口,徐建森突然放软了语气,“你刚刚是骗我的对不对?其实那个孩子是我的……尚云雅她没有背叛我……” 我知道,眼下同死人没两样的他,为了还有一口气撑着,开始为自己寻找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摇头,“她背叛了你,而你明知她的为人有多不靠谱,却还是愿意在最后一刻相信她。可惜我的母亲,一心一意为你付出了一辈子,最后一句好都没得到。你自己好好考虑吧,到底是站出来揭发蒋菲菲的罪行,还是继续这么苟活。我可以尽我对你的孝心,让你一直衣食无忧的躺在这间病房里,但其他的,你一概不要想。” 他开口嘶喊,“我要打电话给律师!你把我的手机给我!” “在你没想清楚之前,你不会联络到任何一个人,等你想清楚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我继续朝着门口走,徐建森哭丧了音调,“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个孩子不是我的?若你想争得我的家产,你就一直瞒着我到死啊!你瞒着我,我或许还会考虑让白静……” 我打断他服软的话,“因为我不想再让那个无辜的婴儿牵扯进来了!我答应过尚云雅,会护她孩子的周全!可现在,那个婴儿因为你和蒋菲菲,每一天都充满了危险!就因为那婴儿顶着你徐建森之子的名头,蒋菲菲四处寻机要下手杀了那孩子! “我本以为,你今天会有所忏悔,可当我看到你对蒋菲菲无止尽的宽恕,看到你对母亲的侮辱和不知感恩,我当真觉得你这条命,救的不值!我就是要告诉你全部的真相,我要让你纠结、痛苦,让你看清楚,你用命护着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真心对你的!而曾经真心待你的那些人,全部因为你的愚蠢而一个个离你远去!徐建森,你就留在这病房里好好考虑吧,我等你考虑好的那一天!” 说罢,我走出了房间,房门关合的一刻,屋子里传出沙哑的嘶吼。 这是他自己造下的孽,要让他自己去还。 第350章 阴魂不散 从徐建森的病房离开,我渐渐平息了心里的恨意,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让徐建森自己去做选择。 我只是知道,他不会将家产留给蒋菲菲,更不会留给我的母亲白静,一个是要取他命的亲生女儿,另一个是他防备了一生的糟糠之妻。他自私了一辈子,最后被围困在自己的圈套里。 乘坐电梯下了楼,一楼大厅里的阳光正满,我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却不料,在这里遇见了让我日夜恐惧的人——魏俊屹。 眼前的他一身银灰色西装,头发剃的平整干净,脸上挂着文弱书生的笑容,浑身散着英年才俊的气息。 门口的小护士围着他转,看样子这里即将召开一场医学研讨会。 看见他的瞬间,我如同撞见了鬼,转身便要跑。 绝不能被他发现才是,不能让他看到我,否则,徐建森在这里疗养的事情就会被他知晓。 可拐杖终究是拖了我的后腿,狼狈逃窜的同时,魏俊屹喊住了我的名字,“徐小姐?” 我本不想答应,他再次喊了我的全名,“徐婉莹?” 逃不掉了,他认出了我。 我背对着他站在原地,身体不自觉开始发抖,他一步步朝我靠近,声音温和,“来看脚伤吗?” 我缓缓回过身,眼前这个曝光在阳光之下的他,并没有露出他邪恶可怖的獠牙,他裹着一层儒雅君子的面皮,同我问好,询问我的伤势。 站在他身后的护士在一旁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对他崇敬有佳,日光下的魏俊屹,完美的无可挑剔。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他微微勾了嘴角,朝着我的耳边靠近了些。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他那瘆人的声音,微弱的传入我的耳廓,“你的父亲在这里,我知道的,我还告诉了我的弟弟,他们马上就到。”接着,是他习惯性从嗓口发出的两声呵呵笑,那笑声预兆着大难临头。 我整个人跟着拘谨,双手握紧了拐杖,难言的窒息感连带着我的脑子都跟着停滞。 他缓慢的站直了身,又恢复了那副正派模样,“我喜欢你这个表情。”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楼上楼下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统一朝着走廊尽头的会议厅前去。 魏俊屹身边的迷妹也更多了,而眼下的我,进退两难。 他同来往的人简单打了招呼,接着朝我靠近一步,眼睛笑眯眯,“还不躲起来吗?魏生然和蒋菲菲,很快就到了。” 即刻,我望到医院大门口开进了熟悉的车辆,车子里走下蒋菲菲和魏生然的身影。 魏俊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提醒着,“再不躲起来,可就要败露了。” 我摸不清魏俊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且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透露徐建森的消息,我都应该先藏身才是。 我转头走向了走廊另一边,躲在输液室内。 蒋菲菲和魏生然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厅,我透过半开的玻璃窗口,听着他们的谈话。 魏生然:“哥,那老头是在这里吗?查过了吗?” 魏俊屹犹豫了片刻,“嗯……倒是让人去查了,只是结果还需要些时间。” 蒋菲菲急不可耐,“这已经是我查的第九家医院了,难不成徐婉莹会把徐建森藏到市中心的大医院去?我不相信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藏人。”她突然开始冲着魏俊屹撒娇,“哥,你得帮我们啊,解决了徐建森的事儿,我才好安心养胎。” 魏俊屹慢悠悠的说着意味深长的话,“等等吧,我也要等人给我消息才是。” 魏俊屹的这番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我听的出,他是想让我向他低头求饶。 明明他早就确认,徐建森是在这家医院疗养,也确认了我的出现,他可以现在就告诉蒋菲菲事情的真相,可他故意兜了个圈子,甚至让我躲藏。 我躲在屋子里,急忙用手机给他以前的电话号码发消息,我听到了他手机传出的铃声提示,一条接着一条。 外面的魏俊屹此刻应该正在查看手机,很快,他冲着蒋菲菲开了口,“你的父亲不在这家医院,你们可以去下一家了。” 蒋菲菲气急败坏,“他们到底把徐建森藏哪去了!他一定没死!绝对没死!徐婉莹当初就用假死这一招,把我们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她为了和我争家产,一定把徐建森给藏起来了!否则警局的人不可能含糊不清,家里的家嫂也没理由一口咬定徐建森没死!” 我站在墙壁后,听着蒋菲菲的分析与决断,她立誓要找出徐建森,要么灭了徐建森的口,要么灭了那婴儿。 魏俊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生然,带她走吧,我现在没空处理你们的事。” 全程,魏生然都没说几句话,外面除了蒋菲菲一声不甘心的赌气叹息外,只剩一片喧闹嘈杂。 我偷偷朝着玻璃挡板看去,身后忽然响起了声音,“知道我的重要性了?被你恳求的感觉,还真过瘾。” 我如同被电过了那般,忙转过身,魏俊屹冲我笑了笑,只留了一句,“你求我不要说,我就不会说,我不会像秦家骏那样欺骗你的。”他呵呵两声笑,转身走出了输液室。 我脑子混沌的站在原地,耳边是小护士们的八卦声: “看到魏大夫了吧?要微信没?我听说他一直单身!” “那种人会看上你吗?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 “切,我听说他前女友也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人,我记得他以前在网上发过前女友的照片,特普通的一个女孩。” “那也轮不到你,别做梦了!” 我靠在墙壁一侧,缓了好久才恢复神智,我拿出手机,给魏俊屹发了消息,“你为什么帮我?只是为了享受威胁操控我的乐趣?” 魏俊屹回的极快,“因为喜欢你。” 看到这几个字,我不禁在脑海里回荡他刚刚同我呵呵笑的声音,头皮发麻,连带着全身,都发麻。 我拄着拐杖走出了医院,院子里不见蒋菲菲和魏生然的车子,我快步走去自己的车子旁,上了车,让司机快些开走。 回程一路,我心惊的无法平静,直到秦家骏的电话打来,接起的瞬间,我无助倾诉了过去,“我刚刚看到魏俊屹了,他知道徐建森就在这家医院,可是他没有告诉蒋菲菲,是我求他不要说的……我好害怕,我觉得他随时随地会出现在我身边,怎么办家骏,我该怎么办……” 慌乱的情绪,让我语无伦次,秦家骏在电话那头淡然安慰,“发现就发现,你不要过度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你现在回家,什么事都不要管。” 我应着声,那头的他继续着,“手机就这样通着吧,打开免提,我还有半个小时的会议,你听着声音,不会太害怕。” 我弱弱回应,“好……” 就这样,手机开着免提,通了一路。 我听着电话里,秦家骏简单扼要的发言,听着其他高管的反驳与赞同,虽然我听不懂,但这一路都没再害怕过。 车子回了秦家,电话里的秦家骏叮嘱,“乖乖等我回家。” 电话挂断,一进家门,屋子里是沈浩南和沈天天的玩闹声,家门口放了三个快递盒子,收件人是我。 凤姨走来家门口,接过我的拐杖,指了指地上的快递盒,“这上面写的你的名字,没给你拆,担心是贵重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看盒子上的信息,什么都看不出,沈浩南拿着把小刀绕到我身后,“我帮你拆?” 我点头,他上手划开了盒子,盒子里是用气泡纸包裹的相框,沈浩南三下两下将气泡纸全部划开,相框里……竟是魏俊屹发在社交软件上的那几幅画。 变态一样的魏俊屹,将他的原版画作裱框邮寄到这里,那画作上的一幕幕,重新勾起我的痛苦回忆。 我扬手便将相框扔出家门外,三个相框,碎了一地。 沈浩南傻眼的看着我的举动,“你没事吧……” 不知不觉中,我因为恐惧,而红了眼眶。阴魂不散的魏俊屹,不知何时就会冒出在我的视线里。 我抹着眼泪,看着家门口的一片狼藉,沈浩南上手拉住我的手臂,“你还好吗?” 可倏然,不知何时出现的庄妍,竟走上了家门口的台阶,糟糕的事总是接二连三,她看着沈浩南拉扯我的那只手臂,冷声冷语,“这就是你拼死都要和你母亲决裂的原因,你还是放不下她,就算她已经嫁给了你哥哥,你仍旧要像个臭虫一样,贴在她身边。” 第351章 三幅画作 庄妍的突然出现,让我原本就惊恐的情绪,更是不堪一击。 我已经无心同她解释,魏俊屹快递而来的三幅画作,已经够让我胆战心惊,神经敏感脆弱的我,无暇顾及庄妍的感受。 很快,停在家门口的车子里,又走下葛夕瑶的身影,她们二人是来找麻烦的,找沈浩南的麻烦,顺带着找我的麻烦。 凤姨搀扶着我的手臂,门口的庄妍将矛头对准了我,“你到底是有多神通广大?明明已经嫁给了秦家骏,为什么还抓着沈浩南不放?” 身旁,沈浩南回头冲着凤姨开口,“凤姨,你带她回房间休息。” 庄妍两步便往家门口冲,沈浩南反应极快,伸手推开她的身体,庄妍两步踉跄,直直的向身后倒了过去。 庄妍跌坐在家门口,葛夕瑶冲到她身后,替她宣泄,“沈浩南你疯了!你对女人动手!” 我一直以为,沈浩南同梅慧红的决裂,是因为他对沈天天的愧疚,他选择自杀,是因为他无法在正义与邪恶之间做出选择,所以他走向了逃避,走向了悬崖大海下的死亡。 所以我从未觉得,他是真的觉悟了,他仍旧在逃避,逃避他心里的贪婪欲念,逃避梅慧红给予他的权势和富足,而他又不甘心从头再来。 如今他暂住在秦家骏家里,萎靡或是重新振作,对他来说比生与死的抉择,还要困难。 我并不觉得他推开庄妍的那一掌有多痛快,若是他还未醒悟,这一掌,着实过分了些。 凤姨拉着我往屋里去,我怕事情闹大,想开口阻止,可正准备说些什么,沈浩南讲出了让我意外的话。 “离婚吧,本来就是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你明知我对你无意,这样彼此折磨,谁都痛苦。” 沈浩南的话平淡而冷静,不像是气话,更不像是搪塞的临时策略。 庄妍呆呆的蹲坐在地,看了他好久,庄妍应该算是了解沈浩南的为人,她那么爱他,把他研究的那么透彻,她看得懂何为假装,何为真心话。 葛夕瑶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指着沈浩南的脸,“你再说一次!” 沈浩南极有耐心的重复着,“我说我要和庄妍离婚。”他看着地上的庄妍,语气柔和了些,“我没想伤害你,刚刚推你那一掌,是怕你伤及无辜,如果你愿意和我好好谈,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这件事讲清楚。” 我看着沈浩南挺阔的背影,似乎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又高大了那么一些。 说来也是现实,当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开始认真对待某段感情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的,被评判者从坏人定义成了好人。可若是某个好人做了一丁点坏事,那之前的美好形象,也便彻底坍塌了。 庄妍仍旧坐在地上出神游离,葛夕瑶被沈浩南的这番话,噎的顶不回嘴。缓了好久,庄妍咬住了刚刚那句话里的四个字,“什么叫怕我伤及无辜?”她伸手指向我,“伤及无辜?你怕我伤害徐婉莹,是吗?” 沈浩南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对,怕你伤害她,因为你疯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庄妍撕破喉咙大喊,“沈浩南你现在还要为……” 沈浩南用更大的声音,反击了过去,“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脑子还清醒,我们就好好谈,如果你是抱着吵架闹事的心态,那你就回去。” 葛夕瑶两步站到了沈浩南的面前,她一副势必要用武力解决此事的态度,刚要开口,又一次被沈浩南噎了回去,“想打人,对吗?我理解你,可以打。我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是我对不起庄妍。我的确是伤害了她,可她也接受了我的伤害。现在我要停止这一切了,如果你们愿意坐下来好好聊,聊妥之后,你随便打,我不还手。但如果你们不愿意好好商量,那就让这潭死水继续这么沤下去。” 沈浩南转头看向家门外的庄妍,“我从未爱过你,你明明都知道。” 我想,这世上最伤人的,便是你爱的人认真的望着你的眼,说他从未爱过你;而你,早从最开始,便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你陪着他演了一场自我感动的戏码,他也陪着你,感动了你自己。 家门外的庄妍哭的很伤心,葛夕瑶扬着拳头要揍人,我站在一旁开了口,“如果打人能解决问题,那你只能把他打死,他死了,这件事也就结束了。可庄妍心里的心结,就永远都打不开了。” 葛夕瑶咬牙切齿,她团着拳头,那愤恨的想要帮姐妹出气的模样,看的我都跟着动容。 庄妍还是幸运的,即便她感情遭遇磨难,但好在有这样一位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挚友。 庄妍仍旧坐在地上哭,葛夕瑶还算理智,她转头从地上扶起庄妍,嘴里骂骂咧咧,“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和他谈,要么离婚,要么就杀了他,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没人逼着你在这里当受害者,我也不强迫你,我全都听你的,行了吧!” 庄妍被葛夕瑶扶进了屋,途经我身边时,葛夕瑶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敌对,但还算客气,“一起坐下来说清楚吧,你也知道庄妍为什么针对你!” 我点着头,“好,只要大家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谈。” 第352章 别再让我的女人受牵连 大厅里的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我坐在沙发一侧,葛夕瑶和庄妍坐进主座,沈浩南坐在她们对面。 凤姨端来了热茶和点心,我拄着拐杖去了洗手间,弄了一条热毛巾和一条凉毛巾,递到了庄妍的身边,“眼睛哭肿了,敷一下会舒服些,顺便擦擦手,手没蹭伤吧?” 庄妍低着头不说话,葛夕瑶接过那两条毛巾。 庄妍几次用力的呼气吸气,她极力的平复情绪,样子看上去很糟糕。 沈浩南就那么默默地看了她好久,一句话不说,等着庄妍先开口。 可庄妍始终没有做好准备,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葛夕瑶憋不住的开了口,“你说你要离婚,那我给你提个醒,离婚涉及到的资金纠纷,你一毛钱的便宜都别想占!你从庄家这边拿到的,统统还回来,以及所有正在合作的项目,庄家无责任的与你终止,后续的损失都由你来负责。” 她冷笑一声,“当然了,我清楚这些合作的最大boss,是她梅慧红梅总。可既然你要离婚,这些事就要由你去说服梅总,别到时候合同终止,你摆不平梅总,又反悔不离婚了。” 葛夕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她倒是聪慧,拿梅慧红来压制沈浩南,她知道谁才是最能牵制沈浩南的人。眼下这场谈判看似和气,可葛夕瑶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帮着庄妍挽留婚姻。 当然,挽留两个字用的客气了些,应该是威胁。 我以为沈浩南会在第一步就缴械投降,没成想,他竟然点了头,接下了这个条件。 “你说的没错,本来就是一场利益婚姻,该我做出的让步,我必然要让步。所有两家正在合作的项目,从我们离婚的那一刻起全部终止,后续的损失,我来承担。” 葛夕瑶愣了一愣,“你认真的?谁给你的特权?这种事你都不和梅慧红商量?” 沈浩南笑的苍白,“这是我欠她的。” 葛夕瑶没了话,她唯一能拿捏沈浩南的武器被宣布无用报废,她哑了言,气氛一度尴尬。 刚刚整理好情绪的庄妍慢慢抬起了头,她望着沈浩南,仍旧没能走出心里的死胡同,“你为什么要离婚?因为我不能生育吗?” 葛夕瑶在一旁摇头叹气,“庄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庄妍定定的看着沈浩南,等待回答。 这垂死的挣扎,让屋子里的人都倍感无力。 沈浩南抬头看了眼此刻正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热闹的沈天天,他瞧望沈天天的眼神都柔软了些。 嘴角的笑意绵延到了庄妍的身上,“他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这辈子,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够了。所有你以为的不爱的理由,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们缘分不够。”他郑重了语调,“你明明都知道,不是么?” 温柔的真相,像是锅里的温水,一点一点的烧煮沸腾,最后烫的人面目全非,熟透死心。 庄妍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好久的沉默过后,庄妍再次红了眼,她侧头看向我,话说给沈浩南听,“那她呢?你爱她什么?” 我的心为此狠狠揪了一下,我不想成为沈浩南嘴里伤害她的那个人,眼下的庄妍有多痛苦,我体会的到。 沈浩南伸手敲了敲茶几上的玻璃,重新吸引了庄妍的注意,他淡若的笑着,“我爱过很多女人,她也只是其中一个。我爱那些女人身上的可爱、妩媚、单纯,所以我永远没办法,一生只爱一个人。” 庄妍的眼泪,在红肿的眼眶打转,她抓着自己的胸口,“那我呢……我就没有一丁点值得你爱的地方,哪怕一丁点也好,哪怕你说……” 沈浩南的语气变温柔,“爱啊,如果一定要说我喜欢你什么,我肯定喜欢过你,可我也知道,我会伤害你。”他低头笑了笑,“我还记得当初,我和别人说过,我不敢靠近像你这样的女人,因为这一类女人,一定会被我伤害。” 庄妍的眼泪失了控,她抽噎哭喊,“可你当初明明愿意为了徐婉莹放弃你拥有的一切!” 沈浩南丝毫没有避讳,“是,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变好,可后来发现我不会。我是个恶人,我一直都是。徐婉莹不是那个你以为的特例,只是她恰巧出现在那个时刻,出现在我想和梅慧红斗争的时刻,如果换了其他女人,我一样会做出和当时一样的选择。” 我忽然明白,为何曾经的那个沈浩南,会那般的摇摆不定。他曾经爱的炙热狂烈,他被荷尔蒙冲昏了头,他以为自己可以为了爱付出一切,可当现实的压力,孩子的抚养,父亲的生活统统得不到保障时,他发现,他对爱情的态度,也并非那么坚定。 他早就想挣扎了,同自己挣扎,同梅慧红挣扎,而不巧,我出现在了那个时刻。 他的爱来的快走的也快,就如他所说,他爱女人身上的很多特质,他爱新鲜,他也会腻。对于我,不过是他爱过的所有女人中的一个,只是迫于现实压力,他放下了我,同样也伤害了我。 他不愿意承认内心的自卑与懦弱,所以他一次次的中伤他人,直到……沈天天这最后一道底线被梅慧红戳破,他剥开自己,重新审视这一切。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陷入我们每个人的思绪里。 葛夕瑶不停的给庄妍擦眼泪,沈浩南狠着心,逼她做出决定,“离婚吧,这是最好的结果,所有的后果我都负责,你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但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他的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对,别再折磨自己了,不爱就是不爱,哪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 这时,家里的大门被开启,秦家骏提着甜品盒子进了屋,他冷然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一眼便明白家中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问,径直走到我身边,他将蛋糕盒子放进我怀中,轻拍我的肩膀,“上楼。” 沙发上的庄妍哭丧难过的看着秦家骏,秦家骏一言未发,只顾叫我离开。 我站起身,凤姨前来接走他手中的公文包,我抱着蛋糕盒子,稍有担心的看了庄妍一眼。 只是刚转身,庄妍忽然发出了撕裂的怒吼声,“可是我不甘心!我那么爱你!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你的心!” 为爱痴狂的女人,如同洪水猛兽,可怕的让人不敢靠近。 秦家骏没有理会的打算,他轻拉我的手臂往楼上走,庄妍却喊了过来,“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的讨好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可她,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和你的亲哥哥走到一起,你却依旧对她放不下!” 这最后一句,惹了秦家骏的怒气。秦家骏停了脚,回过头,看着沈浩南,声音阴冷,“你现在就说清楚,你和徐婉莹,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轻拉着秦家骏的手臂,小声着,“别这样,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秦家骏正过了身子,面向沙发上的沈浩南,“你现在就和庄妍说清楚,你和徐婉莹的关系,免得我的女人,再被牵扯。” 第353章 不论我爱谁,我都不爱你 庄妍的绝望控诉、秦家骏的严肃逼迫,沈浩南夹在妻子和哥哥之间,被迫说出他心里的想法——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家骏已经在我这里得到了最肯定的答案,我对沈浩南早已是过眼云烟,是人生旅途中一段不美好的艳遇,一段伤人伤己的自我感动与自以为是。 我可以说那是爱,也可以说那不是爱,那是我对“浪子回头”浪漫桥段的执拗,也可以是,懵懂无知时的憧憬。 人这一生会爱很多人,会对很多另人惊艳的容貌动心,但能相守到最后的爱情,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我庆幸秦家骏从未像庄妍那般,反复的向我询问,我对过往经历过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不会纠结我最爱的人是谁,因为爱情感觉得到,而他早就看透人生真谛,好的爱情,就是珍惜眼前人,相守在身边,携手永远。 秦家骏是成熟理智的,庄妍是被爱冲昏了头。 大厅里,庄妍面目狰狞催促着沈浩南,“你说啊!说清楚你和徐婉莹之间的关系,你是不是仍旧放不下她!” 沈浩南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他犯着愁叹着气,接着转过身,看向秦家骏,“我爱过徐婉莹,也伤害过她。但我没想把她从你身边抢走,你不需要对我设防。” 他转回身,看着庄妍,“不论我爱谁,我都不爱你,明白了吗?” 庄妍的身子摇摇欲坠,葛夕瑶在一旁搀扶,庄妍仍旧不死心,“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她伸手指着我,“你还喜欢徐婉莹吗?” 我以为,就算是应付了事,他也应该说不再喜欢了,可他却倔强的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愿意说。 “喜欢,但这不妨碍我喜欢别人,婚后的这段时间,我身边来往了多少女人,你都清楚。我也知道,你一个一个的上门,给了那些女人‘大礼’。未来的我也会喜欢上不同的女人,但我和你,不会有可能。” 葛夕瑶大声呵斥,“沈浩南你还有脸说这些!” 沈浩南已无心解释,他无奈摇头,眼神疲惫,“那些女人都被你或轻或重的报复过,只是徐婉莹有秦家骏的庇护,你碰不到,所以你三番五次来找她的麻烦。庄妍,爱情里没有胜负,只有爱和不爱。” 太多次,沈浩南将“不爱”两个字,说给脑子混沌的庄妍听。 庄妍选择性的避开真相,最后这次,却怎么都避不开了。她以为我才是她和沈浩南之间不合的症结,而最后才明白,那症结,是永远得不到的,沈浩南的心。 人总是在某一瞬间大彻大悟,可大彻大悟之后,是大喜大悲。 庄妍被“不爱”两个字彻底击垮,她瘫坐在地,整个人犹如没了灵魂,收尾了这场恶战,收尾了她对沈浩南的执迷不悟。 葛夕瑶的安慰一句接着一句,我们默默站在原地充当她的观众,充当逼迫她下定决心的见证者。 不知就这样混乱萎靡了多久,怀里小蛋糕上的冰淇淋融化了表层,我抬头看着大厅地毯上的庄妍,她低垂着头开了口,“我们离婚吧,明天就去办手续。” 沈浩南迟疑了片刻,开口道:“离婚的事,我会亲自和你父亲说明……” 庄妍一口否决,“别和他们说!拿了离婚证以后再说吧,我不想再听任何劝解了。” 庄妍被葛夕瑶扶起了身,落魄的身影一步步朝着家门口走去,沈浩南跟随其后,庄妍虚弱的喊出声,“别过来!别再和我多说一句话,在我没反悔之前,别再刺激我了。” 沈浩南收了脚,庄妍和葛夕瑶走出家门上了车。 当车子消失在院落里,楼梯上的秦家骏忽然两步走下台阶,他站到沈浩南的身后,一把扯住他的后衣领,朝着沙发便摔了过去。 沈浩南惊魂未定,傻眼愣神,“你干嘛……我要离婚了你不高兴吗……” 秦家骏一边脱着西服外套,一边提醒他,“你刚刚说你对徐婉莹,还喜欢是吗?”秦家骏将外套扔到一边,挽着袖口,团起了拳头。只是话还没说完,沈浩南连滚带爬,朝着卧室便飞奔而去,“哐当”一声巨响,屋里的沈浩南呼喊开口,“我腰上有伤,没空陪你散打。” 秦家骏转回身,严肃的看着楼梯上的我,“他说他还喜欢你,你怎么看?” 我连忙摇头保命,“我失忆了,我什么都记不得,我只喜欢你。” 秦家骏看似松了口气,摆摆手上了楼梯,“回房间。” 第354章 软绵绵的奶油蛋糕 冰淇淋奶油蛋糕是秦家骏选的,冰淇淋全化了,只剩下一层奶油和软绵绵的蛋糕,还全被沈天天给舔掉了。 我在卧房里和沈天天共享蛋糕,秦家骏在卧室里的衣帽间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公司那边我已经交代了,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我陪你在家养伤,你有想去的地方吗?结婚的时候我说过,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就当度蜜月。” 我吧唧着奶油正要开口,沈天天呜嗷一句,“带我和爸爸去吗?” 秦家骏话里带刺,“让你爸自己带你出去玩!” 沈天天完全感应不到气氛的危险,“可是,我想和婉莹姐姐在一起哦。” 衣帽间里的语气更暴躁了些,“她是你的阿姨!” 沈天天以硬碰硬,“是姐姐!爸爸让我这么叫的!长得漂亮的都是姐姐!” 这时,衣帽间里的秦家骏,披着睡衣便走了出来,他连扣子都没系,若隐若现的胸口,看的人心里痒痒。 秦家骏上手抓住了沈天天的臂膀,随手那么一扔,便把沈天天扔出了卧房门外,“找你爸去。” 沈天天满嘴奶油,手里握着个塑料叉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秦家骏可不顾那些,房门一关,任他在门外哭去,反正沈浩南会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秦家骏转身坐到我面前,他的深蓝色真丝开衫睡衣,就那么敞开着,我嘴里叼着塑料叉子,看看他赤裸的胸口,又看看他的脸。 他单手撑着额头,歪斜着脑袋看着我,一脸认真,“想好去哪度假了吗?” 我抿着嘴里的塑料叉,缓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腹肌,软软硬硬的,很奇妙。 秦家骏再次重复,“想好了吗?” 我盯着他的腹肌看,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展开了一系列不良画面。果然……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身体和思想,总是出奇的一致。 秦家骏伸手在我面前摆了摆,我抬起头回过神,他轻轻一笑,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 我拿掉嘴里的塑料叉子,瞪着眼,“急什么……” 秦家骏低头看了眼没系扣的胸口,又看了看我,忽然,他朝着我便吻了过来,他亲在我的唇边,擦碰在唇边的那一抹草莓味奶油上。 他的吻热乎乎软绵绵的,等他坐回到椅子上,砸吧着嘴里的奶油时,我整个人都犯了傻,傻乎乎的冲他笑,话不过脑,“你怎么偷吃我的奶油……” 秦家骏伸手刮在我的鼻头,一脸的宠溺,“等你伤好了,我还要吃了你!” 说罢,他起了身,转头去找平板电脑,“我看看最近哪里气温舒适,我带你和瑞拉出去走一走。” 我急忙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仰头望着他,“我的伤已经好了!真的!”我伸出脚给他看,“你看,都可以拆线了!” 秦家骏很随意的回头瞄了我一眼,故作冷漠,“嗯,那也要忍着。” 我站起身,故意贴在他身后,“那你忍得住嘛?” 他的身子像是过电一般,即刻回过头,举着平板电脑指向我的脸,“徐婉莹,你跟谁学的这些?” 我在心里笑了无数遍,脸上早已烧的火辣辣,我眯着眼睛傻笑了一下,随便应付着,“嘻嘻,我下楼喝水。” 我一瘸一拐的想逃跑,可刚要去拉门把手,秦家骏就将我逼到了墙边,他贴着我,低头观察我的脸。 我眨眨眼,弱弱开口,“怎么啦……” 秦家骏一副饶有兴致的考究模样,半天才冒出一句,“我也忍不住,凉水澡已经冲过很多次了……”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才看出他眼神里的无辜与可怜,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而房门外,沈天天的哭声再次传来,“秦叔叔是坏蛋!不带我玩还不让我吃蛋糕!啊……我不要这个叔叔了啊!” 我笑得合不拢嘴,秦家骏表情复杂的拉开了房门,门一开,沈天天一溜烟的冲到蛋糕旁,继续舔起了奶油蛋糕。 我和秦家骏站在门口,看着小小一只的沈天天,我不禁开了口,“你想要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吗?” 我转头看向秦家骏,却发现他一直在望着我,眼神里的温柔,似乎能揉出水来。 “拥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心里暖洋洋的,“那你不想要一个孩子嘛?” 他伸手摸着我的额头,“想,但不想你受苦。” 冥冥中,我在这些日子的相处里,察觉出了秦家骏一丝丝的变化。以前的他,为了能占有我,迫不及待的想与我生子;而如今,他更愿意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我是否愿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做了功课,研究了恋爱婚姻攻略,但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让我的心暖了再暖。 我到底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他。 晚些时候,瑞拉从学校回了家,她的身后还跟了董又申,董又申帮她提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里面都是书本一类的东西。 瑞拉站在家门口冲董又申指挥,“黑色袋子拎进来,其他的放在后备箱里,那些都是拿给蒋轩宇看的,他在医院闲着也是无聊,看看书正好。” 秦家骏拿着平板电脑,一边挑选度假地点,一边走下了楼,瑞拉叽叽喳喳,询问秦家骏有关蒋轩宇的事。 秦家骏这才想起关于骨髓配型的事,他反复叮嘱我,让我必须好好养身体,后期蒋轩宇需要手术时,我才能帮的到。 瑞拉自告奋勇,“我也试试呗,万一我和蒋轩宇能配上呢?这样他以后就算是欠我一条命了,我怎么指使他都行。” 董又申急忙阻止,“别啊!你给他配什么!”他一脸为难,“要不我去吧……我……” 秦家骏不耐烦地打断,“和你们没关系。” 董又申闭了嘴,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是母亲白静打来的。 接起电话,我以为是商铺的事,没成想,是徐建森的事。 白静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徐建森近日的遭遇,电话一通,便是焦急的询问,“婉莹,徐建森现在在哪?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谁和你说的?” 母亲支支吾吾,“蒋菲菲……找到我这里来了,她问我徐建森在哪,我才知道这件事的。但我什么都没说,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就走了。婉莹,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也不打算瞒了,“徐建森煤气中毒,现在瘫痪了,被秦家骏安顿在医院里,不过很快要转移了。” 沙发上,秦家骏随口道:“已经转移了。” 想不到,秦家骏做事效率极快,我们刚被魏俊屹发现踪迹,他就安排了别处。 母亲在电话里反复纠结,“我去看他一眼吧,既然他已经这样了,看一眼也无妨了。” 我犹豫再三,“妈,其实你没必要看他,他……” 母亲打断道:“我有话想和他说,必须说。” 第355章 马尔代夫 其实我想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和徐建森见面。徐建森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准哪天就会归西,今后的他只能在病床上度过,若是因为同情而去看望,实在多余了些。 我没有在电话里直接答应,电话挂断以后,我询问了秦家骏的意见,秦家骏看的比我通透,“看一眼又何妨,让你母亲和张经理一起去,让徐建森看看,放着好日子不过,是何种感受。” 秦家骏的话醍醐灌顶,虽然这招小人了些,却也足够让母亲翻盘一回。 带着母亲看望徐建森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因为这几日要处理蒋轩宇病情治疗一事,他的治疗已经进入流程,也开始了提早的骨髓配型,我能不能救下他的命,要等医生的结果。 蒋轩宇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差,他好似入冬凋零的花草,精神与身体状态,呈断崖式下滑,治疗期间他需要与我们隔离,而后期,很有可能送去国外治疗。 我没有将这些日子的遭遇告知与他,我只和他说,我们所有人都好,他也要好起来才是。 带着母亲看望徐建森的这天,秦家骏陪同一起,他先陪我去医院给脚上的伤口拆了线,长长的一条疤痕,留在了脚踝一侧。 如今的我可以离开拐杖正常行走,可漂亮的高跟鞋,怕是没办法再穿了。 我们去的医院,是何子清所在的医院,徐建森也安顿在这里,多亏有了何子清的庇护,徐建森没被蒋菲菲查到踪迹。 拆线结束,秦家骏蹲在我面前,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双不知何时准备的毛茸纯白袜子,袜子的脚掌心上,还有一颗红彤彤的桃心。 他小心的将袜子套在我的脚丫上,我不禁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袜子?还有小桃心呢!” 秦家骏满脸的不在意,“忘了。” 套好袜子穿上拖鞋,秦家骏抱着我站起了身,母亲和张经理站在门外,不停地朝里观望,母亲的脸上不禁露出阵阵笑容。 我被他们搞的有些不自在,低头埋进秦家骏的胸口,小声嘟囔着,“以后你在外面,还是冷酷一些吧,这样有损你霸道总裁的形象……” 秦家骏伸手弹着我的脑门,“想什么呢,脑残小说看多了。” 我捂着脑门,感觉脑袋里的筋都在抽搐,“你真打啊……” 这时,病房门口走进了何子清的身影,她一身干净利落的白大褂,高高瘦瘦的站在门口,嗓音清脆,“怎么样?伤口愈合的还不错?” 我探出头,感谢着,“让你费心了。” 她顺势看了我一眼我脚上的袜子,“如果你要除疤,我可以帮你安排激光手术,沈天天的那个疤痕,处理的还算成功。” 秦家骏回过身,冷淡道,“那就尽快安排吧。” 我抓着秦家骏的手臂,“疤痕除不干净的,而且要等很长时间。” 何子清站到秦家骏的面前,怀里抱着个病诊本子,“听说你要出门散心?去哪里?我最近准备放年假了,可以跟你们一起。” 秦家骏随口一提,“马尔代夫。” 何子清拿出手机,打开了订票软件,“几号?哪趟航班?” 秦家骏胡编了一个日期,“30号凌晨。” 秦家骏拉过我的手臂,“走吧,带你母亲去见徐建森。” 我被秦家骏带出了病房,何子清认认真真的站在原地,查30号凌晨的机票信息。 走出病房时,何子清还大声的询问了一句,“凌晨一点半的是不是?本地出发对吧!” 秦家骏不耐烦的“嗯”了一声,随即,我们一行人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合,我扬手就砸在了他的手臂上,“你怎么能胡说啊!谁说我们要去马尔代夫?不是说好了不出国的吗!” 秦家骏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不差那一张机票钱,我觉得她应该去马尔代夫找找艳遇,而不是做我们的电灯泡。” 我又气又笑,渐渐发现,外表一本正经的秦家骏,小聪明还挺多,也挺坏。 母亲和张经理站在后头憋了半天笑,我回头瞪了母亲一眼,“妈你别笑!” 母亲仰着头,嘴巴抿的紧紧的,缓了好一会儿,说给秦家骏听,“家骏,我这个傻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秦家骏侧头瞧了我一眼,脸上装着酷,声音冷冰冰,“岳母客气了,我已经习惯了。” 秦家骏的这声岳母,倒是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们一行人去了徐建森的病房,母亲和张经理跟在我们身后,张经理提着果篮,临着走进病房前,他整理了衣领,调整了呼吸。 我轻推开门,依旧是那股难闻的屎尿味,大小便失禁的徐建森,还是不见好转。 护工正在收拾卫生,这次换了个年纪大的新面庞,听闻上一个高薪聘请来的护工,因为受不了徐建森话多,主动辞职了。这次换的,话比徐建森还多。 我们进了屋,膀大腰圆的护工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热情的很,“来了啊!你们坐!我这给他把屎把尿呢,老头子吃的不多,拉的倒是多,哈哈,别嫌味道大啊,很快就散了。” 第356章 把你的名字刻进我的生命里 护工手脚麻利,很快便把屋子整理干净,病床上的徐建森用力歪头斜眼朝我们看,瞧见白静和张经理的一刻,张嘴就咒骂了过来,“出去!滚!你们不配来看我!” 屋子里谁都没开口,护工张口就顶了过去,“哎哟你个老头子脾气臭的不得了啊,好不容易有人来看你,你还挑上了,你可轻点发脾气,血压再彪上来,老命就没了。” 我憋着笑,给护工打了手势,让她快些出去。 徐建森上气不接下气的咒骂护工,“辞了她!换上次话少的那个给我!我要年轻的,不要这个!这个又丑又胖!” 在病床上躺久了的徐建森,此刻有些像个孩子,护工一点不在意徐建森说的那些话,她开朗的很,完全不怕被辞退。临着关门前,她还得意的反驳了一句,“你辞了我,你看谁愿意伺候你这个糟老头。” 房门一关,我站在秦家骏的身后笑出了声,秦家骏似笑非笑的瞪了我一眼,张经理把果篮放到一旁,先开了口,“早该来看你了,不过知道你不想见我,今天是陪白静来的。” 张经理的话说的心平气和,徐建森的脸憋得通红,“出去!我不想见你们!你们来找我,还不是为了钱!做梦!我死都不会给你们,我就是都烧了都捐了,都不会给你们!” 我绕过秦家骏,站到了徐建森的跟前,“好,那就都捐了,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就叫你律师来,这样你死前还能落个好名声。” 徐建森气的牙齿打颤,“你你你你想气死我!” 秦家骏把我拉到一边,不再让我开口讲话。他将我带到旁边的空病床上,压着我的肩膀坐下,蹲在我跟前,托着我受伤的那只脚,反复检查里面的伤疤。 疤痕长长一道,肉条鼓了起来,就算是除疤手术,也除不干净。 秦家骏看的心疼,眉头拧成一团,我怕他担忧,随口安慰着,“没事的,如果激光打不掉,就纹个身,纹身多酷呀。” 他倒是信了我的想法,“你想纹什么?” 其实我没有真的打算纹身,他的问题难住了我,我胡思乱想的同时,他突然有了想法,“纹我们的名字好了,我陪你一起。” “……” 秦家骏的手指轻抚在那条伤疤上,“你纹我的名字,我纹你的,或者,纹我们孩子的名字。” 若不是亲耳所听,我应该不会想到,这个老古董秦家骏,比我以为的要前卫的多。不过纹身与否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陪我,纹上我们的名字。 我受宠若惊,“你……真要陪我纹身?” 他点点头,站起了身,伸手轻揉我的额头,“不是说好了,疼也要陪你一起疼。” 我被他的这番话,弄的心里暖洋洋的,即便眼下的环境,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臭味…… 我正兴奋着要纹何种样式的字体,病床上的徐建森又一次发了火,“我就说你是来要钱的!我和你早都离婚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为我生的是什么怪物!女儿身就算了,还是个见钱眼开的杀人犯!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你那亲生女儿蒋菲菲干的好事!” 徐建森发火时,脑袋一震一震的,头顶的几缕头发油的粘在了一起,伴随着脾气的爆发,那几缕头发也跟着颤动。 母亲白静并没有为之动怒,我想她应该料到徐建森会发火,也想好了,今天这次见面,到底要说些什么。她了解徐建森,所以不会因为徐建森的脾气,而影响了自己。 张经理一直在旁侧静默不说话,他看着白静的侧脸,等着白静开口。 待徐建森渐渐稳定了情绪和呼吸,白静一股脑的,将心里话托盘而出。 “我若是为了钱来看你,早在你之前几次住院的时候,就有所行动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和张林文过的有多幸福,我也要当着你的面,向林文讲出我当年一直隐藏的痛苦。” 母亲坐在椅子上侧过了身,她望着张经理,眼泪汪汪,“其实我早些年还为徐建森打过一个孩子,这件事儿徐建森不知道,那时候他的身体还没严重到不育症的地步。当时有了第一个女儿后,徐建森出了轨,我们闹了离婚,离婚后,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因为已经离婚,我一个人养不起两个孩子,我就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打掉了。” 母亲落了泪,“后来我和徐建森和好,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告知与他,我便因为擅自打掉孩子这事儿,对他愧疚了很多年。”母亲低下头,“就这么愧疚着……委屈了一辈子。” 听闻于此,我心里针扎的难受,过去的那个时代,女人连打掉孩子,都不敢言说,甚至成为了她们对丈夫的愧疚与耻辱。可从始至终,孩子都是她们在生育,选择权明明在她们自己的手中,却被世俗道德,扭曲成了她们的不负责任。 我不知过往的那些年,母亲到底经受了怎样的心理折磨,但她一定很痛苦。挣扎在自己的纠结和对丈夫的愧疚之中,委曲求全了小半生。 张经理帮母亲抹掉了眼泪,他静默的当着合格的听众,继续等待母亲的言说。 母亲转头看向病床上一脸吃惊的徐建森,继续道:“后来时代变了,我渐渐接受了自己当年的无奈之举,我真庆幸当初没有和你复婚,更庆幸没为你生下那个孩子。如果生下了那个孩子,说不定又会长成何种心狠手辣的怪物。蒋菲菲她不是后天变坏的,有些孩子的坏,就是骨子里的基因!只因为她是你的孩子,所以她才那么的没有底线没有原则!” 病床上,徐建森气的嘴眼歪斜,“你给我闭嘴!滚出去!滚!跑到我面前炫耀来了是吧,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会重新站起来,到时候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求我和你复婚,求我给你生活费,求我让你住进我的别墅,求我……” 眼看着徐建森渐渐陷入疯癫状态,张经理护着母亲起了身,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倾诉,“说出来舒服多了,舒服多了……” 秦家骏帮着张经理把母亲送出病房,病床上的徐建森仍旧在碎碎念,而我清晰地在他眼睛里看到,那一闪一闪的泪光。 他明知自己好不了,也明知自己对不起白静,可直到这个时刻,他仍旧要嘴硬的说出那些狠话,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护工进了屋,一边咋舌一边给徐建森擦去嘴边的口水,“行了不说了啊,就那么几句骂人的话,改天我教你怎么骂人啊。行了老头,别气了,血压都上来了,别气了啊。” 我站在一旁,看着徐建森的情绪渐渐被护工稳定了下来,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棚顶,犹如灵魂出窍。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他喊了我的名字,“徐婉莹,婉莹……” 我定下脚,回头看着他,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咧着嘴角微微抽搐,佯装不在意,却又很痛苦。久久过后,只讲出了一句,“你问问白静,那个打掉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以为,他在听闻了母亲的痛苦倾诉后,会大彻大悟,可终究,还是一场空。 我叹了口气,“就当是个男孩吧,你不是一直想要男孩吗。” 徐建森重重的松了口气,他依旧望着天花板,“好……那你母亲就不欠我的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心里的酸楚,眼角的酸楚,一同涌了上来。 我已说不清,这场错误的姻缘里,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一生执迷不悟的徐建森,一生自我愧疚的白静,那个时代的错误老套观念,捆绑了他们这一对,并不幸福的人。 我拉开房门,只留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可前脚迈出的一刻,徐建森再一次开了口。 这一次,他似乎考虑好了一切,“叫律师吧,我要立遗嘱。” 第357章 拌嘴的兄弟俩 谁都猜不透,徐建森会怎样分配自己的家业,当他开口要找律师的一刻,我只清楚,他对当下的自己认了命,也认了怂。 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白静和张经理早早回了商铺,母亲对徐建森的家业资产无任何想法,也无任何企图。 我守在医院等来了律师,秦家骏去楼下帮我开了祛疤痕的药膏。 律师前来时,对徐建森的状况惊讶的说不出话。护工阿姨站在门口啃着苹果,嗓门出奇的大,“这个徐老头可真是倔,我伺候了这么多病患,就属他刀枪不入,一把年纪了,活的妻离子散,也是可怜。” 我略微好奇,“你知道他的事?” 护工阿姨瞪着眼点头,“知道啊,没人陪他唠嗑,他什么都跟我说。”她凑到我耳边,“我还知道你不是他亲闺女,我知道可多了!” 嘈杂的病房门外,走廊里来来往往些许人,护工阿姨对徐建森的人品做了一番点评,说的句句在理。 只是我没想到,徐建森也有孤独烦闷无处倾诉的时刻,他把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讲给一个毫无干系的护工听,甚至是他的心里话。 我几次,在护工阿姨的嘴里听到,徐建森说自己孤独,可这孤独,是他自己选择的。 律师和徐建森的谈话进行了很久,我和秦家骏提早离开了医院,想着徐建森的遗嘱怎么也要研究个几日才能出结果,急也急不来。 不论他把家产给了谁,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都做了,若是他继续执迷不悟,把全部家当都留给蒋菲菲,那只能说明我压错了赌注,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徐建森。 坐车回家的路上,秦家骏坐在我身旁,仍在专注他的散心旅游路线,我几次查看手机,心里发着虚。 他瞥了我一眼,道破我的心思,“等律师的消息?想知道徐建森怎么分配家产。” 我失神的点点头,“我真怕他把柏云也留给了蒋菲菲,若是柏云酒店落了蒋菲菲的手,那大概率是经营不长了。除了柏云,他想怎么安排都可以。” 秦家骏随口道:“其实他并不糊涂。” “但愿吧……” 只是令我意外的,徐建森除了立遗嘱之外,还委托律师去警局那边做了澄清,言说煤气中毒是自己失误所为,并非有人陷害。 得知这个消息,车子刚好开到家,我坐在车里心情忽然烦闷,预感自己应该是押错了赌注。 都这般时刻了,徐建森还在念着蒋菲菲的安危,他到底是一根筋的守护了蒋菲菲,守护了这个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的确,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拆散血缘,就算他们彼此撕扯的面目全非,徐建森也要留她一命。 我开始担忧,徐建森最后会站到蒋菲菲那一边,若是那般,我做的这一切,以及母亲倾诉出口的那些伤痛,统统喂了狗。 秦家骏强行将我拉下车,我站在原地发呆,心里七上八下,而家门口,沈浩南大包小包的往屋子里送行李箱。 他和庄妍到底是扯了离婚证,净身出户离开了他们的小家。 秦家骏拉着我的手进了屋,没好气的询问道:“你什么时候搬走?” 沈浩南满头大汗的看着他,“我这才刚搬进来,你就问我什么时候搬走,你也太狠了。” 秦家骏没给他好脸色,“我只接纳沈天天,没说一直接纳你。” “切,又不抢你媳妇,紧张什么。” 秦家骏上脚就踹在了沈浩南的屁股上,沈浩南狗吃屎的趴在门口座椅上,拧着头,“又来?这招你还没玩够。” 秦家骏给他下着最后通缉令,“一周之内搬走。” 秦家骏径直去了洗手间,沈浩南在后头扮着鬼脸,小声嘟囔,“就不走!” 眼下这哥俩倒是和谐,自从沈浩南脱离了梅慧红的阵营之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迅速回了温。 第358章 被无人机跟踪 我仍旧游离在自己的思绪里,坐进沙发,反复查看手机。 沈浩南从后头递给我一瓶可乐,可乐瓶轻碰我的肩膀,我回过头,他微微笑着,“进门就丧着脸,不开心?” 我接过可乐,“没事,小事情。” 他轻拍我的额头,“今晚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我不过脑的应付着,“谁啊……” “女朋友” 他转身离开,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我慢半拍的开了口,“你又交了新女友……” 沈浩南推着行李箱进了卧室,我无奈摇头,而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秦家骏朝着沈浩南就吼了过去,“谁让你碰她的!” 沈浩南“哐当”一声关了门,秦家骏气的眼睛发绿,我急忙把可乐扔到一边,忙摆手,“我什么都没干!” 秦家骏指着沈浩南的房间,“他刚又和你说了什么?” 我秉着一口气,“他他他说,今晚要给我介绍他的新女朋友……” “今晚?” 我点头如捣蒜。 秦家骏两步冲到沈浩南的房间门口,房门拉不开,一看便是被反锁,秦家骏大力的拍着门面,“沈浩南,出来!” 沈浩南“啪嗒”一声解了门锁,留着一条小缝,“今晚我们在家烧烤,我来准备!庆祝我顺利离婚!” 秦家骏没好气,“你是不是有病!” 沈浩南笑嘻嘻,“没病,我现在一身轻松,必须庆祝一下!啊对了,晚上我邀请了我的女朋友,今晚别拆我台。” “不……”秦家骏的话都没说完,沈浩南就关了门。 而我越来越发现,沈浩南在秦家骏面前,完全就是个弟弟的模样,可一旦脱离了秦家骏,便在外面威风凛凛了起来。 我现在对沈浩南换女友的速度,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不清楚,他是故意而为,还是心动而为。 我总觉得,这张看似轻松的面容下,藏了很多不能言说的痛苦。 我等了一整天律师的消息,从黄昏等到了天黑,甚至等到了家门外支起了烧烤炉,燃起了炭火,都没等到消息。 家里热闹的不行,瑞拉最喜欢热闹,她甚至邀请了董又申和何子清,都不等秦家骏拒绝,她就已经打出了邀请电话。 何子清和董又申拎着食材前来,瑞拉正持着手机,在院子里和蒋轩宇视频通话。他们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忙进忙出,凤姨带着康平和沈天天在花园里玩泥巴。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门外的热闹,秦家骏坐到我身旁,抓着我的脚踝,搁置在他的双腿上。 他手里拿着祛疤痕的药膏,脱掉脚上的袜子,帮我涂抹。 “还在担心徐建森?”他低沉道。 我点着头,“警局那边停止了调查,徐建森放过了蒋菲菲,我现在担心,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蒋菲菲。还有……”我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胸口。 “还有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不安都倾吐了出来,“我心里很不踏实,特别是今天……看到徐建森在病床上说他要立遗嘱的事儿,他当时的眼神让我觉得很陌生,我很不安。” 秦家骏一语道破,“你怕他想不开。” 我犹豫片刻,点着头,“可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想不开的人,只是那个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秦家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他增派人手去医院看守徐建森,一是防止徐建森寻短见,二是防止出现其他意外。 秦家骏的举动让我安心了不少,等他处理完我的伤疤,我回头望了一眼家门外,“你不打算告诉何子清实情吗……万一她30号真的去了马尔代夫,那她会恨死你。” 秦家骏懒得回应我,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讯息,恐怖的是,消息是魏俊屹发来的…… 我右手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如今只要是和魏俊屹沾边的事,我都会条件反射的产生恐惧心里。 手机屏幕上,魏俊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家门外院落里的热闹场景。我惊悚魏俊屹从何处拍了这张照片,秦家骏夺走我的手机,起身走去了家门口。 我跟随前去,结果发现,院落的上空,传来了无人机的轰隆声。 那一定是魏俊屹在不远处操控而来的。 瑞拉被声音吸引,抬头看过去时,她拿起餐桌上的塑料杯便要砸过去,“谁啊这么贱!飞个无人机飞到家门口了!滚!”她扬手把塑料杯打了出去,无人机躲的极快,机器快速上升接着下沉,而后,径直朝着我的方向飞了过来。 我想躲,秦家骏挡在了我身前。只是,无人机并没有对我们二人发出撞击,秦家骏留意到了无人机下悬挂的一个小小纸盒,无人机保持在我们的头上方,秦家骏伸手拿下了纸盒。 盒子里,是一张内容血腥的照片,照片模糊经过处理,但看得出,照片里的男人重度烧伤,面目全非的躺在报废的车子里。 我当然记得,这照片里的人,是魏俊屹和魏生然的父亲——魏青。 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别开头的一刻,手机又一次来了魏俊屹的消息,“帮我转告秦先生,血债血偿。” 秦家骏将这张照片直接扔进了烧烤的火炉里,可怕的是,照片里的魏青,同样死于大火。 秦家骏的背影在我面前略显拘谨沉重,无人机飞走了,院落里变得安静。 而这时,院子里接连开进两辆车,一辆粉色宝马,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商务。 车子相继停在院门口,第一辆车子里,走下一位长相甜美小巧可人的姑娘,而第二辆车子,是梅慧红。 第35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一秒我们被魏俊屹用无人机监视,后一秒,梅慧红出现在了秦家院落。 当两辆车子前后出现,我明显注意到,沈浩南的脸色由欢愉变成了哀丧。 先开进来的粉色宝马,必然是沈浩南新交往的女朋友,那姑娘从车子里走下来的一刻,脸上笑容甜腻,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头棕栗色的波浪卷发散在肩后,圆圆的脸蛋很有肉,可身材却纤瘦。 那是个看上去就很美好的姑娘,可这份美好没有持续过三秒,梅慧红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院落里顷刻充满了猜忌,烧烤炉里的火苗越来越旺盛,我站到了秦家骏的身旁,他揽过我的肩膀,何子清和瑞拉自动归到一侧,董又申放下了夹取炭火的铁钳,我们齐齐看向门口出现的两张面孔。 先下车的圆脸女生还没开口,梅慧红的大嗓门便传了过来,“热闹啊,毁了我十几个亿的生意,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聚餐喝酒?” 梅慧红一身黑色西服,布料里嵌着闪闪发亮的亮片,昏黄灯光下格外闪眼。 眼下的她气场全开,而忽然,院落里又开进了三辆车子,车子里走下的全部是面色凶煞的打手。 梅慧红是来找沈浩南的,来找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算账。她刚刚得知沈浩南和庄妍离了婚,沈浩南净身出户,并担下了项目破产的所有责任,他为了和庄妍离婚,满足了庄妍所有不合理要求。 沈浩南顾不得和梅慧红争执理论,他两步冲到圆脸女友的身旁,拉过女友的手腕,径直朝着我走来,他将圆脸女友推到我身边,眼神认真,“帮我照顾她。” 我茫然点头,沈浩南走去了梅慧红的面前。 院子里烟熏火燎,烧烤架上的肉串不停的在滴油,火势因为油滴而窜起火苗,紧接着,烧糊的味道萦绕在整个院子里。 今夜的天色格外发沉发黑,灰白色的烟雾浓郁了这场战争的氛围。 圆脸女生被眼前的状况搞蒙,她无助的瞧了瞧我,又瞧了瞧秦家骏,我拉过她的手臂,交代着,“沈浩南要处理一些事情,你先去屋里坐吧。” 圆脸女生迷惑而不解,我拉过她的手臂,“先去屋里坐吧。” 我带着女生进了屋,并让凤姨将康平和沈天天安顿回了房间,凤姨端茶送水,而家门外,梅慧红和沈浩南发生了争执。 我回头瞧了一眼,秦家骏和瑞拉一行人,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争吵当中去,我尴尬的坐在沙发里,陪着圆脸女生苦笑,女生频频回头,心里不安,“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你是浩南的什么人吗?外面和他争吵的那个又是谁啊……” 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解释这一家人的关系,更不清楚她对沈浩南了解多少,为了防止闹出其他笑话,我转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和沈浩南认识多久了?” 女生的注意力即刻被我转移,她笑眯眯着,嘴角浮着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我叫马可,一马当先的马,可乐的可。” 她用“可乐”来形容自己的名字,倒是让我觉得有几分可爱,我抓起一颗奶糖递到她手中,“我叫徐婉莹,徐是……” 还未解释,她眼神一亮,“原来你就是徐婉莹,我听过你好多事,那刚刚……站在你旁边的那个很高很严肃的男人,就是你的丈夫吧?秦家骏是吗?” 我点着头,“你认识我?” 她笑的开怀,“我知道的,我和韩斌是朋友,我是因为他才知道的你,也是因为他才和沈浩南相识。” 听她突然提及韩斌,我一时没绕过来,韩斌能认识马可这般的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我本想继续问下去,可家门外,吵的不可开交。 院落里的烧烤炉子不知怎的竟然被掀翻,火星四溅,我和马可同时惊讶起身,我压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你别出去,外面不太安全。” 我扬声喊来凤姨,“凤姨,你帮我陪一下客人。” 凤姨应了声,我急忙跑出家门。院子里乱成一团,梅慧红的人要强行带走沈浩南,瑞拉、何子清、董又申全都上前帮忙,险些闹出人命。 沈浩南被两个壮汉拖拽在地,秦家骏上脚踹开了那两个打手,瑞拉提着棍棒要同那些人一决高下,董又申又怂又担忧的护在瑞拉身前,何子清则忙着要打电话报警。 只是眨眼的功夫,何子清的手机不知被谁打翻在地,手机裂了屏,她当即发了火,冲着梅慧红便喊了过去,“梅总!你要处理家务事,就回家处理,来秦家骏这里闹,算什么事!” 梅慧红站在人群后面悠哉悠哉的看热闹,她今天有备而来,却给秦家骏弄了个措手不及。 闹了没一会儿,梅慧红张口喊了停,她左右各守了一名打手,她站到此刻已经头破血流的沈浩南面前,开了口,“浩南,妈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跟不跟我走?” 第360章 保不住的老命 秦家骏当着梅慧红的面,将地上的沈浩南搀扶而起,他把沈浩南推到董又申手边,接着站到梅慧红面前。他们母子俩面对面,一个笑面虎,一个阴森冷漠。 梅慧红猜到秦家骏要做什么,她微微一笑,朝身后的打手放了话,“你们都回车上吧,要是再打下去,我这个二儿子啊,就要叫人来围攻我了。” 梅慧红的话说给秦家骏听,而几分钟前,瑞拉的确得了秦家骏的命令,叫人来增援。 那些人纷纷散去,梅慧红瞧了眼被打的半死的沈浩南,她端着一副小人嘴脸,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我来之前可是吩咐过,让他们只教训我这个小儿子,可别误伤了其他人。”她仔细端详秦家骏,“他们没伤到你吧?” 秦家骏眉峰微皱,“既然他已经开口,要自己担下离婚后的所有责任,你又何必对他下死手。” 梅慧红笑着,“他?他能担什么责任?还不是要我来给他擦屁股!自以为是的离了婚,就觉得能拥有自由了?”梅慧红的嗓门越喊越大,故意说给沈浩南听,“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一次能折腾多久!真以为秦家骏能成为你的靠山?那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你承担下违约庄家的十六个亿!” 一旁,沈浩南耷垂着脑袋,靠在董又申身边。 他青肿着眼,奄奄一息,一边笑,一边歪着头看向梅慧红,“又玩这招?从我念大学起,你就喜欢拿秦家骏压我,说我处处不如他,说我连他的脚指甲都比不上。”他冷笑两声,“现在还用这招,你腻不腻?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无能?控制不了秦家骏,就来给我洗脑,还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沈浩南摇摇晃晃站在原地,“我凭什么让他替我承担那十六个亿?他以为他是谁啊?你又以为你是谁?你他妈什么狗屁逻辑,让他替我承担?就为了证明他能不能当我的靠山?” 沈浩南一步步朝着梅慧红靠近,“你别做梦了,这十六个亿,没人帮我承担,秦家骏不会,别人更不会!我偿还不起,我去死就好了,反正我和庄妍的婚姻是你撮合成的,你来承担最好啊!” 梅慧红的脸色由最开始的志在必得,慢慢变成眼下的乌黑铁青,她上手抓紧沈浩南的衣领,却被沈浩南一把推开,“别他妈碰我!从今天开始,我不为你卖命了!你想弄死我是吧,随你便!老子不把你当妈看了,你就去他妈的吧!” 说完这些痛快话,沈浩南侧着身子便瘫倒在地,我没有目睹他刚刚被殴打的过程,但后脑勺上的一大块血迹,证明了他伤的很深。 我们忙着救人,梅慧红狰狞着嘴脸,“来人啊!把他给我带走!就算是死尸,也要给我拖回梅家!” 可当那些打手准备带人的一刻,秦家骏的人刚好抵达。 门口呜呜泱泱的人群把院落围的水泄不通,秦家骏和梅慧红站在人群正中央,秦家骏幽幽的开了口,“想带人可以,那就试试你的人,能不能从这扇门走出去。” 秦家骏叫来的人手,少说也有三十多个,车子在门外的行车道排成一长排,光是气势,就赢了梅慧红。 梅慧红回头四处张望,她气急败坏,拧巴着嘴脸,“秦家骏,我今天来这,可没想找你麻烦!” 秦家骏微微一笑,“您敢吗?” “你!” 秦家骏给了她最后忠告,“两分钟内,你的人要是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梅慧红气的手抖,“秦家骏,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上次让你侥幸转移了地下军火库,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你那批枪支,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让你蹲一辈子牢狱!” 秦家骏低头笑了笑,“身为母亲,说出这种话,实在不雅。” 梅慧红弄不过秦家骏,很快,她便带人手离开了这里。 何子清和董又申联手将沈浩南送进了屋,院落里的车子走干净,屋子里传出马可的哭声。 我木然的站在家门口,散落一地的炭火已经灭掉大半,秦家骏仍旧硬挺的站在原地,他看着那些车子开远,忽然捂住腹部,脸色扭曲。 我急忙上前搀扶,他这才放松下来,“没事,旧伤复发……” 我拉着他往家门口走,手机在这时来了消息,我连号码都没看,直接接起了电话,而那头,是护工阿姨的声音,“孩子……你父亲刚刚没救过来,他走了……” 第361章 寻短见 一时间,糟糕的事情扑面而来,徐建森的死讯,沈浩南被打的头破血流,梅慧红的公然宣战。 以前我总期盼,沈浩南和秦家骏能重归旧好,现如今沈浩南浪子回头,却引爆了更大的麻烦,这场母与子的战争,在所难免。 眼下,屋子里的哭闹声,何子清的呼喊声,凤姨搀走我身旁的秦家骏,我持着手机站在家门口。电话里,护工阿姨的催促比刚刚更加激烈,“孩子啊,你什么时候来医院?这人已经没了,总要来个人处理吧。” 耳旁的嘈杂,眼前的混乱,蓦然间,我忽觉一切都变得空旷,似乎很多事,都在慢慢走向结尾。 “我现在就去医院,辛苦了。”挂断手机,我一步步朝着屋内走去。 何子清的情绪愈加激动,此刻受了伤的沈浩南,让一向平稳的她乱了阵脚。 “我说打120!他的头一直在流血你没看到吗!他是撞了头,不是磕了皮肉!” 瑞拉被何子清吓得不轻,慌乱的掏着手机,“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打120,别喊了……” 我站到秦家骏的身后,秦家骏捂着肚子表情依旧疼痛难忍,我抓握他的肩膀,“你跟着一起去医院吧,我怕你伤到筋骨。” 秦家骏低着头不说话,不晓得刚刚那些打手,在对沈浩南下死手的时候,是不是伤到了秦家骏。 我难言的开了口,“我现在要去徐建森那里,他刚刚离世了……” 秦家骏满头虚汗的回过头,他安静的看着我,而就是这一望,将我刚刚吞回去的泪水,轻易的勾了出来。 泪水漫了眼眶,我低下头,手掌用力的抓紧他的肩膀,似乎,此刻唯一能让我施力发泄的地方,就是这宽厚的肩膀。 他轻抚我的手背,“我陪你去。” 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我摇着头,“你受伤了,一会儿你跟着120去医院。” 何子清焦灼的喊了过来,“秦家骏你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哪?一会儿去医院拍片子!” 董又申从一旁走了过来,满脸担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去哪?我送你们吧!” 我抹掉眼泪,抬头看向董又申,“麻烦你了又申,我要去何子清的那家医院。” 倏然,何子清站起身,她纠结的看着我,即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你父亲他……”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急忙摆手安排,“董又申,你快送徐婉莹走,这边有我和瑞拉,还有马可小姐,你们就别担心这边了。”她再一次盯准秦家骏,“你不能走,万一伤到筋骨,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抓着秦家骏的肩膀,努力平复情绪,“你跟他们一起去医院,我处理完后事,就去找你们。” 我转身便往门外走,秦家骏冲着我呼喊过来,“我检查结束就去找你,别害怕,我在呢。” 我回身同他应声,却见沙发上已经半睁半闭眼的沈浩南,努力的冲我喊了过来,“我也是,别难过徐婉莹。” 离开秦家,董又申开车,我坐在副驾驶,拨通了徐建森律师的电话。 当律师得知徐建森离世的消息,唯剩一句轻描淡写的叹息,“他应该一直在等这一天。” 是啊,他应该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无力挣扎的这一天,然后与自己的固执和曾经犯下的错误说再见。他嘴硬了一辈子,强势了一辈子,临到死,都不愿意服软,更不愿和白静道一句歉,他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不愿改变。 长夜漫漫,头顶的夜空格外深邃空洞,星光点点,不知哪一颗是徐建森的灵魂,又或许……他去了地狱赎罪。 抵达医院时,长长的走廊依旧热闹,这里时时刻刻有人出生、离世,又或是死而复生。 我路过行色匆匆的病患家属,当站到抢救室门前时,才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护工阿姨脸色悲痛的站在门前,她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见到我时,唯有四字,“节哀顺变。” 谁会想到,上一次见面还放着狠话,说自己早晚会重新站起来的徐建森,是偷偷服药过量而死的。 病房里没有可以让他寻短的工具,门外的看守也只能阻止外来人员的靠近,我担心徐建森会寻短见,却没想到他真的有这份勇气。 我朝着门内一步步走去,律师很快抵达医院,他朝着我奔跑而来,呵斥气喘,“徐小姐,徐先生生前留了话,如若他离世,要将前妻和两位女儿叫齐。” 我点着头,心里酸楚难耐,似乎过往的所有伤害都在这一刻了结,只是庆幸,他还认我这个非亲生的女儿。 第362章 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 遗体的容貌,我没有勇气去看,蒋菲菲得信儿赶来时,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悲痛,话里话外都在询问律师,有关遗产的种种。 母亲白静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在路上哭过一回儿,张经理扶着母亲前来,他们各有各的悲伤。 遗体被送去了殡葬馆,按着徐建森的遗愿,葬礼不操办,火化便好。 谁会想到,生前向往荣华富贵的他,死后一切从简,也不知是羞愧自己的晚年惨状,还是在最后一刻看破生死。 遗体是在隔天上午火化的,取到骨灰时,母亲抱着骨灰盒哭晕在大堂,我呆呆的望着那小小的盒子,原来人的存在,从来都这般渺小。 从殡葬馆离开,兜里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董又申帮我接通,帮我同电话里的秦家骏做着交代。 我已无心再多讲一句话,失神、无助,让我神经恍惚。 我们开车一路前往徐家别墅,按着徐建森生前规定,要在家里宣布他的遗产归属。 三辆车子,蒋菲菲打头在前,我和董又申跟随其后,张经理开车载着母亲在最后。 重新回到徐家,家中的一切如旧,只是细微之中,有些东西永远不在了。 赵阿姨开了门,见到蒋菲菲的一刻,弱弱开口询问,“徐先生真不在了啊……” 蒋菲菲用力推着门,给我们让路,“进来吧,速战速决。” 二楼楼梯口,魏生然穿着一身男士睡衣趴伏在栏杆处,那张和魏俊屹一模一样的面庞,让我后脊一阵冷汗。 进屋入座,赵阿姨和董又申回避,律师从单位取了文书,十分钟后进了家门。 家里的气氛凝重,蒋菲菲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我就猜到你把徐建森藏起来了,他一定是被你逼死的,如果遗嘱分配不合理,我就起诉你!” 我没有理会蒋菲菲,母亲白静仍旧在沙发里抽噎,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她太久没回家了,家里处处,都是过往的影子。 张经理搂着母亲的臂膀,催促律师,“快些开始吧,交代完以后,我们好离开。” 蒋菲菲跟着插嘴,“对,快点开始,烦死了!” 律师将文书一份份发到我们面前,我看着上面的一条条一项项,我没办法相信,这是徐建森的决定。 身旁,蒋菲菲抓狂的站起身,她冲到律师面前,举起手里的纸张,“这不可能!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是吧?一定是你们害死了徐建森,然后瓜分了他的遗产!还有……”她转过身,伸手指着白静,“她和我爸已经离婚了,离婚了!什么叫让她做那个老来子的监护人?我才是监护人!我才是!” 律师后退一步,提醒着蒋菲菲,“蒋小姐,徐先生生前,曾向警方替你洗清了罪责。”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徐先生委托我,若是你不认这份遗嘱里的安排,便会将这份录像,交到警方手里。这里面……” 话没说完,蒋菲菲伸手就要抢,律师无奈摇头,“我不会蠢到没有备份,请你冷静些。” 蒋菲菲气的脸涨红,“好,你继续,这个破u盘里是什么。” 律师淡然开口,“是徐先生对煤气中毒一事,所有经过的坦白,他可以为你担罪责,也可以让你坐牢狱。蒋小姐,徐先生知道你会对家产的分配提出质疑,他想的比你周全。” 蒋菲菲气的说不出话,此刻的她正在崩溃发狂的临界点,律师再次拿出了三个信封,分别递到了我和母亲,以及蒋菲菲的手中。 律师道:“这是徐先生口述,我代笔的遗言。” 蒋菲菲直接将信封打到一边,“家产不留我一分,给我这个破东西有个屁的用!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告你们谋杀徐建森!伪造遗嘱!” 沙发上,母亲没敢打开那封信,我将文书放到一边,始终没能从刚刚的遗嘱里缓回神儿。 徐建森,一个糊涂了一辈子的男人,临死,都在做着让人迷糊的事。他将柏云酒店留给了我,将房产留给了白静,而直到他离世,我们才清楚,他留有的存款和投资,远比我们想象的多。 但最令我不解的是,他将除了柏云酒店和房产之外的所有资产,都留给了尚云雅的那个儿子,那个与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孩子,并委托我和母亲将其抚养长大。 第363章 遗嘱 有关遗产的分配,不仅蒋菲菲诧异,我和母亲同样无法理解。 徐建森将名下已公开和未公开的十五处房产,全部留给了母亲。 我尚可理解为,是他对母亲愧疚的弥补,他从始至终没有给过母亲一个安稳的家。如今他人不在了,将房子留给母亲,也算是对“家”这个概念的圆满。 他将柏云留给我,大抵是希望,能让柏云发展的更好更久,他曾经的心血豪森酒店,被蒋菲菲玩到了关门歇业的地步,后期更是转手于人,因涉及违法经营,而被查封。 房子、酒店,我都能猜得到他的顾虑和想法,但唯独他名下的现金以及各种投资的安排,让我迷惑。 他明明知道,尚云雅为他生下的那个小儿子,并非他亲生,他也在听闻此事之后,又苦又恨,咒骂尚云雅死有余辜。可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一份财富,留给了那个小儿子,他明明最在意血缘,可一路走到最后,他没有给真正的血缘,留下一毛钱。 是因为临死前,母亲同他说的那番话,让他醒悟了吗?可前几十年的经历与生活,太多次的真情表露与规劝,都未让他醒悟过。 我和母亲坐在沙发里,母亲哭的说不出话,张经理陪同其侧。蒋菲菲还在同律师争执,她否定律师,否定遗嘱,否定所有不利于她的一切。 她贪婪丑陋的嘴脸,同她那张妩媚可爱的面容沾不上一丁点的边,律师几番解释都没用,就那么任由她不停地质疑和咒骂。 我揉搓着手中的信封,信封很薄,信纸上散着淡淡的书墨香气,我拆开信封,里面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字是律师代写的,字迹清秀工整,和徐建森的潦草笔锋相比,带着几分违和感。 上面的遗言,简单明了: 柏云靠你了,算是我养你二十年的交换,或成或败,都交给你了。 纵然菲菲有大错,请留她一次机会,我不能放任她不管,所以只能把她交给你来带。带的好,就当老天开眼,带不好,你们就自求多福,你和菲菲的孽缘,从出生就摆脱不掉。 这模糊的最后一段话,然我沉思了好久。身旁的母亲哭的更凶了,我转头看过去时,发现徐建森留给她的信封里,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是啊,他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母亲对他的付出,他除了一声道歉,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捏着手里的信纸,反复琢磨着这最后一段话。 闹的正起劲的蒋菲菲一边和律师大声理论,一边撕开了信封,她狂笑出声,“行啊徐建森,我这个爹可真行啊,一毛钱不给我留,连这信里都不写一个字!他什么意思啊?我的名字都不配从他嘴里说出口?” 蒋菲菲用力撕碎了手中的信纸,我看的清清楚楚,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空白一片,接着成了头顶漫天的碎纸片。 蒋菲菲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她两步走到我面前,眼珠子通红,朝我伸出手,“把信给我,他给你留了什么话?给我!” 律师一声怒吼而来,“信件是保密的,你不能偷看或是强行拿走他人信件!” 蒋菲菲撕破喉咙,“没你说话的份!”她凶煞着嘴脸,“拿来!他还留了你什么?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我将信件紧握在手中,这一刻,我与她之间的对峙,什么都不为,就为了这一口气。 蒋菲菲气出了眼泪,整张脸都变得可怖起来,额头的青筋、脖颈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绿,眼珠子布满了红血丝,好似一头饿了好久的凶猛野兽,正等着撕碎我这块肉。 律师上前意图和她讲道理,蒋菲菲一把推开律师,冲着一屋子的人怒吼,“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分钱都得不到?他把钱留给那个小儿子就算了,起码是他的骨肉!”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那我呢?我不是他的女儿吗?他凭什么一分钱都不给我,反倒给了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徐婉莹?凭什么!” 唾沫纷飞的蒋菲菲,上手便扯住了我的衣领,她的眼珠子向外凸出,一张即刻要吃人的嘴脸,“柏云是我的!你把柏云还给我!” 我憋着气不说话,蒋菲菲一边拽着我的衣领,一边回头冲向律师,“这份遗嘱根本不符合法律规定!白静已经和我爸离婚了,她没资格做那个孩子的监护人!我才是那个孩子的姐姐,我才是监护人!在他未满十八岁之前,他名下的资产,都由我来打理!你们不要以为我不懂法,我全都查过!查的清清楚楚!” 蒋菲菲正回身,继续盯着我看,狰狞而痛恨,“你到底对徐建森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把柏云给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身后,律师再次提醒蒋菲菲,“蒋小姐,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不同意这份遗嘱,我会按着徐先生生前的交代,把录像提交给警方。” 蒋菲菲的嫉恨愈加浓烈,她勒紧我的脖子,意图掐死我。母亲嘶喊着抓住蒋菲菲的长发,将其向后拖拽,让我逃离了危险。 第364章 临死也要继续恶心你 蒋菲菲瘫坐在地,矛头指向母亲,“你的房产也是我的,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如果你敢把房产给了徐婉莹和张林文,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眼下这刻,我似乎开始明白,徐建森信封里的最后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纵然菲菲有大错,请留她一次机会,我不能放任她不管,所以只能把她交给你来带。带的好,就当老天开眼,带不好,你们就自求多福,你和菲菲的孽缘,从出生就摆脱不掉。” 他知道,当他立下遗嘱的一刻,所有的纠缠便由此开启。蒋菲菲未得一分一毫,而我和母亲以及那个婴儿,都得到了足够多的份额,蒋菲菲必会为此疯狂憎恶。 徐建森写下这份遗嘱的意图,我猜不透,也无从去猜,毕竟他人已离世,无论怎么猜,都无法得到他的真实想法。 但他信封里说的很清楚,我和蒋菲菲的孽缘,从出生就摆脱不掉。而这份遗嘱,注定会让蒋菲菲一直和我斗下去,徐建森也希望我和蒋菲菲一直斗下去,斗的过程,或多或少会给蒋菲菲以启发,若是她能半路悔悟,那便是我带她上了正路;若是斗的头破血流,那便自求多福。 徐建森啊徐建森,临到死,都要给我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蒋菲菲坐在地上发着疯,嘴里念叨自己才是那孩子的监护人,我清着嗓,冲她开了口,“那孩子不是徐建森亲生的,你不是他的姐姐,也不是监护人,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意图让混乱中的蒋菲菲清醒,可蒋菲菲一口咬定,是我在编造谎言。 “徐婉莹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不是亲生?哼,你不就是怕我抢走徐建森留给那孩子的遗产吗!还不是亲生?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这种屁话,你觉得我会信?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你得了柏云还不够,现在还要抢我弟弟的家产,是吗!” 听闻于此,我终于明白了徐建森的良苦用心,他出人意料的把家产留给了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儿子,为得就是让我和蒋菲菲,有纠缠不清的关系。 现如今,不论我怎么澄清,那孩子不是徐建森的亲生儿子,蒋菲菲都会认定我在撒谎,认定我意图谋取小儿子名下的资产。 蒋菲菲当然希望,小儿子就是徐建森的亲儿子,只有这样,她才有一线生机,得到小儿子手里的钱财。毕竟,法律上她是姐姐。 手中的信纸,忽然变得锋利扎手,徐建森把“蒋菲菲”这个最大的包袱留给了我,他临死,都期盼着我和蒋菲菲继续纠缠下去。 他是坏是好,我已经分不清了。 其实,我很想让蒋菲菲付出她作恶的代价,可徐建森和母亲都不希望她入狱坐牢。 我可以为了徐建森和母亲,放下我和蒋菲菲的仇恨,从此和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可徐建森死后的这一招,彻底将我和蒋菲菲,牵扯在了一切。 我以为,只要我和母亲,一起将名下的资产捐出去,把柏云酒店和房产卖掉,得到的钱财捐到山区或是有需要的地方去,就能摆脱蒋菲菲。 可想来想去,无论我们捐去哪,那个还有十八年才能成人的小儿子,都是我和母亲摆脱不掉的炸弹。 那孩子的资产我们谁都动不了,徐建森将这个孩子交到了我和母亲的手里,便间接的说明,这笔大额资产在小儿子十八岁之前,一直与我们有关联。法律上,这孩子是在徐家户口本上的,亲生与否,都是徐家人。 我们无法放弃这份嘱托,若是拒绝抚养,孩子名下的资产,便会归到蒋菲菲那边。 巨额的现金和各类投资,会被蒋菲菲拿去做什么我不清楚,但第一件事,一定是用来针对我,甚至灭了我的口。 我同她恶斗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让她分毫都得不到吗。 可没想到,徐建森倒是真的让她分毫都得不到了,却让我和母亲得到了一切。他将蒋菲菲的这份仇恨,理所当然的转移到了我和母亲的手中。 脑子愈加混沌,我站起了身,“妈,我们走吧。” 蒋菲菲从地上爬起身,阻拦在我身前,“别想走!” 我推开她的肩膀,绕着走去门口,蒋菲菲在身后用力推搡我,“徐婉莹,我命令你放弃遗嘱的继承!” 我回过头,张经理阻拦在蒋菲菲的面前,蒋菲菲张牙舞爪的推开张经理,脸色扭曲,“我让你放弃徐建森留给你的一切!” 我低头穿鞋,漠然无畏,“我不会放弃的,我就算是捐给贫困灾区,都不会放弃。你拿到钱只会作恶,只会让外面出现更多吃不上饭的可怜人!” “徐婉莹你再说一遍!” 我拉着母亲的手臂,走出了家门,律师紧随其后,还不忘提醒蒋菲菲一句,“麻烦蒋小姐尽快从房子里搬出去,遗嘱已经生效,若你不配合,别怪我使用强制手段。” 我们走出家门,母亲状态极差,张经理开车带着母亲离开,我和律师分别驾车离去。 董又申在驾驶座上忧心忡忡,我想着给秦家骏发消息,董又申忽然开了口,“刚刚二爷问我你这边的进展,我说你正在谈遗嘱的事儿。” 我点着头,“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家骏问题不大我知道,是旧伤复发,可他一直没来找我,应该是沈浩南那边出事了吧……” 我的话说的发虚,董又申愁眉苦脸,“二爷没细说,但我感觉……不太好。” 徐建森的遗嘱做的漂亮,但也故意加重了女主和蒋菲菲的矛盾。女主想摆脱蒋菲菲,但又不愿大额资金落到蒋的手中。徐建森是好是坏,到底是看不清了,非要留钱给那个非亲生的娃,还必须养到18岁,真的烦人!明晚继续~ 第365章 再次爱上你 董又申的这句“不太好”,让我心头一颤。 沈浩南的状态不太好,到底是何种不太好?他被梅慧红的人打的几度瘫倒在地,何子清见其脑后的伤口,更是心急如焚,种种糟糕的迹象都在预示,沈浩南伤的很重。 可明明,离家之前,他还笑着鼓励我。 整整一夜,我都奔波于徐建森的后事,结束一切前去医院时,已是中午时分。董又申的车子开得极快,我给秦家骏发了消息,他却告知我,到了医院再说。 抵达医院,何子清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满脸愁绪的打着电话,说的都是有关病症的专业术语,以及治疗措施。 瑞拉和马可守在病房,未见秦家骏的踪影。 一夜的奔波让我身心俱疲,我打足精神走进病房,只见马可在瑞拉身边低声啜泣,病床上的沈浩南是苏醒着的,只是眼神有些怪异。 瑞拉见我前来,轻拍马可的后背以示安慰,起身走到我面前,低声着,“秦老二在医生办公室,沈浩南刚醒没多久,本来以为没什么事的,可送到医院以后突然就血压下降,甚至是反应迟钝,现在他……” 瑞拉支支吾吾,我急切不安,“他到底怎么了?” 这时,病床上的沈浩南扬着声调叫了我的名字,“徐婉莹!你怎么才来看我?” 我抬头看去,他正冲着我微勾嘴角,专注的视线里闪着我熟悉的光芒,眼下那股子自信却略带几分痞气的神态,让我分了神。 瑞拉在我身旁开了口,“脑震荡撞坏了,逆行性遗忘,医生的意思是近事遗忘,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失忆。他能记得很久以前的事儿,但记不得最近发生的事儿,他也不认识马可了。”瑞拉叹着气,“我说不清楚,他选择性遗忘了很多事,特别是很多让他痛苦的事,他都不记得了。但美好的事情,他全都记得。” 我木然在原地,下意识道:“治得好吗……” 瑞拉没有回答我,病床边的马可再次拉过了沈浩南的手臂,温柔且恳求,“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沈浩南皱着眉,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和怜惜,“我们以前是朋友?还是……在酒吧留过微信……我真不记得了………” 沈浩南即刻冲我招手,“站着做什么?过来啊!” 我走到他身边,仍旧无法相信,他真的忘记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马可哭着跑出了房间,瑞拉跟了出去。 沈浩南忽然向我靠近了些,目光专注在我的身上,“我为了留住你的投资款,和我母亲断绝了关系,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些什么?” 我愣着不说话,脑子里飞速回想起,他所说的这件事,是我们刚相识那会儿,他作为柏云酒店的投资人,为了帮我留住投资,与梅慧红作对,甚至,同梅慧红断绝了母子关系。 那些片段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可仔细回想过去,又很久远。 我惊诧沈浩南的记忆,竟然停留在那么遥远的曾经,停留在初始时的悸动与新鲜。 我信了他的逆行性遗忘,信了他的选择性失忆,信了他只记得美好,遗忘了痛苦。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我直着腰板向后挪动,他微微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了?”他盯着我的头发看,“你的发型……什么时候剪的?” 我不知如何同他解释,难道要在这个节骨眼告诉他,我已经和秦家骏结婚了,告诉他过往的种种,让他在那些可怕的经历里,重新体会一次痛苦。 我做不到,也不想伤害他。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秦家骏,伸手轻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温柔,“事情处理好了吗?” 我转过头,心情倏然变好,我站到他身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沈浩南满眼疑惑地看着我和秦家骏,他暂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不太对劲。 秦家骏回过身同我交代,“你去照顾一下马可,我怕瑞拉说错话。” 我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头离开。 房门关合,我不清楚秦家骏是否将我们结婚的事,告知给沈浩南,也不知沈浩南听闻后,会是何种反应。 走廊另一边,瑞拉安抚着哭的伤心的马可。 瑞拉焦头烂额,急的直跺脚,“我说姐姐,这有什么好哭的?你和沈浩南认识没多久,感情慢慢培养不就行了吗?他只是忘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而已,又不代表,他会不喜欢你。他没失忆前会喜欢你,失忆了照样会喜欢你,人的审美是不会变的。” 瑞拉这一番现实且笨拙的言论,说的马可更伤心了。 马可越哭,瑞拉越要讲,“我的妈,要不等他出院了,我们帮你俩制造邂逅的场景行了吧,再要不,酒后乱性?先上车再买票?反正他肯定会再次喜欢你追求你的,是不是?” 马可哭的耳根子都红了,我扯了扯瑞拉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讲了。瑞拉嘴巴都说干了,舔着嘴唇表示无奈,“又不是忘了银行卡密码这种事,真不至于这么伤心。” 我瞪了瑞拉一眼,瑞拉闭了嘴。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马可哭完发泄完,她透着粉红的脸蛋,哭过一番后,我见犹怜。 我递给她纸巾,安抚着,“如果他失忆后还能再次爱上你,那是不是证明,他对你是认真的?” 第366章 有病可以帮你治,抢我老婆可不行 马可眨了眨眼,听进了我的话。 她擦了擦脸蛋和鼻子,水汪汪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以前喜欢过你,也知道一些有关庄妍的事。其实我和他的相识,是基于他之前的那些经历,我曾和他彻夜聊天都不觉得困乏,我觉得他对我并非一见钟情,更多的应该是情感的慰藉。” 瑞拉在一旁笑出了声,“不可能,他看脸的,他曾经亲口说过,颜值即正义,他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渣男。” 我捏了瑞拉一把,瑞拉扭曲了脸色,“对不起我闭嘴。” 我说道:“这世上的男人,几个不看脸?”我轻拍马可的手臂,“我倒是觉得你们俩有几分夫妻相,你多在他面前晃一晃,说不定他脑袋里的毛病就好了。” 马可松了口气,舒散了眉头,“也对……现在的我有点太悲观了,他之前也说过的,喜欢我冲他笑的样子,说会让他忘记很多烦恼。” 马可抬起头,冲着我笑眯眯,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而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及呼喊声,“马可?马可?” 我们一同回过头,意外瞧见,一身干净运动衫的韩斌,正持着手机朝我们疾走而来。 韩斌看到我时愣了愣,我同样呆在原地,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可从我身边跑了过去,迎向韩斌,“我在这!” 我和瑞拉隔着老远,看着他们俩人碰面,瑞拉深思熟虑的提了一嘴,“我说句话,你别觉得我针对谁……” 我说道:“你说。” 瑞拉端详着马可的身影,“在马可的身上,我总是能看到你的影子。特别是她笑的时候,那双眼,和你真的挺像的;还有那股子爱哭的劲,哭着哭着自己就能把自己劝服,和你也像。” 我侧过头,觉得她在说笑,“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感觉。” 瑞拉耸耸肩,“你以为的你自己,并不是真实的你自己,别人眼里的你自己,才是真实的你。” 我略有所思,而面前,韩斌和马可一同朝我们走来。 韩斌两眼发亮的看着我,担忧道:“你昨晚没受伤吧?” 我摇头,指了指他和马可,“我倒是有点意外,你们两个会认识。” 韩斌憨笑着挠了挠头,“马可是合作商老总的女儿,我之前受人家委托,带着她走了几个项目,慢慢就熟悉了。” 韩斌说这话时,脸上微微泛着红,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侧头看向马可,“你饿不饿?我带你下楼吃点东西?” 马可摇着头,“我还想听浩南的哥哥说一下浩南的状况,他刚和医生做了沟通。” 韩斌想了想,“那我去附近给你买些吃的东西。” 马可拉着韩斌的手腕,“你别去了,我真的不饿,我刚刚就是情绪失控,才和你说的这事儿,没想到你直接来医院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又不忙,我一会儿进去和秦总打个招呼,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马可推着韩斌的手臂,“那你快去吧,浩南的哥哥就在病房里呢。” 韩斌冲我和瑞拉点了头,转身走去病房。 马可脸色恢复了大半,情绪平稳,“韩斌人真的很好,我都没想到他会来这里。”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瑞拉意有所指,“我怎么感觉他对你有意思……” 我惊讶瑞拉的大胆,竟说的这么直白,不过我也觉得,韩斌对马可有意思。 如若真的有意思,那这应该………是一段三角恋了。 秦家骏从病房走出,他和韩斌简单打了招呼。马可即刻进了病房,韩斌守在门口。 秦家骏拉着我站去人少的地方,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我的脸和身体,半天冒出一句,“没被蒋菲菲欺负吧?” 我笑出声,举着拳头,“我可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瞥了一眼病房门口,“沈浩南能好吗?” 秦家骏深吸气,不确定的摇着头,“不知道,但刚刚见他失了忆还对你念念不忘,我直接把我们结婚的事告诉他了。” “……”我一时语塞,“你不怕刺激到他吗……” 秦家骏顾不得那么多,“那也总比刺激我要好,病可以治,抢老婆不行。” 秦家骏忽然将我搂入怀中,“他没事,放心吧,忘了以前的事也好,帮他找回记忆也罢,总之,他身体健康就足够了。”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妥,“可如果不告诉他,他丢失的那段记忆,我真担心他继续被梅慧红利用。” 秦家骏的思绪和我压根不在一个频道,“我们可以告诉他说……你从来没有同意过他的追求,后来他又换了十几个女朋友,你只是其中一个。” 我推开他的身子,“你在乱说什么呢!” 秦家骏一本正经,“这样他才会认为,他对你也不是真感情。” 我被他搞得脑壳发昏,“我在说他被梅慧红利用的事!” 秦家骏摇摇头,依旧一脸严肃,“那都不重要,我要先保证他不会对你有所企图。” 我无奈,“你不是已经告诉他,我和你结婚了么,他还能企图什么。” 秦家骏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嗯,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很抓狂。” “……” 好吧,反正现在无论我说什么,秦家骏的思路,都停留在那一件事上:如何保证,自己的老婆,不被脑袋坏掉的沈浩南再次抢走。 眼前的他,一点不阴冷霸道了,反倒是,有点二。 第367章 我不配 晚些时候,我们将沈浩南接回秦家。 一群人在医院分开,何子清为了沈浩南治疗一事,联络了各路医学界的朋友。只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病患找回丢失的记忆,现有的药物,只能做到病痛缓解。 可似乎沈浩南并没有头疼、晕眩之类的毛病,苏醒后的他乐观且一身轻松,他半信半疑的听着我们告诉他的种种过往。 离开医院的一路,他的目光都久久落在我身上,眼睛里的柔光和初见时一般干净纯粹,他不太愿意相信我和秦家骏已婚的事实,但又不得不接受。 而我,只能用捏造的故事告知他:我们相遇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后来你爱上了别人,我也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们没有在一起过,我们之间没有回忆。 我知道沈浩南并不相信我的解释,但碍于秦家骏的存在,他选择了相信。在他选择相信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那双澄明深邃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 我想,他终会找回过往的种种回忆,不论是在手机里,照片里,还是曾经走过的风景里。 当他从别人的口中听闻,过去的种种时,我想他会理解我捏造的故事,为他好,也为我好。 不过好笑的是,当他得知自己结婚又离婚,甚至和梅慧红闹翻以后,他非但不悲伤难过,反倒沉思了很久,最后冒出一句,“幸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莫名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与过去那个糟糕的自己完全脱离。 他无需牢记曾经的伤害与悲痛,他做过的错事不会被抹掉,他会以旁观者的身份,翻阅一本名为“悔悟”的过往之书,他谴责故事中的自己,又反思现实中的自己。 忘记悲痛的同时,避免了悲痛和错误,这是幸运。 只不过,秦家骏比过往任何时刻,都更提防沈浩南了。 休养了没几天,秦家骏便以最快的速度,为沈浩南找了新住处,隔天一早,沈浩南和沈天天,就被扫地出门。 沈浩南穿着浴袍叼着牙刷站在家门口,看着搬家工人将自己的行李一件件的往货车上搬。沈天天睡炸了发型,靠在沈浩南的大腿旁,“爸爸,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沈浩南一边刷牙一边疑惑,“我们以前搬过很多次家?” 沈天天学着沈浩南平时极为不屑的模样,哼了一声,“你的记性可真差!” 书房里,秦家骏走出,他握着两把钥匙站到沈浩南面前,钥匙递到沈浩南手中,说道:“新家的钥匙,这周先休息,下周去我公司上班,” 沈浩南掂着手中的钥匙串,疑惑了许久,他懒散的靠在家门口,晌午的阳光铺在他的侧脸。他回头看向正忙着搬行李的我,又看向秦家骏,依旧是那个千古谜题,“你们俩个……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我把徐婉莹介绍给你的?这不科学啊!” 秦家骏一本正经,拍拍沈浩南的肩膀,“你先认识的她没错,可她见到我以后,一见钟情无法自拔。” 秦家骏摊摊手,用一个压倒性的眼神示意给沈浩南。 沈浩南一脸迷惑,他再次回头看向我,伸手指着我和秦家骏,“那……她追的你?” 秦家骏利落的点头,连续两次眨眼,“穷追猛打。” 沈浩南惊掉大牙,“这么凶?” 秦家骏后退一步,故意让沈浩南观览自己的全身,“我不配?” 沈浩南哼哧一声,牙膏沫喷了秦家骏一脸,“配(呸)!” 扭头,沈浩南溜去了洗手间。 秦家骏一脸茫然的站在家门口,沈天天叼着根棒棒糖,认真的看着秦家骏,久久冒出一句,“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 秦家骏冲着沈天天做了个很凶的表情,沈天天回他一个鬼脸,转头便逃跑,留他一脸牙膏泡沫站在原地。 我坐在沙发里偷笑,只听秦家骏碎步紧捣,去了二楼洗手间。 我放声大笑,瑞拉从房间走出,她一手持着化妆镜,另一只手拿着两支口红,纠结着色号。 她一屁股坐到我身旁,“哪个颜色更配我今天的妆?” 我点着豆沙那一只,“你今天要约会?” 瑞拉快速涂抹豆沙色的那只,嘴唇紧抿,嘟着嘴,“确定好看?我已经花眼了。” 我疑惑着,“你不会是……要和男生约会吧?” 瑞拉转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珠,“不约会啊!不是说下午要和魏家两兄弟见面谈判吗,我必须气场强一些!”她抱着化妆镜,“正好,我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魏俊屹,能黑客进咱家监控系统,又来无影去无踪,看看他到底有多神奇!” 我惊诧,“下午你和秦家骏要见魏生然和魏俊屹?” “秦老二没和你说?” 我心里打怵,起身便要上楼问个究竟,瑞拉一把扯住我的手臂,紧张兮兮,“别说是我说漏的嘴,我以为你知道。” 第368章 不得不防 我应着声,快步上了楼梯,不巧,碰见刚洗完脸下楼的秦家骏,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沙发上做贼心虚的瑞拉,我开了口,“你下午要去做什么?” 秦家骏挽着袖口径直往楼下走,“瑞拉和你说了?” 大厅里的瑞拉张口否决,“我什么都没说啊!” 秦家骏说道:“下午四点,我在空中餐厅约了魏家的双胞胎,我和魏青的恩怨,总要做个了结。” 我跟在他身后,“怎么没有告诉我?只有你和瑞拉去吗?他们同意和你谈判?” 秦家骏点着头,回身拉过我的手腕,朝着餐厅走去,“我知道你听到魏俊屹这三个字会害怕,所以没和你说。” 他压着我坐进餐桌,凤姨撤掉康平的餐盘,带着康平回了房间。 饭桌上都是清淡的饮食,一家子的病号和伤员,连续几日的小米粥和水煮菜,吃的沈天天都跟着嫌弃。 我看着一桌子白白绿绿的粥和菜,看向对面的秦家骏,“你有把握,说服魏俊屹吗?我始终不觉得,他是能用钱搞定的人,我知道你和他们谈判,就是想用利益换清净。” 秦家骏搅着碗里的粥食,“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你还没和我说过……你和魏青之间真正的恩怨,真的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吗?” 似乎,眼下这个氛围提起这件事,有些不太合适。 秦家骏犹豫了半晌,我有些后悔问出这件事,可若不搞清楚,心结就永远不会解开。 我鼓起勇气,再次开了口,“我有知情权,魏俊屹一次次的找我麻烦,实际上都是冲着你去的。他每一次来惹恼我、恶心我,我都忍下了,因为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欠他的,欠他父亲的一条命。” 秦家骏放下餐具,抬头看着我,“这件事与你无关,所以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你之前因为魏俊屹受过的委屈,我已经很内疚了。” 我刚要开口,手机在这时来了消息,意外的,竟然是魏俊屹,上面简单的几个字:“今晚你会出现的,对吧?” 我即刻举起手机,拿给秦家骏看,“你看,他还盼着我晚上出现,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打发,他并不缺钱。” 秦家骏陷入了沉思,我开了口,“今晚带我去吧,或许对你的谈判有益,我也想知道,你和魏青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你瞒不了我的,这件事会一直烦扰我。” 秦家骏准备开口,他的手机来了电话,是个国外号码。 电话一接通,即便没放免提,我都能听见那头何子清的声音,“秦家骏你个王八蛋!你不是说来马尔代夫吗,我上了飞机压根没见到你和徐婉莹的影子!下飞机又下不了!我在飞机上气了整整一夜!你给我解释清楚!” 可惜,秦家骏一句解释都没有,他把手机放到桌边,任由电话通着,那头连续不停的,传来何子清的咒骂声。 我呆呆的听着何子清的咒骂,从中文变成了英文,又变成了不知哪国的语言,秦家骏不为所动,安静的喝起了粥。 我小声且担忧着,“你不道个歉吗?或者安慰她一下,说我们这几天没空出去游玩,忙着照顾沈浩南还有孩子,还有我家那边的事……” 秦家骏摇摇头,继续喝粥。 等电话那头的何子清说完了说爽了,秦家骏对着手机只说了六个字:“祝你旅途愉快。” 话毕,电话挂断,关机。 我傻着眼,秦家骏开了口,“下午的这场谈判,我带你去。” 我有些意外,却庆幸。 庆幸的是,他终于松口,肯让我参与到他的世界里去,而不是让我生长在他为我建造的温室里。 我想了解他的过往和苦衷,因为只有更多的了解他,才能用更好的方式去爱他。 我大口吃饭,开心着,“那我一会上楼画个美美的妆!” 秦家骏立马严肃,“化妆做什么?给谁看?” 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当真有些可爱,“瑞拉说的啊……她说要画的有气场一些,震震他们!” 秦家骏摇头无奈,“她怕不是别有的心思。” 我心口一颤,回想起昨晚,我和蒋轩宇的视频通话。 轩宇说,这几天他给瑞拉发的消息,都没得到回应。他问我,瑞拉最近是不是忙着准备什么考试,我当时没多想,现在则有了些胡乱的想法。 我沉着一口气,“家骏……你是最了解瑞拉的人吧……” 秦家骏抬起头,刚要开口,身后便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是瑞拉的声音,“你想了解我什么呀!问我就好了,问秦老二干嘛,他最不懂女人心了。” 我回头看向瑞拉,话咽回了肚子里,“没事儿,我就是随口一说。” 瑞拉入了座,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发牢骚,“又喝粥,咱们能吃点肉不?” 秦家骏瞥了瑞拉一眼,眉头紧皱,“画的跟鬼一样。” 瑞拉“啪嗒”一声撂了筷,“不吃了!真烦!” 瑞拉气冲冲的离开,秦家骏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 我现在当真理解,为什么别人会说,秦家骏是个冷血无情不解风情的男人,因为除了我之外,他把所有女人,都不当女人看…… 我深吸一口气,大口喝粥,秦家骏为我夹菜,幽幽开口,“晚上的见面,我布了局。餐厅里除了我们三人之外,都是打手伪装的客人。魏俊屹这个人,我不得不防。” 第369章 渐行渐远 下午三点,我和秦家骏、瑞拉,准备前往市中心的空中餐厅赴约。 磨蹭拖延的沈浩南从中午十二点一直赖到了下午三点,搬家工人的车在门外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父子二人都没出发去新住处。 我拎着两条暗红色和深黑色的领带,纠结着要给秦家骏配哪一条,秦家骏站在大厅里赶人,询问沈浩南怎么还不从家里离开。 沈浩南懒洋洋的瘫在沙发里,“天天还在康平屋子里挑玩具呢,看样子是要把康平房间的玩具给掏空了。” 秦家骏脸色明显不悦,他回头递给我一个眼色,“婉莹,把天天带出来。” 我放下领带,小步走去康平的玩具房间,沈天天坐在地毯上挑花了眼,身后摞起了一个小小山堆,全是他喜欢的玩具。 康平傻兮兮的坐在沈天天旁侧,帮着他选,康平虽是孩子的智商,可却有着大人的分享精神。 我站到天天身后,抱起已经吃肥的他,手臂下的肉软乎乎的,胸口更是能捏出肉圈圈来。 “好了天天,玩具我来帮你装,你要跟爸爸去新家了。” 沈天天依依不舍的看着墙壁一侧的玻璃收藏柜,里面全是康平最宝贝的玩具模型,飞机大炮手枪挖掘机,应有尽有。 沈天天放弃挣扎垂头丧气,“要不让爸爸自己走吧,我想和康平叔叔一起玩。” 康平笑嘻嘻的看着我,“一起……玩。” 我安抚着康平,“康平乖,天天改日再来陪你。” 我拖着沈天天这坨肥肉走出房间,却见沙发上的沈浩南对着秦家骏耍无赖,“我也想和家骏哥哥一起玩,新房子肯定没这舒服。” 沈浩南的阴阳怪气让我瞬间意识游离,以前的他可从未这么犯贱过,不过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他失忆了,变回了从前那个骄傲、自信、甚至自恋的他。 秦家骏一脸嫌恶,“你能不能有点人样。” 沈浩南不舍的从沙发站起身,回头看了看我,牵走了沈天天。 “行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沈浩南带着沈天天在家门口换鞋,秦家骏担忧的询问了一句,“你以前的房子还能住吗?问过你父亲没有?他老人家最近在忙什么?从你出事到现在,就没见他出现过。” 沈浩南蹲在地上给沈天天穿鞋,“房子被梅慧红收了,住不了。可见,我和大名鼎鼎的梅总,之前闹得是有多不愉快。”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继续,“我爸……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不知道去哪了。” 穿好鞋子,沈浩南忽然想起道:“我爸的那个老来子,你先帮我照顾着吧,我现在顾不过来。” 难得,在我昨天和他说起老来子的事情之后,他今天还能惦记着那孩子。 沈浩南站起身,笑容苦涩,“我以前,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秦家骏依旧端着那张苦瓜脸,一言不发,沈浩南弯身提行李,可过程中,忽然表情扭曲,脖颈紧缩。 我猜他是犯了后遗症,紧忙叮嘱,“何子清给你开的药,要按时吃,一开始没症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问题。” 他锁眉紧拧,表情痛苦难耐,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沈浩南牵着沈天天走出家门,而家门院落外,马可的那辆粉色宝马恰巧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马可一身干净的休闲装,马尾柔顺厚重的束在脑后,下车时喜笑颜开,眼里只有沈浩南一人,“我来的够准时吧,我叫了保洁阿姨,帮你打扫卫生。” 沈浩南不拒绝的摆摆手,“上车吧,我刚好被人赶出家门。” 沈浩南洒脱的回过头,冲我们微微一笑,“走了,别送了。” 我想,他或许不是故意磨蹭,而是在等那个快马加鞭,赶着同他一起去新家的马可。 他对马可是什么感情我不清楚,但我希望,马可能治愈失忆后的他。 只是,可怜了单相思的韩斌。 眼看他们的车子接连开出院落,我和秦家骏换好鞋子等候瑞拉。 瑞拉风风火火从房间跑出,衣裳已不是刚刚那一套,而是换了身略微柔和的休闲装,纯素的白色t恤,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外加一件七彩针织的毛衫外套。 这一套让人眼前一亮,衬的她那张杀气十足的脸,柔和了不少。 要知道,过往的她,不是短裙短裤,就是小马甲小背心。时而像个男孩子,时而像个大姐大。只有在接了秦家骏的特殊任务时,她才会穿上素色裙装,装成乖乖女。 今天这身,着实特意打扮。 我心里说不上的郁闷,隐隐觉得,瑞拉和蒋轩宇,在渐行渐远。 第370章 这个游戏可不好玩 三人出了门,行程四十五分钟,进了大厦上了电梯,抵达空中餐厅时,刚好三点五十五分。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家露天餐厅,久闻大名,几次想来一探究竟,结果却以特殊目的,光顾了这里。 餐厅面积很大,在大厦顶层,站在玻璃围栏挡板后,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 放眼望去,对面同高的大厦,是一幢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忙碌的写字楼。好多间办公室都是透明落地窗,里面的人来来走走,欢笑或是发脾气,仿佛一场场无声默剧。 我们落座在边角的餐位,一如秦家骏所说,餐厅已被他包场,在场那些看似花花绿绿的餐客,都是他安排来演戏的打手。 我和秦家骏经受过太多次魏俊屹的诡计,不得不防。 从三点五十五分,到四点五十五分,再到五点五十五分,我们依旧未见魏家双胞胎的身影。 秦家骏镇静淡若,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催过魏生然一次。 视线内的日落愈加靠近明显,劳累一整天的日光渐渐熄了火,淹没在远方的地平线,当时钟指向六点三十分,我们还是没有等到对方。 瑞拉心烦恼火,她几次抱怨牢骚,要给魏生然打电话,都被秦家骏阻止。 秦家骏的解释,让瑞拉无可反驳,“他怎会不知约定时间,要来,也是他想来才行。”秦家骏回头巡了眼身后“演戏”的打手们,不免担忧,“就怕,那些人等的久了,被看出端倪。” 我刚刚才得知,原来秦家骏一直是和魏生然联络的,他根本没有联系上魏俊屹,他同魏俊屹的谈判交易,都是通过魏生然转述。 魏俊屹不给秦家骏一丁点面子,连句话,都不舍得赏给他。 这一次,秦家骏是带着诚意要和魏家兄弟谈判的,相比魏俊屹来说,魏生然更好讲话一些,也是磨了几次以后,魏俊屹才同意了今天的见面。 直至晚上七点整,整个夜空都阴沉了下来,夜晚不知怎的就闹了情绪,蒙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雾,远处的城景,覆盖在白雾之下,楼宇的灯光让这片迷雾,泛着幽幽的黄。 瑞拉彻底坐不住,起身拍了桌子,“我等不下去了,他们这是在耍我们,他们根本不会来!” 秦家骏低头看了眼时间,唯有一句,“等。” 瑞拉憋着怒火想要发泄,而餐厅门口,有了响动。 我们仨纷纷回头望去,看到了一男一女,男人不知是魏俊屹还是魏生然,女人却是蒋菲菲。 我想,那个人应该是魏生然,而不是魏俊屹。 秦家骏起了身,魏生然带着蒋菲菲一起走来,蒋菲菲一脸的阴狠坏笑,仿若在筹备一场大计划。 我顿感事情的复杂性,偷偷拉了拉秦家骏的袖口,小声着,“那应该是魏生然。” 魏生然和蒋菲菲站到我们面前,秦家骏邀请他们入了座,瑞拉早已忍无可忍,“魏俊屹呢!” 魏生然幽幽的看向瑞拉,“我就是。” 瑞拉分辨不出,疑惑哑言。 秦家骏看着魏生然的脸,开了口,“声音倒是一样,疤痕可以作假,但就是这双眼,差了点。” 魏生然呵呵一笑,这标志性的“呵呵”倒是像极了魏俊屹。 “差了什么?秦先生。” 秦家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魏俊屹何时出现?” 眼前,这个不知到底是魏生然还是魏俊屹的男人,同样避开了秦家骏的询问,“我们可以开始了,秦先生。” 餐桌上,谈判的气氛一度陷入僵局,蒋菲菲反常的一句话不说,她阴狠的看着我,好似在等待什么好戏。 魏生然或是魏俊屹,一口死咬自己就是魏俊屹,催促着谈判的开始。 瑞拉盯了对方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同他兜圈子的耐性,“你们兄弟俩到底在玩什么!说好了谈判两人一起出现!现在只来一个,还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你们……” 话未说完,我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了起来,我看着手机上的未知号码,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魏俊屹。 眼前这个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的魏家兄弟,笑着开了口,“接吧,他不请自来了。” 我侧头迎向秦家骏的目光,得到他的暗示,我小心翼翼按下接通,打开免提。 电话里,是魏俊屹的声音,“听说你们都在找我,怎么,那么想让我送死?我的婉莹呢?也想让我送死吗?” 我胸口堵闷,秦家骏正要开口,我在桌下面压住他的手臂。 我想,既然魏俊屹把电话打给了我,那就说明,他不相信秦家骏。 若是想让谈判继续,只能我来开口。 我极力掩饰嗓口的颤音,“你在哪?不是说好了在空中餐厅见面谈判……” 电话里的魏俊屹,习惯性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你帮我转达秦家骏,雕虫小技,一点都不有趣,整个餐厅都是他的人,这游戏,我不玩。” 我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秦家骏的眼神晦暗下去,一如我们最糟糕的预想,魏俊屹还是发现了事情的端倪。 我不知怎么开口,瑞拉忍不住的喊了过来,“哪里有我们的人?你瞎了?见面吃个饭,有这么难?别给自己加戏了好吗!” 魏俊屹呵呵笑着,“小朋友,你们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没有一桌客人离席,是你给他们加戏了,还是给你自己加戏了?呵呵呵……” 听着这渗人的笑声,我想,不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我和秦家骏,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幢大厦,因为只有对面的大厦,可以看到空中餐厅的一举一动。 两座大厦相隔一条马路,若是想看的清楚,一个普通的望远镜足够了。 当我转过身,顺着黑暗看向对面的大厦窗口时,正对着我们的一间透明落地窗办公室内,灯光大开,窗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我看不清那男人的长相,他却在我们望向他的同时,举起了左手握着的红酒杯。 他的右手持着电话,声音从我的手机里传来,“cheers。” 第371章 妹妹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魏俊屹,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你无法感知他的存在,更无法预料他的行动。他一次又一次用他自认“有趣”的方式,纠缠你、监视你,令你毛骨悚然。 遥相呼应的两栋楼,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却偏偏不让我们如意。 视线里,他放下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远远望向我们,而这场谈判,就此陷入僵局。 我以为今天的见面无疾而终,还未开始,就被掐断,可秦家骏反应极快,赶在魏俊屹还没离开那间办公室之前,他一个手势,下令驱散了空中餐厅里所有扮演顾客的打手。 打手们一一离去,餐厅空无一人。 魏俊屹打给我的电话还未挂断,那头的他,被秦家骏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哟,这是向我表诚意了。” 我回头看着秦家骏,他目光锁在对面楼里的魏俊屹,开了口,“我若真想对你动手,不会等到今天。” 魏俊屹来了兴趣,“找了那么多人来假扮客人,还不够说明一切?” 秦家骏回应的利落,“我还有家人要保护,你当初手持炸弹的戏码,我不得不防,更不想伤及无辜。” 电话里的魏俊屹沉默了片刻,他没有接话秦家骏的解释,只留下两声呵呵笑。 彼此不语的间隙,我想帮着秦家骏,再争取一次,“没有人想伤害你们兄弟俩,其实你也清楚不是吗?秦家骏一次次正面联络你们,让魏生然代他递话,这些诚意你都看的到,更感觉得到。他若想对你下手,何必绕这么大一圈?他从未打算伤害你们,从你和魏生然的身份明晰的那一刻起,秦家骏始终对你们二人处于被动位置,他是带着和解的诚意来的,更是为了你们的父亲魏青……” 突然,魏俊屹发了火,“别提我父亲的名字!你为他开脱,别带上我父亲!他不配!” 我被他的怒火冲击到,秦家骏在身后握紧了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说。可我觉得,既然引发了他的情绪和关注,说不定可以争取着让他出面。 我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刚刚假扮顾客的那些人,会陆续从楼下大门口出现,他们各自开车离开,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秦家骏的意思很明确,他找人来包场假扮顾客,是为了保护我和瑞拉的安全,更为了防止伤及无辜。 “上一次的炸弹事件,我们一家人都受了牵连,那件事让我记忆犹新。他没想害你或是抓捕你,派人来是为了自保自卫,他一直在正面邀请你,所以做出的一切防范行为,自然会有破绽,因为他压根没打算隐藏。” 我深吸了一口气,“若真想抓你,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更不会苦等三个小时,我们已经做好被你爽约的准备,一次约不成,就约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你可以不原谅,但阻止不了秦家骏想要弥补。” 说完这些话,秦家骏握紧我的那只手,力度变得柔软了些,这是我第一次察觉,我被他需要。即便,我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秦家骏和魏青之间的渊源,但他亲口承认过,他害了魏青。 既然伤害存在,那就要道歉弥补。 该说的都说完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的差不多了。秦家骏的确没想伤害魏家兄弟,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秦家骏的不追究和手下留情,都能证明。 电话里的魏俊屹没有回应,饭桌上的蒋菲菲却发出了鄙夷的笑,“你可真能说,真的被你说成假的,假的被你说成真的。徐婉莹,你能得到今天的一切,靠的应该就是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胡说八道的嘴吧!”她挑挑眉,“哦当然,还有这张比脚后跟还厚的脸皮!” 我无心与她斗嘴,我连她今天出席的理由是什么,都没兴趣去猜。 我对着手机,郑重了过去,“今天不来没关系,我们还会约你第二次第三次,总之,秦家骏不会伤害你,无论你使出什么手段。不过我猜,时间久了你也会腻,进攻的对手毫无反应,扔出去的球永远弹不回来,这场游戏对你来说,会不会很乏味?” 话落,我望向对面大厦的魏俊屹,只见,他转身便朝着办公室门口走了过去。而过了许久,话筒里是他的松口,“这一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的身影消失在那间通透明亮的办公室,我终于松了口气,瑞拉如释重负,眉头舒展。 唯有秦家骏,从始至终的面无表情,久久沉思。 我和秦家骏重新落座,蒋菲菲小动作不断,她发着驴脾气,一边嫌弃的推着魏生然的手臂,一边仇视的瞪向我,嘴里嘀嘀咕咕,“你哥不是不来吗!她几句话,就松口了?徐婉莹分量就那么重?他难道听不出徐婉莹在骗人?”蒋菲菲几乎要当场吃了我,“徐婉莹就是个贱人!你哥来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看着蒋菲菲张牙舞爪的模样,等待魏俊屹出现的期间,我开了口,“你来做什么,从徐家搬出去了吗。” 蒋菲菲更是来了脾气,“你很自豪是吗!抢了我的家产,还在我面前炫耀?你要不要脸!” 我心如止水,“就事论事而已,别那么大怒气,小心动了胎气。” 蒋菲菲喘着粗气,脸都变得青绿;瑞拉心不在焉的望向门口,食指捏着水杯里的吸管,一下接一下的戳着杯底。 第372章 那如果,我要她的命呢 我转头看向思绪繁复的秦家骏,他沉稳冷漠,我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他微微侧过头,眼神里袒露着一丝丝看似无助的情愫。 我不知他眼里的那道光意味着什么,但今天的他,的确有些六神无主。从前的他,每一件事都处理的游刃有余,他绝不会给对手留机会,做事稳准狠,但唯有在魏生然、魏俊屹身上,他几番犹豫,最后落回被动位置。 他对魏青的亏欠,我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是永恒强大的,他也会犯错,他也有弱点,他也想求得谅解。这所有的柔弱和被动,大抵是因为,他曾和魏青有过真正的兄弟感情。就如他对待沈浩南一般,嘴上发狠,可处处都在照顾着沈浩南。 我想,魏青的死,或是有意,也或许无意。 魏俊屹是时隔二十分钟以后才出现的,走进餐厅时,手里多了一束玫瑰,一半红玫瑰,一半白玫瑰。 整束玫瑰花被他握在手掌心,垂落在腿边一侧,他笑着一步步走来,笑容阴沉蛊惑。 他站定在餐桌前,伸手便将那束玫瑰递交于我,秦家骏即刻起了身,伸手接过玫瑰,眼神冷漠,“费心了。” 玫瑰花束被挟持在秦家骏和魏俊屹的手中,一个不肯松手,一个不肯放手,两个男人,一个阴冷而笑,一个稳如泰山。 我们抬头看着这束不知去向的玫瑰花,瑞拉站起身,抱走了花束,“既然人齐了,就点餐吧。” 魏俊屹顺势入座 ,坐在了我的正前方,他的右手边是蒋菲菲,左手边是连着的两个空座位,接着是秦家骏、我、瑞拉,瑞拉的另一边则是魏生然。 魏俊屹的双眼全程落在我身上,嘴角的笑意时不时浮现,从头至尾,没开口说一句话。 秦家骏漠然观察魏俊屹的一举一动,气氛逐渐僵局之时,魏俊屹先开了口,“秦先生是让我提条件来的。”他呵呵笑着,视线依旧未从我身上挪走,“那就提吧,生然,说说你想要什么。” 说着,魏俊屹双手撑在了桌面上,他像是观察某样雕塑艺术品般,仔细端详我。依旧是那双明净透彻的眼,眉目清秀,外加各种荣誉头衔的加持,眼下的他,完全看不出是个性格诡异的变态。 他的眼里有杀欲,和初见他的弟弟魏生然之时,一样蠢蠢欲动的杀欲,只是,他更懂得隐藏和克制。 半个小时前,秦家骏第一眼识穿魏生然假扮魏俊屹的身份时,说的便是那句,哪里都像,但就是眼神差了点。 我想,他们兄弟俩相差的,就是眼睛里的那份隐藏和克制。 魏俊屹拿捏自如,魏生然却直来直去。 魏生然很听魏俊屹的话,魏俊屹让他开口提条件,他便一句接着一句的发声表达。 魏生然举起面前的鸡尾酒,两口酒下肚,神情高高在上,眼睛里的光都变得强势了些,“钱,当然是钱!当年你从我爸那里抢走的,十倍还回来!本来就是他的,你凭什么拿走?至于我爸的命,要拿什么跟你换呢?”魏生然放下酒杯,直勾勾的看着秦家骏,“用你的命换,你又不换,那………” 魏俊屹坐在旁侧翘着二郎腿,他低头摆弄着胸前的领带,坏笑两声,“以命换命你不行,那你的命,到底值多少呢?”他抬起头,盯准秦家骏的脸。 我被魏俊屹的这个眼神吓到,那种誓死要以命抵命的断然,似乎没得商量,他问秦家骏的命值多少,问来问去,还是想要秦家骏的命。 我在桌下握紧了秦家骏的手,还未等秦家骏开口,忍了好久的蒋菲菲爆了粗口,“让秦家骏代替徐婉莹偿还我!我爸的家产,全都还给我!”蒋菲菲血盆大口,“秦家骏,徐婉莹是你老婆,现在我是魏俊屹的人,我们要的,你必须给!我要徐婉莹把所有家产都还给我!你替她还!” 耳边的聒噪,难看的吃相,我当真疑惑,魏生然和蒋菲菲,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又怎么会怀了孩子。 魏俊屹眼角微皱,他朝着蒋菲菲的方向侧了侧头,阴森森,“你好吵,你一点都不可爱了。” 蒋菲菲识相的闭了嘴,饭桌变安静,服务生陆续上了菜。 秦家骏开门见山,神色沉稳镇静,“要我这条命可以,要钱也可以。”秦家骏慢悠悠的看向魏俊屹,“你已经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你的条件还可以更具体些。” 魏俊屹来了兴趣,“你愿意去送死?如果我只要你去死呢?”他呵呵呵直笑,对秦家骏刚刚的那些话,半信半疑。 秦家骏冷笑一声,“当然可以,只要你拿得走这条命。” 晃瞬,我才明白秦家骏的意思,他并没有真正让步,要钱可以,要命也可以,但这条命,要凭本事拿。 魏俊屹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他向着身后的椅背靠去,“有趣呢,真有趣……”他缓慢的看向我,眼神狂热凌厉,声音幽冷,“那如果,我要她的命呢。” 第373章 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空旷安静的空中餐厅,时不时掠过的夜风,阴鸷狠毒的魏俊屹,无不让眼下的谈判,走向困局。 魏俊屹的第一声质问,并没有得到秦家骏的回应。 瑞拉叫来服务生,试图转移魏俊屹的注意力,可当服务生站定瑞拉身边,魏俊屹更加笃定的冲着秦家骏开了口,“回答我,如果我要徐婉莹的命呢?” 话音落地,服务生吓的将手中托盘打翻在地,瑞拉忙催促服务生离开,秦家骏双手撑在餐桌上,缓慢靠前,“你若要她的命,那我就要了你的命。”秦家骏淡若无惧的伸出手,又指向魏生然,“还有你弟弟的命。” 即刻,这张餐桌成了魏俊屹和秦家骏俩人的眼神擂台,他们彼此对视,发着狠,静声沉默。 我大气不敢出,甚至怕呼吸声打扰了这场战役。 我在心里偷偷捏着一把汗,瑞拉手足无措,她性子急,胡乱张口,“要杀杀我好了!横竖都是一条命,用我的还,行了吗!” 魏俊屹转过头,看着瑞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他反复端详瑞拉的这张脸,隔了好一会儿,他语出惊人,“你喜欢我?” 瑞拉惊诧,张口反驳,“你在胡说什么!” 瑞拉欲语又止,脸上纠结的表情让我看不懂何意,都说旁观者清,可这张不善遮掩的面容下,总露着几分不自在。 是她对魏俊屹的惧怕吗?可从认识她开始,她未怕过任何人。 魏俊屹慵懒的靠回椅子里,他拿起餐桌上的酒杯,小抿一口,自顾自的呵呵笑。 谈话莫名终止在这,秦家骏自然的拿起刀叉,开始吃起了餐盘里热度刚好的牛排。 我有些搞不懂眼下的状况,明明上一秒还紧张的要命,这会儿却吃起来了。秦家骏和魏俊屹,都不按套路出牌。 我跟随秦家骏的一举一动,拿起刀叉时,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这场谈判,秦家骏从始至终,都没做主动开口或是挑衅的那一个。 看似先开口说话能掌握主动权,可魏俊屹的每一次开口,都没达到目的,反倒被秦家骏见招拆招。 秦家骏的被动,似乎并没错。 魏俊屹摇晃酒杯,眼神微微斜向秦家骏,“芯片公司给我,人命的事,以后再谈。” 秦家骏丝毫不慌乱,刀叉小幅度的挪动,小块牛肉入了他的嘴,全身心的品尝咀嚼,不急不缓。 等他吃完这口肉,才回答魏俊屹的问题,“公司给你,你要交给梅慧红吗?” 魏俊屹笑了笑,“怎么,心里不甘?你和梅慧红因为一家芯片公司周旋了这么久,现在因为我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你不得不将公司拱手让人,是不是很不爽?” 秦家骏轻蔑的摇摇头,他放下刀叉,小抿杯中酒。 依旧是刻意延迟的几十秒钟,随后才开口,“可以给,她千辛万苦找到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秦家骏眼神深邃的看着魏俊屹微笑,笑容轻松意味深长,原本还占上风的魏俊屹,被秦家骏的一句话牵起了好奇心,“你什么意思?” 秦家骏双手交叉叠放在桌面,轻描淡写,“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可十六、七岁那几年,我只听命肖老和梅慧红。混迹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梅慧红一直窥觊肖老的多处资产资源,我是唯一,能被梅慧红利用的人。” 魏俊屹笑着,“所以呢?” 秦家骏靠进座椅,眼神坦然,“当年肖老身体告危,他唯一的顺位,就是你父亲,其次才是我。当时年少无知,以母为天,听了梅慧红的怂恿,当了傀儡,拿掉了你父亲的命,防止了你父亲手握大权。” 魏俊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所以我父亲死后,肖老有意培养你,将原本属于我父亲的那份,全部给了你。” 秦家骏摇头,“表面给了我,背地里却被梅慧红操控了五年,这也是为什么,梅慧红的资产能在当初那几年势如破竹。后来,梅慧红的胃口越来越大,如今肖老离世,她自觉应该名正言顺的,将垂帘听政,彻底颠覆。” 话讲完,魏俊屹的脸色彻底僵硬。 秦家骏补了话,“从始至终想杀魏青的人,都只有梅慧红一个人,我不过是,充当了那个杀人的傀儡,但不否认,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第374章 再有第二次,我就当你暗恋我 听完这些话,我才明白,当初的那场纵火杀人,是梅慧红躲在背后操控。 梅慧红借助,秦家骏是肖老干儿子这个得天独厚的跳板,计划了杀人夺权的想法。 她将当初年仅十几岁的秦家骏培养成傀儡,不断用所谓亲情母爱给他洗脑,一如她对沈浩南的那一套,让秦家骏心服口服的站在她那一边,将原本兄弟手足的魏青,纵火烧死在车中。 魏青一死,秦家骏成了肖老爷子最器重的人。 肖老爷子看重秦家骏的品性,将其培养成接班人,却未料到秦家骏的背后,藏着梅慧红那样一个嗜血成性的女魔鬼。 我终于理解,秦家骏在成年后,在经历了人情冷暖后,会对魏青和肖老爷子有那般的愧疚。肖老爷子临死都没有想到,他最在意的干儿子魏青,是被秦家骏杀害的。 藏在秦家骏心里的痛和悔恨,会纠缠他整个余生。 而如今,梅慧红抹掉当初借刀杀人的嘴脸,费劲千辛万苦,找到魏俊屹、魏生然。 她又一次,意图将魏俊屹洗脑成她的傀儡,把杀害魏青的错误,全部推到秦家骏的身上。 她怂恿魏俊屹去胁迫秦家骏,让魏俊屹替她抢到那家,她最在意的芯片公司。 同样的手段,她用了三次,第一次用在秦家骏身上,第二次是沈浩南,第三次是魏俊屹。 而她梅慧红,永远是不劳而获的那一个。尝过了金钱、财富主动送上门的滋味,走了一辈子的捷径,做了一辈子的恶事,她哪里还会收得住手。 真相就这样被揭穿,魏俊屹却一时无法相信,他脸上的半信半疑,连我都看的清楚。 我想,若是他见过梅慧红如何利用沈浩南,他一定会相信秦家骏的话。 眼下的局势被扭转,秦家骏趁热打铁,“该还给魏青的,我一分不差。至于我这条命,你可以开价,也可以亲手来取,取不取得的到看你本事。但芯片公司,我不会成全梅慧红。” 条件谈的清楚,魏俊屹眉头微皱,“你说的那一套勾心斗角,我凭什么相信?” 秦家骏没有一丝强求,“凭你自己的判断。” 这一餐从初始到现在,我亲眼看着,魏俊屹的神态逐渐缓和了下来,甚至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谈判到这里,已经彻底明朗,剩下的便是魏俊屹自己的决定。当然,做出最后的决定,需要他去找梅慧红做证实。 我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紧张担忧,秦家骏似乎还有话要说,他的右手扣在餐桌上,食指轻敲桌面,微弱的砰砰砰三下,他开了口,“我知道梅慧红许了你什么好处。” 秦家骏胜券在握的看着魏俊屹,“有关我的一切,你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她梅慧红真有那么大本事,何必顶着我的名义,在外为你疏通资源?” 魏俊屹终于不像最开始碰面时,那般狂妄自大。虽然我不清楚秦家骏口中的这个“好处”是什么,但从魏俊屹的表情便可看出,这个“好处”,拿捏了他的命脉。 魏俊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秦家骏,你别想和我耍花招!” 秦家骏微微一笑,“帮你一次,你不就清楚,谁才是真正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不是吗?” 这一声“不是吗”,让魏俊屹彻底缴械。 我迷糊在他们的谈话中,魏俊屹松了口,“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不如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泼给梅慧红的那盆脏水,我可没说我相信。” 秦家骏完全不在意,“信不信由你,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 忽然,魏俊屹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家骏,嘴角勾着笑,“秦家骏,那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魏俊屹作势准备离开,魏生然和蒋菲菲跟着起了身,蒋菲菲全程吃瓜没吃明白的模样,嘟嘟囔囔,“这就结束了?还什么都没提呢啊!” 魏生然强拉着蒋菲菲的手臂,蒋菲菲气的直跺脚,回头指着我说要我好看。 只是他们三人还未走到门口,魏俊屹忽然回过身,他几步走回我们面前,看了看我,接着看向瑞拉。 气氛在此刻变得诡异,瑞拉刻意躲避魏俊屹的目光,魏俊屹如同逗小孩子那般,逗着瑞拉,“小朋友,不要试图黑进我医院的工作电脑,技术那么烂,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是再有第二次,我就当你在暗恋我了。” 魏俊屹呵呵呵直笑,右手单插在裤兜里。倏然,他神情严肃的转向秦家骏,“秦家骏,如若梅慧红给我的答案和你说的不一致,我可就要把你那批枪支的下落……”他故意变小声,“偷偷告诉给梅慧红了……” 他笑着,顺带瞥了我一眼,缓步走出餐厅。 餐厅重新变得安静,可这安静中,到处都是不安与诡异。 第375章 你跟踪我做什么 其实我一直未搞清,今晚的这一餐,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看似秦家骏拿得了主动权,可魏俊屹随时有翻盘的可能。 加之他离开前撂下的那句话,他知晓秦家骏别墅地下室那批枪支的下落,甚至以此作威胁。他倒是神通广大,连我都不清楚的枪支下落,被他调查的一清二楚。 餐厅里,服务生从头至尾都保持着“安全距离”,站的远远的,直到魏俊屹他们三人离开,服务生才敢凑上前,如释重负的同秦家骏交代,“秦先生,餐点是否要帮您热一下?后续的两道菜还没上,那边是帮您退掉还是……” 瑞拉坐在一旁涨红着脸,气鼓鼓,“不吃了!回家!”她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便要离开。 秦家骏慢悠悠的开了口,“正常上餐。” 服务生恭敬点头离开,瑞拉瞪着眼,“事都谈完了,还在这里吃什么?你还有心情吃吗?” 秦家骏抬头看着瑞拉紧张兮兮的脸,“没心情的人,只有你一个。” 瑞拉哑言,她说不过秦家骏,自觉坐回了位置里。秦家骏端走我的餐盘,默默将牛排切成小块,又放回我面前,“吃饱了再走,酒就不要喝了。” 我点着头,心里虽七上八下,但只要他情绪沉稳,我便无需过度担心。 瑞拉看着我和秦家骏用餐,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桌子上的食材都是上成品,是秦家骏早早同餐厅预定,空运来的。他早就预备了今天的见面,只是不清楚,今天的谈判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 剩下的两道菜上齐,秦家骏饶有兴致的同我介绍菜品的来源地,以及食用方法,瑞拉坐在一旁越想越气,“还能怎么吃,用嘴吃不就行了吗!一道菜配了五种蘸料,是有多无聊!” 秦家骏放下餐具,拿起纸巾轻拭嘴角,他双手搭在桌沿,质问瑞拉,“一道菜配了五种蘸料,你觉得无聊,那一个人配五个伴侣,你觉得无聊还是有趣?” 瑞拉默了声,眼神同表情一起,逐渐晦暗了下去。 秦家骏说道:“解释一下吧,你黑进魏俊屹的工作电脑,是为了什么?” 瑞拉的表情有些不受控,眼睛眨啊眨,牙齿咬着下嘴唇,她目光离散,不敢正视秦家骏。 隔了小一会儿,她随便捏造了一个借口,搪塞了过来,“就是好奇啊,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这么神出鬼没,还能黑进我们家的监控系统。既然他能黑进我们家,那我为什么不能黑进他的电脑?” 秦家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那是应该黑回去,顺便再去他父母家附近蹲个点,看看他平时都是几点上班,几点下班。” 秦家骏微勾嘴角,目不转睛的盯着瑞拉。 瑞拉开始坐不住,“你你……你跟踪我……” 秦家骏单刀直入,“你去魏俊屹父母家楼下做什么?” 瑞拉心直口快,“那你先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秦家骏毫不避讳,“我是为了调查他的身份!若不是手下的人告诉我,你两次出现在那附近,我还真以为你最近几天有去安心上课,照看蒋轩宇!” 秦家骏的话说到最后,带了几分火气,这是我少有的几次,看到他对瑞拉发火。他像父亲一样照顾着瑞拉,更以父亲的身份,监督她的行踪。 瑞拉就快憋出眼泪,我压住秦家骏的手臂,劝着和,“瑞拉只是好奇,她是担心魏俊屹再使出什么手段,毕竟他那个人……” 话未说完,瑞拉朝着秦家骏便喊了过来,“我就是好奇怎么了!我就是想调查跟踪他怎么了!我考试不挂科不就行了吗!我怎么就没去照看蒋轩宇?婉莹姐身体不适的那几天,还不是我给他打电话陪他解闷!再说了,照看蒋轩宇是我的职责吗?我是老妈子吗,什么都要管!” 吵架的氛围越来越凶,我强压着秦家骏的手臂,让他不要再多说一句。 瑞拉正值叛逆阶段,更是树立三观的人生转折点,过往的她会对秦家骏唯命是从,是因为她担心秦家骏会抛弃她;可当她从秦家骏这里拿足了生活的安全感,她势必会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这是避免不了的。 若是这个时候秦家骏多说几句,瑞拉说不准会闹离家出走的戏码,毕竟她还未真正定性,十九岁,最纠结的年纪。 秦家骏没有开口反驳,我拉住了瑞拉的手臂,“瑞拉,家骏只是担心你被魏俊屹伤害,你不要发火,我们……” 瑞拉一把甩开我的手臂,死死盯着秦家骏,“如果我被魏俊屹弄死了,就当是为秦家骏还债好了,反正我欠秦家骏一条命呢,要是能还债,我到底也认了!” 这是我少有的几次,听到瑞拉直呼秦家骏的本名,以前她最 第376章 爱是和你一起行善作恶 秦家骏放缓了语气,给了她台阶,“以后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不要接近魏俊屹,一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危,二是担心你被他利用。” 瑞拉因为这句话,气消了一半,她接了秦家骏给的台阶,“知道了,但你别总拿话讽刺我,我不过是说那道菜配五个蘸料太多余,你却跟我说什么一个人配了五个配偶,真的很难听!”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可谁知,直男到底的秦家骏,非要把话解释清楚。 “我那是提醒你,如果你对蒋轩宇和董又申没有男女之情,就尽快划清界限,不要……” 这一次,秦家骏的话可谓是彻底捅了马蜂窝,瑞拉一股火窜上了天,态度比刚刚恶劣了百倍。 “我什么时候滥情了!我怎么就没划清界限!你是说我脚踏两只船是吗!那他们喜欢我,还赖上我了?我跟你真是说不清!你就是个死板的老古董!看见你我就不烦别人!” 转身,瑞拉抓起包包,风风火火的走出餐厅,餐厅的玻璃门都险些被她震碎。 我和秦家骏悬着一口气,呆愣的坐在位置里,一言难尽。 秦家骏一点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满脸的纠结和疑惑,“有问题吗?她今天为了见这个魏俊屹,换了三套衣服,一改往常的风格;最近对轩宇也不上心,董又申几次来家里约她,她也照去。我提醒她不要做越界之事,有问题吗?” 眼下的秦家骏,像极了和青春期女儿闹矛盾的老父亲,虽说他的这张脸着实年轻俊俏了些,和“老父亲”这三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可那愁眉不解的样子,简直比老父亲还要痛苦疑惑。 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安慰,心里虽为蒋轩宇感到惋惜,可还是要尊重瑞拉自己的选择才是。 没有人强迫瑞拉,我们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她对魏俊屹的好奇,我们都看在眼里,她当然有选择的自由,但秦家骏作为抚养她长大的人,不得不适时提醒。 只不过,如若蒋轩宇得知了瑞拉的心意,应该会很失落吧,尽管这两个孩子,从未真正在一起过。 那些暧昧到最后,都未修成正果的感情,怕是无法抵达终点了。 蒋轩宇是一心迷恋瑞拉的,可瑞拉心气儿高,条件也着实优越,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更说不清楚,选择谁都是她的自由,抛弃谁也无可厚非。 他们还年轻,他们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只是,当我悟透这些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也不过二十有余,却早早经历了生死之门,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想给予的,到底是什么。 身旁,秦家骏起了身,“我们回去吧。” 我对独自离开的瑞拉有些不放心,“那瑞拉她……” 秦家骏云淡风轻,“她亏待不了自己。” 秦家骏还是十分了解瑞拉的,回程路上,司机开车,我和秦家骏坐在后座。路程行驶一半,秦家骏的手机便来了电话,是何子清打来的。 看着屏幕上的“何子清”三个字,秦家骏侧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正盯着他的屏幕,他刻意打开免提,简简单单三个字:“什么事?” 何子清那头的声音稍有嘈杂,“你又和你家里的那个小妮子闹矛盾了?她刚刚要了我家门密码,今晚要去我家住。你怎么惹到她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差点没气哭。” 秦家骏完全不理会何子清说了什么,只抓他想听的重点,“谢谢,挂了。” 何子清大吼过来,“什么东西你就挂了!我说完了吗!”何子清忽转声调,“诶你别说,这边景色还真不错,只可惜都是情侣和夫妻,我看见几个气质不错的男人,身边都有主儿了,真遗憾。” 秦家骏不耐烦,“说完了?” 何子清故意挑逗,“你都不吃醋?也不问问我几号回去。” 秦家骏说道:“等瑞拉不在你家住了,你再回来。” 我坐在一旁偷笑出声,电话里的何子清气个半死,“秦家骏!活该瑞拉和你闹不和!是个女人都会和你闹不和!谁和你生活,谁被你气死!” 秦家骏回答的一本正经,“我老婆就不会。” 说完,他挂断电话,何子清连续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都置之不理。 我在一旁笑岔了气,秦家骏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这么好笑?” 我捂着肚子点着头,“你真的能把人气死。” 秦家骏认真起来,“那你呢?有生过我的气么?” 我想了想,摇着头,“没有,从来没有。” 秦家骏放了松,“那是因为我们两个天造地设,相爱且适合。” 我笑着点头,秦家骏也满足的笑了笑,接着转头看向了窗外。 其实从上车到现在,我一直觉得,他的情绪不是太平静,他一直在竭力压制自己,不愿多说太多的话。 我望着他的侧脸,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着他的手臂,开了口,“如果你能像沈浩南那样,忘记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只记得轻松快乐的,就好了。” 秦家骏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因为别人的错误而痛苦。”我趴伏在他的肩膀,默默看着他,“魏青的事,是梅慧红一手造成的,那些过往不可逆转,你应该庆幸自己从梅慧红的控制里挣脱。甚至,你还救下了沈浩南,更拦住了继续犯错的魏俊屹。你一直在为过去的错误弥补,你有错,但最大的错误并不在你。” 秦家骏的声音变得柔软,“我最对不起的是魏青,他已经不在了,我也无处弥补。其实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梦见魏青死去的经过……” 他的声音哽咽,“我在带人纵火前,曾打电话向梅慧红恳求过,可她告诉我,如果这把火不烧下去,她就死在我面前。” 秦家骏侧过头看向我,我坐直了身,他的目光里闪着愧疚和脆弱,这一刻他放下了所有防备,“魏青死的那晚,梅慧红割了腕,她用流血的时间和我赛跑,只要我犹豫一秒,她便有丧命的可能……” 眼前,秦家骏这张看似没有表情的面庞,逐渐变得沧桑痛苦,甚至撕扯,“我必须那样做,我没有选择……” 这是我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的脆弱,他不再独当一面,而是像个孩子般,纠缠在亲情和兄弟情之间,必须做出割裂取舍。 年少的他将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分离,随后再用余生,一点点的将自己粘合。 我已无法想象,从梅慧红手下丢失的性命,到底有多少,直接的或是间接的。 如今的秦家骏,能在那样的操控下苟活并独立,又经历了多少。 起初的秦家骏只是被梅慧红以“亲情”名义利用,而后来,则变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被梅慧红从头至尾的威胁拿捏。 现在想想,当初的梅慧红,明明可以自己动手拿掉魏青的命,从而为秦家骏在肖老爷子那里铺路。可她的最终目的,从来不是为了儿子,而是为了她自己,她要秦家骏亲手结束魏青的命,并亲眼看着魏青去死。只有这样,她才能一辈子掌控秦家骏。 这路数,和操控沈浩南没两样。 我不敢再往下想,而身旁,他的身子向着我倾斜了些,他靠在我的肩膀,眼睛紧闭,他似乎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噩梦,那个将伴随他一生的噩梦。 我轻拍着他的额头,“没关系的,错了就去弥补,弥补不了的,我们交给上天安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永远在你身边。” 第377章 这世上哪个女人,不贪恋男人的钟情 谈判结束的这一夜,秦家骏的情绪持续低沉,他一个人在书房呆了很久,期间除了一通电话之外,没露过一次面。 家里空荡荡,沈浩南和沈天天搬走,周小花带着小婴儿去了新住处,蒋轩宇人在医院,瑞拉赌气离家出走。 原本热闹欢愉的一大家子,忽然就这么冷清了下来。 我换了身睡衣坐在沙发里,对着秦家骏紧闭的书房房门发呆,脑海里回想着他刚刚在车上低沉萎靡的模样。 我想不出好的弥补方式,去挽回一条已经消失的生命。我只知道,秦家骏在后来的几年,捐了很多款,资助了很多吃不上饭读不起书的孩子,那些年他一直在寻找魏家双胞胎的下落,帮着肖老爷子找,也帮他自己找。 只可惜,一直未查到踪迹。 魏青离世后,秦家骏一直活在自我否定的痛苦中,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无法原谅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离开了澳门,不再插手肖老爷子的家产业务。他曾准备向肖老爷子坦白,可思来想去,真相一旦被公开,肖老爷子怕是会气的一命呜呼。 他用尽所有资源,都未寻到那对双胞胎的下落,他放弃了,但心里的疙瘩一直未化解。 我想,当年他收留单依依,收留瑞拉,或多或少是受了走失双胞胎的触动。他无法在原来的错误上做弥补,只能给自己找心里安慰。 听闻秦家骏离开澳门的那几年,肖老爷子身边的几个心腹,莫名巧妙伤的伤,死的死,好似那个年代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都是用流血的方式来宣夺主权。 而今晚下车前,秦家骏同我说了他的猜想,或许……肖老早就知道魏青为何而死,只是肖老不说。 不说,这件事就会被当做不存在,就不会被口诛笔伐,可弑杀的,却是人心。 我坐在沙发里继续等待秦家骏,心里担忧,便给瑞拉发了消息,询问她是否在何子清的家里住下。 瑞拉消息回的极快,“在夜店了,告诉秦家骏,没事别烦我!” 我被她的任性搞的甚是担忧,“他没打算烦你,他知道你去了何子清的住处,已经放心了。你早点回家,不要喝酒,家骏只是为你的人身安危考虑,他怕你被魏俊屹利用,魏俊屹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我等了好一会儿,以为瑞拉嫌我烦,不会再回复我,可过了十分钟,她直接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并不是很吵,看样子她已经离开夜店。 “婉莹姐,你怎么还没睡?” 听她语气没有分开前那么冲,我放心不少,“等你回我消息呢,现在准备回家了?” “嗯呢,现在去子清姐家,董又申陪着我呢,你放心吧。” 听闻“董又申”三个字,我虽心里不痛快,但还是平和开了口,“你到家以后给我个消息就行。” 电话那头,瑞拉支支吾吾,“婉莹姐……其实我对轩宇……” 瑞拉欲言又止,我却不愿继续听下去,我知道瑞拉选择谁都是她的自由,她图新鲜,她幕强都可以理解,况且她和轩宇从未在一起过。 只是眼下这个关键时刻,蒋轩宇受不得一丁点的刺激。 我抢她一步开了口,“瑞拉……你能不能暂时,还像以前那样对待轩宇?他现在情况特殊,受不了刺激。我知道你对轩宇的感情还到不了喜欢的地步,但他现在很需要你的鼓励。” 瑞拉缓了好一会儿,同我交了心,“其实我一直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喜欢,是我单方向的付出,还是我单方向的接受。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和蒋轩宇有可能,他对我好,比任何人都对我好,不论我提出的什么过分无理的要求,他一定是有求必应。我以前也谈过不少男朋友,有我喜欢的,有喜欢我的,可就是没遇到互相喜欢的。那些男生都没有蒋轩宇专一,我承认轩宇很好,甚至,我可以不考虑我对他的感情,就这么自私的和他在一起,一直占有他。但是……” 我强撑着说道:“那你对董又申呢?” 瑞拉沉着一口气,“我不喜欢董又申,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们只是朋友,董又申知道我对他的想法,他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听闻于此,我还是想再争取一次,“那你觉得,你和轩宇有培养感情的可能吗?他一直在为了你努力。” 电话那头的瑞拉不言语,我却在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不论瑞拉一开始对蒋轩宇有没有动过心,这份原本期盼满满的感情,都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我收回原本预备在心底的措辞,不再试图用语言从她那里得到转机,“早点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到家给我个信息。” 我准备挂电话,瑞拉开了口,“你说,是我做错了吗?明知道没那么喜欢,还霸占着轩宇对我的喜欢,可若是别人站在我的角度,真的能做到拎得清吗?这世上哪个女人,不贪恋男人的钟情。” 我想,她大概需要时间和经历才能明白,真正的爱是克制,而不是何子清所谓的自由向往。 当然,那样的自由没错,可连何子清她自己,都在执着的追着秦家骏奔跑,她的内心深处,依旧对那样一份坚定不移的爱,保持着初心。 我想了想,只能给她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回答,“尊重自己的内心吧,时间会让你明确心里的感知,也会给你答案。不过……不要为了某些危险的人冒险,好奇心有时会害人。” 瑞拉听得懂,我最后影射的那个人是魏俊屹。 我当真害怕,瑞拉对魏俊屹的好奇,会走入歧途。 瑞拉聪慧,当即明白我的暗示,“放心吧,我没那么任性,我只是不爽秦老二总是管着我压着我而已。婉莹姐,你帮我和秦老二解释一下,我跟踪魏俊屹,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我承认我对他好奇,但还没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他做朋友的份。我今天和秦老二说的那些话不是气话,如果他需要用我的命去偿还魏青的命,我愿意把命给他。” “行了你,别说的那么夸张,这件事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瑞拉松了口气,“说出来舒服多了,你也别担心蒋轩宇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不痛快的。” 我无奈笑笑,“好了知道了,回家吧。” 电话挂断,我对着手机屏幕长舒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好似自己失了恋,却还要强颜欢笑。 而这时,蒋轩宇的信息刚巧发来,“姐,瑞拉睡了吗?给她发消息她没回。” 我编辑着信息删了打,打了删,蒋轩宇发来一个蠢蠢的笑脸,“姐,这几天帮我盯着瑞拉别吃凉,她姨妈快来了,就这几天。” 我删掉刚刚编辑的一长串信息,询问着,“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自信满满,“胜利在即!” 他到底是逞能的性格,不愿袒露一点疼痛。 眼下是夜里十一点半,秦家骏仍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家门外的院落却闪进了刺眼光亮。 起身走去窗口,院落里开进来一辆黑色商务和货运车。 书房门这时被打开,秦家骏一边披着外套一边往家门口走去,随口叮嘱,“你该上楼休息了。” 我跟在他身后,“是出什么事了吗?家门外的车子是做什么的?” 秦家骏转过身,轻捧我的脸,“听话,上楼休息。” 我不太情愿的上了楼,站到二楼楼梯口时,秦家骏打开了家门,两个戴口罩的男人进了屋,他们低着头站在秦家骏面前,窃窃私语。 我不好久留,转身便回了房间,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楼下传来警车鸣笛。 这个时间来了警车,我下意识联想到,是上次的枪支事件。 我忙转回身跑下楼,秦家骏似乎也有些匆忙,他指挥着两个司机去卫生间躲避。 警察很快下车,走上家门台阶,而除了两位警察之外,我竟还看到了梅慧红的贴身秘书,倪嘉靓。 她一身飒气女士西装,头发束在脑后,扎的高高的,眼神蔑视的看着秦家骏,像是来索命的。 第378章 搜家 倪嘉靓的出现,代表了梅慧红的势力,大半夜这个时间找上门,必然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家门外,倪嘉靓打头站在两位警察身前,她昂首挺胸望着秦家骏,士气十足,“秦总这么晚不睡,是准备搞什么大动作吧。” 她回身看了眼停在院落里的黑色商务和那辆拉货车,顾自揣测,“这么大的一辆货车,后面还遮挡的这般严实,看上去……”倪嘉靓阴笑着,“怎么都能装下个几十上百把枪支了。” 这质疑落地,我心里咯噔一下,小步急促的走到秦家骏身后,不安的抓过他的手。 倪嘉靓侧头瞥了我一眼,笑着,“正纳闷呢,家里这么大动作,秦总夫人怎么不在场。” 秦家骏淡然开口,“又是为枪支一事来的?上次已经去了警局配合调查,这一次又是什么缘由?” 倪嘉靓言简意赅,“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秦总还是麻烦再走一趟吧,梅总正在警局等着您呢!” 秦家骏警惕性极高,“大半夜来,只是为了带我去问话?” 倪嘉靓不言语,侧过身让两位警官同秦家骏交涉。 我认得那两位警官,上一次深夜来访,便是这两位跟在领头警官的身后。 只是这一次,两位警官的脸色,没有上一次理直气壮。 秦家骏深知,眼下的状况,领头的是倪嘉靓。 秦家骏略过警官,冲倪嘉靓说道:“传我问话的书面文件在哪里?警局来带人,你来做什么?梅总呢?是去了警局自首,还是又像上次一样,莫名泼我脏水。” 秦家骏洒脱的笑了笑,“梅总的手段,就只有这些了吗?自己当了鱼饵,引我入瓮。” 倪嘉靓胸有成竹,“无风不起浪,秦总口口声声说自己一身正气,可频繁几次的枪支举报,都和你有关。秦总,这次我们可是拿了证据,证明你这房子里,藏着大批枪支。” 秦家骏丝毫未慌,“证据?上一次错把我的酒窖当成军械库,这次又想查我什么?不过这次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没有书面文件,你们踏入这门槛半步,都算私闯民宅。” 倪嘉靓似乎早已掌控一切,她侧头看向站在秦家骏身后的我,伸手指向我,“秦总,要是我没记错,这夫人的肩膀,应该是有枪伤吧?您说您没抢,可那枪伤,假不了。” 听闻于此,我浑身都跟着不自在。枪伤一事,除了身边人知晓外,能让倪嘉靓和梅慧红知情的唯一可能,便是蒋菲菲告知给了魏家兄弟,魏家兄弟现在和梅慧红通气,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不知魏俊屹有没有去梅慧红那里,证实魏青之死的真相,但谈判才结束几个小时,梅慧红就找来了麻烦,到底是魏俊屹在使坏,还是梅慧红报复,根本说不清楚。 至于那批枪支,我至今不知下落,秦家骏不曾将这份危险告知于我,他知道我藏不住秘密,怕我得知后会心虚慌张。 而眼前,警方的人明显是站在倪嘉靓那一边的,梅慧红为了带走秦家骏,把自己当诱饵,坐进了警局的冷板凳,她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想不透,但绝不是单纯叫走秦家骏这么简单。 家门口,倪嘉靓再次重申,“秦总,走一趟而已,没这么麻烦吧?警官还在这呢,你若当真坦荡,何不去解释清楚?” 倪嘉靓再次回身,看向院落里的两辆车,眼神诡异。她不再作声,警官走到秦家骏身前,态度极为客气。 眼下,秦家骏是无法拒绝的,他连续两次卷进枪支纠纷,加之梅慧红亲自上阵,秦家骏若是拒绝,怕是不过了多久,梅慧红便会找茬,一纸文书下令,搜了家。 搜不搜的到枪支且不说,只要秦家骏这边乱了阵仗,梅慧红想从中使坏,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倪嘉靓前来的目的,略显夸张了些,不免让人多想。 秦家骏没有多做考虑,简单应付,“看来今晚的架势,是非去不可了,我就不为难各位了,你们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倪嘉靓的话紧忙跟上,“秦总好讲究,简单走一趟而已,还要换身衣裳,怕不是要和屋子里的人交代什么。” 秦家骏坦然一笑,“倪秘书是电影看多了?” 倪嘉靓不再接话,双脚却迈进了屋,准备在屋子里巡视观察。 我张口便阻拦了过去,“倪小姐,宾客总要讲究个主次之分吧?我还没邀请你进屋呢。” 倪嘉靓眼眉一皱,定了脚,“徐小姐的口气可真大,这当了秦夫人之后,人都自信了不少。” 我知道她在酸我,笑着便怼了回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公太厉害,不免招惹外面红眼的苍蝇臭虫,我这当夫人的,不得帮老公勤盯着点?我以前可是不怎么会说狠话的人,这当了秦夫人以后啊,就不得不学啦。要不,一个小小的秘书,都能骑到我的头上呢,你说气不气?” 第379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倪嘉靓嘴角微微抽搐,尴尬冷笑,不再没规矩的往屋子里面走。 而这时,凤姨从康平房间走出,凤姨刚把康平哄睡着,瞧见门口的警察,不免跟着担忧惊吓一番。 我陪同秦家骏上楼换衣服,叮嘱凤姨,“凤姨,帮我招待一下客人,就在门口陪着就行。我看倪小姐那高跟鞋可是有点锋利了,别把家门口的地板划破了,这地板啊,可是有点小贵。” 凤姨反应了片刻,似笑非笑的转过身,冲向倪嘉靓,“倪小姐喝水吗?” 倪嘉靓气的说不出话,我跟着秦家骏上了楼。 房门关紧,我心跳极快无法自控,他却悠哉的换起了衣服。 我跟到他身后,反复询问,“你今晚叫来的那辆货车,到底是做什么的?楼下卫生间里藏着的两位司机,真是来拉那些东西的?” 秦家骏明白我说的“东西”即为枪支,他不慌不乱,更换衬衫时,胸膛面向我,低着声,“帮我系扣子。” 我无法沉静,一边系扣子,一边担忧,他却说着和枪支无关的事,“我离开以后,家门、窗户都紧锁。给瑞拉打电话,让她带人回家。倪嘉靓今晚势必会硬闯,她不会和我一起回警局的,她带着警察来传讯我,不过是个幌子。” 我僵硬着停下手里的动作,深吸一口气,“那批东西,还在家里是吗?” 秦家骏没有回答我,反而说起了魏俊屹的事,“他到底是要赶尽杀绝,这种情况下,还要联合梅慧红来对付我,我有些看不懂他的路数了。” 我反问着,“你是说,今晚这一切,是魏俊屹和梅慧红联手?可明明,我们已经在餐桌上把真相说给他听了,他这么快就找去了梅慧红对峙?他自己没有判断吗?他怎么还要继续帮梅慧红?” 秦家骏想了想,摇着头,“他是否继续和梅慧红联手,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倒是惊奇,他是如何查到的那批东西的下落。” 我想询问枪支到底被他藏在了哪,若是他告诉了我,我可以在他走后,尽快转移那批东西。只是,冒然在人眼皮子底下转移枪支,实在是送死行为。可现在,容不得考虑那么多了。 可秦家骏刻意避开我的询问,说起了其他事:“那两位司机,帮我打点好,暂时不要让他们走出家门。如果再有外人问货车的用途,就说是给沈浩南搬家的货车。” 我茫然点头,领口的那颗扣子却怎么都扣不好了,嘴里不自觉地询问,“你的那批东西……现在到底在哪?” 他低下头,轻轻在我额头叩着吻,“你害怕了吗?” 我无法掩藏的点了头,“怕,害怕你会因此出事。” “你觉得我会出事吗?” 我摇着头,“不会,我也不允许。” 秦家骏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他将我拥揽入怀,拥抱的用力,“按我说的做,如果我走后,倪嘉靓返程回来找你,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开门。” 我在他怀里用力的点头,“我知道。” 秦家骏伸手拿过外套,打开卧室房门,他还是没有将枪支的下落告诉我。我想,他应该是怕我在倪嘉靓面前露馅,更怕我手忙脚乱自作主张的帮他的忙,然后做出漏洞百出不可弥补的事。 秦家骏的考虑是周到的,他这会儿不说出真相,我便不会慌;若是他亲口承认,枪支就在家中某个角落,我说不准,就会被倪嘉靓看出端倪。 不知道是最好的,知道了反而没好处。 楼下,凤姨像是老鹰抓小鸡那般,死守在倪嘉靓面前,寸步不离,不让倪嘉靓迈进家中一步。 秦家骏一身利落西装站到家门口,平静着,“走吧。” 倪嘉靓上下打量秦家骏,接着又打量我,她再次往空荡荡的屋子里望了望,转身走下家门台阶时,冲我说道:“秦夫人,您这院子里的货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别是要转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倪嘉靓从秦家骏那里套不出话,便从我下手,她倒是知晓,我掩藏情绪的功力不及秦家骏。 我硬端着一口气,故意装傻,“不干净的东西?你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是指什么?”我装神弄鬼,朝着倪嘉靓的脑后方望了过去,“你是说……孤魂野鬼?” 倪嘉靓浑身打颤的回过身,左顾右盼,接着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还真是幽默呢。” 我没理会她,眼看着他们陆续上了车,凤姨又从家里多拿了一件外套,担心的递给秦家骏,“多带一件吧,这夜风太凉。” 秦家骏接过外套,顺带着叮嘱了一句,“凤姨有空把康平淘汰的玩具收拾出来,该扔的扔,该捐的捐。” 凤姨应着声,“知道,半年整理一次,前两天那个资助中心的人还打电话问我了,家里的小事你就别担心了。” 秦家骏转头冲我微微一笑,而后便上了车。 车门关合,车子发动,倪嘉靓上了另一辆车,没再回头关注过我。 而这时,秦家骏打开了车窗,他一句话未说,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似乎在向我传递消息。他几次将目光安放在凤姨的身上,那意思很明确,让我留意凤姨。 车子开走,我拉着凤姨跑去了院落大门口,我们俩合力将铁门关合并上锁,跑回家时,我给瑞拉通风报信。 我和凤姨进了家门,我急忙安排着,“凤姨,家门要反锁,所有窗户都上锁,后门也是,天台也检查一遍。” 凤姨慌慌张张四处检查,我走去一楼洗手间,见到了那两位司机。 我开口道:“秦家骏让你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司机开了口,“运东西的,秦二爷是去警局了吗?” 我猜,那“东西”一定是枪支。 我左思右想,预感倪嘉靓过不了多久,便会返程折回来,按着秦家骏预料的那般,强行搜家。 梅慧红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倪嘉靓来,甚至不遗余力的用自己当诱饵,强迫秦家骏去警局,她定是算好了,那批枪藏在秦家大宅中。 我顿觉脑子里的思绪就快炸裂,凤姨风风火火跑下楼,还不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门窗都锁好了,天台也检查过了。今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秦先生怎么又被带走了?” 凤姨叹了口气,“哎,最近的事怎么一件接着一件。”凤姨看了眼站在我面前的两位司机,说道:“门口的车是你们的吧?你们是来拉玩具的吗?资助中心的人?” 两位司机站在原地不说话,而我反复回忆着,秦家骏离开前,同凤姨的对话,以及他传递给我的眼神。 我转身便跑去了康平的玩具房,推开门的一刻,我望着屋子里成堆的玩具,以及整整一面玩具墙,那些收藏在玻璃门后的贵重玩具,被锁在大小不同的隔间里。 那里有玩具枪,有玩具车,有孩子最喜欢的模型飞机和大炮。 我几步靠上前,看着那一把把,分辨不出真假的玩具枪,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秦家骏绝口不提那批枪支的下落,因为它们此刻,就在我眼前。 第380章 再嘚瑟,就刮花你的假脸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整整一墙的玩具收藏品,分辨不出真假的真枪和玩具枪。 它们安静的陈列在玻璃收藏柜中,同飞机模型、赛车模型一起,成了一件件无法让人疑心的展品。 我怎么都不会料到,秦家骏会把地下室的枪支,摆在康平的玩具房内。谁会把真枪和玩具枪联系到一起,又有谁会觉得,一个傻子出入的房间,竟藏着如此多足以致命的危险品。 我忽然记起,上次沈天天在玩具房挑选玩具的那次,秦家骏冷着脸让我将沈天天带走。难怪他会焦急,难怪他会紧张,我们时时刻刻身靠在危险边缘,却毫不知情。 秦家骏这样的安排是大胆的,不过似乎,除了这个办法,再无更好的选择。若是在前几日将枪支送出秦家,拉货车明目张胆进进出出,难免会被梅慧红跟踪发现。 而眼下,倪嘉靓那边不知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在危险随时会被触发之前,我必须做出决定。 我想,秦家骏是希望我,将这批东西运走的。否则,他在跟随警察离开前,不会同我眼神暗示,更不会和凤姨说起玩具捐赠一事。 他向来是个少言寡语之人,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 玩具房门口,凤姨向我开了口,“孩子,司机催你呢,问你何时拉货。” 原本,秦家骏是准备在今晚将枪支运走的,可无奈半路遇到倪嘉靓。眼下,我必须尽快将枪支悄无声息的运出去,我回想着秦家骏同我说的那些话,他断定倪嘉靓会返程再来找麻烦,我不能让她有得逞的机会。 我望了眼整整一墙的收藏品,同凤姨交代着,“凤姨,收藏柜的钥匙在哪?” 凤姨转身去找钥匙,我招呼两位司机进屋,说道:“今晚有劳二位了,我们要把屋子里的玩具全部运走。” 领头的司机点着头,“我知道,秦总已经交代清楚了,只不过他说的不是玩具,而是……” 司机点到为止,我想他是知情今晚运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我无法完全信任他,只能说的模糊,“就是这些玩具,全部运走。” 司机犹豫的看了我一眼,点着头,“好,那我们现在搬东西。”司机说道:“但秦总没交代要把货送去哪里。” 我说道:“资助中心。”我指挥着,“你们现在把车子开去后院,从后院搬,动作声音别太大。” 凤姨拿来钥匙时,我们四人合力,将真假难辨的玩具枪和真枪,一起装进纸盒箱子里,包括赛车甚至是毛绒玩具。 只是,当我去抓毛绒玩具时,竟在那玩具的后背,摸到了类似子弹一类的东西。 我不敢打开看,就当什么都没摸到那般,将玩具收进箱子里。 我和司机争分夺秒,当只剩下最后两箱,家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凤姨去查看监控视频,果然,是折返归来的倪嘉靓,她胸有成竹的站在院落铁门外,等待开锁。 铁门早已被我们上了两道锁,防的就是她的到来。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去监控屏幕前,倪嘉靓一遍遍的按着门铃,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凤姨不敢轻举妄动,我按下接通键,那头是倪嘉靓的挑衅,“我就说,这才刚走了不过十分钟,家里就没人了?莫非是某人心虚,才让我等了这么久,还把家门给锁上了。徐小姐,麻烦开下门吧。” 我说道:“倪小姐又来做什么呢?” 倪嘉靓编造谎言,“还是刚才那件事,徐小姐需要跟秦家骏一起接受调查,开门吧。” 我压根就不信,“那警察呢?你又不是警察。” 倪嘉靓冷笑,“你是非要等到,法医来鉴定你的枪伤伤口,才肯跟我走吗?如果是那样,徐小姐可能就要背下个,拒不服从影响执法的罪名了。” 倪嘉靓想尽办法打压我,企图我信了她的鬼话。 我将手机递给凤姨,让凤姨再给瑞拉打个电话,让她快马加鞭赶回来。 凤姨走去一边,而视频里的倪嘉靓,身后似乎是有几个人影闪过。 夜色太深,但仍旧能看到她身后走动的人影,她定然不是一个人。 秦家骏说的没错,倪嘉靓带着警察来找他,本意不在查案,而是为了调虎离山,把秦家骏带走,再随便找个理由哄骗我,说需要我的配合。接着,倪嘉靓的人便可以大肆在秦家搜索枪支证据了。 我冲着对讲机开口道:“倪小姐回去吧,我宁愿背下个拒不服从的罪名,也不能随便放一些妖魔鬼怪进屋。” 倪嘉靓依旧端着刚刚胸有成竹的气势,“秦总都已经去警局报道了,你是受牵连的人,你若不跟去调查,小心再落下个包庇的罪名。” 我笑着道:“你的业务范围还真是广,如果你非要这样做,那我只好坐在家里喝着茶,等着你所谓的警方人员,带着手铐来抓我了。那时候,我一定心甘情愿的跟你走。” 倪嘉靓忽然没了好脸色,“徐婉莹,你是在故意和我兜圈子?” 我回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凤姨小声着,“瑞拉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我心里有了底,后门口的两位司机还在等待我的指令,眼下,我必须按兵不动,尽可能的延长时间,等待瑞拉的归来。 铁门门口的倪嘉靓越来越没了好脾气,不论她说什么,我都合理或是不合理的反驳过去,她被我气个半死,最后放了狠话,“徐小姐,那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有丝毫担忧,就算她使用蛮力破坏了第一道铁门,家里的这扇防盗门,她也需要些力量和时间来硬闯。若她破窗而入,那我便直接制造流血现场。 铁门外,倪嘉靓手下的人已经开始硬闯,外面叮叮哐哐,铁门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第一道门便被硬生生的撞开了。 我看着监控屏幕里,如丧尸一般来者不善的打手,他们人手众多,倪嘉靓悠哉的跟在人群之后,下着命令,“硬闯就是了。” 果然,秦家骏猜的一点没错,梅慧红先用自己做诱饵,引走了秦家骏,随后便让倪嘉靓硬闯民宅,查询那些枪支的下落。 我打算趁着嘈杂,让两位司机将最后两箱混在玩具堆里的枪支,运上车,再趁机从后院开车离开。 前院的声响极大,甚至可以盖过车辆逃离的声音。 我催促凤姨带上康平,争分夺秒从后门上车,给司机带路,前往资助中心,晚一秒都会发生危险。 别墅后门,凤姨几个人行动又快又轻,而前门,我一边通过视频监控和倪嘉靓大声对话,一边狠拍门面,装傻充愣。 门口的倪嘉靓几次被我搞烦,我故意调大对讲话筒的音量,一边拍打,一边冲着门外大吼大叫,“私闯民宅是吧!还和我装警察,倪嘉靓,你就是梅慧红的一条走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帮着梅慧红害人,帮着梅慧红作恶,在我眼里,你还不如在夜场工作的女人,起码人家比你光明磊落!你丑的像白骨精,像蛇精,丑的还不如拉皮过度的梅慧红!” 为了制造事端和矛盾,为了吸引倪嘉靓的注意力,我喊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低级的咒骂。不过很意外,收获的效果却比我想象的好得多。 她完全没了平日里冷血女秘书的风范,特别是当我咒骂她还不如梅慧红时,她一跳三丈高,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 看来,再冷血的女人,都讨厌别人说自己老和丑。 门外的动作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烈,我心里紧张恐惧,转身便去了厨房,拿了水果刀防身。 而后门早已没了动静,凤姨和司机已经带着那批枪支离开,我没听到门外追捕的动静,他们应该还算顺利。 很快,我收到凤姨发来的消息,“开出园区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我看到瑞拉的车子了,她带了人去保护你。” 我持着水果刀站在门口,心里的惧怕逐渐消散。我眼看着家门两侧的玻璃窗,被砸的碎片纷飞,装饰在窗口的金属条杆,扭曲甚至断裂。 晃瞬,家门被撞开,萧瑟夜风迎面袭过我的全身,我漠然站在家门口,看着面前一群面目狰狞的男人,以及那个被我气得半死的倪嘉靓。 倪嘉靓朝着我便冲了我过来,我举起水果刀,直逼她的脸,“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你这张令人作呕的假脸刮花。” 倪嘉靓怒不可遏,她气得浑身发抖。 而家门外,接连几辆车子,陆续开进了院落,瑞拉手握铁棍下了车,身后一帮大哥小弟跟了上来,瑞拉一声怒吼,“贱人,找死找到家门口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把你脑袋砸开花!” 第381章 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家门内,我势单力薄的握着水果刀同倪嘉靓对峙;家门外,瑞拉带着一群人,围堵在门口。 瞧见瑞拉的一刻,我整个人都跟着回暖,原本凉冰冰的身体,重新有了体温。这大概就是热血沸腾的滋味,有了帮手,稳住了小命,什么都不怕了。 我冲着倪嘉靓举高了水果刀,“过来啊!你不是想带我走吗!你和梅慧红先是带走了秦家骏,接着又预谋带走我,为的不就是硬闯这宅子,胡作非为!” 倪嘉靓回头瞧了瑞拉一眼,重新望向我时,火光四溅,“徐婉莹,我本来没打算对你怎么样的,现在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瑞拉在身后一声怒吼,“倪嘉靓!你个臭婊子!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你要敢往这屋子里迈进一步,我就让你后脑勺开花,前脑壳爆浆!” 倪嘉靓不屑的回过身,“怎么,就这么担心我进这屋子?所以你们的表现也就坐实了,这屋子里藏着不该有的东西。” 倪嘉靓阴笑着再次看向我,“徐婉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坦白自首,这件事和你不会有一丁点的牵连。但如果你不坦白,继续帮着秦家骏隐瞒。那好,刚刚秦家骏是怎么去的警局,你可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拒绝我,就代表他不敢惹事。梅总手里可是有着致命证据,证据一亮,便能将他彻底拿下。你若继续迷糊下去,那不好意思,你和秦家骏一样,后半生只能在监狱里度过。” 直到这一刻,倪嘉靓都试图从我下手,妄想从我这里,撬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可自从我看清,我对秦家骏的感情后,我就在心里认定了这个人,不论他发生了什么,我都陪,我都要和他一起。 就算梅慧红掌握了致命证据又怎样,枪支已经被转移走,我和秦家骏一口咬定死不承认,这件事就不会走向绝路。 我几乎连想都没想,张口便冲着门外的瑞拉喊了过去,“瑞拉!倪嘉靓想收买我!她想诬陷我们!我看她是想把不该有的东西,偷偷带进宅子里!” 我顺口反咬回去,倪嘉靓傻着眼,而门口的瑞拉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她带着那帮人冲进了家门,家门口厮打成一片。 我趁乱扑到了倪嘉靓的身上,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她当真瘦的皮包骨,一口下去,把我的牙齿硌的生疼。 倪嘉靓被我扑倒在地,倒下去的瞬间,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只。瑞拉持着铁棍进了屋,她见倪嘉靓手里没武器,扔掉棍子开始肉搏。 毕竟,不能闹出人命才是。 瑞拉选择了最“妇人”的方式,一屁股坐在倪嘉靓的肚子上,一手抓着她的马尾,一手扇她的脸,我傻眼在一旁,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 瑞拉一边抱怨,一边咒骂,“你家是吃不起饭吗!老娘的屁股坐的疼死了!一身的骨头棒子!我擦……你脸上都是玻尿酸吗?一扇一个坑!卧槽……” 我在一旁哭笑不得,原本很严肃的对打场景,硬生生被她逗乐了。 倪嘉靓的力气远不及瑞拉,早被她打的没了神智。我怕事情闹大,伸手拦住了瑞拉,瑞拉抓起倪嘉靓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还跟我装不?砸坏的门窗,你他妈给我按十倍赔偿!” 倪嘉靓肿着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还不服输,撕心裂肺大吼大叫:“你们都瞎了吗!把她给我弄死!弄死!” 可身后,倪嘉靓的人早都被一个个的降服了,瑞拉带来的人,是她的二倍,两个打一个,轻松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瑞拉仍旧骑在倪嘉靓的肚子上,手指狠弹着她的脑门,“还嘴硬!还嘴硬!看样子今天不打的你叫爸爸,你是不会服喽!” 瑞拉上手,狠掐倪嘉靓的脖子和脸,那架势,若是给她配上几根针,就是新时代的容嬷嬷,能把倪嘉靓给扎穿。 我估计,倪嘉靓是第一次遇到瑞拉这种性格的人,不论什么场合,各种酷刑齐上阵。 瑞拉沉迷于虐待倪嘉靓的乐趣里,我担忧的开了口,“差不多就行了吧……我想问她几句话。” 瑞拉扬手便招呼了一声,“凤姨!家里的剃头推子给我拿来。”她见屋子里没回应,又冲我道:“康平房间抽屉里,有剃头的推子,给我拿出来。” 我不解,她不耐烦,“快点的!” 我起身去了康平房间,找到剃头推子时,随手按下开关,电力十足,感觉从这个推子下走过的脑袋,应该都成光溜溜的秃子了。 我递给瑞拉,试探着,“你不是要来真的吧?” 瑞拉一把按下开关,嗡嗡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倪嘉靓惊悚怒吼,“你要做什么!你把它给我拿开!拿开!” 瑞拉对着她的长发比划了过去,转头笑呵呵的冲我说道:“问吧,你想问她什么,就尽管问,只要她不配合,我就推下去,再不配合,那我就再推一次。” 倪嘉靓浑身躁动,企图挣脱开瑞拉,谁料,瑞拉一推子便按在了她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一缕头发,齐平的,被剃掉了。 我惊掉了大牙,倪嘉靓就快哭出来,“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搞得定瑞拉……男人更是…… 我不禁吞咽口水,瑞拉冲我抛了媚眼,“问呀,一会儿推子没电了。” 我开了口,“梅慧红手里的致命证据到底是什么?谁给的?还有,你们今天来,是魏俊屹从中作梗吗?” 倪嘉靓死咬嘴唇不回答,瑞拉慢悠悠的又将推子送了下去,第二绺头发,顺势落地。 我简直没有勇气看,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倪嘉靓前半个脑门,就彻底秃了。 倪嘉靓气的整张脸铁青,眼睛红的吓人,瑞拉这次玩起了更狠的,对着她的眉毛,舞弄了一番,“剃头没意思,剃眉毛吧,头发都快没了,要眉毛也就没用了。” 这下,倪嘉靓彻底服了软,她尖锐着嗓音,扯了命的喊,“我说!我说!说说说!” 瑞拉关掉了剃头推子,“说吧,先说是不是魏俊屹从中作梗?” 瑞拉挑了个最不重要的问题,我跟着着急,倪嘉靓摇了头,说不是。 这倒让我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今晚如此凑巧的一切,是魏俊屹通风报信所为。 我急忙道:“那个证据是什么?” 可话刚落地,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 屋里屋外的人都跟着紧张,倪嘉靓狠推着瑞拉,“松开我!再不走所有人都完蛋!” 瑞拉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真就这么被抓了,怕是会闹的不可收场。 瑞拉起了身,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了手,整个院子乱作一团,四处逃窜。 倪嘉靓趁乱跑出了家门,不过眨眼的功夫,车子陆续开远,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一地狼藉。 我和瑞拉站在家门口,一股寒风袭过,刚刚的经过犹如一场紧张刺激的动作电影,眨眼来,眨眼去。 我在脑子里飞速运转,一会儿如何同警察解释,虽然没有人受重伤,但地上的血迹,以及被砸坏的家门和玻璃窗,都无法解释。 这场聚众斗殴是倪嘉靓的错,可瑞拉是胜方,若是真较起真来,倪嘉靓的重伤,加上那半秃的头,足以定瑞拉的罪。 我慌乱中拉过瑞拉的手,“你假装晕倒,假装被打伤,警察来了我去解释。” 瑞拉这会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可没想到,会惹来警察,不过院子里的那阵吵闹,的确会惹来邻居的不满。 瑞拉四处寻找屋子里的坚硬物品,想故意制造出点伤口,可奇怪的是,刚刚的警鸣声,不再靠近了。 我觉得奇怪,走出家门,十几秒钟后,我看到院落外的宽敞行车道上,慢悠悠的开过一辆熟悉的私家车。 而私家车的车窗内,赫然悬着一个硕大的白色喇叭,正播放着那段熟悉的警鸣旋律:威武~威武~威武~ 我揉着眼看过去,车子停在了家门口,车上走下了董又申的身影,他紧张兮兮左顾右盼,两条腿一边发抖一边试探的往家门口走来。 他的手里持着那个白色大喇叭,喇叭里的声音依旧在循环重复。我站在门口噗嗤一下笑出声,他左手僵硬的关掉了大喇叭,弱弱一句,“瑞拉没事吧……” 屋子里,瑞拉从地上爬起,冲出家门,“董又申你奶奶个腿!” 第382章 揪掉你的脑袋 董又申的出现,打断了我们对倪嘉靓的盘问,就快到手的答案,被董又申的一出好戏,彻底终止。 董又申持着大喇叭站在家门口,瑞拉冲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废物!到嘴的猎物让你给放走了!吓死姑奶奶我了!我以为警察来了,我还像个蠢货一样躺在地上装死!你来干什么啊!我是倒了多大霉会认识你!啊啊啊!” 瑞拉抓狂,她没有对董又申动真格,但脸上的气愤,当真能杀死一头牛。 董又申劫后余生,轻松释然的笑出了声,“你没事就好,你们没事就好,我放心了。” 家门外狼藉一片,冰凉潮湿的夜风,吹散了我心里的紧张,董又申惊吓过后释然大笑,瑞拉气的上蹿下跳。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爱上一个人,便开启了一场永无休止的担惊受怕,怕对方受伤,怕对方离开。 我和董又申的所作所为,是一样的性质,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担忧着我们深爱的另一半;我们不清楚自己的决策与行动是否正确,但最初的初衷,是希望另一半平安喜乐。 眼前,瑞拉踢腿踹着董又申的屁股,责怪不断,董又申笑眯眯的享受着这份“责罚”。 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对秦家骏的挂念。 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抓起柜子上的车钥匙,走出院落。 瑞拉紧随其后,“你要干嘛?去警局找秦老二吗?” 我摇着头,伸手拉开车门,“我要去追凤姨和康平,你和董又申留在家里吧,家门坏了,不能没有人。” “凤姨去哪了?” “资助中心。” 瑞拉疑惑不解。我想,她对枪支一事和我一样,毫不知情。 瑞拉说道:“我和你一起,你自己我不放心。” 我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董又申,虽然是个男儿身,可那模样比小姑娘还怂。 董又申支支吾吾:“你不会是要……把我自己留在这吧……我害怕……” 瑞拉回头狠白他了一眼,“怕个屁,怕就打开你那个大喇叭,实在不行你就对着大喇叭喊救命,把左邻右舍都喊出来!” 瑞拉上了副驾驶,董又申跑到窗边恳求,“你留下陪我吧……我也担心你……” 瑞拉一掌推开他的脑袋瓜,“一边呆着去,一会儿我派人过来陪你。好好看家,丢一双拖鞋,我就揪掉你的脑袋!” 车子开出院落,我朝着资助中心开去。 路上,我同瑞拉解释了整件事的经过,瑞拉惊讶之余,接连后怕,“秦老二的胆子到底是有多大,他就不怕……康平打开柜子,玩了真枪?” 我说道:“那倒不用担心,枪里没子弹。不过,你知道他把子弹藏在哪里了吗?” 瑞拉满眼好奇,“哪里?也是在玩具里?” 我点着头,“毛绒布偶里。” “卧槽……”瑞拉感叹连连,她自己琢磨了好一会儿,长舒一口气,“那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也只能送去资助中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还有更好的去处吗?家骏被警察带走之前,他拿话点了凤姨,说让她把康平不玩的玩具,都送去资助中心。” 瑞拉犹豫很久,“秦老二的意思很明确,是要我们将东西送去资助中心,可那资助中心……是梅慧红创办的……” 听闻于此,我一脚踩下刹车,“资助中心是梅慧红的创办的?”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炸昏了头,进退两难。 瑞拉拿起手机拨打凤姨的电话,她比我还要紧张,“我先让凤姨停在原地别动,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你继续开车。” 我重新发动车子,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 秦家骏是不可能羊入虎口,主动将自己送上门的。这批枪支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消除掉,所以他只能将它们转移到第二个安全的地方去。 既然他之前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第二个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梅慧红的脚下。 我想我应该猜的没错,秦家骏的意图便是如此,将成批的枪支藏到梅慧红创办的资助中心仓库内,毕竟梅慧红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寻找的这一批物证,就在自己家门口。 这样做很危险,但若是做的干净,却能瞒天过海。 我加快了开车的速度,瑞拉联系上凤姨,可电话刚通两秒钟,我却在瑞拉的口中,听到了最不想听的名字,“魏俊屹……” 瑞拉失了魂,一手持着手机,一边望向我,嘴里说着没底气的话,“凤姨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一瞬,我什么都明白了。 魏俊屹虽然没有在梅慧红那里说不该说的话,也没有指使倪嘉靓来加害于我们。但他却一直藏在黑夜深处,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魏俊屹半路拦截了那辆货车,拦截了凤姨和康平。 绝望之余,我除了硬着头皮面对,没有任何办法。 灾难总是接二连三的到来,就连噩运,都会选择最倒霉最柔弱的人去捉弄,逼着人不得不坚强。 魏俊屹只留给瑞拉一句话,“我等着你们来找我。” 我一路是沿着导航开的,电话被挂断以后,瑞拉几次重播过去,都没人接听。 我继续朝着资助中心行进,当驶上车辆极少的夜路时,我让瑞拉留意道路两侧。 很快,我们察觉到了前方路况的异常,有车子打了双闪灯。 瑞拉催促我加快速度,可当我心急朝前开去时,一片白茫茫的强光打入了我的眼。 我下意识踩了刹车,脑袋险些撞开花。 我和瑞拉纷纷抬起头,车窗外的强光瞬间熄灭。 借着车灯的光亮,我看到路一侧停着三辆车,拉货车就在眼前,康平正靠着轮胎蹲坐在地,撒泼哭闹。另外两辆车,一辆正对着拉货车,挡住去路,另一辆则正对着我们。 我留着车灯,和瑞了一同下了车。 朝前走去时,凤姨隔着老远冲我跑来。 她紧张兮兮,吓的不行,拉着我的手臂嗓音颤抖,“孩子,那俩人把我们堵在半路,司机跑了,留下我和康平在这,康平还一直哭闹。我……我……他们到底是谁啊,他们要干什么啊……” 我拉过凤姨的手腕,安慰着,“没事凤姨,你把康平带上我的车,没指示不要下车。” 凤姨点着头,回身跑去康平身边,拉着康平去了车上。 我和瑞拉隔着不远处站在原地,我没有看到魏俊屹,倒是看见了魏生然。 魏生然正大张旗鼓的拆封货车上的纸盒箱,一箱接着一箱。 箱子里的东西早被他看个遍,枪支的事瞒不住。 我朝着正对面的车子走去,我想,魏俊屹就在那辆车子里。 我和瑞拉并排而去,站定车前,我看到了驾驶座上,一脸势在必得的魏俊屹。 他缓慢的打开车门,车子里放着幽缓的轻音乐,他一身深蓝西装,金色腕表被车灯照的格外耀眼。 他两步站到我面前,单手插兜,嘴角的笑容让人分辨不出好坏。 夜风袭人,路上却无一辆车子经过,这条路荒芜人烟,无论发生什么糟糕的事,都不会惹来注目。 身后,瑞拉先开了口,“你想做什么?又要威胁我们吗?” 魏俊屹当瑞拉不存在,他的眼神无任何波动,嘴里咀嚼着口香糖,慵懒的看向我。 我开口道:“我不清楚你拦堵车子的目的,但我想,你那么神通广大,应该猜到刚刚秦家发生了什么。” 魏俊屹微微一笑,只点了一个头。 我回头看了眼站在货车上翻东西的魏生然,他手里拿着一把不知真假的手枪,冲着我便做了一个“砰”的动作。 我想,他们什么都知情了。 我向魏俊屹摊了牌,“你想做什么,只要能让秦家骏平安无事,我都答应你。” 他再次微微一笑,发出呵呵声,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平整干净的面巾纸,优雅的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投进了身旁的垃圾桶内。 他朝着我迈进了一步,口香糖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晚餐才分开多久,我就开始想你了。” 他的声音犹如噩梦,游荡在耳廓,我浑身发麻,他继续朝我耳边吹来,“你看上面。” 我迎着他的眼,望向头顶,不远处,一架无人机朝这边飞来,无人机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 直至,无人机飞到头顶上方。 无人机卷起的风流很大,即便隔着那么高的距离,我依然能感觉到它的风速。 身后,魏生然开了口,“哥,开始录像了。” 我回过头,看到魏生然正用手机操控无人机。 瑞拉焦躁不安,“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沉着一口气,心里早已千军万马,魏俊屹探着脸朝我靠近了些,“你还欠我一枚吻,你记得吗?” 他抬头望了眼飞去货车上方的无人机,威胁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警局大厅的电脑屏幕,实时直播此时此景?” 我看向正在录像的无人机,若是视频传播出去,秦家骏怕是再也走不出警局大门了。 我早已没了底气,“怎么才能让你……不这样做。” 魏俊屹忽然笑容羞涩,他眼神瞥向别处,两只脚在原地不安的挪动了两下,接着重新站定在我面前,他侧过脸颊,自我满足着,“把欠我的那枚吻,还给我。” 我看着这张脸,恨不得将它刮的稀巴烂,心里的愤懑袭遍全身,我死死团着拳头,却被他看出了端倪,“太凶的吻,就不可爱了。” 瑞拉在一旁咒骂,“魏俊屹你变态吗?” 魏俊屹一动未动,仍旧耐心的等待这枚吻,甚至,他还乐在其中,“我喜欢经过深思熟虑的吻,那里有恨而不能的快感。” 我浑身都在抵抗,喉咙也在作呕,可若不这样做,以魏俊屹的能力,他很有可能把录像同步到警局里去。 正当我纠结的就快撕扯之时,身后,我听到车子极速行驶的声音,接着,一声熟悉的呐喊传来,“射射射!射中给你一千块的零花钱!” 我急忙回过头,却见一辆敞篷跑车朝我们开来。 敞篷车急刹在货车旁,接着,副驾驶上,小小一只的沈天天,两脚踩在座椅上,举起比他半个身子还要长的呲水枪,朝着货车上方的无人机便呲了过去,杀气十足,“打怪物啊!打打打!哒哒哒哒哒哒……” 第383章 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每当紧急关头,我都期盼,能有个救世主降临在我面前,帮我消除一切磨难和阻碍,但偏偏没想过,救世主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奶娃。 沈天天抱着又大又重的呲水枪,站在敞篷车里,冲着头顶的无人机努力呲水,沈浩南在驾驶座打着方向盘,缓速行驶。 我惊喜且诧异的看着这搞笑一幕,站在我面前的魏俊屹明显黑了脸,他转头冲向站在货车上的魏生然,语气发狠,“你愣着做什么呢!” 魏生然吓了一跳,忙操控无人机往其他方向飞,看样子,这机器还是怕水的,毕竟是在天上飞的东西,而不是潜水艇。 沈浩南反应极快,一声令下让沈天天坐下,接着,急速驶向无人机逃跑的方向。 沈浩南一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过沈天天的呲水枪,趁着无人机还没飞高之时,扬手便将呲水枪抛向高空。 无人机是被打下来的,机器苟延残喘在空中打转盘旋坠落,看得出魏生然在奋力抢救机器的飞行轨迹。可惜,碰了水又遭受撞击的无人机,没一会儿就冒着烟落了地。 魏俊屹的威胁还未奏效,就被沈浩南的一把呲水枪给浇灭了。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魏俊屹脸色极差,他回头看着被打掉的无人机,拉货车上的魏生然灰头土脸的跳下车,满是愧疚,“哥……对不起哥……” 不远处,沈浩南的车子朝我们开来,沈天天做着手枪的手势冲魏俊屹挑衅,“biubiubiubiu~” 沈浩南洋洋得意,“大半夜的玩无人机,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求婚呢!”沈浩南朝我挑眉,“本来是带沈天天来找康平的,不巧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 果然,沈浩南是通过凤姨得知的消息。 沈天天打开车门下了车,他鼓足勇气,天不怕地不怕的站到魏俊屹身前,“你把康平叔叔藏哪去了!交出来!他可是我的朋友!哼!” 沈天天的两只小手在胸前交叉一抱,十分威风。 我将沈天天拉到身后,看向神色复杂的魏俊屹,“你的本意到底是什么?几次打着谋害秦家骏的幌子,来要挟我,依旧是图好玩吗?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魏俊屹冷然一笑,“今天一点都不好玩。”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金色腕表,我以为他要继续将这场恶作剧闹下去,却不料他即刻收了手。 魏俊屹递给魏生然一个眼色,示意他回车里,魏生然几分不解,“哥……就这么放过他们……” 魏俊屹没有一句解释,他望了眼停在路边的拉货车,什么都没说,转身便上了车。 他明明有机会对那辆货车动手的,甚至,他可以让魏生然抢占先机,开走那辆车,可他什么都没做,连句话都没留。 我茫然的看着他和魏生然开车离开,沈浩南下了车,瑞拉走到我身旁,她比我还要迷惑,“我现在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半路拦车,花招使尽,结果却是一句话都不留的离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帮瑞拉解释疑惑,但我愈发的感知到,越是让人迷惑的人,其实越简单,魏俊屹刚刚在威胁我的时候,已经明确阐述过,他要的,只是一枚吻。 或许他要的,真的只是那枚吻,而不是车里的枪支,更不是什么所谓的警局直播。 魏俊屹的乐趣,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复杂。 我摇摇头,调整情绪,“我们走吧,要马上离开这里,我担心倪嘉靓的人发现我们。” 瑞拉问道:“那货车上的东西呢?还要送去资助中心吗?” 沈浩南在一旁咋舌,“要不是凤姨和我说,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回头看向坐在车内的凤姨和康平,凤姨在后车座搂着康平,神色慌张。 凤姨不是糊涂人,早在家里遭受袭击的时候,她应该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猜到了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她更知道,危急关头,能求助的人,唯有血亲。 凤姨何不是生死一搏,她在秦家生活了那么久,她是看得最通透的旁观者。 此刻,我没有办法深思熟虑,因为时间不允许,只能按着原计划进行,将东西运去资助中心。可司机跑了,不知找谁去送,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秦家骏有关联,若是我们去送,怕是会被外人看在眼里,日后出事,一定逃不了干系。 而这些都不是最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是神出鬼没的魏俊屹,他知道了枪支的下落,保不齐他离开后,会不会继续跟踪,查清枪支的最终归宿。 秦家骏的最佳安排,如今成了最差的安排。我想了好久,决定先上车,“瑞拉,你回车上,带着凤姨和康平回家。”我转头冲向沈浩南,“你带着沈天天去秦家,家里的门窗都被打碎了,人多还能安全点。” 沈浩南问道:“那你呢?” 我指着拉货车,“我开车,把东西送走。” 瑞拉焦急,“资助中心已经不是最佳去处了,倪嘉靓的人一定开始四处寻找我们了,魏俊屹也会在暗处盯着我们。” 此时此刻,我的心依旧是乱的,可眼下状况,容不得我们多停留一秒。 我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回各自的车上去,按我说的做,不能再拖了。” 瑞拉和沈浩南不情愿的听了我的命令,我们各自上车,我发动了货车,第一次开这样的大车,明显有些不太习惯。 我继续朝着资助中心的方向开去,而车后,瑞拉和沈浩南的车子,没有返回秦家,而是一路跟随了我。 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希望我能在行驶的路上,想到最佳的解决办法,没有秦家骏的指引,事情变得格外艰难。 当车子驶上平坦宽敞的大路,距离资助中心仅剩十分钟的路程,瑞拉给我打来了电话,担忧着,“真的要把东西送去资助中心吗?我总感觉路上有人在跟踪我们,我现在神经兮兮的。” 我说道:“先开吧,我会把车子开到车少人少的路上去,确定没人跟踪,我们就去资助中心。” 挂了电话,我一路警惕的观察车前车后。而这时,家嫂赵阿姨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纳闷她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做什么,电话接通时,她语无伦次,“徐小姐你快回来看看吧!蒋菲菲疯了,她在家里到处洒汽油!大厅里、楼梯上哪里都是,她这是……她这是要烧了这个房子啊!我现在正忙着搬行李呢,我要走了啊,她疯了她!这房子我不能呆了,她疯了!” 赵阿姨的嗓音尖锐刺耳,她噼里啪啦的说完以后,直接挂了电话。 蒋菲菲的确是疯了,得不到房子,得不到家产,便要一把火烧了这房子。赵阿姨也是奇葩,第一时间不是报警,而是要逃跑。 我减缓车速,即刻掉了头,朝着徐家方向开去,瑞拉和沈浩南的车子停在了原地,他们对我的路线满是不解。 瑞拉的电话打来,我接通道:“你们回家吧,枪支我会想办法处理。” 瑞拉:“你要去哪?不去资助中心了?” “我想到了别的办法。” 挂断电话,我朝着徐家开去,瑞拉和沈浩南的车子继续跟随,并没有离开。 行驶的一路,我当真认了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我是以最快速度到的徐家,途中闯了几次红灯我已经记不清了,当车子开进徐家院落时,已经把瑞拉和沈浩南甩没了影。 院落里,赵阿姨正大包小包的往外跑,她看见了我的车,拍打着车门便要上车,“让我上车啊徐小姐!开门啊婉莹!” 我打开车窗,问道:“蒋菲菲呢?房子也没着火啊………” 我看着灯光通亮的房屋,未见到一丝火苗,可话音刚落,家门便被打开,我看到蒋菲菲走出房屋,她没有留意到我和车子,转身在家门口,将点燃的打火机扔进了屋内。 晃瞬间,成片的火海,在整个大厅蔓延开来。 蒋菲菲走下台阶,瘦小的身躯背对着我,面向那幢房屋,火势在几秒钟之内,吞没了这座小别墅。 赵阿姨嘶喊不断,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赵阿姨拉着我的手,求我开车带她离开,我挣脱她的手臂,眼睛望向火势凶猛的房屋,“你自己打车走吧。” 我一步步朝着家门口走去,愈加旺盛的火势如火山喷发,每靠近一步,都让人觉得炙热。 我站到了蒋菲菲的身旁,她留意到我的一刻,转身看向我,接着发狂般的大笑,“你来了?我正想通知你呢!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她伸手指着熊熊燃烧的房屋,“你看,你们的房子着火了,你们的房子没了!你和白静,没有家了!你们的回忆被我烧了!被我一把火烧了!” 她眼神通红的看着我,“恨我吗徐婉莹?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眼前,房屋内不知是烧到了什么,忽然传出了几阵爆炸声,火苗从敞开的窗口喷出,如同憋闷了多年的病人,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丝毫不觉得心疼,甚至,感谢她替我放了这一把火,烧掉了我过去引以为傲的回忆,烧掉了我的牵绊。过往的一幕幕,在火海中轮番上演,而后烧为灰烬。 我望着大火,望的出了神,瑞拉和沈浩南的车子在这时陆续开进,他们纷纷下车,惊吓的不行。 蒋菲菲的狂妄自大仍在继续,她对我的恨,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发泄。 她在我的身旁张牙舞爪,我却听不见她的任何言语,我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神智游离之时,下意识的对她说了句谢谢。 蒋菲菲傻了眼,她脸上的得意表情不见了,一把火烧掉房子的快感也不见了,她像是被捉弄的笨蛋,询问着我,“徐婉莹你在说什么?” 我转身上了货车,发动车子,掉了头。 我将车尾对准被大火吞噬的“家”,我操控着方向盘,朝着大火,倒了车。 一车的货物,缓缓驶向火海之中,我一点不为这个即将消逝的房子感到惋惜,那房子里到处都是徐建森生前的痕迹,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早都该好好道别了。 而这一场火,带走了我的心结,也刚好带走了这一批枪支。 车子倒车而行,半个车身入了火海,我跳下车,后背烤的滚烫炙热。瑞拉和沈浩南奔跑而来,他们看着眼前的大火,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拉着他们的手臂,“离远些,车子没多久就会炸的。” 蒋菲菲不明白我的所作所为,她愣在原地,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我回头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的她,“不怕死吗?还不离开?” 第384章 生或死,唯有一搏 蒋菲菲当然不明白我的所言所行,瑞拉不明白,沈浩南更不明白。 火势渐盛之时,货车的半个车身和房屋的大火连接在了一起,被大火包裹的车身,如同房屋里喷出的火舌。 货车上的塑料玩具加剧了大火的燃烧,几声微弱的爆炸声,吓得蒋菲菲不得不后退。 我们几个人离得远远的,看着眼前再也无法挽回的一幕,大朵的黑烟在屋顶上方笼罩覆盖,难闻的气味很快便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我继续充当这场大火的围观者,蒋菲菲几声冷笑,“徐婉莹,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火烧了房子不够,还要赔上一辆车?搞笑!” 她几次盘问,都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我的答案,即刻,她转身准备离开,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厌恶回头,“怎么?才反应过来火是我放的?你尽管去警局告我啊!不过告我之前,你最好问问白静和王玉兰,她们同不同意你这样做!” 原来,蒋菲菲什么都明白,明白王玉兰和白静对她的那份期望,明白为人母的养育和生育,留存下的那份感情,与是否亲生,并无关联。 蒋菲菲感知的到,也正利用着这份感情,为非作歹。 身旁,瑞拉隐喻提醒,“婉莹姐,那些东西烧不干净的,这次你冲动了。” 蒋菲菲没有留意瑞拉的话,毕竟她也听不懂。 我拉着蒋菲菲,故意开了口,“是啊,那车里成箱的枪支,当然烧不干净,就算枪烧的面目全非,子弹都是烧不毁的。” 蒋菲菲惊愕失色,“什么?枪?徐婉莹你到底在说什么!你那车里到底是什么!” 她奋力推开我的手,我一字一句重复,“枪,一把把真枪,可以杀人狩猎的真枪,还有数不清的子弹,怎么都烧不毁的子弹,就在那辆车里。” 我回头看向,已经彻底被火焰吞噬的货车。晃瞬,车身爆炸,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他们即将成为一片废墟,成为火警救援下的破铜烂铁。 身旁,瑞拉几近抓狂,“你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啊!天,我真是服了,你和她说这个,你疯了吗?” 瑞拉上手拉住了蒋菲菲,蒋菲菲惊魂不定,特别是在听到枪支一事之后。 瑞拉一时被紧张冲昏了头,她想就地解决了蒋菲菲,怕蒋菲菲说走嘴。 我松开蒋菲菲的手臂,同时压下了瑞拉,开了口,“没必要这么紧张。”我看向蒋菲菲,“你走不掉的,火是你放的,如果你现在走了,你会后悔的,后悔一辈子。” 蒋菲菲吓的脸色惨白,“徐婉莹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笑着,“我说了,火是你放的,你帮了我,你帮我烧掉了那批致命枪支,你和我,是同谋。” 蒋菲菲惊慌失措,两只手抓着我的衣衫,“徐婉莹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的破枪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松开我,低头拿出手机便要报警,“我要叫警察,我要告诉警察你非法持有枪支!你死定了,这次你死定了!” 我放任她的任何举动,“报吧,我们是同谋,警察来了我就会说,是你的一把火,烧了这些枪。至于你为什么要放火,可能……这些枪是你的,你想销毁证据?” 蒋菲菲颤抖着双手,眨眼犹豫。 我看向瑞拉,开了口,“打119,灭火。” 瑞拉愁容满面,“徐婉莹你认真的吗?现在所有事都乱套了,枪支烧不尽,即便烧坏,也能被查出来是真枪!你这等于自投罗网!” 我低头拿出手机,快速按下119,随手递给了瑞拉,平静着,“报地址,说我们这里着火了,不过估计……邻居已经先我们一步,打过119了。” 瑞拉被迫接过手机,转身同火警交流沟通。 身后的火势隔着老远都觉得炙热,仿佛稍微向前迈进几步,自己的身体都能跟着融化。 火警来的比我们以为的要快,的确是有邻居先打了119。 瑞拉依旧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解释,沈浩南将沈天天送回了车上,他全程未开口说一句话,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的所作所为,没有阻止,更没有给我任何意见。 好似,他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消防员在院落里奋力救火,蒋菲菲几次想逃走,可一想起我刚刚对她说的话,她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她在原地急得直跺脚,不能多说一句,什么都做不了,更无法离开。她很担忧,若是她离开后,我会不会将她和那批枪支扯上关联。 她必须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防止我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大火难灭,车子也已经烧的只剩下大概轮廓,瑞拉反复几次在我耳边提醒,“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行吗!我现在联系不上秦老二,你自作主张的做了这一切,你到底在想什么!” 瑞拉扯住我的手臂,咬牙气愤,“徐婉莹你倒是说话啊!” 手臂被她扯得生疼,我转头装傻,“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你现在真的很奇怪。” 瑞拉一脸茫然,“你……” 一旁,沈浩南拽走了瑞拉,低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让她做吧,那批东西,藏是藏不住的,只要那些东西一直在,我们就要永远提心吊胆。况且,倪嘉靓和梅慧红早晚会找到那批东西,只要秦家骏一日不臣服在梅慧红脚下,她就会继续想办法,折磨我们所有人。” 瑞拉焦躁不安,“那她也不能……” 这时,一位消防员快步朝我走来,对方看上去应该是领队,他脸色疑惑且沉重,我想他应该发现了什么。 蒋菲菲即刻窜到我身后,我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消防员站到我面前,严肃开了口,“门口的爆炸的那辆车,是谁开来的?” 我站出一步,“我开来的,怎么了?” 我故作淡然,却又佯装心疼,“那车子是我借来拉货的,有问题吗?” 领队瞧了眼站我身后的几个人,再次看向我,眼里满满的试探和盘问,“车上的东西是谁的?” 我自然开口,“是从家里搬出来的,今天我妹妹要搬家,我特意租来了货车和收纳箱,过来帮她搬东西。不过车上的那些玩具,是要带给我弟弟的,我弟弟现在在郊外……” 话未说完,领队反复确认,“家里搬出来的?你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东西吗!” 我点着头,“玩具啊,都是我父亲生前买给我弟弟的玩具,有问题吗?” 领队一声呵斥,“那是枪!真枪实弹!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犯法了!” 我愣在原地,久久的愣在原地。 身后,蒋菲菲、瑞拉、沈浩南,他们默不作声。我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我想,他们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 下一秒,我努力的哭出声,摇头摆手,“消防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家里怎么可能会有枪……那是我爸买给我弟的玩具模型,怎么可能是枪啊!是不是你们看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我作势便要往大火里面冲,领队一把拦住我,他似乎是信了我的谎话,几近无奈,“行了!你自己报警吧,自己和警察说,如果你不知情,让警方来调查!” 我忙低下头,抹掉刚刚努力挤出来的眼泪,“好好好,我现在就报警,我现在就报警。” 领队即刻跑回现场,继续救火。我转过身,脸色当即冷静,瑞拉和沈浩南愣愣的看着我,而我在沈浩南的眼里,看到了数不尽的心疼。 瑞拉缄默,一句话都不再说,她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是蒋菲菲,嘴角抽搐,险些崩溃,小声且愤恨,“徐婉莹!你好狠的心啊!你拖我下水!你让我成了你的同谋!你是想害死我!那枪明明就是你带进来的!你和那个人说了谎!” 我冷笑着,“好啊,那一会儿等警察来了,你和他们解释,你看看他们会相信谁。如果你说你是无辜的,那我就说,你和死去的徐建森是同谋,因为这场大火,是你放的。” 蒋菲菲哑言,我拿出手机拨打了110,电话接通,我哭着嗓音开了口,“喂你好,我要举报,我在我的家里,发现了枪支……” 电话挂断,蒋菲菲抓狂的拉扯我的手臂,“徐婉莹!你是不是准备把事情嫁祸到我身上!徐建森死了,你故意弄出那些枪,就是想要陷害我,是不是!” 我推开她的手,提醒着,“妹妹,注意你的表情管理,谨言慎行,你和我一样,对那些东西完全不知情,今天不过是你搬离徐家的日子,大火是意外,枪支更是意外。”我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的。” 蒋菲菲挣扎无望,眼下的一切已成定局,她傻站原地。 我回身望向一点一点在我面前死去的这个“家”,大火难熄,回忆难除。 我想,徐建森此刻一定恨透我了吧,就算死,都没能让他安宁。可那批枪支留在身边就是隐患,若是想消除这隐患,唯有将灾祸转嫁出去,转嫁给一个永远没有反驳机会的人,才能保全秦家骏。 身后,沈浩南走到我旁侧,他同我一起望向火光冲天的房屋,小声开了口,“你不怕自己被卷进去吗?为了我哥,你连命都不要了。” 短暂的留白,我微笑转头,看向他的脸,“你说我父亲,是不是真的疯了?人都死了,还不让我们清净,他怎么能在家里藏枪呢?还藏在了玩具里,要不是我今天开车来搬东西,恰巧又碰上这场意外大火,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家里竟然藏着枪。” 话毕,我漠然看着沈浩南的眼,他迟缓片刻,点了头,“是……你的父亲,胆子很大。” 很快,院落外开来了警车,我回过头,警察下车便朝我们走来。 我定在原地,身后,是不知何时会灭的熊熊烈火,身前,是决定生死的牢笼或自由。 第385章 背锅 忘记是从何时起,我不再相信“眼见为实”这四个字。前二十年的学生生涯,我努力学做一个好人,用各种条条框框约束自己。 可约束的结果却是,成了徐建森联姻的工具,成了裴江远跃层的踏板,成了对世间情仇毫不知情的小白。 如若没有抱错一事的揭穿,如若没有蒋菲菲的出现,我想此刻的我,已经成了渣男裴江远的妻子,甚至有了孩子。往糟糕了想,或许他已经在外面养了数不尽的情人小三,而我,抱着孩子每天以泪洗面,耳边还要经受着父亲的劝导,男人都一样,忍忍算了,你的婚姻,不过是为了日后公司的壮大和扩展。 这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眼前步步紧逼的警官,身后放肆燃烧的过往记忆,好似烧掉了曾经懦弱不堪的自己。我和从前不一样了,过往的那个徐婉莹死了一次又一次,一身的伤疤和痛楚,才换来了今天的刀枪不入。 我没什么可怕的,我唯一怕的,就是秦家骏遭受苦难,那个给了我二次生命和希望的男人,值得我用性命为此一搏。 现场的大火怎么都扑不灭,那旺盛的罪恶之火,拼了命的和消防员做足了斗争。我不知那些枪支到底烧剩了多少,但这个曾经的家此刻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什么都没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火势迟迟得不到控制,警官得知我是报案人之时,我故作柔弱,顷刻便流下了眼泪,“警官,我不知道是不是火警搞错了,他说家里的玩具箱里有枪支,说我们犯了法。可我和妹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今天是准备搬家的,家里意外着了火,我们的父亲已经离世了,我好久没回过家了。” 我哭的几近崩溃,抓着警官的手腕,“会不会是搞错了?父亲生前从未和我们说过他在家里藏了枪支,他离世的突然,也没有同我们交代过。”我哭的喘不过气,“如果他真的做了这种事,我和妹妹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我尽量让自己表演的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蒋菲菲站在一旁有样学样,她生怕这件事与她有牵连,即刻配合我的表演,甚是夸张。 她拉住警官的另一只手臂,眼眶通红,圆了另一个谎,“警官,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家里不知怎么就忽然燃起了大火,先是地下室着火,然后才烧到楼上的,我是闻到家里有汽油味才察觉不对的,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当时我和姐姐已经把玩具抬到车上了,接着几声爆炸火就突然变大了,烧了车和玩具。可我们真不知道那玩具里面竟然会有枪……东西都是一袋子一袋子的倒进去的,我们没见过真枪,根本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枪还是玩具啊……” 蒋菲菲低着头瞥了我一眼,警官被嘈杂的信息说乱了思绪,紧拧眉头,“汽油着火?” 蒋菲菲委屈落泪,“那是父亲生前存在地下室里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也没和我们姐妹说过,很多事他都不让我们姐妹插手……” 听着这一句句谎言,没有一个字是真实存在发生的,不过蒋菲菲的求生欲倒是强烈,我先在警官面前解释了枪支一事,接着她便解释了汽油一事。 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真话,说出口的每一句,都是假话。 而假话说多了,似乎也都成真了。 从一百句假话里提炼一句真话,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提炼出的那一句,依旧是假话。 货车是我开来的,箱子是我带来的,目的是为搬家。家里的大火是从地下室先燃的,汽油和枪支,都是徐建森留下的,徐建森已死,死无对证。 而我和蒋菲菲,是无辜的。 所有的证据,都统统指向了死去的徐建森,警方讲究的是证据,而针对眼下的这一出好戏,他们也只能走正向逻辑,徐建森非法持有枪支,铁证不可逆。 只要我和蒋菲菲的说辞一致,这一场原本各怀鬼胎的阴谋,便成了一场意外火灾的家务事。没有人可以定我和蒋菲菲的罪,因为没有揭发我们的第三者,警方更不会无故抓人,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情。 我不清楚这件事是否能永久的瞒天过海,但一定能瞒住眼下。 蒋菲菲比我更惜命,若是我们当场反咬,她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警方的意思是回警局做调查,现场的火一时半会灭不掉,即便现场勘查,也要等大火彻底熄灭以后。 我和蒋菲菲乖乖跟去了警局,而瑞拉和沈浩南,全程以邻居或是旁观者身份,目睹我和蒋菲菲的戏码。 直到我们去了警局,大火都还在燃烧。 我完全不记得这一路,我在脑海里反复了多少遍完美说辞,蒋菲菲同我一样,低着头神情凝重,反复斟酌。 临下车的一刻,我偷偷在她耳边递了话,“就像刚刚那样说,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 蒋菲菲点了头,脸上是明显的慌张,那种慌张的神情刚刚好,如同一只被残忍猎人抓捕的小白兔,满是无辜和恐惧,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谎的模样,一言一行,都人畜无害。 我们是被分开调查的,警方问的话,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他们只相信证据,虽然我和蒋菲菲演的声情并茂,但他们只提炼最精华的部分,我们的表演,不过是增加了这些证据的可信度,同时为自己开脱。 那一晚,我们在警局呆了很久,听闻家里的火灭掉了,那些被烧毁的枪支,面目全非,成了一堆破烂,毫无参考调查的价值。房屋被烧成了骷髅架子,里面的东西都化成了烟。 案子被基本定型,徐建森成了罪魁祸首,警方没有过多的在我和蒋菲菲的身上做文章,他们更想调查的,是购买枪支的来源。可徐建森人已死,根本无从下手。 案子成了死案,说要调查,却根本找不到徐建森购买枪支的源头,因为徐建森压根就没买过枪支。沿着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线索往下查,得到的,也是一场空。 我和蒋菲菲被放离警局时,瑞拉、沈浩南、沈天天,等在大门外。沈天天趴在沈浩南的怀中,睡的香甜。 我和蒋菲菲走出的一刻,瑞拉小跑而来,满脸担忧,“没事吧?” 我笑着摇头,“没事了。” 蒋菲菲站在一旁惊魂未定,她没经历过如此刺激的事,半天都没回过神儿。 我转头询问了一嘴,“刚刚没乱说话吧?” 蒋菲菲麻木摇头,“都是按你说的做的。” 我一点不怀疑她,毕竟她也要保命。 瑞拉挽过我的手臂,催促着,“走吧,去车上。” 刚转身,蒋菲菲哑着嗓音开了口,“徐婉莹,我这次帮你,是因为受你胁迫!别以为你这次压住了我,以后就能骑到我的头上!我和你账,还没结束呢!” 我回过身,一夜的折腾,早已乏力,“你帮我?我看是我帮你才对。光是蓄意纵火,我就能让你永远翻不了身!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继续顾及白静和王玉兰的情绪吧?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我会考虑你的生死?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忏悔,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 我厌恶的上了车,蒋菲菲抬腿便要踹车门,瑞拉眼疾手快,伸手一推便将她推到了马路边。 我们陆续发动了车子,沈浩南带着沈天天跟随在后。 一路上,我靠在车窗边发呆,眼下是清晨四点,天还雾蒙蒙的,透着晦暗的亮。 瑞拉没有打扰我,任由我这样默不作声,她递给我一张湿纸巾,我下意识的回应了过去,“我没哭。” 她笑了笑,“我想让你擦擦脸,一会儿去接秦家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可真是患难夫妻,同一个晚上分别进了警局,而且还是两家警局,真够折磨人的。” 我长舒一口气,“我现在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感觉捡回了一条命。” 瑞拉打了个哈欠儿:“是啊,你还帮秦家骏捡回了一条命,那批枪消失了,他的麻烦也就跟着消失了。” 可我仍旧担忧,“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梅慧红所谓的‘致命证据’到底是什么?” 瑞拉思索了片刻,“我也不清楚,但秦老二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去接他,我感觉应该是没事了。” 秦家骏能从警局出来,就说明事情没我们以为的那么严重,梅慧红到底使了什么绊子,也要见到他以后才能知晓。 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我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儿,车停人醒,我们几个人纷纷下车。说来也是巧,竟然又碰见了倪嘉靓。 这一次的倪嘉靓,当真神气不起来了,头上戴了顶毛线帽,把额头遮掩的死死的。 瑞拉一下车便冲着倪嘉靓走去,倪嘉靓发现瑞拉时,如见鬼一般大喊大叫,连连后退。 倪嘉靓是来接梅慧红的,瞧她一脸颓丧的模样,估计一会儿又要被梅慧红辱骂了。 瑞拉故意逗了倪嘉靓几句,重新回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道:“她脑门前面一根毛都没有了,一会儿找个机会,我把她帽子摘了。” 我憋着笑,沈浩南抱着沈天天站到了我身后,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天天在他肩膀上睡的正香。 瑞拉耐不住性子,刚安静两分钟,又故意走去倪嘉靓面前,趁机摘人家帽子。 沈浩南陪在我身侧,嗓音幽沉的开口了,“我们当初……真的没在一起过吗?我丢失的那段记忆里,你真的只是过客吗?” 我侧过头,看向他略显深沉的眼。 他继续道:“如果当初是我先放弃了你,那一定是我有眼无珠。” 他倏然冲我微微一笑,笑容里饱含了太多。 我迷惑在他的笑容里,他转头看向大门口,“喏,你用命护着的男人,出来了。” 第386章 他的温柔 若是从前,看见秦家骏平安无事,我会冲到他面前,拥进他怀中,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确认再确认,这个我不惜用性命守护的男人,是不是真的不再有危险。 可这一秒,这一瞬,我只想迎着清晨的光,看着他一脸疲倦的朝我走来,一步步靠近,让我看清他下颚一夜冒出的胡茬,看清他眼里的倦意星点消散,看着他心无旁骛,眉眼间只有我的身影,我的面庞。然后亲口听他说一句,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他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我面前,不是梦不是幻,他的双手冷冰冰,胸口却温热。 他依旧霸道蛮横,拥抱永远温柔。 我从他的怀中探出头,他下巴上的胡茬刺刺的刮着我的额头,我又哭又笑,他声音温柔,“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仰着头,他眼里布着红血丝,看的人心疼。 我鼻头莫名发酸,警局大门口,传来了梅慧红的嘶喊,“魏俊屹那个死人现在在哪!” 抬眼望去,一身光鲜亮丽的梅慧红,并未因一夜的折腾花了妆容,败了神色,她永远意气风发,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 倪嘉靓踉跄小跑而去,梅慧红一脸怒气,伸手便扯掉了倪嘉靓的毛线帽,“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戴帽子!事情让你办成了什么样!你还有心思……” 毛线帽落地,秃顶的倪嘉靓,再也抬不起头了,她颜面丢尽,锃亮的脑瓜门,闪瞎了梅慧红的眼。 梅慧红惊吓后退,“你你你……你搞什么!” 倪嘉靓忍着一口气,咬牙切齿,“对不起梅总,您交代的事,我没办好。” 梅慧红一脚踹在了倪嘉靓的腿上,倪嘉靓险些双膝跪地。梅慧红恨恨的朝着我们看来,眼里的火苗,如同要将我们吞噬。 她冲着倪嘉靓一声令下,“去把魏俊屹给我抓回来!” 胆大包天的梅慧红,从走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前一秒还端着脸色的她,眼下这会儿,俨然成了为非作歹的黑社会女老大。 瑞拉回到我们身后,她依旧对秦家骏带着怨气,她没给秦家骏一个正眼,拉开车门,眼神瞥向别处,“上车吧,送你们回家。” 秦家骏看了瑞拉两眼,给了她台阶下,“还在赌气?昨晚没受伤吧?” 瑞拉翻着白眼,“要你管,我就是看你老婆可怜,回来帮个忙而已。你好好感谢你老婆吧,电话和你说的那些就是全部了,她可真是救了你的命。” 秦家骏笑着摇摇头,揽着我的那只手臂更用力了些。他回头看向沈浩南,沈浩南挠了挠头,随口道:“你没事儿就行了,我带天天回去睡觉了。” 沈浩南头也不回的带着沈天天上了车,秦家骏望着他的背影,我扯了扯他的手臂,“我们回家吧。” 行车一路,秦家骏简单复述了他同梅慧红的博弈。 我和瑞拉在车上笑的前仰后合,我们以为梅慧红能拿出多致命的证据,结果绕了一大圈才得知,那证据,是秦家骏当年对魏青放火的视频片段。 梅慧红根本就没拿到秦家骏持有枪支的铁证,所以她想尽办法将秦家骏从家里骗出,而后让倪嘉靓强行入屋搜查。她无法拿到搜查令,就只好来硬的。 可谁知,她提供给警方的视频,在打开的那一瞬,竟变成了小猪佩奇的动画片。一场恶作剧般的关押和搏斗,让警方都跟着无奈。 车内,我笑的肚子隐隐作痛,瑞拉一边开车一边拍着方向盘,随口问道:“梅慧红肯定瞎眼了吧?那视频是怎么被调换的?魏俊屹?是他吗?他选择了站在我们这一边?” 我收回笑声,转头看向秦家骏。 秦家骏点了头,给了确定的答复,“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我猜他已经在梅慧红那里问出答案了。” 仔细想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视频掉包,并用黑客技术完美掩盖所有视频证据的人,除了魏俊屹,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魏俊屹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信了秦家骏坦诚给他的所有事实,更信了当年的秦家骏,是被梅慧红所利用。 虽然我们不清楚,魏俊屹是如何在梅慧红面前询问并佐证的,但依着魏俊屹的智商,他绝对不会继续无脑的相信梅慧红。 所以梅慧红才病急乱投医,在魏俊屹摇摆不定的关键时刻,想要将秦家骏彻底击败。 可惜,复仇心那么重的魏俊屹,是不可能让这场游戏,轻易结束的。 我歪着头靠在秦家骏的肩膀上,询问着,“但我记得,你承诺过魏俊屹,你会帮他一件事,他应该是冲着那件事,才帮了你吧。” 秦家骏深吸一口气,左手微微团了拳,那模样,似乎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 瑞拉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猜出了秦家骏的情绪,“你有打算了吗?对梅慧红?还是什么?” 秦家骏的眼神倏然变得冰冷,他未说话,瑞拉补了一嘴,“你是准备对梅慧红有所行动了,是吗?不再顾及你们之间的母子之情,做个了断?” 秦家骏默声,但眼神里的漠然,默认了瑞拉的猜测。 瑞拉微微笑了笑,车子驶上宽敞大道,“说真的,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世上不是所有血缘都值得你赤诚相待。” 秦家骏眉眼黯淡,“可惜母子一场。” 这一句“可惜”,彻底断了秦家骏对梅慧红的忍让,那些原本在暗处发酵波涛汹涌的博弈斗争,终究要在忍耐的极限处,分出个胜负。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身旁,秦家骏握紧了我的手,他的手心依旧冰凉,这个不喜言谈的大男人,冷血了三十年,最后却栽在了血缘上。他始终不愿将最后一道底线击穿,他生怕,若是连血缘都不顾,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为之付出。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将沈浩南扶起,一次又一次的对梅慧红睁眼闭眼。 而我一直努力的让他明白,没有血缘牵连的两个人,依旧可以相伴相依。 我的母亲白静,我的弟弟蒋轩宇,我对秦家骏的爱或依赖,这一切都证明了,他秦家骏早已不是孤身一身,他还有我,更有我的家人。 我顺势抓紧了他的手掌,望着他的眼,“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车子向着日出开去,这一路披荆斩棘,向阳而生。 秦家骏在车上打盹睡着时,我收到了魏俊屹发来的消息,他拍了一张照片给我,照片里,是我站在警局门口等候秦家骏的一幕。未升起的日光洋洋洒洒的打在我的侧身,额前碎乱的刘海肆意飞舞。照片里的我又纤瘦了些,看上去弱不禁风。 他附带了一段话,“不知为什么,你总是能成为我眼里的风景。昨晚没从你那里得到那枚吻,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可惜。” 我快速回复了过去,“是你帮了秦家骏,对吗?” 魏俊屹回复着,“是你帮了他,因为你,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玩两个回合。”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说不清是好是坏的信息内容,但可以确认的是,那视频是他替换掉的,他坑了梅慧红,将梅慧红手里的视频证据,换成了搞笑的小猪佩奇。 很快,魏俊屹又发来消息,“那一场大火烧的妙,果然,漂亮女人的嘴里,都是谎话。” 我无奈摇头,没有回复。 手机放到一边,秦家骏沉在梦乡之中。 车子回了秦家,家里的门窗已经简单修复,董又申和几个打手分别撤离。凤姨和康平早在昨晚深夜,被瑞拉安顿回了家,这会儿正在卧房熟睡。 瑞拉不肯在家多待,趁着秦家骏洗漱冲澡之时,准备偷溜。 我堵在家门口,几次劝留,“你还在生他的气啊?他真没责怪你的意思。” 瑞拉推着我的手腕,“哎呀你别管了,只要我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肯定还会吵。我去子清姐家里休息,你们就共度二人世界吧!” 瑞拉风风火火跑出家门,开车便走。我关上临时更换的家门,吱呀声听的刺耳。 秦家骏在二楼冲澡,我拿着浴袍去了一楼洗漱间,热水刚放好,家嫂赵阿姨来了电话。 赵阿姨倒是八卦,还惦记着昨晚着火的事儿。 电话接起,她笑呵呵着,“徐小姐你醒了啊,昨晚的火灭了吧?有事没?” 我心想,不能让她知道太多昨晚的事,毕竟她是知情蒋菲菲纵火之人,几句话便搪塞了过去,“火灭了,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你这段时间,就陪着小花在新住处照顾孩子吧,你们母女俩一起,我还能放心。” 赵阿姨喜笑颜开,“那好的呀,我也不愿意伺候蒋菲菲,没钱事儿还多。那徐小姐,我和我女儿一起照顾这个孩子,我的工资……不会减半吧……” “不会,之前多少,现在还是多少。” 赵阿姨兴冲冲,“那行,我就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了。不过徐小姐,蒋菲菲放火烧房子,被警察抓走没?如果你需要我去作证,我随时都可以出面的。” 我对着镜子一边擦脸一边说道:“她不会坐牢的,她是徐家人,这房子本来也有她一份。我和她私了了,你别再问了,如果问出了事,被牵扯进来,我可救不了你。” 我故意吓唬赵阿姨,赵阿姨连忙改口,“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行了你快休息吧,我已经在小花这里了,我带孩子很有经验的。” 挂了电话,我望着镜子中几分颓丧的自己,似乎一切都掩饰的完美,又一切都不完美。那些谎言随时都可以拆穿,那些友人,随时都可以变成敌人。 而唯一能骗过所有人的方式,便是自己骗自己。 热水淋身,仿若重新找回了灵魂。吹干头发走去楼上时,卧房里已被拉上了窗帘,屋子里暗沉沉的,隐约透着几丝窗外的日光。 秦家骏已经冲洗结束,窝在了被窝里,安然熟睡。 他剃过了胡须,洗过的头发松软的贴合在额头上,侧身而躺,双眼微闭,轮廓俊秀。 我关上房门,借着幽幽的光亮,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挪着身子进了被窝。 被窝里暖暖的,小腿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他犹如一个发光发热的暖炉。 我侧身躺在他的面前,端详着这张安然睡熟的脸,心里痒痒的,总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明明已经困倦了,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鼻子,他的下巴。 我向着他的身体靠近了些,努力挤进他的怀中,又生怕打扰他的深眠。 而忽然,他伸手便将我揽入胸膛,额头贴在他的脖颈,阵阵飘来的沐浴香气漫过鼻息,原来他在装睡。 我推着他的胸口,小声指责,“你怎么没睡啊!” 他声音幽沉,“你不在身边,我怎么睡得踏实。” 倏然,他撑起半个身子,粗重的喘息声徘徊在我耳畔,他轻咬,轻吻,过电般的暖流,遍布全身。 那双原本冰凉的手,这会儿热的发烫,他极尽克制的让自己变得温柔,宽厚的手掌,顺着脖颈一点一点向下滑了过去。 双眸对视的瞬间,我看到他眼里的欲望和霸占,他容不得我再开口多说一句,轻薄的唇温柔而覆,我不自控的闭了眼,任由他的侵占。 第387章 小草莓 以前总觉得,和秦家骏的相遇相爱,如梦一场,如幻一般。 从最开始的名义夫妻,到后来的同甘共苦,再后来的彼此依赖,相知深爱。总有人说我高攀,说我不配,可一件件接二连三的命运之事,推着我和他,靠近了彼此。 爱情从来都不复杂,它和金钱阶层有关,却也无关。 彼此的交付,如云团如火焰,彻底的将两个人融为一体。那一刻我才真正感知,我是他的,他属于我。 爱情因此而升华绵密,精神与肢体的交融,为这段感情做出了新的定义。 这一晚的余温过后,睁眼已是下午时分,秦家骏的手臂搭在我的胸口,呼吸均匀且粗重,这或许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了。 他的头发乱的如同打过架,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的遮掩在被子下,我痴痴的望着他半裸的身子,沉浸在昨夜的记忆里,欢愉眼下的真实。 这可真像一场梦,一场美滋滋甜蜜蜜的梦。 屋子里的窗帘遮掩的密不透光,我听闻楼下有开门声,轻轻挪开他的手臂,披着睡衣走出了房间。 开门的一刻,走廊里的空气凉飕飕的,我忙关了门,朝着楼下走去。 站到楼梯口,原来是瑞拉回了家。她挂着两个黑眼圈,瘫在沙发,斜眼看向我,“怎么,才起啊,看样子昨晚没少折腾。” “……”我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故作淡然的朝楼下走去,瑞拉窃笑,“秦老二这是累的起不来了吧,这都几点了,也是辛苦他了!” 我被她说的满脸通红,瑞拉指了指我的右侧脖颈,我扭头朝着身旁的反光镜看了过去,下巴连接脖子地方,一刻硕大鲜红的“草莓”,正闪闪发亮! 我手脚慌乱的用衣领遮掩,心里羞的恨不得扭头逃跑。 瑞拉瘫在沙发上接连叹气,“何子清回来了,还带了个男人回来,我没办法,只能走了,我还以为她会在国外多玩几天呢,这刚去就回来了。”瑞拉歪着头,眼神颓丧,“我现在没地方去了,只能向秦家骏这个恶势力低头。” 我坐到沙发上,倒着热水,“你和家骏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别赌气了,他管你,是因为担心你。” 瑞拉忽然站起身,眼神迷离,“我去房间休息了,昨晚玩了一夜的电脑,我感觉我以后不会再玩任何一款网游了,玩吐了。” 瑞拉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房间,我本打算去洗漱,却听到楼上秦家骏的呼喊,“老婆?我老婆呢?” 我一路小跑冲上楼,“怎么啦?我在楼下。” 追着声音上了楼,秦家骏仍旧猫在被窝里,房门却是打开的。 我靠在门边,看着他故作姿态的座靠在床头,光溜溜却健硕的上半身,着实有些耀眼诱人。 他的头发不乱了,一看便是刻意打理过。 我冲着他笑了笑,瞧着他这奇怪的一出,“怎么啦?还不起床?这门都开了,你醒来有一会儿了吧?” 他死不承认,姿态高冷的揉了揉眼,“风吹开的,我有些受凉了。”他重重咳嗽两声,有模有样。 我担心他真受凉,走进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他却一把抓握我的手腕,眼里放着光,“醒了怎么不叫我?我昨晚做了噩梦,刚刚睁眼看不见你,以为你跑走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我跑什么?我人都是你的了。” 说完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秦家骏的眼神忽然温柔下来,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唇瓣,缓缓朝我靠近。 我伸手便堵住了他的嘴,“我不要!”我指着自己脖子,“你看你昨晚干的好事,瑞拉一回家就看到了!我真的没脸见人了!” 秦家骏认真端详我脖子上的“草莓”,一本正经,“我觉得这边应该再来一颗,图形要对称的才好看。” 我一掌推开他,“你少来!快点起床!” 秦家骏稍有失落,但嘴上依旧不正经,“好吧,听你的,虽然我也很累了,但为了我老婆,我还可以再忍忍。” 我拧着眉,想反驳他,却一时没了词汇量。而这一晚过后的秦家骏,像是变了个人,跟个小公主一样,还会讲黄段子了。 我随手扔了件睡衣给他,他简单套在身上,我转身便要往外走。谁知他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铅球重的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两只手环着我的肩膀,手还不老实的摸摸这捏捏那。 我扭着身体,企图甩开他,“你怎么这么烦人啊!你压着我,我走不动路了!” 他压的更凶了,趴在我耳边死不正经,“那我们回床上,你就不用走路了。” 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眼睛眨啊眨,这时,楼下响起了凤姨的脚步声,“秦先生,你们起床了是吗?我现在给你们做饭可以吗?” 忽然,秦家骏噌的一下从我肩膀上弹跳开来,他笔挺的站在我身后,脸色恢复成了往日的铁面无私。 我诧异的看着他的变脸戏法,凤姨刚好上了楼,询问秦家骏要吃什么。 秦家骏冷漠淡然的打发走了凤姨,我呆呆的看着他的两幅面孔,情不自禁道,“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要不……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秦家骏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抓着我的肩膀转了身,他推着我往楼下走,没一会儿,那颗铅球重的脑袋瓜,又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刚要嫌弃他,他又换回了刚刚的无赖流氓语气,“老婆我好爱你。” 我心里打着鼓,可忽觉哪里不对,停下脚步扭过头,毫不留情的吐槽,“什么意思?那以前不爱我?嗯?” 我恶狠狠的冲他瞪大眼,他却温温柔柔的冲我笑,湿热的吻盖了过来,蜻蜓点水的一枚吻,抚去了我心头的不安。 “爱你,以前爱你,现在爱你,今后会越来越爱你。” 第388章 老婆越胖我越爱 下午的这顿餐点,秦家骏席间一共打了六七通电话,他将公司的事务做了交代,最近几天不会回公司办公,要在家静养。 其中一通,是打给韩斌的,他委托韩斌送来一份资料,资料的内容和梅慧红有关。 我坐在他对面默默喝粥夹菜,他的每一通电话我都听的认真,公司开始大规模整顿,甚至不计代价的,直接砍掉了和梅慧红相关的业务。 这让我觉得,秦家骏要开始关门打狗了,而这只狗,是喜爱惹是生非的梅慧红。 我低头给秦家骏剥虾,秦家骏忽然将手机递到我额前。 抬起头,秦家骏严肃着嘴脸,“韩斌。” 我擦手拿过电话,那头是韩斌的担忧,“你生母找去蒋轩宇那里了,你知道这事儿了吗?” 我一时傻了眼,“什么时候的事?她没闹情绪吧?” “没闹,应该是蒋菲菲告诉她的。你别担心,轩宇估计也是怕打扰你休息,才没告诉你。我和轩宇说了,你昨晚房子烧了,出了点事。” 我松了口气,“晚点我去医院看轩宇,顺便和我妈解释一下。” 韩斌道:“我和你一起吧,我马上要去秦总家里送文件,刚好可以送……” 韩斌正在电话里念叨,秦家骏已经等不及,“还没打完吗?” 我即刻对着话筒收尾,“你先来送文件吧,见面再说。” 我麻利的挂断电话,将手机推到秦家骏面前。 眼下这会儿,他可不是用餐前黏在我身上的那副狗皮膏药了,现在是散着酸味的山西老陈醋。 他低眉低眼,手里剥着虾壳,冷冰冰的,“什么事要见面谈?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顺手将虾肉放到我碗中,我迎着他的目光,满是逼问。 我咽着口水,感觉喉咙打了结,碗里的虾肉不再是美食,而是一块要我命的毒药。 我眨眨眼,“我刚和他……在说我生母的事……王玉兰知道蒋轩宇生病了。” 秦家骏拿起湿纸巾擦了擦手,“以后你和韩斌通话,只能通过我,你和其他男人接触,都必须告诉我。” 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你平时在公司里,和那么多女人打交道,我还心里不舒服呢!” 秦家骏紧眉,“你还讨价还价?” 我仰着脖子,“没错!我和你是平等的!虽然我没你赚的多,但是我也会吃醋!我酸起来也很要命!” 秦家骏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好,那以后我也和你报备,可以吗?” 我惊讶,他竟然答应的这么利落。 他转身去了书房,我继续在餐桌上打扫肉肉,没一会,手机来了条微信,是秦家骏发来的,“老婆多吃点,越胖越爱你。” 我油着手指,笑嘻嘻的回复着,“是因为我现在太瘦了吗?” 他简短一句,“胖了就没人惦记了。” “……” 我忽觉……这嘴里的肉,它不香了。 晚上六点左右,韩斌带着公司同事来了家里,四人在书房研究了好一会儿。 瑞拉在卧房打过盹,一身黑色睡衣走出房间,手里举着平板电脑,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她打着哈欠去了洗漱间,我瞥了一眼平板电脑,上面竟然是魏俊屹的社交账号界面。 瞧见这一幕,我心里咚咚咚的打着鼓,一是我对魏俊屹的惧怕,二是担心瑞拉走错了路。 魏俊屹这个人,的确会让人好奇且浮想联翩,但他的危险程度,和定时炸弹没区别。 秦家骏和瑞拉的矛盾,因魏俊屹而起,秦家骏担心瑞拉误入歧途,瑞拉不巧又处在叛逆期,她对魏俊屹是恨里带着同情,更带着敬佩。 瑞拉憎恨魏俊屹,是因为魏俊屹的心狠手辣;瑞拉同情魏俊屹,是因为魏俊屹的父亲曾被秦家骏和梅慧红无情伤害;瑞拉敬佩魏俊屹,是出于一个青春萌动的女孩天性,那样一个神秘的男人,总是会牵起人的好奇心。 我理解瑞拉的所有情绪,她慕强,她怜弱,她好奇满满。这三种情绪,她在魏俊屹的身上,体现的太过明显。 我坐在沙发上,给蒋轩宇发着信息,询问他王玉兰是不是还在他那里。他回复的极快,说王玉兰没哭没闹,甚至还鼓励自己,这病能治愈,一定能治愈。 我忽觉,在大灾大难面前,人总是能理智且稳定,平日里因为一毛钱都会发脾气的王玉兰,这会儿参透了人生本质。 瑞拉洗了把脸坐到我旁边,她软绵绵的靠在我肩膀上,问着,“婉莹姐,你说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啊?” 我侧过头,“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她撅着小嘴,“我怎么就遇不到,能让我为他送命的男人?” 我惊诧着,“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还想送命……” 这时,书房房门被打开,韩斌一个人走出,径直朝我走来,“婉莹,我们现在去医院看轩宇吧,我这边的工作结束了。” 我探头朝书房内望了一眼,韩斌说道:“秦总同意了,让我带你去看轩宇。” 瑞拉懒散的站起身,“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几天没见他了。” 瑞拉回房间换衣服,韩斌上下打量我,“你还好吧,听说你家着了大火,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我笑着摇头,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崭新的腕表,款式不太像他的风格。 我打趣道:“朋友送的吧?女生送的?” 他憨笑,“马可送我的,我不太认识这些牌子,不过还挺好看的。” 我没再言语,拍拍他的肩膀,“你等我啊,我上楼换身衣服。” 三人开车前往蒋轩宇的医院,一下车,刚巧碰上买粥回来王玉兰,隔着老远望见她,她低头疾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朝着她喊了一嗓,“妈!” 王玉兰眯眼抬头,原本耷垂的嘴角,强挤出一丝弧度。那些掩藏在皮囊下的糟糕情绪,隐隐在眉眼间挣扎,她的痛苦,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只是未料到,本应在家里照顾孩子的赵阿姨,此刻也在医院。 赵阿姨是代替周小花,来给蒋轩宇送吃食的,我没想到,周小花比我这个当姐姐的,更担心蒋轩宇。 人多热闹,但考虑蒋轩宇的状况,他没办法和我们有太多的肢体接触,过不了多久,他便和我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是一大难关,术后更是。 眼下的蒋轩宇,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看见瑞拉的时候,下意识闪躲,他真人,比视频里憔悴十倍。 瑞拉给蒋轩宇讲了这两天的遭遇,赵阿姨则在送完吃食以后,盯着韩斌来来回回的观摩,像是看动物一样。 想必,赵阿姨是相中这韩斌了,毕竟蒋轩宇之前放过话,说韩斌是个离婚好男人,年入百万前途无量。 赵阿姨算是记住蒋轩宇这句话了,今天对上韩斌真人,她可不会轻易放过,她还惦记着,给周小花谋亲事。 来医院的这些人各有各的小算盘,我和王玉兰坐在大厅休息区,她抱着保温饭盒,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开了口,“那房子是蒋菲菲故意烧的吧,徐建森都死了,她还在和你过不去。” 我未开口,她转过头,“骨髓移植的事儿,你别掺和了。我一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我跟医生说了,我去做配型,要是可以,用我的。你还年轻,刚结婚,还得生孩子呢。” 她站起身,意味深长,“改天我和蒋菲菲谈谈,不能再让她这么闹下去了。” 我开了口,“劝告没用,如果她是听劝的人,早就改过自新了。” 王玉兰不死心,“换做以前,我早就一巴掌就甩给她了,可现在她怀着孩子,一个怀了孩子的女人,总能听进去的话。”她抱紧怀里的饭盒,“我去看看轩宇。” 她离开,我却在她的话里,听到了对蒋菲菲的饶恕。 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王玉兰和白静,对蒋菲菲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们看上去很恨这个女儿,却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希望,这个女儿能悔改。 天下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无论亲生还是领养,但女儿未必爱母亲。我想,之前我多次对蒋菲菲手下留情,大抵是受了白静和王玉兰的影响。 狠不下心的这个毛病,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也说不清楚。 离开医院的回程路上,赵阿姨坐了我和瑞拉的顺风车,她一路都在打听韩斌这个人,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他到底有多少钱? 瑞拉听得不耐烦,赵阿姨就一直烦扰我,我顺口一句胡诌了过去,“几百万有了吧,他自己就是个创业人才。” 赵阿姨自我满足的在那里幻想盘算,好像她已经认定了韩斌就是她的未来女婿。她要来了韩斌的名片,说要赶紧安排周小花和韩斌见面,他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把赵阿姨送到小区门口,我和瑞拉急忙开车跑路,瑞拉被烦的不行,止不住的吐槽,“这个赵阿姨难道不知道,她闺女喜欢蒋轩宇?再说了,韩斌能看上周小花?虽然韩斌以前是屌丝,但起码人家现在不屌丝了好吧!周小花算什么啊,一个打工仔?” 我明显听出瑞拉对周小花的偏见,虽然瑞拉亲口坦言,她对蒋轩宇没有情爱的感觉,但她依旧把周小花放在自己的敌对面。 女人啊,这一生都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回到秦家,已是晚上九点。一进家门,家门口摆了一双黑色马丁靴,靴子故意做旧处理,看上去又潮又复古。 瑞拉眼前一亮,冲着家里大喊,“来客人了?这靴子不简单啊!” 洗手间内,秦家骏一身休闲服走出,而他的身后,跟了一个手臂、脖颈、脚踝都纹了纹身的男人。 那男人着实另类了些,只要是暴露在外的肢体,都是纹身图案。 瑞拉倒吸一口冷气,“秦老二你社交圈挺广啊……” 秦家骏面无表情坐进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具箱,看上去……像是纹身工具。 纹身男人很客气的凑上前,说道:“秦先生你打算纹在哪个位置?只纹字是吗?” 秦家骏抬眼看向我,我下意识向后退,脑子忽然回想起,他前些日子提过的纹身一事。 “秦家骏……你不会真的要纹身吧……纹我们的名字?我怕疼的……” 我当即打了退堂鼓,着实被秦家骏的执着给惊吓到,他以前就念叨,要纹情侣纹身,这样才显得他不那么老土。我以为他开玩笑的,这会儿竟然来真的。 可我是真怕疼啊…… 瑞拉看懂了形势,故意调侃,“行啊,与时俱进了啊……还玩起纹身了。”瑞拉伸手捅着我的腰身,“婉莹姐,纹!你让秦老二纹这几个字,‘我爱徐婉莹一生一世永永远远,如若变心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此生此世就此一人,苍天作证黄土为鉴’。” 我哭笑不得,“你是要在他后背上写小作文吗……” 瑞拉笑着,“然后你就纹,‘好的’,哈哈哈哈……” 第389章 再婚 纹身的事秦家骏一直记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他落实的如此之快,竟把纹身师请到了家里。 还记得当时提起纹身一事,是因为我的脚腕落了疤痕,疤痕无法彻底清除,唯有用纹身的方式才能覆盖。 我怂的不行,秦家骏却说让我自己选择,只是他答应过我,要把我的名字刻进他的生命里。 他说到做到,在手臂上纹了我名字的英文缩写。 纹身的过程看上去又痛又痒,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反馈,甚至让我觉得,可能纹身并不疼。 当我信以为真,决定追随他的脚步,在自己的脚腕刻下他的名字缩写时,纹身师下手的一瞬间,我差点疼的骂街。 秦家骏闷坏的坐在一旁,脸上憋不住的笑,瑞拉举着个平板电脑靠在沙发边振振有词,“让秦老二骗了吧,他这个人最厉害的绝招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我都让他骗过好几回了。” 秦家骏转过头,看了眼瑞拉手里的平板电脑,“你从回家起,就一直抱着这个东西,你在看什么?” 瑞拉关掉平板电脑,随口应付,“看剧。” 秦家骏眉头微皱,并未相信这个太过随意的答复。而我很清楚的知道,瑞拉应该又在翻看魏俊屹的社交账号。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充满好奇心时,收集信息,是本能行为。 纹身弄好的这晚,我和秦家骏分别蜷在床边两侧,我抱着自己的腿和脚腕,他抱着自己的臂膀,纹身处火辣辣的痛感,打消了我们俩多余的杂念。 连续几日的静养,我们过的异常清闲,梅慧红没有再找我们麻烦,魏俊屹则如同消失了一般,悄无声息。 自从上一次着火事件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秦家骏单方面和梅慧红划清了界限,不计任何代价,停止了所有和梅慧红相关的项目。秦家骏损失了不少钱财,梅慧红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前梅家大部分资产,都有秦家骏的介入,如今秦家骏彻底放手,足够梅慧红折腾一阵了。 日子落得清净,张经理那边却几次催我回柏云酒店,正式接手酒店职务。 赶在公司大会这天,我一个人前往柏云,刚下车,张经理便在酒店门口等候多时,他手里厚厚一摞文件,看的人脑袋发晕。 我们俩并排进了电梯,我翻着手上的文书,张经理一秒不停的做起了交代,“股份变更上面都写的很清楚了,你会前过一遍就行。这几天公司发生了很多事,我能做决定的,都下派处理了,就没跟你通报。还有家里的商铺陆续开始营业了,你生母和养母忙的不可开交,现在你回来了,柏云这边我就不多插手了,我还要回去帮白静照顾那三个店铺。” 我将手里的文件扣合,想同他说声辛苦了,却发现他的额前,冒出了白发。平日里我总是麻烦他太多事,最近这一个月,他为我跑前跑后,不仅照顾我,还照顾着我的母亲。 我心里有些发酸,“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商铺吧,你白头发都冒出来了,回去我帮你染发。” 张经理愣愣的眨了眨眼,脸上浮着一丝欣慰的笑,“好,好……” 电梯门开,迎面走廊里站了不少人,都是来参加会议的。 而我一眼,便看到了庄妍。 交谈甚欢的人群中,庄妍在一位中年女秘书的陪同下,正与柏云酒店的高层刘总进行交谈。 好些日子不见,她衣着变得简单素朴,发型也做了改变,原本喜欢留刘海儿的她,梳起了利落的中分。头发柔垂在肩膀两侧,腰身挺的笔直,比过往多了三分干练。 我一步步走上前,听到了她清爽温柔的笑声,她比以前大方了许多,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离过婚的女人,如同经历了脱胎换骨。 我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笑容自然的挂在嘴角,“嗨,你来了。” 庄妍之所以会出现在柏云酒店,是因为离婚后,沈浩南把他名下所有的一切,都归给了庄妍,包括沈浩南在柏云的投资股份。 如今的庄妍不再是事事依在沈浩南身边的小女生了,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我想变强”的韵味。 此前听闻,庄妍的父亲一直想培养沈浩南为庄家继承人,毕竟女儿家不好打拼天下,庄父没有儿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 如今庄妍离婚,这一切重担,只能庄妍来扛。 我和庄妍简单聊了两句,会议桌上她坐到我身旁,低声开了口,“他真的不记得所有事了?离婚后,我一直没和他见面。” 我侧头看向她的脸,那双看似坚硬的眸子下,依旧泛着微波。 “他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记得一些美好的事。” 庄妍忽然冷笑,顾自嘲讽,“所以一场闹剧到最后,受伤的依旧是我。他永远那么自私,只爱他自己,就连失忆,都是忘掉痛苦,留下美好。他把所有不好的事都忘记了,而我呢……”她的声音渐渐微弱,“还在自导自演的,痛恨一个已经从回忆里剥离的人。” 我不知如何接她的话,而似乎,她并不需要我的接话,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过去诀别,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过程里,她会挣扎会悔恨,会说出一些煽情的苦情话,而我,只需要做那个,不会开口给意见的听众就好了。 我倒了杯咖啡送到她手边,杯子温热,她默默叹了口气,“挺好的,离开他以后,我过的挺好的。” 我默着声,充当她的听众,直到会议开始,直到她忘却刚刚的一切。 会议进行的飞速,大部分决策都是早些日子便敲定下来的,今天不过是走个流程。柏云的运营在徐建森死后,一直稳步向前,没了蒋菲菲的干预,所有合作都进行的顺利。 送走庄妍,我本打算和张经理一同回商铺,可还没走出大门,大厅前台便吵开了锅。 我和张经理被大厅里的几声怒吼吓没了魂,安保纷纷上前巡看状况,张经理回头张望了两眼,轻碰我的手臂,“走吧,别管了,每隔几天,都会遇上不讲理的,工作人员会处理的。” 我没想多管,纠纷这种事本来也正常,可我听着身后传来的尖锐嗓音,总觉得耳熟。 我推开张经理,“我去看一眼吧,你在车上等我就好。” 我两步走去前台,前台的陶瓷装饰物被那位闹事的女客人打翻在地,安保想阻拦,却无法上手。 女客人穿着一身昂贵羊绒大衣,颜色有些老气,但款式却很年轻。头发似乎很久没做过保养,毛躁的棕黄色长发,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 我一时想不起这个背影是谁,但声音耳熟的要命。 我刚准备开口询问,只见她忽然转过身,小家子气的面庞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冲着所有人怒吼,“让你们经理出来!” 面对面的一瞬,我的脑海里,终于飘出了那久违的三个字:梁小梅。 好久不见,也好久未联络过了,自从她和韩斌离婚后,我就再也没收到过她的讯息。 她的变化很大,脸上、脖颈上的烧伤越来越不明显了,也不知是粉底太厚,还是她后期做了医美补救。过往残存在她眼眸里的那份质朴,如今被满满的怨恨覆盖。 一个人变没变,看她的眼神就足够了。 她比以前洋气了不少,一场离婚,让她阔绰很多。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浑浊了。 我忽觉庄妍是幸运的,起码离婚带给她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正向引导。眼下的梁小梅,让我一言难尽。 我准备同她问好,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前台小姐踉跄跑到我身后,小声谨慎,“徐总,她说她丈夫在楼上和小三开房,让我们给她房卡……” 原来梁小梅再婚了。 第390章 又哭又闹 得知梁小梅再婚,我与她之间的氛围,即刻便发生了改变。窘迫、尴尬,老熟人的见面,让我和她之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我们唯一的链接人,韩斌。 他们离婚有多久,我记不清了,好似昨天刚发生的事,今天就有了下文。 小梅再婚,出乎我意料,但又合情合理。 大厅里倏然安静了下来,前一秒还面庞紧绷的梁小梅,放下戒备同我问好,“婉莹……是你啊……” 是啊,是我,我们谁也没想到,相隔许久后的见面,一点都不体面。 我没有即刻接话,弯腰捡起了地上打碎的陶瓷花瓶,前台小姐忙同我争抢,“徐总您别捡了,小心割了手。” 梁小梅挂不住面子,伸手碰了碰我的肩膀,语气小心谨慎,“婉莹,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早都离开柏云了。” 我想在她的记忆里,我仍旧是那个和蒋菲菲恶斗不止的柔弱徐婉莹,她以为我输给蒋菲菲了,离开了柏云酒店。 我将一地的碎片托在手掌心,工作人员忙接走了那些碎片,我这才同她问好,“好久不见。” 略显生疏的开口,其实并非我本意,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真的给了她谦和好脸色,怕是让人误以为,新上任的徐婉莹,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任凭一个嘴喊“捉奸”的女人,都能闹到酒店大堂来。 我指了指大厅一侧的休息区,“去那边坐下说吧。” 梁小梅左顾右盼,看得出她心急如焚,满心满脑的,系挂着楼上和小三开房的二婚丈夫。 我再次给她提醒,“酒店必须保护客人的隐私,我们是不会给你房卡的。” 梁小梅见我态度强硬,放软了语气,“那我们去那边说吧……” 我转身冲看热闹的员工喊道:“大家都散了吧。” 梁小梅坐在我面前,双手不安的来回抓捏羊绒大衣的衣摆,衣服料子上档,摆放在一旁的包包,是某奢侈品当季新品。 她脸上的烧伤若是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没有扑盖粉底的脖颈后侧,仍旧留下了灼伤痕迹。 工作人员端来了茶水,我推到梁小梅的面前,“你再婚了?丈夫是做什么的?” 她完全没听进我说的话,整个人都焦虑着,“婉莹,你把1229房间的房卡给我吧!我不会对外说的,我今天跟踪了他一路,我亲眼看着他带着一个女人,进了你们家酒店。我和那个前台说了好半天,我把结婚证都给她看了,可她们……” 她急的眼圈泛红,这一幕让我似曾相识。 如今,她的装扮、衣品都变了,言行举止也比过往端庄了不少,没变的是,她怀疑丈夫时的纠结与痛恨,眼里的光,如一根根带着毒的针。 梁小梅探着身子,拉住我的手臂,恳求着,“求你了婉莹,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和其他女人的画面,我知道我现在特别失礼,可他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女人,我实在忍不了,我真的忍不了……” 她说着说着便哭出了声,而她嘴里的“我的钱”,确切的讲,应该是韩斌留给她的钱。 “你确定你丈夫和那个女人是那种关系吗?如果搞错了呢?” 她摇头,眼泪簌簌,“不可能,我早上翻过他的手机,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同事,她早上就开好房等他了,1229房间!而且他们单位在你们这里有一场联欢会,他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和那个女人偷情的。”她举着手,“我发誓!” 她哭花了妆容,再次恳求,“你把房卡偷偷给我,我就说是我骗来偷来的,行吗?求你了婉莹!” 情绪失控的梁小梅,已经听不进任何劝阻,我本不应该帮她,可念着过往她对我的好,念着曾经我无家可归时,她在员工宿舍等到半夜为我熬的那碗热汤,我怎么,都应该扶她一把。 她本性不坏,只是迷惑在了爱和自尊的旋涡里。 我伸手招来前台服务人员,简单交代了下去,“一会儿你叫几个人,给12层的房客,每间都送去一份果盘。” 服务生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弱弱道:“徐总……房间保洁的时候,每间都配了一份果盘和酸奶,我们还要再送一份吗……” 我摇头,把假话说的逼真,“12层的都没送,我让你做,你做就是了。” 服务人员没再多问,点头便去落实此事。 梁小梅停止哭泣,呆呆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微笑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以后有机会再叙旧。” 梁小梅拨浪鼓似的点着头,抓起包包起了身,嘴里一连串说了十几个谢谢。 她即刻跑去电梯前,准备守在12楼,抓捕丈夫的犯错现场。 她一点不糊涂,她还和以前一样机敏聪慧,总是能在别人的话里,听出玄机。 我让服务员给12层的房客,每间都送去果盘,这便意味着,她梁小梅只要守住了1229,便能在服务生送果盘的间隙,抓到丈夫出轨的现场。 剩下的,便靠她自己发挥了。 看着她急匆匆的离去,我低头给韩斌发了消息,“小梅再婚了,怎么没告诉我。” 他回的极快,“你见到她了?她结婚有一阵了,嫁给了之前和她搞暧昧的那个整形医生,婚礼的时候她邀请我了,我没去。”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转来转去,小梅的结婚对象,竟然是当初的出轨对象。可笑的是,当初我问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个整形医生,她却和我说,她不爱,她只是为了刺激韩斌。 酒店大堂里的人流忽然拥挤了起来,很多西装革履的人士陆续进出,看上去应该是来这里参加宴会的客人。 我打算离开酒店去商铺,可刚站到大门口,眼前的石阶上,走来了三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魏俊屹、魏生然、蒋菲菲。 蒋菲菲挎着魏生然的手臂,魏生然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极低。魏俊屹跟在他们身后,一身银灰色西装,风度翩翩。 迎头碰面,没有可以回避的机会。 蒋菲菲扬着声调喊了过来,“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徐婉莹董事长吗!害死了父亲拿到了家产,这会儿可真风光啊!” 她翻着白眼,眼珠子就快翻上天,这是大火事件后的第一次见面,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她竟发了福,双下巴若隐若现。 魏生然没看我一眼,拉着蒋菲菲继续往里走,蒋菲菲撕扯魏生然的手臂,愤怒不满,“你拉我干什么!我和她说两句话还不行了!” 魏生然恶狠狠的怼了回去,一句便让她闭了嘴,“你忘了医生的警告?再闹,孩子就让你闹没了!” 蒋菲菲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赌气离开。 看样子,她没作妖的这几天,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 石阶上,只剩我和魏俊屹,他昂着头,笑眼温柔的站到我身旁。我定在原地不动,他靠近我耳边,小声着,“今天是我公司的联欢会,我特意选在了这里,我就想着,能不能和你在这里碰面。” 他说话时,嘴里带着股淡淡烟草香,我后退一步,正视他的脸,“那祝你联欢会玩的开心。” 我继续往下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呵呵两声笑,“既然碰了面,何不坐下一起喝一杯?你就不怕我,在你这里搞出人命?” 我甩开他的手,回身质问,“你有病吗!” 魏俊屹似乎很享受我被他气的抓狂的模样,他低头笑了好一会儿,抬起眼,“就一杯酒,好不好?我还想问问你,秦家骏为了我的事,进展到哪一步了,那个孩子……他到底杀没杀啊?”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却看懂了我眼里的不解,他站在原地故意让了一下身子,认定我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起喝一杯?” 我犹豫,担心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他若真想做什么,着实困难了些。 正当我纠结着,他嘴里那句“杀没杀”时,大堂前台的服务人员,一路小跑冲我而来,慌慌张张,“徐总,您要不要去1229看一眼,刚刚和您在休息区聊天的那个女人,现在在房间里又哭又闹……” 第391章 糟糕的丈夫,能把女人逼疯 我本不想参与梁小梅的事,她既然现场捉了奸,就应该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拍下证据果断离婚,别再跟人面兽心的渣男继续纠缠。 可我忘了一点,她是梁小梅,是死心眼的梁小梅。 工作人员再三催促,“徐总,那女的在楼上要死要活,说是要自杀……” 我站在原地犹豫,魏俊屹对我放了行,“看来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等你处理完,去宴会厅找我,我在那等你。” 我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魏俊屹在身后喊了我的名字,“徐婉莹!我在宴会厅等你,别忘了。” 我回过头,他伸手指了指通往宴会厅的方向,入口处摆着一个硕大的海报,海报上是他们整形医院的宣传画,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师露着职业微笑,魏俊屹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他在他们医院的地位,由此可见。 进了电梯上了楼,直抵12层,一下电梯,我便听到了哭闹声。 顺着声音走去,几个看热闹的房客堵在门口,我还想着梁小梅这一闹,会不会闹来隔壁房客的投诉,结果并没有,隔壁的客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我让工作人员驱散门口的看客,并免费赠与他们自助餐的餐券,门口清净了,屋里仍旧哭喊个不停。 梁小梅的包包砸在了电视机上,来时穿的大衣扔在门口,踩了很多脏兮兮的脚印。她穿着薄绒衫阔腿裤,瘫坐在地,一会儿捶胸,一会儿捶地,“那个贱人到底是谁!你再和我撒谎,我就把你做的这些事,告诉你的同事!张毅,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梁小梅喊哑了嗓,我这才留意到,坐在床边赤裸着上半身,裹着浴巾的男人。 男人长相干净清秀,年纪和小梅相仿,带着几分柔弱书生的劲儿。 房间里的确未见女人身影,连一样女士用品都没有,我侧头望了望洗漱间,不见润肤乳一类的东西,但很明显的是,洗漱间很乱,而那潮湿的浴室里,散着一股淡淡女士香水味。 这味道,可不是我们酒店配套沐浴露的味儿。 屋子里肯定藏过女人,但这会儿未见踪影。 这时,刚刚奉我命令查看开房信息的前台女员工上了楼,凑到我耳边,“徐总,1229是一男一女入住的,女客人的姓名是………” 员工报完信,我催促她赶紧离开。 我蹲到梁小梅身旁,她侧头看向我,双手死命的抓紧我,“婉莹,你帮我做主!他明明是跟一个短头发女人进的酒店,我亲眼看到的!可能那个女人就在隔壁,你帮我查查隔壁好吗?那个贱女人一定就在这一层!我用命发誓,那个贱女人一定在这!” 她哭的两眼通红,充血的双眸,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床上的男人低着头,羞愧难当,他几次辩解,“我没找女人!是你看错了!你别闹了行吗!” 男人崩溃摇头,“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行吗!今天是公司的联欢会,你想毁了我吗!” 梁小梅随手抓起地上的陶瓷咖啡杯,朝着他的脑袋便砸了过去,“毁了你?是你毁了我!你拿我的钱出去炒股赌博!输的分文不剩!张毅,当初和你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我们才结婚多久啊!你就在外面找女人,你还是人吗!” 床上这个名为张毅的男人,一直闷着一股气,“我和你结婚,是因为同情你!看你可怜!当初结婚,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现在呢?你以为你做的有多好!你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和你结婚我已经付出的够多了!” 梁小梅从地上爬起,上手便要撕抓张毅的脸,我上前阻拦,保安跟着拦下梁小梅,降服在墙边。 她胡乱的踢腿甩手,嘴里喊着脏话,那些脏话,我从未在她嘴里听过。 在我印象里,梁小梅是个有小心思的姑娘,但她不会说脏话,不会出言不逊,更不会做出像泼妇一样的行径。 可见,一个糟糕的丈夫,会把原本并不糟糕的女人,逼成疯子。 梁小梅还在喊,我站到她面前,开了口,“别喊了。” 一声不管用,我扬高了声调,“我说你别喊了!” 梁小梅软了气势,刚刚咆哮如雷的她,这会儿如同战败的俘虏,被保安禁锢在墙边,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别喊了,这屋子里没你要找的人,如果你继续闹下去,影响了我酒店的声誉,我就要报警了。” 梁小梅泄了气,凌乱的发丝贴在汗与泪混杂的脸上,她苦笑低沉,“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对吗……” “是,你错了,错在不应该选一个吃软饭的渣男。” 梁小梅缓慢抬起头,身后的张毅愤愤开口,“你说谁是渣男!你算老几你!” 我回身便冲他喊去,“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如果你不想结束这场闹剧,我现在就让我的人离开房间。张先生,你比我更想息事宁人吧?” 张毅瞬间软了脾气,他一句话不说,起身躲去洗手间穿衣服。 梁小梅不再闹了,我让保安松了手,我正想着要如何劝说,她却先开了口,“你说的对,错就错在,我选错了人。是我太可笑了,以为他当初修好了我脸上的疤痕,就不会在乎我的美丑,都是我以为……” 听闻于此,我对梁小梅的认知,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仍旧是那个可怜女人,那个自卑到谷底的女人。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抬起头过,即便韩斌给了她大笔的现金和房产,也没能治好她的心病。 我轻握她的肩膀,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小梅……其实……” 话未说出口,她认真的看着我:“其实我爱的还是韩斌,我很努力的向他证明,离开他我可以过得很幸福,可我好像不配得到幸福……” 洗漱间内,张毅发着火嘶喊,“梁小梅!你要是再提一次你前夫的名字,我就和你离婚!” 梁小梅毫无畏惧的嘶喊回去,“离婚就离婚!谁怕你!你以为我是真爱你吗?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爱你!我这辈子都不爱你,下辈子也不会,我从来就没爱过你!” 话落,小梅拾起地上的包包,转身便走出了房间,我几步追出去,她却进了电梯消失了。 一场闹剧结束,我回到1229,保安原地待命,张毅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一副受了委屈极力找回自尊的模样,“你们赶紧给我出去!竟然能让外人混进我的房间,一会儿我就打电话举报你们!说你们酒店泄露客人隐私!” 瞧着他这幅劫后余生小人得志的模样,原本我还打算,给他留几分余地,这会儿是当真不想给他任何好脸色了。 我两步走去镜面衣柜前,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衣襟,张毅开始催促,“我让你们出去听到没有!聋了吗!” 而此刻,我伸手便拉开了镜面衣柜,衣柜里,藏着一个身穿浴袍的短发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女士包包和衣物,刚刚浴室里的那股香水味,和她身上的,刚好一致。 衣柜里的女人羞愧难当,不敢给正脸,我转过身,张毅的表情如同吃了屎。 我见他百口莫辩,笑着道:“张先生今天的贼喊捉贼,玩的妙啊。我这酒店房间就这点不好,衣柜和穿衣镜连体,要是不多拉几下,还真看不出,我这镜子后面,还有个衣柜。不过张先生眼神好,不仅看到了衣柜,还物尽其用了呢。” 张毅被我说的脸色通红,此刻的他已是无地自容,我朝着他迈进一步,警告着,“你不是想举报我吗?你尽管去举报,你前脚举报,我后脚就去楼下的宴会厅,给你们的领导、同事,讲故事。讲讲这优秀员工张毅,是怎么贼喊捉贼的。” 张毅狠着眼,却不敢造次,“你疯了你!我是客人!你敢这样对我!” 我笑着,“客人怎么了?客人就能偷情骗老婆钱了?那我还就告诉你,你们医院的魏俊屹,和我是老相识,你信不信我现在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叫上来?让他好好瞧瞧,这员工的私生活啊,乱的很哟……啧啧。” 提到魏俊屹的名字,张毅吓的脸都青了,“别……你这怎么还和我们魏总认识……” 他苦笑着,转身抓起床上的外套就要逃,连柜子里的小三都不顾了。 柜子里的女人见他要走,一嗓子便喊了过去,“你要去哪啊你!” 张毅慌慌张张,“我去找梁小梅。” 我张口喊了停,“站住!” 张毅躬着背,回过头,满是乞求,“你还想怎么样啊……我错了还不行?我不举报!” 我说道:“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和梁小梅离婚,别想骗钱,也别再欺负她。如果你再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儿,我就把酒店的事,都告诉她。” 他咬着牙点了头,“哎知道了。”随即匆匆离去。 我转回身,冲着衣柜里的女人伸了手,“还不出来吗?” 那女人微微侧了头,瞧了眼我身后,我冲着身后的保安招了手,“你们出去吧。” 保安离开,她才放松警惕。 她从柜子里站出,身高比我多出半个头,小鼻子小眼,看上去蛮有气质,不过年纪应该有三十五六,齐耳短发,带着几分飒爽。 反差的是,说话却温温柔柔,“你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她低头整理身上的浴袍,锁骨若隐若现,身材纤瘦。 她冲我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有,你刚刚怎么没在那个梁小梅的面前……揭穿我?” 我上下打量她一眼,说了实话,“屋子里女人的痕迹太明显,梁小梅的注意力都在张毅身上,但我不是。还有。你们公司在我酒店举办联欢会,我不会让我的顾客,在联欢会还没开始前,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而且依着梁小梅的性格,她看到你的存在,说不准就闹的要跳楼了。我不是帮你,我是顾虑酒店的声誉。” 女人笑声荡漾,“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挺有商业头脑啊!很会处理突发事件的嘛!” 她开始一件件的换衣服,在我面前毫不遮拦,我转身便要走,她忽然叫住了我,“喂!今天算我欠你一人情,我叫……” 我转身开了口,“韩如晶,楼下宴会厅的入口,有你的海报,海报上的你,比现在精神的多。” 她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你倒是很有眼力见,不过刚刚听你说的那些话……你和魏俊屹很熟吗?” 我笑笑没说话,她继续说道:“你和梁小梅是闺蜜关系?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她老公在一起?” 我觉得她的提问很好笑,“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放着外面大把的好男人不看,非要和一个结了婚的软饭男偷情,是挺迷幻的。” 韩如晶哑言,我同她告了别,“祝你联欢会玩的开心。” 走出房间,意外的,我在走廊一侧,看到了魏俊屹。不知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出现了多久。 第392章 不择手段 我随手带上1229的房门,魏俊屹距离我只有几步远。 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径直朝前走,他挡在我身前,一副早已知晓一切的模样,咧着嘴角,目光犀利,“那个张毅,吼了你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除掉他?你想怎么报复?” 他的话阴森森的,空无一人的走廊,过道没有一扇窗,只有成排的照明灯,只觉得可怕。 好似,刚刚在房间里被张毅凶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他这般感同身受的想要帮我报复,一点不像开玩笑。 我倒吸一口凉气,朝着电梯口走去,“我没有和任何人闹矛盾。” 他并排在我身旁,双手插兜,脚步轻的没有一丁点声音,“可我刚刚明明听到,他在凶你。” 电梯门开,他先我一步进了电梯,我一句话不说,他顾自言语,“他那种货色,怎么配在你面前说话?你可是我的女主角,我独一无二的女主角。”他默默的看着我,眼神复杂的让人不敢直视,初看暧昧温柔,深看下去,刀光剑影。 我进了电梯,按下一楼,心脏砰砰砰的跳,嘴上佯装淡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俊屹轻描淡写,“你是我的女主角啊,我为你画了那么多副画,所有看过画的人,都说你美。他们说,我把你眼里的单纯和仇恨,描绘的淋漓尽致。” 他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缓着,靠近我的耳后,“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我继续一言不发,手心冰凉。 可魏俊屹总能精准的,拿捏我的软肋,“你应该很想帮着秦家骏,除掉梅慧红那个祸害吧?我可以帮你……” 若是喝一杯酒,就可以帮助秦家骏除掉梅慧红,那代价也太轻而易举了些。我总觉得魏俊屹在处处设置陷阱,总觉得他深谋远虑,凡是靠近之人,无不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每一次,他都不按套路出牌,他放狠话的时候,怀里抱着芳香四溢的花束,他温柔可亲时,背后藏着一把染血的刀。 他靠近我的每一次,都如同死神的召唤,他就是死神本身,所及之处,花败花枯。 可能是我对他太过恐惧,电梯门打开好久之时,我一直站在原地发呆,外面的人无解的看着我,身后的魏俊屹则安静的陪在原地。 场面一度尴尬,我快速走出电梯,魏俊屹跟到我旁侧,我本要向着大门外走去,他却用身体挡住了我。肩膀和肩膀碰触的一刻,我如同被蜜蜂蛰过一般恐惧而警惕,“你要干什么!” 我脱口而出,魏俊屹愣了神,他微微喘着气,这一口气,比哪一次呼吸都略显沉重了些。 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平平无奇,他却像个披着人皮的魔鬼,行走的屠夫。 他忽然没了好脸色,眼皮重重的向下压,目光聚集在我的面庞,额头的筋脉在昭示他的不满,他的脾气很差,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两秒,他紧绷的脸忽然平展开来,他微微牵着嘴角,从兜里拿出了一个u盘,举到我面前,“扳倒梅慧红的证据,都在这里。” 我看着那份不知真假的u盘,心里犯了痒,他继续道,“你拿什么和我换?” 我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他收起u盘,整个人又恢复了刚刚的自信与狂傲,“陪我喝酒,不会让你醉。” 说罢,他上手便要揽我的肩,我反应极快的向着宴会厅走去,和他保持一米距离。 他紧随其后,我们一同进了宴会厅。 我不知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魏俊屹手里的证据若真有价值,值得为此一搏。 大厅里的人四散在各处,靠近舞台的那张餐桌上,坐着蒋菲菲和魏生然,蒋菲菲似乎很讨厌魏生然对她动手动脚,魏生然却乐此不疲。 魏俊屹随手在服务生的餐盘上拿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你去前面等我,我和老朋友喝两杯再去找你。” 他很莫名其妙的冲我举了举酒杯,更莫名其妙的抛了媚眼,我忍着心里的呕吐感,朝着前方走去。 前行的过程中,我几次回头,魏俊屹如君子般同人侃侃而谈,绅士谦逊。他就是个全能演员,在各种各样的人面前,演着不同的角色。刚刚还是个变态,这会儿就是正人君子。 要我看,他更像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我没有坐到蒋菲菲那一桌,蒋菲菲却主动找来了我,她拉开椅子坐到我身旁,仔细端详,“魏俊屹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对你痴迷的像是着了魔一样,徐婉莹,你是不是去泰国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专门迷惑男人。” 我忽觉,蒋菲菲还没生育,就开始犯傻了,我以为她是要损我,可看这眼神架势,更像是来求经的。 我没忍住的冷笑出声,“你说话最好注意点,什么叫奇怪?你这话要是让某些神灵听了,可是要有麻烦的。” 我故意吓唬她,谁知她还当了真,脸上遮掩不住的露出几分怯懦,急忙换了话题,“你肯定是求了那种东西!专门勾引男人!就你这猪脑子,能干出什么好事!别忘了徐家大火的事儿,我分分钟让你蹲牢狱!” 我笑着,“去啊,怕你吗?只要你敢报警,我就敢把你杀人放火,开枪谋杀,害死亲生父亲的事儿,都给你捅出去!看看到时候我们谁更惨!” “你……” 蒋菲菲气个半死,魏生然急忙凑到她身旁,他担惊受怕的抚摸蒋菲菲并未凸起的小肚子,心急如焚,“你能不能别到处惹事了!医生说了让你情绪稳定,你上次差点流产你知不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 仔细算来,蒋菲菲怀孕,似乎也就不到两个月,她和魏生然相识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月。但看的出,魏生然还是很在乎蒋菲菲的。 蒋菲菲一把推开了魏生然,嫌恶的不想同他说话,“滚开!别烦我!烦死了你!” 魏生然没再还口,但无论蒋菲菲怎么辱骂,他都不走,坚韧不屈的守在她身边,十足的一根筋。 魏生然和魏俊屹相差太多,了解的越多,越觉得魏生然就是魏俊屹的一枚棋子,一枚随意摆布的棋子。 这样看来,我的确摸不清,蒋菲菲为什么要和魏生然在一起,甚至怀了孕。 这时,魏俊屹来到了我身旁,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快速挣脱,挪到了一边。 他脸色微醺,带着几分酒香气息,“我回来了,我的女主角。”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魏俊屹坐到了我身旁,宴会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人越来越多,厅里的人四处走动,来来往往。 魏俊屹为我倒了红酒,可不过眨眼的功夫,魏生然不见了踪影,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蒋菲菲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和魏俊屹,嘴里泛着酸,“我说魏俊屹,徐婉莹是秦家骏的老婆你不知道吗?你杀父仇人的老婆啊!你和她喝什么酒!有病吗?” 蒋菲菲口无遮拦,可说完话的瞬间,她即刻收敛了刚刚的神气。 我转头看向魏俊屹,他正用杀人的目光,给着蒋菲菲警告。 蒋菲菲没了声音,魏俊屹恢复了刚刚的温柔,他小声小气的靠近我,声调阴冷,“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说罢,他习惯性的呵呵两声笑。 而这两声笑,让我毛骨悚然,每一次听到这样的笑声,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突然间,舞台正中央的红色幕布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宽敞的舞台是为婚礼或是庆典准备的,今天并没有用武之地。 我以为幕布坠落是机器故障,可当幕布落地的瞬间,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蓄意而为。 舞台上方的空中,悬挂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麻绳下,拴着梁小梅的二婚丈夫,张毅。 张毅的脖颈被麻绳勒紧,挂在高高的舞台之上,张毅一动不动,身上只剩下一条蓝色内裤,他白花花的胸前,用红笔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奸夫。 台下人惊诧的一刻,尖叫声此起彼伏,我因惧怕而浑身发抖,耳边,是魏俊屹软绵绵却幸灾乐祸的声音,“他凶了你,就该付出代价。” 我缓慢侧过头,望向他毫无忏悔之意的眼,满心的愤怒让我连说话都带着哭腔,可我无法声张,只能竭力压低声音,“魏俊屹你疯了……” 他笑着拿起酒杯,慢悠悠的晃着杯中的红酒,“他死不了,他活罪难逃。” 第393章 我巴不得他出去犯错 被悬挂在舞台正中央的张毅,三秒后忽然惊醒,大概是昏倒后又被勒脖窒息,他身体抽搐挣扎,整张脸肿胀发青,如濒临死亡的鱼。 台下人看傻了眼,我起身大吼,“救人啊!愣着做什么!” 几个男服务生冲上台,两人在下面撑着他的双脚,另外两个人抬桌子上了舞台,想办法剪掉上方的麻绳。 台下人乱成一团,唯有魏俊屹安然如什么都没发生,他悠哉品酒,脸上浮着满足过瘾的微笑。 舞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包括那个和张毅偷情的韩如晶。 韩如晶神态自若,毫无异样,好似她和张毅睡过这件事,根本不存在。 而我没留意的是,宴会厅的门口,一直站着梁小梅的身影。 梁小梅没有走远,我猜她压根就没跑出酒店,一直埋伏在这里,直到抓出“张毅出轨”的证据。 整个宴会厅乌烟瘴气,有人要报警,却被奉了魏俊屹命令的魏生然阻拦,我心里松下一口气,好算没有把事情闹大。 台上的张毅哭嚎发疯,台下的梁小梅一步步靠近,我指挥着现场的工作人员,即刻走到小梅身旁,拉住她的手臂。 她疑惑,喃喃自语,“他怎么会在那……” 我没办法同她解释,魏俊屹报复张毅的原由,更不能供出魏俊屹。 我没言语,台上的张毅已被救下,他满场寻找梁小梅的身影,目光对视的瞬间,他连脸都不要了,“梁小梅我***!是你找人谋杀我是不是!你个疯女人!我没有出轨!出轨的是你!你就是杀人魔你就是个恶魔!” 张毅拼了命的擦拭胸前的“奸夫”两个字,小梅并没有因为这段“辱骂”发飙,她淡然了许多,可能相比眼下的遭遇来说,张毅付出的代价,足够让她平复心绪了。 我拉着小梅,准备强行离开宴会厅,她的手臂使着同样的力气与我作斗争,目光却落在台前,嘴里喃喃自语,“你看,这就是他和韩斌的差距,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却还满口谎言的说他没错。韩斌就不会这样,韩斌会避开所有犯错的机会,藏下所有心事,迁就我……即便他根本不爱我。” 我不再同她较劲,松开了手。 小梅低着头,似哭似笑,她窄窄小小的肩膀,一时间更脆弱不堪了。 台上的张毅仍旧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他肆意编造各种不知真假的罪名,安插在梁小梅的身上。他所有的话都是说给身边的同事听的,他用嫁祸,来洗脱自己的罪名。 梁小梅已无心参与这场恶战,台上的张毅却演的起劲,他以受害者的身份,继续向梁小梅泼脏水,“你个泼妇!我要和你离婚!我就算净身出户,也要和你离婚!” 可明明,张毅的吃穿用,花的都是梁小梅的钱。 我很想让张毅闭嘴,转身便走去魏俊屹的身边,他一杯酒已下肚,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焦躁不安,“你能让他闭嘴吗?他说的全是谎话!” 魏俊屹慢悠悠的侧过头,“与我有关吗?他对你出言不逊,我让他付出了代价,其他的,我为何要管?” 魏俊屹的睚眦必报,我算是领教了,他精致的利己主义,我也彻底体会了。 我抓起桌子上装了冰块的冰桶,扭头走去台前,推开人群,朝着张毅的脑袋便泼了过去。 张毅清醒了,他刚要开口,瞧见我的一刻,又变得收敛。 我指着他的鼻头警告,“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那点老底都给你说出来!在我酒店闹事,你不想活了!” 张毅欲言又止,他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韩如晶,彻底闭了嘴。 张毅被拉下台,宴会厅里陆续上了餐点。 闹剧就这样被收尾,原本还人心惶惶的氛围,逐渐恢复如初。只要没闹出人命,这件事就会在短时间内被遗忘。 梁小梅被我安置在身旁,我怕她做傻事,没敢让她单独离开。张毅倒是被人送去了医院,嘴上吱哇乱叫,说自己受了内伤。 处理好一切琐碎,再看梁小梅时,她已经喝的烂醉,抱着酒瓶趴在餐桌上,脑袋搭在桌沿,胡言乱语。 我坐到她身边,轻触她的肩膀,她扭了扭身子骨,嘴里连续且快速的,嘀咕了一大段自白,“其实我可以接受他喜欢你,我甚至希望,他能背着我,和你出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掉我强迫他和我结婚的罪恶感。我真的好愧疚啊,我极力掩饰我的愧疚我的自卑,我的狼狈,可又有什么用呢。”她呵呵傻笑,“我巴不得他犯错,可他从始至终都在做好人,而我……却被他逼成了坏人!我也想做好人的,可他做了好人,我就只能做坏人。我喜欢他没错,他不爱我也没错……” 我想,她这段话里的“他”,指的是韩斌;而“你”,指的是我。 她的呢喃结束,握在她手里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屏幕亮起的一刻,壁纸却是很久之前,她在韩斌厂子大门口拍的全身照。若是没记错,那照片应该是韩斌给她拍的。 来电话的人是小梅的朋友,刚好,可以让对方接她离开。 第394章 别墅小院 这场宴会,魏俊屹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寸步不移,很多人来找他喝酒聊天,他绅士谦和,侃侃而谈。 席间甚至有人找蒋菲菲敬酒,后来我才得知,她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给魏俊屹的整形医院做宣传,给他们医院的实习新手,带去了好几单生意。 蒋菲菲的忽悠能力还是在线的,隔着屏幕骗人,她最擅长。 梁小梅被接走后,我坐回魏俊屹身旁,拿起酒杯准备一饮而下,他却伸手盖在了杯口,阻止我喝酒。 我开口道:“你不是说,陪你喝酒,你就把东西给我吗?怎么又不让我喝了。”我松开酒杯,直入主题,“你答应我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他倏然冷笑,“你还真敢对我开口,我让你陪我喝酒,可你刚刚做什么去了?你坐在我身边的时间,恐怕连十分钟都不够。” “那你想怎样?与其这样吊着我,不如直接开口谈条件,但前提是,你u盘里真有我要的东西。” 魏俊屹完全不顺着我的思路走,他很随意的两手一摊,“既然你不信,那就无缘了,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料定了我拿他没办法,也料定了,我会信他。 只要能帮助秦家骏扳倒梅慧红,一丁点的信息,我都不会错过。 魏俊屹伸手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懒散道:“你陪我去个地方。” 我刚要询问,身后有人拍了我肩膀,“要一起喝一杯吗?” 我回过头,竟是韩如晶。 我推开椅子起了身,魏俊屹回头瞧了她一眼,开了口,“韩医生你来的正好,下午你告诉张毅,今天开始,他不用来上班了。” 韩如晶神色微妙,带着几分诧异,“好……我也觉得……他今天这件事,很影响医院的形象,晚点我就和他说。” 魏俊屹起了身,递给我眼神,“不走吗?还是你想喝下这杯酒,然后一起酒驾?” 韩如晶即刻明白了什么意思,让开了身,“那不打扰你们了。”她冲我举了举酒杯,“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 我勉强一笑,不得不跟随魏俊屹而去。 硬着头皮走出酒店,魏俊屹随手将车钥匙扔给我,“我喝了很多酒不能开车,你来开。” 我定在原地,“你要去哪?” 他完全不理会我的提问,打开车门上了车,坐进副驾驶手脚利落的系了安全带。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决定,为了他手里的u盘,我只能顺由他的意愿。 上了车,他早已用手机导航了地址,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在郊外。 他靠在座椅里打盹,我被迫开车行驶。 行车一路,他睡的安稳,我却愤愤不平,无声无息的被他操控,越想越觉得耻辱。 途经红绿灯,我故意急刹车,故意狠狠按下鸣笛,他几次在睡梦中惊醒,又几次睡去。 我完全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最后一次急刹车之时,他闭着眼睛开了口,“你不需要用这么幼稚的方式来宣泄你的不满,你座位正下方有一把刀,拿出来,直接插进我心脏,这多解气。” 他微微侧过头,睡眼朦胧的眸子里带着无尽嘲讽,我被他这幅样子激怒,将车子停在路边,转头同他对峙,“你为我不敢杀你吗?杀了你,秦家骏就不会经受这么多的磨难!” 可话刚落,他忽然弯下身,从自己的座位下方,掏出了一把刀。我没想到,他的座位下,竟也藏着一把刀。 我的话停在嘴边,他握着刀刃,将刀柄对准我,“不是想杀我吗,给你机会。” 他目光如剑的看着我,幽幽道,“插进去的时候最好搅动两下,否则容易死不透。” 他将刀柄落在我的手背上,再次逼近,“动手啊。” 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终究还是对他低了头,我没有接过那把刀,更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他又一次捉弄了我。 他收起刀子,若无其事的查看行车导航。 而我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早已汗津津。 他伸了懒腰,靠在座位里,眼神迷离,“你还开不开,不开,我来开。” 我即刻发动了车子,若是他来开车,说不准车子会开向悬崖还是海边。刚刚的那把刀,着实给我留下了阴影。 此刻的我已经被恐惧吞噬,车子继续行驶,沿路的风景却和当下的心情形成了对比。外面的景色柔和安逸,开出了市区,一切都慢了下来。 魏俊屹在副驾驶翻看手机新闻,都是有关秦家骏的消息。 他自言自语道:“最近的秦家骏可真是低调,是不是在盘算什么大计划?”他侧头盯着我,面露诡笑,“上次倪嘉靓半夜带着警察去秦家搜家,其实是我通风报的信。我早就猜到,秦家骏的那批枪支还藏在家里。毕竟第一次搜家之后,他秦家大门,就没进出过可以运送枪支的车辆。” 我故作无知,“什么枪不抢的,我不清楚。” 他笑着,“你清不清楚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我比他秦家骏精明的多,如果不是你闹了火烧徐家这场戏,他早就被关进牢狱了。” 我强撑着,回了他一个冷笑,“你可真自以为是。” 眼前,导航提示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这里不是小区,更不是什么别墅园区。一个花草葱郁的地界,不远处立着一个小二层楼。 我跟随他下了车,而下车前,我从座位下摸到了他口中的那把刀。 我持着刀跟在他身后,他无意回头看了我一眼,被我的模样吓了一跳,“你真打算一刀要我命?” 能吓到魏俊屹这个魔鬼,还真是不容易。 我握着刀不肯松手,他懒得再理会,朝着那小二层楼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一点一点靠近了那个小楼。 望见院落里侧时,我还以为来错了地方,我想着魏俊屹能带我来的地方,应该是鬼屋,或是要我命的化学实验室。 结果,就是一处住宅,一处院落里栽满了花草,有石凳、有秋千,甚至有五六只猫的别墅小院。 院落的晾衣绳上,挂着一床素白点缀小雏菊的被单,以及一条深蓝色女士长裙。 第395章 撒娇求摸摸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当真不会想到,郊外竟会有这么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此地本就不是什么荒野之境,抬眼望去,还能望见几栋开发区新建的高楼。 这里,更像是油画中的画面,像是……我曾在魏俊屹的社交网站上,看到过的画作。原来那些画,并不是凭空捏造,他笔下的花草莺燕,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站在小院门口,扑鼻的花香,明明眼下的季节,已不再是这些花草树木盛开的月份,它们却开的格外娇艳。 这里似乎是与世隔绝的,一处未被污染开发的宁静之地。 我呆在原地,魏俊屹走在我身前,他伸手拨开晾在头顶的素白床单,微风拂过,床单一角的雏菊,似乎是活着的。 魏俊屹冲着未关的房门轻声喊去:“妈?” 他这一声“妈”,让我放松了警惕,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是魏俊屹的母亲。只是,他小心翼翼柔声细语的模样,如同分裂出的第三个人格。 这一次的人格,是个谨小慎微,甚至带着几分胆怯的“儿子”形象。 我壮着胆子,跟随他靠近了几步,院落里井井有条,秋千微荡,摇晃在风中,两侧的链条上缠绕着刚摘下没多久的鲜花。秋千的前方,摆着画画的支架和颜料版,看那画作风格,不像是魏俊屹的手笔。 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微弱但逐渐清晰,像是棉布拖鞋踩在木质地板摩擦出的声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纤瘦柔弱,却又干净清爽的“母亲”,她眼里纤尘不染,眼角的细微纹路倾吐着她四十有余的年纪。她看上去病恹恹的,却和院落里努力盛开的花草一样,透着股中年人不屈服的精气神。 当我准备同她微笑问好时,她却眼神惊悚后退连连,险些绊倒。 她伸手指着我,好似我是什么凶猛野兽。 魏俊屹纳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摆手,“你拿刀做什么?要偷袭我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持着刚刚下车前取下的那把刀,我是真的很惜命,生怕魏俊屹给我带到偏远山村,把我剁成肉酱。 他的极端,我深有体会。 我急忙将刀子放到身旁的石凳上,忙解释,“阿姨不好意思,这刀是……” 魏俊屹帮我解围,“路上捡的,怕伤到人,就带回来了。”魏俊屹搀着母亲,礼貌同我介绍,“这是我母亲,你叫她……魏阿姨就好。妈,这是徐婉莹,我女朋友。” 我吃惊于魏俊屹的介绍,魏阿姨径直朝我走来,她脸上的惊悚消失,换成了温和热切。 魏阿姨的体质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她小小一只,脸也小小的,黑白交错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 她和魏俊屹几乎是一个模子,江南水乡的韵味,极为明显。这般五官轮廓的脸,作为女性,是小家碧玉;作为男性,则是温和绅士。 只不过魏俊屹是个例外,他可以分裂出无数个人格,只要他开心。 魏阿姨对我极为热情,她拉我进屋,魏俊屹则在我耳边小声提醒,“我母亲心脏不好,不要突然大声讲话,或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更不要,讲不该讲的话。” 我侧过头,他眼神犀利,右手亮出我一直惦记的u盘,“把她哄开心,这个就是你的。” 所以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楚,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哄他的母亲开心。可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迈进这童话故事里的小二层楼,整个房屋朴素整洁,屋里到处都是修剪好的花草盆栽,墙壁上则挂满裱了框的油画画作。 我惊呆的站在原地,欣赏这太过梦幻的小城堡,魏阿姨忙着倒花茶,魏俊屹走去右手边的第二间房门口,房门半掩,他伸手关门,我却在他关门的一瞬间,瞥见了屋子里的吸氧机。那房间,更像是个病房。 魏俊屹伸手指了指我面前的木藤座椅,“坐吧,尝尝我母亲的花茶。” 屁股刚入座,座椅上软绵绵的坐垫,让人深陷,忽觉身体哪里都变的舒适了。 魏阿姨端来茶水,柔声柔气,“这花茶是我自己调的,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茶香,清淡,微苦,回甘,滋味难言。 放下茶杯的一刻,魏阿姨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来回扫探,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她为人客气柔静,没向我提出任何问题。 魏俊屹坐到魏阿姨的身旁,笑容和煦温暖,“妈,现在你见到我女朋友真人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带你儿媳妇回家,你就要说到做到。” 我无法想象,过往那个嗜血狂魔的魏俊屹,竟然伸出了小拇指,和他的母亲拉钩钩。 我以为我在做梦,但这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魏阿姨掩嘴轻笑,“我看到她就心满意足啦,但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我不想让你和生然再为我费心折腾了,我现在挺好的。” 魏俊屹的目光满满的投射在魏阿姨身上,露着几分期待,“那你就不想看到你的孙子出生?弟弟的女朋友现在怀了孕,我很快也会和婉莹结婚,你就不想儿孙满堂?” 魏阿姨低下头,心满意足的笑,她满是伤口与疤痕的双手,轻抓在白色围裙的边角,低声呢喃,“想啊,怎么不想……” 我瞧了眼放置在桌上的小药箱,试探的开了口,“阿姨,你的手受伤了。” 魏阿姨摊开双手正反观摩,声音微弱如蚊,“不碍事的,修剪花草总这样,你们别介意就好。” 我伸手打开药箱,翻出碘酒和一次性棉签,我抓过她的手腕,轻放在桌上,“那也要消毒的,院子里的花草可是有灵性的,它们要是看到,照料它们的这双手受了伤,它们半夜会偷偷落泪的。” 魏阿姨轻轻的笑,虽然笑容苍白,却由心而生。 处理好伤口,我扣合医药箱,抬头的瞬间,见到魏俊屹正专注的盯着我看。 这次的眼神,还算和善。 魏俊屹站起身,提醒着,“妈你该吃药了,我去给你拿药。” 魏俊屹离开,魏阿姨转头便和我倾诉悄悄话,“他很啰嗦对吧,他平时就是这样的,你不要介意。” 我点着头,尽力演好这个“女朋友”的身份。 而这时,秦家骏的电话打来,我拿起手机心里发慌,好在魏阿姨刚好起身,说要去给我拿水果。 我持着手机走去家门外,电话接通,我站在院落一角轻声道:“喂家骏,我现在不太方便和你说话。” 他言简意赅,“你去哪了?不在酒店。” 我支支吾吾,若是现在透露行踪,怕是u盘的事就此泡汤,可若不说实话,秦家骏定会发火。 想了想,还是从实招来的好。 “我……和魏俊屹见了面。”我郑重保证,“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也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再为梅慧红效力了,半个小时后我就回家。” 秦家骏果然发了火,“你在哪!把位置发给我!” 我纠结无措,“我……在他家,我和他妈妈……” 话未说完,秦家骏直接道出了地址,“郊外……你在他郊外的家?” 我愣神,“你怎么知道……” “我现在去找你。”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挂了电话,我心思乱成麻,转身的一瞬,魏俊屹却站在了我身后,我吓了一跳,身子重重撞在墙壁上。 他料事如神,“秦家骏?”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说不出话。 我以为他会找我麻烦,谁知,他直接将u盘放进了我手心里,“陪她聊聊天吧,在秦家骏抵达这里之前。她很喜欢你。” 魏俊屹转身进了屋,嘴里喃喃,“妈,我想吃你做的糯米糕,你要不要做一点,婉莹也想吃。” 屋外,阵阵花香抚过我的脸,我的鼻息。 屋内,魏阿姨热情应声。 脚边,臃肿肥懒的橘猫,努力的在我腿边撒娇求摸摸。 它翻着肉乎乎的肚皮给我看,没有一丁点防备。 原来,再嗜血的猛兽,也是妈妈的孩子。 第396章 他的温柔 花丛密布的小院,我蹲在门口发呆许久,这氛围太容易让人沉醉,思绪和身体,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我蹲坐在门槛上,脚边陆陆续续又漫步而来几只肥嘟嘟的小猫,它们好似预料到什么那般,靠在墙壁一侧坐成一排,几只低头舔爪子,几只窝成一团肉乎乎的球,打着盹。 很快,明朗艳阳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未见乌云却见雨,雨势不小,滴滴答答倾泻而坠。 我以为雨很快便会停,可异样的天色后知后觉的阴沉了下来,乌云姗姗来迟,浅浅薄薄,蔓延在天空之下。 雨变小,绵绵长长,雨檐滴答滴答的落着水珠,落在小猫橘黄色的绒毛里,小猫舔了又舔,却无法舔干净那一滴滴的雨水。 我伸手去接雨水,手掌心提前感知了天气的寒凉,地面渐渐晕染潮湿,花园里的鲜花丛木,接受着这场洗礼。 地上的潮气反向袭来,屋外的天色彻底阴沉,雨势渐大,雨檐的水滴成了线。 身后,是魏阿姨的呼喊,“儿子,你去院子里帮我摘几朵玫瑰,你问问她有没有吃过鲜花饼。” 我回过头,魏俊屹从厨房走出,手上沾着面粉,他边走边拿起门口的黑伞,“竟然下雨了。” 他从我身边走过,撑伞在花园里挑挑捡捡,回来时一手玫瑰,一手提着画架。 画架上的油画被雨淋透,画中向阳奔跑的小男孩,渺小却有力量,幽深小路两边的花草树木被雨水淋成了大片圆点,仿如男孩在充满泡泡的世界里嬉闹狂奔。 魏阿姨从厨房走出,瞧见画作时,笑容惊喜,“被雨淋过的画,好像更可爱了。” 不知为什么,“可爱”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没有违和,反倒更纯粹了。 四十多岁的年纪,并不健朗的身体,这些都是看得到的外在。印象里,她应该历经沧桑与浑浊才对,她是魏生然和魏俊屹的生母,那应当走过很多常人无法经受的磨砺之路。可她眼神很干净,干净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我不相信她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因为她的画里透着阴郁,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对她来说,画作才是她心灵的返照。 或许,是她经历了太多,而大喜大悲之后淡然如水,才放空了一切。 魏阿姨接过魏俊屹手里的玫瑰花,淡淡的望了眼家门外的细雨,“嗯,这场雨真是等了好久了,应该能洗刷掉很多灰尘吧。” 她缓缓走回厨房,魏俊屹陪同我一起坐在了门槛上,今天的他出奇安静,安静的如同一个崭新的魏俊屹。 他伸手摸了摸脚边的小猫,一言不发。 雨水淋湿了他的鞋面,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似乎,他并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我深深吸气,慢慢吐气,几次反复,嗅着空气中的幽香清凉。 他忽然开了口,“她很美对吧,我和她长得很像。” 我点了点头,“不过你们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魏俊屹侧头看我,眼神中带着几分漠然,“你很煞风景。” 他低头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家门外扔去。 我没忍住的开了口,“魏俊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他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白皙俊秀的侧脸,让人暂时遗忘,他曾经做过的种种恶行。 魏阿姨忙碌的那段时间,我去了厨房,帮忙打下手,我时不时给秦家骏拍照发送,让他不要担心,叮嘱路上小心。 热腾腾香甜甜的糯米糕做好,魏俊屹已经将餐桌整理好。 入座用餐,魏阿姨为我倒了花茶,笑容挂在嘴角,“婉莹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对吧?” 我抬头看了眼魏俊屹,不知他为我安排了何种人设,我顺着魏阿姨说了下去,“嗯,刚回来没多久……” 魏阿姨轻拍我的手臂,“俊屹说你是学艺术的,你们是在画展上认识的,这是多奇妙的缘分啊,想当初我和孩子爸相识的时候,就是在……” 魏俊屹轻咳,“妈,爸的事就别提了。” 我心里何尝不是咯噔一下,魏青的死,对我来说同样是个坎。 魏阿姨低眉浅笑,“好吧,不提就不提。”她满眼期盼的看着我,“你和俊屹要好好的,他平时在医院忙,家里的事就多劳你担待了。但是你放心,俊屹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有他在,你们以后的生活不会辛苦的。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办画展,进修,过你们喜欢的人生。” 我点着头,挤着并不由心的笑,心里酸楚了一次又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可能是家门外的阴雨天让人心情低迷,也可能是我在魏阿姨的眼里,看到了些许力不从心的嘱托。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她就变得气虚无力,嘴唇泛白。 魏俊屹搀扶她回了房间,而那间房,就是刚进屋时,放着吸氧机的房间。 吸氧机是给魏阿姨准备的,魏阿姨的身体很不好。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糯米糕的白雾蒸汽一点一点消失,抬眼便是家门外的花丛院落与细雨,猫咪踩着湿漉漉的小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一排排脚印。 阴凉潮湿的空气,阵阵袭进屋内。 魏俊屹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刚刚那短暂的柔和与平静,从他的脸上消失,他阴森森冷冰冰,驱赶我离开,“秦家骏什么时候到?你可以走了。” 我急忙站起身,家门院落外响起了刹车停靠的声响。 第397章 红绿灯 我几步冲出家门,是秦家骏来了。 我心里倏然开朗,冒着雨跑去车边。他下了车,一身黑色风衣,眼里带着怒气,我横冲直撞奔进他的怀中,埋进他的胸膛。 他正要责怪我,却被拥抱化解,他嫌弃的不得了,“你别以为你这样,事情就算过去了!” 他发起火来像个老学究,但前提是我并没有受到伤害。 我抬着下巴,笑嘻嘻,“我刚刚吃了好吃的糯米糕,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眨巴着眼,生怕他发火,若是在这里吵起来,怕是会惊到魏阿姨。 秦家骏没好气的命令,“你给我上车!” 我低低的一声“哦”,收手走去了副驾驶。 魏俊屹走出家门,和秦家骏面对面。 两个男人在雨中伫立,细雨在他们的发丝上蒙了一层水雾。 今天的魏俊屹格外话少,他在等秦家骏先开口。 秦家骏压着怒火,“你带她到这里,想做什么?” 魏俊屹微微侧头,瞧了我一眼。 我站在车边,手心里紧握他赠与我的那个u盘。 魏俊屹面无神色,说起了别的事,“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秦家骏眉头微皱,魏俊屹给了他期限,“我等不了太久,一周之内,如果再不给我结果,你会和梅慧红一起消失。” 魏俊屹转身便走进了院落,黄木门吱呀关合,再也看不到小院里的花丛世界。 我拉开车门,催促秦家骏,“我们回家吧。” 车行一路,我帮着秦家骏擦拭头上、衣服上的雨珠。 他拧着脸开了五分钟的车,一句话都没有。 这平日里作威作福,私底下闷葫芦的性格,当真少有人招架的住。 我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肩膀,“喂,还在生气啊?我是为了你,才跟他去他妈妈家的,为了这个……”我捏着u盘在他眼前晃了晃,“魏俊屹说了,这里面有扳倒梅慧红的证据!他现在已经背叛梅慧红了,所以肯定不会骗我们,他没有那么可怕,你不要担心。” 秦家骏仍旧冷着一张冰山脸,目视前方,稳稳的开车,一个字都不肯施舍给我。 我侧着身,继续和他碎碎念,“我跟他去了那个小家以后,他把他母亲介绍给我认识,她母亲人很好,会栽花会画画,做菜的手艺还特别棒。我陪他母亲聊了好久,她母亲很开心。不过听他们的对话,他母亲好像没太多时间了。” 秦家骏仍旧不做声,我轻碰他的手臂,“你不要生气了嘛,我是为了u盘才帮他的,否则我连话都不会和他说,他以前差点要了我的命,我都记着呢。” 秦家骏继续把我当空气,而我自认为,我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差不多了,除了“假装女朋友”这个桥段,是不能说并不敢说的之外,其他的都解释清楚了。 我已经做完了我该做的,若是他继续这么不解风情,那么,我也要“作一作”了。 我正回身子,靠在座位里,顾自呢喃,“难怪瑞拉总说你脾气臭,自从和你结婚以后啊,我感觉我才是老公,而你是老婆。像个小公主一样,还要我来哄。” 我扬着音调,“某个人啊,三十好几了,还不如我这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懂事,婆婆妈妈小姑娘家家的,一点都不懂得夫妻相处之道,羞死了。” 我微微侧头,瞧他有没有反应。 他还当真有些坐不住了,屁股轻微挪动两下,嘴角上下抿了三次。眼角的余光,恨不得捏死我。 我继续装腔作势,“今天虽然是我不对吧,但我如实招来了是不是。我还给我这个爱吃醋的小公主老公,拿到了最重要的证据。只是可惜啊,我家这个小公主,不喜欢我拼了命为他争取来的证据。那好吧,我也不要了。” 我打开车窗就要往外扔,结果闷不做声的秦家骏反应极快,即刻关了所有车窗,并上了锁。向我认了怂,“徐婉莹你怎么这么能说?” 他又气又恨的侧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 我耸耸肩,感叹着,“女人啊!你就是天生的演说家!” 秦家骏终于被我逗乐,我心里的这根弦,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他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我以为他要和我好好交流沟通,却未料他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我朝着车窗外探望,车窗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楚,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去做什么。 等他再次回来时,手里握着一杯热奶茶,拎着一个小小购物袋。 他将东西递到我面前,随即上了车。 奶茶的温度透过纸杯,暖着手心,暖着身。而购物袋里,是一包暖宝宝。 他仍旧不动声色的开着车,嘴里念叨着,“受凉了吧,鼻头都红了,如果你因为这场大雨伤寒感冒,接下来的一周就不准出门了。” 开封的暖宝宝在手心散发温度时,我渐渐理解了秦家骏的爱与用心。 他以前没谈过恋爱,所以不懂恋爱中的女人,到底有多么得多愁善感;更不懂得女人的“作”,是为了寻求男人更多的关怀与爱。 我总说他不解风情,但却忘记,他也曾努力为我做出过改变,模仿情场高手,从后背拥抱,在夜里的天台放烟花,说着细腻的甜言蜜语,表达情愫。 他会因“性”的本能而变得霸道,也会为了刻意适应我,做出不曾有的改变。 我总觉得我理解他,比他理解我多一些,却没看到,他为我做的,更多是背地里的默默无闻。 他为我扫清人生的路障,替我扛下事业的重担,为我洗清罪名,给我足够的金钱与安全感。 他总是能很简单的处理棘手之事,尽管方式不那么浪漫。 他担心我被魏俊屹绑架,他马不停蹄的驱车赶来。他生气我和魏俊屹的近距离接触,他想发火,却怕我受伤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忍下,然后让我话痨的我,清除他心里的不安。 他顾虑的,永远是我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不善言谈,那这份言谈,就由我来开口。 第398章 秦家骏你大爷的 车子缓慢行驶,绵绵细雨柔化了这一路的风景,我抱着奶茶,甜兮兮着,“我觉得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秦家骏不屑的瞥了我一眼,“你又要编什么感人肺腑的故事。” 我比划着双手,“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男人,我是一个妙语连珠的活力少女!”我双手拢在一起,“我们!刚好互补!” 秦家骏抽着嘴角,“我老?” 我双手托着下巴,故意装嫩的看着他,“是的,叔叔。” 秦家骏笑出声,这一笑,才算是驱散所有的不开心。 我用额头蹭他的臂弯,呢喃着,“以后生气就说出来,不要自己憋着好不好?” 他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那以后,不论你做什么事,都要提前告诉我。” 我抬起脑袋瓜,做起了点头运动,“嗯嗯嗯,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家骏嘴角浮起了笑意,暖洋洋的。 车窗外的雨停了,我打开车窗,趴在窗边望风景。 秦家骏一边开车,一边开始了他的反思,“我刚刚是不是对你太严肃了?” 我随意回应着,“是啊,如果以后有了孩子,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了,虽然我知道我们还需要磨合,但太严厉的父亲,会让小朋友不舒服。” 我回过头,却发现他正目光柔和的看着我,我猛地大喊,“你看前面啊!看我做什么!” 他吓了一跳正回视线,险些闯了红灯。 我忍不住的笑,他也忍不住的笑。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人行道上的行人陆续续的合了了伞,行色匆匆。 天色仍旧阴暗,眼前的红色光线,照耀在挡风玻璃的雨水上,折射出无数的星星点点。 秦家骏抓过我的手,握在掌心,我望着他的脸,他同样望着我,我们默契的靠近彼此的气息,触碰,亲吻。 我犹记得他说的那句话,等红绿灯的时候,最适合接吻。 原来,一个吻就能解决所有心事。 爱情一点都不难。 温热的触碰,他轻声温柔,“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凶,因为我太爱你了。” 车窗外,小孩子吵吵闹闹互相追逐,我似乎听到,外面的小朋友在放声大喊:“你们快看啊!那里面的哥哥姐姐在亲吻诶!” 我忙坐直了身,却见原来是十字路口的商厦屏幕上,正在播放电影预告片。 绿灯亮起,乌云渐渐驱散。 回了家,一进门,便见暴躁的瑞拉,在沙发里不耐烦的砸键盘,“妈的!死老太婆梅慧红,把账做的干干净净啊,这些年她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儿啊!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瑞拉盘腿坐在沙发上,身旁堆了一摞摞的文件夹和资料,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还有几杯外卖咖啡。 这时,洗漱间走出了何子清的身影,几日不见,她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秦家骏冷冷开口,“谁让你来的?” 瑞拉猫在文件堆里,声声控诉,“我!我让她来的!怎么了啊!你让我干这么多活!你这是虐待童工!还不能让我叫帮手来了?这些东西我怎么查啊,我是机器人吗,我三头六臂上天遁地啊!我叫子清姐来怎么了!” 瑞拉连环炮似的控诉和攻击,把秦家骏憋的一言不发。 我倒是能理解瑞拉的暴脾气,每日面对秦家骏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霸道老学究,她要是不用吼的,秦家骏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若是瑞拉以前没遇到秦家骏,不知道会不会是个脾气好的姑娘。 何子清走到秦家骏面前,怡然自得,“我就是来帮个忙,反应不用这么大吧。我这几天心情特好,你可别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扫我兴,我能来帮忙,你要感谢我才是。” 何子清伸着食指戳了一下秦家骏的肩膀,秦家骏又是尴尬又是嫌弃的低头看了眼被她戳过的地方,脱下黑色风衣便扔到了门口的脚踏垫上。 何子清气急败坏,“秦家骏你……” 秦家骏理都没理,走去了瑞拉身旁,询问进展。 我冲着何子清开了口,“玩的还愉快吧?听说你交了新男朋友。” 何子清笑了笑,“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男朋友,不过我这几天倒是挺开心的。”她展现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快进屋啊,在门口站半天了。” 也不知,她是真的没察觉,还是故意为之,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秦家骏帮着瑞拉整理了几份资料,扔到她怀中,“我出门前不是和你说过,看最近两年的资料?你翻出十年前的东西做什么?以前的东西死无对证,你找谁查证去?” 瑞拉一股火便骂了过来,“我不是忘了吗!你质问个什么劲!我现在看行了吧!就你会!就你能!就你全世界第一!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就是个屁!” 我听得哭笑不得,瑞拉扬起脖子瞪着秦家骏,“你行你自己查!吼不过我就靠边站!” 秦家骏深吸一口气,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子,“你能不能不要吼。” 瑞拉嗓门更大了,“老娘的绝招就是吼!” 秦家骏无奈摇头,“要是靠吼能解决问题……”瑞拉理直气壮,“咋的!我吼你咋的!” “那驴将能统治世界。” 秦家骏去了书房,瑞拉反应半天,一句咒骂,“秦家骏你大爷的!” 第399章 我都习惯了 瑞拉气的直跺脚,何子清坐到她身旁,帮她整理资料,“好了瑞拉,别气了,这么多年了,他说话噎人这个毛病,你又不是没习惯,我都习惯了。” 瑞拉闷着气,用手砸着沙发。 我想起u盘还没给秦家骏,送去书房时,他说要晚些再看内容,他现在有个临时视频会议要开。 回到大厅,凤姨送来水果和糕点,瑞拉消了气,一边吃哈密瓜,一边道:“对了婉莹姐,魏俊屹把你带去哪了?秦老二电话里说的郊外,是哪?” 我说道:“是他母亲的家。” 瑞拉饶有兴致,“生母?魏俊屹和魏生然的亲生母亲?” 我点着头,瑞拉追问,“那魏俊屹的养父母,知道他生母的事吗?” 我叉着水果,摇头:“不清楚,就是去帮了他一点忙,他生母和他长得特别像,人也特别好。我现在都想不清楚,魏阿姨那么温柔可亲的人,儿子怎么像个变态一样。” 瑞拉听得两眼走了神,她对着地毯一处发呆,嘴巴反复咀嚼那一块哈密瓜。 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瑞拉扔掉牙签,“那我们现在,是彻底和魏俊屹结盟了对吗?秦老二那边怎么安排的?他说要帮魏俊屹的忙,到底要帮什么?他神秘兮兮的,问也不说清楚,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帮魏俊屹什么。” 我同样无解,“不知道,但魏俊屹给了我一个u盘,说是里面有扳倒梅慧红的证据。晚点秦家骏开完视频会议,会查看那个u盘。” 瑞拉的心思仍旧停留在“魏俊屹”这三个字上,“那婉莹姐……魏俊屹是在被收养前,就和生母在一块,还是被收养很多年以后,才找到的生母?我零零散散听过一些,好像他的亲生母亲,在魏青去世以后,改嫁了。” 我实在不清楚这些过于隐私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家骏,他连郊外地址都清楚,应该会知晓这些细节。不过……家骏好像不太希望,你对魏俊屹太过好奇。” 瑞拉又恼又怂,“我好奇一下怎么了,反正他也是要给魏俊屹还债的,我问问怎么了。” 瑞拉气鼓鼓,坐在旁侧的何子清,则一直低头反复研究同一份文件,一声不吭。 瑞拉用胳膊肘碰着何子清,“子清姐你看什么呢?一张破纸看了五分钟了。” 何子清皱眉,“瑞拉,梅慧红名下的公司,你有清单吗?给我一份。” 瑞拉跳起身,“我去给你打印一份。” 而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是韩斌打来的。 电话接通,他略有焦灼,“婉莹,我想问你一件事,沈浩南这两天有和你联络吗?” “没有,你找他什么事?” 韩斌客套着,“哦,不是我找他,是马可联络不上他了。马可在我这边急的哭了,担心出事,就让我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我最近没有和他联系,要不我帮你问一下吧,我有沈天天的电话。” “好,那谢谢你。” “不谢,一会儿打给你。” 我拨通了沈浩南的电话,无人接听,我又拨通了沈天天的号码,电话响了好久之后,接听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沈火火。 据我所知,沈火火此前一直在国外游玩,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自报家门,他迟疑片刻,“啊……徐婉莹小姑娘,对吧?” “是的叔叔,我是徐婉莹,我想问一下沈浩南在不在?他的电话打不通。” 沈火火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说了句,“浩南出去了,手机应该是没电了。” 我自知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我想让沈天天接电话,却遭到了拒绝。 沈火火很快挂断电话,我察觉事情怪异。 手机屏幕熄灭,家门口响起了门铃声,凤姨开了门,回头交代:“浩南来了,我去告诉秦先生。” 第400章 窃听 凤姨开门后,转身便去和秦家骏通报。 沈浩南提着纸袋子进了家门,平和的打着招呼,“家里这么热闹呢。” 说不上为什么,我总觉得沈浩南哪里不对,我这边刚被沈火火挂了电话,他这头则窜了门。 一切看似无意却又巧合。 沈浩南换好拖鞋进了屋,指着沙发上的一片狼藉,“你们在做什么?帮瑞拉写论文?” 他生硬的调侃话语,搞的我和瑞拉、何子清都很尴尬。 他以前可不会说出这么冷的笑话,虽说砸坏了脑子,失去记忆。但……未免太牵强了些。 他尬笑两声,将纸袋子放到一边,“给康平带的玩具,给我沈天天买重复了。” 他自觉坐进沙发里,凤姨过来报信,“浩南你先坐一会儿,秦先生正忙着呢,我去给你拿果汁,稍等会儿啊。” 沈浩南应着声,一言一行都生疏不自然。 我愈发觉得不对劲,冲他开了口,“这么晚还来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浩南向着沙发靠去,“我就是闲着无聊,刚好路过,正巧有点事要和他说。” 瑞拉仔细端详沈浩南,“不对啊……你今天很奇怪。表情奇怪,样子也很奇怪,怎么了?你恢复记忆了?” 沈浩南翻了个白眼,没理会瑞拉的胡话。 瑞拉将刚刚打印出来的清单递交给何子清,“这上面是梅慧红持股的所有公司,都在这了。” 何子清低头仔细核对,两张纸拼接在一切,似乎是在找什么共同之处。 沈浩南的目光落在何子清身上,“你们在查梅慧红?” 何子清低头应声,“嗯,如果你有什么证据,也可以告诉我们。” 沈浩南没接话,我开口询问,“你手机是没电关机了吗?其实刚刚,马可找到我这里来了,说联络不上你。” 沈浩南解释的很随意,“手机没电关机了,你不要回复她了,晚点回家我打给她。” 我接着质问,“沈火火回来了?” 他眉眼发生细微变化,“你怎么知道的?” 我继续问道:“那天天现在,是和你父亲在一起吗?” 沈浩南似乎是被我问烦了,他几次回头望向秦家骏的书房,期盼着秦家骏能在这个时候解救他。 而我愈加确认,沈浩南应该是出了事。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少见。 我没再问下去,没一会儿,秦家骏让沈浩南进了房间。我和瑞拉、何子清继续在大厅里查阅文档资料,凤姨走来我们身边,顺手拆开了沈浩南带来的模型玩具,一个变形金刚。 凤姨嘀咕着,“哎呀这玩具康平都有了,前段时间和天天那孩子一起玩过的,这浩南总是乱花钱。” 瑞拉闲侃一句,“他买的玩具你敢随便放家里?说不准是不是又在玩具里藏了遗书或是遗言。上一次他在玩偶熊里放遗言录音那事儿,我越想越怕。”瑞拉浑身抖三抖,“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凤姨把玩具放到一边,“明天等康平醒了,我看他玩不玩吧,不玩就给福利院的孩子送去。” 凤姨起身去了厨房,何子清仍旧心无旁骛的在沙发里核对资料,她用红笔将一个个公司划掉又圈起,嘴里嘀咕着,“梅慧红的业务范围太广了,她倒是有商业远见,前几年在越南这种地方圈地甚至是放贷,现在正是发展的黄金时期,光是房子,就够她捞一大笔了。越南现在的发展,可谓是中国五六年前,遍地是黄金。” 瑞拉不屑,“得了吧,她个死巫婆懂个屁,她玩的都是秦家骏玩剩下的,凡是秦家骏涉足的领域,她一定紧随其后要分一杯羹。秦家骏早都退出越南市场了,越往后,风险越大。” 何子清对着清单上的一家公司反复琢磨,“不过……这家医药集团,我怎么从没听过?看上去不像是小公司,我在医学领域摸了这么多年,没听过这家企业,但她今年的账目记录,这家公司可并不低调。” 瑞拉随口一提,“空壳公司吗?还是什么?她的那帮手下,一个个最喜欢玩擦边球游戏,要不怎么说她黑心呢。” 我凑到何子清身旁,何子清却刻意挪了身,不让我看,“婉莹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去冲个热水澡休息吧。这查资料的事儿,你没经验,我和瑞拉做就行了。” 听上去好心的提醒,品来品去都带着股敌对的陈醋味儿,生怕我抢了她的劳动成果。 我不想自讨没趣,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了沈浩南送来的玩具模型。 我上上下下检查玩具构造,可能是直觉的缘故,也可能是之前“遗言玩具熊”的阴影,加之他今天一进门的怪异表现,我总觉得,他很不对劲。 瑞拉将资料往沙发一扔,甩了甩小脑袋瓜,“啊!看的眼珠子疼。” 她瞥了眼我手里的玩具模型,顺手拿走,开始了暴力“变形”,“这玩具是可以随意变形的对吧,可以拼成车子模型我记得。” 可她手劲太狠,直接将玩具机器人的手臂,给卸了下来,瑞拉不满意的噘着嘴,“这么容易坏吗……” 我刚要抢回玩具,她的眼神却发生了异常,“嗯?” 我的手悬在半空,瑞拉忽然毫无预兆的,“咔嚓”一声,将模型掰成了几块碎片,而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窃听设备…… 第401章 合伙演戏 我们三人同时屏住呼吸,当即明白了这枚窃听器意味着什么,偷听、通风报信,唯一的指向,便是梅慧红。 梅慧红早有耳闻我们在查她老底,她又一次利用沈浩南,对我们做出下三滥的手段。 我咬着牙狠狠团着拳头,瑞拉用力的做着“嘘”的手势,接着不停的冲何子清打手势,让她开口说话。 何子清当然明白瑞拉的意思,她故作淡然,同刚刚一样,平常自如,“哎,我也快瞎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等秦家骏忙完,我们再继续查。” 瑞拉极尽慵懒,“我看成,秦老二就知道让我们干活,一会儿让他自己出来查。” 我顺势朝着厨房喊了过去,“凤姨,你帮我们做点宵夜吧,我们都饿了。” 凤姨老远呼应,“没问题,我正准备给你们煮汤圆呢。” 我和瑞拉、何子清纷纷对视,何子清用手揉搓纸张,发出听上去正在整理东西的声音。 我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出几行字,给她们二人看,“我们必须阻止秦家骏和沈浩南的谈话,这个窃听器是监听我们三人用的,沈浩南的身上一定还有窃听器!u盘现在就在书房的书桌上,我们必须把沈浩南支走!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瑞拉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嘴里故意骂骂咧咧,“秦老二你还没谈完啊!我们要吃宵夜了,你要不要一起吃?” 瑞拉走去了书房门口,未经允许,直接打开房门,大着嗓门,“先吃宵夜怎么样?对了,我上次网购的可视掏耳勺是不是被你偷走了?我怎么找不到了?我感觉我耳朵像是堵死了一样。” 书房里的灯光幽沉沉的,秦家骏没好气且不耐烦,“不是说过,我忙的时候不要擅自开门。” 秦家骏走出书房,回身叫了沈浩南,“先出来吃东西吧。” 沈浩南跟着走出书房,瑞拉借着“找可视掏耳勺”的借口,进了屋。她冲到书桌前一顿巡视,随后站在书房里我可以看到的角落,将u盘举给我看,摆着口型,“安全!” 心里的石头落地,我望向沈浩南的脸,他依旧是那副不太自在的模样,但又看不出太大问题。 我们所有人都继续演戏,我的手机发来了瑞拉的消息,“秦家骏已经知道沈浩南身上有窃听器了,我以前和他做事的时候,掏耳勺和棉签,或是耳朵这种词眼,都是在暗示窃听器。” 虽说这暗号有些好笑,但好在,秦家骏知晓了一切。 我给何子清使了眼色,她点着头,站起了身,声音懒洋洋,“我是真的年纪大了,才看了这么一会儿,眼睛就酸了。”她坐到餐桌前,伸手拉了下站在旁侧的沈浩南,“坐下呀,站着干什么。” 沈浩南坐到何子清一侧,秦家骏坐到了他的对面,我坐去秦家骏的身旁,秦家骏冲着沈浩南开了口,“你刚说公司的事,继续吧,是想融资是吗?” 沈浩南点头,有模有样的和秦家骏交流公司的扩展方案,好像只有连续不停的说话,才能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秦家骏一边听,一边举着手机用微信与人沟通,而微信对话框里,是他即刻下发给秘书,令秘书查询沈浩南、沈火火、沈天天近几日行程去处的信息,别是和梅慧红相关的。 看似和平的饭桌上,桌底下早已波涛汹涌暗度陈仓,只有我可以看到秦家骏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我也可以看到沈浩南的装腔作势。我万万想不到,明明已经看透梅慧红,并同秦家骏和好如初的他,会反过来加害秦家骏。 我掩饰自己的悲愤,我与沈浩南不同,他话越多越心安理得,我话越少,才能越平静。 沈浩南夸夸其谈,何子清在他旁边动手动脚,她纤细的右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淡粉色的指甲,略显白皙。她捏了捏沈浩南的肩膀,赞叹道:“你最近有在健身吗?我感觉上次见你,还没这么硬朗呢!不错哦。” 何子清拿出她外国友人的那股范儿,沈浩南推开她的手,“你把力气留给你男朋友吧。” 何子清伸手弹了弹他的风衣衣领,“在家还穿外套,不热吗?” 沈浩南没理会,继续向秦家骏汇报。 而此时的瑞拉,已经默默将家里的空调,调升了温度。 一碗碗圆润的汤圆上桌后,秦家骏打住了沈浩南,“先吃东西吧,融资的事不用急于一时,我把公司交给你打理,只是希望你有正事做,并不需要你太激进。” 沈浩南沉着面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我是想早点做出自己的事业,不想再像从前,依靠你,倚靠梅慧红。” 秦家骏很刻意的将话题引了下去,“你和梅慧红还联络吗?” 沈浩南坦然一声笑,“我疯了,和她联络,我被她害的还不够惨啊?虽说脑子里忘记了很多事,但翻翻以前的聊天记录,再听听你们给我讲的那些经过,我恨她还来不及。” 秦家骏舀着汤圆,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直到那汤圆不烫了,他举着勺子送到我嘴边,我一口便吞了下去。 何子清酸着语气,“哎哟,吃个汤圆还撒狗粮,过不过分啊!” 秦家骏淡然一笑,“你回家喂你男朋友不就好了。” 何子清阴着笑,有样学样的从自己碗里舀了汤圆,不过她没吹,转手便送到沈浩南面前,捏着嗓,“来,咱们也恶心恶心他们。” 何子清手一抖,直接将汤圆和汤水,都泼在了沈浩南的衣服上,沈浩南惊恐起身,反应略大了些。 何子清抱歉道,“哎呀对不起,我刚手抖了。”她抓着沈浩南的外套,“你把衣服脱了吧!你看你鼻头都热出汗了。” 第402章 欠了一个亿 沈浩南的外套,是被何子清硬生生扒下去的,沈浩南没怎么拒绝,他里面穿了一件很薄的帽衫,下身就是条宽松牛仔裤,而且是没有裤兜的那种。 何子清时不时的打量沈浩南的衣着,秦家骏几次查看手机,他一直用手握着电话,有消息时,也是举起电话,防止沈浩南偷看。 瑞拉趁着这个时间,将大厅里的玩具模型送去了康平房间,塞进了不透气不透风的衣柜里,随后关了康平的房门。 这下,任凭外面的声音再大,也没办法被窃听了。 瑞拉回来时,机智的她偷偷用微信拉了一个小群,群里只有我们三人。 瑞拉发了一段话在群里:“以我多年经验,沈浩南裤子没兜,还没穿袜子,帽衫也没有兜。唯一的可能,就是塞进了内裤里,或是帽衫的帽子里。” 手机震动时,沈浩南正低头吃汤圆,我们仨看完讯息,瑞拉偷偷站到了沈浩南的身后,她“啊”的一声朝沈浩南右耳大吼,沈浩南吓的掀翻了碗筷,瑞拉呵呵呵的笑,“你怕个屁,我刚还想掀你帽子呢,诶你们最近有没有看那个抖音,就是突然给人戴帽子,然后狠狠拉帽绳的视频?特搞笑,就是这样……” 说罢,瑞拉兜着沈浩南帽衫后的帽子,帽里朝外狠狠一翻,接着叩在了沈浩南的脑袋上。沈浩南还没来得及反应,瑞拉便顺手向下拉紧帽衫下的两根绳子,将沈浩南的脸锁在布帽子里。 而帽里朝外狠狠一翻的同时,正如瑞拉猜测的那般,一枚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窃听器,高空抛物线般的飞了出来。何子清眼疾手快,伸手一接,便投进了身后的垃圾桶内,扬声一喊,“凤姨帮忙收一下垃圾好吗?垃圾桶里好臭了。” 凤姨跑来将垃圾带去门外,沈浩南则被瑞拉玩弄的大发雷霆,“瑞拉你是不是有病!你干什么啊你!” 沈浩南气的脸都绿了,他一把推开瑞拉,左手抓着头顶的帽衫,缓慢向下拉去。而这一过程,他的眼神有了细微变化,那么不经意的,暴露了他的心虚。 他没有在帽子里摸到那枚窃听器,他比刚刚进屋时更慌张了。 瑞拉走到另一边,撑着身子趴在桌面上,她看看沈浩南,又看看秦家骏,眼里的笑意,不怀好意。 瑞拉坐进椅子里,对沈浩南发出提问,“喂沈浩南,梅慧红最近没再找你吗?她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不应该没去找你麻烦吧?你之前和庄妍离婚,不是还欠了梅慧红十几个亿么?” 沈浩南早已心不在焉,“和你有什么关系,吃你的汤圆。” 眼下这般模样的沈浩南,没了活力,没了心思,他恍惚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们不清楚他是不是察觉到了,我们对他的防备和举措,但光是他发自内心的心虚,就足够将他自己击倒。 这时,秦家骏放下手机,双手交叠在一起,目光如炬的看向沈浩南,“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家骏开门见山,给了沈浩南一次自我赎罪的机会。 沈浩南还在演,他装作茫然不知的模样,目视我们每一个人,“说融资的事啊,还能是什么,我想赚钱啊……” 秦家骏道:“那你想赚多少?” 沈浩南无奈一笑,“我刚刚的方案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现在公司规模太小,这样下去只是内耗。” 秦家骏第二次给他机会,“我问你想赚多少?” 一时间,家里的气氛冷到冰点,空调的热风散布到家中每一个角落 ,可这冷冰冰的氛围,却让人害怕。 沈浩南终于察觉到了势态的异样,他沉着一口气,弱弱发声,“哥……” 秦家骏代替他开了口,“沈火火在赌场输了一个亿,是么?” 沈浩南的身体微微下沉,他面如死灰,原本还闪着几丝光的眸子,彻底熄灭了。 屋子里沉默再沉默,沈浩南不安躁动的双手,交叉在桌前,他不安的用着力,指关节泛着惨白。 秦家骏仍旧在给他坦白的机会,沈浩南终于开了口,“他欠了一个亿……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如果还不上,他会死……” 秦家骏引着沈浩南往下说,“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曲线救国,扩展公司融资后,盈利帮你父亲还债。” 这理由听上去特别扯,瑞拉惹不住的吐槽,“神经,欠了一个亿,还想着扩展公司,然后三年后公司盈利去赚钱,偿还那一个亿?利息都飘上天了好不好。” 所有,没人会相信这无聊的鬼话,但秦家骏仍旧在引导着,给沈浩南机会。 沈浩南低下头,我看到他咬牙痛苦的模样,看到他闭着眼纠结,看到他双手用力的捏红了自己的皮肤,甚至捏出了淤青。 秦家骏说道:“你想借钱可以直说。” 猛然,沈浩南抬起头,“怎么说?向你借一个亿?那能算是借吗?那是要!向你索要!你凭什么给我!我又拿什么还?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你会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或许你会帮我,但我会继续活在你的阴影下!” 第403章 病毒木马 我漠然的看着沈浩南的倾诉,胸口的憋闷感因他而来,那场失忆并没有让他变清醒,他对秦家骏的自卑和嫉妒,从未消失过。而唤起沈浩南自卑的那个导火索,便是梅慧红,以及那个总是惹是生非的沈火火。 秦家骏没有发火,冷静沉稳,“一个亿我可以帮你,不要求你偿还,但你要保证,沈火火不会再制造出下一个麻烦。” 沈浩南慢慢抬起头,狰狞的面色,如同失控的魔鬼。 秦家骏一直没有提及有关梅慧红的任何字眼,他在等,等沈浩南自己招供。 若是沈浩南招了,秦家骏会原谅沈浩南,若是没招,这兄弟就再也做不成了。 当初秦家骏用命救下的沈浩南,如今被沈火火拖累,被梅慧红所控。 每一次的理由都通俗的不能再俗,因为钱。 沈火火欠下的巨额债款,他还不起,便要沈浩南来还。一直别有用心的梅慧红,如饿狼那般,四处嗅着可以下手操控的狩猎机会,她又一次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秦家骏言而有信,“明天叫你父亲去公司,他欠下的债务,我来负责,但要他做出保证,若是再有类似事件,我会砍下他的双手。” 秦家骏如下发通缉令那般,给了沈浩南和沈火火最后一条路。 而沈浩南忽然站起身,他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家门口走去。 我们几个人跟随而去,秦家骏站在大厅中央,开了口,“你都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沈浩南伫立的背影,落寞而背叛,我们多么希望,他能供出梅慧红,这样我们便能统一战线,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家门关合,屋子里变清净,瑞拉跑去墙边,关掉了空调,双手来回扇着风,“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秦家骏几分失落几分犹疑,瑞拉提议道:“要不要我把那个玩具模型拿出来?沈浩南身上的窃听器,已经被凤姨扔出家门外的垃圾桶里了。那玩具模型里的窃听器还在,既然我们已经猜到是梅慧红在背后搞鬼,那要不要吓吓她?” 瑞拉扮着鬼脸,“我们一起对着窃听器说鬼话,吓死那个喜欢偷听的梅慧红!” 秦家骏摇头,命令道,“你去把模型扔掉,别发出任何可疑的声响,就当是扔掉一个玩具,现在就去。” 瑞拉失望着,“我们就不能……直接和梅慧红撕破脸吗?之前在警局,不是已经擂鼓宣战了吗?” 我侧头看向秦家骏的忧郁神色,他几次频繁看向家门外,似乎还在等待,沈浩南能回来说明一切。 我冲着瑞拉理解道:“家骏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吧,不要太张扬。现在我们只是怀疑梅慧红,只要沈浩南不承认,我们就没办法说是梅慧红在背后搞鬼。当务之急是查出梅慧红的罪行。”我转头看向秦家骏,“u盘里的内容看了吗?” 秦家骏深谋远虑,“没有,魏俊屹那个人我不得不防,看他的u盘,要做好家中网络彻底瘫痪的准备。” “……” 是啊,魏俊屹那个人,不得不防。就算他真的给了证据,也说不准他会不会恶作剧,给u盘加点料,黑了家中的网络,或是毁了电脑里的所有信息。 瑞拉兴致冲冲,“我来弄吧,最近我一直在研究,怎么黑进别人的网络,防护措施还是懂一点的。” 秦家骏十分不屑的瞥了瑞拉一眼,没理会,他的手机来了讯息,是秘书发来的调查消息,都是有关沈浩南的。 秦家骏低头专注,我在他耳边开了口,“你还在给他机会,对吗?你是不是觉得,他今天虽然骗了你,但同时也骗了窃听器那头的梅慧红?” 秦家骏侧头凝视我,像是在说,我猜中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说道:“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还有……今天的他,表现的有些过头了。”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电话,依旧是韩斌打来。 电话一通,他急不可耐,“婉莹,还没有沈浩南的消息吗?” 我想了好久,“韩斌,你先告诉马可,沈浩南最近几天在忙公司的事,所以一直没空回她消息。” “他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他挺好的,刚才还来找了家骏,他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没事就好,我和马可现在就在沈浩南的家楼下,她急着要去楼上找人。” 我眼前一亮,“那你们上楼敲门问问吧,看看他是不是回家了,等会儿有了消息,你给我发个微信。” 电话挂断,五分钟后,韩斌发来消息,“沈浩南不在,沈天天也不在,家里就一个脑袋受伤裹了纱布的老头在家,应该是沈浩南的父亲。” 第404章 锁定目标 听了韩斌的描述,我大致确认,沈火火因为那“一个亿”的赌债,被人找了麻烦,如今带伤在家,躲债躲打。 只是沈天天不在家,难免让人担心,往坏了想,不禁和梅慧红联系到一起。 我和秦家骏说了沈浩南的家中状况,秦家骏早已委托秘书查了这一家人的行程,很意外,沈天天被沈浩南送去了大学同窗的家中,看上去是要久住。 秦家骏说,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揭穿沈浩南,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秘书发来了有关沈天天的近况信息。 若是沈浩南真的站了梅慧红那一边,他何必把孩子藏去同学家中。而且信息显示,沈天天名下有一趟飞往国外的行程,是跟随沈浩南的大学同窗,飞去米兰出差。 沈浩南的行径表明,他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托付给了朋友,而他自己,继续晃悠在梅慧红的面前。 沈浩南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但直觉告诉我,他在给自己留退路,或是……做障眼法。 我们暂且不思考沈浩南的事,得知沈天天安全,我们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瑞拉抱着笔记本电脑研究了半天,说要做出一套反黑客的防护系统,她要和魏俊屹的u盘,一决胜负。 何子清继续把自己埋在资料堆里,她虽然惹人厌,但专心致志帮秦家骏解决麻烦的态度,倒让我生出几分好感。 我和她是情敌,可她帮秦家骏,就是在帮我。 我配合何子清,将梅慧红所有资金来往记录做了整理,我们在细节中寻找蛛丝马迹,瑞拉则在一旁埋头苦干,研究程序。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瑞拉声如蚊蝇的喊了我的名字,“婉莹姐……你凑过来一点……” 瑞拉几次偷偷观摩书房里的秦家骏,确定秦家骏没出来,她慌着神,“我……把自己的电脑给黑了……” 我没忍住的哈哈大笑,刚刚才扬言放话,说要攻克魏俊屹黑客手段的瑞拉,竟然把自己的电脑给毒死了。 瑞拉捂着我的嘴,我笑岔了气。 秦家骏闻声走来,瑞拉忙松开我的嘴,“啊没事……我马上就弄好了……马上……” 秦家骏没好气,“你别碰我老婆。” 瑞拉翻了白眼,我戳着她的手臂,“你别弄了,我们就直接用断了网的笔记本查看u盘就行了,电脑黑了就黑了吧。” 瑞拉不死心,狠拍着已经黑屏的笔记本。 我想了会儿,有了办法,“这样吧,我给魏俊屹发个短信诈他一下,免得你们提心吊胆。” 瑞拉连连点头,我给魏俊屹发了短信,“你的u盘竟然有毒!我的电脑黑屏了!” 我们俩聚精会神的等待回复,两分钟后,魏俊屹打了我们的脸,“别套我话,没毒,放心看吧。” 我和瑞拉同时燥红了脸,有一种……智商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我们信了魏俊屹的话,瑞拉找来了不常用的笔记本电脑,秦家骏站在沙发背后,撑着身子一同等待u盘内容。 u盘没毒,里面是一个视频文件夹,文件夹里有六十多个小视频,每一个小视频,都在二十分钟左右。 视频名称以时间日期做了标记,时间是五年前的四月。 五年前的视频,足足有六十六个。 瑞拉回头冲秦家骏说道:“要一个个播放吗?我还以为这里面是梅慧红犯罪的直接证据,结果就是一堆破视频。” 秦家骏站直了身,示意道,“从第一个开始看。”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是医院病房,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神态虚弱的坐在床上。她瘦骨嶙峋,床周围是各种医疗设备,一根根管子链接着她的身体,她坐靠床头,手里握着画板。 视频里传出女人的声音,“今天的曦雯感觉怎么样?下周我们就要手术了,曦雯开心吗?” 镜头里的女孩笑的很苍白,有气无力的点头。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并不是和曦雯交流,而是在走流程的叙述曦雯今天的身体状况,以及各项听不懂的指标数据。 很明显,这一套视频文件,都是对曦雯病况的跟踪记录,每一天都有,整整持续了六十六天。 第一个视频,我们看了大约十五分钟,看得瑞拉直打哈欠,“魏俊屹是在故意耍我们吧,给我们看病患的治愈记录?六十六个视频,每个视频二十分钟,看到猴年马月去?他真不是在搞我们?” 秦家骏在身后轻碰瑞拉的肩膀,“播放最后一个视频。” 最后一个视频打开,时间只有十分钟,是曦雯小朋友出院的记录,画面中的她如获新生,笑容甜美,和第一个视频相比,完全换了一个人。 瑞拉简易总结,“这个视频就是说,一个叫曦雯的小朋友,从最开始的病入膏肓,到后来的成功救治,一个完整的医疗救治观察过程,结束!” 瑞拉显然没了耐性,她回头望着秦家骏,“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我接过瑞拉怀里的笔记本电脑,“这么多视频,肯定有一个是有用的,起码我们现在知道,这个小女孩叫曦雯。今晚我熬夜把这些视频看完,再把视频里的对话记录下来,看看有没有和梅慧红相关的线索。” 我探头看向另一旁的何子清,“子清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曦雯的名字?刚刚病床上的名签,写的应该是赵曦雯,查一下……” 话没说完,何子清已经利用各种搜索渠道,查出很多同名女孩,而最夺目的一位,直接被我们锁定成了目标。 第405章 艺术馆创始人 何子清举起手机,点了点屏幕,一个大大的人头像,上面是百科介绍:赵曦雯,某证券公司大佬的女儿,今年二十虚岁,当地某艺术馆的创始人。 屏幕上的赵曦雯,是视频里长大后的曦雯,长相一模一样。 何子清收回手机,“是她没错了,但网络上关于这个赵曦雯的介绍,几乎没有,除了艺术馆创始人的头衔,基本都是有关她艺术馆的新闻。关于她个人的,无。” 何子清冲秦家骏说道:“可能又要动用你的人脉网络了,查查这个赵曦雯,和梅慧红到底是什么关系。” 瑞拉脑洞大开,“靠……会不会是这个赵曦雯的父亲,和梅慧红有一腿?然后魏俊屹扔给我们一个赵曦雯以前治病的视频,引导我们去查她的父亲和梅慧红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瑞拉自我揣摩的摸着下巴,神态如小侦探,“证券公司大佬……和梅慧红……”她眼睛一亮,“哇槽,是不是洗黑钱?” 秦家骏抬手就拍在了瑞拉的后脑上,“你是猪吗?” 何子清丧着脸,“瑞拉……这次真不是姐姐我不向着你,你是什么逻辑?扯哪去了……” 瑞拉憨憨的挠了挠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逻辑中,“那还能是什么阴谋论?没别的可能了啊……” 我起身去找笔和纸,念叨着,“不管是什么阴谋论,都要等我把这六十六个视频从头到尾看完以后,才能继续往下猜测。魏俊屹是不会给我们没用的证据的,依着他的性格,他一定非常希望看到,我们和梅慧红互相撕咬,斗智斗勇。先调查赵曦雯这个人吧,当然还有她父亲。” 我坐在地毯上,准备研究视频内容,但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家骏!魏俊屹曾和我提过一件事,说……”我回想着,“他让我问你……那个孩子杀没杀……” 瑞拉浑身不自在,小嘴瘪成了水鸭子,“诶……什么鬼……杀孩子?畜生啊他……” 而就是这一句话,秦家骏的表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即刻走到我身后,点开视频,对着正在播放的视频目不转睛。 我和瑞拉、何子清互相沉默屏息,不清楚秦家骏到底想到了什么。 瑞拉试探开口,“秦老二……魏俊屹让你杀孩子?他想干嘛?杀谁啊……” 秦家骏没言语,他继续盯着视频看,他将每一个视频都快速打开又关闭,简单粗略的,浏览了每个视频的开头。 直到他将所有视频都打开了一遍,神色黯然。 何子清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秦家骏没有回答何子清的问题,他抬起头,给我们下了指令,“视频的事不要对外说,一个字都不要提,特别是不能传到梅慧红那边。瑞拉你帮何子清查清楚,赵曦雯和她父亲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五年前住院手术的信息。” 我转过头,“这个孩子和梅慧红有直接关联?” 秦家骏若有所思,“我也不清楚,但我心里有个很坏的设想,先查吧,查清楚这个人以后,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秦家骏轻碰我的肩膀,“你今晚早点休息,视频先别看了,等瑞拉查清楚那个女孩和梅慧红的关系,我们再说其他的。” 我点了点头,秦家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去了书房。 何子清望着秦家骏的背影,喃喃道:“我感觉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了,而且是八九不离十。” 瑞拉迎合的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何子清冲着瑞拉笑了笑,“你继续研究你的阴谋论去吧,我去冲个澡,今晚就在你家睡了啊!” 何子清起身走去洗漱间,完全没有征求我的同意,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看在她帮忙的份上,暂时忍下。 晚些时候,魏俊屹给我发来消息,我正坐在地毯上,认真研究视频,他预知一切的询问我的进展,“你们调查到哪一步了?我给你们的线索,是不是很刺激?” 我开门见山,“你为何不直接把赵曦雯和梅慧红之间的纠葛告诉我?反正我们早晚都会查出来。” 魏俊屹回复道:“因为我在等你找我求助,你一定需要我。” 魏俊屹又一次十分变态的,展现出了他的控制欲,他当然不会一步到位的把证据给到我们,他巴不得我们连连碰壁,然后不得不向他低头。 我们所有人,都在他的掌骨之中。 我心里赌着气,将手机扔到一边,瑞拉瞄了屏幕好几眼,直到黑屏。 她试探道:“这个魏俊屹还在纠缠你吗?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摇着头,没回答,瑞拉扫兴的查看电脑。 何子清冲完澡,脚底无声的回到了大厅,绕到了瑞拉身后,她盯着瑞拉的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如鬼一般的开了口,“你对他这么好奇,还不如直接约他吃饭……” 话没说完,瑞拉尖叫着扔掉了笔记本电脑,“尼玛啊吓死我了!” 她虎视眈眈的回过头,瞪大眼睛,何子清同样受了惊吓,“你至于吗……” 我这才看到瑞拉的电脑屏幕上,是魏俊屹的社交软件界面,第一条动态是刚上传没多久的全家福。照片上是他和养父母的幸福合影,养母笑的很开心,魏俊屹笑的很温柔,养父略显严肃,充满了威严。 这张全家福挑不出任何毛病,看上去和睦美满,让所有不知情的人向往。 魏俊屹给图片配了几个字:家和万事兴。 第406章 这是我老公家 魏俊屹在社交软件上的形象,永远都是这么的单一,这么的正能量。我忽然猜想,如果哪天,有人把他的所有变态行径,以及精分日常曝光在网上,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谁会希望,自己追逐了多年的正面偶像,一夜之间崩塌了人设?偶像的崩塌,同样是粉丝的崩塌。 瑞拉捡起电脑,自言自语,“神经病!我约他吃饭?我不要命了我!等我哪天学会拆弹了,再去会会他吧!” 何子清冷笑,“好奇就直说,藏着掖着多没劲,这世上的所有喜欢,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瑞拉警惕的望向书房,很不巧的,秦家骏刚好端着水杯站在门口,正准备去厨房接水。 秦家骏一声令下,“你最好不要背着我,试图和魏俊屹接触。” 瑞拉有些挂不住脸面,胡乱的收拾东西,朝卧室走去,“谁要和他接触!谁好奇!谁喜欢他了!你们少污蔑我!” “哐当”一声房门关合,何子清讪笑,“二十岁的小女生真可爱啊,虽然明白很多世间险恶,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恶魔是如何炼成的。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死,也不怕世俗和规则,只做自己。” 何子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我和秦家骏,扭头去了客房,“我去休息喽。” 秦家骏放话便要驱赶,“我没留你过夜。” 何子清边走边胡说八道,“你老婆留我了,晚安。” 秦家骏莫名其妙的看向我,我无助摇头,“我……我没留她啊……” 隔天一早,我们所有人各忙各的任务,瑞拉、何子清调查赵曦雯。我和秦家骏去了公司,等待沈火火的到来。 沈火火会不会去找秦家骏,我们猜测不出,但我们提早做了两手准备,若是他没出现,我会主动找上门。 秦家骏已经做好决定,要替沈火火解决那一个亿的赌债,我以为他要用此办法收买沈火火和沈浩南,不让沈浩南投靠梅慧红,可他给我的回答,出乎我预料。 他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麻烦,他都不在意。如果钱能稳住沈浩南的心绪,那这个决定就是正确的。他不想再用钱去考验情感,因为没必要,若是这一个亿能让沈浩南悬崖勒马,或是交换出沈浩南的真实立场和想法,那值的不能再值。 若是换不出也无所谓,秦家骏不在乎这份钱,也不在乎沈浩南对他到底忠不忠诚。他只是追随了内心,对兄弟感情做了交代,剩下的结果,听天由命。而这一个亿,是秦家骏给予沈浩南的最后一次救援。 只是我始终相信,沈浩南的良知还在。 等了一个多小时,沈火火并没有来公司找秦家骏,我们做了两种猜测,一是沈浩南压根没将这件事告知给沈火火;二是沈火火并不打算接受秦家骏的帮助,顺势推出,沈火火站到了梅慧红那一边。 沈浩南对沈火火向来孝顺,若是沈火火逼着沈浩南为梅慧红做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我们无法判断沈浩南的真实想法。秦家骏推翻梅慧红在即,临死关头,我们并不希望沈浩南卷入这场风波。与其说我们是在反击梅慧红,倒不如说,是在拯救沈浩南。 如今,只有见到沈火火本人,才能明确沈浩南到底有没有被梅慧红收买。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的给沈火火施压。 得到秦家骏的准许,我驱车去了周小花那里,载上她和孩子,前往沈浩南的家。 一路上,孩子哭闹不断,周小花看似几天没睡过好觉,黑眼圈很重。 她抱着孩子坐在后车座,不停地哄,“小宝不哭,不是刚喝过奶吗,不哭不哭,乖乖睡觉。” 我透过后视镜瞧着他们俩,“小宝还挺听你的话的。” 周小花摇头叹气,“那你是没见他折磨人的时候,我妈都哄不明白。” 我笑着,“一会儿我们要见个人,是小宝的生父,到时候如果需要你开口说话,你就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主要是说……这孩子不好照顾之类的。” 周小花反应了一会儿,“行,我见机行事。”她忽然想到,“对了,轩宇什么时候做手术?” “快了,我生母也做了配型,结果出来以后,我们再做决定。” 车子到了沈浩南的家楼下,我和周小花一前一后上了楼,孩子倒是配合,一下电梯就开始哭嚎。 我敲了门,开门的人是沈火火,沈浩南并没在家。 沈火火瞧见是我,上手就要关门,我伸脚挡门,他一瘸一拐的着急,“你来干什么啊!谁让你来的!” 沈火火的脑袋上裹缠着纱布,样子狼狈极了,眼睛、鼻子和嘴巴漏着几个窟窿眼,看上去跟木乃伊一样。 我带着周小花进了屋,毫不客气的入了座。 屋子被孩子的哭声包围,沈火火急的直跺脚,“浩南不在家,你们来干什么!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已经“没脸”的沈火火,说道:“沈叔叔,才多久不见,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你,可没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啊,你见到我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谈。” 沈火火连连叹气,“婉莹姑娘,你是故意来找我茬的对吧?我沈火火可从没找过你的麻烦,我一个四海为家全国泡吧的老头,和你能有什么瓜葛?你赶紧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我非但在沙发里坐的好好地,还翘起了二郎腿,“那你可说错了,今天敲门,我都是给你面子了。你知道这房子是谁买的不?我老公!秦家骏!这房子是我老公暂借给沈浩南的,谁知半路杀回来一个你,也住进来了。” 我故意抖了抖手里的钥匙,“看见没,家门钥匙我都有,所以这里不是你家,是我老公家。” 第407章 是你逼他的 我微微一笑,开始了找茬行动,“听说你在外面赌博欠了一个亿?我说嘛,之前几次叫你,你都不出面,现在欠了债,倒回来乖乖藏好了。沈叔叔,我以前可崇拜你了,一把年纪还能全国各地到处旅游,交往无数女朋友,活的比年轻人都滋润。您又会保养又懂潮流打扮的,我一个女生都自愧不如。不过我就是没想到,你说你好端端的,有一个愿意养你给你钱花的沈浩南,你不珍惜,去赌什么博啊,还欠了一个亿。” 沈火火歪斜着身子站在我面前,“婉莹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欠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火火烦的不行,我开口询问:“就是得知你欠钱,所以来帮你的呀,沈浩南没和你说吗?秦家骏要帮你还那一个亿。” 我默默等待沈火火的反应,我以为沈火火不知情,结果却相反。 “谁要他帮我还钱啊!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哎呀你别给我添乱了,我儿子会帮我解决的啊!” 我冷笑道:“你欠了一个亿,让你儿子帮你解决?怎么解决,用命换吗?什么命值一个亿?” 沈火火站在原地不说话,他纠结的神态,似乎隐瞒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继续开口道:“秦家骏要帮你换钱,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日后这一个亿,你能还就还,不能还就算了。” 可沈火火还是无动于衷。 我开始觉得,这“一个亿”似乎有诈。 我顾自言说,“哦对了,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我侧头瞥了眼周小花,接着冲沈火火说道:“你知道我父亲去世了吧,所以这老来子,也就没必要继续呆在我家了。尚云雅给我父亲戴了顶绿油油的绿帽子,总不能在他死后,也一直这么戴着吧。” 周小花反应极快,抱着孩子站起身,伸手便要进行交接仪式。 沈火火猛的后退,几近发疯,“你到底要干什么啊!给我孩子做什么啊!我不要!我不认这孩子!我也不会带孩子!” 我在沙发里悠哉悠哉的补着刀:“不认不行啊,孩子流着你的血,你不认,可是犯法呀!” 沈火火犯着难,周小花看了我一眼,随后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双手抱着孩子,向沈火火靠近,“叔叔,孩子小名叫小宝,爱哭爱闹,身子骨也不太好。以后你自己带他,可能要辛苦一些了,每天晚上要起个七八九十次吧,奶粉我一会儿教你怎么冲泡。然后医生还说了,这孩子以后可能会得哮喘这类的病,这个病你知道吧,就是忽然喘不上来气,然后呵呵呵呵呵呵那种。” 周小花模仿的夸张又搞笑,连白眼都翻出来了。 只是她有些夸张过了头,“哮喘”这些事,可是不存在的。 沈火火着实被这一段给吓着了,加之小宝的哭闹,他一路被周小花逼到了墙角,腿都软了,“你们现在把孩子给我,是要我和孩子一起死在家里啊!我拿什么养他啊!” 我跟着附和,“别啊,你要是照顾孩子照顾出个三长两短,那你余生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我话锋一转,“不过蹲监狱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和梅慧红是相好,梅慧红过不了多久也会进监狱,到时候你们作伴。” 沈火火傻着眼,“梅慧红要坐牢?” 我假模假样的点头,“是啊,她就快玩完了,她做了多少缺德事,你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点的。秦家骏和她反目,我们掌握了她的致命证据,过不了多久,她的好日子就会到头。到时候,帮她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沈火火彻底软了腿,瘫痪在地。 我命令周小花把孩子放到沙发上,起身道,“既然你不用我们帮你还那一个亿,那今天也就没别的事儿了。孩子给你留下了啊,你们好好过。” 我扭头便往门口走去,沈火火浑身虚软,“姑娘,你别折腾我了,你何必对我一个老头这样……” 我回过身,“那你告诉我,沈浩南为什么把沈天天送走了,又为什么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死活不肯接受秦家骏的帮助。秦家骏要帮你还钱,你为什么不接受?” 沈火火如烂人一般,两眼绝望,“我也想接受……我巴不得……可是我欠的那笔债,是欠在了梅慧红的头上。她差点就杀了我,是浩南求得情……” 我走回他面前,“所以是你,将沈浩南推到了梅慧红的面前,是么?” 他颓丧的点着头,“我对不起他……” 第408章 没用的对不起 我们总是这样,犯了错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低头道歉,却少有人反思,为什么要犯错,为什么要伤害别人,为何要一次次死不悔改的,给身边人带去伤害。 一句诚恳却毫无用处的“对不起”,不是说给被伤害的人听的,而仅仅只是,安抚犯错人的良心愧疚。 在我眼里,沈火火眼下的这一句“对不起”,没有任何力量,更不值得原谅。 我渐渐开始理解,沈浩南到底承受了什么,他同过去的我一样,肩上扛着徐建森、王玉兰、蒋菲菲强加给我的道德压力。让我禁锢在世俗的条条框框里,不停地认错再认错,直至最后,用放弃生命的方式,向他们证明,我没错,我一直在为你们付出。可却是最傻的方式。 沈火火的一个亿,欠在了梅慧红的头上,我不清楚是梅慧红买断了他的债务,还是沈火火从一开始,就掉进了梅慧红设下的赌局圈套里。 梅慧红和秦家骏的交战,迫使梅慧红四下寻找救命稻草,掩藏罪行的同时,又要策谋着,如何偷袭秦家骏的软肋。 这根软肋,沈浩南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在梅慧红的眼里,沈浩南从始至终就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一个被操控人生与情绪的傀儡。 和沈火火的交谈,我就此打住,没再继续进行下去,因为此刻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一个亿的债主是梅慧红,我们无法帮沈火火偿还,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梅慧红正面交锋。 我弯身抱起沙发上的小宝,周小花从我怀中接走孩子,沈火火趴在地上冲我恳求,“婉莹姑娘,秦家骏不会真把梅慧红怎么样吧?那可是他的母亲啊,梅慧红的家产,以后可都是要留给浩南的,你们和梅慧红对着干,最后受伤的,可是浩南啊!” 他倒是不糊涂,知道这场恶战,会让沈浩南一无所有,甚至是牵扯入狱。 我无奈一笑,“你也知道,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沈浩南,那你为什么置他于不顾?可能在你眼里,沈浩南的价值,就是熬到梅慧红死,拿得家产,然后你们爷俩继续享乐吧。可他沈浩南想的,是你和沈天天的安危。” 我继续道:“小宝我就暂时替你照顾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没办法抚养孩子。至于你担心秦家骏和梅慧红是否交战,我无可奉告,也一无所知。好好想想你到底为沈浩南做过什么吧,一个从小没有爹妈,跟着哥哥野蛮生长的孩子,你到底亏欠他多少。” 我转身走出家门,“小花,走吧。” 家门里的沈火火跪在地上哭,周小花用手臂带了门,哭声微弱。 下楼上车,周小花八卦的提了一嘴,“刚刚那个老头……赌什么能输一个亿啊……还让自己儿子去还债。好狠的心……”周小花低头逗着怀里的小宝,喃喃道:“天底下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吗?我母亲虽然嘴巴凶,爱算计了点,但她从不会让我受委屈。” 车子开上马路,我无奈一笑,“赵阿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没来徐家做事之前,她整天和我念叨她家里还有个做幼师的女儿,想让你出来发展。” 周小花眯着笑眼,“那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妈为了让我过上有钱人的生活,还怂恿我嫁给快死的有钱糟老头呢。她跟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既然都不是好东西,就应该找个有钱的。” 我笑着摇头,“你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等有空了,我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生介绍给你。上次赵阿姨好像是看中韩斌了,但是韩斌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你们俩的性格也未必适合。” 周小花想了一会儿,“啊,就是总去看轩宇的那个男生。我和他不适合的,我不喜欢那一类的,对不上眼。” 我随口道,“那你中意哪种类型的?” 周小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知道她对蒋轩宇有意,可我并不希望,她和蒋轩宇走的太近,轩宇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太清楚,奈何瑞拉不定性,轩宇又追不上瑞拉的脚步。 周小花是个懂事的姑娘,但心思略重了些,加上她那个不太省心的妈,我作为姐姐,怎么都是不安心的。 脑子不自觉地想到这些事,我忽觉自己的心越来越老了,竟然以姐姐的身份,担忧起了弟弟的婚嫁。 我将车子调头,说道:“我想去医院看看轩宇,你要一起吗?或是我先把你们送回去,我再走。” 周小花连连点头,“去!我本来也想着这两天去看他的,昨天给他发微信,他都没怎么说话。” 第409章 赵曦雯的父亲 去医院之前,我给轩宇买了新的笔记本电脑。 轩宇的状态还算平稳,做了化疗的他头发都掉光了,剃成了小秃子,本来就痞痞不正经的他,更像个专业小流氓了。 他兴冲冲的在床上摆弄电脑,眉毛都掉光了,周小花把孩子放到一边,帮他收拾屋子,我摸了把他的手臂,瘦的只剩骨头。 我盘算着日子,等王玉兰的配型结果一出,我们要尽快抉择,谁来做移植手术。 蒋轩宇没心没肺的,一边下载软件,一边问,“姐,瑞拉最近忙什么呢?给她发消息都是第二天中午才回,朋友圈、微博也都不更新了,更新也是我看不懂的内容。”轩宇愁眉苦脸,“她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 我愣了愣神,他举起手机,“这都是什么啊?这个高那个高的油画作品,配上一段无病呻吟的旁白,她最近有心事了?” 瑞拉的社交软件上,发了几张经典画作,配了一行英文,意思是说:如何能在画里看懂你的心。 这很明显,是受魏俊屹的影响。现如今的瑞拉,已经被神出鬼没的魏俊屹给迷住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轩宇渐渐变了脸色,“她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刹那间,正在扫地的周小花躬着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微微侧头,比蒋轩宇还专注的等待我的回答。 我亲眼看着,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蒋轩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如一吹便散的蒲公英,只剩下光秃秃的驱赶,不再美好,不再丰盈。 轩宇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猜穿我的心思,他虽拙笨,却看得懂我的情绪。 他嘴唇微抿,喉咙生硬的吞咽,他连续眨眼,硬挤的笑容力不从心,重复着,“她恋爱了是吗……” 我应激的摆手摇头,“没有!你瞎说什么呢,她一天天古灵精怪的,谁能入的了她的眼。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健康出院以后,你和瑞拉出国旅游,四处去走走。” 蒋轩宇没接话,他托着笔记本电脑的右手指,咯噔咯噔的抠着笔记本边缘。 我想他应该已经察觉,某些用尽力气去靠近的感情,正渐行渐远。 周小花和蒋轩宇闲聊的那段时间,我把下载到平板电脑里的视频文件,一个接一个的播放,六十六个视频不知多久能看完。 从医院离开后,我将周小花和孩子送回了住处。回程路上,我同秦家骏语音汇报了工作。 “沈火火欠下的那一个亿,是欠给梅慧红的,沈火火亲口承认,是他把沈浩南推到了梅慧红的面前。我们猜想的没错,沈浩南这次又是被迫为梅慧红做事。” 秦家骏说道:“沈火火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了,就是说不希望你和梅慧红对着干,怕影响到沈浩南。我没有和他说太多,我觉得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和沈浩南通信儿,说我去家里找过他的事了。沈浩南现在一定清楚,我们看破了他和梅慧红的勾当。” 秦家骏说道:“那我们现在按兵不动就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沈浩南在知晓了我们已经看穿他和梅慧红的勾当以后,仍旧站在梅慧红那边同我们作对。要么是他已经完全被梅慧红收买,要么就是,他在玩反间计。” 秦家骏调侃,“你会的词儿还挺多。” “跟你在一起久了,越来越有文化喽。” 秦家骏说道,“要来我公司吗?陪我吃个午饭。” “不要,我现在去商铺一趟,很久没去看我母亲了,晚上我晚点回家。” “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挂了电话,放在副驾驶上的平板电脑,正在播放第二十二个视频文件。因为开车,视频处于循环播放的状态,我放了1.5倍速,只为听视频里的对话内容。 前往商铺这一路,我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就快抵达商铺门口,我却在视频里,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微弱的画外音。 我忙将车子停靠路边,拿起平板电脑,切换成正常语速,连续两次倒退,将音量调到最大。 画面里,女医生正走流程的询问赵曦雯的身体状况,女医生说着专业术语,清脆的嗓音中间,夹杂了几句空旷的画外音,而且是个粗重的男声。 我反复播放这一小段,终于听清了这段话的内容:“你们这么坐地起价,就不怕我掀你老底!xx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没了,你也跟着陪葬!” 这段话,似乎是从病房门口传来的,声音几乎快被女医生的描述给覆盖,但大致听清楚了内容。只是提及姓名那里,被纸张的摩挲声给掩盖了。 我猜测,说话的人就是赵曦雯的父亲,他的父亲,这会儿应该在走廊打电话,亦或是……和人交谈。 我快速找出笔记本,记录下这一重要信息,这时,车窗从外面被人敲响。 第410章 视频里的画外音 我转头看去,肥嘟嘟的王玉兰,套了件沾满面粉的粉色围裙,站在车门外,她还是很固执的把煎饼摊摆在了商铺门口。 本来我让她开在店面里,可她非说,流动小摊的人气高,进了店面,就没有街边小吃的氛围了。她时不时的在店门口摆摊,还能给店里招来客人。 我下车,她拉着我往店铺走去,“你怎么有空来了啊,我还想着一会去医院看轩宇呢。” 走到小摊前,她套着一次性手套,随手抓了一小撮切碎了的鸡肉块,拌着酱汁塞进了我的嘴巴里,“来尝尝这个,我最近新研究的口味。” 我吃的满嘴酱,“你别说,还真挺香的。” 王玉兰推着我的肩膀,“白静和张林文和在里面互相染头发呢,你进去看看吧,我在这看摊子。” 我刚进店,身后小摊就来了三个客人。 家里的三家店面如今开的正旺,张经理雇了看店的服务生,他和母亲还能相对轻松点。 进了佛具用品专卖店,柜台里侧就传来了欢笑声。 张经理笨手笨脚,“哎呀你别动,你看你耳朵都黑了。” “那你眼神不好,还偏要给我染发,我们去理发店不就好了,你真是死心眼。” 我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妈,张经理,我来了。” 张经理摘掉手套直接往外跑,“婉莹你来了。” 母亲白静在柜台里急的变了声,“张林文你就这么走了!哎呀你快回来,我这头发要掉下来了,我的脑门都黑了!哎呀!” 我笑着忙往里面冲,母亲见了我才算安心,“婉莹你快帮妈妈染发,你张叔叔太笨了!” 听着母亲满嘴的嫌弃,张经理站在一旁呵呵笑,我一点听不出责怪,满是幸福。 我接手了剩下的染发工作,母亲的头发弄好,换张经理坐在我身前。 张经理的白头发比母亲严重的多,好在他发量少。 我慢悠悠的上色,张经理提起了公司的事,“你最近还忙吗?应该不忙了吧,我看蒋菲菲最近消停了不少,柏云的业绩也好起来了,你丈夫那边呢?和那个梅总的关系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本来想一带而过,不和他们说这些沉重的事情,可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放着刚刚视频里的画外音。 张经理看出我脸色不对,“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啊,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抬头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的确憔悴了不少,脸都有点垮了。 母亲在一旁吹干了头发,自我欣赏的站在镜子前来回摆姿势,“头发一黑,是年轻不少。” 张经理特自豪的跟我炫耀,“你看你母亲,自从跟我结了婚,像个小闺女一样。所以我说你啊,也别太辛苦了,该放手的,就交给秦家骏去做。秦家骏是个人才,担的起这个家。” 母亲转身迎合,“是呀女儿,你要把秦家骏往你张叔叔的这个方向去培养,这样你们才能幸福。” 我瞧着母亲心满意足的模样,她比以前开朗多了,一是张经理给了她做回小女人的疼爱,二是王玉兰洒脱性格的影响。 曾经委曲求全的她,现在终于为自己而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心事,“现在秦家骏和梅慧红打的正凶,倒不是明面上的交战,是背地里的交手。我这两天在查一个名叫赵曦雯的姑娘,她和梅慧红有牵扯,说不准会引出什么惊天的秘密来。” 张经理想了好一会儿,“赵曦雯啊……这个名字我有点熟悉,前两年的一次慈善拍卖会应该是,就有这个人的作品在拍卖!好像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 我点着头,“没错!她今年20虚岁,是个画家,自己开了一家艺术馆!” 张经理继续陷入沉思,“这孩子好像是是券商老板的女儿,我对那个孩子印象倒不是很深刻,但我对孩子的父亲有记忆。这个券商老大……和徐建森一起吃过饭。” “徐建森和赵曦雯的父亲一起用过餐?” 张经理点点头,“那个财富等级的圈子里,几乎都是认识的,圈子不大的。” 我迫不及待,“那你有赵曦雯父亲的联络方式吗?或是赵曦雯的联络方式?” 张经理点着头,“我给你找,我以前的那些名片啊,全都留着呢!” 张经理顶着一脑袋的染膏,在他的老古董名片夹里翻了好一会儿。 他为徐建森效力多年,凡是经他手的名片,都保存完好,以备不时之需。 找了小一会儿,他翻出了赵曦雯父亲的名片,“就是这个,你看看对不对,我先去冲个头。” 张经理去了洗手间,我看着有些褶皱的名片——赵经财,连名字都带着股金钱味。 我在网络上搜索这个名字,列表下方,却全是赵经财锒铛入狱的资料。赵经财在一个月前因资金问题被捕,事件仍在调查,但罪名是逃脱不掉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事情陷入了僵局。 视频里的画外音,大概率就是这个赵经财说的,他在视频里被录到的那句:“你们这么坐地起价,就不怕我掀你老底!xx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没了,你也跟着陪葬!”这是很重要的信息线索。 第411章 一个可怕的女神经病 我打算和秦家骏通信儿,却在拿起手机的一瞬即,接到了魏俊屹打来的电话。 我犹豫了两秒钟,按下接听,“怎么了……” 他语气阴森森,“我聪明的小婉莹,应该查到赵曦雯是谁了吧,你想近距离接触她吗?” 我浑身发麻,有点被吓到,没着好气,“你说话能不这么娘娘腔吗?又不是没见过,非要在我费尽心思查线索的时候,突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那头的魏俊屹被我噎住了。 我顿觉自己有些张狂,忙调整语气:“对不起,我不太适应你刚刚的那种声音,你觉得好玩,但我不觉得……” 那头的魏俊屹深吸气,似乎是被我气到了,“你还真敢和我讲。” 我硬着头皮,“好了刚刚是我不对,我现在查到赵曦雯父亲的信息了,可惜他入了狱。你刚刚的意思,是可以帮我接触到赵曦雯,是吗?” 被我气到的魏俊屹已经懒得理我了,“可我没心情了。” “嘟嘟嘟……”他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成了空号。 我真是纳闷,他是通过何种手段,能让手机在两秒钟之内,就变成空号的。 我给他发讯息,“不告诉我是吧,不告诉我,我就去你社交账号下面留言,说你是变态!” 魏俊屹回复的极快,“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申请不到网络账号。” 我当即后背一凉,他却饶了我一命,“韩如晶还记得吗,你给她打电话吧,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看完信息,我对着“韩如晶”三个字发呆了好久。 韩如晶,才刚接触没几天的新朋友,梁小梅二婚丈夫的偷情情人——韩如晶。 犹记得当时,在衣柜里把她抓包的那一幕,她狼狈却故作镇静,死活都要保留最后一点面子。她是个飒爽的女人,她说过,因为我没有为了梁小梅而找她麻烦,所以,她欠我一个人情。 我在魏俊屹的医院官网上,找到了韩如晶的办公室电话,电话打通之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八竿子打不着的赵曦雯和韩如晶,会有什么关联…… 电话接通,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是……” 我急不可耐,“你好,我找韩如晶韩医师。” “好的请稍等。” 电话换了人,是韩如晶的声音,“你好,我是韩如晶。” 我自报家门,“我是徐婉莹,梁小梅的朋友,我想和你见个面。” 韩如晶反应了一会儿,声音惊喜,“原来是你啊,你找我什么事?要做医美?还是想咨询项目?你的脸已经很标致了,还真是精益求精。” 我没空和她闲扯,“你认识赵曦雯,对吧。” 那头,片刻的留白过后,她变得神经兮兮的,“你……认识赵曦雯?你和那个神经病……什么关系?” 我惊诧,韩如晶给赵曦雯的昵称,竟然是“神经病”。 在我印象里,唯一能被称之为神经病的人,只有精分患者——魏俊屹。 “我们见个面吧,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我会给你酬劳。” 韩如晶笑了笑,“见面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我下午三点有一台小手术,结束以后,我们晚上六点见。” “好,你手机号告诉我,我加你微信,随后我将地址发给你。” 韩如晶报了号码,临着挂电话之前,她不安的确认道:“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和你赵曦雯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道:“我不认识她,所以才找你。” 我从店铺离开时,张经理还在帮我查询有关赵曦雯的信息,一旦有了什么新的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和韩如晶约定了地点,我提早在咖啡厅等候,等候的时间,继续查看视频信息。 等到韩如晶出面时,她戴着一副黑色墨镜,一身黑色运动装,可不像是来赴约,更不像是从医院下班。 她进店时,四下防备,如同有人要追杀她。 我冲她招手,她摘下墨镜前来,这才放松戒备,“等了很久吧。” 我推给她菜单,打量她这身装扮,“你这是刚下班?看着像逃命的……” 韩如晶打趣,“你不是要和我打听赵曦雯吗,只要是和那个神经病有关的事,我都要做好逃命的准备。” 我一脸不解,“她这么可怕?” 韩如晶意味深长的望着我,“看来你对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第412章 三观的冲击 没见韩如晶之前,我对赵曦雯的印象,不过是视频的文弱小女孩,一个喜欢画画,很少言笑,但一颦一簇都向阳而生的小姑娘。 视频我没有全部看完,却也在急性子的情况下,把每一个视频简单粗略的捋顺了一遍,而后才是第二遍细致的查询对话线索。 五年前的赵曦雯,是一朵枯败的残花,连续两个月的细心呵护后,才变成了出院时的向日葵。 所以,我很容易的将她归类成,活泼而且有艺术天赋的富家女孩;而不是韩如晶嘴里的“神经病”。 韩如晶对赵曦雯的描述,对我来讲,是三观上的冲击。 韩如晶点了两份沙拉,修身的黑色运动装,让她看上去像是夜间行走的女侠客,本就纤瘦如柳枝,这会儿有些像营养不良。 她喝着咖啡暖着身子,拘谨的双肩渐渐放松下来,“你到底是赵曦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她?谁告诉你的?” 我随便编了几句应付她,“我不认识赵曦雯,但我知道你认识,而且你们关系不简单。” 我模糊的回答,她信了我说的话,“看你神神秘秘的,肯定是我医院同事告诉你的吧,我和赵曦雯认识,也就我们医院人知道。”她冲我挑挑眉,“你想知道什么?毕竟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不影响我个人安危,我都可以告诉你。” “影响你个人安危?”我反问道。 她一副避之犹恐不及的脸色,“没错,那就是个人体炸弹。”她摇摇头,“不对,她是慢性毒药,谁靠近,谁遭殃。”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洗耳恭听,韩如晶这一段漫长往事。她夸夸其谈,像是在召开一场普及整形知识的演讲会。 韩如晶和魏俊屹一样,都是市里少有的几位神刀手,韩如晶的资质要比魏俊屹老的多,她从事这一行十多年,自然练就出一双天生拿刀的好手。 前些年,医美的概念正处在热潮上,不少权贵家的孩子闻名而来,到她这里寻求变美的可能。韩如晶的名声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打响的,而且专在有钱人的圈子里。 找上门的女生,就有赵曦雯一个。 以韩如晶的描述,她见赵曦雯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身上阴气很重,不苟言笑,一副天生艺术家的做派。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赵曦雯的脸上有多处擦伤,看着不像小孩子玩闹受了伤,更像是家暴。 而赵曦雯找她面诊的原因,便是眼角疤痕的修复。 那时候的韩如晶一身正气,面诊当天,赵曦雯是在父亲赵经财的陪同下去的医院。她便在面诊的同时,仔细留意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如若看出家暴端倪,就直接报警。 两次面诊过后,韩如晶偷偷留下了赵曦雯,她张罗赵曦雯报警,却被年仅十七岁的赵曦雯一声冷笑,“我是自己跳楼摔伤的,你别多管闲事了。” 从那以后,韩如晶和赵曦雯的父亲赵经财,便蒙上了一层尴尬的误会,但也正是这误会,让赵经财对韩如晶提起了兴趣。 赵经财十分的疼爱自己的女儿,能有多疼爱,女儿不喜家中有外人保姆,他便充当女儿的全职保姆,做饭烧菜,甚至曾经为了女儿,放下所有工作。 赵曦雯的家庭作业是赵经财代写的,甚至连打洗脚水这种事,都勤勤恳恳的坚持了很多年。 只要是赵曦雯提出的要求,赵经财全部满足。 只是,赵曦雯在很多年前患了抑郁症,她习惯性的伤害自己,最近一年才慢慢有了好转。 赵经财是因为韩如晶对女儿的关心,才对她有了心意;韩如晶则早有耳闻,知晓赵经财的事业成功,但没想到,他私底下竟这般疼爱女儿,是个十足的好爸爸。 两人开始了一段长达两年的恋爱,而那两年,是韩如晶的噩梦。 赵曦雯有自杀倾向,甚至在半夜梦游时分跳楼,几次险些丧命。 赵曦雯并没有反对韩如晶和赵经财在一起,但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赵曦雯的种种举动,都给韩如晶留下了阴影。 赵曦雯会在韩如晶的饭里下安眠药,会在韩如晶的水杯里滴墨水,所有举动都不致命,韩如晶询问她这样做的原因,回答却让人毛骨悚然。 眼下,回忆起这段经历的韩如晶,脸色不禁抽搐,“你也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是不是?那我告诉你,根本不是!她是想把我当做人体标本去研究,她说人只有在沉睡的时候,才有真正的灵魂,她把我当艺术品去看待。” 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她在你水杯里滴墨水做什么?” 韩如晶自己都觉得荒唐,“她说她想看看,如果这世上所有的饮用水和河流都是黑色的,那会是什么样……”她苦笑,“很无语吧……” 的确很无语,但越是听到这样的信息,我越是对赵曦雯充满了好奇。 第413章 黑裙 韩如晶整整喝掉了两杯咖啡,“我也说不上她是好还是坏,但她的确很奇怪,她有一个自己的艺术馆,不知道你去过没有。馆里的所有作品都是黑白画作。她以前还为我画过一幅画,是一个黑色正方体的水晶棺材,我穿着白大褂坐在透明黑的水晶棺材里,头上戴了个水晶发箍。后来我回想,那发箍是我隔壁同事的,我只带过一次,而戴那个发箍的当天,是我和赵曦雯的第二次见面,也就是第二次面诊。” 韩如晶愁苦着脸色,“你说她画那副画的意思是什么,把我装进棺材里,而且还是第二次见面时的装扮。” 我下意识开口,“或许,她是想把她记忆里的你,定格在你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刻?你刚刚不是说,你和她第二次面诊的时候,你因为怀疑她父亲家暴,让她报警。可能那一刻,她在你这里体会到了真正的关心?” 我胡乱猜测,韩如晶反应了小一会儿,苦笑着,“那她的心思,还真是复杂……那时候她才多大啊,她才十七岁。” 其实,关于那副水晶棺材画作的猜测,我是受了魏俊屹的启发。魏俊屹就有这样一个毛病,他把所有他认为美好的画面落在白纸上,那些在我看来很残忍可怖的瞬间,在他眼里却是永恒。 或许,赵曦雯,是半个女版魏俊屹。 我继续问道:“那你后来和赵经财分手了,是吗?” 韩如晶有些惭愧,“赵经财入狱当天,我就和他分手了,毕竟我不想被他牵扯进去。他也是倒霉,本来没他什么事的。” 所以说,韩如晶和赵经财分手,也不过才一个月。 韩如晶补充道:“这一个月里,我也不好过,她总是在我下班的时候抹黑跟踪我。有一次被我抓到现形,我问她要做什么,她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跟着我。所以我现在特别害怕一个人回家……” “她跟着你,做什么?因为你和赵经财分手?” 韩如晶一脸茫然地摇头。 我也猜不出赵曦雯的心思,某些疑惑,只能等到见到她本人以后,才能知晓。 韩如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开始收拾包包,“我要回家了,晚上还要在家工作,如果你还想知道有关她的事,你给我发消息就好。” 我开了口,“你有赵曦雯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吗?能不能告诉我?” 她犹疑片刻,“那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点着头,她站起身了,“她的联络方式,我微信发给你。”她转身要走,却突然眼神一亮,“门口的车是你吧?我车子送去修理了,你要是顺路,能不能送我一程?” 我跟着起身,“好,没问题。” 我开车载着韩如晶,一路上,她问了很多有关梁小梅的事。她说她和张毅出轨,不过是图个新鲜好玩,她这个年纪结婚与否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必选项。若是真要结婚,也要找一个像赵经财那么护家的男人,她不缺钱不缺爱,只是却一个温暖可靠的港湾。 可惜,赵经财出了事,身后又有那么一个神经病女儿,她和赵经财,是万万不可能的。 车子进了韩如晶的小区,她即刻警惕了起来,“你说不准今晚就能见到赵曦雯,她隔三差五跟踪我一次,穿着一身黑长裙,活脱脱的女鬼。” “黑长裙?大半夜的穿黑裙,是有点吓人了……” “你看到她就知道了,从我认识她到现在,我就没见她穿过其他颜色衣服,黑鞋、黑裙、黑袜子,她的一切都是黑色的,画也是黑白的。”她指着车窗外的单元门,“就是这,在这里放下我就可以了。” 车子一停,我陪同她一起下了车,硕大的小区院落七扭八拐,好几处的路灯都不亮了,黑漆漆的行车道,是有些恐怖。 我站在车旁边,同她道别,“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免得你害怕。” 韩如晶左顾右盼,神色逐渐放松,“谢谢你了,那我……”只是话没说完,她“啊”的一声向后连退两步,伸手指着垃圾桶的方向,接着一声怒吼,“赵曦雯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黑压压的马路对面,垃圾桶旁边,站着个身穿黑裙子的女人身影,头发长长的,裙摆迎风而动。 原来那就是赵曦雯,但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她瞧见我们发现了她,转身便朝着小区出口走去。 韩如晶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右手不停的抚顺自己的胸口,犹如见了鬼。 这是我与赵曦雯的第一次碰面,不能就这么错过,我冲着她的背影便开了口,“赵曦雯!麻烦你等一下!” 我即刻打开了车灯,以便给这夜路一点光亮。 有了光亮的小区行车道,并不可怕了,赵曦雯也多了几分柔弱。 她回了头,停在原地,我转身冲着韩如晶说道:“你和她说清楚吧,到底为什么跟踪你。” 韩如晶鼓着勇气,“好吧,那就一次性说清楚。” 我陪同韩如晶站到了赵曦雯的面前,这是个眉眼清秀,轮廓高挺的女孩子,一头的黑色柔顺长发,齐齐的刘海儿,我还未见哪个女孩能把齐刘海儿的气质支撑的如此成功。 她的眼睛大而有神,肃穆的面庞下,因黑色夜景和黑色裙摆,显得几分庄重。 只是,不应该再称呼她为女孩了,她的年纪和瑞拉相仿,都是可以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第414章 黑色曼陀罗 她静默的看着我们,黑珍珠一样的眸子,审视着我和韩如晶之间的关系。她在等我们开口。 韩如晶一直没能说出她想说的话,她对赵曦雯的恐惧,日积月累的让她把赵曦雯妖魔化。 气氛一度低沉,我自作主张开了口,“你好,我是韩如晶的朋友,我叫徐婉莹。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误会,我朋友说,她几次回家都看到你在小区,所以想问问你,你找她到底是有什么事?” 我以为赵曦雯不会回答,或是做出什么让人不能理解的举动,可她只是缓缓抬起手臂,指了指放置在垃圾桶后面的一个黑色塑料碗,那里面是水和猫粮。 几只小猫正在那里喝水吃饭,一看便是没人收养的流浪猫。 韩如晶得知真相,整个人都泄了气,“你……你喂流浪猫……你要是心疼它们,你就抱回家养啊!总来我这里做什么!吓死我了!” 原来,这只是一场自己吓唬自己的乌龙。赵曦雯没有跟踪韩如晶,一切都是韩如晶的自以为。 赵曦雯一直有喂养流浪猫的习惯,只是很不巧的,她送猫粮的时间,和下班的韩如晶撞了车。 赵曦雯微微眨了眨眼,身后的风吹散了她额前的刘海儿,夜里的她看上去白皙的不像是正常人的肤色。白而透亮,和视频里病恹恹的她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赵曦雯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转身便朝着小区门口走去,我和韩如晶回了单元门的门口。 我和韩如晶道了别,她则提醒我,以后不要这么冒然的和赵曦雯打招呼。 我将车子开出小区,车行一路,刚好经过赵曦雯的身边,她微低着头,小小一只,迎风而行。 其实我很想同她再打一次招呼,可念着韩如晶的警告,以及我对赵曦雯的不了解。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我仍旧对她好奇,所以我尽可能的放慢车速,甚至在单行道的路口边停车,等她走了好久以后,我再缓慢追过去。 她是一路走回家的,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我也波折的跟了一个小时。 我在等候的时间里,去便利店买了奶茶和饭团,一边跟一边饱腹。 赵曦雯在一家美术用品店驻留了很久,出来时,她买了颜料和美术用品,接着继续行走。 期间,秦家骏给我打来电话,此时他已经回家,电话里是瑞拉张牙舞爪的邀功声,“婉莹姐你什么回家啊?我和子清姐查到那个赵曦雯的信息了,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猜对了,赵曦雯的父亲赵经财,蹲牢狱了!我就说,肯定是她父亲和梅慧红有一腿!你快回来吧,我们仨在家等你!” 手机里,秦家骏淡然道:“还在店里吗?我去接你。” 我说道:“不用……我现在在外面,找到赵曦雯了,我现在正在她后面……” 秦家骏警惕,“你和赵曦雯在一起?” “确切地说,应该是跟踪。” 秦家骏松了口气,“你不要冒险,现在回家,她的住址瑞拉已经查清楚了。” 为了让秦家骏放心,我只好先答应,“嗯,我现在开车回家。”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并没有即刻掉头回家,而是继续跟着赵曦雯,穿过一条又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 在我的眼里,与其说她是一个“神经患者”,莫不如说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她的眼睛里没有杀戮,没有刻意伪装,五年后的她,和五年前在医院里的她,眼神没有丝毫改变。 就这样一路跟随,奶茶已经喝了一半,饭团吃掉了两颗,赵曦雯则在路边吃了章鱼烧和一碗小面。 她和韩如晶口中的“不食人间烟火”完全两个模样,我眼里的她,不过是街头涌动的年轻人中的一个。 一个需要买颜料画画,需要吃零食饱腹,需要沿路逛街景的普通人。 只是,她似乎很孤独。 最终让她停下来的目的地,让我意外,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另一个消费场所,而是她的艺术馆。 眼下已经夜里八点,看样子,她今晚是准备在艺术馆过夜了。 只是,好不容易跟到了艺术馆门口,等我停好车走进即将关门的馆口时,却再也不见了她的身影。 来都来了,何不参观一圈再走。 我跟随零零散散买票参观的爱好者进了展馆,一个不大的艺术馆,却处处都是艺术。 我没太留意馆里别具匠心的装修设计,我的注意力,全部在陈列了赵曦雯绘画作品的区域。 她所有的画作,都是黑白,一幅幅看下去,以我本不高深的艺术理解能力,尽可能的走进她的小世界。 韩如晶说的没错,她只画黑白色彩的画作,她的每一幅画,都充满了阴郁。 只不过,当我看完她所有画作时,最后一幅画,却是一副纯白色的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此前我听闻过很多“不作为”的艺术品,只是,这一张白纸,配上一个《天使被仰望》的名称,我实在理解不了。 天使在哪?何来仰望?一张白的不能再白的白纸,她想表达什么? 我对着这张白纸发呆了好一会儿,惊奇之处是,原本应该在悬挂在画框上方的打光灯,却以相反的方向,在画作的底框下方,向上打光。 我顺着光线仰头而望,却发现,原来这幅《天使被仰望》,竟然画在了头顶上方,高高的棚顶上。 头顶的整整一面墙,绘着这幅《天使被仰望》。 一进馆就被忽略的棚顶画作,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游客细细观赏。 我仰着头,看着这满满一面墙的画作,不再是黑白,而是鲜红、纯白、纯黑。 洁白的天使躺在血泊之中,而天使的胸膛里,盛开了一朵沾染了鲜血的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传说,每朵黑色曼陀罗中都住着一个精灵,她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交换的条件是,鲜血的浇灌。 黑色曼陀罗,热烈、迷幻、致命…… 霎时,展馆的广播里,开始播放即将闭馆的广播。 我跟随人群朝着出口走去,走出展馆,保安指了直达停车场的小路。 我跟随两三个游客顺着石子路走去,却在一个岔路口,看见了微弱的光亮。 岔路口的另一条路,应该是去往展馆的正后方。 我朝着那边瞥了一眼,看到有人在走动,而那身影像极了赵曦雯。 好奇心驱使,我壮着胆子,走了另一条路,一条细长的小路,只装得下两个人。 顺着光亮前去,视线里,展馆正后方的一大片空地里,赵曦雯的身影愈加清晰。她站在一面深灰色的墙壁前,墙面上是她未完成的画作,但画作中央的那朵黑色曼陀罗,却盛开的壮丽。 赵曦雯手持画笔,缓慢蹲下身,盘腿坐在了地上。她一身黑裙堆叠在冰凉石板地面上,黑裙堆叠出的褶皱,像极了墙壁上那朵嗜血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她仰着头,望着墙壁上未完成的第二幅《天使被仰望》,她痴痴的望着。 视线里,这个坐在地上小小一只的赵曦雯,在微弱光线的黑夜里,似乎正是她笔下的那朵,黑色曼陀罗。 第415章 黑色的花 一株黑色的花,一个对黑色情有独钟的少女,一面布满颜料的斑驳墙壁。 她如此阴郁又如此神秘,她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凡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快速枯萎。她用气场和装扮,把自己与外界隔离,隔离出了一堵墙,一堵无形的墙。 我屏息站在原地,她小小一只盘坐在地,对着墙面痴迷,我望着她的娇小身躯,同样如痴如醉。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出落成这般模样。 不巧,包里的手机忽然在这时发出声响,我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可一切都晚了。 赵曦雯回头望向我,她漠然的看着我,眼神从陌生渐渐缓和。 手机屏幕上是秦家骏的来电,我不能直接挂断电话,否则秦家骏一定会担心,我按下接通,随即关掉屏幕光亮,把手机塞进了包包里。 手机保持通话状态,好让秦家骏放心。 地上的赵曦雯站起身,她拍了拍手掌心的灰尘,将颜料笔放到一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声音娇弱,“我记得你,刚刚我们在小区里见过,你叫徐婉莹。” 我惊奇她的记忆力,不过是一面之缘,她本可以随耳一听,不必放在心上,可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话的声音和我想象中的差很多,我以为她是那种孤僻阴冷干脆历练之人,直到声音一出,彻底柔和了她的形象。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客套,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不舒服或是恐惧。 我开始怀疑,韩如晶对赵曦雯的描述,加入了太多主观色彩,这姑娘的一言一行,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可怖。 我自觉地解释了来这里的理由,“抱歉,我是因为对你好奇,所以跟来了你的艺术馆,我看了你的作品,你的画……很美……” 在艺术家面前,不懂艺术的我,只会用“美”这个拙劣的词汇来夸人,否则只剩词穷。 赵曦雯微低着头,带着些许笑意,“对我好奇的人很多,我习惯了……”她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水盈盈的,“是韩,和你说了我的事。” 她把韩如晶,称之为“韩”,她并不忌讳我对她的好奇,而我也没打算隐瞒我的来意。 她不像是我脑海里构造出的坏人人设,她的确很神秘,让人忍不住的被吸引。 她开了口,“你找我有事吗?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这里要闭馆了。” 身后,有安保人员在催促,而眼下,的确不是一个适合交谈的时间点。 我快速从包里拿出名片,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坐下来聊聊你的画。” 她来了兴致,“你对我的画感兴趣?” 我顺势点头,“是,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见面。” 她收下名片,纤细的手指沾染了黑色墨汁,她对深黑色的颜料,情有独钟。 我转身要走,临走前刻意俏皮了一句,“下次见面,我请你喝纯黑的饮料,我也想看看,如果这世上的水变成了黑色,会不会很有趣。” 蓦然,她望向我的目光,渐渐变得有神了起来,她眉眼弯弯,含着笑意,“下次见。” 离开艺术馆,我忙从兜里掏出手机,一声“喂”开了口,那头是瑞拉的声音,小心谨慎,“你可算说话了你……刚秦家骏对着电话喂了半天,我看他眼珠子都要气炸了,就把电话抢过来了。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他就自体爆炸了。” 我笑着,“你让他接电话,就说我说的。” 瑞拉考虑了一会儿,“好吧……他骂你我可不管啊。” 手机回到了秦家骏的手中,那头一言不发。我已经上了车,发动车子的同时,我自顾自的唱起了歌,“是谁在我脑袋里转转转~~闭上眼睛都是他的声音~~找哪里能说服自己的定力~不知不觉又到这里等你~~我装作不在意……” 歌声七扭八歪,只是刚好,车载音乐也在放着葛东琪的这首《甜而不腻》,我唱了好一会儿,那头的秦家骏才不那么生气的开了口,“别唱了,跑调严重,听得头疼……” 我笑出声,“那你不生气了,我就不唱了。” “专心开车,好好看路,挂了。” 可我并不想挂断电话,“我刚刚和赵曦雯见了面,聊了几句,我感觉……她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孤独艺术家。” 秦家骏懒得和我废话,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回家,家法伺候。” “哦……” 第416章 冷战 一进家门,瑞拉风风火火,手里扬着几张文件纸,隔空呼喊,“资料都整理好了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瑞拉一掌将资料拍在何子清身旁,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扭头去了台式电脑前。 何子清坐在大厅地毯上,陪同的,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律师,看样子应该是秦家骏聘请来的,协助我们调查梅慧红。 大厅里不见秦家骏的身影,我提心吊胆走去书房门口,做好了被他训斥的准备。 书房门半掩,里面传出他的声音,“孩子的监护人是谁?” 我定在门口,反复揣摩这句话,里面没再传出其他声音,忽然,房门被打开,秦家骏拉着一张驴一样的长脸,面面相觑。 我倒吸一口凉气,向后蹦去,活脱脱的兔子。 他挂掉电话,双手交叉在胸前,他冷冰冰的看着我,我怯生生的看着他。 我做好了被他辱骂的准备,他却忽然如同什么都没看到那般,视我为空气,走出了房间,绕开了我,径直朝着大厅沙发而去。 我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试探着,“诶你不发火呀?真的假的?你真不发火啊?” 秦家骏继续视若无睹,站到了何子清的身旁,说道:“漏税这部分的信息交给律师就好,我让你查的那家医药公司,现在是什么状况?” 何子清抬起头,看了眼秦家骏,又看了眼我,她冲秦家骏交代道:“查过了,今天下午瑞拉去了那家公司。”她回头喊着瑞拉,“瑞拉,你和秦家骏说一下,你今天的战果。” 瑞拉晃悠悠的走来,伸手便朝秦家骏要钱,“五千,否则不告诉你我的惊天大发现!” 秦家骏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交给瑞拉,“自己转账。” 瑞拉抢过手机,一边低头操作,一边说道:“那家医药公司,跟我们最开始想的一样,就是个空壳。我去了她的公司地址,没有员工没有厂子,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栋楼。整个楼里空荡荡,就看见个守门的在那里晃悠。我去问了守门的人,他说这里就是个临时仓库,平时没人,但也不让人进。” 瑞拉转好了钱,笑嘻嘻的将手机还给秦家骏,“转了一万块,反正你也不差钱。” 秦家骏思考片刻,说道:“有关赵曦雯呢?五年前的事,有线索了吗?” 瑞拉歪头,看了看站在秦家骏身后的我,“这个你应该问婉莹姐啊,她今晚不是和赵曦雯见面了吗。” 瑞拉回身拿起两份资料,一份递给我,一份递给秦家骏,“这是我查到的,有关赵曦雯父亲赵经财的信息,因为资金问题入狱,而且罪不轻。有传言说他是被陷害,也有人说他的确犯了罪。但这些都不重要,资料上显示,赵曦雯曾做过心理治疗,有抑郁症病史。” 瑞拉顾自猜测,“所以我说,梅慧红一定是和这个赵经财有一腿。” 秦家骏交代道:“你明天想办法混进那家公司,看看大楼里到底是什么,如果那是个废弃不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有人看守。” 说罢,秦家骏转身便要回书房。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感觉此刻的自己就是个透明人,他在和我生闷气,因为我没有按照约定回家。 何子清抬头瞥了我一眼,低头偷笑。 瑞拉尴尬的看着我和秦家骏冷战,不知所措,“还没见他这么小家子气过。” 我心里不是很舒服,苦笑两声便上了楼,先冲了澡。 楼下时不时传来瑞拉与何子清的交谈声,也听到何子清故意大声的和秦家骏说话。 我关了卧房门,在房间里继续查看那六十六个视频文件,除了第二十二个视频里出现的画外音之外,没再发现任何异常。 但最后一个视频,还是给了我惊喜。 赵曦雯出院的那天,她精神饱满的在病房里收拾行李,她收拾的最后一件行李,是她的一幅画,一副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画。 镜头在她的那副画上一扫而过,我几次暂停,才停到了那副画的界面。视频模糊,但仍旧可以看得清楚,那是五年前的第一稿《天使被仰望》。 一副相同的画,从五年前,画到了五年后,甚至在五年后的今天,赵曦雯仍旧在描绘那副画。 她的功底越来越熟练,画作也越来越精美,她笔下的那朵黑色曼陀罗永远阴郁且嗜血。 我猜想,她一定是在表达着什么,某些她不能说出口的心里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 可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楼下,瑞拉的吼声断断续续,她坚定认为,赵经财和梅慧红有交易,而我也觉得,第二十二个视频里的画外音,可能是赵经财和梅慧红的对话。 那句原话是这样说的:“你们这么坐地起价,就不怕我掀你老底!xx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没了,你也跟着陪葬!” 我用手机给瑞拉发了微信,“你帮我查一下,五年前的赵经财和梅慧红,到底有没有过交易?我在视频里听到了疑似赵经财的声音,他说如果他女儿没了命,让收钱的人跟着一起陪葬。赵曦雯一定是大病过一场,但具体的病症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 瑞拉回的极快,“神奇的是,我竟然也没有查到赵曦雯的住院记录,是不是很可怕?” 我坐在床头想了好久,唯一能帮我解释这个疑惑的人,只有韩如晶。 我编辑信息发给了韩如晶,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第417章 血泊中的天使 我猫在被窝里,握着手机等待,屋子里光线太弱,竟然就这样等进了梦乡。 我忘记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却很清醒的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吵醒的。 是被那个小肚鸡肠,小家子气的霸道大总裁秦家骏,故意闹醒的。 他还在和我生气,保持着他一贯不理人的作风,大手大脚的开门制造噪音。 他先是用力上下按压卧室的门把手,“哐当哐当”的声响,然后拉着门就推到了阻门器上。 他像个孩子一样,刻意趿拉着拖鞋,进屋就咳咳咳的清嗓发出怪音;他拉开木椅,凳子腿在地上滋啦一声,随后一屁股坐进座椅里,连续几次打开台灯又关上台灯。 接着,他还不算完的拿起陶瓷水杯,放下、拿起、再放下、再拿起。 更绝的是,他仿佛一个痴呆,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个计算器,调出计算器自动报音的功能,一个劲的按着同一个按钮,“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归零!” 我把脑袋蒙在被窝里,一忍再忍,忍的咬牙切齿。 我才不愿意开口和他讲话,晚上进屋开始,他就在和我闹情绪冷战。从他不理我,并且理直气壮的去找何子清谈事情的那一刻起,我就暗暗在心底下决心,今晚谁先开口说话,谁就是王八蛋! 可秦家骏变本加厉,计算器的声音不断,我实在忍得心烦,抓起他的枕头,朝着他的后脑勺就砸飞了过去。 他的脑袋被枕头撞的猛的低下头,我以为他会停手,结果……他如同坚韧不屈的小强,更频繁的按起了“归零”键。 我张口便吼了过去,“你幼不幼稚!” 秦家骏停了手,默默坐直了身子,他没回头,用他挺拔的背影向我宣称,他赢了。 我气的坐在床上大喘气,胸口起起伏伏。而忽然,他背对着我坐在桌前,笑出了声。 我扯着喉咙大吼,“你还有脸笑!” 秦家骏笑的更开心了,甚至笑抽了身子。 我抓起另一个枕头再次砸飞过去,不过这次下手重了些,枕头打飞了台灯,台灯被扯倒的同时,灯檐刮碰了他的眼。 他捂着左眼忽然没了声,我惊吓着跑下床,连忙问道,“没事吧?出血了吗?疼不疼啊?让我看看。” 我抓着他的手,宽厚的手掌轻捂在眼睛上方,他微闭着眼,眼皮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我心疼自责,急忙拉开抽屉,寻找碘伏。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我,目光里的温柔,比头顶的幽暗光线还要静谧。 我捏着棉球蘸了碘伏,给伤口消毒时,他轻轻地开了口,“老婆对不起。” 我一时停顿,接着继续给他上药,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蜻蜓点水的,在我的嘴唇上盖了一枚吻。 我瞪着他看,他笑眼温柔。 我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却像个被冷落的小男孩,跟我诉起了苦,“我在书房等了你一晚上,你都不来和我说一句软话。” 我翻着白眼,“回家路上没和你说吗?进屋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去找你?可你嘞,你一个大男人,故意把我晾在一边,然后和何子清聊得正欢,换做是你你会开心吗?我为了你的事,忙了整整一天诶,你怎么好意思和我冷战?” 我拿着棉球,用力的在他眼皮上按了下去。他疼的龇牙咧嘴,连忙认错,“好好,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所以上楼找你。” 我狠狠地瞪着他,“这是你认错的方式?像个喇叭一样,到处制造噪音!” 他忽然耍无赖的拥我入怀,下巴点在我的肩膀上,轻呼着气,“怎么办徐婉莹,因为你,我变得不像我了。” 我故意哼哼笑,“胡说吧你就!这才是真正的你!幼稚无比!” 秦家骏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蹭着我的侧脸,嘴里嘟囔着,“我太爱你了。” 我被他的胡茬弄得又疼又痒,一边忍不住的笑,一边推开他,“好啦,我以后少让你发火就是了。” 我和秦家骏重归于好,好似彼此间的感情又进了一步,而秦家骏担心我吃醋生气,早早就让司机送走了何子清。 我们俩猫在被窝里嬉闹时,我忽然想起,我给韩如晶发的信息。 我抓起手机查看她的回复,她在二十分钟之前,为我的疑问做了解答。 她的答复让我意外,“赵曦雯有心脏病,这件事我没正面问过,但有一次她洗澡,我无意看到她的胸口,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她应该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对着手机发呆的间隙,秦家骏看出了我的怪异,他拿走手机查看,我不安的开了口,“五年前的赵曦雯,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我现在知道,她的那副天使被仰望,画的是谁了……” 秦家骏在看过手机内容后,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我回忆着赵曦雯的那副《天使被仰望》,洁白天使的胸膛里,开出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而那朵花,代表的就是永远崇尚黑色的赵曦雯。 赵曦雯不是画中的天使,她是那朵……从心脏盛开的嗜血曼陀罗。 那副画是她在医院创作的,那是不是代表,画里的天使,是捐赠她心脏的人…… 天使倒在血泊,天使用鲜活的心脏,供养了黑色曼陀罗。 第418章 成活的几率 我不知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但那副《天使被仰望》的确被赵曦雯描绘了一次又一次,她身上的阴郁气息,她对黑色的情有独钟,以及她对那副画的执着。 都说画作是一个人内心的映刻,若是她真的做过心脏移植手术,那这一切未免太巧合又太魔幻。 今晚注定是个不安夜,秦家骏没了睡意,披着睡袍下了楼,叫出了瑞拉。 瑞拉本就是夜猫子属性,他瞧见我和秦家骏风风火火,即刻便明白我们有了新发现。 她跟在秦家骏身后,我们仨人去了书房。 秦家骏在电脑上快速查找资料,瑞拉盯着秦家骏的眼皮看了好一会儿,“你们俩这是……打架了?” 我打着马虎眼,“没有啦,就是不小心划到了。” 秦家骏抬头瞪了我一眼,左眼皮上的血印子,可是我家暴他的证明。 我将自己的分析讲给瑞拉听,瑞拉像是在听鬼故事一样,一会儿龇牙一会儿咧嘴,咿咿呀呀说我们是不是灵异故事看多了。 我将手机放到她面前,屏幕上是赵曦雯的那副《天使被仰望》,“这幅画是我偷偷拍下来的,你若是说这幅画没有任何含义,那是不合理的事。我有调查过赵曦雯过往的获奖记录,她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但唯独这幅画,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赛上拿过奖。可她偏偏把这幅画作为她画展的彩蛋,甚至在艺术馆的后院,专门立了一面墙,来复刻这幅作品。” 瑞拉悠长着嗓音,“如果你的猜想成立,她是那朵黑色曼陀罗,那捐赠给她心脏的那个天使,又是谁?还有,我真的没有查到她五年前的住院记录。” 我叹了口气,“别说你查不到住院记录,就连她的视频里,都没有提及过一次,她到底为何住院。” 这时,书桌里的秦家骏开了口,“视频只是为了记录,她手术后体征是否平稳。记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证明她手术后无任何异常,这样为她做手术的负责人,才无任何责任。这份视频记录应该是经过剪辑的,关键的内容都被砍掉了。” 瑞拉还是不敢相信,“你们真能确定,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各大医院查不到有关赵曦雯的任何记录,如果是我们猜错了呢?这太可怕了,就算她的心脏是移植来的,那她画这么邪门的画做什么?别人捐赠心脏给她,她把对方喻为天使,可这天使倒在血泊,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是,我也觉得很不舒服。画中的天使睁着眼,眼神澄净却茫然,不像是自然死亡。 瑞拉越想越怕,“哎呀我们还是别胡乱猜测了,我觉得还是要证据确凿以后,再下结论。起码,我们要亲眼看见赵曦雯胸口上的伤疤,才能做这些猜想。” 我站在桌旁思虑很久,直觉告诉我,韩如晶不会拿这种事情和我开玩笑。她和赵经财相好两年,赵曦雯对韩如晶也没有太大恶意,我相信她曾亲眼看到赵曦雯胸口的疤痕,她是医生,她不可能妄言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赵曦雯五年前的那场手术,一定是心脏移植手术,而现在的谜团有三。一,捐赠者的身份;二,当年和赵经财在病房外坐地起价的人到底是谁;三,这件事到底和梅慧红有什么牵连。 书房里沉寂着,没有任何声响。瑞拉想炸了头,秦家骏坐在书桌内默声了好一阵,我回身看向他,他正两眼无神的发着呆。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他抬起头,声调沉重,“这几天,你们协助我调查梅慧红罪行的同时,我一直在处理魏俊屹的事。” 我点着头,“我知道,你承诺了魏俊屹,要帮他一个忙,所以魏俊屹才会站到我们这边,因为梅慧红帮不了他。” 秦家骏眉眼深邃,“是,我一开始也认为,我的人脉力量比梅慧红更广,所以魏俊屹才会选择我。但现在……” 我有些听不懂,瑞拉更是糊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许诺了魏俊屹什么?你要帮他什么?” 秦家骏开了口,“帮他找到……能为他生母捐赠心脏的人……” 刹那间,我浑身冰冷,瑞拉则目瞪口呆。 我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着,我曾在魏俊屹家中的画面,阴暗的卧房、立在床边的吸氧机、体弱无力的魏阿姨,以及魏俊屹和魏阿姨之间隐喻的对白。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魏阿姨的时日不多了。 我说不出话,秦家骏补充道:“魏俊屹的生母做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做过此类手术的人,寿命都是有期限的。” 我嗓音不自觉地颤抖,“做过一次手术,还要做第二次。那二次移植……能撑多久……” 秦家骏摇头,“我不清楚。” 瑞拉一脸恍惚,“二次移植,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上吧……他为了自己的母亲,有必要这么拼吗?拼那百分之几的成活率?” 我不清楚魏俊屹的想法,我只知道,他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是个从来不会情绪失控的好孩子,他很爱魏阿姨。 第419章 丧心病狂 气氛沉默,瑞拉冲着秦家骏开了口:“你继续往下说啊,魏俊屹拜托你帮他母亲找合适的心脏,那你找到了吗?有匹配的捐赠者吗?之前梅慧红有没有找到?” 秦家骏的眸子,愈加阴沉无光,接下来的话,连他自己的都难以启齿。那些隐藏在黑暗背后的肮脏,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拖拽到阳光之下。 在秦家骏放话要帮魏俊屹之前,梅慧红曾用此条件,收买了魏俊屹和魏生然。梅慧红找到了合适的心脏,而那颗心脏的主人,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孩子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但却是难得的匹配者。 梅慧红隐瞒魏俊屹,说找到的捐赠者,得了绝症,很快便会丧命。 魏俊屹不信任何人,便暗中调查,查清了真相。 刚好这时,秦家骏意图和魏俊屹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秦家骏得知魏俊屹和梅慧红之间的交易,并知晓,那个不满十岁的捐赠者,是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这才有了秦家骏放话,会竭尽全力,帮魏俊屹找到合适的捐赠者,一切手续都合理合法。 起初,秦家骏以为梅慧红只是为了诓骗魏俊屹,才撒谎说了捐赠者很快便会丧命。可调查后才得知,梅慧红已经将那个健康的孩子,安顿在了城外的酒店。她仍旧企图用这个孩子,收买魏俊屹。 所以,才有了后来魏俊屹似真似假的调侃,“那个孩子,到底杀没杀”。 魏俊屹所谓的“等不及”,“只给秦家骏一周时间”,说的便是,魏阿姨的身体不能再继续耗下去,若是找不到匹配的捐赠者,那个被藏在城外酒店的孩子,便是唯一的选择。 听完事情的所有经过,我重重喘息,心口的窒息感,让人纠错不安。 两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件,却是同一个病根:心脏移植。 魏阿姨急需一颗适合的心脏。赵曦雯则在心脏移植手术后的五年,一刻不停的缅怀为她捐赠的“天使”。 魏阿姨的故事明朗了,可赵曦雯的故事,仍旧在迷雾中徘徊。 赵曦雯的故事,是魏俊屹引导我去发现的,这必然说明了,赵曦雯和梅慧红,有割不断的关联。 那仅剩的猜想便是……当年为赵曦雯捐赠心脏的人,不是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病人或早逝者,而是活生生的,原本可以长命百岁的人。 唯有本不该死的活人,才会让赵曦雯用尽一生的愧疚,带着那颗心脏苟活下去。 而促成这一桩嗜血事件的人,只会是丧心病狂的梅慧红。 书房内,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这是我们三人从未有过的,十分默契的安静。 我们沉思在滴答声中,窗外却下起了雨,桌上的手机来了讯息,打开屏幕,是韩如晶的第二条微信:“对了,我刚想起一件事,以前赵经财喝多的时候,他和我聊天,说赵曦雯的命是他用五千万换来的。我到现在还觉得他是在吹牛,什么大病,要花五千万?这也太夸张了!但赵曦雯的确大病过一场,应该就是心脏移植。” 看完消息内容,我简单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什么大病需要花五千万,活人的命,或许可以…… 眼下,是夜里十一点半,我越来越觉得胸口透不过气,走去窗口推开窗,雾蒙蒙的天,黑不见底,越深的地方,越潮湿阴沉。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赵曦雯那么种钟爱黑色,她的确是那朵黑色曼陀罗,她用天使的心脏灌溉自己,可也注定了,她一生都要活在阴暗之中。 天使洁白,她唯有黑暗这一条路。 可若是这样活着,对一个心存善念的人来说,还不如死。 不知不觉中,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触了哪根神经,竟湿红了眼眶。 我站在窗口,秦家骏站到了我身后,我沙哑着开了口,“为什么人心能险恶到这种地步?” 秦家骏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因为努力活下来,是人的本能。” 我回过身,“那死去的人呢?” 秦家骏不再开口说话,瑞拉几次平抚自己的情绪,“好了,事情大概清晰了。梅慧红有做活人脏器交易的嫌疑,她现在手捏着那个可以为魏俊屹的母亲做心脏移植的孩子,那孩子很有可能会没命。” 秦家骏补充着,“梅慧红应该是有一条成熟的交易链,或许说,从五年前开始,这条交易链就存在了。” 瑞拉说道:“好,那就假定你们的猜想成立,当初赵曦雯的心脏移植手术,是梅慧红提供了活人脏器,可我们有证据吗?我们什么都查不到,我们甚至……连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孩的下落都不清楚。” 瑞拉站到秦家骏面前,“你答应帮魏俊屹找合适的捐赠者,找到了吗?” 秦家骏默默叹气,“国内国外,动用所有资源,或许能找到,但二次手术……” 是啊,二次手术,相当于把人往绝路上推。 我想魏俊屹也清楚,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他之所以答应了秦家骏的帮忙,正是因为他还有良知,不想和梅慧红同流合污。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梅慧红为了钱财谋害一条条人命,他把赵曦雯的故事推给我,他帮了我们,但他自己也在挣扎。如若秦家骏帮不了他,他很有可能,为了保住母亲的命,对那个孩子下手。 第420章 她并不快乐 我坐在窗边的软椅上,对着窗外的黑夜发呆。 瑞拉一边咒骂,一边痛恨,“如果梅慧红真的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那沈浩南是疯了吗,还站在她那边?沈浩南知道这些事吗?他一定知道是不是!真是可以啊,一条命几千万,还坐地起价,我看一条命上亿都有可能!那他沈浩南帮着梅慧红多杀几个人不就可以了,他爹的赌债,还有他自己的风流债是不是就都偿还了!” 瑞拉气的语无伦次,秦家骏让她闭了嘴。 我趴在窗口,拿出手机反复看着赵曦雯的那副画,而忽然,我留意到,微信的好友申请处,显示出一个红点。 我即刻点开,申请加我为好友的人,名叫“曦”,这只可能是赵曦雯。毕竟,她有我的名片。 我急忙通过,心里慌乱打鼓,不知道她加我的目的何在。 对话框的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我默默等待,终于等来了她的意图:“韩 把我删掉了 你是她的朋友 麻烦你帮我告诉她 她放在家里的衣物我都打包好了 有空回来取 过了今晚是韩的生日 帮我祝她生日快乐 谢谢你” 满满一屏幕的字,却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她的确很特殊。而更特殊的是,她明知道韩如晶落井下石,在赵经财入狱后便弃他们父女而去,她却仍然打包好韩如晶的衣物,甚至……祝她生日快乐。 我不再先入为主的,用所谓的疏离感来评价赵曦雯,她或许是温暖的,但也仅仅只是独自温暖。 我简单回复:“我会帮你转告,如果她明天没有去取衣物,我去帮她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回复道:“不介意 打扰了” 身后,秦家骏担忧着我的情绪,“接下来的事你不要插手了,我会继续查下去。” 我摇着头,“明天我去找赵曦雯,好不容易才和她搭上话,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可你明明……” 瑞拉补充着,“你明明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别逞强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赵曦雯的微信头像,一张纯黑色的正方形图片,黑暗而纯粹。头像下方是她简短的个性签名:如果我可以选择…… 短短七个字,一串省略号。 我的确无法接受梅慧红的恶行,这让我觉得恶心反胃,但如今,似乎不是我去寻找赵曦雯,而是她需要我。 我笃定道:“没事,我只是难过这世上真的有无视生命的恶魔。” 瑞拉冷着声,“是啊,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一夜在噩梦中结束,隔天睁眼时,秦家骏已经不在床边。 何子清带着律师来了家里,继续为我们的事周旋。 我整理好自己,瑞拉已经穿好衣服等在大厅,“婉莹姐,你今天是要去找赵曦雯对吧?秦老二让我陪着你,然后去之前,你要先陪我去一趟梅慧红的医药公司。” 我应着声,“好………” 我点头冲何子清打招呼,她忙的焦头烂额,从一堆文件纸中抽出两张资料,说道:“你们要的资料我连夜查到了,五年前,赵经财和梅慧红的确有资金上的往来,但路径不是很明朗。赵经财曾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拍下两个展品,价值五千万。这笔钱经过一圈周转,最终转进了梅慧红的慈善基金会。” 瑞拉破口大骂,“那他妈是买人命的钱!” 何子清一头雾水,秦家骏站到何子清身后,拿走了她手里的资料。 瑞拉言简意赅,解释给何子清听:“这五千万,是赵经财从梅慧红手里买下一颗心脏的钱!这颗心脏是从活人身体里取出来的,然后按在了赵曦雯的身上!你明白了吗!” 何子清诧异的说不出话,缓了好久才冒出一句,“你认真的?” 我坐在沙发上连续不停的喝水,可不论怎么喝水,都咽不下胸口的闷涩感。 我站起身,“瑞拉,我们出发吧。” 秦家骏走到我身前,他拉过我的手,神色担忧,“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推开他的手掌,“如果这一次能让梅慧红就地伏法,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她害了那么多人,却依然逍遥法外,她让你和沈浩南不得安宁,让无辜的人丧命,更害得蒋轩宇得了白血病。轩宇是幸运的,他有得治,可那些在她厂子里打工的人呢?他们赚的钱,恐怕连医院一天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她有什么资格用钱去支配别人的生命?她凭什么?” 秦家骏将我拥入怀中,“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一切都会好的。” 离开家,我和瑞拉开车前往医药公司,瑞拉嘴不停的咒骂了一路,我看着车窗外,手机来了讯息,是魏俊屹:“你去了赵曦雯的艺术馆,她的那些画,你看过了吗?” 我沉思许久,壮着胆子,回了他信息,“你有没有问过魏阿姨,她想不想做第二次移植?” 那头的魏俊屹停顿好久,才发来消息,“你想说什么?” 我回复道:“你用尽力气想要留存的美好,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种痛苦。” 魏俊屹没再给我发来消息,我继续发送道:“如果五年前的赵曦雯可以做出选择,她应该会拯救那个天使。” 很快,魏俊屹发来了带着情绪的回复,“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你是谁?” 我回复着:“我感觉不到赵曦雯活着的快乐。” 第421章 半个仓库 行车一路,我没再收到魏俊屹的回复,从我发完那句“我感觉不到赵曦雯活着的快乐”,他就再没理过我。 我想,他那么用力的四处寻找匹配心脏,就证明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留住魏阿姨的命。甚至,为此不择手段。 我理解他对生母的爱,但理解不了,为了留住一条命,去伤害另外一条生命。 这连续的两天,应该是我这辈子最痛苦最难熬的两天,我听闻着、接收着,那些对我来说已经超负荷的信息。我不再坚信人性本善,善或恶,不过是可以随意切换的主观选择。 瑞拉把车子开去了混乱的闹市,那里卖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卖鞭炮的小贩。 我疑惑她为何来了这里,她打开车门,转头冲我询问,“你要下车吗?我要买点东西。” “你要买什么?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梅慧红的医药公司?” 瑞拉早已打算好了一切,“是去医药公司打听情况,但是那家公司我已经去过了,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看门老大爷,屁都问不出一个。秦老二让我去踩点,根本什么都打听不到。反正既然要去,那就要去的有意义。” 我心里发虚,“你什么意思……” 瑞拉谨慎着,拉上车门,“我打算溜进去,买点鞭炮棍子什么的防身用,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查过了,那大楼就一个看门的。”她拍着我的肩膀,“不过你不用进去,你在车里等我就好,我很快的,我就进去勘查一下地形。” 瑞拉再次拉开门,“我去买东西了啊,你在车上等我吧。” 我跟随她下了车,没办法,只能与她同流合污,“那你回家以后千万别和秦家骏说我也参与了,其实我也想溜进去看看。” 瑞拉上手便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愧是秦家人啊!够有胆量!” 我和瑞拉在小市集里扫荡了一圈,买了手电筒、鞭炮、二手球杆、防狼喷雾、辣椒水、头戴照明灯,等等等等…… 所有东西买好,我们俩一人采购了一个书包,满满当当,像是要去鬼屋探险一样。 上了车,瑞拉说了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其实吧,我是怀疑……当初梅慧红做活体移植的地点,就在那栋大楼里。那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足足六层,位置也很偏僻,周围都是空地,也没开发。子清姐说,那一片地都被梅慧红买下了,我觉得这就很不对劲。” 我听得头皮发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不可以……不进去了……” 我当即打了退堂鼓,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这些年看过的各种恐怖电影,虽说外面的大太阳让人很有安全感,可我还是害怕。 瑞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行!必须去!什么胆量啊你,就这小胆,以后能干什么大事。” 我心惊胆战了一路,从她说出,活体移植可能是在大楼里做的手术之后,我就不停的自己吓自己。车子抵达大楼附近时,我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部惊悚电影,名字都想好了,《花季少女闯鬼楼》。 瑞拉一声令下,“到了,下车!” 我浑身一抖,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瑞拉半笑半嘲讽,“不至于吧你,吓成这样。” 我磨磨蹭蹭下了车,瑞拉从后备箱里拿出鞭炮,指挥的天衣无缝,“那老头就在正门,咱们这里是后门。后门进不去,我们只能从正门进。一会儿我去大楼侧面放炮,他肯定会去看热闹,毕竟这地平时没人来,大楼院里都长草了。趁着他走开的功夫,你先进去,然后我……” 我克制不住的发出颤音,“我我我……我先进吗……” 瑞拉瞪着牛眼珠,“那你去放炮?” 我连忙摇头。 瑞拉继续道:“然后我会绕路跑进去,到时候你就在楼里等我就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点着头,又摇着头,还是害怕。 瑞拉已经提着一挂鞭炮,走去了大楼一侧,她回身冲我打手势,让我盯准看门老头,看好时机往里冲。 我浑身紧绷,等待她的行动。 鞭炮声一响,我便看到门卫室里的老头,抱着保温杯走了出来,我顺着墙根一路跑了进去,低着头猛向大楼门厅里面冲。 鞭炮声震耳,我已经安全冲进一楼大厅。 好在这楼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只是有些脏了,空荡荡的。大厅变成了仓库,墙壁一侧堆放了很多打包货物,货物的打包袋子并不脏,看样子刚送进来没多久。 这大楼的确是半个仓库。 第422章 废弃的医院大楼 我站在大厅里巡视一圈,外面的阳光散在大厅的各个角落,这里并不是我们以为的——活体移植医院。 大厅里有落了灰的前台招待处,墙壁上挂着艺术壁画,更像是一个废弃的企业公司。 没一会儿,瑞拉背着书包跑了进来,她脑门黑了一块,还有些发肿。 她揉着额头,骂着娘,“他奶奶的,鞭炮蹦我头上了,疼死我了。” 我憋着笑,瑞拉注意到了堆放在墙边的货物,她从兜里掏出瑞士军刀,一用力,便将货物袋子割开了一个口,她扒拉两下,说道:“医疗设备。” 她朝着楼梯口看去,“走吧,上楼瞧瞧。” 我跟在瑞拉身后,心里没那么打怵了。既然这里是仓库,就证明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所以不太可能是做脏器移植手术的地方。 每一层楼都是透亮的,窗户一扇挨着一扇,除了满地的杂物和灰尘,并没有让人感觉不适。 瑞拉一路都在拍摄录像,她将每个角落缝隙都拍摄到,我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三楼,而到了三楼,才发现奇怪之处。 我们没办法继续上行了,因为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铁门用铁链锁着,无法进入。 瑞拉推着铁门晃悠了几下,确认无法开启。 她狠狠地踹了两脚,气的上头,“这上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这时,瑞拉的手机来了消息,她打开屏幕,上面是何子清的即时信息,“我刚刚有查到,你们现在去查的那家医药公司,很快就会被拆掉,也就这两周的事,我觉得那栋楼有问题。” 瑞拉心急如焚,“子清姐,我和婉莹姐就在楼里呢,但这三楼被铁链锁住了,不知道怎么能给它撬开,我感觉楼上一定藏着秘密。” 何子清极为理智,“你们冒然闯进去不是办法,出来吧,我们想正规途径进入,会有突破口的。” 瑞拉不死心,我拉着她的手臂,“锁你打不开的,若是我们被发现,梅慧红察觉出了问题,她完全可以说,我们是进来偷东西的。她的货可不是便宜东西,到时候拘留十五天,出来的时候楼都拆完了。” 瑞拉气的直跺脚,“谁能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扇铁门,我就是用炮炸,也炸不开啊。” 我催促着,“走吧,我们不能留太久。” 瑞拉被我强行带走,而那充满神秘色彩的三楼,成了我们的心结。 刚好,大楼院落里开进了货车,又是来卸货的。 我和瑞拉趁乱溜了出去,瑞拉振振有词了一路,“大不了我晚上来,我带个电锯来,把那破链子给它锯开!” 我无意念叨一句,“那电影可以改名了,叫《电锯惊魂夜》。” 瑞拉歪着头,“你说什么?” 我笑着,“我晚上不陪你来了,你也不许来。” 上了车,瑞拉展开了一系列的联想,“你说,三楼会不会是做活体移植的手术室?如果真的是,那一定会留下线索。” 如果三楼真是做手术的地方,那当年的梅慧红也太胆大包天了些,而那栋楼,也囤积了太多怨恨。 车子往回开,朝着赵曦雯发给我的住址开去,我提前和韩如晶打了招呼,为了能和赵曦雯有进一步的接触,我代替韩如晶,去赵曦雯家中取东西。 韩如晶在微信里和我说,其实她拿不拿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她只是不想再和赵经财扯上关联。她挺喜欢赵经财的,但再喜欢也不能送命,她是自私,但说的准确点,应该是自保。 而她从始至终,对赵曦雯的评价都没改变过,她还是觉得,赵曦雯是个怪胎,往好了说,是个温暖的怪胎。 赵曦雯的居住地址,比我以为的要远很多,在郊外别墅,车子按着导航行驶时,我总觉得路线有些熟悉,快到地方才发现,魏阿姨的家,距离这里并不远。 我和瑞拉下车,寻着门牌号,找到了赵曦雯的家,一排排的小别墅,只有她家装修最朴素。 我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开门的人是赵曦雯,她的脚边立着两个黑色行李箱,她并没有邀请我们进屋。 我无意朝屋子里瞥了两眼,屋子里的构造蛮有艺术氛围,整个家都是黑色基调,很空旷。 她推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瑞拉接过两个箱子,默默站到我身后,观察赵曦雯。 赵曦雯轻声开口,“我能坐你们的车吗?我在蛋糕店订了生日蛋糕,要麻烦你们一起交给韩。” 我点着头,瑞拉却极为警惕,“你自己不开车吗?你坐我们的车去蛋糕店,我们可没办法再把你送回来。” 她轻轻地摇头,“我会走路去艺术馆。” 瑞拉以为她在开玩笑,我却没觉得她在说笑。上一次跟踪她去艺术馆,她便是一路徒步而去,没有打车。 赵曦雯解释了一句,“爸爸进去以后,司机也走了。” 我渐渐觉得,她的确很与众不同,我们纳闷的是,她为什么要坐我们的车去蛋糕店,然后徒步去艺术馆,明明自己开车更方便,也不用辛苦的走路。从蛋糕店到艺术馆,少说要走两个小时。 她似乎很怕生,也似乎,不会开车…… 我询问着,“你不会开车?” 她点点头,“平时都是刘师傅开车载我,但他和韩一样,也走了。” 我说道:“那就坐我们的车吧,取完蛋糕以后,我们送你去艺术馆。” 三人上了车,赵曦雯一个人坐在后车座,瑞拉几次回头观察赵曦雯,那眼神无不在表明,这个赵曦雯就是个怪咖,哪里都很奇怪。 我给瑞拉递了眼色,让她不要乱讲话。 第423章 车子里的突发状况 车子大概开了十五分钟,瑞拉觉得温度低,打开了空调热风,后座上的赵曦雯感觉不适,几次开口,“能关掉空调吗?” 我伸手关掉,赵曦雯试图打开车窗,可车窗被锁,我忙让瑞拉帮忙开窗,可不过短短几秒钟,后座的赵曦雯就出现了异常。 她低垂着头,死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狰狞,整个人趴在后车坐上。 我急忙叫停,“停车停车!” 车子停靠路边,我下车打开车门,赵曦雯的状况发生的突然,我不知如何下手帮忙,她的包里也没有备用药。 她整个人扭曲成一团,双腿抽搐,额头一瞬间布满了细汗,脸色苍白的如同供血不足。 我乱了手脚,瑞拉忙喊道:“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可话刚落,赵曦雯一掌抓在了我的手臂上,她死死抠着我的臂弯,“不……不能……不能去医院……不……” 我心急如焚,“你这样不去医院,你会死的!”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在削弱,“去了我会死的……回家……我要回家………” 我坐进后车座,让瑞拉掉头回赵曦雯的家,可状况再一次糟糕,我们行驶在回城高速上,高速车流过密,逆向行驶怕是会出车祸。 我急的抓狂,让瑞拉先往前开,我拨通了韩如晶的电话,我以为她会知晓这种状况的解决办法,可她给我的回答,和赵曦雯的一样。 要回家,要马上回家,赵曦雯的家里有吸氧机,有应急处理的药物。 眼下只有回家一条路,瑞拉准备强行逆向行驶,而我忽然想到,魏阿姨的家里,也有吸氧机,同是心脏移植的病患,或许能救下赵曦雯的命。 我破声开口,“别掉头,开下高速,魏阿姨的家就在附近!” 身旁,赵曦雯的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她蜷缩在车座上,右手抓着心脏的位置,面色扭曲,肢体扭曲。她很用力地喘息,接着又努力的平复自己呼吸的频率。 我托着她的身体,“放慢呼吸,不要用力,我知道那种呼吸不畅的痛苦,你越慢,身体才会平稳下来。” 赵曦雯听进了我的话,她放缓了呼吸的频率,我指挥着瑞拉行车路线,直至,我们看到了魏阿姨的房子。 车子急刹在家门口,下了车,瑞拉去拖赵曦雯的身体。魏阿姨的家门没关,我莽撞冲进院落,朝着家里大喊,“魏阿姨,你在家吗?” 屋子里缓缓走出魏阿姨的身影,瑞拉拖着神志不清的赵曦雯进了院,我气喘不均的说道:“魏阿姨,她快不行了,她需要吸氧机,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她……” 话没说完,魏阿姨只顾救人,带头便进了屋,把赵曦雯送进了那间阴暗的卧房里。 魏阿姨动作娴熟,但折腾完赵曦雯,她自己也没了力气。 卧房里的救命设备齐全,赵曦雯的命算是缓了过来,眼看着她的状况一点点稳定,起起伏伏的胸口,也回到了正常频率。 魏阿姨坐在卧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缓着气,我回身感谢,“谢谢你魏阿姨,刚刚我……” 魏阿姨坐在板凳上摆着手,“一会儿你问问她平时吃的什么药,看看我这里有没有。” 我如释重负,“好……好……” 等待赵曦雯恢复元气的那段时间,瑞拉在魏阿姨家里,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 渐渐好起来的赵曦雯吃了魏阿姨送来的药,等她可以无需再吸氧,我彻底放了松,“你真的吓死我了。” 赵曦雯对着屋内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我身上,声音有气无力,“你怎么知道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我愣在原地,刚刚顾不得其他,心急口快便说出了心脏移植一事。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她再次说道:“谢谢你。” 赵曦雯撑着双臂坐起身,我上手搀扶,她没有拒绝我,也没再继续询问下去。 魏阿姨端着温水进了屋,落叶黄的茶盘,三杯升着热气的温水。 魏阿姨冲赵曦雯说道:“好点了吧,孩子。” 赵曦雯点头,她看着魏阿姨,就那么默默地看着。 魏阿姨笑容温和慈祥,她轻轻点了点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说给赵曦雯听,“这里很脆弱的,你要好好保护它,你还那么年轻。” 可不知为什么,在魏阿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曦雯的眼眶,竟盈了泪水。 她手里捧着透明玻璃杯,眼角的泪水一滴滴的落进杯中,融进那温热的白开水里。 我和魏阿姨互相对视,没有看懂赵曦雯流泪的原因。 第424章 吃鱼吗 赵曦雯流泪的模样让人心疼,我们不清楚她为何哭泣,她满眼莹光,默默地一句话都不说。 魏阿姨坐到了赵曦雯身边,轻抚着这个一身黑裙的姑娘,像极了母亲,“你是不是饿了?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你喜欢吃鱼吗?我给你们蒸鱼怎么样?” 魏阿姨抬头看向我,“可以吗婉莹?” 我连忙点头,“可以的,瑞拉也可以,我们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我倒是惊奇,因为这句“给什么吃什么”,惹来了赵曦雯淡淡的一个微笑。 瞧见她不哭了,魏阿姨起了身,“好,我去给你们收拾鱼,儿子昨天刚送来的,我还没舍得吃呢。” 魏阿姨走出房间,赵曦雯捧着玻璃杯,小口的喝水。 其实我很想询问,她为什么哭泣,更想从她嘴里得知,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全过程,但明显,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靠在门边,问道:“感觉好些了吗?如果还不错,就去院子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魏阿姨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要是眼神好,还能发现可以吃的蔬菜。” 赵曦雯挪了挪身子,显然对外面的院子充满了好奇。 她下了床,思忖了好一会儿,冲我开口,“今天谢谢你,不过那个阿姨……是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吗?” 我没有正面回答,故意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着声,“这是秘密。” 她微抿嘴角,笑了笑,低头走出房间。 难得,能在她的脸上看到笑容。 赵曦雯一个人去了院子里晒太阳,瑞拉满屋子乱窜,她像个好奇宝宝,对家里的每一幅画都仔细研究。 可能是受了上次聊天的影响,我说作家的画最能表达作家本人的内心,她便满屋子寻找署名魏俊屹的画作,一幅幅的拍下来,一幅幅的揣摩好久。 我站到她身后,“啊”的一声故意吓她,她雷打不动黑着脸回过身,简单一句,“你很无聊。”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院子里正在荡秋千的赵曦雯,瑞拉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颗橘子,边剥皮边说道:“真想不到,魏俊屹的生母是个这么温和贤惠的女人,魏俊屹很听他生母的话吧?” 我转过头,懒散的看着她,“你那么好奇,你去问魏俊屹喽。” 瑞拉噘着嘴,“无聊!” 眼看瑞拉要去院子里参观,我生怕她对赵曦雯做出什么过格之事,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后衣领,“看你很闲,去厨房帮忙吧,魏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 瑞拉拼了命的反抗,“我又不会做饭!” “看着看着就会了。” 厨房里,魏阿姨忙前忙后,我和瑞拉打下手,瑞拉十万个为什么,想到什么问什么。 比如: 瑞拉:“阿姨,你在这个小院里生活多少年了。” 魏阿姨:“五六年有了。” 瑞拉:“平时魏俊屹回来陪你住吗?” 魏阿姨:“嗯。” 瑞拉:“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魏阿姨:“挺好的。” 瑞拉:“魏俊屹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问到此处,魏阿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下意识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瑞拉开了口,“婉莹是第一个。” “哐当”一声,瑞拉手里的锅盖落了地,她显然是被这句话吓到了,毕竟……我没有告诉瑞拉,上次我来魏阿姨家里,用的是魏俊屹女朋友的身份…… 我侧过头,使劲冲瑞拉眨眼,瑞拉捡起锅盖,吞吞吐吐,“啊……第一个……那挺痴情啊……” 魏阿姨笑的腼腆,“俊屹从来不带女孩子回家的,婉莹是第一个。” 瑞拉没再开口询问,我心里稍稍放松,我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溜出厨房,瑞拉紧随其后。 走进客厅,瑞拉一把拉住我,小声且用力,“行啊!魏俊屹女朋友?让秦老二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我故作镇静,“我老公知道!不用你说!” 瑞拉咬牙切齿,“不可能!他要是知道你在这假冒人家女朋友,他能一枪崩了魏俊屹!” 我捂着她的大嘴巴,“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吗!如果我不假扮他女朋友,他也不会把u盘给我!” 瑞拉浑身不爽的闹着情绪,扭头便走去了院子里,我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忽觉她不是在为秦家骏抱不平,而是在为她自己抱不平。她对魏俊屹的好奇,越来越深了,甚至,有了不可逆转的趋势。 魏阿姨的手艺很好,她做出的菜,和她人一样,闻着淡香,吃起来却浓郁。她做菜只放很少的盐,不论是蔬菜还是肉类,都保持着食物本真的味道。 客厅和院子里飘着蒸鱼的清香,我喊着赵曦雯和瑞拉进屋吃饭,魏阿姨盛了四碗米饭,随后走去门口。却见,赵曦雯在秋千旁的石台上,画起了画。 秋千旁总是立着画架,魏阿姨有空就坐在那里画画,赵曦雯把空白的画板,一点一点的填满,画的是这小院里的全景,满院子的花,干净宽敞的石台,石台上的秋千,以及立在秋千旁的画板。 瑞拉站在她身后,看得出神。 魏阿姨望了一会儿院里的赵曦雯,低声道:“她也会画画?” 我点着头,“她还有自己的艺术馆。” 魏阿姨羡慕着呢喃,“那是我年轻时候的梦想。” 第425章 发疯的赵曦雯 赵曦雯被叫进了屋,四个人在饭桌上用餐。 赵曦雯低着头,默默小口吃饭,她吃饭几乎没有声音,筷子从不会和碗发生碰撞,轻拿轻放,如同一个透明人。 魏阿姨先吃好,起身去了院子里,说是要摘几个果子给我们吃。 赵曦雯跟着放下碗筷,默默坐在那里,等待我和瑞拉。 瑞拉吃的慢吃的香,整整一条鱼,有一半是被她吃掉的,光是米饭就下肚两碗,能吃能骂,还那么瘦,真是天理难容。 我故意调侃她,“你看你吃饭,像小猪上桌了一样,再看赵曦雯,人家安安静静,吃的也干净。”我用筷子指着她的饭碗,“你的像作案现场。” 瑞拉没心没肺,张口便来,“她们这种做过大手术的,可不是要轻手轻脚的,要不身体也受不了。我吃的多,我得大蹦大跳啊……” 我稍有紧张的看向赵曦雯,担心她会因此生气,好在她什么都没说,但这也侧面证明了,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 我本想起身收拾桌子,结果瑞拉变本加厉,她满嘴米饭,转头看着赵曦雯,单刀直入,“你是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对吧?五年前做的,是么?” 赵曦雯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齐齐的刘海儿下,眸子都变得警惕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瑞拉若无其事,“你别紧张,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魏阿姨不是也做过么。” 这时,家门口走进了魏阿姨的身影,她身前的围裙里兜了几个果子,边走边道,“你们在说我什么?” 瑞拉狠狠地咽下嘴里的大米饭,口无遮拦,“魏阿姨,你是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对吧?要不你家里不能放那些医疗设备。” 魏阿姨回答的很随意,“嗯,那是很多年前了,我还记得捐给我心脏的那个人,是个女作曲家,换了心脏以后,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不爱听音乐,现在也喜欢了。” 魏阿姨笑了笑,饭桌上一直沉默的赵曦雯忽然开了口,“你也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是吗?” 厅里的气愤倏然尴尬,魏阿姨僵硬着不知如何回答,瑞拉咬着半个玉米饼呆愣,我也跟着神游。 魏阿姨打破尴尬,“嗯……两个人倒是说不上,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改变,我在想,是不是心脏主人基因的问题,或者,是我心理暗示的缘故。” 赵曦雯的眼神渐渐阴沉了下去,她陷入了沉思。 而我在这个节骨眼,抓紧时机开了口,“你那颗心脏的主人,是什么性格?和你一样,喜欢画画吗?” 赵曦雯即刻抬起头,她皱着眉,脸色变差。 显然,这个问题刺激到了她。 瑞拉想继续问下去,我冲她使了眼色,身旁的魏阿姨则一边用纸巾擦拭果子,一边说道:“我每年的八月六号,都会和她的家人吃一顿饭,这是我和她家人的约定。他们说,看到我好好活着,就像是看到他们的女儿。” 瑞拉问道:“她的家人?是心脏捐赠者的家人吗?每年都要一起吃一次饭?” 魏阿姨点头,“对,每年的八月六号,是我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日子,也是她离世的日子。” 魏阿姨把果子分到我们每个人的手中,温和道:“心脏移植没什么大不了,对于那些寿命将尽的人来说,把他们的心脏,安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算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对他们的家人来说,算是一种寄托吧。” 我坐在一旁点着头,瑞拉则忍不住的,对赵曦雯乘胜追击,“那你呢?你和当初的捐赠者的家人,还有联系吗?” 我本不想把话题引导的如此之快,因为我和瑞拉心里都清楚,赵曦雯的心脏来源是不干净的。她不是通过正规捐赠途经得到的心脏,她的心脏,很可能是从活人身上抢来的。 一如料想中的一样,赵曦雯的情绪持续低迷,她一句话不说,低着头,重重的喘气,我以为她又犯了病,结果她却发了疯。 她呼吸急促的同时,像是受了刺激那般,双手双脚狠狠推开面前的饭桌,桌上的碗筷落了一地,满地的汤汁,到处都是。 她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眼睛通红的瞪着瑞拉和我,右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心脏,嘴里喊着她的痛苦和难过,“那你们把她拿走啊!拿走啊!你以为我想要吗?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想死!你们谁成全我了吗?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我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要把你们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疼爱,因为你们不是真的爱我!你们只爱你自己!只爱你自己!” 她狰狞着面目,好像全世界在与她为敌,她站起身,在原地前后左右的转圈发狂。她狠狠的捶打自己,甚至寻找可以撞击的物件,伤害自己。 我冲上前抱住她的身体,瑞拉牵制她的双手。 魏阿姨被吓的不轻,我和瑞拉联合用力,将她按压在了地板上。 第426章 势利眼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如晶不喜欢赵曦雯,正常状态下的赵曦雯阴郁渺小,而不正常状态下的赵曦雯,是要人命的猛兽。 她曾得过很严重的抑郁症,如今还未完全痊愈,只是慢慢和自己妥协,发展到了今天的可以控制。 但眼下,她明显控制不住了。 我和瑞拉不停地安抚她,魏阿姨则拿了毯子,垫在她的身下。魏阿姨如同心疼自己的子女那般,抚摸着赵曦雯的额头。 我们谁都不敢再说话了,而我渐渐在心底确认,赵曦雯的心脏,是让她痛苦阴郁的源头。 我们没有在魏阿姨这里久留,等赵曦雯情绪稳定以后,我和瑞拉便带着赵曦雯离开了。 临走前,魏阿姨把赵曦雯在院子里画的那副画,摘下交给了她。而画上,魏阿姨简单的添了几笔线条。 赵曦雯画的是魏阿姨花香四溢的小院,而魏阿姨在她的画上,又添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坐在画板前,慢悠悠的作画,那个女孩就是赵曦雯,只不过,魏阿姨笔下的赵曦雯,穿了一件肉粉色的小裙子,而不是黑色。 赵曦雯收了画,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 我们仨上了车,车子开去蛋糕店。 赵曦雯安静在后车座,好似刚刚在魏阿姨家里发疯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她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安静沉闷,话少。 我在蛋糕店取了蛋糕,意外的,她给韩如晶订的蛋糕,竟然是彩虹形状。我还以为,她连蛋糕都会选黑白色调。 她倒是清楚,韩如晶是个五彩斑斓的人。 赵曦雯在蛋糕店执意下车,要自己步行去艺术馆,我几次劝说她都不听,我怕她再次情绪激动发了疯,便没再同她拉扯。 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和瑞拉一路跟随,整整一个半小时,亲眼看她进了艺术馆,我才放心。 瑞拉一声叹气,“这是我第一次开车开到吐,我们就非要用这种方式靠近她吗?直接问不行吗?问她心脏到底是谁的,是不是她爸从梅慧红那里买来的,让她提供证据!” 我转过头,无奈道:“她凭什么配合你?如果她再次发疯,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瑞拉不说话,绞尽脑汁,“那我们怎么办?从赵经财下手吗?赵经财已经入狱了,而且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我看着怀里的彩虹蛋糕,“不是还有个韩如晶吗。” “她能帮我们吗?她连赵曦雯都不想理。” “试试吧,或许可以呢。” 瑞拉说道:“那我们现在去找韩如晶?赵曦雯这边呢?暂时放着不管?” “先去韩如晶那里送行李,然后你把我送回艺术馆。” “你又回艺术馆做什么?不怕她抽疯伤害你。” “她不会伤害我的,她刚刚情绪失控,也只是在伤害自己,而且她很快就能恢复理智。我想跟她再聊聊,这次我会把握分寸。” 瑞拉发动车子,“行吧,你看着办,那我今晚夜闯鬼楼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瑞拉一字一顿,“我今晚,单枪匹马,夜闯梅慧红的医药大楼!” “你认真的?” 瑞拉一点不含糊,“老娘我还要录像,等梅慧红进了监狱以后,我要把我夜闯鬼楼的视频发到网上,到时候我就是网红了。” 我连连拍掌叫好,“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那还用你说。” 车子开去韩如晶的小区,我和瑞拉将行李和蛋糕,给她送上了楼。 韩如晶看了眼蛋糕,极为不屑,“蛋糕你们拿走吧,我家里已经有了。” 她邀请我们进屋,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黑天鹅蛋糕,旁边还放了一束玫瑰花。 我开口祝福,“生日快乐,看样子你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她脸上浮着几分自豪,“谢谢喽,这次的男朋友啊,可是奔着结婚去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对我事业有帮助。” 瑞拉不进屋,一个人站在门口,她特别看不惯韩如晶的嘴脸和作风,靠在门口墙壁上,一会儿一次的催促,“快点吧婉莹姐,这楼栋里憋得慌。” 我决定还是把蛋糕留下,“这个你还是收着吧,这是赵曦雯的心意。我都没想到,她会订一个彩虹蛋糕给你,不像她的风格。” 韩如晶几分不情愿,“她呀……就是努力在外人面前做正常人,私底下呢,就是个怪胎,我是受够了她那个性格,要不是他爸对我好,说要帮我开整形医院,我是不会继续忍受她的。”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你要开整形医院?自己出去单干吗?” 她志气满满,“对啊,等我这边有苗头了,我把项目书给你看,你老公可是大名人,看看有没有兴趣,投资我这个小项目。” 我看出了韩如晶对事业的渴望心,这或许是个切入点,我顺口便胡诌了过去,“那还真巧,我老公手下刚好有一个这样的项目打算,这几年医美正在风头上,他也要涉足这个领域,但就是没找到有能力的人。” 韩如晶来了兴致,拉我往沙发走去,“那我们可以聊聊的妹妹,你老公……” 我开口打断,“今天不行诶,我还有事要办。要不这样吧,明天你来我家里,项目的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刚好我也有点事想和你请教。” 韩如晶答应的极为爽快,“没问题的,一会儿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就去找你。” 和韩如晶谈妥,她穿着居家睡衣,一路把我们送到了小区门口,态度热情的过分。 第427章 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 我和瑞拉开车出了小区,瑞拉被韩如晶恶心的够呛,“还真是够势利眼的啊,没说项目合作之前,让我们把行李送上去。说了有合作机会以后,恨不得穿着拖鞋一路送你回家。” 我憋不住的笑出声,“那你以为人和人之间靠什么去维系?感情吗?除了爱情,多多少少都要掺杂些其他的东西。” 瑞拉反问,“那你和秦老二呢?就是纯粹的爱情?” 我摇头,“除了爱情,还有过命的交情!我们俩除了是夫妻之外,还是过命的兄弟!” 我团着拳头,在她面前挥了两下,瑞拉嫌弃着,“你这话让秦老二听见,非捶死你。” 我指了指前边的路口,“你在前面的美食城停一下,我去买些东西。” “你又饿了?” “没有,就是买些东西。” 我和瑞拉在美食城打包了很多美味,辣炒龙虾尾、辣炒花蛤、蜜汁排骨、特色炸串、炸鸡拼盘、鲍汁捞饭、奶茶三兄弟、蜂蜜蛋糕、鲜榨果汁。 我提着一堆打包袋上了车,瑞拉以为我要去送外卖,“你拿这些东西去艺术馆,别人一定以为你是美团骑手。” 我懒得理她,“开你的车。” 瑞拉把我送到艺术馆后,她即刻开车离开,我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艺术馆门口,被安保人员阻拦在外。 我用手机给赵曦雯打了电话,赵曦雯一脸茫然地出来迎接,她手里拿着画笔,看样子还在绘画她的那副《天使被仰望》。 我被放行,跟随她进了艺术馆,她问我来做什么,我简单一句,“看你画画,找你吃东西。” 她没有拒绝我,带着我去了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后院,后院立着一面墙,墙上是她未完成的画作。 她安静的坐在垫子上,继续调兑颜料,我把外卖盒子在地上依次摆开,找了个垫子,坐到她身旁。 我递给她一块蛋糕,她默默看着我手里的蜂蜜蛋糕,刚准备摇头,我开了口,“心情不好,吃甜的会好很多。你得过抑郁症,我知道那个病其实不会完全治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压在了心底。今天对不起,我和瑞拉的不当言论,激起了你心里的痛苦,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缓缓的,赵曦雯的眼神柔和了起来,她微微笑了笑,接过蛋糕,塞进嘴巴里,“嗯……甜的是会让心情变好。” 我低头给奶茶插了吸管,送到她手边,“甜奶茶是情绪的解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三杯四杯,再加一份黑珍珠和软布丁。” 赵曦雯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有意思?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我摇着头,“不是啊,我以前胆子很小,性格很憋闷,把父亲当做天,对爸妈唯命是从。我以前很蠢的,父母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父亲说这个男人好,我就会和这个男人谈恋爱,殊不知,我只是父亲联姻的工具。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那个时候窝囊的连我自己的都嫌弃,但是我没办法,我生活在那个环境里,被自己的父亲洗脑,我活的很没有自我。” 赵曦雯的眼神越来越好奇,“那你后来怎么改变的?” 我笑着,“因为死过一次。” 她瞪大眼,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右手下意识的拿起奶茶,和我谈心,“你死过一次?真的吗?可你不是活的好好地……” 我将身上的羊绒薄衫从肩膀一侧褪下,袒露枪伤给她看,“这里,我差点因为这个伤口丧命。” 她对着我的肩膀发呆,“这是什么伤口?” 我说道:“枪伤。” 她难以置信,我笑着开口,“我以前经历事啊,奇幻的都可以写一本小说了。以前我也抑郁,也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人会爱我了,可就当我绝望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回头的那一刻,发现爱我的人竟然那么多,他们那么温柔的在呼唤我。而眼前的恶魔,只不过就那么两只,我之所以被他们迷惑着走向悬崖,不过是因为……” 她来了兴致,“因为什么?” 我笑着,“因为恶魔的声音比较大啊!恶魔就一直在喊,你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呀!然后,站在我身后的爱人和朋友呢,因为他们害怕我受惊,他们就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爱你,你要回来。” 眼前,赵曦雯笑的开心,可这笑容里,却带着那么几分无力。 我看着她开怀大笑,等她笑够了,她伸手帮我拉上衣襟,眼神诚挚,“你分享了你的秘密,那我也交换一个我的秘密。” 我点着头,咬着吸管。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我的这颗心是别人的。” 我应着声,“嗯,我猜到了,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她摇着头,指向胸口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这颗心,是我的好朋友的……” 时间静默的一刻,我们身旁的那座墙,成了这氤氲着忧郁和痛苦气氛的避风港。 墙上的曼陀罗花、墙上未画完的那半个天使,将赵曦雯的秘密,阻隔在这一小方的空间里。 手边,我的手机来了瑞拉的信息:“晚上我夜闯医药大楼,你别和秦老二说啊!” 而眼前,赵曦雯继续着她的秘密,“今天听魏阿姨说,她每年都会和捐赠者的家人吃饭,我挺羡慕她的。五年前的今天,是我做心脏移植的日子,五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 第428章 滚烫的心脏 整整五年,一颗滚烫的,带着些许记忆的心脏,无时无刻不跳动在她的身体里,而那颗心脏,来自于她最好的朋友。 我似乎理解了,赵曦雯这般孤僻性格的原因,她用好朋友的心脏延续了自己的生命,生命交换的那一刻,她从此活在了人间炼狱之中。 我开始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深不见底的海洋、不是四面囚笼的监狱、不是猛兽出没的黑暗森林,而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灵囚笼。 永远活在自责、痛苦、罪过之中。 艺术馆内的音响忽然放起了轻音乐,舒缓空旷,算是缓和了我和赵曦雯当下的幽寂。 她的秘密太沉重,比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这件事,沉重百倍。 我将手中的奶茶放到一边,她却双手捧着奶茶,两眼直直的对着石板地面发呆,声音微弱,“五年前的今天,医生把她的心脏放到了我的身体里,大概就是这个时间吧,我记得手术那天,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手术之前,我们还一起约好,要去同一所学校念书。” 她微微苦笑,喘息都变的用力。 我试探开口,“你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自愿把心脏给了你……是吗……” 赵曦雯的目光一点一点回了神,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我,眸子里的温柔氲在她的眼底。她差一点就流了泪,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拿起画笔,起身在面墙上,一笔一笔的,描绘着那个洁白天使。 我想,关于她和她朋友的事,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说出口,她的朋友到底是自愿将心脏捐赠给她,还是另有他因,都要等赵曦雯自己去解答。 而我渐渐懂了,她为什么会说,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因为另一个声音,是她用痛苦和自责幻想出来的。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就那么默默地陪着她画画,时不时讨教哪几种颜料能调制出我想要的颜色。 我没有把今天的见面,当成必须聊出什么内容的座谈会,赵曦雯的秘密很多,但她同样是秘密的承受者,在没有了解事实之前,她也很难过。 还是先从朋友做起,对于心门闭塞的人来说,温柔是最好的方式。 只不过,我还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诧异了一番,她说五年前的今天,就是她手术的日子。我回想着那六十六个住院视频的标注日期,好像的确是这样。 赵曦雯站在墙壁前画画,我一手托着外卖盒子,一手拿着筷子,时不时往她嘴里塞点虾尾肉或是小蛋糕,她很快从刚刚的低落情绪中走出,我绝口不谈那颗心脏的事,她也明白,我在刻意让她开心。 整整三个小时,她只画了“天使”的裙边,细节勾勒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我纳闷着,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处女座啊?强迫症?” 赵曦雯掩嘴笑出了声,“你猜的还挺准。” 我看着她已经脏掉的黑裙子,说道:“你画了三个小时了,很累了吧,眼看着天要黑了,我陪你去商场,买几身新衣服吧。我感觉……你穿红色、天蓝色的裙子,会比黑色好看。” 她摇着头,拒绝的干脆,“我穿黑色习惯了。”她顿了顿,“不过……晚点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我没有朋友,也没有车,我不太习惯坐陌生人的车……” 我点着头,“可以的,刚好我晚上没什么事。” 她转过身,继续对着墙面描边,眼里的认真,仿若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眼下的天进入了幽暗黄昏,远处火烧的天际,映衬着整片城区,艺术馆外亮了灯,后院的四盏照明灯,将墙上的画作,照耀的更浓郁了些。几只行动迟缓的飞虫在灯泡下扑闪扑闪,它们看上去老态龙钟,忘记这座城市即将入冬,还在那里拼命地向着光亮处奋不顾身。 我站在赵曦雯身后,偷偷给她和墙面拍了照片,发给了秦家骏。 我还以为秦家骏会点评一番赵曦雯的画作,谁知,他竟然发了一张自己的大头自拍给我。 照片里的他,很懵然的对着屏幕看,显然是不小心按下的。 很快,他给我发来一段字,“我想给你看看我的办公桌,结果变成了自拍。” 我顺手给他也发去了一张自拍照,他回了我一个笑眯眯的表情,“老婆今天辛苦了,晚上回家我为你亲自下厨。” 我拒绝道:“晚上我要陪赵曦雯,你自己在家吃。”我接着发送,“魏俊屹的事,你有进展了吗?” 他回复道:“还在找,应该可以找到适合的捐赠者。律师那边整理出了梅慧红这几年在税务上做手脚的信息资料,现在距离彻底扳倒她,就差赵曦雯和赵经财这一步。” 我信心满满,“我觉得赵曦雯会帮我!” 他写道:“你继续做赵曦雯的工作,我这边继续调查梅慧红贩卖人体器官的交易,至于那栋医药大楼,我会找个合理理由,进去搜查。” 我差点供出瑞拉今晚要夜闯医药大楼的事,打了一行字以后,又即刻删掉,发送着,“晚上自己乖乖吃饭,我陪赵曦雯办完事,就回去。” 秦家骏破天荒的连续发了三个亲亲小嘴的图案,还是下载的表情包,怎么看怎么别扭。 正统男人一旦学会了撒娇卖萌,就好比长胡子大叔爱上了穿粉红裙子…… 别扭! 第429章 夜闯医院 晚上七点左右,我和赵曦雯准备离开艺术馆。 我在车上等候,她则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个手提包,手提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提着手提包,敲了敲我的车窗,闷着声:“帮我开一下后备箱。” 她把手提包放进了后备箱,随后上了副驾驶。 我询问道:“你拿了什么?” 她只顾低头用手机导航地址,随后将手机递到我面前,“去这个地方,有点远,到了地方以后,你在附近把我扔下就好。你不用下车,你就在车里等我。” 我没想太多,看了眼她手机导航的地址,意外的,竟然是梅慧红的那栋医药大楼! 我忍着诧异的情绪,佯装平静的开了口,“这……是哪里啊,你去这里做什么……” 赵曦雯并没打算告诉我实情,“你送我去附近就可以了,然后在车里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冷静,“好……” 车子发动,我一路脑补她去那里的原因。 白天,我和瑞拉才刚去过那栋医药大楼,我们还揣测,那大楼是不是曾经做移植手术的地方。这会儿……赵曦雯竟然要夜行前往,还不说原因。 怎么想,都太巧合了,甚至有点害怕。 我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给瑞拉发消息,让她不要半夜去医药大楼,要是在大楼里和赵曦雯碰了面,那可当真是见了鬼。 瑞拉不被吓个半死,赵曦雯也会被瑞拉的一惊一乍,给吓晕过去。 我即刻在脑子里上演了一场乌龙大戏,越想越紧张,越想越烦躁。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要去的这个地方,我记得好像已经荒废很久了……” 赵曦雯简简单单三个字,“不清楚。” 我见她没有说话的欲望,只好闷着头继续开车。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车子开到了目的地附近,我继续朝前开去,赵曦雯喊了停,“可以了,不用往前了,在这里就好。” 她解开安全带,叮嘱我,“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辛苦你了。” 我点点头,她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手提包。 赵曦雯小小一只的身躯,提着重重的手提包,朝着大楼方向走去。 车子距离大楼,大概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趁着赵曦雯离开,我急忙给瑞拉打了电话,可她的电话却提示关机。 我有些心急,给她发了微信,“你今晚不要来医药大楼,赵曦雯也来了!如果在这里碰了面,就说不清了!看到记得回复!” 瑞拉久久不回复,看样子是真的关机了。 而我因为放心不下,以及对赵曦雯的关心和好奇,壮着胆子,便下了车。 我跟随赵曦雯的小小身影而去,借着车灯打出的光亮,还算顺利的,找到了她停留的地点。 她蹲在一片空地上,手提包敞开着放在一旁,她一根接着一根的点着蜡烛。 我故作平静的开了口,“曦雯……我有点怕,所以跟过来了……” 赵曦雯回头瞧了我一眼,应着声,“那你陪我一起吧,我就是给她烧点纸钱。” 赵曦雯说的这个“她”,是心脏的主人,是赵曦雯的好朋友。 赵曦雯白天说过,她的好朋友,是在五年前的今天和她交换了心脏,同样也是在五年前的今天离世。 我蹲到赵曦雯身旁,周遭静悄悄的,这里是医药大楼的楼后,虽说环境阴森了些,但好在赵曦雯陪在身边,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有条不紊的点着蜡烛,说着话,“你如果害怕,就放音乐听吧,这里这个时间没有人。我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来这里给她烧点纸钱。” 我问道:“为什么是这里?她的墓碑呢?” 她摇头,“不知道,这里是我见她最后一面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医药大楼,而我从她的眼神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纸钱还没开始烧,忽然,这六层高的大楼里,响起了电锯声…… 剧烈的声响透过破碎玻璃窗,显然是从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处发出来的,吱吱呀呀,简直要了命! 本来还略显阴沉的气氛,这会儿被楼里的电锯声,给恼的什么都不怕了。 我脑子里即刻浮现出,瑞拉举着大电锯,对着铁门上的铁链“啊啊呀呀”使劲发功的模样。 这个时间,能出现在这里,还带了电锯的人。除了瑞拉这个神经病,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我差点就对着楼上破口大喊,叫出瑞拉的名字。我即刻忍住,理智战胜了冲动。 身旁,蹲在地上还在摆蜡烛和小蛋糕的赵曦雯,满脸纠结的对着楼上观望,不解道:“这是什么声音……好奇怪……这里不是已经没有人了吗……” 我随口搪塞,“可能是要拆迁了吧,嗯……拆迁……” 紧接着,我和赵曦雯同时听到,楼上传出的声音,“你妈个蛋的啊!钢铁侠吗!怎么割不断啊!” 我黑着脸,这声音这咒骂,只有瑞拉喊的出来…… 好在,赵曦雯并没有听出猫腻。她加快速度在地上摆好东西,然后烧纸。 第430章 电锯老妹儿 我时不时朝楼上观望,电锯声断断续续,咒骂声倒是没停过。 我偷偷拿出手机,继续给瑞拉打电话发信息,依旧是关机加不回复。 我恼火的给她微信留消息,“我和赵曦雯就在楼下!如果你出来的时候和我们撞了碰面,晚上回家我就让秦家骏停了你下个月的生活费!!!” 瑞拉看没看到信息我不清楚,但很快,楼上没有声音了,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了。 我胆战心惊的望着楼上,身旁的赵曦雯继续虔诚烧纸,而后,我听到了大楼前院里,响起的呼喊声,“谁在楼里啊!谁在那呢!” 我和赵曦雯同时警惕,她急忙踩灭地上的火星,抓过手提包,拉着我便要跑。 我跟随她朝前跑,身后,我听到有人从窗户里跳出的声响,接着,一阵急促忙乱的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的从我们身后传来。 赵曦雯压根不理会身后发生了什么,我频频回头,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急速飞奔。 那明显是瑞拉,一身的黑色运动装,只是脑袋上……套了个黑色塑料袋…… 她呵斥气喘的在我们身后跑,我心急如焚,真怕她同我打招呼。 我加了速的朝车子奔去,而忽然,身后的瑞拉,嗖的一下从我们身旁飞了过去,双手双脚来回捣腾,跑过去的同时,嘴里骂骂咧咧,“老娘明天再来!老娘明天炸了你们!” 她像个傻子一样,头上的黑色塑料袋在风中呼扇呼扇的灌风,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我和赵曦雯的存在,只顾逃命,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视线里。 我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跑岔了气,等我和赵曦雯跑回车子边时,瑞拉早都不见了踪影。 我急忙上了车,一边笑,一边发动车子。 赵曦雯气喘吁吁的在副驾驶上缓着神儿,嘴唇泛白,侧头看向我,“刚刚从我们身边跑过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偷东西的贼吧,神经兮兮的。” 我笑得合不拢嘴,“可能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吧。” 赵曦雯笑了笑,“好在都烧完了,我的心事算是完成了。” 我发动车子,“要回家吗?还是去喝一杯?” 她摇摇头,“回家吧。” 把赵曦雯送回家,我一路都在给瑞拉打电话,打不通,打不通,一直打不通…… 直到我回了家,走进家门的一刻,瑞拉正在餐桌上吃饭,悠哉悠哉,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扔下包包,朝着餐厅走去,瑞拉瞧见我,随意的瞥了一眼,“秦老二在楼上洗澡呢,你等他一起吃吧,我太饿了,等不及了。” 我瞪了她好一会儿,她开始不自然了起来,“你这什么眼神……” 我开口道:“你手机呢?” 瑞拉低头在身上摸了几下,没摸到,她蹭的站起身,回了房间,拿着手机走了出来,笑呵呵着,“在这儿,吓我一跳,以为掉在哪了。” 她坐回餐桌,高高扎起的马尾极为凌乱,可见刚刚逃跑的时候,她是有多卖力。 我拿起筷子随便夹了颗菜花,边吃边道,“开机看看。” 瑞拉疑惑着,这才发现手机自动关机。 她一边开机,一边瞪着又大又圆的混血眼珠,低着声,“你没和秦老二说我去医药公司的事儿吧?我今晚去了……不过……” 我抢了她的话,“我也去了,我还看见个头戴黑色塑料袋疯狂逃命的神经病,边跑边喊,老娘明天再来炸了你。” 瑞拉的喉咙咯噔一下,刚巧手机开了机,她一边翻着手机,一边挤眉弄眼愁苦的不行。 我憋不住的笑,她就快挤出眼泪来,“赵曦雯没发现我吧……” 我摇摇头,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在了饭桌上,“我就是个猪……” 我放下筷子起了身,“还行,起码你还知道,在脑袋上套个塑料袋。” 我转身要上楼,瑞拉小声开了口,“婉莹姐,那门我打开了……” 我猛然回身,“真打开了……” 瑞拉点着头,“三楼是病房……每个病房还有单独的隔间,好他妈吓人,但绝对是病房。” 此时,秦家骏刚好洗完澡,下了楼。 我心脏砰砰跳,几步跑到秦家骏的面前,“必须马上封锁那个医药大楼!三楼是病房,所有手术都是在那里做的!今晚赵曦雯让我陪她去的地方,就是医药大楼。她去那里,是给心脏的主人烧纸祭奠,那栋楼里,一定有梅慧红犯案的证据。” 秦家骏一时茫然的接收着我的信息,瑞拉绕到了我身后,二次确认,“你说赵曦雯今晚去那里烧纸?捐赠她心脏的人,是在大楼里死的?” 我忽觉事情可能会有变故,既然我们已经确认,三楼是做脏器移植的病房,刚刚瑞拉夜闯大楼被人发现,眼下一定会通风报信到梅慧红那里。 我和瑞拉异口同声,“必须马上守住那栋楼!” 第431章 婉 当我和瑞拉的信息做了交换,脑海闪现的第一想法,便是封锁那栋楼。 秦家骏在听懂我和瑞拉的述意后,即刻回了房间换好衣服,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家门外走去。 我和瑞拉风风火火跟在身后,一起上了秦家骏的车。 秦家骏将手机扔给了副驾驶的瑞拉,安排道:“让老陈派人,同时和警局的吴警官提前打招呼,但别说是什么原因。” 瑞拉忙打着电话,一圈电话安排下去,她提心吊胆,“真的要提前和警局打招呼吗?我们在警局有人,梅慧红不傻,她一定也有手下在里面通信。我怕事情闹大以后,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给了梅慧红翻盘的机会。” 秦家骏略带责怪,“你现在倒是长了脑子,晚上未经我同意,去医药大楼做蠢事的时候想什么去了?”秦家骏倏然严肃,“你明知楼里有看守。” 瑞拉知错,低下了头,“我去之前真摸过了,那楼里就一个看守老头,没有其他人,而且那老头晚上七点左右就下班,七点以后,那楼就没人盯了。我哪知道今晚突然就来了人,否则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秦家骏没再开口说话,他的责怪已经表述的很清晰,瑞拉的擅自行动,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而我,作为知情者,同样有错。 我弱弱的在后车座开了口,“对不起家骏,其实瑞拉的事我知道,我也以为不会有事,所以没告诉你……” 瑞拉死沉着头,继续道歉,“是我不让婉莹姐说的,对不起……” 秦家骏冷着眼,目视前方路况,冷然一句,“导航。” 瑞拉忙打开导航,给秦家骏引路。 路上,我们得知消息,有打手先到了医药大楼,如我们所料,梅慧红已经得到信息,先我们一步,去勘查现场了。 秦家骏加快了车速,我的心脏砰砰跳,瑞拉询问道:“一定要你亲自出面吗?其实没人知道是我夜闯鬼楼,你可以暂时不出面……” 秦家骏连看都没看瑞拉一眼,显然,他已经不想同瑞拉再做交涉。 我伸手轻拍瑞拉的肩膀,解释着,“眼下他必须出面,如果家骏不出面,是没有人能阻止梅慧红的。梅慧红向来警惕,她既然能下令,在两周内拆掉这栋大楼,那一定是听闻了一些我们调查她的风吹草动。现在只有家骏能镇压的住梅慧红,否则那栋楼,兴许明天一早就看不见了。” 瑞拉点着头,一脸的认错模样,“对不起啊……我没想闯祸的,我最近的确太鲁莽了。” 秦家骏这会儿才放松了情绪,微瞥了他一眼,“以后设门禁,晚上八点以后不能出门。” 瑞拉扬起脖子就要顶嘴,可话刚到嘴边,她又吞了回去,小声小气,“为……为什么啊……” 秦家骏没回答,我代替开口,“他是担心你,就像担心我一样。”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仍旧板着脸的秦家骏,故意说给瑞拉听:“我和你呀,算是秦老二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了,我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半个女儿,他怎么会不担心。” 瑞拉软了语气,“行吧,那就关门禁吧,在家玩游戏也行……” 我继续盯着后视镜里的秦家骏,他朝我瞄了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车子继续前行,我的手机来了微信,是赵曦雯发来的:“婉 睡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以“婉”这个字称呼我,一如她的风格,发信息从来不带标点符号。 我回复道:“没有,刚出门,临时有点事。” 对话窗口上方,她的昵称处,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以为她会打很长一段对话给我,可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我想她应该是有话要说,“你想和我聊天吗?我现在车上,刚好闲得慌。” 她写道:“你说 做错事的人 是不是都该死” 我抓不出她这样询问的理由,“那要看做错什么事吧?这世上能有什么错事,是需要用生命去偿还的?” 她写道:“杀了人 就应该偿命是不是” 我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是她话里的意思,是她杀了别人,还是别人弑杀了她。我最担心的,是她半夜三更说这些话,会被人误以为寻短见。 我刻意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见面探讨比较好,改天我去找你怎么样?我在家做蛋糕带给你吃。” 她空白了很久,回了我一个“好”字。 第432章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发完消息,我抬起头,瑞拉正回着脑袋瓜,直溜溜的盯着我看,“你在和赵曦雯发消息,是不是!” 我被她吓出一身冷汗,“是,但你能不能别这么瞪着我,黑乎乎的很吓人。” 瑞拉眯着眼,思忖好一会儿,“你到底能不能搞定赵曦雯这个怪咖?如果她现在直接站出来,说出当年手术移植的事儿,梅慧红就相当于半个身子进了监狱,我们就不用费劲了。” 我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赵曦雯是怎么发疯的了?” 瑞拉想了想,一阵后怕,“算了,当我没说。” 眼看车子开到医药大楼附近,秦家骏将车子停在了大门口,车窗外,一群黑压压的人围在院里院外。 显然,这里不全是我们的人,还有梅慧红的人。 瑞拉一时头大,“这个梅巫婆怎么这么快,她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啊?她就算是知道有人夜闯鬼楼,也没途经知道我们派了人啊……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家骏表情镇定,“能从老陈那里套话的人,还有谁。” 瑞拉黑了脸,“沈浩南……靠!” 老陈是秦家骏手下的打手头子,能第一时间在老陈那里套出话的人,也只有沈浩南了。 秦家骏毫不在意,“她派不派人来,这一仗都是早晚的事。” 瑞拉扭头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了她的惊魂电锯,她牵了好长的电线,抱在怀里。 秦家骏懒得理会瑞拉,瑞拉则用霹雳娇娃自诩,拉着线跟在我们身后。 医药大楼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院里是梅慧红的人,院外是秦家骏的人。 两班人马的数量不相上下,梅慧红站在人群正前方,昂首挺胸,那张许久未见的紧绷绷的人造脸,这会儿在大楼灯光的映衬下,活像一盏大灯泡,脑门、脸颊处处闪光。 而她的身后,站着沈浩南。 沈浩南面无表情,他没有同我对视,更没有同秦家骏对视,他仿若一个被梅慧红支配的工具,站在那里,只是为了向我们宣告,他不再与我们为伍。 当我们三人站定在大院门口,梅慧红和沈浩南,一步步朝着我们走来,面对面之时,两方人马,都做足了战斗的准备。 梅慧红双手交叉在胸前,先放了话,“秦家骏你好大的阵仗啊,来我这里做什么?”她回头看了看早已废弃的医药大楼,“我这大楼都荒废多少年了,一个破仓库,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 梅慧红眉眼邪笑,“你要是看中我这地段,那你买下来多好,你是我儿子,我给你打个折,我买下这片地的时候,我用了……” 秦家骏打断,“别拖延时间了,如果你再不停手,我只能报警了。” 梅慧红没理解秦家骏的意思。我和瑞拉,同样不理解。 秦家骏指了指大楼三层,那里亮着灯,但却拉了窗帘。我不太明白,梅慧红这个时间让大楼灯火通明的原因,但隐约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瑞拉在身后嗅出了一丝异样,“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汽油味……一阵一阵的……” 秦家骏开了口,“你想趁着拖延我的时间,烧了这栋楼吗?” 梅慧红表情僵硬,秦家骏拿出手机,按下了号码,“那我现在就和警局交代清楚,梅总做贼心虚,想烧毁自己的医药大楼,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可能需要梅总亲自去警局说清楚。但与此同时,我会协助警方,提供一些我力所能及的……有关梅总种种罪行的线索……” 秦家骏故意将话说的模糊,而此时,报警电话已经打通,秦家骏将电话举到耳边,笑容阴鸷的看着梅慧红,“最后两秒,这火烧还是不烧……”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男人的一声“喂”,梅慧红下意识上手抢夺,秦家骏将手机举过头顶,秦家骏的低沉嗓音变得洪亮,“这里是西城郊外……” 话没说完,梅慧红火冒三丈,回头便冲手下的人命令了过去,“让楼里的人都给我出来!让他们停!” 她即刻正回身,恐惧的看着秦家骏手中的电话。 而这时,我们的身后,走出了打手老陈的身影,老陈持着手机,一脸茫然的看着秦家骏,“秦总……您给我打的电话……” 秦家骏收了手机,嘲讽的看着梅慧红,梅慧红自知被耍,张牙舞爪,“秦家骏你竟然敢耍我!” 这时,瑞拉当即打开了电锯,一个跨步站到了梅慧红的身前,电锯声滋滋啦啦,恐吓着梅慧红,“死巫婆你再靠近一步,信不信我把你肠子划穿!” 梅慧红彻底败下阵,连她身后的士兵们,都没了底气。 梅慧红咬牙切齿,“秦家骏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家骏依旧维持着他刚刚的面无表情冷漠作风,他抬起手,指了指梅慧红身后的那群人,“让他们消失。” 梅慧红仍旧试探,“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秦家骏微微笑了笑,他俯下身,看着梅慧红,“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第433章 反间计 梅慧红嘴角抽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想趁着拖延的时间烧毁大楼,却在行动的一刻,被秦家骏阻止。秦家骏没有开口提一句,有关脏器移植之事,梅慧红却自露马脚,因为心虚,处处露出破绽。 只不过,梅慧红同样嘴硬,秦家骏想从他嘴里套话,依旧套不出一句。 两方的人僵持,梅慧红死撑在原地,她绝不让秦家骏的人靠近大楼一步,秦家骏则不允许梅慧红的人,毁那大楼一分一毫。 此刻的梅慧红已经黔驴技穷,她除了死撑,没任何办法。 瑞拉明显不耐烦,她扔掉没什么用的电锯,嘟囔着,“就这么继续僵着是吗?好,那就看谁能熬过谁!今晚我就睡这了,这帮兄弟也在这住下了,大家就死挺,挺到你梅慧红进棺材板的那一天!” 梅慧红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 瑞拉转身拉过我的手臂,“走,我们去车上休息。” 这时,我再次收到了赵曦雯的信息,“婉 如果一个人无法面对自己心中的恐惧 她会怎么样” 我低着头回复:“克服恐惧的唯一办法,就是面对。我可以陪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赵曦雯断断续续的微信消息,如一根提着我的线,不停地提醒我,赵曦雯的情绪,随时可能出现问题。 她那么孤僻的一个人,此刻一直在寻找情绪宣泄的出口,直觉告诉我,她现在很不好,她需要人陪。 我很担忧她的状况,连续几条发送过去: “要我去找你吗?我去你家陪你好不好?” “看到回个消息,我有些担心。” “你睡了吗?” 眼前,秦家骏已无心继续和梅慧红这个无赖消耗,他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似乎,他在等什么人。 很快,我们的身后开来了一辆车子,车子里走下的人,是秦家骏的办公室秘书,秘书手里抱着一份文件,风风火火凑到了秦家骏的身后。 秘书在秦家骏耳边嘀咕了两句,而后站到一旁。 秦家骏低头,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谁都不知道那文件夹里是什么东西,文件夹中放了一只钢笔,他轻轻拿起,在纸面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梅慧红混乱的看着这一幕,笑声轻蔑,“我看你是真打算在这里过夜了,还把工作带到这。” 秦家骏慢悠悠的将钢笔夹在了文件夹的正中间,他抽下文件夹里的合同纸,秘书顺手拿走了空壳文件夹。 秦家骏拿着那张合同纸,举到梅慧红的面前,“从现在开始,这一整片地,加上你身后的这栋楼,都是我秦家骏的资产。” 梅慧红傻了眼,她似哭似笑的模样,如同在听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笑话,她刚要反口,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一点的耷拉了下去。再厉害的拉皮手术,都拯救不了她此刻的愁眉苦脸。 她伸手便要抢走那份合同,秦家骏轻轻挪开手,梅慧红发了疯,“这是从哪来!我从来没有卖过这片地!这是假合同!你从哪弄来的!” 秦家骏抖了抖手中的合同,“白纸黑字,有你的签名,还有你公司的印章。” 梅慧红丧心病狂歇斯底里,她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合同是真实存在的,“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人群中,一直默默无声如同不存在的沈浩南,微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到了梅慧红的身旁,梅慧红癫狂着,躬身瞪眼,不可思议。 沈浩南淡淡开了口,“是我做的,是我帮你,把这块地还有你身后的那栋楼,卖给了秦家骏,就在几个小时以前。” 沈浩南牵着嘴角,笑看梅慧红,“是不是很惊喜?” 梅慧红两手发抖,“你……你疯了?你偷了公章,还做了假的签名!” 沈浩南一字一句的提醒,“不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是你自己签的字盖的章。” 他冲着梅慧红刻意靠近了些,“难道你不记得……下午的时候我拿了一摞文件给你,是你自己一份份扫了过去,也是你自己签的这份买卖合同。” 梅慧红悔之无及,“沈浩南你竟然敢骗我!你竟然敢把这种东西夹在文件里来骗我!” 沈浩南没有说话,任凭梅慧红怎么拉扯他,他狠狠推开,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家骏身旁,而后转身,面向这个狰狞无比的梅慧红。 瑞拉在我身后连连惊叹,“卧槽,秦老二什么时候搞定的沈浩南……他怎么一个字都不透露啊……他刚刚还说沈浩南不好呢……” 我想,秦家骏一直就没放弃过沈浩南,在他下午和我说,他会想办法用合理的方式去搜查医药大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所有的谋划和准备。 秦家骏永远比我们快一步。 这一份合同,彻彻底底的安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秦家骏和沈浩南里应外合,顺利拿下了我们脚踩的这块地,以及那栋楼。 眼下,不论梅慧红如何作死,她都没有资格,再碰这大楼一下。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看着秦家骏和沈浩南这对,分分合合无数次,最后危急关头毅然齐心协力的兄弟俩,我终于解开了心结。 第434章 荒废的大楼 荒废的大楼,灯火通明,楼里的灯光,把楼外杂草丛生的废墟照的热闹。 院里院外数不清的人头,随时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战争。 秘书收走了秦家骏手中的合同,梅慧红上手扯过沈浩南的衣领,一大一小的母子俩,沈浩南任凭梅慧红发泄,“沈浩南我真没想到啊,最后敢和我对抗的人,竟然是你!” 沈浩南抓过梅慧红的手,用力抬开,他一把将梅慧红推到旁侧,规整衣领,“我怎么敢和你对抗,我不敢,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当然不敢。” 梅慧红指着沈浩南的脸,“你别忘了你爸的命还在我手上!你欠庄家的一屁股债是我给你抹掉的,你那个该死好赌的爹,还欠了我一个亿!” 沈浩南尽展他的无赖本质,“我和庄家联姻是你逼的,你抹掉我的债务,是你该做的。欠你一个亿的是沈火火不是我,你想要了沈火火的名,你随时去取,不过他现在人在拘留所,他说那里最安全,他哪都不去。” “沈浩南!”梅慧红声嘶力竭,这一仗,她被沈浩南玩的团团转。 秦家骏向着梅慧红迈出一步,给出警告,“你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这栋楼这片地,都是我的。” 梅慧红宁死不从,依旧不肯让步,她似乎做好了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打算,她两眼血红,浑身的力量都聚集在肩膀上,“秦家骏,你以为一份破合同就能得逞?”她讪笑,“笑话!我梅慧红赤手空拳走到今天,谁能奈何得了我!” 秦家骏略有思索的点点头,“是,你赤手空拳,靠的是欺诈、利用、不择手段,没有人能奈你何,所以你今天注定会被众叛亲离。” 梅慧红轻蔑冷笑,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打手下发命令,“把楼给我烧了!如果他们敢靠近半步,来一个给我杀一个!” 院落里的人士气满满,这一群被梅慧红圈养的乌合之众,归顺在梅慧红的独断和霸气之下。对于那些人而言,梅慧红的话便是圣旨,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她的嗓门够大,只要她的脸色够凶,那些人就会充满力量,为之效命。 只可惜,乌合之众也有家人与孩子。 梅慧红发号施令的同时,秦家骏洪亮着嗓音,开了口,“如你们所见,这片地已是我名下资产,我的人不会靠近你们半步,但从这一刻起,凡是动了这栋楼的人,都会被我一一送进监狱。” 沈浩南跟随秦家骏的节奏,扬着声调补充道:“也如你们所见,我已不是梅慧红手下之人,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会锒铛入狱。在场各位,如果哪位想获得铁窗泪大礼包,就提着你手中的汽油桶,走进你身后的那栋楼,你放火的一刻,我会亲自开车,护送你去警局。” 秦家骏举起手中的电话,摆了一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和警局通过信,他们的人就在这附近,不信的人,现在就可以试试。” 站在梅慧红身后的那帮人,霎时间开始了窃窃私语,梅慧红见自己的人乱了阵脚,几声大嗓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她指着站在门口手提汽油桶的那几个人,“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给我烧!” 可伫立在大楼门口的人,一动不动,他们信了白纸黑字的合同文书,也担忧着,这附近到底是不是真的躲藏了警官,凡是不想早死的人,都会不听从梅慧红的命令。 秦家骏侧过身,冲瑞拉低声道:“给吴警官发消息,现在出动。” 瑞拉点着头,拿着电话转身去了旁处。 在场的人都一动不动,唯有梅慧红一人发了疯,她冲去大楼门口,抢走汽油桶,她要亲自烧了这栋楼,可汽油还没泼出去,警鸣声便在不远处响起。 院里院外的人都慌做一团,眼下的聚众人数,完全可以按照寻衅滋事的黑社会来处理了。 秦家骏倒是反应快,在警鸣声逐渐朝着这边靠近的一刻,他给了对面那些人,一次倒戈的机会。 “不想吃牢狱饭的人,可以归到我这边,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秦家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院里的人呜呜泱泱冲了出来,他们跑的又快又急,好似生怕抢不到好位置。蚁群一样的人,蜂拥而来,全部挤到了我们的队伍之中。 地上尘土四起,等灰尘散去,院落里,只剩提着汽油桶的梅慧红,孤苦伶仃。 我忍不住低头偷笑,秦家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掩着嘴,“这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435章 秦先生可真是厚脸皮 吴警官前来时,一路诧异的穿过人群,他站到秦家骏面前,语气严肃,“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他低声凑到秦家骏耳边,“你这是聚众斗殴了你知不知道!” 秦家骏指了指站在大门口风中凌乱的梅慧红,“你误会了,该抓的人在那。” 吴警官拧眉无解,我站在一旁开了口,“我们怀疑梅慧红蓄意纵火,谁都阻止不了她,所以只能惊动您了。” 吴警官没好气的看向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那这一堆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笑着道:“这地段是秦总刚买下没多久的,今天请了不少人来清场,毕竟这楼两周内要拆除,结果……这不是遇到麻烦了么。” 吴警官半信半疑,周遭的人群配合着发了声,“警官你快把院里那个疯女人请走吧!太耽误事儿了!” “就是,快把她弄走吧!忽然就冒出来要烧楼。”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想不到他们的演技比我们还要好。 吴警官带人进了院,开始和梅慧红徒手搏斗。 此时的梅慧红已经被折磨的快精神分裂,她嘟嘟囔囔说了很多话,吴警官只有一句“别废话!去警局说!” 结果,“天不怕地不怕”的梅慧红,把汽油泼到了吴警官的身上,任凭她怎么解释,都得不到好脾气的优待了。 梅慧红是被拖上警车的,警车开走的同时,秦家骏一通电话打到了律师那里。 打铁要趁热,秦家骏的律师团队全面起诉梅慧红,除了活体器官交易一事没有证据,其他有关商业的罪名,足够把梅慧红压在铁窗后,让她短时间内再也折腾不起来。 秦家骏的每一步都走的又稳又准,先是以报警的名义,胁迫梅慧红停止火烧大楼的举动,随后拖延时间,等到了秘书送来的一纸文书,签字的一刻,一切尘埃落定。 他大张旗鼓的送梅慧红进了警局,而后彻彻底底,守住了眼下这栋楼。 梅慧红再也没有机会,靠近这大楼一步,这楼中的秘密,很快便能揭晓。 现场的人群驱散离开后,只剩下我和秦家骏、沈浩南、瑞拉。 我们四人站在院门口,看门的老大爷瑟瑟发抖的从安保室走了出来。 谁都没察觉,这老大爷竟然还留在这里。 老大爷急忙归了队,“那现在谁是这大楼的主人啊……还用不用我这个老头看门了啊……反正我就是一个看门的,楼是谁的,我给谁看……” 瑞拉在身后开了嗓,“您啊,就继续看你的门,反正谁来都不让进就行了!” 老大爷抬头看了瑞拉好一会儿,他半驼着背,似是非是,“咱俩是不是见过啊?你这声音我听着耳熟……” 瑞拉急忙变了声,“谁跟你见过啊,胡说!看你的门去!” 我站在一旁偷笑,老大爷当然会耳熟瑞拉的声音,她可是夜闯鬼楼的主儿,边闯楼,还不忘念口号。不过这老大爷的记性,倒是真不错。 沈浩南打了头阵,“上楼吧,不是要进去看看吗。” 我们四人齐刷刷的朝着大门口走去,瑞拉在我身旁碎碎念道,“欢迎你回归啊沈浩南,真想不到最后是你帮了我们。” 沈浩南低头笑了笑,他没说话,只顾低头往前走。 我伸手拉了拉秦家骏的手臂,刻意让秦家骏同我走的慢一些。 秦家骏牵着我的手,低头担忧的看着我,“害怕了?” 我摇头,小声道:“沈火火真的在拘留所了?” 秦家骏抬头看了眼已经走进大楼的沈浩南,低着声,“他没有从我这里拿走那一个亿,他劝了沈火火,去警局自首。” “沈火火同意了?” 秦家骏点头,“不知道浩南是如何劝说的,也可能是沈火火自己良心发现。” 我轻吐了一口气,“他终于没有负担了,摆脱了梅慧红,挣脱了沈火火。”我突然想起,“那沈天天呢?去了米兰?” 秦家骏点头,“嗯,很安全。” “那我就放心了……” 我握紧了秦家骏的手掌,他同样用力了些,他带着我朝大楼走去,嘴里自信无比,“刚刚你和吴警官的那段解释,正是我心里预想的,你现在变聪明了。” 我切着声,“我本来就聪明好吧。” 他笑着,“也是,否则不可能把我骗到手。” 我捶着他的手臂,“你少自恋,是你先追的我。” 秦家骏立马较真起来,连路都不走了,直勾勾的盯着我,同我理论,“是你先追的我,你对我暗生情愫,离不开我,然后勾引我。” 他说的一本正经,一点不像开玩笑。 我狠狠扯着他的手臂,定在原地,“不对!胡说!是你先表的白!” 秦家骏一脸沉思状,他松开我的手,试图从手机上寻找讯息,“是你先暗示我的,我这里有证据。” 我不信他的邪,不甘示弱的掏出手机,瑞拉却在楼梯上一嗓子吼了过来:“你们俩黏糊什么呢?上楼啊!” 秦家骏仍旧死脑筋的在原地查找聊天记录,我扭头便朝楼梯口走去,秦家骏边低头边反驳,“我看你是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勾引我的了。” 我越听越气,“你先闭嘴好吧,一会儿回家我给你看聊天记录,看看你当初是怎么跟我甜言蜜语死去活来的!” 秦家骏即刻跟到了我身旁,他大步走去了我前头,身板高挺笔直,留给我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嘴里还愤愤不平,“徐小姐可真是倔。” 我几步冲到他身前,“那秦先生可真是厚脸皮!” 秦家骏瞪了我一眼,我一句话噎住他,“瞪什么瞪!单眼皮再瞪也是单眼皮!” “你……” 秦家骏被气个半死,我拉过瑞拉的手臂,堵着气,“瑞拉我和你一起走。” 瑞拉嘲讽着回头看了秦家骏一眼,“哎哟秦老二,惹媳妇生气了。” 秦家骏横眉冷对,保持着他威风凛凛的架势,走去了沈浩南身边,我们兵分两路,在三楼的两侧走廊,分头行动。 第436章 为了这颗心脏 一间间豪华的独立病房,屋子里的物件虽陈旧凌乱,但看得出,这里曾住过病人。 只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看出端倪的线索,每一个房间配套一个小隔间,隔间里空荡荡,完全不知晓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里虽然被废弃了,但废弃之前,明显是清理过的。 瑞拉不死心的挨个房间翻查,我站在透亮的走廊一侧,给赵曦雯发了微信,“我现在在那栋楼里,就是你带我烧纸的地方……” 赵曦雯回复的极快,“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我只能如实相告,“我丈夫收购了这片地,包括这栋楼。” 赵曦雯迟疑了很久,我再次发送道:“你当初的手术,是在这里做的,对吧?” 她回了一个“对”字,我继续问道:“能告诉我在哪个房间吗?” 她回复:“303”接着,她又发来消息,“婉 其实你是为了我身体里的这颗心脏 才来找的我 对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低头对着屏幕发呆,我很想和她做朋友,可似乎眼下的每一次靠近,都仅仅只是为了破案,为了从她嘴里得到当年脏器移植的真相。 我想了很久,回复她:“一开始是为了查清真相,后来是想和你做朋友,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信”她回复道。 空荡荡的走廊里,耳边时不时传来病房里翻东西的叮当声响,原本躁动在胸腔里的这颗心,因为赵曦雯的“我信”两个字,缓缓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种能让人安静放松的魔力。 我不忍继续询问,每一次开口提及有关五年前的过去,都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我起身走去303房间,刚巧瑞拉正在里面翻找线索,瑞拉满头大汗,起身便要往外走,“什么都没有,换一间。” 我站在原地开了口,“赵曦雯说,她当年住的就是这一间。” 瑞拉猛地转回身,“继续找!” 这时,我收到赵曦雯发来的消息,“我知道你想问我过去的事 但我现在还没勇气开口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我急忙回复:“你不想说的就不说,只要你不想,我一句都不会问。” “谢谢你 晚安 婉” 我没再收到赵曦雯的消息,眼前的瑞拉差点把一掌厚的床垫掀翻,她变身大力水手,一边掀床垫,一边冲着门口大喊:“来303!赵曦雯当年住的就是这间!” 很快,沈浩南和秦家骏一前一后走进房间,沈浩南撑住了床垫,瑞拉在床板上仔细搜寻。 沈浩南吃力的开了口,“你在找什么?” 瑞拉变身福尔摩拉,“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但住过人的房子,总会留下点什么吧?说不准就是我们想找的线索。” 秦家骏在一旁开口,“明天警方会封锁这里,他们会派专人勘查。” 瑞拉嗤之以鼻,“之前梅慧红收买警方的事儿,你还不长记性呢,我是不相信他们,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目光聚焦在床垫正下方,她伸手从床垫下方的夹缝里,抽出了一张照片,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 她持着照片站起身,喃喃道:“这是……赵曦雯吧……” 我急忙凑上前,相片里,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是赵曦雯,另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应该就是赵曦雯的“朋友”,那个心脏捐赠者…… 瑞拉拿出手机对着相片上的小女孩拍摄,嘴里振振有词,“我现在就让朋友查这个小女孩的信息,两天怎么也能出结果。” 我叫了停,“不用大海捞针的找了……” 瑞拉疑惑,“怎么了……” 我指了指相片一角,略微有些曝光过度的区域,相片中,那处墙壁上,挂着一块木头牌匾。 沈浩南倒吸一口凉气,“嘉和福利院……” 我顿时觉得手脚冰凉,身旁,秦家骏即刻在手机上大范围搜索嘉和福利院这几个字。 界面上的相关内容不多,翻了几页之后,我们看到连续几条,多年前的报道。报道上称,嘉和福利院曾闹过一次火灾,那次火灾烧死了很多孤儿孩童。 瑞拉丧气的坐在床垫上,她一手持着相片,一手撑着额头,摇头叹气,“我们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我真宁愿那些孩子是被烧死的……” 秦家骏的脸彻底阴沉了下去,沈浩南走去窗边,他几次回身欲言又止,最后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他仍旧无法接受,“这真是梅慧红做的吗?” 第437章 相片里的秘密 宽敞病房里,我们各自沉默,一张陈年旧照,引出了过往的秘密和罪恶。 瑞拉再也嘻嘻哈哈不起来,她持着相片,坐在床边,几次想说些什么,却又难言开口。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很少有这般踌躇模样。 我从她手中抽走相片,瑞拉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声音哽咽,“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在福利院里生活,后来跑了出来,漂泊万里经历了很多生死险恶,最后被秦老二带回了国。现在回想,在福利院的那段时间,是我整个人生中最轻松自在的时光。” 我体会到瑞拉对福利院的理解与记忆,统统是神圣美好不可侵犯的,但这张照片,冥冥中将我们引入了一座人间地狱。 嘉和福利院,那里本该是流浪孩童的避难所,是充满温馨和希望的地方。可现在,却成了活体脏器的供给库。 赵曦雯曾亲口说过,她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是她朋友的,她用朋友的心脏,续了自己的命。五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痛苦之中。 照片中的小女孩,几乎可以被认定为赵曦雯的好朋友,那个孩子来自嘉和福利院。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孩子,就这样丧了命。 多年前,嘉和福利院的一场离奇火灾,烧死了很多孩童,那有没有可能,那大火只是罪恶者的障眼法? 所有的猜疑让人心惊胆战,我们没有证据,可似乎一切猜想都顺理成章。 瑞拉双手扶着额头,“婉莹姐,你能不能问问赵曦雯,相片里跟她合影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心脏捐赠者?” 我犹豫片刻,担心照片发送过去以后,会让独自一人在家的赵曦雯失控发疯,这般明晃晃的揭穿她的伤疤,若是反应小还好,若是反应过大,怕是后续的询问和配合,都会泡汤。 我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相片:“明天我找个时间亲自问她,她在我面前,我还好控制她的情绪。” 秦家骏从我手中抽走相片,“我今晚叫人查清这个女孩的身份。”他轻拍瑞拉的肩膀,“起来吧,回家。” 瑞拉仍旧沉浸在复杂情绪里,沈浩南上手强行拽起瑞拉的手臂,“走吧。” 我们四人离开了大楼,看门大爷锁了门,秦家骏在大楼四角分别安插打手,随时盯着这边的动态,防止梅慧红耍诈。 沈浩南随同我们回了秦家,他和秦家骏在书房交谈了一整夜,男人之间的话题,一旦开启了话匣子,怎么都打不断。 隔天一早,我是被康平的唱歌声给喊醒的,一睁眼已经是下午两点,睡眼惺忪的起了身,手机里囤积了十多条未读信息,光是韩如晶的就占了七八条。 还没来得及翻看内容,韩如晶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我茫然接听,那头的她精神饱满,“你不会忘记我们的约会了吧,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我现在开车去你家?你丈夫在家吧?” 我缓了一会儿,“嗯……我刚醒……” “贵妇就是不一样,美容绝都要睡这么久,我给你和你丈夫带了两瓶好酒,就当见面礼。” 我忙拒绝,“不用破费的,我……” “好了不说了,我在路上了,导航显示二十分钟的路程。” 电话嘟嘟嘟挂断,我整个人像是没回魂那般,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秦家骏不在我身边,确切的说,是一整夜都没来房间休息。 我披着毯子走下楼,康平在楼下一边跑一边唱,凤姨正在熬汤,瑞拉的卧房紧闭。 我走去书房门口,轻轻打开门,屋子里的兄弟俩,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睡在地毯上。两人看似交谈了一夜,地上的金属餐盘里,玻璃酒杯只剩下一层酒水浮底,几瓶红酒滚在地板上,看样子他们交谈的还不错。 我蹲到沙发边,将身上的毯子披到秦家骏的身上,他的怀里抱着平板电脑。我小心抽出电脑,不小心按亮屏幕,上面是一封邮件信息。 信息内容和昨晚的那张相片有关,那个神秘小女孩的确是嘉和福利院的孩子,当年嘉和福利院的火灾受难名单里,就有这个小女孩的名字——万瑶。 很好听的姓氏,很好听的名字,很美好的女孩,但却很不体面的离开了人世。 我将平板电脑放到一边,把沙发上的抱枕放到了沈浩南的头边,随后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凤姨迎面而来,小着声,“还睡呢?昨晚我半夜起来,听他们还在书房里聊天呢。” 我推着凤姨去了厨房,“凤姨帮忙熬个解酒汤吧。” “成,我一会儿就弄,我先让康平回房间睡午觉。” 第438章 长得帅总是让人难忘 我简单给自己洗漱,换了身衣裳,候在了一楼大厅。 韩如晶来的准时,两点半整,铃声响起,她提着两瓶价值不菲的好酒进了家门,进屋一刻,她两眼放光,“你家这里真的蛮好找的,四处一打听xx别墅苑,就没有不知道的人。” 凤姨接过她手里的两瓶酒,韩如晶的目光巡着屋子到处探查,“这里房价很贵吧?市区里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我刚刚好像还在门口看见明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我邀请她进屋,“老园区了,我丈夫在这里住很多年了。” 韩如晶低声一句,“那房价一定涨了很多倍。” 她开口闭口说着房价和地段,可见她对这房子有多中意。 我给她沏茶,她仍旧目光炯炯,感叹这房子的大小,“这比赵经财家要大多了,赵经财那个是在郊外,出趟门也是不方便,这里徒步出门,就是超市和商场。” 凤姨送来了果盘,韩如晶连声道谢,她抿了一口茶,直入正题,“婉莹你丈夫呢?不是说和你丈夫一起谈吗?” 我拉着长音,“啊……家骏还在休息,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我现在去叫他。” 韩如晶忙摆手,“我不急的,反正我下午请了假的。” 我起身去了书房,打开一条门缝,沙发上的秦家骏挪了身抬起头,他的发型破马张飞,眉头拧在一块。 我小着声,“韩如晶来了,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个,赵经财的相好,你要不要现在起来?” 秦家骏半眯着眼,这一眯,眼睛就剩下一条缝了。他额前的头发歪来歪去,撑着半个身子,好半天才开口,“我马上出来,老婆。” 我笑嘻嘻着,“快点哦。” 我关了门,转身一刻,韩如晶正侧着身,拼了命的往我这边看。 她好奇满满,“秦总还在工作啊,这也太辛苦了。” 我坐到沙发上,给她满了茶水,“项目书你带了吗?投资预算是多少?你打算在哪个位置开店?医生团队这方面,你……” 韩如晶从包里抽出项目企划书,打断我,“你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现在只需要钱,需要借用你们的资源帮我对外宣传,你知道的,医美整形这种东西,最需要的就是知名度。我可以从我现单位给你挖来最好的医师,当然啊,除了魏俊屹这种级别的。” 听她提到魏俊屹,我还是不免紧张了一下。 这时,书房房门被打开,睡眼惺忪的秦家骏,头顶立着一戳头发,随风飘摇,他的身后跟着同样一脸迷糊的沈浩南,沈浩南一边挠着屁股一边往前走,两人挤在一楼的洗手间门口,谁都不肯让步。 我用力在沙发上咳嗽两声,秦家骏转身去了楼上。 韩如晶回头朝着兄弟两人张望好久,眼睛都快看出花来,“那个是沈先生吧,以前总能看到他的新闻报道。” 我倒是有几分惊讶,“这你都知道。” 韩如晶飞着媚眼一笑,“长得帅,总是容易让人记忆深刻。” 我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这韩如晶,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秦家骏整理好自己,走下楼时,沈浩南刚好洗漱完毕,秦家骏坐到了我的左边,沈浩南犯贱,坐到了我的右边。 两个大男人把我挤在正中间,秦家骏冷言冷语,“你回避,我们要谈公事。” 沈浩南拖着沉沉的屁股起了身,在沙发后面绕了一圈,韩如晶的视线跟随沈浩南而动,沈浩南落定在哪,她的目光便停在哪。 我将桌面上的项目书拿给秦家骏览阅,韩如晶急忙收回视线入了正题,“是这样的秦总,我打算……” 秦家骏随意翻了两页,将项目书放到一边,“项目我投了,你提出的一切需求我都可以满足。” 韩如晶僵着脸,看看我,又看看秦家骏,“你们这么……随意的吗……” “随意”这两个字,把偷偷站在沙发后面偷听的沈浩南给逗乐了,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清着嗓,坐去了另一面沙发。 秦家骏直言不讳,“这类项目本来就在公司计划内,有集团在背后运营支撑,不论谁来做,都不会差,我可以把这个机会给你。” 韩如晶受宠若惊,“那……那就是我们的合作达成了?没有任何条件?” 沈浩南在一旁发出声音,“没条件可能吗?” 韩如晶想了好一会儿,视线警惕起来,“秦总,您要开什么条件……” 秦家骏言简意赅,“我想你从赵经财的嘴里问出,五年前他和梅慧红的具体交易,还要他亲口说出,她女儿心脏移植一事。” 韩如晶的神态忽然变得微妙,“秦总……赵经财都入狱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秦家骏客气一笑,“那合作的事就不用再谈了。” 韩如晶心急口快,“没问题!就问这几个问题是吧?经财和梅……梅什么来着?” 我帮忙复述,“盛泉集团的梅总梅慧红。要你问出赵经财和梅慧红五年前的那次交易,包括具体的金额;还要他亲口说出,他女儿心脏移植一事,因为我们怀疑……” 我转头看了眼秦家骏的侧脸,他没有阻止我,我便可以继续说下去,“我们怀疑赵曦雯的心脏,是赵经财通过非法途径,从梅慧红那里买来的。你和他谈判的时候可以告诉他,梅慧红已经锒铛入狱,没有可能再翻身了。” 韩如晶反复揣摩这过大的信息量,她恍神,反应好一会儿,“器官买卖?” 我点点头。 韩如晶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赵曦雯的心脏闹了毛病,赵经财都不送她去医院,原来问题出在这……”她沉浸在惊天秘密中,秦家骏开口提醒,“只要你从赵经财的嘴里问出我想要的回答,项目即刻就可以启动。” 韩如晶面临巨额诱惑,根本没办法开口拒绝,“秦总,我一定会帮你问出来的,以我和赵经财两年的感情,他会告诉我的。” 秦家骏说道:“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韩如晶如临战场士气汹汹,“没问题秦总!” 第439章 老婆我错了 这场谈判进行的简单快速,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沈浩南把韩如晶送上了车,回来时手里多了张名片,显然是韩如晶塞给他的。 沈浩南随手将名片丢进垃圾桶里,冲着秦家骏说道:“为什么这么急着从赵经财的嘴里问出答案?我们不是要去调查那个嘉和福利院了吗,婉莹手里还有赵曦雯这张王牌,总会问出当年的事。” 秦家骏提醒他,“好不容易把梅慧红请进了警局,就不能让她轻易出来,你知道外面和她有利益牵连的人,现在正拼了命的保她出狱。在她被保送出去之前,我必须用赵经财这根稻草压住她。嘉和福利院的调查需要时间,赵曦雯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赵曦雯说出了实情,也会被扣上精神患者的帽子,质疑她信息的真实度。” 沈浩南心服口服,我也跟着意识到,这些都是我没有考虑过的。 赵曦雯的抑郁症病史,都是留在档案上的,我们无法保证,她是否还有其他精神问题,是不是在医院留下了档案。 现在最有力量的证人,就是唯一清醒的,并且活着的赵经财。 梅慧红的人可以说赵曦雯疯了,也可以说我们信口雌黄,但她绝对不能说赵经财说谎。 而唯一能让赵经财开口的人,便是韩如晶。 赵经财锒铛入狱没了未来,此刻的他,只能用感情去攻破防线。 沈浩南随口一提,“什么时候去嘉和福利院?据说那个地方还在,就是改名字了。” 秦家骏正襟危坐在沙发里,他转过身,认真的看向我,嘴里的话说给沈浩南听,“你去吧,开我车。” 沈浩南点点头,一只手伸到了我和秦家骏的脸中央,“给我点钱,没钱了。” 秦家骏说道:“书房抽屉,信用卡。” 沈浩南走去书房,秦家骏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试探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里不对劲吗?” 他微微皱眉,“我想了想,是你先爱上了我,才有后来的我爱上了你。” 我顿时一股怒火冲天,抓起身后抱枕,朝着他的木鱼脑袋便砸了过去,“秦家骏你有完没完!当初是你求着我嫁给你的!” 秦家骏双手抱头,尽展他的直男风采,“好好好,算我先追的你,可以了吧。” 我听得更来气了,“是你!是你是你!本来就是你先追的我!” 他继续好好好,是我是我。 可我怎么听,都听出了一股来自直男的倔强。 我不想再理会秦家骏这个脑残,起身往楼上走,秦家骏跟在身后连连道歉,“老婆你生气了?真生气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停下脚的瞬间,他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嘴里唠唠叨叨,“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胸口缓了半口气,给了他一次机会,“错哪了?” “错在不该顶嘴。” 我低头便朝着他的手臂狠咬了过去,“你要气死我!” 这时,瑞拉的房门从里面重重推开,她满满的起床气,一手持着手机,一手掐着腰,走出了房间,“老娘管你是谁!你打错了听不见吗!再打来一次,顺着网线掐死你!” 瑞拉气冲冲的挂断电话,手指死戳屏幕,“不知道哪个死女人疯狂给我发短信,说要和我吃饭约会,神经病吧她!” 书房里,沈浩南拿着信用卡走出房间,他瞥了一眼瑞拉,淡淡道:“啊不好意思,刚刚那个韩如晶问了我的电话号码,我随便编了一个,把你的留给她了,你屏蔽她就行了。” 沈浩南甩着手里的信用卡便要出门,瑞拉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猛地一蹦,便蹦到了沈浩南的后背上,瑞拉朝着他的左耳便咬了下去,“你大爷的沈浩南!” 家里闹成一团,我收到了王玉兰发来的信息,她说配型结果出来了,她要为蒋轩宇做骨髓移植,她已经和蒋轩宇商量过了。 我急忙给轩宇打了电话,电话一通,轩宇说的比我还急,“姐,手术的事儿我和妈商量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你和秦二爷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最近几天不忙的话,你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上次说让你检查,你一直都没去呢。” 我拿着电话走去了厨房,“嗯,我的事先不急,你手术的事我会再和家骏商量一下,家骏会帮你都安排好的。” 轩宇仍旧不放心,“你如果再不去做检查,我就要直接告诉秦二爷了。当初梅慧红化学厂子爆炸,你同样是受害者,二爷一直以为你检查过了,你要是再不去检查,以后怀孕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被轩宇说的开始担忧,“好好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去检查,下午我就预约。” 第440章 你是不是怀孕了 晚些时候,我在手机上预约挂号,心想着先不要让秦家骏知晓我体检化验一事,若是检查顺利,也免去了他的担忧。 下午,沈浩南开车去了嘉和福利院的老地址,回来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 我和瑞拉倚靠在家门口,以为他凯旋归来,得到了什么重要信息,结果,是各大奢侈品店的优惠折扣。 瑞拉操起家门口的棒球杆就要砸向他的头,沈浩南后退三连,“别别别!我用秦老二的信用卡刷了两台无人机,最新款的,送你一个。” 瑞拉收起棒球杆,搭在肩膀上,“真的假的啊,让秦老二知道,不打死你!” 沈浩南把十几个购物袋往门口一扔,“自己翻。” 我无奈道:“你不是去嘉和福利院了吗?怎么变成去购物了?” 沈浩南累出一身汗,“去了,院长不在,就一群小毛孩在院子里跑,那边的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 “那院长什么时候回来?”我问道。 “明天。” 我想了想,“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办事,我着实不太放心。” 沈浩南蹲在地上翻出一个礼物袋,扔到我手中,“送你的,小手链,虽然是用秦家骏的卡买的。” 我接过袋子,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拿我老公的钱购物,你真是没救了你!” 从沈浩南倒戈之后,他哪都不去了,就赖在秦家,只要梅慧红一日不被定罪,他就一日都无法自由。 若是梅慧红被放了出来,遭殃的第一个,必然是他沈浩南。 隔天上午一早,秦家骏早早出了门,处理各种棘手公务。 沈浩南在秦家骏走后,从车库里开出秦家骏最贵的一辆跑车,他当真是趁着秦家骏不注意的时候,作威作福,完全拿他没办法。 我上了车,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你先送我去医院,我体检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但是你别告诉家骏。” 沈浩南惊悚着侧过头,“你怀孕了?” 我黑着脸,“我怀孕了我能不告诉他吗?” 沈浩南打着趣,“你要是怀孕了,我可能真会伤心难过一下。” 我没言语,谁知他是故意说笑,还是话里有话。过往的那些事,已经在我这里彻底放下,而他作为一个失忆人,放下与否,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也就没什么可多虑的了。 车子还没发动,瑞拉跑上了车,她气喘吁吁,“送送送我去学校,要来不及了。” 沈浩南一脚油门飞了出去,最贵的车,果然不同凡响。 我们先把瑞拉送去了学校,临她下车前,我把蒋轩宇即将手术的事告知给她。我以为她会说,她会去陪陪蒋轩宇,或是看看蒋轩宇,可得到的回答,却是她会打电话给轩宇,为他加油。 我想,瑞拉是彻底准备,和轩宇保持距离了,但这也证明,她心有所属。 车子开到医院后,我让沈浩南在车里等我,体检结束,我们便可以出发去福利院。 可刚进医院大厅,就见他慢悠悠的跟了过来,他说他右眼跳的厉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被他说的心慌,取号上楼后,果真遇到了不是很想遇到的人——魏生然。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魏生然,以前认清他们兄弟俩,要看耳朵上的疤痕,现在一眼就能识别,因为他们兄弟俩的气质差异,就像秦家骏和沈浩南一样分明。 魏生然手里拿着病诊单一类的东西,守在卫生间的门口,我们擦肩而过,魏生然双眼漠然的盯着我看,我点点头,急忙走了过去。 沈浩南反应了好一会儿,“那是魏生然还是魏俊屹?” “一定是魏生然啊,眼神就不一样,他应该是陪蒋菲菲做产检的。” 沈浩南口无遮拦,“那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是魏生然还是魏俊屹的?” 我觉得他这问题问的太白痴,“当然是……”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以蒋菲菲的性格,她不太可能看上魏生然这样的傀儡,加之上次魏俊屹的公司宴会,她对魏生然和魏俊屹两兄弟,明显只倾慕魏俊屹一人。可魏生然又似乎很喜欢蒋菲菲。 蒋菲菲怀的到底是不是魏生然的孩子,我也开始迷惑了。 一系列化验结束,检查结果要两天以后才能拿到,我和沈浩南一前一后下了楼,却在楼梯拐角,遇到了蒋菲菲。 蒋菲菲果真是来做产检的,魏生然在一侧小心护着,蒋菲菲看到我,两眼放火。 我硬着头皮往下走,蒋菲菲迎面而来,“听说你和你老公把梅慧红给弄进去了?徐婉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她斜着眼珠子瞥了沈浩南一眼,话里有话,“玩完了弟弟,又嫁给了哥哥,现在又要除掉这兄弟俩的恶霸母亲,你这一盘棋下的可真是大啊!” 她眼神贼溜溜的盯着我的肚子看,“这是有身孕了吗?还跑来医院,怎么,怀的是弟弟的种,不是哥哥的啊?” 蒋菲菲咯咯咯的笑,样子可恶到极点。 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我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死在墙面上,可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摄像头,我这一巴掌下去,怕不是落下个殴打孕妇的罪名。 我忍着恶气,推开她的肩膀,可她两步退下一层台阶,阻挡在我面前,笑里藏刀,“是不是怀孕了啊?嗯?我的好姐姐?” 我刚要开口,身后的沈浩南替我开了口,可却满嘴胡话,“不然呢?来医院检查痔疮?非但怀孕了,还是个对儿,羡慕吗?” 蒋菲菲不敢相信,语速都变快,“双胞胎?真的假的?” 沈浩南犯贱的抖了抖手中的病诊单子,殊不知,那里是体检单,“单子都在这呢,难不成你还要看两眼?看看是男是女?” 蒋菲菲忽然就酸了,一如她的本性,看不得身边的人比她好,特别是我。 蒋菲菲气的开始喘不上气,虽然那肚子还没凸显出来,但一言一行,都带着股孕妇的味道,看得出她很珍惜这个孩子。 魏生然在一旁担忧的要命,他递着眼神让我们赶紧离开,我绕开蒋菲菲往楼下走去,蒋菲菲张口便喊住我,“徐婉莹!你不会如愿以偿的,你欠我的,我都记着呢!我早晚会让你成倍的还给我!” 我无心理会,继续往下走,沈浩南哼着小曲从蒋菲菲身边经过,蒋菲菲破口大骂,“开心个屁!你有什么可开心的!你就是个备胎!一个被甩的垃圾死备胎!” 沈浩南全然不在意,跟着我走下了楼。 第441章 孤儿 出了医院,外面的空气大好,神清气爽。 沈浩南爱极了秦家骏的跑车,就如他喜欢漂亮新鲜的女朋友一样。 上了车,我埋怨着,“你不应该和蒋菲菲说我怀孕了,她本来就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最近她都消停好久了,真怕再来找我麻烦。” 沈浩南不解,“怀孕有那么好吗?我身边的女性朋友,有多少是怀孕后,失去自我的。” 我略微感受到了一丝,他对这个话题的深度见解,“你什么时候研究起这个了?妇女之友?竟然还开始为女性发声了。” 沈浩南一只手搭在车窗边,一只手轻放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点,眼睛里的光,看穿一切,“我谈了那么多女朋友,我最了解的就是女人。我知道女人想要什么,最怕什么,也知道她们向往什么,恐惧什么。如果不够了解女人,怎么做妇女之友。” 他侧头冲着我笑了笑,我总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说不上哪里不一样,那份洒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又像是大苦大难后,洗尽铅华。 我多了嘴,“你和马可怎么样了?她还在联系你吧?” 沈浩南发动车子,“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韩斌,马可的性格和他很适合,至于我……一个烟花过客罢喽。” 他打着方向盘,言语神态愈发的随意。 我说道:“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沈浩南一语中的,“你不是也变了吗。” 是啊,原来冥冥中,我们都变了。有些人变得,越来越懂得克制自己;有些人变得,越来越活的真实。 沈浩南属于前者,而我属于后者。 我没再问他和马可的事,他说的没错,这个问题,问韩斌更合适。 而这一路,他的嘴也没停下来过,一直在和我讲,有关女人生育这件事。他说女人从生理构造上来讲,就已经是一种不公平了,他说庆幸自己是个男人,不必遭受生育和大姨妈的痛苦,不用和社会上不公平规则对抗;相反,他可以享受那些美丽且柔软的灵魂,享受女人的美好。 听闻这些言论,我觉得他有点像个变态,可他说,他有意往妇女之友这个方向发展。他经商其实并不在行,以前的一些成就,都是建立在梅慧红和秦家骏的基础之上,他说他不想再模仿秦家骏,他想试图找出自己擅长的事,比如……恋爱。 而这些话,都是那晚秦家骏和他彻夜交谈喝酒的时候,两人聊出来的。 沈浩南浪荡惯了,他喜欢刺激,喜欢变化,喜欢情感里很细腻的一些东西。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男人中最了解女人的男人。 我脑海中即刻冒出念头,“你是要做自媒体?做视频、做文章,为女性发声,做属于你沈浩南的文化品牌?” 沈浩南略带几分自信,“然后拥有一大票的美女粉丝,想想都觉得快乐。” 我笑着,“那你可千万别祸害你的女粉丝。” 他侧头瞄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如果你做我的粉丝,那我可说不准。” 不知不觉中,车子开到了嘉和福利院的门口,只是此处已经改了名字,叫美家。 眼前的福利院,和照片里的那处,截然不同,大概是那场大火之后,重新建起了院落和小楼。 三层高的小楼,连成一排,这里更像是个小型校园,楼下相隔不远的树干上,挂着铁丝,上面晾晒着孩子们的衣物。 院子里阳光洒满地,大孩子和小孩子玩闹在一起。 我丝毫看不出,这里的曾经,发生过那般恶魔可怖的器官交易之事。 工作人员带我们找去了院长,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鼻头上的那颗大痣,格外让人记忆深刻。 在来这里之前,秦家骏早已帮忙疏通了关系,以捐赠资助的名义前来,顺便打听五年前的事。 院长热情接待,我和沈浩南没有兜圈子,直入主题。 我们询问了五年前火灾一事,院长的回答和新闻报道如出一辙,孩子玩闹引发了火灾,大火烧毁了整个福利院,烧死了七个孩子。 院长并不知情那些孩子的尸体下落,她刚上任满一年,而前四年里,曾换过三个院长。院里的资料也是整理了一次又一次,有关五年前的事,早都不清楚了。 福利院里总是有孩子被领养,又总是有孩子被抛弃,几乎没人在意五年前的事。那场大火中离世的孩子,都是孤儿,他们的死,几乎是悄无声息。 第442章 小屁孩 整整一个小时的交谈,我们并没有得到太过有价值的信息,院长帮我们找到了有关“万瑶”的档案,档案里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五年前的档案早就烧毁了,现有的档案是后来补充的,而档案上显示,那孩子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来到福利院之前,四处流浪,自己有没有家人,都不清楚。 院长还将她已知的几个历任院长的电话给了我们,但依旧是毫无进展。 有关五年前这个名叫“万瑶”的小女孩,似乎成了一个谜,我和沈浩南想不出头绪,找不出更多的线索。 似乎眼下,唯一能解开这个谜底的人,只有赵曦雯和赵经财。 我不得不动用,赵曦雯这最后一张王牌。 只是,正当我犹豫,如何让赵曦雯自己开口说出五年前的事情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控制。 赵曦雯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的她几近疯癫,她在向我求救,求我救救她。 沈浩南即刻开车,带我去了赵曦雯的家,家门没关,院子里有破碎的玻璃花瓶,门外狼藉一片,屋子里更是。 我冲进屋,家里黑压压的,遮光窗帘把光线挡的严严实实,配上那些黑漆漆家具和装修风格,更是压抑。 我试探进屋,地上是滚落的水果和一些杂物。赵曦雯缩在沙发一脚,抱着腿,扭曲而颤抖。 我忙上前,沈浩南走去窗边,拉开了窗帘。 赵曦雯的头发凌乱打了结,身上一处处的抓伤,像是和人打过架。 我不停地安抚,询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嘴唇微颤,说韩如晶来过了。 我心头一颤,赵曦雯却在这时流了鼻血,我忙拿纸去擦,喊着沈浩南来帮忙。 沈浩南把赵曦雯抱去了沙发,照顾她的情绪,我拿着手机走出家门,给韩如晶打了电话。 电话一通,我几近崩溃,“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找她?你和她说了什么?还有她身上的那些伤!” 韩如晶比我还急,“你别生气,你去她家了?我刚从那里跑出来的,她身上的伤不是我弄得,是她自己抓挠的!我哪敢动她啊,她发起脾气来,我和赵经财两个人都控制不住!” “那你找她做什么!” 韩如晶含糊着,“我……” “你什么你!说啊!” “我……就是嘴贱说了五年前的那次手术……我本来是去她家取点东西,好去警局看赵经财。收拾东西的时候多嘴提了一下,她就疯了……” 我一时头大,“你和她说这个做什么!你明知道她情绪不稳定!” “对不起对不起婉莹,我不会再说了,我这正赶着去看赵经财呢,等我用好消息弥补你啊,别气了。” 挂了电话,我回身进了屋,沈浩南倒是会哄女孩子,赵曦雯不哭了,鼻子也不再流血,她的鼻头蹭了一点点血渍,沈浩南抽着纸巾,送到她嘴边,“要不你自己吐点口水,我帮你把鼻子擦了。” 赵曦雯瞪着圆眼珠,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沈浩南张口便来,“那就用我的口水。” 赵曦雯急忙阻止,“很脏的……” 沈浩南笑着,“你终于舍得不哭了。” 赵曦雯低了低头,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孩子。 我坐到她身旁,沈浩南从地上捡起了苹果,起身去了厨房,“我给你们洗水果吧,你陪她聊。” 赵曦雯留意着沈浩南的背影,接着缓慢的,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我必须承认,沈浩南这个大渣男,的确是妇女之友。 我伸手抚了抚赵曦雯的额头,“好啦,你吃午饭了没?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她缓了好一会儿,刚刚哭的太用力,导致现在没办法平稳呼吸。我静静等待她的恢复,她重新抬起了头,“韩如晶问了我五年前的事……” 我点着头,“我知道,我们不提这个,所有不开心的事,我们都让它过去,让它消失。韩如晶就是个缺心眼,我刚刚打电话骂过她了,以后我们谁都不提这件事,我们开心吃饭开心画画。” 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表情放松了下来,“我以为你也会问我。” 我摇着头,“我不问,你不喜欢的我都不问。你想吃什么?如果不想出去,我在家里做给你吃,好不好。” 这时,沈浩南拿着洗干净的苹果走了过来,他削了皮,一整颗的苹果,递到了赵曦雯的面前,“吃吧,大口吃,化悲愤为食欲。” 赵曦雯接过苹果,沈浩南蹲到了她面前,他似认真又不认真的盯着她看,大概是为了讨她欢心,说着一些让人开心的话,“果然,长得漂亮的女生,哭也好看,有时候你不哭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赵曦雯被他逗出了笑容,沈浩南拍了拍她的额头,“吃吧,小屁孩。” 赵曦雯一口咬下那颗苹果,可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没有留意到,挎在身侧的包包开了口,包里的手机和口红落了地,同时,带出了那张五年前的老相片。 相片出现在赵曦雯的视线里,手中的苹果滚落在地,她的双眼再次布满泪水,她开了口,“万瑶……” 第443章 过去的回忆 本以为,赵曦雯已经稳定了情绪,却不料这张照片,又一次将她扯进深渊。 赵曦雯脱口而出“万瑶”两个字,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过往,此刻如过山车般,在她的记忆里穿梭而过。整整五年的愧疚积压,终于在这一瞬,决堤而下。 她痛苦撕扯,她双手狠狠用力,她捶打自己的身体,双眼血红,她想掐死自己,了结自己。 沈浩南掰开她的手,我因为惊吓,哭着喊出了声,“你别这样赵曦雯,你别这样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赵曦雯。” 她什么都听不进,嘴里反复念着万瑶的名字,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像是魔怔了那般。 她如同跌进地狱里的囚徒,自知忏悔有罪,却又想求得原谅。她的身体里共存了两个灵魂,一个要她去死,一个要她活下来。 我和沈浩南两个人,压着她的身体和四肢,整整二十多分钟,她停止了哭闹,她木然的对着天花板发呆,一声不吭。 她的手腕被我压的淤血发青,她一点不觉得疼,松开手的一刻,如同打了场硬仗。 她恢复安静,跟着开了口,“你们是来帮她索命的,她回来找我了,让我偿还……” 我蹲坐在一旁,默默看向她,她喃喃自语,眼泪滑进了发丝里,“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拿了不该拿的,我伤害了她,我有愧于她。” 我轻轻抓过她的手,她试图坐起身,我和沈浩南上手帮忙,她发丝凌乱,垂头而坐。 我们都不说话,我悔恨自己刚刚的不小心,为什么忘记留意包包的开口。 只是让我意外的,下一秒,赵曦雯说出了实情。 “是时候把这颗心还回去了,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没资格拥有……” 我很想说些什么,她抹掉眼泪,缓慢的,冲我伸出了手,“我想看看那张相片……” 我犹豫,身后的沈浩南拿出了相片,伸手便要递交,我本想阻止,赵曦雯已经接过相片。 她对着相片望了好久好久,久到泪水打湿了相片,一滴两滴三滴,她安静哭泣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响,满眼的痛苦,满身的绝望。 我试探上手,轻抚她的手臂,她慢慢侧过头,笑着流泪,“她笑起来很好看对不对?我和她看上去,是不是很像姐姐和妹妹。” 我点点头,她的泪水在脸上滑成了线,“如果她还在,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浩南从身后递给我纸巾,他起了身,去厨房接水,而我在赵曦雯的叙述里,听闻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五年前的夏天,那时候的赵曦雯还未住院,她三天两头的被父亲带着往医院跑,他们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很多家医院。 整整一个夏天,她往返于各个城市的酒店,她看着父亲一次次的早出晚归,看着父亲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无可奈何。 那个时候的赵曦雯知道自己得了重病,可小小年纪的她并不怕死,那时的她对死亡还没有太多的概念,她以为人的一生,就是花开花落,总要枯萎消逝。 可当她看到父亲日夜奔波,一夜间为她白了头,她忽然明白,她是父亲唯一的寄托,她必须努力活下来。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父亲不再愁眉苦脸,甚至还宣布,家里要多一位新成员,父亲领养了一个妹妹,名字叫万瑶。 自小孤独的赵曦雯,听闻甚欢,她跟着父亲去了福利院,见到了那个名叫万瑶的小朋友。 赵曦雯和万瑶一拍即合,两人很快便玩到了一起,万瑶喜欢赵曦雯,赵曦雯喜欢万瑶。 后来,赵曦雯住进了医院,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能倚靠药物和仪器,延续自己的生命。 万瑶每天陪在赵曦雯身边,她们住在同一间病房,听同一个睡前故事,她们在同一个被窝里,幻想着未来的种种美好。 而忽然的某一天,父亲告诉赵曦雯,万瑶去了新的家庭,万瑶不想继续和他们一起生活了,有新的家庭领养了万瑶。 赵曦雯哭闹,要见万瑶一面,可不论她怎么恳求,父亲都不准许。 父亲说,万瑶不会回来了,她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自那以后,赵曦雯日日忧郁,她想不明白,万瑶为什么会离开,明明,她们那么要好。 直至赵曦雯手术的那天,她躺在手术台上,在麻药注射的前一刻,她听到手术室门口的躁动声响,她甚至,听到了万瑶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起身,麻药却在这时打进了她的身体,她忍着剧痛,视线渐渐模糊的瞬间,她亲眼看见,对面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女孩。 那个女孩和万瑶好像,只是女孩太狼狈了,女孩伸手去抓医生的手臂,医生用力将她压在手术台上。缓着,女孩侧过了头。 那一眼的对视,赵曦雯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万瑶。万瑶在流泪,万瑶在低声的同她说,“雯,救救我………” 而后,赵曦雯再也没了知觉,她进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梦境,梦里,她失去了万瑶,失去了快乐,失去了她自以为拥有的一切。 再次苏醒时,浮现在眼前的,是父亲庆幸的笑容,是医生的关怀。她开口提及万瑶,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题。 可她清楚地知道,她的这颗心,是万瑶的。 她总是问父亲,万瑶是跟谁离开的,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父亲闭口不提,可一次次的询问,一次次的沉默,慢慢逼疯了赵曦雯。 五年里,赵曦雯学会了在父亲的沉默中寻找答案。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可她同样,不敢面对真相。 第444章 错的不是你 赵曦雯的故事讲完,我仍旧沉浸在故事的悲鸣中,我努力的去试想,万瑶在同赵曦雯求救的那一刻,是不是同样想明白了,自己的这颗心,即将被赵曦雯拿走。 所以,那副《天使被仰望》,实则是赵曦雯的忏悔,她永远抬着头,仰望高高在上的天使万瑶。万瑶从胸口心脏的位置为她开膛破肚,绽开了一朵嗜血的黑色曼陀罗。 我伸手拉过赵曦雯的手腕,询问着,“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赵曦雯已经冷静了情绪,她点着头,“我没事了,或许说出来是对的,把那些愧疚和悔恨讲出口,我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她长舒一口气,我握紧她的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同样是无辜的。” 赵曦雯缓缓抬起头,“可最终害死她的人,是我。” 身后,沈浩南开了口,“是你父亲,不是你,当年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情,严格意义上来讲,你是受害者,你被折磨了整整五年。” 赵曦雯两眼木然,对着地面发呆,她不再开口讲话,我回身叮嘱沈浩南,“你叫点外卖吧,或者煮个面,她现在实在太虚弱了。” 沈浩南起了身,“好,我去弄吃的,你好好陪她。” 我拿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她顾自思考好久,两眼发直的冲我说道:“她一定很恨我,如果当初在手术台上,我阻止了那一切,那现在……” 我抚摸着她的额头,“我知道你想救她,她也一定清楚,你不想她出事。” 赵曦雯双手撑着额头,“可后来的我,还是这样苟活了下来,我没办法埋怨我的父亲,因为他是为了我。所以……我到底是为谁而活呢?是为了万瑶的这颗心,还是为了父亲?他们都好自私,他们都不会想到,我有多痛苦,我宁愿去死……” 气氛静默的一刻,我就这样默默守在她身边,厨房里的沈浩南开了火,还算弥补了这满屋子的寂静。 等赵曦雯调整好情绪,她几次深呼吸,下了决心,“我想去自首……” 我的心咯噔一下,刚想劝说,沈浩南却端着煮好的拉面走来我们身边,他把面碗放到赵曦雯面前,筷子递给她,“你想自首,可犯罪的不是你,你愿意和警察供出你父亲吗?” 赵曦雯犹豫,“我和父亲都有错……父亲的错更大一些……” 我开了口,“那你父亲当年,真的收养万瑶了吗?” 赵曦雯不确定的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应该没有办理收养手续,因为万瑶死后……那家福利院发生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的死亡名单里有万瑶的名字。其实看到万瑶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枉死的,可我没有说出真相,我和父亲一样罪恶,默默地隐藏了所有真相……” 听完这些话,我和沈浩南彼此对视,我们何尝不佩服赵曦雯的勇气,她能说出这些,就代表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可她还是无法亲自揭发自己的父亲,赵经财的牢狱之灾在劫难逃,与其难为赵曦雯,还不如让韩如晶去劝说。现在看来,韩如晶的劝说,不仅为我们争夺了压制梅慧红的时间,还免去了赵曦雯的痛苦。 我起身走去家门口,给秦家骏打了电话,沈浩南陪在赵曦雯身边,看着她吃饭,陪她聊天。 电话里,我和秦家骏交代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眼下我们唯一的赌注,都压在了韩如晶的身上,只要韩如晶劝好了赵经财,让赵经财供出梅慧红,那么这场战役,我们便大告全胜。 赵曦雯的所言所讲,基本坐实了万瑶是被谋害而死。眼下,只要赵经财说出,当年和他做脏器交易的人,是梅慧红,那么梅慧红,便永无翻身之日。那一整条的器官交易链条,都会跟着水落石出。 电话里,秦家骏如释重负,我们连续几日的奔波,终于拨开云雾见曙光。同样的,他那边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他的手下经过连续几天的排查蹲坑,终于找到了梅慧红藏在郊外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体无任何病症,但却是适合魏俊屹母亲的心脏供给者。 可想而知,梅慧红想用鲜活的人命,和魏俊屹做交易。 秦家骏会妥善安顿好那个孩子,并将那孩子保护起来。 所有的事情陆续被理顺,挂断电话,我回到赵曦雯的身边,她在沈浩南的花言巧语下,吃光了一整碗拉面。 赵曦雯的情绪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沈浩南强行拿走她的手机,顾自给她下载了游戏。 “你和我玩两把游戏,赢了的话,我明天还来给你做面吃,输了的话,你给我画一幅我的自画像。” 赵曦雯撅人撅的很透彻,“我为什么要和你玩?” 沈浩南一时尴尬,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股子酷酷高冷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对我很感兴趣,不玩算了。” 赵曦雯软了心,“那……玩一把吧……输赢与否,我都帮你画。” 沈浩南想了想,打开了手机游戏,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低头专注。 第445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沈浩南像是哄妹妹一样,对赵曦雯好,可能是出于本性的怜惜与疼爱,向来被倒贴的沈浩南,这会儿主动献起了爱心。 不过倒是可以理解,就连我,都不自觉地想多给赵曦雯一些关怀,特别是看过她失控的样子,听过她难以启齿的过往。那种遍体鳞伤把伤口掀开给你看的勇气,让人没办法视而不见。 我和沈浩南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是是非非之人,所以我们格外能理解,赵曦雯身心上的苦难。相反,自私且势力的韩如晶,只看到了赵曦雯的不合群与奇特,所以她讨厌赵曦雯,认为赵曦雯是一个怪咖。 说来也是巧,我这边刚念想起韩如晶,韩如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电话里的她可不是什么好声调,像是搞砸了什么大事件,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的心忽然一凉,感觉她把赵经财的事情给搞砸了。 她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我直言开口,“你好好说话,你刚刚见到赵经财了是吗?他怎么说的?” 韩如晶接连叹气,“你先别和秦总说,明天我再试一次,这次我真是没想到,我……我就是头猪啊我!” 我不耐烦,“你能说清楚点吗!” 韩如晶吞吞吐吐,“就是……我刚刚和他见面了,我直接就说了,五年前赵曦雯心脏移植的事。我是想让他快点招了的,我就编了个理由……说当年的事儿已经被调查了,如果他现在不招,警察查到赵曦雯头上,赵曦雯就说不清了。然后他信了,他还挺紧张的,说这件事都是他的责任,跟他女儿没有一点关系……” 我心急着,“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他说,让他把当年的交易,一五一十的都和警察说清楚,只要他说清楚了,赵曦雯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了。我还和他承诺,以后赵曦雯的生活我来负责,我照顾赵曦雯的生活起居,毕竟赵曦雯精神不太好,身体也不好。我是医生,以后赵曦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肯定能把她弄好。” 韩如晶语气发虚,“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啊,我就是想让他答应我,我才这么说的。” “那他同意了?” 韩如晶如泄了气的皮球,“他是同意了,他还挺相信我的,毕竟两年的感情在那。可我就是没想到……我……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忘了摘掉手上的戒指了。戒指是我新男友送我的,就让赵经财看见了,赵经财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就死活都不说五年前的事了,还跟我发了火。没办法,我就停止谈话了……” 我心一沉,顿时对韩如晶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本来就快成功的事情,让她的一枚戒指,彻底毁掉了。 猪队友,也不过如此了。 我愁苦在电话这头,那边的韩如晶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再去找赵经财一次,我主动和他领证结婚,这样他就放心我一定会照顾赵曦雯了。他其实就是在乎他女儿,当初他看上我,也是因为我是医生,对她那病恹恹的女儿有保障。只要他女儿的日子安稳了,他什么都会答应。” 我问道:“你愿意用自己的婚姻,去换秦家骏给你的创业机会,是吗?” 她极为肯定,“愿意啊,结婚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那你真能照顾赵曦雯吗?” 韩如晶犹豫,而我在犹豫里,听出了她太过功利的胜负心。 我说道:“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需要你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我准备挂断电话,韩如晶焦急,“等等……那我和秦总……” 我回应的干脆利落,“家骏的条件开的很清楚,你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就得不到投资。你已经把事情搞砸了,如果再错一次,影响了我们这边的进程,你应该猜的到,你会得到什么。” 韩如晶认了怂,“对不起……那我等你们的消息……” 挂了电话,我回身看向大厅,沙发上的赵曦雯和沈浩南,已经打完了一局,赵曦雯纠结着,对着手机屏幕纳闷摇头。 沈浩南光着脚站在灰色绒毯上,很做作的摆着pose,“怎么样小屁孩,愿赌服输,现在给我画,还是明天?” 赵曦雯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沈浩南,她的眼神干净纯粹,似乎只有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她,才会变得不那么紧绷。 而我,继续烦扰在韩如晶失利的愁绪中,我看着沙发上小小一只的赵曦雯,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46章 你别再插手了 我和沈浩南陪在赵曦雯家,呆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渐黑。 赵曦雯哭闹的困乏,沈浩南逗了她好一阵,等待沈浩南给她烧热水的功夫,她卧在地毯上,打了盹。 沈浩南端着茶壶回了大厅,轻手轻脚的给她披了毯子,我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犹豫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我不知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开口,让赵曦雯劝服赵经财,说出当年器官交易一事,供出梅慧红。 不管事情正确与否,这对已经遭受打击的赵曦雯来说,是雪上加霜的二次伤害。 沈浩南握着一杯热茶走出家门,递到我手边,他坐到我身旁,同我一起对着渐渐隐落的夕阳望去,“事情进展的不顺利?看你在门口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温热的茶杯在手里传递温度,夜风略带凉意,“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小时十三分钟。” 他转过身,“韩如晶没有劝服赵经财?” 我点点头,沈浩南的身子靠在门框上,他眯着眼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远方,他和我想的一样,“你在犹豫,要不要让赵曦雯开口,可你不忍心。” 我默认苦笑,沈浩南说道:“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 “心太软,太善良。这是我讨厌你又喜欢你的地方。” 他转头冲我笑,我一拳砸在他的臂膀上,“你不要动不动就把喜欢和讨厌挂在嘴边,如果是不了解你的女生,你太过亲昵的语言和动作,会让人对你产生误会。” 他仰头看着灰蒙蒙却泛着红的天际,叹着气,“你也不是完全了解我……” 我没再接他的话,他忽然转过头,“要我帮你吗?帮你……让赵曦雯去劝说赵经财。” 我默默对着石板地面发呆,我很希望赵曦雯这样做,可我承担不起这样做的后果。 院落门外,传来车子停靠的声响,我和沈浩南同时起身,我以为是秦家骏来了,几步走去,迎面碰上了刚下车的韩如晶。 韩如晶万分愧疚的站在原地,“婉莹……” 我即刻回身看向屋子里的赵曦雯,她还在地毯上小憩,我阻挡在家门口,小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暂时别插手了吗!” 韩如晶病急乱投医,完全没了分寸,“婉莹……我刚在路上想了很久,这件事如果我劝服不了赵经财,就只能让赵曦雯出面了。这世上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劝服赵经财,他就是个一根筋,我本来快成功了的,可就怨这该死的戒指!” 她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钻戒,恨的牙痒痒。 我拒绝她进家门,“赵曦雯已经休息下了,你把她弄得情绪崩溃,我们好不容易才安慰好她,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再来找她了,就像你以前那样,见到她绕路走就好。” 韩如晶还是不死心,“可是……我和秦总说好了,我真的只差这一步了,只要赵曦雯她……” 我没了好脾气,“我让你别再插手了!听不懂人话吗!非要逼得她这辈子都和自己过不去,你就舒服了?她还是个心脏病患者!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别来烦扰她!” 我的情绪失了控,韩如晶受了惊吓,韩如晶还打算继续辩解,她如同无头苍蝇,情急之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可以劝服赵曦雯,我本来就快成功的,是戒指惹了事。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我和赵曦雯谈谈,我和她好歹也有一些感情,她肯定能听得进我说的……” 话未说完,韩如晶的脸变僵硬,她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眼睛盯着我身后,语气发虚,“曦雯……” 我和沈浩南同时回头,赵曦雯正赤脚站在家门口,她面无表情,也不知到底听了多久。 沈浩南急忙走回家门口,指责道:“怎么不穿鞋,回去回去……” 赵曦雯一手抓在门框上,任凭沈浩南怎么推碰她的身体,她都不为所动。 缓着,她赤着脚,走向了我和韩如晶。 沈浩南想强行阻拦,我摇头使了眼色,让他暂时不要管。 赵曦雯的气色恢复了不少,可眼里的那份孤僻与绝望,在看到韩如晶的一刻,更加浓郁。 我说不清,赵曦雯到底是喜欢韩如晶,还是痛恨韩如晶。 赵曦雯是有话要对韩如晶说的,而且这话,必须现在开口。 我自觉退让了身子,赵曦雯和韩如晶面对面。 韩如晶神态不自然的眨眼逃避,赵曦雯死死地盯着韩如晶的眼。 缓着,赵曦雯开了口,“你去见了父亲,他还好吗?” 韩如晶清着嗓,低着头,“还可以……还那样,他倒是担心你来着,我说你挺好的,没说你不好。” 赵曦雯略微放松,“那就好……” 气氛陷入沉默,韩如晶彻底站不住,“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有空去看看你爸……” 我倒是惊讶,明明前一秒还信誓旦旦要和赵曦雯谈判的韩如晶,在碰了赵曦雯的面以后,竟然打了退堂鼓。 我现在理解,韩如晶不是讨厌赵曦雯,而是害怕赵曦雯,眼神不会说慌,厌恶和恐惧,是两种情绪。 第447章 撒谎精 韩如晶转身便要走,赵曦雯开了口,“你不是还有话和我讲吗,你说吧。” 韩如晶背对着赵曦雯,而这时,院落里的照明灯忽然被点亮,沈浩南站在家门口,从开关处缩回了手,“既然都这样了,何不坐下来好好说。” 韩如晶鼓着勇气重新转回身,她定定的看着赵曦雯,赵曦雯却先开了口,“你要结婚了,是吗?” 赵曦雯早早留意到韩如晶手上的戒指,韩如晶一掌盖住,支支吾吾,“我……” 赵曦雯没有责怪,“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爸,你和他在一起的两年里,你换过三个男朋友,我都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我还知道,你用爸爸的钱,养那些男人。” 韩如晶无地自容,赵曦雯继续说了下去,“我从没责怪过你,因为爸爸和你在一起很快乐,他一直很想和你组建一个家。所以我从来没有揭穿过你,因为你是能让爸爸快乐的人,只要你能继续伪装下去。” 幽幽院落里,昏黄的灯光,夜风从我们的脚下吹过,赤脚的赵曦雯,红了脚踝,白了脚趾。 韩如晶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曦雯开了口,“既然露了馅,就再去看爸爸一次,和他说清楚,你变了心,但不要再说过往的事了,他向来相信你,他不应该因为你而难过。” 说完这些话的赵曦雯,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难过,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帮别人隐瞒错误,以看客的身份,看着身边的人活在虚假的幸福之中。 他们一环一环的骗下去,只要这连环圈永远不断,他们便能永远幸福。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赵曦雯会对韩如晶好,因为她想父亲快乐。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韩如晶恐惧赵曦雯,并不是因为赵曦雯的性格怪异,而是因为,赵曦雯知道了太多韩如晶不光彩的秘密。 人啊,总是口是心非,人啊,生来就是撒谎精。 无声的院落,只剩冷风与沉寂。 而此刻,彻底没了颜面的韩如晶,却仍旧惦记着,她和秦家骏的那笔交易,到底能不能完成。 她厚着脸皮抬起头,冲赵曦雯说道:“你让你爸全招了吧,心脏那件事,瞒不住的……” 我上前便要阻止韩如晶,我怕赵曦雯再次失控,好在,赵曦雯比我以为的冷静。 赵曦雯轻握我的手臂,声音平静,“我没事,婉。” 我松开手退让到一边,赵曦雯继续说了下去,“他在那里吃的怎么样?有没有瘦?” 赵曦雯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她只关心赵经财的身体。 韩如晶的焦躁遮掩不住,她几次欲言又止,想让赵曦雯去劝说赵经财,可惜,赵曦雯不理会,我更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韩如晶被憋疯了,她求而不得,发泄了情绪,“你那么关心你爸,那你自己去问他啊!你总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做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希望他快乐,可从我来你家的这两年,我从来没见你和你爸好好地说过一次话!你爸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你呢,白天回家,晚上住艺术馆。你爸关心你,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不是不接就是挂断!这两年,你们父女俩,从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你那是关心他吗?你真以为自己是个好女儿?” 韩如晶带着怒气说出这些话,赵曦雯的情绪因此有了波动。 韩如晶气不过,继续道:“你说你为了你爸好,那你以为你爸在做什么?他真有那么爱我吗?屁!他是考虑我是医生身份,以后结婚可以照顾你的身体!你知道他在没认识我之前,找媒人给他介绍女朋友,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吗?是对方必须从医!你以为他是想找老婆,实际上他就是想找个可以照顾你身体的保姆!” 韩如晶冷笑,“他很爱我?哼,你是真年轻,等你长大你就明白,爱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都是各取所需!” 晃瞬间,我在赵曦雯的眼里,看到了朦胧的泪水。 我想,她大概是第一次得知,她和她的父亲,都在为了让对方快乐,而做着分岔路口的努力。 我似乎可以理解,赵曦雯表面和父亲疏离,私底下却关心倍加的状态。 自五年前的那场心脏移植手术后,赵曦雯便怨恨起了父亲,她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发自内心的原谅父亲,所以她选择逃避,尽管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可她从始至终,都爱着她的父亲,她希望他快乐,她希望父亲不要再因为她而继续错下去,继续身负重担。 同样的,赵经财怀着愧疚,努力为女儿而活,他赚钱,他找从医的老婆,为的都是,让赵曦雯好好活下去。 这世上最简单的感情便是亲情,可最难以启齿的,也是亲情。 我们总是很容易对一个面容姣好的男人或许女人,开口说一句我爱你。却很难对着朝夕相处的爸妈道一句,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我好爱好爱你们。 自此一瞬,因为韩如晶的一席话,打破了赵曦雯的心结。 那些涌动在暗流之下的爱,从未消减过。 第448章 我想见我爸爸 我和沈浩南担心赵曦雯的情绪发生状况,沈浩南推着赵曦雯进了家门,我催促韩如晶,走出了院落。 韩如晶带着气上了车,临走前她还惦记着,她和秦家骏的合作。 把她送走,远处迎面开来了秦家骏的车子,秦家骏的车子缓慢行驶而来,当他看到我的一刻,车子停到我面前。 他下了车,一身黑色羊绒大衣,他脱了外套披在我身上,“怎么站在这里?风这么凉。”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着,“你爱我是不是有目的的啊?” 秦家骏笑了笑,“你在说什么?” 我拉着他进了赵曦雯的家,沙发上,沈浩南认真的撕着暖宝宝,贴在小毯子上,他将毯子反过来包裹住赵曦雯的冰凉双脚,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暖男的意思。 赵曦雯红着眼眶侧过头,我同她介绍,“这是我丈夫,秦家骏。” 赵曦雯虚弱的点点头,她朝着地面发呆,仍旧在思索着,韩如晶和她说的那些话。 沈浩南起身走到秦家骏面前,“怎么样?梅慧红那边有动静了吗?是不是一堆人,在想办法救她出来。” 秦家骏点点头,视线落在赵曦雯的身上,我小声和他嘟囔着,刚刚韩如晶来过的事。 秦家骏并没有因此焦虑,他和我的想法一样,不想强迫赵曦雯做任何事。 秦家骏揽过我的肩,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把那个小女孩带来了,就在我车里。” 我惊讶,“小女孩?被梅慧红藏在郊外的那个小女孩?” 秦家骏点点头。 一旁,沈浩南插了话,“你不会又要收养小朋友吧?你家真的快成慈善中心了。” 秦家骏拉过我的手,“她有些认生,不过性格还好,本来是要送去机构中心,但那边下班了,交给别人照顾我不太放心。” 我激动着,“把孩子带进来吧,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秦家骏拉着我走出家门,车门打开之时,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女孩,抱着个布娃娃坐在后车座。 女孩神情拘谨,水汪汪的眼睛,头上别着个粉色蝴蝶结,一身的粉裙子。 秦家骏把小女孩抱了出来,他的语气都变温柔,“你想叫她姐姐还是阿姨?” 小女孩羞涩的把头埋在了秦家骏的肩膀里,我被女孩的笑容融化,秦家骏满眼笑意,“是不是女儿更可爱?我们也生个女儿怎么样?” 我心里暖洋洋的,伸手轻抓她肉乎乎的小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探出头,声音甜美,“李雨馨。” 李雨馨,简简单单却很温暖的名字,我怎么都想象不出,梅慧红这般心狠手辣,会把这样一个孩子,作为她敛财的工具。 我们带着孩子进了屋,李雨馨的出现,转移了赵曦雯的注意力,李雨馨总是十万个为什么,她对家里的画笔颜料很好奇,一样样的问下去,缓解了赵曦雯的忧郁情绪。 我和沈浩南、秦家骏并排坐沙发上,沈浩南的目光追随着赵曦雯,我盘腿坐在秦家骏身边,摊开他的手掌,研究他的掌心纹路。 我们仨如同废人一样,沈浩南慵懒的开了口,“我们就在这干坐着?不回家?” 秦家骏回头看了眼玩的正开心的赵曦雯和李雨馨,“你要是舍得打断那一大一小,你就去说,我们要回家了。” 沈浩南趴在沙发靠背上,慢悠悠的看着赵曦雯,“你说,这五年里,她心里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我戳着沈浩南的手臂,“那你去问问,用你的中央暖炉渣男功力,融化她的心。” 沈浩南嗤鼻,“她要是爱上我怎么办?” 我正准备做出呕吐状,身旁的秦家骏也转了身,他同样趴在沙发靠背上,说道:“如果生女儿的话,应该会长得像我。” 沈浩南歪着头,“那岂不是长大以后需要整容?像徐婉莹还差不多。” 我一掌拍在沈浩南的后背上,“我老公帅得很!” 沈浩南端详着秦家骏的脸,“他这长相,作为男人还是很吃得开的,女生不行,女生差点。” 我问道:“那在你眼里,什么样的女生长相,才算是完美?” 沈浩南默默看着正在嬉闹画画的赵曦雯和李雨馨,“我也不知道,心美的女生,长相也不会差吧。” 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转头看向趴在沙发靠背上的秦家骏,他正歪着头,认真的看着我,悄咪咪的冲我眨了眼,“在我心里你最美。”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这时,赵曦雯抱着刚从画板上取下的画作,走到我们面前,她很羞涩的,将手中的画作,展现在我们面前。 画作上,是我们三人并排趴在沙发靠背上的简笔画。沈浩南的脑袋比西瓜还大,表情夸张挤眉弄眼,侃侃而谈;我趴在正中间,视线默默看向前方,安静温柔;身旁的秦家骏,紧紧贴在我身边,他歪着头,专注的看着我。 画中的我们,只是简单的几笔,可却抓出了最精髓的情感。 李雨馨小小一只站在赵曦雯的腿边,冲着秦家骏奶音奶气,“叔叔,我想学画画。” 赵曦雯将画作交到了沈浩南的手中,沈浩南自我怀疑了很久,“这是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赵曦雯没理会,她转身面向我,开了口,“婉,我想见我爸爸。” 第449章 鬼迷心窍 兜兜转转一圈,我以为所有事情进入了死胡同,最后却意外得到了赵曦雯的主动帮忙。 她开口要见赵经财,她说,她想和赵经财好好聊一聊,把这五年里该说和不该说的,都讲出口。 赵曦雯没有承诺,会让赵经财供出当年梅慧红的罪行,她说她是为了她自己。如今的她什么都没有了,以前她为父亲强撑着活到今天,现在父亲入狱,她一个人守着罪恶感度日,那副《天使被仰望》无法拯救她,她只能靠自己。 在赵曦雯的家门口分别后,我坐了秦家骏的车,陪同李雨馨坐在后座,沈浩南开车跟随在后。 具体去见赵经财的日子,赵曦雯定在了两天后,她要把艺术馆的工作收尾,而刚好,这两天我要忙碌蒋轩宇手术一事。 一路上,李雨馨一直低头画画,纸和笔都是赵曦雯给的,她蹭的小脸黑一块红一块,不亦乐乎。 秦家骏一直在偷看李雨馨,本来还挺年轻的他,这会儿像是个没了智商的新手父亲。可见,他是有多喜欢女儿。 车子开回家,凤姨带着李雨馨去洗澡,我在院子里望了望,并未看到沈浩南的身影。 秦家骏关了车门,揽过我的肩,“应该是半路跑去玩了,别管了。” 我警惕道:“他不会是开着你的车去喝酒了吧?最近的他可是有点放飞自我。” 秦家骏略有担心,我这边却收到了沈浩南发来的消息,“我去超市了,赵曦雯家里的冰箱空了,我买点给她填满。” 我快速回复:“你真把自己当中央暖炉了?世间少女千千万,你不要祸害身边人好不好?” 沈浩南发了一串省略号给我,接着道:“我又不是要追她,紧张什么。” 秦家骏盯着我的手机屏幕,断言道:“他还未必追的上赵曦雯。” “此话怎讲?” 秦家骏耸耸肩,“直觉。” 我跟在他身后损着他,“哟哟哟,我们家秦二爷也有第六感了哟。” 秦家骏走路极其威风,“那你小心点,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坏事,我可是感觉得到的。” “那我尽量不做坏事咯。” 秦家骏回头很严肃的“嘶”了我一声,“你连想法都不能有!” 我拨浪鼓似的点着头,“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心里、眼里、脑子里都是你!” 秦家骏振振有词,“看样子是要把生孩子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我黑着脸,“这东西要讲缘分的,岂能是你说有就有的。” 秦家骏一把便将我横抱而起,声音沉甸甸,“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说有就有。” 我推着他的手臂,“你放我下来啊!” 李雨馨在秦家呆了两天整,秦家骏把她送走这天,刚好是蒋轩宇做手术的日子。 一大早,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医院,秦家骏亲自护送李雨馨去儿童福利中心。 临走时,李雨馨哭的很凶,她说她舍不得我和秦家骏,不想分开。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李雨馨原本是在外地的福利院生活,她是被梅慧红的手下带来这边的。她经历过类似的分离,一次次的被带走又被送回,孩子天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家,殊不知,她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生死。 没有人敢告知孩子,当初她被人带出福利院的原因是什么,别人告诉她是被领养,实则是被送上断头台。 轩宇手术当天,医院来了很多人,白静、张经理、周小花、韩斌,甚至是马可。 临着手术开始前,蒋轩宇的状态都特别好,王玉兰不停的给他打气,只要熬过这一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轩宇和我说了很多他出院以后的宏图大志,他要一边读书一边工作赚钱,他还念着瑞拉,还想和瑞拉好。 只可惜,瑞拉连面都没出现,只是手机上简单祝福了几句,她人在学校,并不打算来医院。 手术期间,周小花把我叫到了一边,她顺手塞给我一把崭新的家门钥匙,表情严肃无奈。 我捏着钥匙反复瞧了瞧,“这是……什么?哪里的钥匙?” 周小花被气的不行,“这是我和我妈还有小宝……”她恼火着翻了白眼,“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的新钥匙。” 我糊涂着,“我记得那房子的钥匙,不是这个模样吧……” 周小花气不打一处来,“是,我换锁了。我妈最近又鬼迷心窍了,我听见她偷偷在房间里和蒋菲菲打电话。我当面说她,她还不承认,我担心哪天,我妈把蒋菲菲放进来,把小宝带走,我就把家门钥匙换了。现在只有我和你有钥匙,我妈没钥匙。我出门的时候,还给家门上了锁,她想出都出不来。” 我被周小花的一系列野蛮行为逗乐,她严肃着嘴脸,“你还有心情笑,我妈要是鬼迷心窍动起了歪心思,小宝就被蒋菲菲抱走了。” 第450章 大义灭亲 我拍着她的肩膀,“我有你,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帮我盯着么。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大义灭亲。” 周小花叹着气摇头,“我妈就是苦了一辈子,来了城里发现赚钱的歪门邪道多了,就想走捷径,本来都说好了,不再和蒋菲菲接触,也不知道那个蒋菲菲又打起了什么歪主意。” 我收下钥匙,“你帮我盯好赵阿姨,蒋菲菲蹦跶不了多久的,等她大了肚子,也到我和她算账的时候了。” 周小花好着奇,“你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打坏蛋呗,妖魔鬼怪要一个一个慢慢除。” 周小花笑着,“等轩宇恢复好了,他就能继续帮你了。” “等轩宇恢复好了,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我的酒店,或者是家骏的公司任职,最近公司在扩张延伸新领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周小花两眼放光,“真的吗?那小宝怎么办,谁来照顾……我妈那个人……我不太放心。” “其实赵阿姨很会照顾孩子,只是她现在漂泊不定的感觉太强烈了,等你去了公司上班,她的心也就定了,那时候估计蒋菲菲,也折腾不起来了。” 周小花满眼欣喜,她是个小心机很多的姑娘,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察言观色。她喜欢轩宇的时候,会使用一些刻意靠近的小手段,她确定立场的时候,会实打实的做出表忠心的行动。 她不单纯,她的年纪也不允许她单纯,她对很多事都看的清更拎得清。或许她这个人无法用朴实诚恳来形容,但她有底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会走正道,而不是歪门邪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能守住底线脚踏实地的人,心思多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对的,这就是社会上的大多数人,被浸染的大多数人。 只是,她和蒋轩宇能不能擦出火花,要看他们的缘分了。 轩宇从始至终都很乐观,嘴里说着吊儿郎当的话,临着手术前还和我来了一个深情拥抱,好像即将进入手术室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们。 手术成功,一切都进展顺利。 我准备留在医院守夜,秦家骏带了四五个便当盒来找我,此时的蒋轩宇已经进仓隔离,王玉兰还需要在医院继续观察。 秦家骏前来时,韩斌和马可还没走,韩斌帮着忙前忙后,马可则在我们预留的空房间里玩手机发呆。 她瞧见秦家骏出现,兴冲冲的跟了出来,开口便是一句有关沈浩南的询问,“沈浩南今天不来吗?” 我这才知道,她哪里是陪韩斌,是来医院堵沈浩南的。 秦家骏把便当盒一样样拆开摆在桌子上,筷子递到我手中,“凤姨专门给你做的。” 我和秦家骏坐在桌子上用餐,马可坐到一旁的空病床上,继续道:“沈浩南不来吗?” 秦家骏往我的嘴巴里塞着牛肉块,我鼓着嘴回答:“沈浩南没说要来,他和我弟弟关系也不是太好……” 马可失落的低下头,韩斌提着热水壶进了房间,“秦总,你来了。” 秦家骏继续往我嘴巴里塞肉,淡然道:“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韩斌放下水壶,看了看仍旧没有离开意愿的马可,马可似乎有话要说,神态扭捏,欲言又止。 韩斌很小心的碰了碰马可的肩膀,马可不甘心,回头冲着韩斌嘟囔了两句。 我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很快,马可走出房间,韩斌凑到我和秦家骏的身旁,极其难为情的开了口,“秦总……您能联络上沈浩南吗?马可找了他几天,电话都不接……” 秦家骏不是很喜欢掺和男男女女之事,他没理会,低头打开鸡汤的保温盒,帮我滤着上面的浮油。 我看秦家骏不开口,韩斌一直晾在一旁,我开口说道:“你先带着马可回去吧,晚点我和沈浩南说一下,让他给马可回电话。” 韩斌点着头,“谢谢谢谢,那我不打扰了,秦总你们慢慢吃。” 韩斌灰溜溜的离开,带走了马可。 我伸手戳着秦家骏的咯吱窝,“你刚刚那么严肃做什么,又不是工作的事,回答他一下会死。” 秦家骏带着股小家子气,口是心非,“情情爱爱的,没兴趣,什么都不及我老婆的胃口重要。” 我做着呕吐状,“呕~呕~呕~千年铁树开花了哦,竟然会说肉麻话了。” 秦家骏假装紧张,“怀孕了吗老婆?” 我上手捶他的头,“我不仅怀孕,还怀了个哪吒!不正经!” 秦家骏双手交叠在桌子上,他目光柔柔的看着我,开起了黄腔,“今晚不能为造小人而努力了,白白浪费了一天。” 第451章 我比他好千倍 我差点把鸡汤喷在他脸上,这时,我和秦家骏的手机,同时来了电话。秦家骏起身走去门口,我的则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起,那头却是熟悉的声音,“我想你了,我就在医院门外,要不要见我?” 魏俊屹的声音幽幽然,冷且阴柔,他总是能成功的让我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敢说话,那头的他继续道:“你怀孕了,好可惜。” 我脑子嗡嗡一阵响,一定是蒋菲菲那个挨千刀的,和魏俊屹说了我怀孕的事。 明明是沈浩南信口胡诌骗她玩,她却通信到了魏俊屹那里。 我刚要解释说没有,他催促我下楼,“我想见你。” 我万般无奈,秦家骏刚好结束通话,他走回我面前,神色匆匆,“我出去一趟,李雨馨的事安顿好了,有了合适的领养家庭,我要亲自去一趟。” 我茫然点头,“那你早点回来陪我。” 他轻轻在我额头叩了一枚吻,而后离开。 秦家骏离开医院,我的手机仍旧保持着通话状态,电话里的魏俊屹缓缓道来:“原来你和他在一起,怪不得你一句话都不说,不过我喜欢这样,在秦家骏的眼皮下,明目张胆的和你聊天暧昧。” 我受不了他的这般言语,“我和你什么都没有!我不会下楼见你的,麻烦你离开,也别让我老公看到你!” 魏俊屹在电话那头呵呵两声笑,那久违的阴冷笑声,又回来了,“我看到他出来了,他开车走了,他要去处理那个小女孩的事。那……我母亲的心脏供体,他找到了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秦家骏仍旧在寻找,魏阿姨的身体状况太特殊,或许可以找到,但需要时间。 魏俊屹的语气变差,“我帮了你们,给了你们扳倒梅慧红的证据,你们就这么报答我?徐婉莹,你难道不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声音打颤,“我们正在努力寻找供体,我也说过,二次移植的风险有多大,连魏阿姨她自己都……” 话未说完,他打断我,“不,你错了,我最想要的,是你,你不知道吗?” 他的话说完,我却在手机之外的空间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响。 我抬起头,看到了门口出现的魏俊屹。 他身穿一套深蓝色西装,阴柔的笑容挂在嘴边,他的眼神迷离,一边走,一边在手指上转动着车钥匙链。 他拉过椅子坐到秦家骏刚刚的位置上,他默默看着我,从手心里变出一条银闪闪的桃心挂坠手链,“喜欢吗?” 我被他惊吓到了,他总是神出鬼没,言行举止都冷森森的,特别是那说不上变态,却让人不适的笑容。 谁能想到,这一副俊秀好皮囊底下,藏着一个恶魔。 我支支吾吾,解释着,“我没怀孕。” 他呵呵笑着,态度极为认真,“我不在乎,我喜欢你,就会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 他伸手便要拉扯我的手腕,我急速后撤,他略显失望,“我选了好久,才找到这一条,你不喜欢吗?” 我摇着头,硬撑着,“我不喜欢手链,也不喜欢你,我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很奇怪。” 魏俊屹叹着气,像个孩子一样闹起了情绪,“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是秦家骏喜欢的女人,也可能是因为,你就是你。” 他双手搭在桌沿,向着我靠近了些,“跟我在一起怎么样?明天你会陪赵曦雯和赵经财见面,结束以后,梅慧红就再也不是你和秦家骏的对手。我帮秦家骏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他应该感谢我,作为偿还,我把你从他身边带走,很公平。” 我被他的这些话说的心脏砰砰跳,我张口便要喊人,想让他们把魏俊屹赶走,可魏俊屹上手便捂住了我的嘴。他靠在我身后,在我耳边轻轻吹风,“我说了,我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喜欢你。” 我用力撕扯他的手臂,他却忽然松开,我起身站到门口,给他警告,“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还是想报复秦家骏,你觉得我怀了他的孩子,所以你想从他身边把我带走,让他感受失去至亲的痛苦。我承认秦家骏有愧于你,但他正在努力弥补,当年的错不是他一个人犯的,还有梅慧红。而我,我本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怨恨之中,你想报复,为何拿我出气?” 魏俊屹忽然没了兴致,整张脸耷拉下去,“你说的似乎对,又似乎不对。” 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直接后退到走廊,走廊里不断有人经过,魏俊屹并不敢对我怎么样。 当他站定在我面前,我屏着呼吸,随时准备喊人。 他的身体距离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我紧紧贴着墙壁,他在我耳旁吐着气,“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我比他好百倍千倍。” 第452章 大白兔奶糖 魏俊屹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也没有大喊求救,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让人惊魂不定,而每一次离开,又无声无息。 他在我耳边留下那句话,接着后退半步,从西服上衣兜里掏出两颗奶糖。他抓过我的手腕,把奶糖放进我的手掌心,随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眼看着他的身影在走廊消失,我浑身泄气,整个人如同没了魂,软靠在墙边。 手心里的两颗大白兔奶糖,带着股淡淡奶香,我转身准备扔出窗外,却意外在楼下,看到了返程回来的秦家骏。 秦家骏的车子开回了医院,而魏俊屹刚好走出医院大楼。 短短几十秒,他们二人在楼下碰了面,我再一次乱了手脚,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又被狠狠提起。 楼下,秦家骏在看到魏俊屹的一刻,一拳便砸在了魏俊屹的脸上,魏俊屹变回了他那副温文儒雅的医生模样,他瘫倒在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跑去电梯口,一路冲出大门口,秦家骏被两个路过的男人拉着手臂阻拦,魏俊屹则被医院大厅里的两个护士,询问受伤状况。 我跑到秦家骏身边,秦家骏怒气未消,他以为我又被魏俊屹纠缠,“他又来找你麻烦,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家骏发火时的样子,是我最惧怕的样子,不再绅士不再好讲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狰狞,所有的严肃和敌对,都在氲在这张面无表情的面庞下。 秦家骏甩开了身旁的两位男路人,我即刻同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没事了……” 我死死抓着秦家骏的手臂,他抖了抖大衣衣袖,走去了仍旧坐在地上的魏俊屹面前。 一个高大,一个刻意渺小。 魏俊屹的性格,总是可以随意切换,他的表情毫不用力,端着一张没有杀伤力的脸,蹭了蹭嘴角的血,笑着道:“秦总和江湖传闻一样,笑面虎,发起火来,也是毫无征兆。” 魏俊屹从地上站起了身,他礼貌的同身后两位女护士道谢,“谢谢,我没关系的。” 女护士对秦家骏生起了浓烈的敌意,“这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其中一个女护士还叫出了魏俊屹的名字,可见,魏俊屹在这个圈子里,是有多闻名。 护士离开,秦家骏上手扼住了魏俊屹的脖颈,“你和我的恩怨,我们慢慢解决,但再惹我女人一次,我不会顾及任何情面。” 我站在一旁屏声息气,秦家骏如即将燃炸的手雷,给着魏俊屹最后的警告。 魏俊屹不挣扎不说话,他很奇怪的笑,似是嘲讽,似是妥协。 秦家骏将他推到一边,魏俊屹踉跄两步,目光如针,“秦总,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找到供体,我们两清。” 魏俊屹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转头上了车,他没有和秦家骏反抗,更没有说出过火的话。 可就是这没什么奇怪的表现,反倒让我心慌。 魏俊屹的车子开走,秦家骏压着怒火,一脸责怪的看向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他默默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以为,他会怪我和魏俊屹见了面,怪我没有在见到魏俊屹的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我慢慢抬起头,他的目光没有刚刚那么凶了。 我拥进他的怀中,一连串的解释,“我刚刚没有受伤没有被欺负,他是突然出现的,我也吓了一跳,我有保护自己,我跑出病房在走廊里,这样他就没机会伤害我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担心。”我深吸一口气,“我解释好了,求老公大人不要生气!” 秦家骏的下巴点在我的额头上,他蔫巴了语气,“如果能把你变小,装进上衣兜里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 我仰着头,“你不生气啦?” 他目光温柔,“我不会和你发火,我舍不得。” 这时,他的手机来了电话,电话里在说李雨馨的事。秦家骏返程回医院,是有东西落在了医院,可这半路刚回来,就遇到了魏俊屹,他放不下心,就不打算亲自办理李雨馨被收养一事了。 整整一夜,他都陪着我守在医院,他几次半夜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摸摸我在不在身边,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很少讲一些甜言蜜语,他总是用行动告诉我,他有多爱我,多需要我。 隔天一早,周小花主动来了医院接班,母亲和张经理也轮流来医院送照看。 下午一点,沈浩南开车来了医院,意外的,赵曦雯坐在了副驾驶。 第453章 我没谈过恋爱 我们今天约好,带着赵曦雯去见赵经财,只是没想到,沈浩南自作主张,直接把赵曦雯接来了。 我和秦家骏入了后座,沈浩南得意洋洋,“我这魅力还可以吧,直接把人给你们带上了。” 赵曦雯在副驾驶一声不吭,她的情绪不是很好,应该是提前进入到了,即将和赵经财见面的愁绪之中。 我的手机这时来了消息,通知我可以在网上查看体检报告,我急速打开app查询,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无异常,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状况,幸运地躲过一劫。秦家骏在身旁偷偷浏览我的手机屏幕,他冷哼一声,“你还背着我去做了体检?” 我没有和他提起上次工厂爆炸一事,简单解释了过去,“嗯……想要宝宝,就要去检查一下嘛。” 秦家骏说道:“那我也要去检查。” 我靠着他的肩膀,“我老公强健的不得了。” 沈浩南一边开车一边泛酸,“能不恶心人吗?到处撒狗粮,谁还没谈过个恋爱啊………” 赵曦雯忽然破天荒的开口,“我没有。” 沈浩南愣住,险些闯了红灯,我噗嗤一下笑出声,说来也是神奇,赵曦雯总是能在非常恰当的点上,不失礼貌的,让沈浩南无话可说。 车子里变得好安静,我故意给沈浩南出了难题,“沈浩南,昨天马可来医院了,陪韩斌一起来的,她以为你会来医院看轩宇。” 沈浩南避开重点,“我和你弟,表面和气,背地里互相看不顺眼,想当初我被梅慧红控制的时候,你弟可没少帮你出气,我可都记着呢。” “那也是你活该呀,谁让你欺负我,你不要转移话题,马可还在等你,你不要总是躲避。” 沈浩南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赵曦雯,赵曦雯目视前方,没有插入我们的话题。 我伸手戳着沈浩南的后背,“你听到了吧,给马可回个信儿,你不喜欢人家,总要说清楚吧。我看韩斌很喜欢马可,你和马可说清楚了,韩斌也好光明正大的追求马可。” 沈浩南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他把手机扔到后车座,说道:“你帮我找一下马可的号码,在黑名单里,把她拉出来,然后帮我拨通,开免提。”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非要现在?你自己的家务事,回家解决,我们并不想听。” 沈浩南催促,“快点快点,回家我就忘了。” 我拿起手机,和秦家骏对视一眼,秦家骏很灵活的冲我使了眼色,他看了看沈浩南,又看了眼赵曦雯,意思说,沈浩南的这一出,是做给赵曦雯看的。 我恍然大悟,看样子,沈浩南对赵曦雯,还真有那么几分情谊。可我又担心,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追到手的女生,不珍惜。 我打开手机,找到了马可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一秒就被接起,那头是马可的埋怨,“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免提一开,沈浩南单刀直入,“我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和你并不适合。” 电话那边的马可没了声音,我一度以为是马可挂了电话,可屏幕上一闪一闪跳动的数字,深化了时间带来的疼痛。 沈浩南继续开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马可哽咽,“有……” 沈浩南略带几分心疼,“抱歉,因为过去的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虽然我听了很多,你们讲给我的……有关我过去的事,但那些都是听来的。听来的,和记得的,不太一样。我实在没办法对你动心,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总是这样,辜负女生的好意。” 沈浩南袒露心意的那段时间,他刻意放慢了车速,我们的车子行进在海边大坝上。 这条路,我开车经过很多次,我甚至还记得,我曾在这里,和沈浩南发生过争执。那些一晃而过的曾经,像一帧帧电影,定格在记忆里,但却失去了意义。 我想,沈浩南已经记不得那些记忆了,失忆后的他,保留了一半最初的骄傲自大,也在后来听闻的故事里,学会了一半的收敛与成熟。 过往那个喜欢模仿秦家骏的他,慢慢做回了自己。 他很幸运,忘记了很多让他痛苦的事,他不必在痛苦里挣扎苟活,他可以继续做自己。 这样想来,如果赵曦雯可以失忆一次,她应该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充满灵性,对未来永远抱有希望的艺术家。 第454章 电话里的哭声 我们行驶在充沛日光下,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身上。 电话里的马可一直在哭,我们听了足足五分多钟。 我们谁都不敢多嘴,唯独赵曦雯,原本安静与世无争的她,竟用自己的手机,链接了车里的蓝牙,放起了音乐。 车里的音乐隐隐淡淡,声音很微弱,电话里的哭声楚楚可怜。 赵曦雯的音乐很可爱,慵懒的男人声音,歌词俏皮:“菜园果园动物园,你是什么拳……” 音乐名叫《夏短夜长》,无厘头,慢节奏,很舒缓。 本来,我还因为电话里的马可而难受,这会儿却只觉得,那些没有缘分的情情爱爱,不过是漫长人生里的柔风细雨,雨水落地蒸发,夏风吹走了回忆。 沈浩南并没有打断马可的哭声,我们一路听,一路看风景,车里单曲循环那首《夏短夜长》,直到马可的哭声微弱。 沈浩南开了口,“眼睛哭肿了吧,以后不要哭了,我知道这样说很欠揍,但如果我继续和你聊天给你希望,才是真的害了你。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多留意陪在你身边的人,或许会有惊喜。” 电话里的马可沉默许久,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所以……不论我多喜欢你,甚至愿意为了你改变我自己,去迎合你的喜好,你都不会和我在一起,是吗?” “是。” 马可在电话那头故作轻松,“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联系你了。” 电话挂断,我们谁都不讲话,我低头默默给韩斌发了消息,告诉他,马可现在的情绪很崩溃,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安慰。 秦家骏在一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醒着我:“希望徐小姐能减少和部分男人的微信联络。” 我侧着头,贼贼的瞪着他,“那你先把何子清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删除!” 秦家骏眼眉微挑,“你还和我谈起条件了……” 我没理会他,副驾驶的赵曦雯调大了音乐音量。 沈浩南声音温和,“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歌不错,我下次唱给你听?” 赵曦雯摇头,“我不喜欢听歌。” 沈浩南黑了脸,“……那你……放歌做什么……” 赵曦雯再一次成功的,把沈浩南噎的说不出话,“缓解车里的尴尬。” 沈浩南哑口无言继续开车,我转头靠向秦家骏的肩膀,额头顶在他的手臂上,努力憋着笑,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沈浩南没了好语气,“徐婉莹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 我继续咯咯咯,秦家骏教训了沈浩南,“你凶我老婆做什么!” 行车半个多小时,我们到了看守所,赵经财已经在这里关押了一个月。秦家骏疏通了关系,等我们见到赵经财时,我和秦家骏、沈浩南回避到一侧,让赵曦雯和赵经财单独交流沟通。 赵曦雯和赵经财面对面而坐,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玻璃挡板,里外都有人看守。 我站在不远处,默默望着他们父女俩,只是好久好久,都只是赵经财一个人在说话。我听不到赵经财在说什么,他的表情急迫、后悔,他很努力的把自己想说的话,在短时间内都交代给赵曦雯。 我想,应该都是一些生活上的叮嘱。 赵经财的眼神放着光,这是我第一次在陌生男人的身上,感觉到父亲对女儿的那种强烈疼爱。 等他讲完话,放缓了语速,赵曦雯开了口。 我亲眼看到,赵经财的脸上,慢慢失去笑容,失去情绪,他炯炯的目光渐趋消散,而后是低垂下去的额头,抽噎的身体。 他在哭,赵曦雯也在哭,赵曦雯一次又一次的抹掉眼泪,她仍旧在诉说,诉说她这些年对万瑶的愧疚,对父亲的埋怨。 直至,他们父女俩重新面对面,我看到赵经财含着泪,点了头。 赵曦雯回头看向我们,她的脸哭花了,整个人却彻底轻松了。 她终于把这些年的痛苦宣泄出来,她终于和她的父亲握手言和。 她站起身,里面的赵经财跟着站起身。只是,赵曦雯并没打算走,她回身面向站在她身后的看守,冲着对方伸出了双手,她早已做好了打算,“你们把我关起来吧,我杀了人,是我让我父亲用别人的心脏来救我的,你们把我关起来吧。” 秦家骏和沈浩南同时走上前,沈浩南拉过了赵曦雯的手臂,“你疯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另一头,赵经财挣脱开看守的束缚,他拍着玻璃隔板,喊着话,我们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但大致在说,这件事与赵曦雯无关。 赵曦雯一心想让父亲的罪责不那么重,她什么都顾不得,却忘记,铁证如山,凭她自己的一张嘴,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们把赵曦雯带出了看守所,与此同时,秦家骏叫了律师,负责赵经财五年前心脏移植一事。 离开后,赵曦雯一直萎靡不振,车子缓速行驶回程,直至进了市区,她才开口说话,“我想去那个地方再看一看……” 那个地方,指的就是即将被拆除的医药大楼。 我转头看向秦家骏,秦家骏开口道:“那里已经被警方封锁,进不去了,万瑶当年也不是在那里下葬。” 赵曦雯回过头,“那她在哪,她有被好好安葬吗?” 秦家骏说道:“殡葬馆的骨灰寄存,有包括万瑶在内那七个孩子的记录。” 第455章 洁白羽毛 为了满足赵曦雯的心愿,我们一行人开车去了殡葬馆。 当年嘉和福利院的一场火灾,烧死了七个孩子,秦家骏让手下调查了那七个孩子的所有身份信息记录,出奇一致的,档案都在那一场大火中烧毁,只有孩子的姓名性别和年龄,多余的信息,一丁点都查不出来。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般离奇又巧合之事,一个万瑶的出现,影射了其他六个孩子的不幸遭遇。 我们没有能力再去查询那六个孩子当年经历了什么,一个万瑶就让我们费劲了周折,若不是魏俊屹给了我那个u盘,我们也不会清楚,梅慧红的一系列罪行。 至于魏俊屹是如何拿到的视频文件,我们更是无从得知,魏俊屹早已把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上天下地的黑客技能,从梅慧红那里搞到了这些信息。 车子开到殡葬馆,我们一路前去骨灰寄存处,做好登记,工作人员带我们上了三楼。 骨灰寄存的大楼阴沉沉的,阴阳两面,选址也颇有讲究。这里庄严肃穆,温度奇低,寄存了很多亡人的骨灰。工作人员按着档案记录本,找到了万瑶骨灰的存放位置。 踏进存放厅,一排排一列列,如藏书阁一样的金属柜子里,摆满了骨灰盒。每一个盒子都单独放置在一个小小隔间内,上面有他们的名字、照片。似乎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很快乐,照片上的他们,并未痛苦或不舍。 那些相片上,留下的都是他们生前最开心幸福的模样。 赵曦雯站定在万瑶的柜子前,隔着一层玻璃,她望着那小小相片上,正冲着她笑的女孩。 赵曦雯伫立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她轻轻伸手想去触摸,可柜子上了锁,她只能这样观望。 秦家骏在一旁开了口,“尸体火化,骨灰寄存,是五年前的火灾之后,福利院一手打理的。至于里面是不是万瑶的骨灰,谁都不清楚。最后的真相,要等你父亲供出全部事实后,由梅慧红供认。” 赵曦雯的手指轻点在透明玻璃上,玻璃表面干净,虽然因为年头过久,像是蒙了一层雾,可上面没有指纹没有脏东西。 死后的万瑶,应该从未有人前来看望过,她的离世和出生一样,消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 赵曦雯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了痕迹,缓缓地,她落了泪,她的情绪由缓变急,她哭的大声,哭的撕扯,把这些年忍下的所有愧疚,一起发泄了出来。 玻璃后面的女孩在笑,玻璃外面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孩在哭,我想,这无声的交流里,那些歉意与原谅,应该都彼此知晓了吧。 我和秦家骏、沈浩南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她发泄,看着她哭泣,看着她和自己握手言和。 哭声渐渐熄灭,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倾诉着这些年的心里话,“瑶,你有没有埋怨我当初没有救你?那个时候……我多希望那是一场梦,我多希望一觉醒来你还在我身边,你应该很恨我吧?我也恨我自己,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恨自己……” 赵曦雯红着眼,她低声苦笑,“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还活着,我会感受你的心跳,听你扑通扑通的和我讲话。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她缓缓抬起头,“瑶,用你的心跳活着的这些年,我很快乐,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我又很不快乐,因为这份快乐,原本是该属于你的。” 赵曦雯的额头轻点在玻璃隔板上,“你会原谅我吗?” 满满当当的骨灰寄存大厅,这里连空气都是沉甸甸的,窗口的阳关洒在柜与柜的间隙处,落在地上,小小一方。 大楼里很冷,冷的像是刻意而为,我几次打着寒颤,秦家骏在身后拥我入怀。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工作人员手里抱着一件羽绒外套,这里的冷,只能靠那厚厚外套来取暖。 赵曦雯仍旧站在原地,她的脚下踩着窗口散进来的阳光,忽然,她的头顶,飘下来了一片洁白羽毛,羽毛在空气中忽悠不定,赵曦雯张开手掌,羽毛落在她的掌心。 就像是灵魂与灵魂的互通,就像是那头的万瑶,接收到了赵曦雯的心意。 赵曦雯握住那片羽毛,她盈闪闪的目光,变得温柔有力,“其实你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她把那片洁白的羽毛,当做了天使万瑶,似乎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们要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又以这样方式原谅。 第456章 希望你能放下 沈浩南走去赵曦雯的身边,心疼的开了口,“她感觉到你的心声了,她希望你也能放下。” 赵曦雯因为这一片羽毛,慢慢缓解了情绪。 身后,工作人员打着哈欠靠在墙边,我亲眼看见,他手里的羽绒服袖口,破了小洞,跑出了羽绒。 这似乎有些戏剧,但我宁愿相信,赵曦雯手中的那片羽毛,是万瑶给她的安慰。 从殡葬馆离开,赵曦雯从头到尾都托着那片羽毛,沈浩南给她找了个透明塑料袋,把羽毛封在里面。 赵曦雯小心翼翼的抱着塑料袋,如获珍宝,“这一定是万瑶送我的礼物,回去以后,我要把它做成标本。” 沈浩南来了兴致,“我帮你弄,我以前也做过标本,在国外的时候,做得是昆虫标本。” 赵曦雯低着头,像照看孩子一样,看着塑料袋里的小小羽毛。 身旁,秦家骏在我耳旁小声嘀咕,“那羽毛是从工作人员的衣服里跑出来的。” 我狠瞪了他一眼,小声反驳,“那也是有灵魂的羽毛!你闭嘴!” 秦家骏笑了笑,没再说话。 回程路上,我以为沈浩南会先把赵曦雯送回家,谁料,他直接开去了超市。 车停一刻,沈浩南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冲赵曦雯说道:“你眼睛肿的很难受吧?我去给你买个冰袋,然后送你回家,你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我和秦家骏越听越不对劲,我们俩对视一眼,我冲着沈浩南开了口,“你要去赵曦雯家陪她?” 沈浩南吓了一跳,回头瞪着我,“我天……我把你们俩给忘了……” 我一脸黑线,明明大家都在车上,他竟然能把我和秦家骏给忘了? 秦家骏打开车门,“下车吧,我和婉莹也逛逛,一会儿你送赵曦雯走,我让司机开车来。” 沈浩南很是满意这样的操作,“秦二爷做事就是周全,想的周到。” 我无奈摇头下了车,赵曦雯抱着塑料袋子不肯放手,好似这片羽毛,从此成了她的信仰和寄托。 我挽着她的手臂,进了超市,沈浩南跑着去买冰袋,回来时,他站到赵曦雯的面前。 他们俩个的身高差真的好萌,一个一米八多的健硕硬汉,一个一米六三四的小柔弱。 赵曦雯一身黑裙,绸缎似的齐腰长发,不薄不厚的齐刘海,映衬着她那张肤若凝脂略带几分红润的脸蛋。 她的眼睛哭肿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沈浩南躬着身低下头,他很小心的拨弄她的刘海儿,想用冰袋帮她敷眼睛。 赵曦雯条件反射后退一步,拒绝的干脆,“不用你帮我,谢谢。” 沈浩南直起身,故作淡然,“那让婉莹帮你弄。”他随手将冰袋扔到我手中,扭头朝着超市门口走去,“我去逛逛,买点吃的东西。” 我和赵曦雯、秦家骏并排而行,赵曦雯自己拿过冰袋,时不时的敷着眼皮。秦家骏倒是有了几分家庭煮夫的模样,开始学着挑选瓜果蔬菜,甚至研究起了价格。 沈浩南拉走了秦家骏,两个大男人在蔬菜区挑挑捡捡,时不时拌嘴两句。 我推着购物车,赵曦雯跟在我身边,手腕上系着塑料袋。 我开口道:“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她点点头,“好像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父亲和我说,这些年他也很愧疚,他和我一样,忘不掉当初的事。他时时刻刻都想去自首,可他很害怕,如果他说出了当年的事,若是警方一网打尽还好,如果打不尽,他怕拖累了我。” “这次你父亲不用担心了,梅慧红已经被我们关进去了,如今证据确凿,不会有人找你麻烦。而且,我们都会保护你。只是可惜了,当年除了万瑶之外的六个孩子,我们至今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他们也是受害者。” 赵曦雯长舒一口气,“你们很伟大,起码你们让这个地下组织,以后再也没办法害人。”她倾吐着心声,“人的一生能活多久,都是定数,挣扎过后得到的寿命,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回去。我亏欠万瑶的,或许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我挽过她的手臂,“你们都是无辜的,你们都是受害者。” 眼前,沈浩南手捧大冬瓜走了过来,“赵曦雯你吃这个吗?” 赵曦雯摇头。 沈浩南执意把冬瓜放进了购物车,“我做给你吃。” 赵曦雯再次拒绝,“我不吃。” 沈浩南尴尬着拿出冬瓜,“好,那我放回去。” 第457章 卑微小沈 沈浩南落魄转身,赵曦雯站在了售卖鲜花的摊位前,她看着一束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整个人都光彩了起来。 我伸手拿了一束绣球,“我最喜欢绣球,你喜欢什么?买一束回家摆着会很好看。” 赵曦雯摇摇头,自我迷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这些色彩鲜艳的东西。”她转头看向我,“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魏阿姨家里,真的很美,我很羡慕她那样的生活。” 我点点头,“嗯……你也可以过那样的生活啊,你家的小院子改一改,家里换一些有颜色的家具,很快就活络起来了。” 赵曦雯跃跃欲试,我忽觉,她已经和自己握手言和。当一个人原谅自己的时候,便会喜欢那些有生命张力的物品,比如鲜花,比如色彩。 秦家骏提着几个打好标签的蔬菜袋子走了过来,他一样样放进购物车里,“你爱吃的小番茄,你爱吃的蜜瓜,你爱吃的菠萝,你爱吃的山竹,你爱吃的西洋菜。” 赵曦雯略带惊叹,“婉喜欢吃的东西,你记得这么清楚……” 秦家骏笑笑,“因为很少有她不爱吃的东西。” 赵曦雯笑着,我黑着脸冲秦家骏翻白眼。 没一会儿,沈浩南拎着几袋水果走回我们面前,他统统放进购物车,冲着赵曦雯小心试探,“水果你爱吃什么?我拿了很多。” 赵曦雯一口回绝,“我不爱吃水果。” 沈浩南忍气吞声,平日里那个威风凛凛走到哪里都自带明星特效的他,这会儿一点都神气不起来了。他倒也好脾气,自己安慰自己,“没关系,你不吃我吃。” 超市逛了一圈结束,赵曦雯只买了几袋燕麦片和一箱牛奶,沈浩南全程没话找话,试图引起赵曦雯的注意。可惜,每句话都成功的啪嚓落地,捡都捡不起来。 卑微沈浩南,在线丢脸。 离开超市,赵曦雯偷偷自己叫了车,她压根不给沈浩南送她回家的机会,赵曦雯自己上了车,同我们道别离开。 沈浩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原地,木然了好一会儿。 我和秦家骏在一旁偷偷笑话他,他故作镇静,接着一样样的把东西放进了后备箱,转头道:“你们坐我车,还是坐司机的车。” 秦家骏拉着我便去了司机的车,沈浩南愤愤不平,“怎么连你们都不理我啊!” 归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浩南都没有回来,想必他又去了赵曦雯那里,贼心不死,越挫越勇。 晚上七点多,秦家骏收到了律师发来的信息,赵经财已经将所有事情坦白,整个过程被录了像。 晚上用餐前,我和秦家骏坐在书房准备查看视频,瑞拉回了家,瑞拉径直进了书房,背包一扔,手里剥着糖块,凑到了我和秦家骏的身后。 “赵经财的事情解决啦?这一次,梅慧红彻底逃不掉了吧?”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手里的糖块,是大白兔奶糖。 她吃糖没什么奇怪的,但这大白兔,魏俊屹也塞过我两块。 我有些过于敏感,忍不住的开了口,“你怎么还开始吃糖了……” 瑞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奶糖,“怎么了……朋友给的,不吃白不吃。” 我心想可能是我多虑,没有继续问下去,视频开始播放,是赵经财对五年前一事的倾诉。 赵经财的整个叙述过程很流畅,五年前的事,记忆犹新,他把每一个细节都交代的清楚。想必,五年前的心脏移植一事,让他失眠了无数个日夜,否则,不可能这么流利清晰。 我听着视频里赵经财的交代,反复斟酌: “本来他们的负责人和我说,万瑶那孩子患了绝症,刚好可以成为我女儿的供体。所以我就想,那倒不如收养了这个孩子,一直养到孩子身体撑不住的那天,好给我的女儿做心脏移植。” “价钱一开始都是谈好的,三百万整。可后来我女儿的身体越来越差,我说我等不到万瑶死的那天了,我要找其他的供体。结果,他们就跟我说,其实万瑶什么病都没有,只有一条路,用万瑶的命换我女儿的命,他们会处理好后续的所有事,不需要我负责。” “他们就是故意给了我希望,然后硬生生拖到我女儿不行的那一天,因为只有我女儿快不行了,他们才好逼着我,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他们说万瑶死后不会有任何牵扯和纠纷,我才同意他们这样做的。” “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但如果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或许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是,是梅慧红,一直是她和我电话联络,也是她在手术以后,坐地起价讹诈我,三百万变成了五千万!” 第458章 神经质 视频里,赵经财声声控诉,他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更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说他很后悔,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害了另一个孩子。 可他也说,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会这样选择。 视频里,他的那句话说的让人触动,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哪怕只剩下一丁点希望,哪怕这希望,需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源于血缘亲情的爱,总是这般无私。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同为父母,为何梅慧红就狠得下心,做出那些丧尽天良之事。 赵经财在视频里亲口承认,凡是涉及到金钱交易之事,都是梅慧红通过电话与他接头。 梅慧红先是用谎言给了他希望,言说万瑶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之后,就可以给赵曦雯捐赠脏器。赵经财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放松了警惕,直到赵曦雯身体撑不住的那天,梅慧红又放话,说万瑶压根没病,可唯一能和赵曦雯匹配的供体,只有万瑶一个人。 在生死抉择面前,赵经财只剩下一个选择,他必然是要舍弃万瑶,拯救赵曦雯。 所以他狠了心,做了梅慧红的同伙,梅慧红趁机抢劫,将原来的三百万,升到了五千万。 至此引出了后来的慈善拍卖会上,赵经财用五千万买下了两件展品,用作慈善捐助。而捐助的钱,流进了梅慧红的账户里。 这一切看起来毫无漏洞,梅慧红使用手段,将赵经财变成了自己船上的人,他们都是罪人,所以他们谁都不可能背叛谁。 如今真相大白,梅慧红势必要为此付出代价。 视频结束,剩下的事要交给律师处理。秦家骏扣合电脑,瑞拉在我们身后开了口,“梅慧红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吧?那魏俊屹呢?你们找到合适的心脏捐赠者了吗?” 秦家骏回头瞥她一眼,声音冷淡,“你最近对魏俊屹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瑞拉耸耸肩,“好奇而已。” 瑞拉坐去了懒人沙发,秦家骏起了身,给瑞拉提了醒,“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和魏俊屹保持距离,你不是小孩子,该有自己的判断。” 瑞拉这次没顶嘴,她嘴里含着糖,点着头,“知道了。” 我跟着秦家骏走出书房,他边走边扭脖颈,我在他身后调侃,“颈椎疼啊?岁月催人老哦……” 秦家骏回过身,我还以为他要教训我,结果他还挺洋洋自得,“你年轻就可以了,反正你是我的。” 我心里窃喜,脸上装酷,“哼~” 秦家骏扭了扭脖子,略带几分心思,“我总觉得赵经财刚刚在视频里的交代,有些不太对劲……梅慧红这些年的举动,我都看在看眼,她虽然经常背地里做小动作,但我从未听闻,她在暗地里做脏器交易之事,我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秦家骏的话不无道理,从最开始我们调查梅慧红税务问题到现在,若不是魏俊屹的u盘出现,我们谁都不会想到,梅慧红会有这般勾当。秦家骏和沈浩南是陪在梅慧红身边最久的人,连他们兄弟俩都不知晓这件事,实在奇怪。 要么是梅慧红隐藏太深,要么,是这件事还有没被揭晓的秘密。 而逆向反推回去,有关脏器交易的起点,是从魏俊屹的u盘开始的。 我和秦家骏很默契的站在原地思索,他扭着脖子想事情,我陷入沉思。 巧合的,我们俩异口同声,“魏俊屹的u盘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和他相视一笑,秦家骏开了口:“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我点着头,“是很奇怪,但简单思考一下,又没什么可奇怪的地方,他的确是背叛了梅慧红,也的确是不想用李雨馨这个活供体。而魏阿姨那边,我接触过,从她的谈话里,我感觉她并不想做二次移植。可魏俊屹一定要做,他一定要延续魏阿姨的生命。其实魏阿姨的身体已经很差很差了,你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她是个病人。” 秦家骏陷入思索,我继续道:“其实那天……魏俊屹把u盘给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吃惊的,看了u盘里面的内容后,我更吃惊了。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们扳倒梅慧红,现在看来,帮助我们最多的人,就是魏俊屹。他要的很简单,不过是让你动用所有人脉资源,帮他母亲寻到供体。但你我都清楚,即便魏俊屹不给我们那个u盘,你也会帮他寻找供体,因为你想偿还魏青。” 秦家骏点头,“所以,魏俊屹有些用力过猛了,如果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说服,那就是他别有所图。”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可以理解为,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神经质,他做过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不少。” 第459章 糖哪来的 另一旁,瑞拉不知何时换了睡衣,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在大厅里晃悠,“魏俊屹那种人,如果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猜透的人,那他早就被秦老二拿下了。” 她穿着一身粉兔子睡衣窝在沙发上,秦家骏顾自考虑,“明天我要去见梅慧红,有些话,我要当面听她讲。” 我说道:“那我陪你。” 秦家骏去了二楼冲澡,我走回瑞拉身边。坐进沙发一刻,我留意到她的电脑屏幕上,是魏俊屹的社交账号页面。 她侧过身,刻意不让我看。我低头打开手机,找出了魏俊屹的社交账号。 魏俊屹又更新了,连更三条,都是些温暖小日常,是粉丝和康复病患送给他的礼物,其中一张照片里,出现了一整盒的大白兔奶糖。 我盯着那大白兔奶糖看了好久,几次放大又缩小,忽然,身边的瑞拉从睡衣兜里掏出了奶糖,正要往嘴巴里塞,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糖哪来的!” 瑞拉喉咙吞咽,“你干嘛……” 我举起手机怼到她面前,并不打算和她兜圈子,“魏俊屹给你的?还是你给魏俊屹的?怎么都是大白兔!” 瑞拉盯着我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弱弱道:“你怎么也关注他啊……” 我盯了一眼她怀里的电脑,“那你没事看他界面做什么!” 瑞拉一把将电脑扣合,整个人都紧张了,“你你你……别和秦老二说啊……” 我冲着她疯狂点击自己的手机屏幕,“这糖!怎么回事!” 瑞拉如实招来,“我送他的……我……”她支支吾吾,我直言不讳,“你喜欢他?” 瑞拉忽然红了脸,“别吧……你这么直接的吗……” 我语气焦灼,“你知道他这个人很危险,对吧?你知道秦家骏一直对他有所防备,对吧?你知道……” 瑞拉打断我,“我知道,他这个人很危险,我不应该对他太好奇,但如果认真起来,做错事的人是我们。如果他父亲当年没死,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吧……” 瑞拉的话越说越弱,我一时难言。 她低下头,叹着气,“我也是被收养的,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小时候是在战区逃命逃出来的。秦老二是我的第二个父亲没错,但我以前也是有家的,我爸妈都死了,我现在还恨害死我爸妈的那些人。如果他们没死,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我。” 我似乎理解了一些,瑞拉的想法。在某些身世上,她和魏俊屹有着共鸣,但我想,更多的是,是她对魏俊屹的好奇与倾慕。 魏俊屹神秘莫测,别说瑞拉好奇,单看他状态下面的评论留言,就可以看出他多受女孩子的欢迎。 一个小小年纪就被冠上“化学天才”之名,比赛奖状拿手软,书香门第的家庭背景,出彩的教育经历,外加他在外的好名声,以及那张迷惑万千少女的书生长相。 他的优秀是众所皆知的,瑞拉会动心思,是情理之中。只是这情理之中,还是缺了那么一些理智。 我不知道如何继续规劝,似乎眼下对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甚至,越阻止她,越会适得其反。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微信消息,竟是秦家骏发来的。 我抬头看了眼楼上,他还没有进洗手间,而是躲在墙壁后面,偷听我和瑞拉的讲话。 我低头看着屏幕上的一行行文字,他对瑞拉的关心,从始至终都是默默无闻。 “有些路让她自己去走,她年轻,冲动行事冲动决定都很正常。有些亏你不让她亲自尝试,她不会死心的,我们在身后保护好她就行了。” 我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关掉屏幕,伸手拍了拍瑞拉的肩膀,“那你早点睡,我上楼休息。” 她点点头,眼神里的迷惑,以为我会对她说一些充满教育意味的话,可我没有,因为秦家骏阻止了我。 我想秦家骏是对的,有些成长,有些取舍,是要在经历了得到和失去之后,才能辨别的。秦家骏不是没有阻止过瑞拉,瑞拉也给出了反应,他越阻止,越会把瑞拉推向远处。 瑞拉大抵是陷入了环境和情绪的迷雾之中,她因荷尔蒙而对魏俊屹好奇,同时又添加了一些……身世上的共鸣。 可她忘记了,自己是在秦家骏的庇护下才成长的这般优秀,她在蜜罐里浸久了,便把这甜甜的蜜,当做了理所当然。 她把以前流浪过的苦,当成了命运的不公,又把后来的甜,当成了自己该拥有的偿还。 到底是秦家骏惯坏了她,还是瑞拉自己走错了路,要她自己去醒悟了。 第460章 你别碰我,我老婆会不开心 隔天一早,我先去了医院,蒋轩宇如今还在仓中隔离,恢复治疗期的他,像个宝宝一样被保护起来。 王玉兰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她到底是农活出身,小手术对她来讲,不过是挠挠痒痒。 她还惦记着要回店里去照顾她的摊位,不开摊的日子,她微信里都是催她开摊的馋猫。 在医院小留了一会儿,我去了秦家骏的公司,秦家骏一如往常的忙碌,看不完的文件合同,开不完的会。只是意外,一进他办公室,何子清出现在屋子里。 何子清正在茶几上泡茶,今天的她格外清爽利落,一进屋,便闻见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一身素装,白色修身西服外套,搭配一条简单素净的阔腿裤。 秦家骏正在办公桌里和人谈事,容不得打扰。 我坐到沙发上,何子清顺手推给我一杯热茶,“真没想到,你竟然搞定了那个赵曦雯,我还担心那孩子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我客气道:“这几天你帮了我们不少忙,辛苦你了。” 她悠扬着声调,“不辛苦,有什么辛苦的,秦家骏需要我,我就帮忙呗。”她微微笑,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嗯……不错,家骏应该会喜欢。” 我实在受不了她一口一个“家骏”,我暂且忍着,不在办公室里表露情绪。 等那位员工离开,何子清端着茶杯,凑到了秦家骏身边,茶杯轻轻落在桌面,她声音婉转,“尝尝,市面上买不到的上等好茶。” 秦家骏的眼睛看向我,我瘪着嘴,带着怨气,秦家骏伸手推开茶杯,简单一句,“不渴。” 何子清朝着他身边靠了靠,秦家骏清了嗓,“你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去见律师,把手上调查到的文件,都交给他。” 何子清非但没离开,甚是嚣张,她伸手便搭在了秦家骏的肩膀上,“你这里是头皮屑吗?你最近用的什么洗发水啊,怎么……” 我忍无可忍,起身两步走到了何子清的身边,硬生生把她挤到了一旁,何子清一脸茫然,脚踩高跟鞋的她,险些被我撞倒。 我脑子一时混沌,想着怎么开口。 秦家骏幽幽说道,“这里是中国不是国外,你对人亲近那一套,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我万万没想到,秦家骏会这么直来直去,本来我还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拐弯抹角的,让她不要靠近我丈夫。 何子清脸上挂不住,略有尴尬,“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秦家骏说道:“这要我老婆说了才算。” 秦家骏起了身,轻碰我的后背,“帮我选一条领带。” 我绕出办公桌,何子清恨不得用眼睛杀死我,我心里暗爽,果然,秦家骏的话更有威慑力。 何子清陪同我们一起去见了梅慧红,她将近两日调查的,有关梅慧红的税务罪行,一起交到了律师手中。 梅慧红案子,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她涉事范围越来越大,最后要移交上面的相关部门来处理。 我们见到了梅慧红,她丝毫未变样,里面吃的好睡得好,没被刁难,眼下她还没被定罪,还有逃出来的机会。 梅慧红的眼睛里,满是骄傲自信,她从不把落魄的一面表现给外人看,不论经历了什么,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坚信,没人会把她打到。 秦家骏和梅慧红面对面而坐,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挡板,梅慧红不苟言笑,整张脸庄重严肃,仿佛犯错误的人,是秦家骏而不是她。 梅慧红先开了口,“来看我,是想威胁我,还是套我的话?听闻你在外面拼了命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秦家骏,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秦家骏淡然开口,“没有人想置你于死地,这么多年了,你犯案的手段从未变过。你从来不会让自己身陷绝境,就算做了违法的事,你也会拉一个人陪同你一起,起码保证,你出事的时候,另一个人能竭尽全力的保住你。” 梅慧红笑着,“所以呢?我的好儿子?” 秦家骏说道:“外面的人想怎么保你,随他们去,他们能不能圆好他们账目上的糊涂账,是他们自己的本事。至于你,活人不会来索你的命,但死去的孩子会。” 晃瞬间,梅慧红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她脸上的骄傲与自信,硬生生的被削减抨击。 她沉默下来,秦家骏同样默了声。 他们彼此面对面,谁都不开口说话,终于,梅慧红忍不住,“你想说什么?” 秦家骏一字一顿,“刘子彤、陈晓晓、郑晨、王宇、李欣欣、江舒、万瑶。这七个孩子的名字,你还记得吧?” 七个孩子,七个已逝的灵魂。 在那一个名字一个名字落地之时,梅慧红的脸,无望阴沉了下来。 我想,她是记得这些名字的,即便这七个孩子不是她亲自接管,但一条条从她手上流失的人命,她终归会有记忆。 梅慧红没有狡辩,没有恶言相向,她就这么安静而可怕的看着秦家骏,看着看着,她忽然笑出了声,她笑的浅淡,笑的别有深意。 第461章 满盘皆输 前去看守所的一路,我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梅慧红落网一事,看似天罗地网水到渠成,可若是仔细推敲起来,总有几个点,让人解释不清。所以来之前的一路,我一直在想,或许事情没有我们以为的顺利,或许梅慧红在暗地里留了一手。 直到梅慧红对着秦家骏别有深意的笑,我终于印证了心里的想法,脏器交易一事,还有未查清的真相。 此行前来,梅慧红并不知晓,我们在调查脏器交易一事,她还意气风发胸有成竹,认为自己最多被关几天几个月,不可能被关押太久。 当秦家骏讲出那七个孩子的名字,梅慧红的目光晦暗了下去,她无望狂笑,似是嘲讽似是认命。 透明玻璃挡板两侧,梅慧红的笑声并未收敛停止,秦家骏沉稳平静坐在她面前。 好久之后,梅慧红的那张脸,再无任何表情,如同提线木偶断了线,整张脸垮了台。 气氛压抑窒息,秦家骏最后一次,以“儿子”的身份,给了她提醒:“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是你自己主动说出,事情的全部经过。还是我将资料信息,提交给律师。” 所以直到这一刻,秦家骏仍旧对她抱有一丝希望,算是对血缘最后的尊重与挣扎。 可梅慧红并未珍惜,她孤傲了一生,这大半辈子,她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往上爬,她没了底线人伦,金钱是她唯一的信仰。 沉默中,秦家骏得到了梅慧红给他的回答,他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秦家骏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了解梅慧红,若是梅慧红此刻不想说,那以后便更不会说了。 一个锒铛入狱,辉煌了小半生的女人,一个受尽外界嘲讽,最后屹立巅峰的女人,怎么忍受的了,最后一刻的低头? 若是她梅慧红低了头,那她这一生,也便满盘皆输了。 秦家骏起了身,压抑的周遭环境,使得我和何子清站在一侧,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家骏平平淡淡的背影,看似毫无波澜,可我还是看得出,他很希望,梅慧红能悬崖勒马回一次头。 他从来不会对什么人做出等待的姿势,可他起身后的那几十秒钟里,他在等,他在等这个错了一生的母亲,做一次正确的选择。 可他终究还是没等到。 挡板那头,梅慧红被看守拉起了身,她双手被铐,忽然开了口,“儿子,我这次,是出不去了,是么?” 秦家骏漠然的看着她的眼,没有回答。 梅慧红苦笑点头,声调却仍旧孤傲,“好……明白了。” 只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一刻,她却停了脚,她坦荡转过身,眼里佯装的平静,一点一点的褪去,“我这一生都在为了赚钱而努力拼命,我创办了集团公司,我养活了成千上万的工人和家庭,我把我这一生都奉献给那些不知感恩的蠢货。到头来,却因为这些蠢货入了狱。一家公司的成立,一座国的诞生,哪个不是血战血流!哪个不是牺牲那些弱小人的利益和性命,去成就一个大家!秦家骏,你是我儿子,可你没得我半点精髓!我没错,我从始至终都没错!我凭我一己之力,创造了今天的家业,我梅慧红出生时一无所有,但我死后会名垂千史!我管他黑的白的,我这一生的辉煌,是你们谁都比不了的!” 身后,看守强行拉着梅慧红离开,梅慧红使尽蛮力硬生生撞开那些人,她笔挺的站在秦家骏面前,一字一句,“不过我也死而无憾了,我最后是被我这两个好儿子送进监狱的,也没什么不体面的。你不是说,那些死去的冤魂会来索我的命吗。”她笑着,“你还年轻,命这个东西,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忽然,梅慧红双手带铐的扑到了玻璃挡板上,她满眼凶煞,“你以为这场游戏,你是最后的赢家吗?秦家骏,你还嫩着呢!就算我梅慧红走不到最后,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我的傻儿子,我祝你好运。” 梅慧红讪笑红眼,她被看守强行带走,玻璃挡板上,还留着她的手指印。 阴沉沉的房间里,我们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秦家骏仍旧站在原地,他对着挡板那头空荡荡的空间发呆。我想,此刻他的情绪,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复杂。 而我谨记着,梅慧红的那句,“祝你好运。” 这四个字如同四次掷地有声的诅咒,声声回荡在这窄小空间内,它们撞击着真相与邪恶,善意与丑陋,撞击着秦家骏最后的一丝情面。 第462章 挂名医生 梅慧红刚刚的那些话,算是默认了脏器交易一事,可临死关头,她仍旧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我想,这就是梅慧红,恶人作恶时,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甚至,她认为是自己恩惠了那些为之受伤送命的弱小可怜人群。 也罢,她活在自己的认知世界里,也算是减轻了精神折磨。 从看守所离开,何子清开车,我陪同秦家骏坐在后车座。全程,他都一脸严肃,望向车窗外。 何子清打破沉默,“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我感觉梅慧红这边,还隐瞒了很多事。”她顺着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婉莹?” 我应着声,“她一定是有所隐瞒的,而且……我感觉她并不打算……” 秦家骏忽然打断我,“她不会说的,她就算是被判了死刑,也会把那些真相,隐瞒到底。” 我深深的沉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何子清故作轻松,“要我说,先找个地方喝两杯,放松一下。这件事不管梅慧红是不是最大操控者,她都是得利的那一方,赵经财已经承认,当年那笔五千万钱款,打入了梅慧红的账户里。而且他自己反复强调,一直是梅慧红用电话和他联络谈判。” 秦家骏忽然打断,“漏洞就在这里,以我对梅慧红的了解,她不会事无巨细的去处理所有带有纠纷的事。” 何子清猜测,“五千万不少了吧,也值得梅慧红为此折腾一次吧?” 秦家骏不说话,他拿出手机,给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律师打了电话。 他向律师询问,可否再次从赵经财的嘴里得知,当年他和梅慧红的电话交易,到底是不是梅慧红本人。 电话挂断,秦家骏转头看向我,眼神凝视,“如若当年,和赵经财打电话的人不是梅慧红,那一定是梅慧红的亲信。我们可以从这个切入点下手,牵出其他的嫌疑人。” 我心里不安,做不出正确答案,“想抓出当年和梅慧红同流合污的那伙人,其实很难,这么多年过去了,加上梅慧红的不配合,我觉得很难一网打尽。” 秦家骏沉默不语,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我以为是律师,结果是嘉和福利院的院长。 电话接起,那头的院长很是客气,“徐小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上次资助那事,我们这边给你做了一面锦旗,你有空来取一下吧,然后我们合个照,做个纪念。” 我看了看眼前的路况,“我一会儿就能到,刚好顺路,大概十分钟。” “好好好,那我等你。” 电话挂断,何子清无奈,“去福利院?你还真有心情。” 我看了眼身旁的秦家骏,他持续不说话,我拉过他的手,“没关系的,事情总会水落石出,万一梅慧红最后说的那些话,都是吓唬你呢?你不要多想。” 何子清嘴欠道:“我倒是觉得梅慧红没有唬人,她说的底气十足,说秦家骏不会是最后的赢家,还很嘲讽的祝我们好运。要我说,这件事啊……背后还有一个大坑。” 我没心情接何子清的话,车子开到福利院门口,院长正在院子里晒她自己做的干果。 我们仨下了车,院长热情邀请我们进了办公楼。 一进办公室,硕大的锦旗平整的铺在办公桌上。 我们仨入了座,院长客气的给我们倒茶水,而这时,楼下院子里,传来阵阵吵闹声。 我起身走去窗口,院落里阳光正好,一群年纪小的孩子们排成两排,院门口停了一辆大巴车,孩子们在大人的指挥下,有序上车。 我好奇道:“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院长特意给我端来茶水,“啊,今天是体检的日子,福利院里的孩子你也知道,能来这的,多多少少都是身体有些问题的,要不也不能被父母抛弃,我们这的体检都是定期做的。” 我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拉住院长的手臂,“院长……平时福利院里,是谁在负责孩子们的档案?就是……能查看到孩子们血型、身体状况的工作人员,是谁……” 院长想了想,“有专门负责档案规整的,这个工作之前我还做过,然后……能看到孩子身体状况信息的,还有每年来我们这里做志愿者的保健医生,都是挂名在我们福利院的……我们福利院小,不像外面的孤儿学校,孤儿学校的管理很正规,老师孩子都是一对一,还有医务室。” 这时,秦家骏起身走到了我和院长身旁,他和我想到了一块,“能麻烦您……找出五年前挂名在福利院的保健医生名单信息吗?” 院长顾自思忖了一小会儿,“五年前……我给你们找找吧。” 第463章 眼见未必为实 等待院长的那段时间,我和秦家骏彼此默声,但又想到了同一个突破点。 挂名在福利院的保健医生,是唯一能看到孩子们身体状况信息的人,既然此人可以挂名,那就代表,这个人不仅可以挂名这一家福利院,还可以挂名其他福利院。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秦家骏那边,却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律师表述的很清楚,赵经财的笔录里,很清楚的提到,当年和他电话交流的人,自称自己是梅慧红。只是,电话里的声音和电视上听到的梅慧红报道的声音,不是很相像,但应该是梅慧红没错,毕竟钱款是打给梅慧红的。 得知此消息,我们愈加肯定,当年和赵经财电话沟通的人,绝非梅慧红本人,或许声音相似,但梅慧红不是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之人。那人应该是梅慧红的手下,或是她的同伙。 院长抱着档案簿归来时,牛皮纸包裹的档案纸陈旧发脆,被水浸过的痕迹明显。 院长说道:“这份档案是原版,当年那场大火烧了不少东西,但是没烧到这些员工记录档案,就是灭火的时候弄上水了,不过还能看。” 我和何子清、秦家骏,一页页的翻阅,当我们翻找到,写着有关保健医生的字眼时,我们一个字一个字的查看下去。 在万瑶进入福利院的同年,有三个保健医生登记在册。 我们努力还原被水浸染的名字信息,院长在一旁说道:“这种挂名的医生啊,都是流动的,属于志愿者,无偿服务的。你若是让我回忆他们的名字,还真回忆不起来,我们这院里的炒菜阿姨都是经常更换的,没有几个是长久留下来的。” 何子清抬头道:“那如果给当年在职的院长打电话,他们还能记得吗?” 院长笑着,“肯定记不得的,这里的孩子来来走走,我都记不得那么清楚。” 当我们把档案上的三个名字大致猜写下来时,院长躬身站到一旁,对着名字念叨:“胡军、刘文、魏红……魏红霞吧?应该是霞字,我看是。” 我反复看着这三个名字,唯独这个“魏”字,让我觉得眼前一亮。 我下意识的在嘴里念出了“魏红霞”三个字。一旁,秦家骏漠然的开了口,“魏红霞,是魏俊屹的生母。” “……”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魏红霞……是魏俊屹的生母?魏阿姨?” 我无法相信,“不可能的,魏阿姨她……” 可我越是不相信,越觉得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浑身发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秦家骏同样无法接受眼下的事实,我们宁愿相信,魏红霞这三个字,仅仅只是重名! 秦家骏坐在沙发里,他无法接受,紧闭双眼,喉结翻滚。这一天的窘迫遭遇,让我们没办法再接受任何一个,沉重或是微小的打击。 我双手撑扶着额头,整个人都在发抖打颤,何子清在这时拿出手机,“我帮你们核实这个魏红霞吧,如果是挂名医生,总能查到信息的。” 身旁,秦家骏忽然睁开眼,他反应极快的拿出手机,拨打了秘书的电话,让秘书确定一下李雨馨现在的状况。 想起李雨馨,我忽然在麻乱的思绪中,彻彻底底的,理顺了这一场铺天盖地的阴谋。 若是魏红霞就是魏阿姨本人,那么,过往那些时日的所有精力,全部是魏俊屹和魏红霞联手的戏码。 一场……为了借刀杀人除掉梅慧红,并夺得那难得的心脏供体的阴谋。 十多分钟后,何子清的信息率先传来,她持着手机沟通了几句,而后站在原地,面色沉重,“魏红霞……就是魏俊屹的生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魏阿姨……” 真相落地,我的心舒然下沉,所有的阴暗、嗜血、可怖,那些丧心病狂的罪恶,都在这一瞬,燃炸爆破。 当年和赵经财在电话里沟通的人,并不是梅慧红,而是自称是梅慧红的魏红霞。 魏红霞与梅慧红联手,这也刚好契合了,梅慧红早在多年前,就一直在寻找魏俊屹双胞胎的时间点。那时的梅慧红哄骗魏家母子,杀死魏青的人是秦家骏,那些隐藏在暗流中的报复,一直在隐隐发酵。 魏红霞与梅慧红里外联手,害死了一个又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们坐地起价讹诈巨款,收钱收到手软。 而现如今,魏青之死真相大白,魏红霞和魏俊屹定然不会再为梅慧红效力。 魏红霞的身体已无多时日,她急需李雨馨这个二次供体。与此同时,梅慧红绑走了李雨馨,关在城郊外,一是用来压制魏红霞和魏俊屹;二是,通过这个孩子对魏俊屹的胁迫,促使魏俊屹继续和秦家骏作对,胁迫秦家骏放手那家芯片公司。 魏红霞和魏俊屹不傻,他们利用那个打开一切迷雾线索的u盘,促使秦家骏暗中调查梅慧红,让秦家骏和梅慧红互相恶斗。 而魏家母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家骏让梅慧红蹲了牢狱,使得魏红霞和魏俊屹不再受梅慧红胁迫。接着,魏红霞便可以不花一分一毛,偷偷地将李雨馨这个供体带走。 当一切猜想都合情合理,秦家骏的手机来了电话,秘书言说,李雨馨已经被一对外国夫妻收养,他们即将踏上飞往国外的航班。 更可怕的是……秦家骏让秘书查了魏红霞的行程信息,同一时间同一航班,魏红霞将和李雨馨乘坐一趟航班,离开中国。 谁都不会想到,那个曾经温暖过我和赵曦雯的魏阿姨,竟然是躲在梅慧红身后的最大杀手。 那些伪装与谎言,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我们的双眼。 这一切仿若一场噩梦,让人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我几度奔溃,甚至忍不住的流了眼泪,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哭泣人性的残忍,或许是哭泣自己的无能。 而这一切,似乎都无力挽回了。 第464章 陷入僵局 事情的进展陷入僵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距离魏红霞航班起飞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此刻,魏红霞已经登机,她随同李雨馨的养父母一家,坐在了同一航班上。 我们不认为,魏红霞与那对外国夫妇是不相识的陌生关系,这一切的计划都谨慎周密。李雨馨在被公开收养的第一天,就有好心人找上了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对外国夫妇,是魏红霞请来的戏子。 我们试图报警,可手上没有任何具有指向性的证据。 赵经财一口咬定,当年和他交易通话的人是梅慧红,他并不知晓魏红霞这个人,他只认他的打款账户,所以他没办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指认魏红霞。 何子清在用手机和警方沟通的同时,我们试图联络五年前的院长,可得知的消息却是,院长得了老年痴呆,且病情越来越越严重。 所有的线索都中断在了眼下,甚至于,事情的发展都在向着有利于魏红霞的方向行进。 秦家骏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寻找原由扣押魏红霞。可魏红霞的所有行踪记录,银行流水,信贷记录都太干净了,她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凡老百姓,无功无过,平平无奇。 办公室门口,何子清冲着电话发了火,“你们不管是吗?这么大的事你们不管!难道非要那个李雨馨死在了国外,你们才会想办法去救?难道就不能提前阻止恶劣行径的发生?中美没有引渡条约,魏红霞的那班飞机只要起飞,什么都挽回不了!” 何子清几近崩溃,“好好好,我不发火,我好好说话行吧,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我们没时间等你们按着程序一项项调查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是……这是我们的分析出来的,我们从头到尾一直在调查这件事,那个李雨馨是魏红霞唯一的供体,所以她把她带走了……行了挂了吧,你走你的程序吧……fuck!” 何子清狠狠挂了电话,她胡乱的抓着自己的额头,情绪崩塌,“他们说了,没证据就无法扣押,而且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上报领导还需要流程。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想,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飞走。” 办公室里一片寂然,院长呆呆的看着我们仨,她大概听懂了我们的交谈,她为难的坐到一边,弱弱道:“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吗……” 秦家骏始终保持镇静,“可能要麻烦你去警局一趟,当年那场大火死去的七个孩子,需要重新调查。” 院长点着头,“好……我明白。” 事情已成定局,我们说什么都是白费,而此事最关键的核心,是那个已经与我们反目成仇的梅慧红。 刚刚的看守所一行已经证明,梅慧红是绝对不会供出当年的真相的。她已经和秦家骏、沈浩南成为了对立面,她已无余生,所以她会亲眼看着,我们被魏红霞耍的团团转。 我想,这大概也是魏红霞的谋划之一吧。她把一切都想的周全,让秦家骏和梅慧红斗到底,斗到彼此都恨不得对方死无全尸,她坐享成果,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时不时的,漂浮出第一次和她相见的模样。她静若如兰,柔软如风,她站在花香四溢的花草丛中,慵懒的猫咪在她脚边蹭着痒,雨檐滴答落着水,她和蔼的冲我招手,如沐春风。 她把日子过成了诗,过成了让我们向往的模样,她眼底的平静与豁达,久久在我脑中徘徊。 我没办法接受,那样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人,皮囊下却藏着无数冤死的尸骨。 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都察觉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努力回想,她是否在某一时刻,露出破绽马脚。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似乎她的淡若温婉就是与生俱来,而她的邪恶,就氲在那份柔静之中。 唯一的漏洞,也只能从魏俊屹的身上寻找,我渐渐明白,为何魏俊屹会有那般奇怪的性格,大抵是受了魏红霞的影响。 也是,魏俊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一个慈眉善目的母亲?当年魏青死后,魏红霞定是受尽了生活的折磨,她怎么可能岁月静好?怕是在经历了地狱重生之后,她脱胎换了骨,揉碎了眼中的世故与痛恨,看似与世无争,却事事都要争到底。 某些因果是必然存在的,只是我们被迷惑了眼。 第465章 航班起飞了 身旁,秦家骏起了身,何子清焦头烂额,“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等警方调查?等到李雨馨出事后,再去救?” 我跟着起了身,开了口,“我们现在唯一能联络上的人,只剩下魏俊屹……他是唯一知情的人……” 何子清觉得我在开玩笑,“你是认真的吗?魏俊屹是魏红霞的儿子,你找他做什么?自讨苦吃?还是和他汇报,我们准备去抓魏红霞了?魏红霞已经上了航班,你信不信魏俊屹现在也准备逃跑?” 我没有在意何子清的怪脾气,心平气和的解释,“魏俊屹应该不会走,这件事和他没有必然关联。难道你没发现,器官交易的所有事,都没有魏俊屹的插手。” 何子清不说话,秦家骏开了口,“魏俊屹没走,我让秘书查过了,他现在正在参加研讨会,网上同步直播。” 何子清稍稍软了语气,“好,就算他没走,我们找他,他会帮我们?别忘了u盘是他给你的,他也是帮凶。” 我转过身,看向秦家骏,“我想和魏俊屹谈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和他谈谈。现在抓不抓得到魏红霞,已经不重要了,魏红霞逃出国,就算我们能力再强,也必须要有警局的插手。我现在,只想尽全力保住李雨馨的命。” 秦家骏的目光渐渐变得纠结起来,我拉过他的手臂,“现在我是唯一能和他谈判的人,他也一定猜到,我们会找他。他和魏红霞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之后的事。” 终于,秦家骏松了口,“好,我先联络他,如果他不愿意和我谈判,你再出面,到时候我在附近地点守你。” 事情有了落脚点,我好算放松了一些。现如今,我们无法追上魏红霞的脚步,只能从魏俊屹下手。 魏俊屹也一定猜到,我们会去找他,只是不清楚,他是不是又设下什么圈套,等着我们中招。 从福利院离开,何子清跟着我们回了秦家。 瑞拉正在大厅沙发里看电影吃零食,她裹着绒毯幽幽道:“梅慧红的事处理好了?那个死巫婆再也出不来了吧?”她趴在沙发上,“那她的资产,是不是都是秦老二的了?” 我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秦家骏径直走去了书房,他要派手下乘坐今晚的航班去美国,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寻到魏红霞的踪迹。 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直勾勾的发着呆。 何子清从厨房开了一瓶可乐出来,瑞拉焦急的不行,“诶我说你们谁给个话啊?一进屋都闷闷不乐的,怎么?梅慧红那个老巫婆子,没被我们打死?还能继续活?”她纳着闷,“这不应该啊……不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何子清姿态优雅的喝了两口可乐,“嗝”的一声打了嗝,她抽着纸巾擦拭嘴角,叹了口气,“梅慧红是被打倒了,可倒下了一个梅慧红,又站起了一个梅慧红升级版。” 瑞拉嘴里塞着薯片,“什么?” 接下里的十分钟时间里,何子清对瑞拉讲述了一个成功版本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瑞拉惊的嘴巴里的薯片,一小块一小块的漏在了地上,她同我一样,对着空气发呆,好久好久之后,她如同暴躁小人,光着脚下了地,绕着沙发茶几,来回转圈,“我干她大爷!魏阿姨这个……不不不,魏红霞你大爷!我靠她是什么鬼啊?她是魔鬼吗她?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 瑞拉绕着沙发来回走,两只手在身前比比划划,我和何子清无心理会她,她现在的反应,和我们在福利院时的心理活动,并无差异。 无数句骂街的话,在心里轮番播放一百遍。 等瑞拉闹完了,我收到了魏俊屹发给我的消息:“他要见我,我拒绝了。” 魏俊屹口中的“他”,应该就是秦家骏。 此时,秦家骏从书房走出,他手里持着电话,冲我示意,“我给他打了电话要求见面,他拒绝了。” 我举起手机,“他给我发消息了。” 秦家骏凑到我身旁,何子清和瑞拉相继靠到我身后,我持着手机,回复道:“和我见个面吧,总是要见面的,不是吗?” 那头的魏俊屹回复的干脆,“好,刚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解释,地点我定,晚点发给你。如果你现在无聊,可以看看我今天的网络直播,我用你的照片做了案例分析,你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模板。” 难得他一口气给我发来这么多字,瑞拉急速跑回房间拿出电脑,她找出了魏俊屹的直播回放。视频上,他用我的证件相片做了整形案例分析,一口一句的完美比例,一口一句的他最喜欢。 秦家骏伸手一掌扣合了笔记本电脑,他轻拍我的肩膀,“上楼。” 第466章 我可以帮你撒谎 我跟着秦家骏去了楼上,我以为他有话和我说,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更换家居服,从头至尾,他都默声不语。 我顾自开口,“一会儿我们好好想想,见了魏俊屹以后,我应该怎么开口和他说魏红霞的事,或者……试图从他嘴里套话。院长那边已经报警,何子清也和警方说明了魏红霞的嫌疑,现在我们最急需的就是看得见的证据,只要有了证据,李雨馨的命就能保住。” 可是忽然,还未换好衣服的秦家骏,坐到了我身后,他从身后环着我的肩膀,安静温柔的拥抱着。 我轻轻抓碰他的手臂,“怎么了?” 他不说话,我微微侧过头,“你有话想和我说,是吗?” 秦家骏依旧不开口,我试图猜测,“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魏俊屹见面……” 他的手臂微微挪动,我想我猜对了他的想法。 我继续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在暗中保护我,我出面谈判,有你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秦家骏的额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他嗓音沉厚,“那个孩子的事,交给警方吧,我会配合警方的行动。” 我不确定道,“你是说……不让我插手剩下的事了,是吗?” 秦家骏松开双手,我转过身,同他面对面而坐。 他眼神笃定,伸手抚摸我的脸颊,“我不能让你再有任何危险,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理解他的担忧,更能体会他对我的深情,可我主动选择做这一切,为的还不是,让他彻底摆脱魏俊屹的威胁和折磨。 我摇了摇头,“就差这一步了,哪怕还有一丝希望,李雨馨是无辜的。”我伸手抓着他的手臂,企图得到他的认同。 秦家骏沉默片刻,还是顺了我的意,“如果这次的见面,没有任何收获,那就彻底交给警方。” 我应着声,“嗯……如果没有任何收获,我就不再干预这件事,不让你担心。” 秦家骏拥我入怀,低声深情,“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甜蜜在他的告白之中,“我也好爱好爱你。” 晚些时候,魏俊屹给我发来了地址,约定后天晚上见面,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小酒吧,正处闹市。 我把位置告诉了秦家骏,晚餐时分,饭桌上,我、瑞拉、秦家骏、何子清,围在饭桌旁,探讨起了后天的见面计划。 凤姨将一道道可口饭菜端上了桌,随后去房间里照顾康平用餐。瑞拉铺了一大张白纸在餐桌上,手里握着马克笔,“我先把酒吧的位置标注出来,为了确保婉莹姐的安全,我们多派几个人在这附近看守。这次酒吧里呢,安插三个打手就够,我会在打手身上藏窃听器和录像设备。” 何子清在一旁盛饭,“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撬开魏俊屹的嘴巴。起码知道,魏红霞在哪个具体地点落的脚,这样方便秦家骏的人在美国追捕。” 瑞拉混乱的摆着手,“哎呀那是你们的事,我擅长作战布局,你们研究心理战术。” 何子清笑着摇摇头,这时,家门口响起铃声,凤姨跑去开门,竟是沈浩南和赵曦雯。 沈浩南提着一袋子零食水果进了家门,赵曦雯跟在他身后。 我正纳闷他们怎么会来,秦家骏起了身,让凤姨多添了两把椅子。 秦家骏说道:“我让浩南来的。” 沈浩南接着话,“然后我把赵曦雯也叫来了。” 我们所有人围在餐桌上,沈浩南给赵曦雯拿了碗筷,赵曦雯坐在座位里安静无声,她默默地看着我,我小声的冲她嘟囔道,“你怎么跟他来了?他多不靠谱。” 赵曦雯笑笑,沈浩南发现我在讲他坏话,“你别乱说话,我带她来是为了帮你们。” 我笑道,“你能帮我们什么?你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瑞拉在一旁附和,“就是。” 沈浩南故作姿态,转头冲着赵曦雯说道:“你说,你五年前是不是在福利院看见过魏红霞本人?” 赵曦雯微微勾了勾嘴角,平静自如,“看到过,还看到过,她和万瑶在一起。” 饭桌上,我们所有人为之诧异,我第一个质疑,“你……不是不认识魏红霞吗?我第一次带你去魏红霞家里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你见过她……” 赵曦雯微微低下头,她偷笑,沈浩南在一旁补充,“前几天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 我一头雾水,赵曦雯认真道:“我是唯一能帮你们指认魏红霞的人,就算是撒谎也好,只要能帮到你们,做什么都可以。” 我被赵曦雯的这番话感触到,没成想,她会主动帮我们。 明明当年,她没有见过魏红霞本人,却愿意为了我们而撒谎。 她的确是唯一能指认魏红霞的人,五年前的心脏移植手术,她是当事人,不论她说什么,都是最有说服力的。 万瑶已逝,死人不会开口对证词,赵曦雯则成了我们的希望。 第467章 追妻路漫漫 晚上的这一餐,在叽叽喳喳吵闹声中结束。 晚餐过后,瑞拉催着凤姨打扫餐厅,她继续在餐桌上和秦家骏研究她的“酒吧包围计划”。 我拉着赵曦雯去了大厅沙发休息,自从万瑶一事真相大白以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目光没有以前凝重严肃,神态更是随心自如。 沈浩南紧紧跟在赵曦雯身后,赵曦雯去哪,他去哪。 我顾自想了好久,还是觉得沈浩南和赵曦雯的计划,莽撞了些。 “让曦雯出面作证这件事,我们还有待商榷,先不要莽撞行事,等后天我见了魏俊屹,我们再做决定。” 赵曦雯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你不用过度担心我的安危,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自己,一是帮你,二是给死去的瑶一个交代。” 一旁,沈浩南痴痴的看着赵曦雯,我总觉得他最近越来越鬼迷心窍,我冲着他打了一个响指,提醒着,“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沈浩南收回目光,清着嗓,“喝饮料吗?” 我随口道,“可乐一瓶。” 沈浩南盯着赵曦雯,“我问她呢。” 赵曦雯说道:“两瓶可乐。” 沈浩南起身,趿拉着棉布拖鞋,走去厨房。 我心生好奇,冲赵曦雯问道:“你觉得沈浩南怎么样?” 赵曦雯顺着沈浩南的背影望去,她一举一动总是很慢,很慢的笑了笑,很慢的回答我,“还好。” 我搞不清楚这“还好”两个字,到底有重的分量,我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回答的干脆,“很好。” 我大抵知道,沈浩南在赵曦雯的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了。如果沈浩南真准备追求赵曦雯,看样子是路漫漫而修远兮。 整个晚上,我们都在思考,如何能从魏俊屹的嘴巴里,套出有关魏红霞的信息,可想来想去,都没有好的突破点。 赵曦雯自告奋勇,要和我一起去酒吧见魏俊屹,瑞拉见我和秦家骏没开口拒绝,也提出要陪我同行。 赵曦雯是为了帮我的忙,瑞拉或许别有私心。 和魏俊屹约定见面这天,秦家骏和沈浩南守在酒吧附近,我们的车子停在街对面的商铺门口,深夜的街口,霓虹四射。 我和赵曦雯下了车,秦家骏在车中叮嘱,“如果有突发状况,就即刻离开,我和沈浩南在这里守着你们。” 瑞拉跟着下车,要同我们一起前行,却遭到了秦家骏的拒绝,“你回车上,你去了只会让事情变复杂。” 瑞拉不甘心,“我晚点进去呢?酒吧里人员杂乱,我躲得隐蔽些就好了。” 秦家骏冷冷两个字,“上车。” 瑞拉满脑门写着三个字:我想去。 耐不住秦家骏的死命令,她只能遵守。 我和赵曦雯并排走去了马路边,等待红灯的间隙,她轻轻抓过我的手。 她的手心暖呼呼的,虽然她面冷,但身体却是个小暖炉。 我憋不住的一声笑,“诶,你这样拉着我,让我感觉回到了高中。” 赵曦雯恬静温和,“瑶还在的时候,我和她走路永远都要手牵着手。”她侧头看向我,“你应该有很多同性朋友吧,你性格那么好。” 仔细想来,我好像真的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性朋友,在国外留学那会儿和室友关系最好,可后来大家各奔东西,大学一毕业,便很少联络。 步入社会以后更是,更多的是商业来往的玩伴,很少有可以交心的。以前徐建森在世的时候,他总是同我灌输,交朋友不必讲感情,有利益维护的关系,才是最牢固的,其他都是假的。 那时候不知不觉的,被徐建森的那一套观念干扰,所有心思都用在工作和学习上,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私生活。 红灯变绿,我拉着她走过马路,“我朋友很少,不过你算一个。” 赵曦雯小声小气,“嗯,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同她相视一笑,过往的车辆,停靠在人行马路的两侧,我们一路小跑冲到了马路对面,她靠在树边呵斥气喘,“我很久没有这样跑过了。” 我说道:“你是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心脏会承受不住?那你以前,为什么总是走路去艺术馆?” 她扶着树干站起身,“因为,我一直以为……多走路就能消耗体力,就能让心脏的寿命越来越短。不过现在不会了,我要让这颗心脏,再活的久一点。” 我被她的话触动,她拉过我的手,笑着认真,“你要珍惜我是你好朋友的日子,我已经用这颗心活了五年整,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急忙打断她,“你别说这种话……” 她笑着,“心脏移植后的生命,本来就是一场短途赛跑。” 她牵着我朝酒吧行进,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她和我们的不一样。 第468章 怎么才能让你爱上我 酒吧的门面很小,一家看上去很素雅的清吧,我们推门而入,窄小的空间对面是电梯入口,酒吧在二楼。 一下电梯,略带动感的音乐扑面而来,还未进门,就已经被里面的音乐声感染。 女歌手在唱着极为欢快的歌,这里不是夜店,没有夜店的吵闹,更多的是来听歌静享时间的。 酒吧风格很混搭,小小的店门招待,女服务生前面引路,我报上了“魏先生”的名字,服务生带路去了23号桌。 从头至尾,我都没见到魏俊屹的人影,店里灯光昏沉阴暗,暧昧氛围浓郁,桌与桌之间的距离看似安全却又有些越界,似乎在给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搭建某种不可言说的桥梁。 舞台上有女歌手在唱歌,柔光灯打在歌手的脸上、身上,一首歌结束,很快换了下一首。 换了歌手,声音空灵婉转,我和赵曦雯静默等待魏俊屹的到来。 服务生陆续为我们上了酒水,一瓶又一瓶,一杯又一杯,水果、干果,摆满了小桌。 三个空杯子送到我们面前,我开了口,“你好,请问这些是魏先生提前预定的吗?” 女服务生收起餐盘,礼貌的指了指我身后的二楼楼上。 我回过头,魏俊屹正手持酒杯,躬身搭在二楼栏杆上,望着我和赵曦雯。 他又一次,出其不意的出现。 我站起身,抬头看向二楼栏杆后的他,今天的他不知要用哪种身份面对我,是人畜无害的软面书生,还是事业有成的魏医生,亦或是,阴晴不定的复仇者。 我抬头同他对视,他一身白衬衫蓝西裤,他冲我举了举酒杯,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杯被他放置在楼梯栏杆上,转身下了楼。 等他站到我面前,他温和开口,“你还带了朋友。” 我拉过赵曦雯的手,“赵曦雯,你应该认识。” 魏俊屹摇摇头,目光不移的看着我,“我只认识你。” 他专注的视线里,我预感,今晚的谈判注定凶险。 三人入座,他视赵曦雯如不存在,他拿过空酒杯,倒了半杯酒,推到我面前,他双手交叠在桌上,笑容诡异,“喝掉这杯。” 我猜不透他的路数,赵曦雯伸手拿走了我的酒杯,魏俊屹的眼睛倏然放狠,给了赵曦雯警告,“放下。” 赵曦雯缓缓松开了杯子,魏俊屹注视着我,“为什么不喝?不是说自己没怀孕,还是你又在骗我?” 原来,他在试探我是否真的怀孕,他还在惦记着蒋菲菲传递给他的假消息。 我拿起酒杯,半杯下肚,他微微一笑,向着我靠近了些,“你怎么这么乖?” 我强忍着他带给我的不适感,开了口,“你不是说,你有话想和我说。” 他拿起酒瓶,给我倒了半杯酒,幽幽道:“这是我最喜欢听的一首歌。” 我抬头望向舞台上的女歌手,慢节奏的一首歌,《white blood》。 歌手的深情演绎,揉碎了整个酒吧的氛围,歌词的最后一句:“i need you right here with me。” “我需要你的陪伴。”魏俊屹脱口而出,他摇晃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在杯中转圈碰撞。 我沉默不说话,他低垂眉目,睫毛下的阴影,微微扑闪。 他的模样,像是有很多话要说。 赵曦雯在桌下抓过我的手,我轻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紧张。 终于,我等到了魏俊屹的开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不会真的爱上你?”他抬起头,询问这样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摇头,“你不会爱上我。” 他喝掉了杯中酒,旋转着杯里的冰块,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他眯着笑眼,“我的心,像这冰块一样吵。”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我问道。 他欲言又止,反口询问,“那你呢?你想问我什么?虽然我猜得到……” 他从刚刚的低迷情绪中倏然抽离,看透一切的看着我,“你问吧,我来回答你。” 我不想再兜圈子,魏俊屹什么都明白,不管我如何拐外抹角,他都明白我今天来的意图。 “把李雨馨送回来。”我直言开口。 魏俊屹低头笑了笑,他给自己的酒杯倒了酒,一口闷掉,说道:“下一个问题。” 我继续开口,“当年的事与你有关吗?” 他纤长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视线仍旧落在那两颗冰块上,“你觉得呢?” 我笃定回答,“我希望无关。” 他抬起头,“为什么?” 我拿起酒杯,一口喝掉了杯中酒,我将他的酒杯和我的酒杯一起满上,说道:“下一个问题。” 他饶有兴致,看着我笑了笑,“是这样的规矩吗?只要是对方无法回答的问题,就罚酒?” 我握着酒杯,“所以今晚,你一定比我先醉倒。” 他笑着开口,“怎么才能让你爱上我?” 我举起酒杯准备自罚,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腕,“无法回答吗?” 我放下酒杯,“可以回答,答案就是,这个问题无解。” 他顾自思忖好久,舞台上的歌手离场,酒吧里播放着柔和的轻音乐。 “那次带你去见她,是认真的。” 话毕,他转头叫了服务生点酒。 而我清楚地知道,他话里的那个“她”,指的是魏红霞。 谈话的氛围渐入佳境,虽说还未入主题,但魏俊屹的攻击情绪,明显减缓。 只是这时,酒吧门口走进了瑞拉的身影,她绕路坐去了另一边,时刻观察我们这边的状况。 第469章 入场券 瑞拉的出现,难免让我心慌,不知晓是秦家骏安排她前来,还是她自己执意跑来了酒吧。 服务生为我们上了新酒,魏俊屹有模有样将酒水和饮料兑在一起。我偷偷瞥了一眼距离不远处的瑞拉,她没有回头看我,倒是安然自得的点起了酒水,仿若彼此不存在。 舞台上换了男歌手,一把吉他抱在怀中,声调浅浅淡淡。 我没有再留意瑞拉的举动,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只能当做她不存在。 魏俊屹这一次将酒杯斟满,推到我面前,刚要开口讲话,赵曦雯伸手拿过兑好的酒水,同样给自己斟满。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开了口,“贪你一杯酒不介意吧。” 魏俊屹终于给了赵曦雯正眼,只是目光短暂,又重新落回到我身上,眼底蓄着几丝挑逗和期盼,“你想见她吗?” 我猜不透这一次的“她”,指的是谁,是魏红霞,还是李雨馨。 我当然相见,我两个都想见,而且要活着见到。 魏俊屹说话总是点到为止,绝不给人留有任何抓住把柄的机会,每当我提到魏红霞的名字,他闭口不谈转移话题,每当我提到李雨馨的名字,他装聋作哑,假装不相识。 这场酒水见面,只有他张口说话的份,他握有绝对的主动权,无论我怎么引导,都没用。 身上早早装备的窃听设备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安插在酒吧里的两三个打手,也都没机会靠近我们这一边。 23号桌刚好在侧边位,没有来往的人流,只有送来茶水和点心的服务生。 我心里不安焦虑,魏俊屹再次开了口,“你想见她吗?” 我直言开口,“我要见李雨馨,确保她的安全,至于你母亲魏红霞,还是监狱里见面更合适。” 他笑着,惯性的呵呵两声尾音,即瞬变回了过往那个变态杀人魔的状态,他小幅度的歪着头,盯着我看,“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他不满我直言说出魏红霞和李雨馨的名字,他早就猜到我身上带了窃听器,这些小儿科的把戏,他根本不屑。 我忧惧在他的视线之中,身旁的赵曦雯一口闷了杯中酒,企图利用酒精,给自己壮胆。她横冲直撞的看着魏俊屹,意图一搏,“你觉得你和你母亲,逃的掉吗?还是要我亲口告诉你,当年我曾亲眼看到,你母亲对万瑶做的那些事?” 意外的,赵曦雯这胆大包天的一句话,让魏俊屹眼底一闪,刚刚还高高在上,这会儿唯剩警惕。 可他是老油条了,紧张于他而言,不过是下意识的表现,根本击不透他的心。 他拿过酒瓶,对着赵曦雯的酒杯倒酒,他双眼如火,仿若要烧死赵曦雯这个人。 酒水顺着杯口溢出,他倒酒的动作却未停止,“你说我母亲?崔英兰?你见过?你知不知道,撒谎的下场是什么?” 杯子里溢出的酒水,顺着桌面流到了赵曦雯的黑色裙摆上,她条件反射站起身。显然,她被魏俊屹的威胁吓到了,更被这无尽流淌的酒水意外到了。 魏俊屹一秒恢复如初,他招来服务生,清理桌面。 赵曦雯还是太年轻,她以为能唬住魏俊屹,结果却被魏俊屹反将一军,这“母亲”二字,可以延伸出两层意思,一是生母魏红霞,二是养母崔英兰。 魏俊屹根本不相信赵曦雯的话,且不说话的内容真假,单看这二人的气场比对,赵曦雯就已经输了。 我帮着赵曦雯清理裙摆上的酒水,服务生离去,魏俊屹单手撑着下颚,目光贪婪,“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你要带我去哪……” 他一个字也不说,另一只手的食指,轻点桌边一角,我顺势看去,他食指所点之地,是一面涂鸦在餐桌上的美国国旗。 他要带我走,带我去美国,带我去魏红霞和李雨馨在的地方。 我如鲠在喉,深知此刻不能再激怒他,既然他愿意带我去见面,我就不能说出过激的话。 “为什么带我去?没有条件?” 他摇摇头,轻推我的酒杯,“喝掉。” 我抓握酒杯,酒水划过喉咙,带着些许冰凉刺痛感,酒杯还未落地,他享受在当下的氛围之中,“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 胃里的酒水肆意翻滚,不是因为味道难喝,而是因为他的姿态引人不适。 眼下已经不知喝了第几杯,不胜酒力的我,进入了微醺状态,我强迫他回答,“为什么要带我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向着我靠近,我的眼皮微微泛沉。 “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你对她的渴望,你会和我走。” 魏俊屹伸过手,抓握我的酒杯,他的食指顺着玻璃杯的弧度,碰到我的小拇指,我急速缩回,他再次满了酒。 酒杯放在我和他的正中间,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张画展入场券。 第470章 我就喜欢你听话的样子 入场券上没有一个汉字,清爽且艺术的构图,是一张坐标在美国的,个人画展邀请券。 他将邀请券压在了酒杯之下,上面的画展时间被玻璃杯放大两倍,是半个月之后。 “喝掉这杯,这张券就是你的,我会向你保证,在这张券作废之前,你想要的东西,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他说的很明确,在这场画展结束之前,他不会伤害李雨馨一丝一毫,但前提是,我要喝掉这杯酒,并在入场券上约定的日期,抵达美国,而且是一个人。 我伸手拿起酒杯,赵曦雯按捺不住,“婉,你不能再喝了。” 魏俊屹忽然开始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我完全搞不懂他倒计时的意图,快速喝掉杯中酒,酒水下肚发酵,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脑袋昏沉的没办法正常思考。 我并不害怕魏俊屹会对我怎样,秦家骏和沈浩南就在街对面,赵曦雯和瑞拉也会保护我。我要拿到这张券,起码得到魏俊屹的承诺,在这半个月内,留住李雨馨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魏俊屹不会食言,他虽是不择手段之人,总是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之事,但他许下的承诺,几乎没有反悔过。即便我现在并不能看清,他是不是又在引我入圈套。 可这杯酒,还是喝晚了,我伸手去勾那张入场券,他却先我一步抢走,把入场券举过头顶。 他极为自信的在酒吧里环视一圈,揭穿了我们安插在酒吧里的线人,“6号桌绿衣服,3号桌光头,13号桌白衬衫,还有……” 他举着那张入场券,身子一转,便看向了刚刚还坐在那里的瑞拉。 瑞拉不见了,位置上没了人,酒水还在桌子上。 我的心倏然悬起,魏俊屹看着我笑,“你们犯规,就要接受惩罚,我们来玩捉迷藏怎么样?” 我望着瑞拉那桌空荡荡的座椅,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不好的预感,我迷糊着神志,努力保持清醒,“她去哪了?你把她带去哪了!” 魏俊屹将手中的入场券对折,他低着头不回答,我拿出手机打了瑞拉的电话,对方已关机。 我快速用手机给秦家骏发了消息,说瑞拉失踪。 眼下什么都顾不得,我起身跑去女厕所,赵曦雯跟在我身后,可不论怎么喊,都不见瑞拉的回应。 我回到23号桌,魏俊屹已经离开,那张入场券压在空酒杯之下。 秦家骏在下一秒冲进了酒吧,他神色焦急,“瑞拉怎么了?” 我彻底站不稳,脚下发飘,人影分散又重合。 赵曦雯帮忙解释,“瑞拉不见了,应该是被魏俊屹带走了。” 沈浩南转身冲出酒吧,“你们照顾婉莹,我去追魏俊屹。” 酒精的作用愈加明显,我的脑子开始天旋地转,赵曦雯帮我拿走那张入场券,我扑在秦家骏的怀中。 秦家骏双手搀扶着我,无尽心疼,“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低着头,散漫摇晃,他将我横抱而起,走出了酒吧。 外面的空气清凉静谧,没了嘈杂,没了可怖的威胁声。 秦家骏抱着我一路跑回车上,赵曦雯坐到我的身旁,我摸着她的身体,“曦雯,那张券……” 她急忙把券放到我面前看,“拿到了,别担心。”她抬头看着准备开车的秦家骏,“我们现在去找瑞拉吗?” 秦家骏担忧的回过头,我勉强撑起身,“去找瑞拉,她身上有定位。” 车子发动,我视线模糊的看着秦家骏手机屏幕上,那个移动中的小红点,红点距离我们不远,似乎很快就能追上。 沈浩南给赵曦雯打来了电话,赵曦雯开了免提。 “瑞拉不在魏俊屹的车子上,我刚追了魏俊屹一段距离,和瑞拉身上的定位是两个方向,瑞拉没和魏俊屹在一起。” 秦家骏干脆利落,“追瑞拉的定位。” 可忽然,沈浩南的声音变无力,“她的定位消失了……” 我们齐齐看向屏幕,那个红点,忽然消失在笔直的马路上,而那条路的前方,是十字路口。 第471章 捉迷藏 这些年,对于瑞拉的存在,秦家骏一直把她当女儿来对待。 瑞拉是他从战乱地带捡回来的孩子,想当年秦家骏为肖老爷子效力,他跟随肖老爷子走过大江南北,走过战火硝烟民不聊生的国度,看过太多因为战火而失去双亲的孤儿孩童。 瑞拉的出现,就如同命中注定,他看着那个莽撞的女孩,灰头土脸的冲进他们的营地,求他赏一口饭。 她说,她只要一口饭,只要她不死,她可以帮他们杀人,她可以做任何事。 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儿身,让秦家骏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些不堪、不幸,必须独自逞强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滑过。 他一手扶起瑞拉,给了瑞拉活下去的机会与希望,他把她手里的尖刀换成了写字的笔杆,把铺满砂石的坑洼换成了柔软的单人床,他给了她一份永远无需警惕硝烟的安稳日子,却也惯坏了这个孩子。 秦家骏不善言谈,他给瑞拉的好,是希望她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可瑞拉误了他的意,她总是用筹码去交换,她保持着身体里血性,随时准备着,为秦家骏放弃自己的这条命。 直到他们的生活再也没了性命攸关的波澜,直到魏俊屹的出现,她那颗誓死而归的心,被勾起了边角,掀开了她压抑在骨子里的自私与自由。 十九岁的莽撞年纪,渐渐冲破了原本的风平浪静,她终有一天要做回自己,而不是怀着感恩的心,做一辈子秦家骏的附属品,即便秦家骏从未这样定义过她。 手机屏幕上的定位红点消失,秦家骏的车子却未停止。电话里,沈浩南焦急询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瑞拉的定位消失了,他们一定摘除了她身上的追踪器。前面是十字路口,怎么追……” 秦家骏继续朝前开,同时下令,“派人,四个路口分别三辆车,查所有街口的监控。” 电话里,沈浩南几度叹气无语,“你这是在大海捞针。” 秦家骏的命令不可违背,“大海捞针也要找。” 电话挂断,车子越开越快,直到我们途经了那个十字路口,秦家骏停了车,他看着车窗外不知去向的分叉路。 夜灯长耀,车流不息。 身旁,赵曦雯打开了车窗,秦家骏下了车,他持着手机在车旁通话,我用手机给魏俊屹发了消息,“她到底在哪?” 我不确定他是否会回复我,间隔十秒,他发来消息,“你求求我。” 不过是开口求人,在人命面前,一句话无足轻重。 我没有过多的思考,打下了这行字,“求求你了,告诉我。” 可他却在和我绕圈子,“你不够真诚。” 我双眼模糊,整个人仍旧混乱在酒精作用之下,此时此刻,除了顺着他,我们别无他法。 “我会去美国,我会去参加那场画展,你放过瑞拉。” 等待回复的间隙,秦家骏重新上了车,他朝着前方这条路笔直开了下去,我开口问道,“有消息了吗?” 秦家骏沉重的摇摇头,“监控上的疑似车辆有三辆,或许是这个方向。” 这时,魏俊屹给我发回消息,“我信你一次,森林。” 慌乱中,我举起手机递到前方,“森林!他说森林!” 秦家骏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即刻,他将车子调了头,同时狠狠砸向方向盘。 调头的路,是开往山脚下的路,一如魏俊屹离开酒吧前所说,他要和我们玩一场神秘的捉迷藏游戏。 他看出了我们安插在酒吧里人,他选择了最能牵动我们心弦的瑞拉,以此恶作剧。 为了防止魏俊屹说谎,增派的其他人手,继续按着原定路线寻找,而我们开车前往山脚,在黑夜丛林中,寻找瑞拉。 山林的范围不大,车子停在路口无法继续上行,秦家骏一个人下了车,我跟着打开车门。 他挡在车门前,目光如炬,“你和她留在车里,沈浩南很快就到。” 我拉过他的手臂,“一起去吧,我清醒很多了,我和赵曦雯留在车里,也不是很安全。” 秦家骏默许,拉着我下了车,脚下窸窸窣窣,杂草丛生,他一手搀着我的手臂,我们持着手电筒,顺着微弱的光线,一路喊叫瑞拉的名字。 悠荡的山林,回音格外寂寥,偶尔的虫鸣声,深不见底的黑与恐惧。 我们向着山上走去,却隔着老远,听到下山路那边,传来了车子行驶声。 那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 我们不禁怀疑,会不会是带走瑞拉的车子在逃跑,如果瑞拉还在山上,她会不会遭遇了危险。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我仍旧对魏俊屹心存一丝期盼,正如他所说,这是一场捉迷藏游戏,而不是杀人游戏。 我冲着山林深处拼了命的喊叫,嗓音撕破,只求能得到瑞拉的回应。 回应得不到,身后传来了沈浩南的呼喊,“徐婉莹?赵曦雯?秦家骏?” 第472章 你是斗不过我的 我们定在原地,回身望向山下,黑乎乎的一片,手电筒打过去,只见一束微弱的光同样朝我们照耀而来。 我们停在原地,沈浩南快跑而来,他大喘着粗气,“找到了吗?” 秦家骏继续朝上走,我们紧随其后,脚下的石子磕磕绊绊,我喊哑了嗓子,赵曦雯帮着我呐喊:“瑞拉!瑞拉你在哪!” 恍惚间,我们似乎听到了回应,秦家骏和沈浩南疯了一般朝着声源快跑而去。 他们俩的身影融进了树丛之中,我和赵曦雯小跑跟随,渐渐的,听清了瑞拉的回应,“我在这……我在这里啊……救我……” 那是瑞拉的声音,微弱无力,好似嗓口充了血,喊不出声音,使不上劲。 当我和赵曦雯找到瑞拉的所在地时,一颗粗壮的树干上,挂着一根麻绳,麻绳拴着瑞拉的双脚,她头朝下的悬挂着,整个人即将昏厥。 “婉莹姐……秦老二……救我……” 她似乎在哭,声音沉痛发不出太大的声响。 秦家骏和沈浩南互相撑托着爬上树干,一点一点的将瑞拉放了下来。 我和赵曦雯守护在其两侧,瑞拉的脖子和脸涨的通红发青,即便是黑夜,一样能看清她的狼狈窘迫。 她后背上的衣服全部蹭破,一条条的血印像是魔鬼的利爪,留在她雪白的背脊上。 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我的怀中,我听到她在抽泣,也听到她在说,“对不起……” 秦家骏和沈浩南蹲到了我们旁侧,沈浩南将后背对准瑞拉,“把她扶上来,我背她下山。” 我们合力撑起瑞拉的身子,瑞拉紧闭着眼,疼出了眼泪,“疼……很疼……” 秦家骏严肃着,却掩饰不了心疼,“忍到山下就好了。” 沈浩南背着瑞拉朝山下走去,我们一路护送。 这一路,我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了瑞拉伤痕累累的后背,她应该是被人一路拖上山的,没怎么经受过皮肉之苦的她,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把瑞拉送上秦家骏的车,我陪同在侧。赵曦雯坐了沈浩南的车,我们一前一后回程。 瑞拉不敢向后靠坐,她的额头顶在驾驶座的车座背面,整张脸拧在一起,脸上的淤血还未散去,额头青筋暴起。 我轻握她的手腕,车子里寂静无声,秦家骏默默开车,我试图安慰,“再忍忍,我们马上到家了……” 瑞拉低着头,沉默许久过后,开了口,“秦老二,对不起……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的进酒吧……” 片刻的沉吟之间,秦家骏直视前方路况,只回应了她几个字,“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的确,瑞拉的所有行径,并不应该是为了秦家骏,而应该对她自己负责。 瑞拉的头沉的死死的,我看到豆大的眼泪从她眼睛里垂直坠落,晕在深蓝牛仔裤上,深暗一片。 我抽着纸巾擦拭她的眼泪,她嗓音颤抖的开了口,“我去酒吧前台付钱的时候,经过没人的过道,有人趁乱从身后打了我,醒来时我的头上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见。我是被他们从山脚拖上山的,我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出声音,是魏生然和蒋菲菲……” 听闻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我并没觉得惊讶,可仇恨的情绪,再一次发酵浓烈。 瑞拉继续道:“那个魏生然没想把我吊起来,是蒋菲菲让他这么做的。”瑞拉微微侧过头,盯着我,“蒋菲菲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 我压抑着心里的愤懑,“她说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说你最后会死在她的手上。”瑞拉的嘴角挂着血迹,冷笑道:“我也没惯着她,往她的脸上吐了口水,她气得不行……哈哈……”她捂着腹部,笑的疼痛,“虽然她后来又捶了我几拳吧,真他娘的疼……” 我不知该怎么迎合她的苦笑,我抓紧了她的手腕,“以后不要擅自行动了,刚刚秦家骏整座城市大海捞针的找你,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担心你。” 驾驶座上,秦家骏一声不吭,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在悲情面前,从不喜欢多说一句。 瑞拉歪着头看着我,我用湿纸巾轻拭她脸上的污渍,她的眼泪停了又流,“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瑞拉失了控,她很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克制不了。 或许,那些有关青春的叛逆,萌芽在心底的蠢蠢欲动,是没办法开口用言语解释的。 我们看的懂,却说不清。 车行回了秦家,瑞拉被送进了屋,凤姨有条不紊的帮着处理伤口,赵曦雯在一旁打着下手,沈浩南和秦家骏回避。 等瑞拉的伤口被处理干净,她重新换了件宽敞睡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全部是沾了血渍的消毒棉球。 我们几个人围绕而坐,秦家骏冲我开了口,“那张入场券给我。” 我转头看向赵曦雯,她忙掏出画展券,递给秦家骏,解释着,“魏俊屹提了条件,半个月后,让婉去美国参加画展,只要婉答应,他会保证这半个月内,不让魏红霞伤害李雨馨。你们在窃听器里应该都听到了……” 我刚准备开口,秦家骏顾自决定,“有关魏俊屹的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插手。”他目光决然的看向我,“尤其是你。” 我深深吸气,并不敢回绝,我知道,他在担心我的安危。 沈浩南在旁侧迎合的点头,瑞拉打破沉默,“我要跟大家道个歉,对不起,我今天……”她的话卡在嘴边,好似很难启齿。 沈浩南活跃了气氛,“算了,你没事就好,安全最重要,以后小心点,别太冲动。” 瑞拉吞咽着喉咙,她脸上划伤多处,她定定的看着秦家骏手中的那张入场券,鼓起勇气开了口,“我去吧,我去美国,我代替婉莹姐,就当将功补过。” 这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信息,是刚刚才提到的蒋菲菲,她连续两条,内容挑衅: “我的好姐姐,捉迷藏游戏好玩吗?你想不想也尝试一下,被倒挂的滋味?” “你斗不过我的,就像你们斗不过魏俊屹一样!” 第473章 试错不是犯错 蒋菲菲的消息,无疑在这个憋闷烦躁的氛围上,又添了一把火。 自从魏红霞耍了我们所有人之后,事情的发展一反从前,我们处在了被动地位,并被打乱了全部计划。 我乱了,瑞拉乱了,就连秦家骏都乱了。甚至,还被蒋菲菲骑在了头顶。 魏红霞的确操纵了一手好牌,她静默无声,用障眼法瞒过所有人,又击垮了所有人。 长久以来,魏俊屹和魏生然,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两枚棋子,她什么都不必说,只要勾勾手指,便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我痛恨被欺骗的滋味,但痛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眼前,瑞拉还在顾自言说,她要代替我去美国,去参加那场不知所以然的画展。秦家骏默声在一旁未说话,沈浩南劝着瑞拉,别再给事情添乱。 赵曦雯跃跃欲试,想直接去警局,言说自己当年曾见过魏红霞和万瑶一起出现的经过,她说她会尽量不引起怀疑。 混乱的信息,混乱的决策,我沉浸在嘈杂之中,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以至于,何子清何时来了家中,都未察觉。 她悄无声息的进了屋,手里提着医药箱,显然是得知了瑞拉的消息而来。 何子清大致查看了瑞拉后背上的伤口,几分心疼,“伤的这么重,半个小时后重新处理吧,担心你留疤。” 瑞拉无心顾及自己的伤口,冲着秦家骏询问,“让我去吧,美国的画展具体是哪一天?我代替婉莹姐!”她转头冲向我,“他要你去画展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的承诺是真的,你现在就答应他,你会去美国找他,到时候我代替你,这样我们就能为李雨馨争取到半个月的存活时间。这半个月,警方的调查加上秦老二的配合,总会有进展的。” 瑞拉两眼放光,我却仍旧觉得她鲁莽。 沈浩南几分无奈,反驳瑞拉,“你去?你去了能做什么?被魏俊屹发现换了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还是你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化他?” 瑞拉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秦家骏早已没了心思,意图打断这一切,“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插手。” 瑞拉忍不住,抢了话,“可你一个人根本打不过那魏家母子,你想扳倒魏红霞,救回李雨馨,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你根本做不到!而且魏俊屹的目标是婉莹姐,我们现在除了要救李雨馨,还要保护……” 话未说完,秦家骏冷面铁青,“你到底还要任性多久?” 是啊,刚刚还在我们面前认错的瑞拉,这会儿再次变得激进,仿若在魏俊屹这件事上,她永远无法理智思考。 瑞拉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她意图解释,却又说的混乱。 一旁,何子清大方揭穿了她的心思,“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对魏俊屹的想法,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真不能继续糊涂下去了。” 何子清拧开手中的药瓶,倒出了一粒消炎药,送到瑞拉面前,“本来我今晚是有约会的,是你家秦老二叫我来的……”她转头看了眼秦家骏,继续对瑞拉说道:“他说你平日里最喜欢和我聊天,喜欢我的处事态度。他今晚让我来,除了不让你这油光水滑的皮肤落疤以外,还想让我和你谈谈心,有关……女生的那点小心思。” 瑞拉木然的同何子清对视,何子清转头拿过水杯,送到瑞拉手边,“我们都看的出,你对魏俊屹很好奇很上心,甚至,你还因此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本来这些话,我应该在被窝里和你聊的,可惜看到你后背上这么严重的伤势,你还执迷不悟,那不如搬到台面上说清楚。” 何子清郑重着,“瑞拉,魏俊屹很危险,我理解你青春期对爱慕男生的向往,但有些危险,是不能靠近的。” 一语道破,瑞拉的脸变得胀红,她的头垂的死死的,仍旧不想承认,“我没有……魏俊屹他是神经病,我怎么可能……” 何子清逼问,“可能什么?其实不论你的想法是什么,你最近都太反常了。我要是没记错,你之前一直和董又申、蒋轩宇玩的好,对吧?后来出现了一个魏俊屹,你倾慕人家可以,这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事,这是你的自由,那的确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但反派角色让你伤痕累累,你还去倾慕,那是不是说明你的心里也有问题?” 瑞拉不说话,秦家骏开了口,“情感选择是你的自由,我虽养你长大,但无法给予你正常的父爱和母爱,所以我尽量让你自己去试错,但试错不是犯错。” 第474章 被预定的孩子 一番有条理的言语轰炸,揭穿了瑞拉的心思,或许有些尴尬,但若是不说清楚,则是对瑞拉的继续纵容。 瑞拉这次彻底没了颜面,过往任何事都争强好胜绝不低头的她,因为感情一事,被解剖的一干二净。 秦家骏的办法的确奏效,他知道瑞拉最听信何子清的话,他找来何子清教育迷途中的瑞拉,是最好的选择。 瑞拉没有反驳,更没有闹脾气,她倒是真把何子清当成了自己的三观情感标杆,何子清说的话,在她那里就是百分百的正确。 何子清摸了摸瑞拉的额头,“好了我的小瑞拉,晚上我们被窝里继续说悄悄话,说说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坏男人,都是怎么骗我们这些好女人的。你的未来还远着呢,你会遇到很多优秀迷人,还让你欲罢不能的魅力男人!” 说完这话,何子清下意识看了眼秦家骏,秦家骏避开了目光,我却被何子清的这个眼神,气的脑壳发晕。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瞪着秦家骏,秦家骏猜出了我在瞪他什么,严肃嘴脸一晃眼就消失,剩下几分不安,“看我做什么……” 我咬牙切齿,小着声调,“晚上被窝里算账!” 秦家骏转移目光,清着嗓,可我却越想越气! 家里的氛围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严肃,我们所有人围坐在地毯上,何子清刻意往秦家骏身旁凑,我阻隔在两人之间。 谁料何子清借着洗手的缘由起了身,再回来时,又故意往秦家骏的另一旁坐去,我抓着秦家骏的手臂狠掐一把,秦家骏瞬间扭曲了嘴脸,“老婆你干嘛……” 我瞪大了眼,他即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才起身绕到了我的另一旁。 我和何子清挨着坐在地毯上,暗地里的火苗蹭蹭蹭的燃烧,她白了我两眼,从包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这是秦家骏委托我查询的,最近一段时间魏红霞的所有就医记录。上面都是一些定期的身体检查,没什么特别的。” 秦家骏在一旁开了口,“其他人的呢,比如魏俊屹、魏生然,或是蒋菲菲。” 何子清翻出下面的几张单子,“都查了,包括他们在医院的看病流水记录,没有任何异常。” 我一张一张的翻阅,看到蒋菲菲那一页,却被“羊水穿刺”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我挑出这一张单子,放到桌子中央,“羊水穿刺,她一个普通孕妇,需要做这个吗?” 何子清并未觉得哪里不对,“很奇怪吗?现在医疗技术先进,她想查胎儿性别,或是检查胎儿是否畸形,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 我摇着头,“不对……” “哪里不对?孕妇做这个的并不少,现在的年轻人,怀孕出问题的,可是一大把。”何子清胸有成竹,并不觉得羊水穿刺这一环节,有什么问题。 可直觉告诉我,事情绝非普通检查那么简单,蒋菲菲爱慕的是魏俊屹,可她怀的却是魏生然的孩子。暂且不说魏俊屹和魏生然对蒋菲菲的态度,过往那个自私自利的她,如今这般小心翼翼的照顾肚子里的孩子,实属不太正常。 她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她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人生,交到那个傀儡魏生然手里的。她虽蠢,但不会蠢到和未来的人生过不去。 孩子一旦出生,那便是一生的责任,甚至对她来讲,是一生的拖累。 而羊水穿刺,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除非,这肚子里的孩子,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甚至可以让她为此放弃与我的搏斗。 从她怀孕之后,她就很少再同我作对,过往那个与我势不两立的她,近日也少了踪影,除了今晚的恶作剧挑逗,她当真没有太大的动作。 这不像她的性格,她可绝对不是为母则刚之人,她有多无赖,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点着桌子上的单子,再次怀疑,“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有猫腻,你们可以当我是多想,但我觉得她这个孩子来的太过异常,加上魏红霞给我的一系列刷新三观的事件,我觉得这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 一直默默无闻的赵曦雯,开了口,“或许,这孩子就是为魏红霞准备的,既然是魏生然的孩子,那就有一定的几率。婴儿的心脏一样可以移植,这并没什么稀奇的。那些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或许早在多年前就被那些有钱人盯准,甚至被预订……” 第475章 婚纱 话说到这里,我们每个人不禁毛骨悚然,这同样是我的猜想,早在我开始怀疑蒋菲菲的异常行为时,这些想法就在心底游荡。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真的有人会愿意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换取巨额的利润。 直到魏红霞刷新了我的三观底线,这一切都变的顺理成章。 桌上的短暂沉默,家门口响起了铃声,凤姨去开门,却未见门口的身影,只见家门外的地上,摆着一个纯白礼盒。 凤姨把礼盒抱进了屋,盒子上还缠着漂亮的蝴蝶结。 凤姨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试探着,“是你们谁叫的快递吗?” 我摇头,瑞拉摇头,沈浩南摇头,显然,这不是我们任何人的东西。 瑞拉最先警惕,“不会又是炸弹……” 我们几个人纷纷向后仰去,唯独秦家骏安然在原位,徒手拆开了盒子,里面竟是一件洁白的蕾丝婚纱,婚纱整齐叠放在盒子里,上面是一张贺卡。 秦家骏打开贺卡,上面是一行漂亮的字迹:17号那天,穿这件衣服见我,只要你来,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瑞拉脱口而出,“是魏俊屹的字……他画作的落款就是这个笔体。” 我转头看向秦家骏,秦家骏一把抓起盒子,扔到了凤姨怀中,简单利落,“扔掉吧。” 他不动声色的发了火,面对魏俊屹的挑衅,他已经竭力克制。 凤姨抱着礼盒左右为难,我眨眼冲着凤姨使眼色,凤姨抱着礼盒去了杂货间。 何子清悠哉的说道:“看样子,这魏俊屹是想把徐婉莹纳成自己人。”她转头看向秦家骏,“他攻击的目标始终都没变过,那就是抢走你身边最重要的人。” 沈浩南忽然想起什么,“上次在医院也是,魏生然和蒋菲菲以为婉莹怀孕,随后这一次酒吧见面,魏俊屹不停地让徐婉莹喝酒,不就是想证实她是否怀孕。” 何子清道:“如果真的怀了孕,魏俊屹怕不是要对徐婉莹的肚子下手,他的手段很清晰,那就是让秦家骏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沉重氛围下,安静了好一会的瑞拉,弱弱的发了声,“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我……我之前在社交软件上,曾以陌生人的身份和魏俊屹发过信息……” 我们几个人不可思议,瑞拉难言羞愧,“后来他查到是我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查的,可能是顺着ip查的……” 何子清问道:“然后呢?你和他聊什么了?” 瑞拉犹豫好久,“他发现是我以后,我就没再和他聊过了,但他偶尔会给我发消息,他和我说……”瑞拉难以启齿。 何子清急的不行,“到底说什么了啊?” 瑞拉憋着气,快速讲出,“他说他觉得我很可爱如果不是秦家骏他会爱上我然后他就说了很多类似这种奇怪的话我承认我被他洗脑了一阵子我当时真他妈的疯了对不起我真的鬼迷心窍了好了我说完了别再问我了我没脸活了我太他妈的尴尬了。” 瑞拉一字不停地,把这一长串话,一口气说完。 讲完话的瑞拉,不停的喘着粗气,我们诧异在她的坦白之中,同时也无奈着魏俊屹对瑞拉的利用。 或许我真该庆幸,今晚在树林里,蒋菲菲执意把瑞拉倒挂在树上,如果瑞拉没有遍体鳞伤,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她真的会出问题。 蒋菲菲还真是个猪队友。 不过这也让我理解了,为什么瑞拉三番五次的,想要代替我去美国。她应该是被那个迷人的魏俊屹冲昏了头,信了渣男的话,真以为自己可以说服魏俊屹。 女人总是这样,妄想凭借一己之力,让浪子回头上岸。 一旁,沈浩南打破氛围,感叹着,“魏俊屹对待女人的招数,还真是高……” 我们几个女人齐刷刷的瞪着他看,沈浩南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赵曦雯很鄙夷的开了口,“这样的人很让人恶心。” 沈浩南疯狂点头,“是是是是,恶心至极。” 第476章 求生欲 赵曦雯说完魏俊屹的行径恶劣,沈浩南求生欲极强的点头附和。 何子清一向和沈浩南合不来,话里有话的损着沈浩南,“有些人也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沈浩南当然听得懂话里的讽刺,他下意识看了赵曦雯一眼,瞧着赵曦雯没有多想的迹象,他坐在地毯上故作轻松,两只手撑在身后,看向我身旁的何子清,“有些人也真是,竟做一些吃不讨好的事。” 何子清一掌拍在地毯桌上,我们几个人都看透不说透。 关于瑞拉被魏俊屹暗地里勾引一事,我们没有再拿到台面上说,她终归是个女孩子,要顾虑她的自尊心。 只是此事一出,想必她已经看清楚,魏俊屹是个不能触碰的雷区,伤人伤己。 晚些时候,何子清去了瑞拉的房间,两人在房里说起了悄悄话。 我去厨房洗水果,赵曦雯跟在我身后,帮我打下手。 她试探询问,“婉,那个何子清是不是喜欢你丈夫?” 我顿了顿,“是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赵曦雯不解,“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和她做朋友?” 我关掉水龙头,把水果整理到果盘上,撑在洗手池边想了好一会儿,并不知晓应该怎么回答。 另一旁,沈浩南手里拿着雪糕凑到赵曦雯身旁,他把雪糕送到赵曦雯手中,有模有样的发表见解,“因为何子清和秦老二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以前秦老二木讷,从不把他与何子清之间的关系往复杂方向想。他们俩是事业上的好搭档,虽说不同行,但一直互相帮衬,秦老二念旧情,何子清则不愿意放弃这颗大树。或者说,是不甘心,以前她一直以为,秦家骏在感情这方面……刀枪不入,直到徐婉莹出现。” 赵曦雯舔着手里的雪糕,“可她给我的感觉,明明很洒脱。” 沈浩南直勾勾盯着赵曦雯吃雪糕的模样,我顺嘴补了一句,“再洒脱的人,都有她的弱点吧。” 赵曦雯点点头,她犯困打了哈欠儿,转身便要往外走。沈浩南定定的站在原地发呆,赵曦雯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她抬起头,有点凶,“你挡我做什么。” 沈浩南手中的雪糕早就融化,顺着手指滑向手背,他缓缓神,急忙让开了身子。 赵曦雯走出厨房,沈浩南偷偷的松了口气,我朝他身后踹了一脚,他吓了一跳,雪糕打翻在地。 我端着果盘,经过他身边,低声嘲笑:“遇到真爱了?” 沈浩南装酷,“笑话。” 我朝着书房走去,沈浩南清着嗓,扬着声调,“赵曦雯,我雪糕没了,我要吃你的。” 赵曦雯和沈浩南在大厅里玩闹,我进了书房,秦家骏正在电脑前兢兢业业。 我轻手轻脚把果盘放到一边,坐进他身旁的木椅上。 桌脚下,魏俊屹送来的婚纱盒子,正摆在那里。 我倒吸一口冷气,秦家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看着我,“怎么不上楼休息。” 我盯了一眼地上的婚纱,秦家骏解释,“我让凤姨从杂货间拿出来的,这件事总要解决。” 我拉过他的手腕,和他诉着心里话,“如果你不允许我插手这件事,我就乖乖呆在家,不给你添乱。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按你说的去做。” 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声音温柔,“我只希望你平安,希望我们能安稳过日子,但魏俊屹和魏红霞一日不除,这些就只能是幻想。” “你想怎么做?”我问道。 触感间,秦家骏的手掌微微用力,他向我靠近,彼此的额头轻碰,他静默闭眼,似乎在酝酿什么不好言说的计划。 我感觉到他额头传来的炙热,感觉到他沉沉的呼吸,他轻轻闭着眼,密长的睫毛微微打颤。 我心里泛着不好的预感,刚刚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这么沉重,不过一小时,他似乎已经做好了一切打算。 我轻推开他的身子,他缓缓睁开眼。 我抓过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一切了?我想知道……” 幽静书房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秦家骏这般难以抉择的模样。 而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了瑞拉的声音,“我可以进吗?” 秦家骏放了话,“进来。” 瑞拉悄咪咪的进了屋,身后跟着何子清。 何子清胸有成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还未走到秦家骏面前,何子清先邀了功,“你的宝贝瑞拉,已经被我劝好了,剩下的让她说吧。” 第477章 保护你 何子清坐到了客座位,她随手剥着糖块,瑞拉低眉顺眼坐到秦家骏面前,低头诚恳致歉。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我承认,我对魏俊屹有好感,我对他十分好奇,甚至有过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想法。我很自私,自私的忘记了你们的感受,甚至在无形中当了魏俊屹的刀子。可能我现在依然不太清醒,但我会克制自己,我不会伤害我最亲近的人。我的这条命,是你给我的,我都记着……” 瑞拉缓缓抬起头,这一次,她动了真情,她竭力克制眼眶里的眼泪,她永远都这么爱逞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 秦家骏的右手依旧紧紧牵着我,他并没有埋怨瑞拉,也没有对瑞拉失望。 “以后不论任何事,你都要对你自己负责。你不欠我的,我抚养你长大是我自愿,人生道路的选择,全靠你自己。” 瑞拉点着头,她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低落在桌子上,手背上。 瑞拉红着眼,泪眼婆娑,望向秦家骏,“所以……我刚刚想了很久,半个月后的画展,让我去吧。”她侧头看向我,“如果婉莹姐落了魏俊屹的圈套,我们无法保证她会遭遇什么。我去刚刚好,只要魏俊屹在美国被我激怒,绑架了我,你们直接动用警方势力,去抓捕他和魏红霞就可以了,那样也顺理成章。” 这一次,瑞拉的设想,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她的真挚,我们看的一清二楚。 秦家骏深喘着气,他靠在座椅里,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照明灯,纠结顾虑。 瑞拉弯下身,抱起了地上的婚纱盒子,她抹掉眼泪,下了决心,“我去,我去当诱饵,我会想办法激怒魏俊屹,到时候你们报警就可以。” 可我们谁都猜不到,被激怒后的魏俊屹,会做出怎样可怖的事。 书房里,我们每个人都沉寂,何子清绕到瑞拉身后,她搭着瑞拉的肩膀,小声询问,“傻孩子,你不要命了……” 瑞拉沉沉的低着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书房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沈浩南打开了房门,他拉着赵曦雯进了屋。 赵曦雯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站在原地开了口,“你们想出办法了吗?如果暂时没有出路,明天我去警局。” 瑞拉吸着鼻子回过头,嗓音沙哑,“不需要你,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 赵曦雯朝前走了两步,“你们真的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忙吗?只要我一口咬定,当年见过魏红霞,那魏红霞是一定跑不掉的,起码先控制住她也好。” 她对我们充满信心,“我相信你们,只要我出面作证,你们一定会把她缉拿归案。我们不能再让她乱杀无辜了,抓不到魏红霞,我们就永远不会清楚,到底有多少孩子,死于这样的交易之中。你们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不是吗?” 何子清叹着气,“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谁都不想继续被魏俊屹牵着鼻子走。魏俊屹的背后是魏红霞,魏红霞对梅慧红和秦家骏的痛恨,只要他们不死,就永远不会消失。” 一旁,沈浩南再次重申,“做决定吧,再拖下去,下一个受伤害的,不一定会是谁了。魏俊屹的目标很明显,他就是要让你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先是挑拨你和瑞拉之间的关系,同时一次次找婉莹的麻烦。他知道徐婉莹和瑞拉对你有多重要,他先把最不重要的梅慧红除掉,下一个是谁,显而易见。他就是要让你失去你在乎的一切。否则他不会几次试探,婉莹是不是怀有身孕,甚至往家里邮寄婚纱。” 何子清应了声,“别忘了当初的炸弹事件,那时候他对康平下手,也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他一直在挑战你,让你最在意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甚至背叛你。” 片刻的留白,事情被逼向了最后的绝路,是迎头而上,还是另辟蹊径,都要等秦家骏的决定。 这时,秦家骏终于开了口。 他看向瑞拉,给出了指引,“半个月后的画展不需要你出面,你继续在网上和魏俊屹保持联络,给他制造,你被他吸引的假象。” 他转过头看向我,目光一如刚刚那般沉痛坚定,他握着我的手忽然用力,“我会和徐婉莹办理离婚手续,离婚手续办理结束后,这个消息会散播给各大媒体平台,就说是我婚内出轨。” 恍惚间,我的心倏然下沉,我完全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 第478章 离婚 在没遇到秦家骏以前,我以为爱情是每日每夜的甜言蜜语,是初见时的轰轰烈烈,是求而不得的刺激感,是万般阻拦后的一腔热血。 我曾经历过几次神似爱情的旅程,最后庆幸自己,归于秦家骏的怀抱。 爱是一日三餐,是知你冷暖,拉你走出泥淖,陪你踏过黑暗。更是,命中注定的惺惺相惜。 秦家骏的那句“离婚”,让我们所有人哑然。他愿意抛下声誉,抛下他在意的一切,换回我的安全。 他或许鲁莽了些,但心意真切。 沈浩南以为他疯了,惊诧的说不出话,断断续续,“等下……离婚?你和徐婉莹……你……” 何子清第一时间发表了见解,“这样做也可以,魏俊屹几次靠近徐婉莹,甚至邮来婚纱,为的就是从你身边把徐婉莹抢走,让你好好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现在你做出假新闻,和徐婉莹离婚,或许能打消魏俊屹再次伤害徐婉莹的念头。” 何子清转过头,看向沈浩南,“秦家骏的做法是有些过头,但这或许是个办法。魏俊屹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现在我们反将一军,让他阵脚大乱,我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这么自以为是。” 沈浩南一眼看穿了何子清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你当然巴不得……” 话未说完,何子清走到秦家骏面前,出起了主意,“我给你支个招,你和徐婉莹的离婚戏码,最好表现的徐婉莹惨一点。”她转头看向我,“你可以搞一出悲痛欲绝想要跳楼的好戏,这样不等魏俊屹伤害你,你先被秦家骏摆了一道,这样魏俊屹就会觉得再拿你开刀,会显得十分无趣。” 书桌里侧,秦家骏的手心冒了一层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低声询问,“等魏俊屹的事处理结束,我们再重新领证。” 我心思混乱,“你不要你的名声了?你从商这么多年,在外积累的好声誉,这一次会让你全部作废。你为了保护我,没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不想这样做,离婚可以,但不要说你婚内出轨,就说我出轨,我没什么知名度,我不在乎。” 秦家骏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也不在乎,比起家人,声誉和公司都是次要的。魏俊屹这个麻烦本就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应该牵扯到你们。” 瑞拉张口反驳,“这个时候你就别你的我的了,我们是一家人,出了事也要一起担,没你就没我,当初如果不是你,婉莹姐也活不到现在。沈浩南这个缺心眼更不用说,如果不是你,他现在早陪着梅慧红蹲牢狱了。子清姐更是跟着你一路做事业走到现在,我们这屋子里的每个人,哪个不是在你的扶持下走到今天。现在出了事,你想自己承担,那你有没有想过,没了你,我们这几个巨婴以后该怎么办?上街要饭吗?喝西北风?” 沈浩南抬手就往瑞拉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说谁蹲牢狱?我分得清是非好吗!” 瑞拉捂着后脑勺回过头,“你分得清个屎粑粑你分!没有秦老二,你早被梅慧红当枪使了,你吃穿用还有名下的公司资产,哪样不是秦老二做好了送到你嘴边的!” 沈浩南气的脸发绿,刚想说点什么,瑞拉就猜出了他的路数,“你也不用说我!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清楚地很!我就是秦老二捡回来的乞丐,我这辈子都欠他一条命,之前我糊涂过,但是现在我不糊涂了。” 瑞拉正正的看着秦家骏,“反正不管你说什么,家里出了事,我们一起担。” 瑞拉扯了扯身旁何子清的袖口,“是吧子清姐。” 何子清点着头,“嗯,多年的感情在这呢,何苦你一人出去受罪。” 瑞拉回头瞪了沈浩南一眼,沈浩南虽厌烦瑞拉,但对秦家骏一腔真心,“哥,我们这么多人呢。” 赵曦雯弱弱的在旁侧应声,“还有我,婉莹姐帮了我,我也要帮你们。” 心齐的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有家真好。这样的感觉我好像很多年都没体会过了,上一次因为“家”而幸福,好似在十岁出头的童年。 秦家骏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他感动的要命,但就是不愿意把柔情的一面,展现给大家看。 他清了清嗓,说道:“好,那就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但我和婉莹必须离婚。如果魏俊屹是因为婉莹是我妻子,而频繁找她麻烦,离婚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保护。” 第479章 以恶制恶 瑞拉来了斗志,“好,离婚的事听你的,我也继续在网上和魏俊屹保持联络,假装被他吸引。等半个月后美国的画展开展,我还是会以诱饵的身份,代替婉莹姐前去。我会在画展当日激怒他,到时候你们配合报警。” 赵曦雯开了口,“我去警局录口供,不要担心假证,我不会把细节说的太明显,我会一口咬定我见过魏红霞和万瑶在一起。就算出现了漏洞,我可以让律师拿我曾经患有精神病症的事来开脱。” 何子清点点头,“可以,那我来处理所有细节与后勤,我们目的就是在美国压制住魏俊屹,同时赵曦雯在国内配合警方展开调查。秦家骏的手下陆续都赶往美国了,他们会查询李雨馨的落脚点,孩子是在国内被收养的,国内的相关机构,可以借上力。” 说完,何子清回头,冲着沈浩南不屑道:“你呢?你做什么?开车当司机吗?” 沈浩南和何子清的敌对关系,当真越来越浓厚,互相看不上的两个人,在各自的圈子里,都是响当当的“风流”人物。 两个拥有相通情感观的人,竟然彼此嫌弃。 沈浩南一点没示弱,大胆设想,“我想去见梅慧红……其实我们现在,最迫切需要的致命信息,都在梅慧红那里。只要她亲口承认,魏红霞的存在,一切都迎刃而解。” 何子清嘲笑道:“怎么解?跪在你母亲面前,求她帮我们作证吗?梅慧红临死前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秦家骏被魏家母子耍的团团转。你们把梅慧红的下半生毁了,她会让你们好过?你怕不是忘记她是什么人了?” 沈浩南没有理会何子清,几步走到秦家骏面前,试想着,“如果我试着诈她呢?她清楚我和你之间一直是竞争关系,她也一直认为,我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才和你同队。如果我去和她说,我想扳倒你,让你拿不到她名下一分财产,她会不会相信?” 秦家骏微微皱眉,瑞拉深思,“你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你和秦老二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梅慧红也清楚,你一直暗地里和秦老二较劲……虽然现在不清楚,你是不是还在和秦老二较劲吧,但如果你在梅慧红的面前表现出,你两边都不站队,只是为钱而斗,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 瑞拉警惕,指着沈浩南的脸,“你不会假戏真做,真准备和秦老二作对吧!” 沈浩南嗤之以鼻,“半个小时前,是谁差点背叛我哥,投靠魏俊屹的?” 瑞拉面红耳赤,不再言语。 秦家骏给了话,“可以试试,但要在我和徐婉莹的离婚消息散播出去以后。家里的事闹的越大越混乱,他们就越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和徐婉莹离婚以后,家产分割一事势必会成为讨论话题,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去找梅慧红讨教,问她如何才能扳倒我,独占资产,合情合理。梅慧红向来不相信感情,她只相信利益。” 何子清提醒沈浩南,“那你到时候可要多演练几遍,千万别让梅慧红看出,你对秦家骏还留有情面。戏演的好不好,可全靠你了。” 沈浩南顾自琢磨,“适当的时机,我会套出有关当年器官交易的事,不一定能成功,但总要试试。” 这一晚的商量探讨,我们每个人都在为了最后的目标而努力,那股子团结一致的氛围和力量,让人心里踏实,有了安全感。 离婚对我和秦家骏来说,不过是一种计策,我与他之间的感情和默契,无需任何章印证件去证明,我相信他,他也相信我。 他说的没错,钱是次要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而他恰恰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有底线有原则的一群人,和没底线的魏俊屹、魏红霞搏斗,硬碰硬必定两败俱伤,唯有智取。 有关离婚一事的操作流程,我们安排的井井有条,为了不让魏俊屹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我们就连联系媒体这种事,都是通过给秦家骏的仇家散播小道消息,怂恿仇家发动媒体的力量,来偷拍报道秦家骏。 这些年,眼红秦家骏的人不占少数,同行为了利益互相竞争,下三滥的招数数不胜数。 平日里那些看不惯秦家骏的人,就等着秦家骏出丑出事的那一天,好在他伤口踩上两脚。 这样一群心思阴暗的商人,刚好可以利用,且能被魏俊屹信服。 第480章 师妹 我和秦家骏计谋“离婚”一事,提前和家里人打了招呼,以防他们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太过惊讶。 一切都在按着我们的计划走,先是散播“秦家骏私生活不检点”的小道消息给仇家,接着陆续有媒体跟踪拍摄。 秦家骏会在夜里时间故意开车前往酒店,并被媒体拍到他和妙龄女子一起用餐的背影照片。那“妙龄女子”是何子清的师妹,帮着我们出镜一次以后,便出国回程读书去了。 有了照片石锤,媒体的发酵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各大营销号的引导语污秽不堪,他们意图引导舆论风向,一边倒的中伤秦家骏。 我们作为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虽然从一开始便做好了被攻击的心理准备,可看到那些肮脏的咒骂,难免不适。 可见,秦家骏平日里没少结仇,那些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对手商家,花重金买通了网络上的营销号,恨不得利用这一次机会,彻底将他击垮。 只可惜,秦家骏向来不是站在台前的人,他名下的资产公司,多是技术公司,而不是需要依靠口碑去立足的护肤品或是服装品牌。 舆论并不能击垮他,甚至网络上很多人都不清楚秦家骏到底是谁,网友们的群起而攻之,只是因为他出了轨,背叛了糟糠之妻。 舆论的风向,并不会影响秦家骏的事业,甚至说,如若他的公司停止运转,那将导致很多行业随同一起停摆。 我们不担心经济受损,我们的这一出戏,只是做给魏俊屹和魏红霞看。 信息疯传的当晚,我正式进入了角色。 我一如老俗苦情剧中的悲伤女主角,在遭受背叛后痛定思痛,裹挟着最后一丝尊严,打包行李箱,走出家门。 果不其然,媒体来的比我快,他们早就等在了家门口,我几度气愤悲伤欲绝,在瑞拉的几番阻拦下,成功开车离开了秦家。 我住进了母亲白静家中,时隔三日,我和秦家骏的离婚消息,再次闹上了新闻。 这三天的时间里,魏俊屹出奇的安静,我想他一定纳闷极了,为什么我和秦家骏的感情会突然破裂,可他按兵不动,他在观察,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和秦家骏整整三日没有联络,就连聊天记录,都是按照剧本上写的那样,讨论你为何不爱我,为何背叛我,讨论离婚,讨论财产的分割。怕的就是,魏俊屹那可怕的黑客技术,会盗取聊天信息内容。 我和秦家骏的婚姻闹事,暂时迷惑了魏俊屹的双眼,瑞拉、沈浩南、何子清、赵曦雯分头行动,我和秦家骏在前面演障眼法,他们在幕后悄悄行动。 只是离婚事大,不可能那么快跑去民政局扯离婚证,过快的速度,也会显得虚假。 终于,在事发后的第五天,我等到了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蒋菲菲。 虽然不是魏俊屹,但一个蒋菲菲,已足够说明我们扰乱了魏俊屹的阵脚。 蒋菲菲就是魏俊屹和魏生然的一颗棋子,她的出面,有一半代表了魏俊屹。大概率,是魏俊屹派来探口风的。 这日下午,王玉兰康复出院,我开车前往医院接王玉兰回家,此时的蒋轩宇仍旧在舱内隔离,他的状态稳定,过不了多久便可出舱。 了解完蒋轩宇的一些身体状况,我将王玉兰扶上了轮椅,我推着轮椅朝向电梯口,电梯门开,蒋菲菲迎面出现。 蒋菲菲的手里拎着水果,一反常态。 我不禁纳闷,这向来和王玉兰合不来的蒋菲菲,竟会提着礼品前来探望病号,实属罕见。 我们双方定在原地,彼此诧异,蒋菲菲面色红润,后退两步,“我来的还真赶巧,碰上你们出院了。” 她顺手将水果袋子放进王玉兰的怀中,语气如同施舍,“拿着吧,送你的。” 王玉兰没给她好脸色,两只手一颠,便把那芒果、梨子,都给弄到了地上。 蒋菲菲张口就来,“你捐个骨髓把脑子也捐没了!” 王玉兰抬起头,斜眼看向蒋菲菲,“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个混账东西离我远点!” “你……” 电梯门开,我推着王玉兰一路前行,谁都没管那地上的水果,蒋菲菲几步跑出,跟到我身后。 “诶!你们等等我啊!让我一个孕妇跟着跑,你们也真够狠心的!” 我小心谨慎的将轮椅推下台阶,蒋菲菲紧跟身后,直言来意,“找个地方坐一坐吧徐婉莹,见都见了。” 第481章 由不得你 我搀扶王玉兰上了后车座,车门一关,我弯腰将轮椅折叠。 她继续在身后碎碎念叨,“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吗?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难怪秦家骏会出去偷腥!” 她故意拿话刺激我,我低头摆弄轮椅,一声不吭。 她见我没话,语气稍微软了些,“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在说你和秦家骏离婚的事儿,真的假的?” 我将折叠好的轮椅放进了后备箱,转头看向她,“你这么喜欢八卦,还用来问我真假吗?媒体上的消息那么多,你不是早都知道了吗。” 我故意表现出不想同她多讲的状态,佯装“被离婚”这件事给我造成了不可逆的创伤。 我走到车门边,伸手去拉车门,蒋菲菲一把按住我的手腕,“别走啊,聊聊怎么样?你真要离婚了?” 我继续对她爱理不理,推开她的手,快速上了车。 我将车子开出医院,蒋菲菲穷追不舍,一路追着我,进了市区。 为了不让蒋菲菲得知白静的家庭住址,我半路给张经理打了电话,让张经理来接王玉兰回家。 我和张经理碰了头,把车钥匙交到他手中,我一个人下车,顺着街道往下走。 蒋菲菲一路开车尾随在我身后,跟了一路,她没了耐性,一脚油门急刹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我说你没必要摆这么大架子吧!坐下来聊两句,会要了你的命?” 我站在原地,烈日当头,该演的戏份都演足了,接下来便是和她“促膝长谈”的时间了。 蒋菲菲拿着包包下了车,我开口道:“你想和我谈什么?是继续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是你想向我讨教,如何取代我的位置,和你曾经爱慕的秦家骏修成正果?” 蒋菲菲忽然大笑,她笑的停不下来,那股子自信满满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欠揍。 “哎哟我的好姐姐啊,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气急败坏的脸色呢!看来你是真被抛弃了啊!我就说嘛,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的黑,怎么可能多金又专一!我还以为媒体是断章取义,现在看来,这秦家骏是真出轨了……哈哈哈哈哈……” 蒋菲菲笑的合不拢嘴,她是真开心,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开心。我看着她像个脑残一样傻笑,心里好想嘲讽她几句,但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一忍再忍。 蒋菲菲笑岔了气,平复着情绪,“好了我不笑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天怎么样?有关魏俊屹的事,你应该很想听吧?” 她贼眉鼠眼,这一句“你应该很想听”,似乎一语双关。 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不能露出一丁点的破绽,蒋菲菲大概率是魏俊屹派来探口风的,若是我在这个时候松了口,那便前功尽弃。 我绕开她的身子,继续朝前走,“我不想听,魏俊屹的事与我无关。” 蒋菲菲几步追上,“真的假的?你们之前……不还费尽心思的调查他吗?” 我囤积着身体里的怨气,转过身,动用我全部的表演细胞,“我说了!我对魏俊屹的事没兴趣!和魏俊屹有关的人是秦家骏,不是我!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和秦家骏准备离婚的消息了吗,你反反复复的来询问我,到底要做什么!” 一口气喊完这些话,蒋菲菲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这是……真要离婚了,一点余地都没有?” 我冷笑,“我就算离婚,也一样比你快活。” 蒋菲菲趾高气昂,一步步朝着我走来,她的视线越来越猖狂,那种自负满满的膨胀,正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她连声音都高冷了起来,“徐婉莹,你还以为,我是从前的那个我呢?为了那小几千万的资产,跟你们争的头破血流。”她孤傲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看到了吗,母凭子贵!你大概还不清楚,那魏家兄弟有多少资产吧?” 我看着她艳红裙子下的平坦小腹,少说也有四个月了,依旧不见大。 我心知肚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用来给魏红霞做供体的,她也一定清楚这件事,只是她不在乎人命,她只在乎钱。而这一胎,到底值多少,谁都不清楚。就算等不到魏红霞使用,也一样可以预定给其他有钱人。 我继续表现出厌烦的情绪,不想再听她多说一句,我朝着前方走去,用这样一种方式,引她上钩。 果不其然,她两步追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魏俊屹要见你,由不得你!” 第482章 虚假的眼泪 如今的蒋菲菲,力大如牛,最近一段时间闲赋在家的她,不出门惹事不造谣生非,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尽心尽力,也养了出了一身的力气。 她拉着我的手腕,死活不让我离开,我几次挣脱,她就作势要倒地,说我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 她还和以前一个毛病,无理无据的情况下,凭着一张厚脸皮,同我耍无赖。 我甩开她的手臂,推着她的肩膀抵在了身后的电线杆上,她刚要破口大叫,我用更大的嗓门压住了她的声音,“别以为只有你会叫!我说了魏俊屹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再见任何人!我是准备和秦家骏离婚了,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再继续烦我,不用你自己倒地,你那么想流产,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两声嘶吼落地,蒋菲菲被我眼中的的怒气震慑,我不禁在心底感慨,若是他日魏红霞绳之以法,我过上了安稳日子,我铁定要去横店走两圈,看看自己是不是个会演戏的苗子。 蒋菲菲收敛了不少,护起了自己的肚子,“行,我不逼你,我现在的身价,是你的十倍!不用你在这里和我吹鼻子瞪眼,有人来收拾你!” 蒋菲菲放话后的几十秒钟内,我听到身后的街口,响起了很急促的刹车声。 回头一刻,魏俊屹的跑车正正好好停在我身后的停车位上。 他慢悠悠的走下车,一身浅灰色休闲装,长裤搭帽衫,衬的他整个人小了几岁。 我心里难免打鼓,定是蒋菲菲通风报信,让魏俊屹来堵人。 魏俊屹想见我是真的,他让蒋菲菲探我口风也是真的。我与秦家骏离婚一事,最好奇的人便是他魏俊屹,他在网络舆论吵的火热的这段时间,选择了默声,一反他平日里的作案习惯。 我们的确是扰乱了魏俊屹的阵脚,他和魏红霞早就铺了整整一盘大棋等着我们落网。我们对魏俊屹早就不是堤防的状态,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同他斗,必须手握炸弹,否则稍不留神就会没命。 想想他当初一步步引我们落入圈套,假装与秦家骏结盟,假装自己放下杀父之仇,与我们统一战线。事实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他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魏红霞,他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我们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牟利的工具。 而后来的那一系列举动,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暗地里勾引瑞拉,给瑞拉洗脑,同时明目张胆的同我约会,让我去参加美国的画展。这些行径里的预谋是什么,我们谁都猜不透,唯一清楚的便是,魏俊屹除掉梅慧红后,下一个定是秦家骏。 以魏俊屹有仇必报的性格,他会用十倍的痛苦,回报给秦家骏。 所以秦家骏不得不彻底破局,魏俊屹喜欢演戏,那我们也演给他看。 过往是我们被魏俊屹牵着鼻子跑,现如今,我们破了他布好的棋盘,看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 魏俊屹站到我面前的一刻,蒋菲菲的势气又高了几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魏俊屹从上至下的打量我,他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几分不知真假的心疼,“昨晚哭了?那么伤心?” 昨晚我并没有哭,但眼睛的确是肿了一圈,睡前喝了太多白开水,不仅眼睛肿,连脸蛋都像充了气。 我沉默不语,魏俊屹指了指他身后的车子,“和我聊聊怎么样?” 我摇头,继续我的身份表演。 他向着我迈进一步,声音平静,“为什么拒绝?不是准备离婚了吗?离婚还会介意和其他男人见面吃饭?” 我后退一步,“我不想再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了,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要尽力表现出,我对魏俊屹的事再无兴趣,否则,一点点想要了解调查他的苗头,都会被他怀疑。 魏俊屹定在原地,散漫的向四处望了两眼,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的拒绝,语气变得被动,“那就陪我坐坐,去你家楼下,或者去你的公司。” 我摇着头,“不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 我转身便走,心里倒数三个数,他一定会追上来,我只有表现的对他兴趣全无,才会让他彻底被动。 果不其然,他上前扯住了我的手臂,我警惕的甩开他的手,语调愤慨,“你到底要做什么!像蒋菲菲那样挖苦我吗?还是继续像以前那样,一边伤害我,一边和秦家骏示威?我已经够烦了!我不想再扯进你们之间的恩怨了!我求你放过我好吗?我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眼下这一段,为了看起来更逼真,我硬生生从眼睛里挤出了眼泪,脑子里循环播放着,小时候在流浪动物救助中心看过的难受画面。 第483章 我的女人 眼泪滴答滴答的流,魏俊屹强行朝我靠近,他伸出手,打算再次拉扯我,我同他大吼,“你别再来烦我了!别逼我行吗!你们别逼我行吗!” 情绪的渐入佳境,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受情感重创的精神病患。 魏俊屹还不打算放弃,我顺势从包里掏出了水果刀,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想要我死吗!我早就想死了!从知道他出轨的那一刻,我就没打算活了!你们那么喜欢折磨我,那好,你们杀了我,我不怪你们,你们杀了我,杀了我我就再也不用为秦家骏而痛苦了!” 声嘶力竭的同时,我还是很不小心的,在自己的脖颈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伤口的出现,为我的即兴表演增添了可信度。 现在回想,好在我从医院离开时,顺手把王玉兰病房里的水果刀扔进了包包里。否则,不会有这么完美的戏剧效果。 魏俊屹的表情一点一点凝固,在他逐渐认真的情绪里,我无意感触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他对我,似乎是有着某种纯粹信任的,而我,正利用他的那份信任。 此刻,我的身体和灵魂,完全分离成了两种状态,肉体像个被抛弃的糟糠妻,灵魂则是一个表演者。 我握着刀子,双手不停地打颤,路边的行人向我这边投来目光,眼泪肆意的流,魏俊屹半慌半镇定。 他一点点的靠近我,试图拿走水果刀,安慰着,“我不会伤害你,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要冲动,我送你回家,我陪你回家……” 若是我真顺了魏俊屹的意,让他送我回家,那岂不是浪费了我刚刚的表演。我伪装出的所有情绪,都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让他相信,我和秦家骏缘分已尽,而这世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变幻莫测。 所以,为了趁热打铁,我在魏俊屹拿走刀子的一瞬间,我哭的更用力了,用力到呼吸不畅,整个人瘫坐在地。 蒋菲菲傻眼的凑到我跟前,魏俊屹也乱了阵仗,他搀着我的身体,我死抓着自己的胸口,狼狈的用嘴吸气呼气。 蒋菲菲一边帮忙搀扶,一边抱怨,“你以为豪门那么好混的,我早就猜到你的下场了,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凭什么被秦家骏看上眼?还不是好的吃腻了,想尝尝你这没味儿的白菜!那外面想和秦家骏发生关系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还离婚?呵呵,要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不怀孕靠什么霸占豪门太太的身份?还不是要给外面的野花让位置!” 蒋菲菲的那一套“豪门论”,念叨的很是自信,我因为哭的过猛,顺势装晕了过去。魏俊屹拖着我的半个身子,同蒋菲菲合力,将我送上了魏俊屹的后车座。 我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和魏俊屹有进一步的接触,否则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顺理成章的理由。 魏俊屹的车子准备开去哪,我完全不知情。我们的每一步都是边走边看,魏俊屹的计划我们捉摸不透,便只能利用他最后的一点人性,探寻真相。 我始终觉得,魏俊屹还没坏到最糟糕的程度,就算是一种直觉吧,一种来自本能的直觉。 只是,今天的举动定会增加秦家骏的担忧,秦家骏为了保护我,演出了离婚戏码,而我戏上加戏,想为他排忧。 就当冒险好了,若是真能发现什么端倪,都是值得的。 车子开进某高档小区,我被魏俊屹背上了楼。 我全程闭眼,进入家门的一刻,蒋菲菲骂骂咧咧,魏生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哥……你疯了……你把她带这里做什么?” 魏俊屹没吭声,蒋菲菲回答道:“我劝了,他不听,谁敢和他顶嘴……你去告诉那谁,让……” 蒋菲菲的声音越说越弱,我感觉得到,她在我身后大幅度的比划着手势,似乎是在和魏生然做无声的交流。 魏生然心直口快,“她这不是晕了吗,没事吧……” 蒋菲菲倒是还有几分脑子,“万一醒了呢!还有意识怎么办!” 魏俊屹背着我进了屋,低声命令,“按她说的做。” 我并不清楚他们在交流什么,但蒋菲菲的那一句“你去告诉那谁”,似乎在印证,这屋子里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我被魏俊屹送进了房间,房间里飘着淡淡男士香水味,我竭力演好装昏病患,身上被盖了被子,一只冰凉的手掌,轻碰我的额头。接着,魏俊屹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趁机偷偷眯眼,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屋外传出闷闷的对话声: 魏俊屹:“你说了吗?” 魏生然:“说了,但你之前不是说,他们离婚很突然吗,你一直按兵不动,不就是因为不相信。可现在……你把她带到这……哥,你还是把她送走吧!” 魏俊屹:“带到这不刚好可以验证,秦家骏到底还在不在意这个即将离婚的妻子。” 蒋菲菲:“这倒也是,不过我感觉,她是真的要离婚了。有钱人哪有不出去偷玩的?她徐婉莹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是她妹妹,我可太了解她了。”她语气越来越兴奋,“还有啊,她刚在马路上都发疯了,突然从富太太摔到了这般田地,谁能接受的了。” 魏俊屹语气冷然,“她和你不是同类,物质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唯一能说明的,就是她太在意那个人。”魏俊屹呵呵两声冷笑,接着他说了两句话,我并没有听清。 我趁着此刻,偷偷将原本贴合在腰间的窃听器取下,伸手粘到了床底板。 魏俊屹想借此机会,试探秦家骏会不会动容,而我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门外,魏生然仍觉不妥,“不行哥,我还是觉得,把她留在这里太冒险,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妈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感情用事!” 魏俊屹没了好语气,声调阴森森,“我哪一次失算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不用你们来管教!” 第484章 你真蠢 屋外,魏俊屹的一声令下,让魏生然和蒋菲菲失了声。 外面没了声响,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我暂时不敢睁开眼,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轻松。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推开,但并未察觉有人朝我靠近。冥冥中,我总觉得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一声不吭,更没挪动一下。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固,我专心听着门口的动静,很快,那里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像是棉拖鞋在地面擦碰,很缓慢的一下,又一下,而后越来越远,直至房门关合。 听不见声响,我微微眯着眼,偷看屋内。屋子里空荡荡,我松了一口气。 我在被子里,摸出兜中的手机,生死时速之间,我即刻在被子里,给秦家骏发了消息,告诉他我一切安好,随即删除全部聊天记录。 手机重新揣回兜中的一刻,房门被推开,而我顺势在这时苏醒。 我略显疲态的望着走进屋内的魏俊屹,原本还一脸铁青的他,即瞬缓和,“感觉怎么样?” 我不说话,佯装茫然,对着屋内四处张望。 他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坐到床边,“这里是我家。” 他将水杯递到我面前,我警惕的看了看杯中的透明凉白开,不等他解释,我先开了口,“我不喝,我怕你再伤害我。” 我撑着身子坐起,掀开被子准备离开,他一把按住我的手腕,“我没打算伤害你,你先休息。”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水杯,呵呵笑着,“我给你拿没开封的矿泉水。” 他起身,从床底拽出了一箱矿泉水,他拉扯箱子的同时,我心里砰砰砰的打鼓,真怕他发现藏在床下的窃听器。 好在,他没有发现。 他将矿泉水扭开了瓶盖,递到我手中,“这下放心了?” 我接过水瓶,他认真端详我的脸,仍旧是不敢相信的语气,“你和他真的结束了?”而这语气中,略带几分窃喜。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机,他对着我的脸快速拍了两张相片,不等我询问,他低头开始操作,“我现在就把你的照片发给秦家骏,我看看,他会不会来找你。” 他还在试探我,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试探,可惜,秦家骏不会上钩。 只要魏俊屹不在这房间里要了我的命,秦家骏就不会冒然行动,窃听器就在床底板下,我早已和秦家骏说好,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只要我的命还在,就不要自乱分寸。 魏俊屹最喜欢的恶作剧,就是看着我们自乱阵脚,这一招他玩过太多次,且次次成功。这一次,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魏俊屹连选了两张相片,即刻便要发送。我不为所动,默默看着他的所作所为,临着发送前的一刻,他抬起头,眼神迷惑,“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 看样子,这次的他,真的成了被动的一方。 我伸出手,在他的屏幕上按下发送键,两张相片发送到了秦家骏的手机上,我开口道:“我就在这里等他来,如果他不来,我就彻底死心。” 我悲怆的说出这句话,完美演绎着,一个等候老公回头的苦情女。 我将魏俊屹的主动,变成了被动;把他对我和秦家骏试探与威胁,变成了辅助我验证感情的工具。 我要反复向魏俊屹证明,我很爱秦家骏,我爱秦家骏的程度,远比秦家骏爱我要多的多。我要让魏俊屹知道,如今我和秦家骏的感情,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魏俊屹的神态越来越纠结,眼下我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五分钟后,秦家骏回了消息,再一次打破了魏俊屹的猜想,“你和我的恩怨,没必要再牵扯她,我和她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魏俊屹不信邪,询问了过去,“你连她的生死安危都不顾了?” 秦家骏回的简单利落,“你若伤害她,我现在就报警,警察会负责她的安危。” 秦家骏在信息里,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魏俊屹的表情看呆了,这应该是他威胁秦家骏的路上,第一次遭遇重大滑铁卢。 不过那信息也把我气个够呛,如果秦家骏真敢说出这么欠揍的话,我非把他锤爆不可! 魏俊屹把手机举到我面前,让我看清楚那上面的来往信息,他反复强调,“他就这样对你,你还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他收起手机,靠近我的脸,“他到底哪里好?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可被你喜欢的?就因为他有钱吗?钱而已,我也有,不比他少。” 魏俊屹两眼放着光,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的后脑勺紧贴着床头,心里麻乱的同时,硬是憋出了一句,“我等他来。” 魏俊屹抽着嘴角不屑的笑,“你真蠢。” 第485章 和他离婚 他起了身,这时,房间门口出现了蒋菲菲的身影,她换了一身宽松睡裙,即便是宽松睡裙,也尽显妖娆,黑丝镂空,若隐若现。 魏俊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蒋菲菲,蒋菲菲在那里端着餐盘搔首弄姿,以为自己吸引了魏俊屹的注意力,结果却是满满的嫌弃,“你让我觉得恶心。” 魏俊屹一脸冷漠走出房间,蒋菲菲石化在原地。 我看着一身黑色蕾丝的蒋菲菲,她咬牙切齿火冒三丈,脸色涨红,端着餐盘的双手都在打颤。 我坐到了床边,准备下地走动,她站到我面前,将餐盘怼到我脸上,“把药吃了。” 银色餐盘上,摆着两粒雪白的药丸,药丸边放着一杯温水。 我开口询问,“这是什么药?” 蒋菲菲不耐烦,“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我抓起餐盘里的药丸,她冷哼着声调,“寄人篱下,就给我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说,你就是活该被抛弃,早知道当初……” 蒋菲菲一句接一句的在我面前说长道短,我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药丸,接着抬头看向她滔滔不绝的大嘴。 我的脑子里即刻冒出了坏想法,我伸手,一把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她当即被这两颗小药丸呛到,餐盘落地,她一边咳嗽一边跪在地上,抠着嗓子眼干呕。 一边抠一边骂,“徐婉莹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呕……我要杀了你!” 我起身,绕开她走去门口。 魏俊屹此时刚好换了家居服,他看着屋子里的状况,微微牵起嘴角,“我发现,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走出房间,“洗手间在哪?” 他指了指厨房旁边的那一间,我径直朝前走去。 只是,门还没推开,他在我身后开口,“我等你和他离婚,只要你离婚,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我的手僵硬在门把手上,短暂的停顿,我推开房门,躲了进去。 我想……秦家骏的考虑或许是错的,他以为魏俊屹一次次的伤害我,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只要我们离了婚,魏俊屹就不屑再对我下手。 现如今,魏俊屹的确承诺,只要我和秦家骏离婚,他就不会再动我一根汗毛。可是……这其中显然掺杂了其他的情意。 魏俊屹这个人真的有感情吗?他说的话,能相信吗?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过手背,烫的人倏然清醒。 我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落进魏俊屹的圈套,不论我感知到了什么,都要把他当成敌人去哄骗。 魏俊屹并不是一个值得被原谅的人,他和魏红霞的罪行,是不配得到宽恕的。 从洗手间走出,我对着这一百六七十平的小家,巡视了一圈,这房子很新,应该入住没多久。 我仍旧在思忖,刚刚进门的一刻,他们三人发生的对话。那对话里,明显暗示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是谁?会是魏红霞吗?可魏红霞早已人在美国。 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魏俊屹走到了我身后。 他的身体距离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靠近我时的淡淡温热,他的身体轮廓倒映在玻璃窗上,高出的半个头,隐隐能看到脸上的表情。 忽然,他拨开了我肩膀上的发丝,我顿觉侧脖颈一阵冰凉,碘伏的味道愈加浓郁。 他对着我脖颈上的伤口吹了气,很意外的打趣,“是不是不疼了?我小时候总受伤,每次受伤,就自己吹一口气,假装不疼了。” 我僵硬在原地,他在我的脖子上贴了一小块纱布,笃定道:“他不会来了,五分钟前,我赌定他会来,但现在,我赌他再也不会出现。” 我转过身,坚持我虚伪的“固执”,“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比我更了解他吗?” 魏俊屹笑的有气无力,“那你又认识他多久?我暗中观察他这么多年,一个能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他会有多在意儿女私情?你是不是忘记他曾经是黑帮出身?或许,他外面不止那一个女人,只是这次被你发现,还闹的满城皆知。你毁了他的声誉,他露出他的獠牙,很公平。” 我万万没想到,魏俊屹为了说服我,竟然分析理顺的比我还细致入微,他是真的上钩了,也真的信了我的谎言。 我不再做声,他忽然伸出双手,抓住我的臂膀,眼神里的炙热,快要将人融化,“和他离婚,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第486章 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和他离婚,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魏俊屹再次开口重复这句话,好似只要我离婚,我就一定会选择他。 我推开他的双手,他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我转身看向窗外,“如果他今天没有来,就算我不想离婚,也没办法了。”我故作苦笑模样,“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和他离婚与否,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魏俊屹失了声,我能感觉到他看向我的失落目光,他力图想要表达些什么,却没有可以宣泄的出口。 蒋菲菲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哑着嗓子走了过来,她带着恨意,却不敢太过张扬,“那药她没吃,还塞我嘴里了,我吐了好半天才吐出来。” 魏俊屹看着我的侧脸解释,“那是治贫血的,没想毒害你。” 我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我没病。” 蒋菲菲在一旁“哼”着声,“徐婉莹你有什么可张狂的!” 我转身,瞪着她的眼,“你还想再吐一次吗?” 魏俊屹似乎特别讨厌女人在他面前吵架,略显厌烦的揉了揉太阳穴,喊来了魏生然,“魏生然,把你女人带走。” 魏生然拖着蒋菲菲的胳膊回了房间,魏俊屹转过身,看着我,“下午想吃什么?” 我摇头,“不吃,落日之前他不来找我,我就回家了。” 魏俊屹停滞了两秒,顺了我的意。他从客厅角落里拉过一把躺椅,放去了露天小阳台。 阳台门开的一刻,外面的风吹进了屋,风凉凉的,好似恍惚间就入了这座城市的冬日。 他将躺椅摆好,躺椅旁边是他的画架,他回过身,“那我陪你等,我和你一起见证,秦家骏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轻薄。” 他淡然一笑,却是我第一次觉得他像个正常人。 他总是表现出很多面,绅士睿智、邪恶变态、儒雅温和。 他的每一面我都见过,唯独这一面,平静安逸,像个简简单单的正常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许都不是,或许都是。 魏俊屹去了露天阳台,在冷风中晒起了太阳。 我站在客厅室内,右手边的卧房门里,传出蒋菲菲滔滔不绝的控诉声。从被拖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在和魏生然抱怨,魏生然没反驳一句,全程不发声。 我被这声音闹的刺耳,走去阳台门口,魏俊屹给我腾出了位置。 他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拍拍躺椅,“要不要享受一下阳光?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我觉得他在开玩笑,“我们这里很少有那么冷的时候吧?” 他没说话,拿起了画笔,安心作画。 我坐在躺椅上,对着天空发呆,我不敢拿出手机摆弄,生怕被魏俊屹抓到把柄。 眼下要做的,不过是时间的拖延,秦家骏一定不会来,只要熬到了日落时分,让魏俊屹相信,我和秦家骏的感情不可能回到过往,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若是能借此得到他的信任,则是意外收获。 只是,不知不觉中,微微摇晃的躺椅,把我带入了梦乡,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在魏俊屹的面前,打盹睡着。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乏,或许是因为我真的开始了解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 再次睁眼时,我的身上多了张洁白绒毯,眼下的天红艳了起来,云朵被拉成了绸缎丝带,透着橘红色的光芒。 我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在做梦,身旁不见魏俊屹的身影,但画作上的画,已经完成。 画中,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孩蜷缩在大片云朵之中,女孩的身体陷进白茫茫的云雾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瓜。 女孩在熟睡,鼻子里冒着若隐若现的鼻涕泡泡,她的头顶是艳红的天际,正值黄昏日落。天上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雪花落在女孩的乌黑发丝上,像是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小钻石。 我看着这幅画,看走了神,这一点都不像魏俊屹的风格。过往他发表在社交软件上的画作,哪一个不是以疼痛和血流来昭示他的思想,他的画作里,永远在用痛苦换取希望与幸福。 可这一副,像是童话。 身后,淡淡的一声提醒,将我拉回现实,“下雪了。” 我抬头看向阳台外的世界,竟真的飘落了细小的雪花,这座几年不见一次落雪的城市,在这个并不寒冷的一天,给了惊喜。 我多遗憾,这美妙的一刻,没有秦家骏的陪伴。 我站起身,伸手去抓雪花,身后却是魏俊屹的声音,“你离婚后,我带你去看雪。” 我缩回了手,不再对这场雪表现出任何兴趣,他的邀请或许是真心实意,可我只觉厌恶。 第487章 他需要你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整。 我整理情绪,转回身,看向魏俊屹,“我该走了,他没有来。” 魏俊屹摊开双手,略带几分自信,“我说过,他根本不配拥有你的爱。” 我起身准备离开,他伸手挡在我身前,微微侧头,“你没有在欺骗我,对吧?” 面对他的突然质疑,我心跳倏然加速,脑袋血脉涌涨,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回答他,“我骗你什么?” 他不再严肃,好似他需要的不是真相,只是我的一句安慰。 他拉过我的手臂,整个人都温柔起来,“吃过晚饭再走。” 上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在魏红霞的家里,他只有在见到魏红霞的时候,才表现的轻松自如。 我二次拒绝,他强行拉着我走去了餐厅。 而走去餐厅的一路,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让我越来越清醒。 这是饭菜的香气,确切的说,是蒸鱼的香气,这般类似的气味,我曾在魏红霞的郊外家中,闻到过。 记忆中的味道再次重现,我不免警惕紧张起来。 魏俊屹压着我的肩膀坐了下来,餐桌上,是一道道刚做好没多久的饭菜。 蒋菲菲正用小碗舀着鱼汤,嘴里骂骂咧咧,“以后不会是要跟她同住吧?”她翻着白眼,用手臂狠戳魏生然的身子,“你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再这样下去我就搬走!我不想看到她,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魏生然低着声,“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魏俊屹专注着为我盛饭舀汤,他准备好我的那一份,坐到我身旁,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你吃。” 他似乎很享受,注视我用餐的过程,我像个被观览的动物,必须表演给他看。 他拿起一双未用过的筷子,夹起了鱼肉,他把鱼肉里的刺,一根根的挑出去,随后放到我的碗中,笑容沉醉,“尝尝。” 我一口都吃不下去,我满脑子都是这道菜的来源,这道蒸鱼和魏红霞的手艺太相像,难不成是魏红霞教他们兄弟俩做的? 我顿觉自己身处虎穴,我渐渐开始怀疑,最开始质疑的那“第四个人”或许就是魏红霞。 我连筷子都不敢拿起,两只手忍不住的发抖,手心冒着汗。 我摇了摇头,以胃口不好拒绝。 魏俊屹有些扫兴,跟着放下了筷子,“我还以为你会吃出这道菜的主人,我想给你惊喜的,我劝了她好久。” 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时,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魏生然利落起身,开了门。 我回过头,走进屋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魏红霞。 我惊诧在座位里,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当下的恐惧与惊讶,那个藏在幕后的最大杀手,并没有飞往美国,而是继续岁月静好的,穿着一身淡粉色围裙,出现在我面前。 可当初……我们明明得到了信息,说魏红霞随同李雨馨飞去了美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情绪是藏不住的,在我自认我的情绪管理已经失控,无法做到完美掩饰之时,我干脆放弃了遮掩。惊讶又怎么样,我本就应该惊讶,毕竟在我和秦家骏准备离婚之前,我也是魏红霞的敌人之一。 我扶着椅子慢慢站起了身,眼前的魏红霞,依旧是兰质蕙心的魏阿姨,她笑眼温婉,一如初见。 我僵在原地,魏俊屹拉过了一把椅子,放到我的桌对面,说道:“我母亲就住在楼上,这顿饭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 魏红霞动作极轻的坐到我面前,她仰头看了看我,笑着,“孩子,坐下吃饭了。” 我搀着椅背,一点点坐回位置里,我望着她的这张脸,看着她病态憔悴,柔弱似水的模样。 魏红霞往我的碗里夹了菜,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说起了题外话,“婉莹,你觉得我儿子像什么动物?” 我愣了愣,“嗯?动物……” 她点点头,认真的调配酱料,“你觉得他像什么?” 我转头看了眼魏俊屹,他拄着下巴,一脸享受的望着我。 我胡乱应答,“有时候像绵羊……有的时候像狼……” 蒋菲菲在一旁嘲笑,“披着羊皮的狼?你可真敢说!” 魏生然夹起一块肉,堵住了蒋菲菲的嘴。 魏红霞将调好的蘸料推到我面前,“说的太对了,他像狼。不过你有没有听说,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我默了声。 魏红霞眼波含水,继续她的温柔,“他喜欢你。” “……”我继续沉默,惊吓,不知所措。 我承认我慌了,魏红霞的出现,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我们从来没有试想过,魏红霞还在国内。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托付,“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若认定了你,就不会再改变,若是母狼死了,公狼也不会苟活。” 我的手忍不住的发抖,她轻拍我的手背,笑容慈祥的不带有一丁点杀伤力,“别怕,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我的儿子需要你。” 第488章 孤独患者 魏家的这顿晚饭,如同赴死宴。 魏红霞的出现,魏俊屹的一反常态,他们每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暗藏杀机。 晚饭是如何结束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整个过程里,我满眼都是魏红霞的温柔笑脸,满脑子都是她即将毒害我的恐惧。 直至魏俊屹的一句“留下来”,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蒋菲菲和魏生然已经离席,魏红霞慢悠悠的收拾碗筷,魏俊屹仍旧拄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我,“是不是吓到了?你都没吃几口,晚上留下来。”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急着逃命,“我要回家了。”我蹭的一下站起身,魏俊屹微勾嘴角偷笑,像是在看一个惊魂失魄的小丑。 此时此刻,我想魏俊屹已经完全感觉到,我对魏红霞的恐惧,他看透不说透,笑容暴露了一切。 魏俊屹没有强行留下我,这让我放松了不少,魏红霞依旧是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送我到家门口,还嘱咐我回家记得发信息。 我感觉自己像是活在电影里,活在一个不现实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杀人犯,他们和平共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走出小区的一刻,我整个人都是发懵的,两条腿机械的前行,魏俊屹穿着一身运动装,跟在身后提醒,“走过了,车在这里。” 我茫然回头,“不了……我打车……” 他走上前,拉过我的手臂,“我送你。” 迷迷糊糊上了他的车,全程,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窃听器还在魏俊屹的卧室里,不知晓秦家骏他们有没有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车行一路,我双手死死抓着安全带,魏俊屹转头,冲我呵呵两声笑,又是那副捉弄人的模样,“你就那么害怕我母亲?” 我愣了愣神,直言开了口,“她不是……去了美国吗……” 我没有遮掩的问出这句话,这没什么不合理的,魏俊屹也料到我会询问。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带着几分自豪,“她没去。” 没有营养的三个字,还不如不回答。 魏俊屹如控全局,整张脸洋溢着胜券在握的自信。我很想再问些什么,他开了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她没走?” 我点点头。 他故意卖关子,“等你和秦家骏离了婚,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着他的侧脸,他很开心,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追问,“什么时候办理离婚手续?我陪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参与这场离婚仪式,他对这场仪式的向往,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说道:“这周之内吧……还有些手续要办。” 十多分钟后,魏俊屹将我送回了白静和张经理的家。我明明没有告知过他,我现在住在哪里,他却早已知晓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 我开始慌张,很担心,我们眼下的每一步,是不是又落入了魏俊屹和魏红霞的圈套。 我们的敌人太强大,强大到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在小区门口分别,魏俊屹从身后拿出了一幅画,那是他今天在阳台作的画。 他把画递到我面前,“送你。” 我接过画,他向着我迈进一步,头顶黄灿灿的照明灯,在他的脸上打下了阴影,他的身子朝我倾斜而来,似乎有意要在我的额头叩吻。 我举起那副画,挡住了自己的脸,他下意识笑了笑,“好,我等。” 我转身走进小区单元门,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晚安,徐婉莹。” 快速进了电梯,我浑身虚软的瘫坐在地,电梯在五层停留,走进来的人以为我胸闷气短,差点打电话叫急救车。 进了家门,母亲白静迎面而来,可能是我的气色太差,她刚想开口,我急忙打了一个“嘘”的手势。 张经理闻声而来,看懂了我神态里的慌张,说起了别的事,“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做个蛋炒饭?” 我故作轻松,“不用张叔,这张画你帮我裱个框吧。”我转头看向母亲,“妈,我去冲个澡,你去我房间拿套睡衣。” 母亲皱着眉点点头,我随口道:“王玉兰呢?还好吧?” 母亲指了指身后半掩的房门,“刚吃了饭,休息呢。” 我走去浴室,脱掉所有衣物,我没敢碰地上的衣物,我很担心,衣服的某个角落或是夹缝,会有魏家人偷偷放到我身上的窃听设备。 母亲抱着睡衣走进浴室,她将衣服放到洗衣机上,我冲她使了眼色,盯了一眼地上的脏衣服,指了指洗衣机。 母亲恍然大悟,“你换下来的衣服,我直接放洗衣机里洗了啊,正好和王玉兰的脏衣服一起。” 我应着声,“嗯呢好,我去洗澡了。” 我转身打开浴室里的淋浴头,接着把地上的衣物,全部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盖子扣合,机器启动。 白静松了一口气,小声再小声,“没事了吧?” 我点着头,在她耳边凑话,“洗完以后直接扔掉。” 她点点头,我转身进了浴室。 冲洗结束以后,魏俊屹给我发了好多信息。 就是从今晚开始,他如同变了一个人,说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他说出口的好多话,其实并不需要我的回应,但他一定要说给我听。 他像个孤独患者,时而正常,时而癫疯。 第489章 老婆你非常可爱 我和白静、张经理,围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是一部新手机,手机里的电话卡,是张经理用他人身份证买下的新号码。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魏俊屹盗听我们的通话内容,我和秦家骏平日里不能直接联络,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家骏的电话,同样的,他的电话,也是别人的。 两边通了声,听到他声音的一刻,我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结果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我我我……我今天真的要吓死了,你们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内容吗?我真的要吓死了……” 我是真的很恐惧,和魏红霞的见面。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秦家骏还没说几句,全都是瑞拉的声音,“婉莹姐我们比你更害怕好吗!你在魏俊屹家里的那段时间,我们就差拿着火药桶去他家炸楼了!秦家骏把枪都准备……” 那头的瑞拉被捂住了嘴,接着是沈浩南的声音,“辛苦了徐婉莹,我们也跟着你提心吊胆一下午,以后别这么刺激了好吧,秦老二他全程黑脸,我们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电话那头,瑞拉和沈浩南厮打了起来,我没听到秦家骏的声音,弱弱的试探,“老公?你在……” 话没说完,他嗓音沙哑,“你没有受伤吧?” 听上去平静的询问,暗地里波涛汹涌。我听出了他嗓音的不对劲,正担忧着,那头却是何子清的责怪,“你老公因为你,冒了一股急火,扁桃体发炎了。你可真够胆大的,竟然敢装晕在马路。” 我心里很不痛快,都这个时间了,何子清竟然还在秦家骏身边,我怎么想怎么闹心,“何子清你怎么还不走?” 何子清一点没客气,“帮你们的忙啊,我今晚还要住这里!” 我猛地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回家!” 电话里,秦家骏开了口,“她一会儿就走。” 何子清气急败坏,“秦家骏你有没有良心!我白帮你忙活这么多天!” 秦家骏拿出他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先看看你账户里的余额,再决定今晚要不要回家住。” 何子清在那头火气连连,我立着耳朵听电话那头的声音,何子清一声惊喜,“一百万……你什么时候打给我的……” 秦家骏继续公事公办,“协助调查的辛苦费,其他的就别想了。” 秦家骏现在也学聪明了,他看懂何子清对他的那些歪念头,他为了防止我吃醋,只能用钱搞定何子清。 庆幸的是,何子清从来不和钱过不去。 瑞拉眼红那一百万,跟着大喊大闹,“我也出苦力了!我也要一百万,一百万没有,五十万也行啊!” 秦家骏持着手机,走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电话里没了嘈杂,只剩他不断清嗓的干咳声。 我心疼且自责,“老公你吃药了没有?嗓子不舒服,要多喝水,家里的药箱有消炎药,你让凤姨……” 他打断我,“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我说道:“没有,不过……你应该听到魏红霞的声音了吧,她没有去美国……” 秦家骏接连叹气,“我们又被他们耍了一次。” 是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思绪混乱,“我实在想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大家都知道,魏红霞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拿到李雨馨的心脏。可她现在人在国内,李雨馨却在国外,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当时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坐飞机,所以在通过安检之后,登机的一刻被迫下机?还是故意而为?” 秦家骏说道:“应该是故意而为,故意让我们误以为,她和李雨馨乘坐一趟航班去了美国,让我们花费大量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国的李雨馨身上。” 我问道:“李雨馨现在还好吗?你的人查到没有?” 秦家骏说道:“查到了,通过收养机构,找到了孩子的住处,孩子目前平安。那对收养李雨馨的外国夫妇,结婚二十年了,育有一儿一女,分别是十五岁和十七岁,家庭状况比较稳定。从现有的资料上看,他们和魏红霞,没有关联。” 我不禁诧异,“没有关联?那魏红霞的名字,出现在那趟航班上的意义是什么?” 秦家骏猜测,“或许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我无法理解,“转移注意力?目的是什么?难道还要杀更多的人?当初魏俊屹亲口说出,魏红霞能够等待的时日不多了,急需供体。难道那句话也是假的?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们恐慌,担心人在美国的李雨馨,随时有丧命的危险?这倒也能说的通,时日不多这种话,会无形的让我们把更多而注意力,集中在美国。可现在……魏红霞主动出现,李雨馨又活的好好的……” 我头脑发涨,“老公……我觉得我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 秦家骏默声。 我开始胡乱猜想,“难不成,魏红霞在等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再需要李雨馨的心脏了?” 秦家骏没有回应我的猜测,我彻底乱成了一团浆糊,“哎……我现在什么都想不明白了,你们那边还查出什么了吗?” 秦家骏思考片刻,“我这边有了一些猜测,但需要证据来验证。现在,我们只能通过你藏在魏俊屹家里的窃听器来下手,但窃听器不能在那里放太久,合适的时机,我会找人伪装入室偷窃,把窃听器取出来。” 我说道:“我去取就好,魏俊屹现在……还算信任我。”我突然想到,“对了,我们要把离婚的戏演完,只有办了离婚证,我才能得到魏俊屹的进一步信任。” 秦家骏有些不高兴,“我和你离婚,不是为了让你靠近他。” 我只好生硬的说出事实,“我没有靠近他,是他主动来找的我,现在他一门心思认为,只要我和你离了婚,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我纳闷着,“我这么可爱吗?人见人爱?” 秦家骏被我大言不惭的自我评价,说得脑壳发昏,“老婆……过度自信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家骏!” 秦家骏立即服软,“非常可爱!” 第490章 肚子里的孩子 同秦家骏的絮叨结束,我起身去了王玉兰的房间,查看她的状态。 屋子里的她正坐靠在床头,床上支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是白静给她切的水果。 我进了屋,她忙擦了手,在床边平整出一块地方,让我坐。 她满脸好奇,“那个魏什么红霞,被抓了没?” 我摇摇头,“还没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可她压根没听进去我的话,嘴上询问案子的进展,实际上关心的是蒋菲菲。 王玉兰愁眉苦脸,“那蒋菲菲呢?她和那个魏红霞住在一起,她想做什么?那可是个杀人犯,她怎么就执迷不悟呢?她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我叉起一块苹果,送到她嘴边,她听话的咬住苹果块,我说道:“你不是在医院看见她了么,她应该是想留下那个孩子的。” 我没有把我们的猜想告知给王玉兰,我怕她听完以后会发疯失控。 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魏红霞的供体,还需要蒋菲菲自己说出口。 猜测终归是猜测,即便可信度百分之九十,在没查到有力证据之前,都是假象。 王玉兰依旧希望蒋菲菲能迷途知返,她爱上了现在的踏实日子,在店里努力工作赚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无需为以后的生活奔波。 加之蒋轩宇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一切都欣欣向荣,她就更是希望,蒋菲菲能变好。 蒋菲菲是王玉兰心里的一根刺,在王玉兰的逻辑里,蒋菲菲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和她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她对蒋菲菲的处理办法向来简单干脆,要么亲手毁掉蒋菲菲,带着蒋菲菲一起去死;要么,把蒋菲菲带上正途。 王玉兰非常痛恨蒋菲菲,不过她也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养出了蒋菲菲这样的败类,蒋国富也不会早死。所以当初,她为了蒋国富,要和蒋菲菲同归于尽。 可我们所有人都看的清楚,蒋菲菲没救了,她的人生,被她一步步走成了死局。只有她自己沉迷其中津津乐道,殊不知墙外早已燃起大火,就快攻陷她的城。 晚上休息,我抱着电脑猫在被窝里,瑞拉实时同步,将魏俊屹家中的窃听内容,发来了我这边。 窃听录音里,魏家安静无声,偶尔能听闻蒋菲菲的几声吵闹,并没什么特别的信息内容。 整整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魏俊屹和魏生然只发生了几句对话: 魏生然:“哥,我去楼上陪妈。” 魏俊屹:“你让她呆在家里,不要随意走动,她现在的身体不同往日了。” 魏生然:“我知道。” 录音里响起了关门声,家里只剩下魏俊屹和蒋菲菲两个人。 不出意料,蒋菲菲又开始对魏俊屹释放“信号”。 蒋菲菲:“我就不明白,徐婉莹她到底哪里好?现在连你妈都准备要接受她……魏俊屹,你们是认真的吗?你们就不怕,徐婉莹最后会帮着秦家骏,反咬你们一口?你知道她有多爱秦家骏吧?” 魏俊屹和蒋菲菲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听着声音的清晰度,大概可以判断,两人是在卧房门口对的话。 “吱呀”一声门响,魏俊屹说道:“就算被她反咬,也是我自愿的。” “哐当”他关了门,蒋菲菲隔门不满,“我可是警告过你,徐婉莹是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如果哪天你被她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魏俊屹,你要是真想得到她,还不如彻底毁了她,毁了她,她就再也不会跑了!” 魏俊屹没回应,蒋菲菲随后离开。 屋子里静悄悄,我能听到他躺在棉被上的沙沙声,他很放松的长舒一口气,再也没了声响。 这是瑞拉发来的最后一段窃听录音,我没有听出任何异常,更没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仍旧没能搞清楚,魏红霞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好在,人在国外的李雨馨,是安全的。 可眼下事情也陷入了僵局,李雨馨和魏红霞没有任何关联,魏红霞和李雨馨的养父母,也无任何联系。他们几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买了同一航班的机票,可遗憾的,魏红霞并未登上飞机。 这相当于,魏红霞和李雨馨这条关系链,彻底断裂。 也就是说,我们唯一可以证明魏红霞倒卖器官的证据,被割断了。 我们还是低估了魏家母子,又或许,我们仍旧处在魏家母子的棋盘之中。 第491章 你不能拒绝我 后来的几日,我和秦家骏有模有样的办理离婚手续,有关家产分割这一块,我拿得了几处房产和现金,一切都按着法律流程走。 直到办理离婚证的这天,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魏俊屹,忽然现了身。 我和秦家骏等候在大厅门外,身后围绕了七八个娱记,他们恨不得把镜头怼到我的脸上,他们巴不得,能从我的脸上,拍出让他们满意的表情。 甚至,在我和秦家骏扯离婚证的前一天,有媒体找到我,愿意开高价,买我一次“痛哭流涕”。他们说,想让我在镜头前表演出痛苦后悔,不想离婚的模样。 不过是一次离婚,各种妖魔鬼怪都被炸出了原型。 我和秦家骏拿到离婚证的一刻,按着剧本上的规划,我们和平分手,不给媒体任何发酵的机会。 本以为匆匆扯证便能熄灭无聊媒体的热情,不料,魏俊屹大张旗鼓的出现,手捧玫瑰,来到了现场。 正当我和秦家骏准备各自开车离去,魏俊屹捧着玫瑰花,在无数咔嚓镜头下,走到了我面前。他柔面书生,温文尔雅,他把玫瑰放到我胸前,转过身,看向秦家骏,“秦先生,你送我的这份礼,我就收下了。” 魏俊屹把我当成了秦家骏送给他的“礼物”,这是他们二人时隔半个多月的第一次见面。 魏俊屹云淡风轻没有任何杀伤力,相比之下,表面阴沉的秦家骏,略显狰狞了些。 秦家骏在忍,忍受魏俊屹的挑衅,他不能表现出一丝对魏俊屹的不满,他作为主动“抛弃”这段婚姻的人,必然要冷血下去。 秦家骏的回应,简单干脆,他冷眼看了我和魏俊屹一眼,魏俊屹有意凑上前,想同秦家骏交手,却只得到了秦家骏的一个冷笑,而后上了商务车。 秦家骏的车子开走,魏俊屹站在原地,略带几分惊讶,“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冷血。”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恶,接着看向我的眼,“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对你不冷不热?” 我将那束玫瑰花,塞回到他怀中,佯装失落,朝着车子走去。 魏俊屹抱着玫瑰站在原地,他似乎很不满我当着镜头的面,将花束塞回给他的行为,他脸色即瞬阴冷下去,身后的媒体凑上了前。 他们疯狂质问,甚至有人询问,魏俊屹是不是我的男小三。 而我万万没想到,这竟触及了魏俊屹的底线,他一把夺过那位记者的相机,接着猛朝记者的脑袋砸去。 他的眼神凛冽,看着现场的记者,声音可怖,“还要继续拍吗。” 我定在原地,看着此刻很不正常的魏俊屹。 他从来不会这样,他最拿手的事,就是演好每一次的人设。今天的他是柔面书生的出场,他那么在意声誉,怎么可能在镜头前砸了自己的脸面。 可他确实这样做了,甚至打伤了记者。 现场的记者纷纷收起了相机,而那个被砸的记者,满头是血的蹲在原地大吼大叫。 魏俊屹一脸漠然的看了看受伤的记者,他毫不在意,转过身,走到了我面前。他变回刚刚的笑脸,把玫瑰重新送到我胸前,笑着威胁,“如果你再拒绝我一次,这里就会死掉一个人。” 他认真且“温柔”的说完这句话,我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玫瑰。 所以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他生气,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玫瑰花。 手中的玫瑰即便隔着几层包装纸,也依旧觉得扎手刺痛。 我浑身都不自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恐惧二字。 我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刚拉开车门,魏俊屹在身后开了口,“为什么不坐我的车?” 我回过身,强装镇静,“我想回家,我现在的情绪不是很好。” 魏俊屹两步走向我,紧贴在我身前,低着声,“我陪你去散心,陪你去游乐场,你离开了秦家骏,但你拥有了我。” 这句话说完,他格外的开心,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后车坐上,蒋菲菲和魏生然探出了头,纷纷朝我这边观望。 我即刻便要上车,“不了,我想回家。” 他抬脚踢了踢我的车胎,提醒着我,“你的车胎漏气了,开不了。” 若不是他提醒,我当真没有留意,我的车胎竟然出了问题。 我以为是他在恶作剧,他双手一摊,事不关己,“不是我。”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找人来处理车子,电话打完,魏俊屹仍旧等在我身边。 我找出打车软件,继续拒绝他的邀请,“我现在打车回家,你走吧。” 我扭头朝着街口走去,他跟在我身后,开口道:“你上次在我家,落了东西。” 我倏然停脚,心脏狂跳,仿佛天崩地裂。 我下意识想到,那枚留在魏俊屹家中的“窃听器”。 第492章 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了 短短几秒钟,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到底什么“东西”落在了他家?难道是窃听器被发现了? 心脏就快跳出嗓子眼,我甚至不敢转过身,生怕他看出我的心虚。 为了掩饰情绪,我即刻抬脚,继续朝着街口走去,假装识破他的伎俩,边走边道,“别想骗我,我什么都没丢,我已经叫到车了。”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喉咙都在发烫,嗓口变得干涸,不敢多讲一句。 魏俊屹的脚步声在我身后急促响起,他快跑而来,站到我面前,手心里放着一颗小小的钻石耳钉。 我眼前一亮,恍然大悟的同时,身体跟着放松,原来不是窃听器,原来只是一枚耳钉。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左耳那里空荡荡。 我故作姿态,“谢了”伸手便去抓那枚耳钉,可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根本不让我走,“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望着他的眼,“讨厌算不上,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几天。” 魏俊屹慢慢松开了我,我继续朝前走,他郑重开口,“你还是很爱他?即便他背叛你了。” 我转过身,“我痛恨他背叛了我,但放下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并不容易。” 魏俊屹眼底迷离,他默默看着我,“我知道这很难,但你没必要只盯着他一个人看。他给你的,我一样能给,我会好好对你。” 我觉得他在说笑,“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是怎么伤害我的了?废弃车库那件事还记得吗?”我摇了摇手,“我们的骰盅游戏,忘记了吗?” 我刻意提醒,他竟表露出了几分歉意,“那是因为你是他的妻子。” 我无奈点头,“好,我相信你的解释,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选择你。我对秦家骏的感情,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虽然他背叛了我,但我依旧放不下,我已经做好不再结婚的准备,除非他和我复婚。” 魏俊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憎恨。 我十分好奇,他会如何接话。 他低着头,右手很随意的在自己的后脑勺抓了几下,我见他沉默不语,作势要走,“车子已经到了,我先走了。” 我继续朝着街边走去,伸手拉开车门的一刻,魏俊屹再次冲上前,阻拦了我,“所以不论怎样,你都不会和我在一起,是么?” 他问着这句毫无营养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魏俊屹对我已经彻底没了办法。 现在看来,秦家骏主动离婚这招,是正确无误的,此前魏俊屹频繁多次的威胁我伤害我,都是因为我的背后有个秦家骏。 所以他次次都能利用“秦家骏”这三个字,逼迫我顺从他的诡计。 现如今,没了秦家骏这道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无动于衷。 我不想见他,我就可以不见;我不想接受他的告白,就可以直言拒绝。以前他会用秦家骏的安危来威胁我,现在却没了对策。 我心里顿时暗爽,真想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不过我承认,我的确利用了他对我的这份“情”。 魏俊屹的情绪愈加明显,从他刚刚对记者下死手便可以看出,我对他的任何一次拒绝,都会让他原形毕露。 我笑着摇了头,“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问过我很多次了,还要继续佐证下去吗?” 魏俊屹神态黯然,我想推开他的手,却见他抓紧车门的那只手,用力的发白。 我想,他应该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对我说的话。 我静默等待,他终于开口,“你还是想回到秦家骏的身边。” 我坦然点头。 他说道:“那如果我杀了他呢?” 魏俊屹的目光坚韧不留余地,他是认真的,认真的询问这个问题,也认真的打算,拿掉秦家骏的命。 我刻意大笑,“好啊,杀了他啊,你杀了他,我就了无牵挂,我还要谢谢你。” 此时,出租车司机没了耐性,他连续鸣笛,催促着,“你们到底上不上车!” 魏俊屹突然一把拉过我的手臂,将我扯到了路边,我险些跌倒,他关上车门。 出租车离开,我漠然站在原地。 魏俊屹不语,我为他添了一把火,“别再做这些没意义的事了,我会等秦家骏回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真正适合他的人到底是谁。” 话落,魏俊屹放声大笑,他笑的癫狂可怕,笑的路过的人纷纷侧头,以至于,引来了车上的魏生然和蒋菲菲。 第493章 一生一个伴侣 魏俊屹的情绪明显失了控,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我忽然回想起魏红霞在饭桌上说的那句话,“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母狼死了,公狼也不会苟活。” 我想,魏俊屹或许是认定了我,可我一次次往他的胸口刺刀子,痛的他无法自控。 魏生然茫然无措的拉着魏俊屹的手臂,“哥你在干什么……哥……” 蒋菲菲绕到我身后,满嘴咒骂,“徐婉莹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下贱的烂货,你竟然还敢威胁魏俊屹!我看你是想死不想活了!” 她扬手就要扇打我的脸,魏俊屹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一边。 蒋菲菲“啊”的一声惨叫,跌坐在路旁,魏生然急着冲上前,语无伦次,“没没没事吧……孩子没事吧……” 魏俊屹的眼里带着刀光,他站在蒋菲菲面前,冷冰冰的警告,“你如果再动她一次,我让你带着孩子一起死。” 蒋菲菲气的发疯,“魏俊屹!你为了这样的烂货执迷不悟,早晚有你吃苦头的那天!” 魏俊屹不理会,转身走到我身前。 他不再阴郁,不再愁眉苦脸,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靠近我,讨好着,“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等你对他彻底死心的那天。你不是想得到他的心吗,我帮你,我会让他跪在你面前给你道歉,我也会让你知道,他根本就不爱你。” 他转身便走,我却慌了神,“魏俊屹你想做什么?” 他顾自朝前走,我没了底气,我一路追随而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魏俊屹回过身,平静着,“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如果我杀了他,我也就失去了你。” “你什么意思……” 他不再言语,另一边,魏生然搀着蒋菲菲回到了车里,魏生然急的满头大汗,“哥,她肚子不舒服,可能出问题了,我们去医院吧。” 魏俊屹侧头探了一眼车子里半死不活的蒋菲菲,接着冲我笑了笑,“回家乖乖等我,我说过,我会帮你。”说罢,他转身上了车。 车子开走,我却不安了起来。 我站在路口发呆,很想给秦家骏打一通电话,可为了防止被魏俊屹怀疑,我什么都做不了。 几分钟后,我的面前停下了一辆车,车门从里面打开,瑞拉的声音传来,“快上车!” 我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危险,急忙上了车。 瑞拉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她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扔到一边。 “秦家骏说你被魏俊屹缠上了,让我换辆车来接你。”她侧头看向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思混乱。 瑞拉说道:“我们就在车里谈吧,刚刚秦家骏那边查出了新线索,我们可能又被魏红霞给耍了。” “什么线索?” 瑞拉指了指后车座上的白色文件夹,“你自己看吧,我开车不方便。” 我转身去勾文件夹,翻开的第一页,是李雨馨的信息记录,都是我们之前了解过的内容,她的身世及基本信息。 瑞拉说道:“往后翻。” 我继续向后翻,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个同样叫做“李雨馨”的孩子的信息表。 我快速翻阅,两个孩子同名同姓同一个年龄,就连长相都带着几分相似。 无数个猜想在脑海里翻滚,我回想着那晚在窃听器里听到的内容,魏俊屹说,魏红霞的身体今时不同往日,不要过度走动。 隐约间,一个让人抵触的猜想,慢慢浮出水面。 我们营救下来的李雨馨,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李雨馨,而魏红霞,可能已经做完了心脏移植手术。 眼前,绿灯忽然变红,瑞拉急踩刹车。 我的身子颠簸,文件夹里的纸张散落的到处都是。 瑞拉愁绪,“婉莹姐,你能不能从魏俊屹的嘴里问出,魏红霞是不是已经做完了移植手术……” 我眨着眼,右眼皮莫名狂跳,我想不清楚,真假李雨馨是何时被掉的包。 第494章 真假美猴王 真假李雨馨一事,打乱了我们所有计划。 原本,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美国的李雨馨和魏红霞身上,可现如今,魏红霞人在国内,李雨馨的身份,又成了疑团。 魏红霞联手魏俊屹,用障眼法欺骗了我们,促使我们把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在美国,只顾李雨馨的安危。 可我们怎么都料不到,我们拼命保护的李雨馨,压根就不是魏红霞想要的“李雨馨”。 若是这些猜想成立,那便证明,我们一直都在魏红霞的股掌之中,从未挣脱成功。 只是我想不明白,如若事实真是这样,那魏俊屹邀请我去美国参加他的画展,又为何意? 难道只是单纯的,观看画展? 瑞拉将车子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内,这里车子繁多,不会惹人注目。 她愁眉苦脸的挠着头,好像几天没睡过好觉,“你最近怎么样?魏俊屹没识破我们的计划吧?” 我摇头。 她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下肚,接着用力伸展身体,“嘎嘣”的声响,从她的后脖颈传来。 她眨眨眼,看上去酸涩困乏,“我跟踪你好几天了,秦老二不让我说,怕你心虚露馅。所以一直让我暗中观察你,怕你出危险。” 我这才明白,为何魏俊屹前脚刚离开,瑞拉后脚就跟了上来,原来她就在附近。 我询问道:“你现在和魏俊屹还联系吗?他没起疑心吧?” 瑞拉略显困惑,“很奇怪,自从你和秦家骏闹离婚以后,他就再也没找我说过话,社交账号也好久没更新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她侧头,懒洋洋的看着我,“他是不是在追你?最近几天我感觉,虽然你和秦家骏离婚,能保证魏俊屹不再伤害你,但保证不了魏俊屹对你……” 瑞拉欲言又止,她转头看向车前方,“他应该是真的喜欢你,我猜的……” 我没有回答,好像我们之间的氛围,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低沉。 瑞拉清了清嗓,伸手捡起落在脚下的文件资料,她将资料放到我手中,“里面的信息都看过了吧,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查李雨馨的资料,是秦家骏派去美国的人察觉出了猫腻,在李雨馨办理国外身份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们顺着李雨馨这个人,查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另一个同名的孩子。” 瑞拉的手指点在另一个“李雨馨”的信息资料页上,一张彩色相片,一个笑起来甜美可爱的女孩。她和我们之前接触的李雨馨,有着相似的外貌轮廓,虽然是两个完全没交集的人,却打扮的一模一样。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若是穿上同样的衣服,会很容易分辨不出。就像放眼望去的学校校园,成片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若是不多看几眼,很容易混乱。 瑞拉说道:“我们怀疑,真正的李雨馨可能已经不在了,查不到任何相关消息,再查下去,就要报警失踪儿童了。可这年头,失踪儿童一抓一大把,丢了的孩子,基本就找不回来了。警方不会花费太大力气在这种没头绪的事情上,大部分找孩子的机构,都是民间自发,可这李雨馨……明摆着是个孤儿,我们又没有任何线索。” 瑞拉的设想,和我想的一样。按着现在的种种迹象,我们暂时推测,魏红霞已经做完了心脏移植手术,她几次迂回转弯,把我们绕进她的圈套之中,一招调虎离山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而后趁着那段时间,做完了心脏移植手术。 我想,魏俊屹悄无声息的那段时间,应该是用来照顾魏红霞了。 瑞拉琢磨了好一会儿,“可是……魏红霞是什么时候把李雨馨掉包的?” 我说道:“我推断……应该是梅慧红在医药大楼门前,被警察带走的那次。梅慧红入狱当天,真正的李雨馨,就已经被带走了。” 瑞拉倒吸一口凉气,“那么早……” 我点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合适的时间点了。魏红霞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除掉梅慧红,带走李雨馨。她这盘棋琢磨了这么久,她一定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包括……掉包李雨馨这一步。那时候我们一心研究如何让梅慧红把牢底坐穿,而魏红霞则趁着梅慧红入狱当天,找去了李雨馨藏身的郊外酒店。” 瑞拉恍然大悟,“她比我们快一步的买通了酒店里的看守,调换了真的李雨馨。” “差不多吧,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不需要怀疑的一点是,我们都是她的棋子,我们一直在为她开路,我们什么都不知情,还以为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 瑞拉沉闷不言语,表情苦涩,“谁会想到,她会把李雨馨掉包,又有谁会想到,她魏红霞竟是当年器官交易的最大黑手!” “是啊,就是因为谁都想不到,我们才会被利用,是我们低估了恶人。” 瑞拉抓狂,“谁会去怀疑一个……每天种花种菜,活在世外桃源里的女画家?你会觉得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吗?我削破头也想不出来!” 第495章 保不住的孩子 我拿起腿上的资料,抖了抖,“家骏有下一步的安排吗?需要我做什么?” 瑞拉叹着气,“我不知道,真正的李雨馨应该已经死了,我们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现在只能指望赵曦雯,如果能暂时把魏红霞囚禁起来,就一定会有办法,魔头被控制,下面的人一定会按捺不住,就像当初我们设计梅慧红入狱一样。只是……赵曦雯出面,是做假证,风险太大。” “家骏没和你透露一下步的打算吗?” 瑞拉摇头,“没说,但我感觉他应该有计划。” 是的,秦家骏一定会有计划,既然他能查出美国的李雨馨是假身份,那证明,他一定还有其他的行动。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身旁的瑞拉没精打采,我说道:“我陪你吃点东西去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天,一定累坏了。” 瑞拉推开车门,“不用,没那么累。我去买个奶茶,你在车里等我。” 瑞拉下车,我继续翻阅那几页资料,相片上的笑容看的人心里泛酸,虽然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李雨馨,但忙碌的这几日,“李雨馨”这三个字,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往小了说,是拯救孩子的生命,往大了说,是除掉魏红霞背后的嗜血产业链。 可惜,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默默叹气,手机来了电话,竟是蒋菲菲。 半个小时前,蒋菲菲被魏俊屹和魏生然带去了医院,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危险。 我反复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接了电话,果然,那头是她的咒骂:“徐婉莹你这个杀人犯!如果我的孩子有了三长两短,我要拉着你陪葬!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中断,蒋菲菲的手机被人抢走。接着,我听到话筒那边,空旷的对话声,“既然已经胎停,就尽快安排手术吧。” 蒋菲菲扯着脖子怒吼,“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他没死!他不可能死!是你们搞错了!你们这些庸医!你们胡说八道!”她再次对着电话的方向大吼大叫,“徐婉莹!你听到了吧!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 这时,电话里换了声音,是魏俊屹,“徐婉莹,你回家了吗?” 他慢悠悠的同我对话,丝毫不受蒋菲菲的影响。 我心里打着颤,“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道:“胎停,要做手术拿掉。” “是因为刚刚摔倒的缘故吗?” 他满是不在意,“可能吧,谁让她口无遮拦呢。” 我一时语塞,电话里传来了魏红霞的声音,“你们到底怎么搞得?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魏红霞的声音,我即刻警惕,同时也在心里纳闷,为什么魏俊屹会如此的不在意?若是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是给魏红霞准备的,那魏俊屹应该会非常在意才对。可现在,明显不屑且不在乎。 我壮着胆子,“你们在哪家医院?” 魏俊屹好奇道:“你要来?” 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蒋菲菲出事,我必须告知王玉兰……王玉兰非常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魏俊屹想了好一会儿,“哦……她的母亲。” 我再次道:“哪家医院?” 魏俊屹给了我医院地址,我等不及瑞拉回来,留了纸条,打车去了医院。 我当然不是冲着魏俊屹前去的,而是冲着魏红霞。 眼下,只要是能和魏红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一路上了电梯前往病房,还未走到,就听见病房里蒋菲菲的吼叫声。 房门没关,魏俊屹靠在走廊一侧,对着窗外发呆。 他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见我走来,眼睛眯着笑。 他从嘴里拿出七彩棒棒糖,送到我嘴边,故意调侃,“要不要吃。” 我推开他的手,转头看向病房内,魏红霞坐在病床边,蒋菲菲躺在床上发疯,魏生然双手抱头愁绪在病房一角,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 我转身要进病房,魏俊屹伸手阻拦,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开心吗?算不算替你报仇?她以前经常欺负你是不是?以后我帮你欺负她。” 我侧头看向他的眼,半个拳头的距离,他很享受这种“替我报仇”的快感,而我只觉恶心。 我走进屋内,脸色惨白的蒋菲菲,如同见了恶鬼,猛的从床上坐起,硬生生朝我扑来。 好在魏红霞反应快,她一把抱住蒋菲菲的身子,声音微弱,眼角带泪,“别闹了孩子,你冷静点,不要闹了孩子……” 蒋菲菲龇牙咧嘴,认定了我是谋害她孩子的凶手,即便伸手推开她的人是魏俊屹,而不是我。 我并不觉得蒋菲菲反应过度,她一直都是这样,要死要活,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唯一觉得过火的,是魏红霞的高超演技,这一脸的怜惜与心痛的眼泪,好似没了孩子的人是她。 第496章 卖力表演 病房里,魏红霞的卖力表演,看得人心生怜惜。 她明明知道,秦家骏已经知晓她和梅慧红的勾当;她更知晓,秦家骏早晚会查到她魏红霞的头上。可她一点不慌,继续她岁月静好的表演,继续她慈眉善目的伪装。 她什么都清楚,她甚至清楚地知道,我同样是知情人之一,但她依旧不露一丝破绽,好像只要她继续演下去,她犯下的那些错,就永远不会被揭穿。 她早都想到,我们会顺着线索查去嘉和福利院,查出当年和冤死的孩子们有直接接触的保健医,继而发现她魏红霞的存在。 所以,她故意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李雨馨的那趟航班之上,迷惑我们的眼。 所有的猜测都有理有据,可猜测再完美,依旧是猜测。 明面上,她没做错任何一件事,没有一条证据,是直接指向她魏红霞的,可暗地里,她早已经烂的发臭。 我们手上的证据不足以证明魏红霞有罪,才使得她继续逍遥法外。 病床上,没了孩子的蒋菲菲哭吼不断,甚至不小心伤了魏红霞。 蒋菲菲的指甲在魏红霞的脸上划过一道血印,渗出了血。 魏生然从角落跳起,两步冲到床边,死死按住蒋菲菲。 魏红霞轻拭自己的脸颊,嘴里说着没事没事。 魏生然强压着蒋菲菲,几度忍耐,“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伤到我妈了!她又没有害你,你理智点行吗!” 看的出,魏生然对蒋菲菲,是带着几分心疼的。他喜欢蒋菲菲是真的,那种暗戳戳的喜欢,不温不火,就像不通情爱的傻小子,喜欢和心疼,都是简简单单的表达。 蒋菲菲在床上挣扎,喊破了音,“我不做手术!我的孩子没死!如果孩子死了,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就什么都没了!一定是你们反悔了,不想给我那些好处了,才骗我说孩子没了!什么胎停,我不相信!” 魏俊屹和魏红霞都不说话,魏生然一根筋的劝说,“是你自己的肚子保不住孩子,之前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提醒过了吗,你忘了吗!” 蒋菲菲红着眼,头发乱作一团,“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们不信任我,我为什么要做羊水穿刺!”她双眼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一定是那次检查给我落下病根了,那个医生呢?那个害我没了孩子的医生呢!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听闻这些话,我可以确定,蒋菲菲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一会埋怨我让她没了孩子,一会儿埋怨魏俊屹推倒了她,一会儿埋怨给她做羊水穿刺的医生,一会儿又说,是魏家母子,故意欺骗她。 她始终不肯相信,胎停的事实,病诊单子我见过,谁都没撒谎。 蒋菲菲在床上蹬腿发疯,魏生然用半个身子强压着她,她又哭又闹,护士几次来病房提醒。 魏俊屹关了房门,魏红霞小声啜泣,坐去了一旁。 我像个木偶站在房间一角,魏俊屹帮着魏红霞,处理了脸上的划伤。他的动作很轻柔,捏着棉棒仔细消毒的模样,看得出他对魏红霞的敬意之心。 魏俊屹和魏生然,是魏红霞的狼崽,他们之间关系,有些像梅慧红和沈浩南一家。 不同的是,魏红霞疼爱自己的两个儿子,梅慧红则只有赤裸裸的利用。 两分钟后,魏俊屹走出病房,和门口的医生做了交流。 回到病房,他给刚刚稳定下来的蒋菲菲下了命令。 “两个小时以后手术,趁早解决,趁早回家休息。” 蒋菲菲满头虚汗,头发黏腻在脸颊一侧,她喘着粗气,呼吸不畅。 她不满魏俊屹的安排,忽然,她用力咬住魏生然压制她的右手臂,魏生然不为所动,整张脸紧绷着,忍着痛。 眼看着,魏生然的手臂被咬出了血,魏红霞和魏俊屹一起冲上前。 魏红霞护着魏生然,魏俊屹推开了蒋菲菲,蒋菲菲向后仰去,后脑勺磕碰在床头。 “砰”的一声,蒋菲菲如同失聪那般,抱着脑袋,蜷缩在床边,她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隔了一会儿,她哭了,绝望无助。 我未曾想到,一个孩子的离去,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可想而知,魏红霞曾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许下了重金。 可按着我们的推测,魏红霞应该已经做完了心脏移植手术才对,她现在的身体,随时有发生危机状况的可能,她根本无福消遣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 第497章 魏俊屹的秘密 我不能坐视不理,小心谨慎的走到蒋菲菲的身边,魏俊屹在身后提醒,“你离她远点,她现在是个疯子。” 我试着伸手去碰蒋菲菲的手臂,她猛然抬头,两只眼哭的向外凸出,怎么看怎么可怕。 我被她吓的后退,她侧过头,看着魏家母子一家,声音哭颤阴冷,“你们想甩开我是不是?孩子没了,你们就觉得我没用了,是不是?” 蒋菲菲的发丝成缕的垂散在额前,她伸出手,指着魏俊屹,满是痛诉,“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可你那个该死的弟弟,竟然伪装成你来接近我!他好恶心,他真的好恶心!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死都不会怀上这个蠢货的孩子!他又蠢又臭!像个臭虫一样!” 蒋菲菲的辱骂,直指魏生然。我以为魏生然会雷霆大怒,可一向直性子的他,竟然在蒋菲菲面前委屈了起来。 他一句话都不说,憋着闷气,低头看着脚下,嘴唇微微发颤,任由蒋菲菲对他尊严的侮辱。 魏红霞因为这些话流了泪,他抱着自己的蠢儿子,嘴里安慰着,“儿子,她疯了,她疯了,你很优秀,是她疯了……” 蒋菲菲在病床上大笑,她慢慢站起身,躬着背,盯向毫无反应的魏俊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你准备的吧,魏俊屹?你母亲早都做完手术了,她怎么可能等到我的孩子长大?你们一家三口都是那奇葩的熊猫血,只要心脏出问题,必死无疑!所以你们才想留下我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用到这孩子的心脏不说,只要这孩子生了下来,他就是你们源源不断的供血库!是不是!” 蒋菲菲脸色惨白,“就算你们用不到,也有其他的熊猫血金主等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呢,你说你们多会赚钱啊,这钱,都赚到人命上来了。” 蒋菲菲几近无望的看着魏俊屹讪笑,她浑身发软,手指一下接一下的指着魏俊屹,“你们别想扔下我!我蒋菲菲不傻!你们之前答应我,必须如数还给我!不管这孩子是死是活,你们答应我的,必须做到!否则,我就让你们牢底坐穿!我手里可是捏着你们犯案的证据呢!你们和我的交易,我都录着音呢!” 话音落地,我心里又懊恼又悔恨,为何没在身上带窃听器。 蒋菲菲这突如其来的招供,简直杀了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平日里只会张牙舞爪抽疯的她,竟然留了一手。 只是,她还是过于鲁莽了,魏俊屹哪里是受得了威胁之人,所以下一秒,她便遭了殃。 魏俊屹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只圆珠笔,我眼睁睁看着他手握笔杆,一个箭步冲到蒋菲菲的床边,他伸手抓住蒋菲菲的脚腕,一把将她扯倒,接着,那圆珠笔,朝着她的脖颈飞速落去。 我惊吓出声,魏红霞开口叫停,“俊屹!” 魏俊屹的手停在了最后一刻,笔尖险些插进蒋菲菲的脖颈,可他并未收手,缓慢的将笔尖扎进她的肌肤,他阴森森的说道:“想尝尝放血的滋味吗?” 身后,魏生然恳求,“哥……求你了,别动她……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是我们的人,哥……别动她……” 魏生然是真心想留蒋菲菲的命,也是真的着了蒋菲菲的魔。 蒋菲菲被那一根圆珠笔吓没了魂,她小口小口的喘气,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着魏俊屹,立马认怂,“我不会揭发你们的……我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别杀我……别杀我……你弟不是说了吗,我是你们的人……” 即刻,蒋菲菲眼珠发颤的看向我,“徐婉莹……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你让他停手啊!他不是喜欢你吗,你让他停手啊!” 这莫名其妙的求助,让我不知所措,魏俊屹微微侧过头,看着我,“你要留她一命吗?” 蒋菲菲扯着嗓,“徐婉莹你让他收手,我已经够惨了,我不想死,你让他收手,求你了徐婉莹,求你了。” 魏俊屹一脸邪笑,他等着我的回答,圆珠笔已经扎破了蒋菲菲的皮肤。 我强忍恐惧,弱弱开口,“放了她吧……” “啪嗒”一声,魏俊屹将笔尖按压回去,蒋菲菲屁滚尿流的跑下床,蹲到了墙角,她不停的蹭着自己的脖颈,手上都是血。 魏俊屹将圆珠笔扔出了窗外,他抽着湿纸巾擦了擦手,他像是有洁癖,反反复复的擦拭,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他站在原地,看着蹲在墙角的蒋菲菲,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蒋菲菲,又指了指狼藉一片的病床,平静着,“自己躺上去,乖乖手术,明白了吗?” 蒋菲菲恐惧点头,她蹭着墙壁,回到了病床。她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纯白被子下,像是个等死的病患。 另一旁,魏生然搀扶着魏红霞,魏红霞摇头叹气,“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回家等你们。” 魏生然陪着魏红霞下了楼。魏俊屹站到了我面前,我因惊吓过度而发呆,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一声提醒,“喂!我的宝贝在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儿,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顾自言语,“我告诉王玉兰一声,她可能想来医院照顾蒋菲菲……” 魏俊屹一手压在我的手机上,眼睛笑眯眯,声音低沉,“怎么办,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在我心里狂轰滥炸。 他所谓的秘密,就是刚刚蒋菲菲倾吐出的那些咒怨。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准备给魏红霞的,而是准备给魏俊屹的。不论那孩子的心脏用不用的上,那都是一个活体供血库,而即便用不上,也有更多的金主在等着那个孩子出生。 那是个庞大的利益链,生命、脏器、血液,都是他们牟利的工具。 而魏俊屹的这个秘密,或许是……他和魏红霞一样,心脏出了问题。 第498章 魏家人的秘密 心脏狂跳之时,我犹如困在竹笼里的飞鸟,被魏俊屹禁锢在这一方之地,怎么都无法逃脱。 我知道了他的秘密,确切的说,我知道了魏家人的秘密。 我默不作声,内心慌乱之际,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一个字都不要讲,不要让他看出我的恐惧,看出我的心虚。 眼下,手机屏幕变黑,他松了手,我顺势将手机揣进兜中,他却缓慢抓过我的手腕,朝着自己的胸口放去。 我没有抵抗,佯装自如。他将我的手掌,放置在他心脏的位置,那里扑通扑通有韵律的跳动,他微微向我靠近,嘴里呢喃,“这就是我的秘密……” 他承认了,他同样是一个心脏疾病患者,或许是魏红霞遗传,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所以,蒋菲菲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准备给魏红霞的。魏红霞需要的供体,从始至终都只有李雨馨一个人,而那个李雨馨,已经惨遭毒手。 魏红霞是个善于布局之人,她心思缜密,不可能料不到自己体质的特殊性,一家三口都是熊猫血,而她本人又饱受多年疾病之苦。她对两个儿子的身体早有预防,所以,在魏俊屹的身体出现一丁点苗头之时,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些脏器供应链就是这样的交易,很多福利院的孩子看似被富贵人家资助或是收养。实际上,却是在等孩子长大,用他们身上的器官,延续富贵人家的性命。 富人的命多值钱啊,钱可以买命,买那些弱小无辜之人的命。 我终于信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我也坚信,邪不压正。 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他却愈加用力,将我的手掌心按压在他的胸口。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脸色和悦,“你让我觉得温暖,你让我有安全感。”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可以松手了吗?” 他张开自己的手掌,我迅速缩回,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很脆弱,你轻着点伤,不过我允许你伤害我,只要是你,我什么都可以原谅。” 我倒是觉得好笑,壮着胆子说道:“那如果,我让你停止心跳,为我去死呢?” 他的眼神忽然明亮,我以为他会发火,他却异常开心,“我多盼着那一天啊!那一定说明,你已经疯狂爱上我,而我因为你的爱,愿意为你去送死。” 我搞不清楚他的脑回路,我诅咒他死,他却反推出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他永远都这么奇怪,可惜了他的天才智商和过人能力,若他是个正常人,应该会风生水起吧。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魏俊屹整理西服外套,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去门口。 趁着他在外交谈的间隙,我走到病床边。 蒋菲菲如同死尸一般,把自己裹在白色被子之下。 我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她猛地一颤,浑身都在发抖。 我开了口,“是我,不用这么紧张。” 她慢慢挪开被子,两眼警惕放着光,她脖子上的伤口结了痂,枕头上蹭了血渍。 她望向病房门口,又看了看我,满是恐惧,“他不会杀我,是吗?” 大概就是这一刻,我觉得蒋菲菲可笑又可悲。前二十年,她在并不富裕的家庭中成长,外在的环境、基因里的劣根性,让她这颗树苗越长越歪;二十年后,老天爷给了她翻盘的机会,原本一副好牌,因为她的嫉妒仇恨之心,硬生生打烂。甚至顺带着,伤害刺痛了很多无辜的人。 老天爷给了她太多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她一次都没珍惜,直至她将手里的福报用光,落入今天不可挽回的一步。 我曾多次幻想,若是在她回归徐家那日,我们能一直和平相处,是不是后来,我们都能拥有好的人生? 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造过的孽,结下的恶果,终究会开花落地。 这一刻,就是她偿还的时刻。 我转身从柜子上拿过创可贴,撕开包装,顺势要往她的脖颈上粘贴,她捂着自己的脖颈,满眼的不信任,“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刚刚帮我和魏俊屹求情,是因为我说了那句,我手上有他们魏家母子犯案的证据,所以你才开口的吧!其实你恨不得魏俊屹杀了我!” 我强行推开她的手,将创可贴粘在她的伤口上,“你记性可真差,刚刚可是你哭着求我,让我救你。不过你的确该死,但绝不是现在,我还念着王玉兰对你的旧情,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蒋菲菲喊破了音,“徐婉莹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的心!” 她这一声嘶喊,惹来了门口魏俊屹的注意,魏俊屹回头张望,蒋菲菲即刻又猫回被子里,瑟瑟发抖。 我回头看了眼门外的魏俊屹,他仍旧在和护士交谈,我看着床上执迷不悟的蒋菲菲,说道:“现在唯一能保你命的人,只有我,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怀孕应该会很困难。所以你别再指望,依靠孩子得到魏家人的庇护。” 蒋菲菲咬牙切齿小着声,“你什么意思!” 第499章 先动情的人必死无疑 我说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乖乖听魏俊屹的话,别再作妖,你不是猫,没有九条命。” 蒋菲菲神经兮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你是想套出我的录音证据吧,然后拿去给秦家骏献殷勤?求他跟你复婚?” 她恶狠狠地说道,“呸!做梦!就你那点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秦家骏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对你一个普通女人百依百顺?你以为你是谁,大街上比你漂亮的,一抓一大把!” 听了她的话,我倒是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原来在她眼里,男人对女人爱或不爱的标准,依旧是靠长相评判。 她丝毫没有怀疑我和秦家骏的勾当,她和魏俊屹一样,认为我和秦家骏已经没了关联,充其量,不过是离婚后的藕断丝连。 我朝着床边又靠近了一步,她裹着被子向后蹭去,我提醒道,“你最好给我安静点,我勾引不到秦家骏,但我勾引的到魏俊屹,你看到魏俊屹对我有多钟情了吧,你的命,全靠我一句话。” 蒋菲菲又恨又恼,她踢腿蹬被子想发泄,可惜她不敢放肆,因为魏俊屹就在门外。 我转过身,看向门外的魏俊屹,没料到,他早已结束了交谈,此刻正站在屋内墙壁一侧。 他懒洋洋的靠在墙边,神色满足。 我转身走去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冲他示意,“我去打个电话。” 他伸手阻拦在我身前,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已经彻底被你勾引了,我喜欢你狐假虎威的样子,我愿意被你利用。” 我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快步走出病房。 为了不被怀疑,我的确往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打给了母亲白静,让白静告知王玉兰,蒋菲菲胎停一事。 电话里,我直言说明,王玉兰可以来医院照看蒋菲菲,虽然眼下的王玉兰也在身体恢复阶段,但只有她出面,我们才能顺理成章的靠近蒋菲菲。 如今的蒋菲菲,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她手上掌握着魏家母子犯案的录音证据,这无疑是致命的。 赶在魏红霞和魏俊屹销毁证据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将这份证据拿到手。 所以,蒋菲菲的命必须保住,且必须哄好她这个关键人物,如果有必要,还会让警方干涉进来。 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百分百确认,蒋菲菲的手里,真的掌握了魏家母子犯案的证据。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电话结束,白静和王玉兰都读懂了我的字面意思。白静即刻答应,会带着王玉兰赶来医院,她们在电话里暗示我,就算演戏,也要拉住蒋菲菲这个关键性人物。 我猜,蒋菲菲也非常希望,此刻能有其他人的介入,若她继续落在魏家人的手里,怕是死路一条。 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顾虑,刚好这些顾虑,促成了事情的发展。 一个小时以后,蒋菲菲被推进手术室。 白静开车载着王玉兰来了医院,两人抵达之时,蒋菲菲刚好结束手术。她苏醒的极快,手术过程并没有让她承受太多痛苦,但的确耗掉了她很多元气。 白静和王玉兰在看到蒋菲菲的那一刻,她们虽深知,蒋菲菲的罪恶不可饶恕,但她们还是会心疼,会怜惜。她们眼里的怜惜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另一半,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魏俊屹原本要把蒋菲菲带走,可耐不住白静和王玉兰的碎碎念。 两位母亲,一个生母,一个养母,硬生生把魏俊屹挤兑到了一边,她们才不在乎魏俊屹是何方神圣,她们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按着剧本,留在蒋菲菲身边。 就连蒋菲菲都迷惑了,前一秒还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位母亲,这会儿纷纷出现,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人性的奇迹,还是母爱的光辉。 我心知肚明的看着这一切,心里窃喜,同时感叹,两位老戏骨在关键时刻,还是非常给力的! 魏俊屹不屑同白静和王玉兰纠缠,他派了人守在病房,时刻监视。 王玉兰和白静说好,要轮流值班,王玉兰现在可以独立走动,只是稍有费力,但不碍事。 为了不让魏俊屹心疑,我主动开口说要离开。结果,魏俊屹给了我一个“惊喜”。 他说,魏红霞得知蒋菲菲要留在医院住院,决定晚上来陪床,还带了吃食。 我不禁打怵,魏红霞这老油条,说不准会从白静和王玉兰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更要命的是,在魏家母子很有可能拿掉蒋菲菲性命的生死攸关之际,那“贴心”的吃食,或许会出问题。 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医院,魏俊屹却安排好了晚上的约会。 他低头摆弄手机,随即递到我面前,上面是一家网红餐厅,他像个孩子一样邀功,“晚上我们去吃晚餐,我预定了位置。” 我摇头拒绝,“我不去,我要回家。” 魏俊屹不解,“你心情不好?” 我摇头,“没有。” 他回头看了看叽叽喳喳的王玉兰,接着冲我询问:“你是不是心里很不平衡?蒋菲菲对你那么坏,她们却还在关心蒋菲菲。” 我无奈而笑,“那是我跟蒋菲菲的恩怨,就算我再希望她去死,那也是王玉兰和白静的孩子,她们宁愿看着蒋菲菲坐牢赎罪,也不希望她有性命之危,这不就是母爱吗?就像你一样,即便你和魏生然犯了再大的错,魏红霞也依旧疼爱你们。” 魏俊屹眉头微挑,咧嘴一笑,“那你想不想亲眼看着,她因你而死?” 我仰着头,同他硬碰硬,“当然想,但必须是死在我的手里。” 魏俊屹的眸子愈加凝视,他低头望着我眼,微微靠近的一刻,却又克制,“怎么办?我想吻你。” 第500章 窃听器 病房内,魏俊屹的暧昧眼神与对话,让我浑身不适。 我嫌恶的后退,回头看向白静和王玉兰,“妈……我先回家了。” 白静和王玉兰同时应声,病床上的蒋菲菲仍旧一头雾水的享受在生母和养母的关怀之下。 蒋菲菲一定很纳闷,到底哪阵邪风,吹来了她的两位母亲。不过这正合她意,只要白静和王玉兰在她身边,就能阻止魏红霞和魏俊屹对她下毒手。 我转身走出病房,魏俊屹一路尾随,我几次回头看他,他都一脸淡淡笑意的跟在我身后。慢悠悠的走,我去哪,他去哪。 我定住脚,回头看向他,“你有完没有,我说了我要回家!” 他提着手里的车钥匙,晃悠了两圈,“我送你?” 我白他一眼,继续朝前走,结果他又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 直至走出医院大门,他在我身后喊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我说过的,你每拒绝我一次,都会有无辜的人为之受伤。” 他站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之上,迎着阳光,懒洋洋的看着我。 我站在台阶之下,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他永远那么自信,赌定我不会反抗拒绝。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笑眯眯着眼,“上车?” 我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回家?” 他反问,“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 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车子,壮着胆,“上你车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他坦然从容,“你问。” 我毫无遮掩的,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你的心脏怎么了?和魏红霞一样?遗传性疾病?” 魏俊屹并没有因为我的问题而怪异,相反,他淡然的点了点头,“没错,还有问题吗?” 我顺势说道:“那你母亲呢?是不是正如蒋菲菲所说,已经做完了第二次移植手术,是吗?” 魏俊屹略带几分警惕,我趁热打铁,“看样子是已经做了完手术,否则你不会沉默不语。那到底是用的谁的心脏?李雨馨吗?可我听说,李雨馨还活的好好地。” 我刻意说出这些话,扰乱魏俊屹的情绪。 魏俊屹的目光越来越冷淡,同他头顶的炙热阳光相比,像是不会融化的冰山。 我想,在他印象里,他觉得我是不会开口当面问出这些话的。 身旁人流不止,行色匆匆,我望着他的眼,等待他的回答。 一如所料,他对我产生了怀疑,“你为什么还在关心这些?那是秦家骏的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我笑着,“你说的没错,秦家骏和你一样,认为这些事与我无关。可我还是念着秦家骏的好,我甚至想亲口告诉他,你母亲已经做完了移植手术。可明明当初,能和你母亲配对的人,只有李雨馨一个人。你母亲可是非常稀有的熊猫血诶,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供体?而且我还记得,当初我帮李雨馨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那孩子可不是你们要的熊猫血。” 我故意朝他靠近一步,“这事好是蹊跷呢,要不是今天蒋菲菲亲口说出那些话,我怕是一直都想不清楚。” 有关办理李雨馨收养手续的那一段,是我随意编造的,为的就是从魏俊屹的嘴里,得到实情。 此前的一切都只算猜测,只有当事人点了头,这件事才算尘埃落定。 魏俊屹持续不言语,他的沉默代表了他的默认,而我壮着胆子,说出了猜测,“你和你母亲布了那么大的一盘棋,应该早就把李雨馨掉包换人了吧?”我盯着他的眼,“我猜的准不准?” 此时此刻,我的上衣兜里,正开着手机录音功能。录音是我趁乱的时候打开的,自从蒋菲菲说完那些话以后,我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录音笔! 我极度渴望,能从魏俊屹的嘴里得到些什么,就算是激怒他也好,我将我的猜测说给他听,让他慌让他乱,让他口无遮拦。 魏俊屹是老油条了,他的眼神明示了他对我的疑虑,我顺势说道:“为什么不说话?害怕了?被我猜对了?还是你在怀疑,我的身上有窃听器?” 我模仿他平日里口头禅般的“呵呵”两声笑,笑容诡异,贴近他的身体,张开了手臂,“那你搜搜我啊,看我身上有没有窃听器。” 我冲着他歪了歪头,极尽嘲讽。 我料定他招架不住我的主动进攻,向来都是他让我不适,这次刚好相反。 我放下手臂,无畏道,“你不说,我就当这一切是事实,虽然我没有窃听器,但这些信息可都在我的脑子里,我现在就去告诉秦家骏。” 我转身便走,他恶狠狠拉住我的手,眼里冒火,如同要吃人,“徐婉莹你想做什么!” 我险些被他扯倒,他已然失控。 我笑道:“原来你还是害怕秦家骏啊,不要以为只有你可以威胁我,是你先来惹我的,我说了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再靠近我,我一样会做出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我甩开他的手臂,继续朝前走,果不其然,魏俊屹跟上了前,乱了分寸。 他挡在我面前,说道:“如果你继续站在秦家骏那边,我会杀了你。” 当他说出“杀了你”三个字,我不免在心里惶恐害怕。 他看向我的眼神愈加迷离深不见底,那眼神,像极了当初第一次绑架我时的模样,满眼的杀戮,不留一丝情面。 第501章 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现在我可以百分百的确认,如果我没有和秦家骏离婚,如果我们最后没有打败魏俊屹和魏红霞,那么,我的结局一定会很悲惨。 魏俊屹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若我顺从他,他便是轻松愉快;若我背离他,他则摧毁一切。 被魔鬼注视的感受,如同行走在刀尖。 我故作镇静,心里早已波涛汹涌,“杀了我?就像你们杀死李雨馨那样,杀了我?” 我笑着,“我身上能有什么器官可以给你们用啊?我又不是熊猫血,根本不值钱。你也别指望我像蒋菲菲那样,怀个熊猫血的孩子,当你们的活体供血库。魏俊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不和你在一起,你就杀了我?呵呵,好笑,你就是活生生的恶魔,你根本不配拥有感情!” 我刻意将话说的难听,刻意说出李雨馨的名字,说出蒋菲菲怀孕一事。 兜中的手机持续在录音状态,我要让这些话统统成为扳倒魏俊屹的证据。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目光如寒针,他全部的情绪,都集中在那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他被得不到的情感冲昏了头,甚至忘记了怀疑。 “你可以爱上秦家骏,为什么不可以爱上我?他一样杀了人!我杀人怎么了?我有像他一样,摧毁别人的家庭?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活在世上就是在遭受磨难!我在做成全他们的好事!” 他有理有据自以为是的回答,刚刚好,是我需要的。 而恰是这一刻,我忽觉他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哦对,是梅慧红,当初梅慧红在监狱里和秦家骏撕破脸的时候,她同样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杀死了弱者,就等同于造福了弱者。 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可怕思想,这大概就是人与鬼的区别。 魏俊屹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拖着我往车边走去。而刚好,张经理的车子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他横冲直撞开到我和魏俊屹的面前,几声鸣笛。 张经理是来给白静送衣物的,恰好这个时间,解救了我。 魏俊屹松开手,我的手腕一圈红印。 张经理下车,几声斥责,“你是谁啊你!没看见她不愿意吗!你信不信我报警!” 我急忙躲到张经理身后,魏俊屹漠然的看了看我们俩,没再继续纠缠,转身上了自己的车,驾车离去。 我浑身瘫软,靠在车边。张经理四处张望,确定没了危险,忙搀扶我的身子,“没事吧?受伤了吗?你这……哎,太危险了……” 我顺势上了车,掏出手机。 刚刚的对话内容全部录音成功,眼下只要拿到蒋菲菲的录音内容,或是让蒋菲菲出面作证,魏红霞就一定会被警方抓捕。 我亲口在录音里说出李雨馨的名字,蒋菲菲虽不知李雨馨是谁,但她可以证实魏红霞二次心脏移植手术一事。两方的证据合并,怎么都可以将魏红霞视作嫌疑人。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还需要找到真正李雨馨的尸体。 我研究着如何将录音发给瑞拉或是秦家骏,车子里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但不是我的手机,而是张经理公文包里的手机。 他拿过公文包,掏出从家里带出来的“公用手机”,专门用作我和秦家骏的电话联络。 接通,那头是秦家骏的责怪,“你为什么留下瑞拉一个人离开?发生危险怎么办!” 我急着想邀功,他却给了我一个坏消息,“魏俊屹家中的窃听器,有了新内容,我现在发到这部手机上。”他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我们见面吧,我很担心你。” 可我一心只想将魏红霞和魏俊屹缉拿归案,“老公,我先听窃听器里的内容,然后我把刚刚的录音发给你。” 秦家骏刚要说些什么,我一把挂了电话,打开他发来的窃听内容: 魏红霞语速极慢,“她平时用的手机,你找个机会看一下,录音的内容,都删掉。你再去她卧室翻翻电脑,看看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魏生然又气又烦,“妈,菲菲她就是一时糊涂,她不可能陷害我们的。她说她录了音,很可能就是吓吓我们,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理解她。晚上我去找她要手机,让她和你道歉,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魏红霞声音微弱,“有些人是留不得的。” 魏生然,“可我真心喜欢她,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窃听器里,魏红霞脚踩棉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我听到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像是粘在床底板的窃听器,被人撕扯。 我心跳骤然加速,但很快,魏红霞的下一句,缓解了我的情绪,“生然啊,这个蒋菲菲,看样子是留不得了。” 第502章 信号中断 窃听器里的内容戛然而止,一阵短小的信号中断音,预示着窃听器已经被摧毁。 我没想到,窃听器会这么快被发现,若不是蒋菲菲在医院里放话,说自己有魏家犯案的录音,这窃听器,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间。 我既懊恼又庆幸,懊恼蒋菲菲惹了事,庆幸她背了锅。 魏红霞是绝对不会再相信蒋菲菲的鬼话了,蒋菲菲自爆有录音证据,惹得魏红霞回家一顿大彻查,结果,被翻出了“证据”。 蒋菲菲百口莫辩,怎么都洗不清了。 窃听器是找不到源头的,为了防止这一点,我们早有准备。 我唯一担心的是,魏俊屹会多虑,怕他回想起我在他房间落脚的那一日,我也有嫌疑。 心思瞬间麻乱,眼下有两个难题,一是如何保住蒋菲菲的命,二是如何让魏俊屹不去怀疑我。 今晚,魏红霞势必会对蒋菲菲有所行动,以他们不留活口的做事风格,蒋菲菲怕是活不过今夜。 我急忙给秦家骏回拨了电话,他声音不满,“我刚刚还没说完话,你就把电话挂……” 我急切道:“蒋菲菲有危险,我们不能让她出事,她手上有魏家人犯案的证据,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真实,但我愿意抱有一丝希望。” 秦家骏在那头不语,我想破了头,“我们该怎么办?白静和王玉兰只能撑住一时,蒋菲菲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把她带去安全的地方……”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似乎怎么做都不适合,怎么做,都会引起魏俊屹的怀疑与暴怒。 秦家骏开了口,“我出面把她带走。” 我惊诧,“你出面?你出面,那现在所有事情,岂不是要拿到台面上来对抗,那我们……” 秦家骏说道:“也到了我站出来的时候了,现在魏红霞认定蒋菲菲在偷录他们一家人的行踪,我可以借势出现,说蒋菲菲是在为我办事,但这之前,需要你帮我几个忙。” 我沉重不已,“你现在站出来,就代表双方要亮牌对打,真的适合吗?我们还没有拿到特别致命的证据,我刚刚虽逼着魏俊屹默认了他们杀害李雨馨一事,但这种录音做不了直接证据,只能证明我们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我们真正需要的证据,是蒋菲菲这个活人,可若是亮了牌,她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 秦家骏说道:“蒋菲菲已经是死路一条,除了我,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你不能出面营救她,否则我为了保护你而做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魏俊屹的目标一直都是我,他知道我一直在调查他,我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合情合理。” 可我担心的是秦家骏的安危,“我怕魏家那三个人,会加害于你。今天我惹怒了魏俊屹,他给我的感触很深,他很明晰的向我传达,如果我选择站在你那边,我会死的很惨。” 秦家骏无奈,“我和他之间,一定会消失一个人,否则这段恩怨,永远都不会结束。” 是啊,秦家骏和魏俊屹之间,一定会分出个胜负,而分出胜负的方式,就是其中一方的死亡。 不公的一点是,秦家骏是一打三。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秦家骏的决定,一定是经过了深谋远虑,我顺从了他,“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帮你,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准许你隐瞒我任何事,我们要打赢这场仗,我要你平平安安。” 秦家骏应声,语气慢慢温柔下来,“我还准备和你周游世界,放下工作,去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生很多孩子,然后看着你一点一点变老,看着你从少女,变成喜欢埋怨的小媳妇。” 说着说着,秦家骏那头发出很小声的憨笑。 我被他说得脸通红,清着嗓打断,“我发现你结婚以后真的变好多,婆婆妈妈的,话也多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肉麻话,秦家骏,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言情小说了?现在甜言蜜语说得蛮6的哦!” 身旁驾驶座上,张经理实在听不进我和秦家骏的调情话,他拿着烟下了车,正眼都不好意思瞧我一下。 我扑哧一声笑,秦家骏在那头一本正经,“我昨晚想你想的睡不着,把你以前在国外的社交软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我心里一咯噔,那上面可是有我好多丑照,“你……看见什么了?” 他忽然带起醋意,“你动态里总提到的那个gary是谁?同学?还是……” 我笑着,“那是一只流浪猫……” 秦家骏故作无所谓,“哦,我还以为是你很要好的朋友,没听你提过。” 我苦涩,“我在国外那几年,没交到什么要好的朋友,一直马不停蹄的忙学业忙工作去了。我也不是讨好型人格,你知道的,异国他乡,其实很难交到知心朋友。” 话题突然煽情,秦家骏透着几分心疼,“你有我就足够了。” 我没再拒绝秦家骏要和魏俊屹正面交锋的提议,既然他说出口,就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直在暗地里交手,也不是什么爽快事,玩阴的我们玩不过魏俊屹,那就拿到阳光下辨高低吧,背水一战,生死由天。 第503章 淑女遇上泼妇 挂了电话,我叫回了张经理,交换手机的同时,我同他交代道:“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之前对魏红霞犯案经过的猜测,全部为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保住蒋菲菲的命。一会儿你看到白静和王玉兰的时候,你和她们说明,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魏红霞靠近蒋菲菲,魏红霞的杀人手段向来出其不意,我们要拖延住时间,等秦家骏的出现。” 张经理眉目凝重,“好,那我现在送你去哪?送完你,我赶紧去给她们通信儿。” “我哪都不去,就在你车上。你现在就去医院,不能再迟了。你见到她们以后,一定要避开蒋菲菲,然后等待魏红霞出现,你们要联手演一出戏。” “什么戏?” 我想了想,大概也只有王玉兰,有这个天分了。 “告诉王玉兰,魏红霞出现的一刻,要想办法制造事端,在魏红霞面前撒泼打滚。拿出她平时斤斤计较的那一套,随便什么原因,只要能和魏红霞打起来就行。这样,等你们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让白静找我出面,我出现在医院以后,过不了多久,秦家骏就会出面。” 张经理顿时紧张,“你们要暴露假离婚的事实?” 我摇头,“不是,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在给秦家骏的出现做铺垫……既然魏红霞喜欢演连环戏,那我们也演。” 张经理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消化我刚刚说的话,一副壮士赴死的架势,发动了车子,“我打拼商场几十年,都没动过这么多计谋啊……” 车子开去院落停车场,这期间,我反复向张经理强调计划安排,生怕他某个词句没有传达对,让白静和王玉兰演出了漏洞。 张经理进了医院大楼,我一个人守在车中。 今晚,魏红霞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不能主动出现在医院,否则显得我太刻意,好似有备而来。 我只能在车中等候,等候即将对蒋菲菲下手的魏红霞。 时间晃瞬流逝,天色渐渐阴沉,日光不再炙热,凉风寒峭。 我在车子里守了两个多小时,很快,医院大院里,开进一辆熟悉的车。 魏生然和魏红霞走下车,魏红霞一身白色羊绒大衣,一条简简单单的白绒围巾,怀里抱着保温饭盒,缓步而行。 魏生然跟随其后,他死死盯着魏红霞手里的饭盒,脸上的纠结情绪,欲言又止。 我坐在车中,一路看着他们消失在一楼大厅,我即刻给张经理打了电话,我们早已说好,魏红霞出现后,我们便要保持通话状态。 电话里,王玉兰一秒进入状态,她骂骂咧咧将地上的热水壶提起又放下,我在电话里听闻“砰”的一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响。 好似,热水壶的壶底炸了。 王玉兰惊吓着,气喘吁吁,“哎呀我的天老爷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小儿子白血病,我去捐骨髓,现在我老胳膊老腿都不行了,拖着着病殃殃的身体,还要照顾大女儿!佛祖老天爷啊!你怎么狠心把那未出世的孩子带走啊!”她说着说着就带出了哭腔,“现在连个破水壶,都要找我的麻烦!我不活了啊我!” 王玉兰正在地上打滚哭闹,病床上的蒋菲菲不耐烦地吼叫,“你有病吧!忽然喊什么啊!我被你吵醒了你知道吗!你抽个骨髓把脑子抽没了你!” 蒋菲菲还打算继续骂,可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王玉兰仍在大闹,病房门口传来了响动。 魏红霞一声柔弱的质问,“这是怎么了……” 这人畜无害的声音,听得我浑身一颤,王玉兰嗓门极大,“这医院待不下去了,我现在闻见这药水味,我就恶心!白静你去办理出院手续去吧,我把蒋菲菲接回去,这破医院哪哪都不方便!” 魏红霞语气略焦急,“这孩子还在恢复阶段,你们就别乱跑了吧,在这里休息挺好的……” 王玉兰才不管那些,硬生生和魏红霞对着干,“你就是那个什么魏生然他妈吧!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你儿子是个什么狗东西,把我女儿肚子搞大,还让她流产!你知道我是谁吗?别看我现在刚手术出院,老娘照样一个打三!我告诉你,你儿子这个人渣怂包,必须赔偿我女儿身体和精神损失费!” 电话里,忽然所有人都发出了声响,应该是王玉兰动手推了魏红霞,否则魏生然不会忽然开口,冲王玉兰呵斥。 可惜了,王玉兰完全就是本色出演,我明显听见有人被扇巴掌的声音,接着,是王玉兰更大的嗓门。 “你敢动我?你个王八羔子!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一巴掌把你扇回你祖宗八代的坟头里!你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你还有理了?你们还有脸来看她?你们配吗!” 接着,王玉兰的矛头继续对准魏红霞,“我看你一副贵气好说话的样儿,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垃圾?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们要是再出现在我女儿面前,我王玉兰来一个砍一个!” 电话里的激烈交手,不禁让我想象出,王玉兰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的模样。我在这头憋着笑,幻想着蒋菲菲在病床上一脸茫然的状态,她一定不知道,现在最想爆发杀人的,不是王玉兰,而是魏红霞。 我忽觉,让王玉兰这个“口吐芬芳”的村口妇女,去对付假装贤良淑德的魏红霞,真是一件歪打正着的好事。 只是辛苦了她刚出院没多久,就要硬撑着来演戏。 第504章 花式骂人 车内,手机开着免提,我享受在王玉兰滔滔不绝的花式咒骂之中。 电话里,谁都不敢多说一句,没读过什么书的王玉兰,虽然不懂唐诗宋词,但骂起人来,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忽然,张经理率先挂断了电话,按着计划,接下来会是白静给我打来“求救”电话。 我静默等待,白静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电话接起,白静很努力的扬着声调,“婉莹啊!你快来医院吧!玉兰和人打起来了!你快点来吧!我根本劝不住她啊!” 我忍着笑,“嗯嗯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静默等待十分钟,下车,冲进医院。 跑到病房门口的一刻,门外围了几个身穿病服的患者,其中一个男患者很是好笑,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听王玉兰骂人。 我走进病房顺手关门,王玉兰正指着魏生然的脑瓜壳,气势汹汹,“你爹妈不教你好好做人我教你好吧!你搞大我女儿肚子让她流了产,一句道歉没有,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蒋菲菲她妈!你见我第一面不给我道歉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你眉毛下面那倆窟窿眼是出气的吗?还是你妈死的早,骨灰迷了你的眼,瞎了?” 王玉兰狠狠的呸了一声,“有眼无珠没家教的狗东西,就你这德性还想追我女儿,我们村头瘸了半条腿的寡妇都看不上你!” 眼前,魏生然气的的七窍生烟,他双手垂在身旁两侧,拳头团的死死的,整张脸涨的跟皮球一样,一忍再忍。 王玉兰挺着胸口去顶他的身体,“想打我啊?打呀!打呀!” 我走到王玉兰的身后,伸手拍了拍王玉兰的肩膀,她回过头,身子骨瞬间放松,可即刻,她伸手就推开了火冒三丈的魏生然,指着站在窗口的魏红霞,再次攻击了过去,“来来来!大人的事我们大人解决,你这儿子听不懂人话,是个哑巴,你看着好讲话,来,咱俩谈,我女儿的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病床上,一直用被子蒙头的蒋菲菲,扯着嗓子大吼,“王玉兰你给我滚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在害我!你再继续闹下去,我死给你看!” 蒋菲菲深知,王玉兰根本不是魏红霞的对手,可眼下这会儿,也只有王玉兰能治得了魏红霞。 魏红霞从始至终都没打算理会王玉兰,她转身便朝着蒋菲菲走去,王玉兰一嗓子开口,把魏红霞吓了一跳,“你个死婆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跟我谈!” 王玉兰两步凑到魏红霞的面前,一巴掌扇掉她抱在怀中的保温饭盒,“我女儿不吃你做的饭!你巴不得药死我女儿吧!” 下药这种事,是我刚刚就在怀疑的。在医院楼下那会儿,魏生然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保温饭盒,以他对蒋菲菲的喜爱程度,他如此在意饭盒里的东西,说明饭盒一定有问题。 好在,直爽的王玉兰,将其打翻了。 魏红霞依旧没接招,她蹲下身,将饭盒拾起,汤水洒了一地,她有条不紊的处理地上的脏东西。王玉兰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我以为王玉兰会拿她没办法,谁知,王玉兰一把抢过魏红霞怀中的饭盒,拧开盖子,一把就将粥水泼到了魏红霞的脸上。 这一次,魏红霞终于恼了,她吓的一屁股坐地,整个人都傻了眼。 魏生然慌忙上前,搀扶擦拭,王玉兰火上浇油,“装活菩萨呢?穿一身白就以为自己是观音了?诶你别说你还真是个观音,送子观音!专门把孙子送走的那种观音!装给谁看呢!”王玉兰躬着背,歪着脑袋瞪着地上的魏红霞,“赔钱!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这一战,王玉兰大获全胜,我是万万没想到,对付魏红霞这种道貌岸然的恶魔,竟然如此简单。 王玉兰清了清嗓,小脖一扬,转身就坐去了病床边,她蹭着肥厚的大屁股,扭了扭腰,深喘一口气,“三百万,这事儿就完了,否则我天天去你家门口泼油漆!你那大儿子是医生对吧,还是个小名人,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天天带着记者去医院门口堵他,搞到你们家破人亡!” 终于,重新站起身的魏红霞,开了口,病恹恹的一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何苦这般呢……” 我不得不惊奇,就算是在这种状况下,她依然能端住架子。她身上的羊绒大衣脏了,盘在脑后的头发也散了一半,特别是那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身子骨,当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她没有半点失态,继续以她“博大的胸襟”包容王玉兰的“无理取闹”。 魏生然忍着一肚子火,拉过一把椅子,摆在王玉兰的面前,他搀扶魏红霞坐到王玉兰面前,刚要开口,王玉兰心血来潮,搞起了第二轮战争。 王玉兰短胖的身子骨,从床上一跃,气吁吁的走去病房门口,她大门一开,便跟门外的人控诉,“大家看好了啊,屋里那个穿白衣服的老女人,她儿子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现在还把我女儿搞流产了,她啊……” 门口,王玉兰巴拉巴拉讲个不停,甚至,有人开始拍照录像。魏红霞彻底坐不住,她和魏生然齐齐走去门口,阻拦王玉兰的疯狂行径。 第505章 八百万买你女儿 我趁着这个间隙,站到蒋菲菲的身边,我伸手拉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她猛地回头,嫌恶着,“你要干什么!赶紧让王玉兰给我滚!” 我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魏红霞的饭盒,被下了药,他们母子俩,是来要你命的。不过好在,王玉兰帮你打翻了。” 我直起身,低头看着一脸惊恐的蒋菲菲,她望向门口的“热战”,嘴唇打颤,“真真真的假的……” 我笑了笑,“你觉得呢?” 蒋菲菲自知魏家人心狠手辣,如今她肚子里没了孩子,手上还掌握着魏家人犯案的证据。以上种种都在表明,她已经成了魏家人的眼中钉,以魏家的办事风格,她根本就活不久。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站在另一侧的白静,伸手压住了蒋菲菲的肩膀,白静并不希望蒋菲菲有性命之忧,她低着声,劝说道:“你要听我们的话,我们是在救你……” 蒋菲菲不相信我说的话,但她相信白静的话,她六神无主,苍白着脸,隔了好一会儿,弱弱说出了一个“好”字。 我低声提醒,“一会儿见机行事,若你坏了事,我第一个送你去死。” 蒋菲菲眼球微颤,“徐婉莹……你不会在给我下套吧……” 我没有回答,因为白静已经给出了答案。 白静伸手握住蒋菲菲的手腕,那眼神那动作,无不在表明,她和王玉兰都想保住蒋菲菲的命,即便她们深知,蒋菲菲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可无奈,天下父母心,哪个不是护了一辈子的短。 我心有不甘,但眼下以大局为重,我和蒋菲菲的恩怨,日后再算。 门口,王玉兰不再大吼大叫,她倒是悠闲,毫不见外的从看热闹的病患大哥手里抓过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怂恿身后的群众,“拍!拍完发到网上去,使劲拍!” 魏生然不是好脾气的主儿,他用着蛮力,推搡门口围观的人,竭力保护着魏红霞。 魏红霞继续她的完美表演,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也不反驳,低头站在原地,一副虔诚赎罪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保温饭盒。 没一会儿,病房门口的人被驱散,魏俊屹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的到来,预示了接下来秦家骏的出场。 魏俊屹是被魏生然叫来的,他同王玉兰正面交锋的一刻,王玉兰明显被魏俊屹一脸冷峻的表情,削弱了几分气场。 魏俊屹看了看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注视我好久,复杂且冷漠。 他的目光让我心虚,让我即刻联想到,他对我的怀疑。 我一直在害怕,他会把床底板窃听器一事,联系到我的头上。 我强装镇静,忽然,他低头冲着王玉兰说道:“要钱对吧?三百万哪够?五百万才够。”他嘴角咧着笑,可那笑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从心。 他向着王玉兰靠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几分邪气,“你是蒋菲菲的母亲,你的话,我们定然照办。”他举起右手,五根手指全部张开,微微晃了晃手腕,继续道,“五百万,把你女儿送给我的弟弟做老婆,怎么样?如果不够……”他侧头,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比划出了数字八的手势,依旧阴冷邪气,“八百万,把你女儿卖给我们。” 这一场简单粗暴的谈判,使得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跟着背脊发麻。 蒋菲菲嘶喊开口,“王玉兰!你要是敢用八百万把我卖了,我就死给你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王玉兰回头望了望我,她明显没了刚刚的无赖势头。 我太理解她此刻情绪错乱的境遇,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挑战魏红霞,那是因为我们有把握,魏红霞不会轻易发火现出原形,可魏俊屹不是,他随时有可能变成恶魔。 我屏着一口气,不停地在心里打鼓,这时,清脆的皮鞋脚步声,一声一声传入我的耳。 秦家骏的声音悠扬而来,他一身黑色呢绒风衣,站在魏俊屹的身后,绅士淡然,“看样子我是来晚了,这么热闹呢?” 眼前,魏俊屹的身子倏然僵持,他眉目微皱,眼波凛冽,他直起身,背对着秦家骏。 秦家骏很随意的挥出手势,嘴里道:“把蒋小姐带走。” 即刻,门口跑进了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打手,他们涌进屋,擦碰着魏俊屹的身子。 缓着,魏俊屹微咧嘴角,转过了身,“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带谁走?” 秦家骏温和儒雅,微微一笑,“哦对,忘记告诉你,病床上的那位蒋小姐,是我手下的人。” 第506章 正面交锋 魏俊屹和秦家骏的正面交锋,一场不可避免的争夺之战,病床上的蒋菲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成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香饽饽。 四个黑衣打手把蒋菲菲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光头胖子上手便要抱起体虚乏力的蒋菲菲,魏生然两步冲上前,给了光头胖子一拳,“你们谁敢碰她一下!” 只是,魏生然哪里是胖子的对手,几拳下去,光头胖子一动不动,魏生然虽士气生猛,但这力度对胖子来讲,不过是挠痒痒。 魏生然气的两眼发直,他一把拉住蒋菲菲的手腕,阻止她离开,“你和秦家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不能走!” 蒋菲菲看了看病房里黑压压的人群,看了看门口的秦家骏和魏俊屹,她看了看我,看向所有人。 她害怕极了,她似乎明白了眼下的这个圈套,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必须在秦家骏和魏俊屹之间做出选择,选择的后果显而易见,秦家骏会保她一命,魏俊屹和魏红霞则要她去死。 她刚刚看向我的那一眼,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憎恨,她恨我将她拉入这场旋涡之中,恨我先斩后奏,让她别无选择。 她的确别无选择,她只能乖乖就范。 病房门口,魏俊屹和秦家骏面对面而视,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忽然,魏俊屹大笑,他笑的畅快淋漓,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角捏在一起,停不下来。 秦家骏面不改色,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魏俊屹清了清嗓,满眼不屑,“你再说一遍,你要带谁走?” 秦家骏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第二次,他看着屋子里的四个打手,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走。” 黑衣打手各司其职,三个打手去阻拦魏生然和魏红霞,剩下的光头胖子,一把横抱起病床上的蒋菲菲。 蒋菲菲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相比想要索她命的魏俊屹来讲,她更愿意投靠秦家骏。 魏俊屹的为人,蒋菲菲不会不清楚。 只是,不等魏俊屹做出反应,已经失控的魏生然,忽然凑到我身后,他手里持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刀刃冲向我脖颈,狠勒着我的脖子,向身后的窗口退去。 他放话威胁,“放开蒋菲菲!不然我杀了她!” 这大概,是我听魏生然讲话最多的一天。他总是木讷笨拙,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根筋只听妈妈和哥哥话的好随从,他只会接受命令,从不分辨对错。 但这一次,他为了蒋菲菲,倒是拼了。 我被他勒的动弹不得,刀子凉冰冰,他并未打算手下留情。 白静和王玉兰都疯了,白静哭着求魏生然不要冲动,王玉兰骂的语无伦次,“你个疯子你放开我女儿!你他妈要杀你杀我!放开她!”可说着说着,她又软了语气,“我们有话好商量,你别冲动啊,你这样会坐牢的……咱们好好说啊……” 另一旁,一直安静无声的魏红霞,平静的出奇,她默默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看着魏生然手里的那把刀,看着一句话不说的蒋菲菲。 门口,魏俊屹回了身,他看向此刻正被劫持的我,他冷漠一笑,转头冲向秦家骏,“你要救她吗?那可是你的前妻。你是要蒋菲菲,还是要徐婉莹?你选。” 话落,魏俊屹朝着光头胖子走去,三个打手挡在魏俊屹身前,蒋菲菲把头埋在光头胖子的胸口,不敢直视魏俊屹的眼。 魏俊屹淡然开口,“蒋菲菲,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我给你一次机会,是留下,还是走。” 屋内,片刻的安静。 魏俊屹在等蒋菲菲的回答,我看向门口的秦家骏,他的目光盯在魏生然手里的刀子上,我知道他在担心,可现在不能露馅,胜败在此一举。 我不觉得魏生然会真的对我动手,过不了几分钟,一定会惹来医生护士的注意。 蒋菲菲头都不敢抬,魏俊屹阴鸷冷漠的“呵呵”两声笑,他侧过头,看着我身后的魏生然,满是嘲讽,“弟弟,你喜欢的女人,是秦家骏的狗。” 我能感受到魏生然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愤怒极了,他痛恨蒋菲菲对他的背叛,痛恨自己的真心,就这么被糟践。 魏俊屹两步走到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左看看,右看看。门口的秦家骏并没有表现出要救我的架势,魏俊屹有些扫兴,“看来他真的不爱你,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他不爱你的。” 我的脑子越来越涨,整张脸憋的通红,身后,魏生然再次嘶吼开口,“秦家骏!如果你敢带蒋菲菲走,我就杀了你老婆!” 我以为秦家骏会立场坚定,继续和魏生然僵持下去,可他还是松了口,他终究还是担心,魏生然会对我下手。 他给出手势,让光头胖子放下蒋菲菲。 四个打手站到墙边一侧,秦家骏走进了屋,他朝着我和魏生然靠近,魏生然一声令下,“别过来!” 秦家骏停了脚,声调冷静,“蒋菲菲我放了。” 缓着,魏生然渐渐松了手。 第507章 我什么都原谅你 呼吸通畅,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秦家骏并未理会我,他转身看向蒋菲菲,开了口,“你自己选,跟谁走。” 所有焦点都落到了蒋菲菲的身上,她如无头苍蝇,六神无主的看向我们每一个人,啊啊呀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因为恐惧,大脑一片混乱。 我被白静和王玉兰拉到了一边,张经理护在我们仨身前,紧张兮兮。 座椅上,魏红霞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目光柔和的看着蒋菲菲,询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佩服,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这么文绉绉。 魏生然冲到蒋菲菲身前,拉住她的手腕,蒋菲菲警惕的看着他另一只手里的刀子,“你把刀放下!” 魏生然低头看了一眼匕首,即刻扔掉,他握紧蒋菲菲的手腕,反复询问,“这些都是假的是不是?你和秦家骏没关系,你没有骗我们!你快点解释清楚,这些都是假的,你和秦家骏没关系……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是因为……是因为……” 情急下的魏生然,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秦家骏出现在这里的原由。他实在没办法劝服自己,蒋菲菲和秦家骏没有任何关系。 秦家骏刚刚放话,蒋菲菲是他手下的人,那就代表,蒋菲菲是秦家骏安插在魏家人身边的卧底。蒋菲菲虽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她不否认,就代表她是秦家骏那边的人。 魏生然再也编不下去了,他抓着蒋菲菲的双手,低垂着头。 蒋菲菲一点一点挣脱开他的手掌,魏生然发了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喜欢你!你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骗我!” 蒋菲菲被面目狰狞的魏生然吓的连续后退,她跑到光头胖子的身后,亮出了她的立场,“我我……我怀了你的孩子怎么了,怀了孩子也不代表我就喜欢你!现在孩子没了,你们会不会杀了我我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傻吗,你说喜欢我,我就要为你卖命?魏生然,麻烦你清醒点!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 蒋菲菲选择了站在秦家骏那一边,这彻底惹恼了魏生然和魏俊屹,魏俊屹撕破了最后一丝伪装,他径直朝着蒋菲菲走去,打手准备反击,这时,病房门口出现了医院保安的身影。 “你们在里面闹什么呢!” 即瞬,魏俊屹停住了脚,两位保安对着屋内一番巡视,下着命令,“都出去!闲杂人等都出去!再吵我就报警了!” 保安来的及时,阻止了魏俊屹的鲁莽行径。蒋菲菲缩在四个打手身后,随即被安全带出病房。 魏生然两步冲上前,却被站在门口的秦家骏,一掌挡了回去。 魏生然大吼蒋菲菲的名字,他喊着,她不能走,不要她走,他喊着,她为什么要这样。 座椅上的魏红霞听的心烦,低声提醒,“生然,别闹了。” 魏生然停止了喊叫,双手抱头双膝跪地,他痛苦的不能自已,仿若蒋菲菲的背叛,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秦家骏没再多言语一句话,他的目的达到,转身便要离开。 我目送他离去,魏俊屹的目光却久久留在我身上,他像是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探查我的一举一动,他在怀疑我,也在试探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我询问,“蒋菲菲是秦家骏派来的内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倒是惊奇,他会问我这种话,我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知情。 而这时,情绪崩塌的魏生然,忽然冲出了病房,魏红霞急着跟了出去,魏俊屹一脸无奈,扭头追寻。 病房里的危险人物走散,王玉兰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白静和张经理上前搀扶,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状况。 蒋菲菲被搀扶上了车,楼下两辆黑车,一前一后。 车子刚要发动,魏生然出现在视野之中,他捶打载着蒋菲菲的那辆车,沙哑的嘶吼声清晰入耳,“菲菲,菲菲你下车,你没有欺骗我对不对?你下车!你不能走!我可以原谅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我以后用命保护你,之前是我不好,我应该阻止我母亲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你下车,你别走,我爱你,你别走……我求你了……我求你……” 楼下,茫茫人群中,身影渺小的魏生然奋力拍打车窗,他恨不得用他皮肉之躯的拳头,砸碎那硬邦邦的车门与车窗。 我曾以为,魏生然不过是魏红霞的傀儡,没有自我,没有感情,只懂得接收命令,执行命令。 未料到,他会对一个没有底线没有人性的蒋菲菲,动了真情。 而蒋菲菲也不会想到,她这样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竟被真心对待。 一个木讷不懂爱的人,说出了我爱你;一个不屑爱情只在意金钱的人,得到了真心。 只是,蒋菲菲的那扇车窗,并没有为魏生然而开。 车子开走,魏生然跪在原地。 魏俊屹扶着魏红霞出现在楼下,魏红霞去拉扯失意的魏生然,魏俊屹转过身,仰头看向楼上。 我和他视线相对,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即刻,我的手机来了电话,是他打来的。 电话接起,楼下的他神色放松,声音平静,“秦家骏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第508章 录音内容 魏俊屹的电话挂断,医院楼下,他和魏红霞合力将失控的魏生然送上了车。 魏生然沉浸在蒋菲菲带给他的背叛与狠心之中,直至身影消失一刻,他都在吼叫愤懑。 我庆幸,魏俊屹没再上楼找我的麻烦,他们的车子开走,白静和王玉兰急忙凑到我身后,她们俩争相而望,放松了警惕。 张经理说道:“我现在去办理手续,一会儿我们去哪?回家吗?” 其实我很想去秦家骏那里,探清蒋菲菲的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我们劳心费力演了这么一出戏,盼的就是,拿到蒋菲菲手中的证据,劝服她出面作证。 我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去找秦家骏,病房门口,传来了瑞拉的声音,“婉莹姐,我来接你走。” 回过身,瑞拉一身低调装扮,鸭舌帽、医用口罩,她把自己伪装的像个病患,潜伏在我们周围。 “秦老二让我来接你走。”她说道。 白静催促我赶紧离开,趁着魏俊屹不在,别露出马脚。 我正准备走,王玉兰别扭的开了口,“带我一个吧,我去看看她。” 我很担心,王玉兰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我们添乱,蒋菲菲刚没了孩子,不论她之前做了多过分的事,这个时候,多多少少会让人生出几分同情。 瑞拉先我开了口,拒绝了王玉兰,“阿姨你就别添乱了,你是养她长大的妈,万一我们严刑拷打强行逼供,你不心疼吗?” 身后,白静别开了脸,她刻意不参与这个话题,王玉兰则站在原地顾自考虑,隔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我有话想和她说,她是死是活,都是她的造化,她本来就是有罪之人,我不会护着她的。” 瑞拉坚定立场,“可是你……” 我开了口,“一起去吧,有我在呢……” 瑞拉犹疑,点了头,“行吧……,从侧门出去。” 我和瑞拉、王玉兰离开医院,一路,王玉兰望着窗外,一直不说话。 我递给她矿泉水,她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不喝了,不渴。” 我好奇道:“你想和她说什么?让她帮我们吗?其实,就算我们不逼她,她也会站在秦家骏那边,因为只有秦家骏能保住她的……” 王玉兰打断我,“不劝她,也不逼她,我就是想看看,都死到临头了,她到底知不知错。” “……” 让蒋菲菲认错,比登天还难。 我们的车子没有开去秦家,这让我有些意外,绕出闹市区,我们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车,而隔壁,就是警察局。 这选址简直绝妙,若是她蒋菲菲不招,那好,直接送去隔壁警局,让她进退都无路可走。 这当真是最安全的地段。 我们仨下了车,周围没有可疑人群,一路上了顶层套房,秦家骏的人守在房间门口,黑压压的一排。 进入房间,硕大的会客厅,旁侧就是办公区,许久未见的何子清一身白色套装,坐在书桌后,她冲我和瑞拉打了个手势,继续埋头在文件堆里。 秦家骏这时从洗手间走出,他瞧见我的一刻,碎步加快,直冲冲的走到我面前,敞开双手拥抱,“刚刚害怕了吧?” 我仰头看着他的脸,“为什么要松口救我,万一魏俊屹起疑心怎么办。” 他抱我抱的用力,“不管了,老婆不能受伤。” 顷刻,里侧的卧房里,传来了蒋菲菲的嘶吼声,以及重物砸在木制房门上的撞击声,“来个人啊!都死了吗!自以为是的把我带到这来,倒是给我个说法啊!人呢!都死了吗!” 王玉兰寻声而去,瑞拉跟在王玉兰身后阻止,“你别去了,马上会放她出来的。” 我冲王玉兰说道:“妈,你先坐下歇会儿。” 卧房里,蒋菲菲砸东西的声音不断,她这会儿来了能耐,指责我们拉她下水,指责我们让她背锅。 她说魏俊屹和魏红霞不会放过她的,如果她出事,她会让我们所有人跟着遭殃。 王玉兰坐不住,想进屋和蒋菲菲面对面理论,她不停地喝水抖腿,几次起身又坐下,接连叹气。 书桌那边,何子清拿着手机走到秦家骏的面前,那是蒋菲菲的手机,应该刚被翻查过。 何子清说道:“手机里的确有几段录音,神奇的是,就在我用电脑同步音频文件的时候,系统显示这个手机账号在另一个地点登录,且正在同步云端文件,我猜应该是魏俊屹。” 我心急道:“音频文件里是什么内容?” 第509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何子清无奈笑笑,“是她喝醉酒录的音,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们说的那些证据,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我顿时失落,看样子我们不得不和蒋菲菲进行谈判。 蒋菲菲被放出时,依旧虚弱苍白,服务生推着餐车进了屋,她饿的两眼发直。 她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那般,一场手术让她元气大伤,她饮食有禁忌,但这酒店的厨师厨艺精湛,几道常见的小菜,也能做出花样来。 服务生离开套房,蒋菲菲坐在餐桌旁,端起甜粥的粥碗,大口下肚。 王玉兰坐到她对面,几次叮嘱,“你慢点!饿死鬼吗?刚手术别抻了伤口,那油腻的就别吃了,有你难受的。” 蒋菲菲理都不理,“闭嘴,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现在和徐婉莹一伙的,你们联手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说完,她突然僵住了嘴,猛地抬头看向我,“徐婉莹……你和秦家骏一伙的?你……”她伸手指了指我和秦家骏,“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她傻眼,这才发现,我也在这里。 她用力吞下嘴中的食物,两只手垂到了桌下,对着桌子上的东西发呆,“你们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瑞拉在一旁小声嘀咕,“傻逼……” 瑞拉扭头去了何子清那头,秦家骏从我身旁拉出椅子,我们俩坐到了蒋菲菲的对面。 眼下,长条桌上,蒋菲菲自己坐在一边,我、秦家骏、王玉兰坐在她对面。 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谈判,更是一场拉拢会。 蒋菲菲额头冒汗,嘴唇惨白,考虑她手术刚结束,秦家骏为她叫了家庭医生。蒋菲菲对着我们仨发呆那会儿,家庭医生上了门,带着医药箱和注射针头。 蒋菲菲贼眉鼠眼,率先开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秦家骏回过头,叫来了瑞拉。 瑞拉捧着笔记本电脑前来,她按下回车键,公然播放窃听器里的最后一段内容,瑞拉交代道,“魏红霞的家中出现了窃听器,他们认定是你做的,如果不是我们救你,你已经惨遭毒手了。” 蒋菲菲仔仔细细的听完了录音内容,双手狠拍在餐桌上,“我从来没在魏家放过什么窃听器!这完全是无中生有!这窃听器哪来的?谁在诬赖我!这录音内容是假的吧,是你们故意骗我,想让我……” 说着,蒋菲菲回忆起了什么,她缓缓看向我,恍然大悟,“徐婉莹……你这一招玩的妙啊!那魏家,除了我,就只有你去过!窃听器?是你放在那里的吧!”她怒目圆睁,“然后你诬陷到我的头上!让魏红霞下手杀了我!” 我懒得解释,给她提醒,“你洗不干净了,事情闹得这么大,魏家人一定会把你灭口,现在除了我们,没人会帮你。” 瑞拉拿出一摞文件纸,重重的拍在她面前,“眼下两条路,一,帮着我们推翻魏家禽兽;二,隔壁就是警局,你所有的犯案记录都在这里,每一条都列的明明白白。从小到大,你杀过的人,放过的火,害死的无辜生命,偷漏过的税,全都写的清楚。只要你拒绝我们,门口的那几个壮汉看见了吧,电梯直达一楼,出门右拐警局大院,附赠蒋菲菲坐牢铁证二十条,你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蒋菲菲恼的浑身打颤,她又气又恨,家庭医生兑好了药瓶,生硬的拉过她的手腕,拍打寻找手臂上的血管。 一针下去,蒋菲菲眉头紧拧,嘴里咒骂,“我被你们耍了!我他妈被你们耍了!还耍的团团转!你们这是把我往绝路上推!你们横竖都是要我死!凭什么!凭什么!” 她手臂一甩,刚扎进去的针头,就被带了出来,伤口冒着小血包,她气红了眼,“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她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所有人,在她看来,做错事的人,是我们。 身旁,久久低头不语的王玉兰,双手交叠在餐桌上,她用力揉捏骨关节,强压着怒气,“你应该知道,那魏家母子做的是什么买卖吧,如果你帮了他们,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杀人犯。” 蒋菲菲讪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人是我杀的吗?钱是我拿的吗?我没杀没抢,凭什么说我是杀人犯!” 王玉兰失望透顶,她抬头看向蒋菲菲,“你以为从你肚子里生下的孩子,就任由你来操控了?你知不知道你在犯法!孩子出生的一刻,你对孩子的任何伤害,都是违法的!你就是杀人犯,你就是帮凶!” 蒋菲菲拍着桌子奋力起身,“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有满足过我的要求吗?你生都没生,更没把我养好!我能成为今天的样子,是我拼了命得来的!你没帮过我任何,还反过来指着我!我卖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我卖了这一个,起码我有了钱!我有钱就能生第二个第三个!” 毫无底线的一番话,彻底惹怒了王玉兰,她同样站起身,一掌扇在了蒋菲菲的脸上。 王玉兰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她的声音沙哑变调,她在发泄她的真感情。 “你以为我没努力?我穷,但我没让你饿到一顿饭!你爸因为谁死的你忘了吗?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断腿,都是为了谁!” 蒋菲菲撕扯着更高的音调回击,“别再提蒋国富了!他命贱他该死!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你们全都该死!都给我去死!” 刺耳的声响,让这原本安静的套房,变得混乱不堪,王玉兰企图给蒋菲菲最后一次机会,可她并未珍惜。 我忍她太久太久,忍无可忍。 我抓起手边的水杯,朝着她的脸泼了过去。 茶水漫过她狰狞的嘴脸,蒋菲菲瞬间熄火。 她僵在那里,我开了口,“你还没认清现实吗,蒋菲菲。” 第510章 记忆中的视频 这一杯茶水,把暴躁不安的蒋菲菲,拉回了现实。 她扭曲着脸色,屠刀般的视线渐渐游离涣散,她发着呆,缓慢坐下了身。 如今,不论她如何争辩,都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她身上的嫌疑洗不清了,魏家母子不会再信任她,她没了利用价值,定会被杀人灭口。 蒋菲菲怎会想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正是因为太清楚,她才会当着魏家母子的面,站到秦家骏这一边。 秦家骏虽给不了她好处,但却能保住她的狗命。 套房里的气氛恢复安静,家庭医生给她重新打了针,医生离去,屋子里静悄悄。 何子清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秦家骏的身旁,她双手交叉抱怀,看了看桌上的每一个人。 “谈个话都这么费劲吗?既然女人和女人无法心平气和的沟通,那就让男人开口好了。”何子清转头看向秦家骏。 秦家骏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这门差事,他对蒋菲菲的厌恶情绪,不比我差。 我深吸一口气,冲着蒋菲菲开了口,“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你别无选择。现在,你必须拿出你所有的证据,和警察当面对峙,揭发魏家母子。否则……” 蒋菲菲冷笑,“否则什么?把我送去警局吗?”她尖锐着嗓音,“徐婉莹你好狠的心啊,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要害死我。你独吞了那么多你不撑得慌吗?如果当初不是医院抱错,现在被要挟被控制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一掌拍在桌子上,伸手指向我的眼。 我深知,我和她之间的矛盾,是一辈子都说不清的。她固执的认为,命运的交换,就是彼此地位的交换,却忘记她骨子里的那份狡猾与奸诈。 若是当年没抱错,现在的她,应该是徐建森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吧,她会帮着徐建森赚更多的不义之财,做更多的不义之事,也更早的踏入,人生的末路。 我并不想说服她,秦家骏也懒得同她废话。秦家骏侧过头,看了眼书桌后的瑞拉,交代着,“把她带下楼,交给警方处理。” 秦家骏一句劝服的话都没有,这让我有些意外,好歹蒋菲菲也是手握证据之人,怎么也该给一点好脸色。 就连蒋菲菲自己都傻眼,她看看秦家骏,又看看起身整理文件的瑞拉。瑞拉拿出手机给律师打了电话,说要把蒋菲菲交给警方,让警方来接手调查。 秦家骏起了身,拉过我的手臂,说道:“结束了。” 我愣了愣,从座位站起。 身旁,王玉兰双手撑着额头,几番叹气,嘴里小声念着,“造孽啊!造孽!” 这下,蒋菲菲再也不觉得,自己掌有什么主动权了,她巡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慌忙无措,“你……你们什么意思?就这么把我交出去了?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从医院带走,就为了把我交给警察?我手上的证据你们不要了?喂!我在和你们说话!你们聋了吗!” 秦家骏走去套房门口,放进来两个黑衣打手,打手分别站到蒋菲菲两侧,瑞拉挂断了电话,说道:“你的吊瓶打完,他们就带你走,五分钟以后律师会到。哦当然,不是为你请的律师,是我们自己的律师。律师会按着你犯案的轻重缓急,为你量身打造一份,监狱永久套餐。” 瑞拉耸耸肩,喊着秦家骏,“要不要把她的行踪透露给魏红霞或是魏俊屹?估计他们现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蒋菲菲狰狞开口,“别告诉他们!别叫律师!我帮你们……我帮你们就是了……你们不就是要证据吗……我有……我录了视频,我有视频证据……我真的有……” “视频”二字,勾动了我们所有人的心。 我们哪里想到,蒋菲菲的手上,竟然握有视频证据,这几乎可以成为抓捕魏家母子的致命证据。 瑞拉两步冲到蒋菲菲身前,逼问,“我劝你想清楚,这个时候欺骗我们,后果比你以为的要可怕的多。我会把你刚刚的话透露给魏俊屹,他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蒋菲菲不像是在说谎,那股子用尽全力誓死一搏的模样,看上去是真的。 “我没骗人,我有证据……我真有证据……” 瑞拉双手撑在桌面,身体前倾,“那就赶紧给我说!” 蒋菲菲忽然变得不安了起来,她反反复复的吸气呼气,两只手忍不住的发抖,连带着输液管,都跟着小幅度的颤动。 好似,她记忆中视频里的内容,让她禁不住地恐惧。 第511章 致命证据 我和秦家骏重新回到了她面前,蒋菲菲目光直直的盯在桌面上,开了口,“前不久……我和魏生然去了魏红霞以前的住处,帮她搬家……她那个房子很漂亮,种了很多花草,还有秋千,我当时看着喜欢,就在院子里自拍录小视频,想发到网上……” 蒋菲菲倏而停顿,我回想起魏红霞那个鸟语花香的小院,还真是记忆犹新。 瑞拉催促,“接着说啊!” 蒋菲菲眨了眨眼,“我当时想录几个好看的视频……手机就支在秋千对面的石凳上,正录着,魏生然就喊我帮忙,让我开车去市里买工具箱。等我开车回来的时候,天也黑了,我才想起手机的事,我以为手机没电了,结果还在录像,而且录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蒋菲菲深吸气,“我回看了那个视频,其中有一段,是魏生然拖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拖进了花园里。那个时候天是黑的,看不太清,但我那是美颜手机,能看清楚一些。魏生然把黑塑料袋埋在了地下,然后魏红霞出现了,她说地上都是血,要处理干净。所以我感觉那个袋子里,是尸体……” 我头皮发麻,瑞拉追问,“那你的手机呢?” 蒋菲菲懊恼,“我当时就坐在秋千上看视频回放,发现视频里的内容以后,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你知道那一袋子带血的东西,就在我脚下,谁能平静?当时魏生然叫我进屋吃饭,我太害怕了,就把手机藏在了花园围挡的石缝里。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录了视频,他们一定会把我也埋起来!好在那个手机里没有电话卡,就是个用来自拍的美颜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说完,蒋菲菲反复回忆,“应该是尸体没错的,那么大的一个塑料袋,地上有血。后来我回想,那天在秋千上,我一直觉得花园里有味道,像是腐烂的味道,又像是化肥的味道,我分不清,但一定有问题。” 蒋菲菲的一番话,让我们所有人哑言,若她所说为真,那么,塑料袋里的尸体,或许是真正的李雨馨。 瑞拉即刻有所行动,“走吧,我现在就去魏红霞以前的那个家,这天也黑了,我先进去把手机偷出来,反正他们搬走了,现在也没人。” 蒋菲菲补充,“有人,怎么没人,那房子收拾完的第三天,就入住了新主人。” 瑞拉问道:“他们把房子卖了?” 蒋菲菲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不想回去拿手机?我是进不去!” 瑞拉一时头大,秦家骏开了口,“今晚就去,先拿到手机再说,只要确定了手机里的视频,后续的事交给警方。” 瑞拉点头,“那我去换双运动鞋,我翻墙进去。”她回过头,冲向蒋菲菲,“你手机放在哪个石缝里?左边还是右边?第几个?具体的位置告诉我。” 蒋菲菲愁眉苦脸,“我记不住了……当时心太急……” 瑞拉正准备不耐烦,何子清说道:“那不能让瑞拉去冒险,她对那个院子也不熟悉,进去盲找,一定会出问题。” 蒋菲菲翻着白眼,“那总不能让我去找吧,我可刚做完手术,两条腿都走不利索,更别提翻墙。” 何子清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我看你生龙活虎又能吵架又能撕逼的,进去找个东西不费劲吧?我们把你送进去,你把手机取出来,双方配合,省时省力。如果你不同意,就说明你在撒谎,你把我们支去了魏红霞的家,万一你是骗人呢?只有你知道手机在哪个位置,你不去,就说明你有问题。” 蒋菲菲一嗓子吼了过去,“都这个时候了,我撒谎做什么!你又算哪根葱!一脸的寡妇刻薄像,少在这里插嘴!” 吵架时的蒋菲菲,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我们所有人默默看着她,她自己也察觉,即便是手术结束,她也依旧能大发雷霆战斗力十足。 说来也是怪,她虽没有九条命,但的确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这时,套房门口响起了门铃声。 瑞拉约好的律师进了房间,蒋菲菲瞬间松了口,“我去拿……我去拿行了吧……只要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 身后,书桌上响起了手机铃声,我们纷纷回头,是蒋菲菲的手机在响。 瑞拉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随手放到了蒋菲菲的面前,“魏生然打来的,接吧,免提。” 第512章 土壤下的秘密 蒋菲菲的手机来了电话,是魏生然打来的。 瑞拉示意她接电话开免提,可蒋菲菲的反应十分异常,她胡乱的去抓桌子上的手机,手指不听使唤的在屏幕上一顿乱点,挂了电话。 瑞拉正要斥责,蒋菲菲神色惨白,“不能接……接了他们就会知道我在哪。” 蒋菲菲抓起电话,直接关机,“好了……现在好了……我怕魏俊屹会定位到我的位置,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我刚刚早该想到的。”她神经兮兮,“他不会已经知道我在哪了吧……怎么办,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看着蒋菲菲的惊悚程度,便知晓魏俊屹的黑客技术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她倾慕魏俊屹,也惧怕魏俊屹。 何子清极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你在哪了,刚刚他试图登录你手机账户的时候,我们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只要简单查一查,就能清楚你的下落。不过这都不重要,有秦家骏在,你死不了。” 蒋菲菲怂的要死,还不忘再喷何子清一嘴,“要你管!死八婆!” 何子清是个文明人,自然不会和蒋菲菲狗咬狗,她倒是装的镇静,平平无奇的给了她一句警告,“以后有你苦头吃。” 何子清最喜欢暗中较劲,若是这一战我们胜了,日后定有蒋菲菲的麻烦。 我还是不太放心,收起蒋菲菲的手机,塞进了抽屉里,“你的电话就留在酒店,我担心魏俊屹会通过你的手机,查到我们的行踪。” 蒋菲菲不知不觉中冒了一额头的虚汗,“我本来也没准备拿……这事儿结束,我就换手机换卡。” 套房门口,有服务生送来了折叠轮椅,我们所有人做好准备,一同前往魏红霞以前的住所。 秦家骏委托手下,在短时间内查到了购买魏红霞老房子的人,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并无异常。 魏红霞选了一对最合适的购房人选,来帮她掩藏院子里的秘密。年迈的老夫妻,定然不会对院落革新改造,所以永远不会有人知晓,花园土壤下的尸体。 我们想破头都猜不出,魏红霞会把尸体埋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回想起花园里一片葱郁的生机与缤纷,那些娇艳盛开的花朵,与当下日渐寒冷的季节,太过反常。 车行一路,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我恍然想到,魏俊屹最擅长的便是医术和化学,若是让他想办法,保持院落里的花丛永远盛开,好像并不难。 我试图去想,这世上的某种化学物质,既可以让花草盛开,又能让土壤里的尸体不散发出难闻的尸臭。我想不出,但那种物质,一定存在。 身旁,蒋菲菲情绪不安的抖腿挪身。 秦家骏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们一眼,说给蒋菲菲听,“好好回想,手机到底放在哪个位置。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房主不在家,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找,但别拖太久。” 蒋菲菲眼珠子瞪的溜圆,“那……找到手机以后,你们给我什么好处?” 我真是佩服,不论何时何地,她都能讹我们一笔。 秦家骏比我有魄力,他当即停了车,给了蒋菲菲最后一次警告,“你想下车吗?” 蒋菲菲猛的摇头,“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抵达了目的地,天色入黑,周围静悄悄,少有车辆来往。 不远处的繁华夜景,仿若是另一个城市,这边静谧的如同乡野小镇,那边霓虹耀眼,高楼耸立。 我们一共三辆车,我和秦家骏、蒋菲菲一辆。何子清、瑞拉一辆。打手保镖单独一辆。王玉兰留守在酒店,以防魏俊屹的人找上门。 所有人陆续下车,秦家骏要我留在车中,不要露面。 他说他无法保证,魏俊屹会不会追到这里来,在没找到那部手机之前,蒋菲菲仍有撒谎的嫌疑。 若是让魏俊屹看到我存在,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的确,这里距离魏俊屹的最新住处,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若是被他听闻了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谁都跑不掉。 安静呆在车中不露面,是最好的选择,一旦外面发生变故,我还可以录像,或是直接开车逃跑,寻找救兵。 我留在车中,何子清和瑞拉没好气的架着蒋菲菲,走去了院门口。 黑夜中,院落门外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影影绰绰,好生惬意。 家里没人,院门紧锁。秦家骏的手下没用几分钟,就撬了锁,大门一开,蒋菲菲嗖的一下窜进院子,翻找手机。 我坐在车中,隔着一条路,望着他们的举动,何子清和瑞拉打着手电筒,一声声的催促。 “诶你快点行吗?不是说在石头缝里吗?找没找到啊!” 我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扒着缝隙,探向蹲在花园里的秦家骏。他试图去抠地上的泥土,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隐隐觉得那片土壤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513章 小命不保 蒋菲菲并没有顺利找到手机,她站在原地打转,手足无措的翻翻这看看那,所有的石头缝都翻过了,就是不见手机的踪影。 她愁的瘫坐在地,撒起了泼,“就是这个石头缝没错啊!不可能记错的!可是……可是手机怎么不见了……”她急的快要哭吼出来,“会不会是被魏俊屹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是被他们发现了啊……” 瑞拉和何子清急的直跺脚,两人盲目翻找,仍旧没找出任何证据。 秦家骏站在原地,对着院落仔细观察,他巡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忽然开口,“马上离开这!”秦家骏回头冲向瑞拉,“马上离……” 可他的话还没喊完,轰然一声巨响,声音比我所见的画面,先一步冲击了我的神经。 连续三四次的爆炸声,花草芳香的院落,瞬间被大火包围。 我亲眼看到,瑞拉小小一只的身躯,腾空而起,又狠狠坠地,何子清撕破喉咙呼喊,秦家骏冒着巨大的火焰,冲到瑞拉的身边。 大火包裹了这座房子,几个黑衣打手被炸伤倒地,一大片刺眼的红,一大片模糊的黑烟,这一幕,仅仅只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 我什么都顾不得,拉住门把手便要下车,可这时,手机来了秦家骏的电话。 我快速接起,那头是烈火燃烧的刺啦声,他用命令的语气,指挥着,“别下车,你进不来的,火势太大了。院子里外都有监视器,魏俊屹很快就会出现,你现在打电话给吴警官,告诉他花园地下有尸体,让他派人。” 我松开了手,眼泪不知不觉滑出眼眶,我甚至都来不及问他一句,他和瑞拉怎么样,熊熊烈火遮挡了我的视线,仿若隔开了两个世界。 我一边抽噎,一边打通了吴警官的电话,我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将事情交代了过去,吴警官让我坐在车里不要动,将车门上锁。 我抹掉眼泪,躬着身去按按钮,可就是这一瞬,噩梦降临。 我怎么都料不到,车门会在这时被打开,而后,一脸平静的魏俊屹,坐进了驾驶座。 恐惧、报复、毁灭,那些和死亡有关的词,在我的脑子里轮番轰炸。 魏俊屹平静无恙的上了车,眨眼间,车门上锁并发动。 他一脚油门,开出了这条路。 我惊恐的撕扯他的手臂他的肩膀,我让他停车,他却一言不发,一动未动。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猛地急转弯,我从后车座的左边,狠狠撞向了右边。 脑袋被撞的发昏,车窗外,我再也看不到熊熊火焰,车子开远了,距离秦家骏越来越远。 我自知,这样挣扎下去,只会两个人一起赴死,再糟糕一些,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赴死。 我捂着受伤流血的额头,看着静默无畏的魏俊屹,他的身上一尘不染,侧脸冷峻毫无波澜。 他忽然从副驾驶拿起纸抽,扔向后座,继续开车前行。 我不应该继续和他撕扯争斗,或许,他还能听进我说的话。 既然已经命悬一线,那就放手一搏。 我用纸巾擦掉血迹,按压额头,强忍着哭腔,“你逃不掉了,警察正在路上,花园里的尸体,证明了一切。” 魏俊屹云淡风轻,“我知道。” 我惊诧他的平静,“所以呢?你要带我去哪?你跑不掉的,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魏俊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声音冷漠,自言自话,“我有想过,你是不是在欺骗我。可惜我没发现证据,我就自己幻想,或许你和他真的结束了。为了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被你欺骗,也是我自愿的,谁让我喜欢你呢,我有信心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他“呵呵”两声笑,“结果我真的被骗,还骗的这么惨。” 我不敢做声,车速越来越快。 魏俊屹举止反常的打开了车载音乐,声音平静,“你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我颤着音,“你要带我去哪……” 魏俊屹没有回答,我偷偷打开手机,可屏幕上却显示,手机无任何信号,无法进行任何通讯功能。 我想,或许是他的身上装了干扰器一类的东西。 他是有预谋而来的,可这预谋还是晚了。 他逃不掉了,秦家骏确认了花园里的尸体,虽不见手机,但尸体不会短时间内被烧毁。我在魏俊屹出现的前一刻报了警,吴警官会在第一时间保护现场,保护被大火围困的所有人。 想到这,我安心了许多。即便,我可能小命不保。 第514章 赴死之路 这一路犹如赴死之路,车内音乐柔缓,魏俊屹一声不吭,车外光影交错,驶向未知末路。 我放弃了挣扎,如他所说,好好休息,听天由命。 此时的魏俊屹,是激不得恼不得的。我生怕,我的一句不恰当言论,会促使他开向悬崖,开向大海,又或是逆向撞击,同归于尽。 他们一家是逃不掉的,尸体是最关键的证据,也是最致命的证据。而我未曾想到,最后帮着我们破案的人,竟会是无恶不作的蒋菲菲。 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带着几分弄巧成拙的意味,我们双方都用尽了心思,绞尽脑汁防备再防备,结果最后,蒋菲菲的一句话,结束了全部闹剧。 魏家母子的罪过,板上钉了钉,警方会追捕调查,且终有一刻,会追到魏俊屹的面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不压正,只是时间问题。 我忽然觉得释怀了,这一场持久战,打了太久,故事是从何时开始,我已忘记,但它的确即将结束。 车子前行的一路,路越走越黑,我知道魏俊屹会带我去向一个,我逃不出的陌生境地。他是个极端的人,要么得到,要么毁灭。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顺其自然,与其和内心的恐惧作斗争,倒不如沉静在当下,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会去想,若我是魏俊屹,这一刻,我想做什么? 尽管我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着秦家骏,可明显,我命已不由我。 我不再吵闹,也不再试图劝导魏俊屹,安静在座位里,平复情绪,望着深不见底的黑夜。 车子里重复着那首《wolves》,魏俊屹的食指一下接一下的轻点方向盘,他比我沉静的多,好似刚刚那场爆炸事件全然不存在,好似眼下这刻,他只是想带我去某个静谧的地方坐上一坐。 我认真听着歌词,突然,他调小了音量,略带几分好奇的开了口,“你睡着了吗?” 我抬头看向后视镜,他也正看着我,我开了口,“这首歌很好听……” 我有留意到,他眼眉微挑,或许,他正在惊讶我此刻的平静与沉稳。 “我还以为你会闹很久。”他笑了笑,几分苦涩,几分悲凉。 我说道:“等会儿到地方,先带我吃口饭吧,我这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就算要死,也要吃饱才行。” 他脸上重现过往的笑意,“秦家骏都不关心你饿不饿。” 我没回答,转头看向窗外,我看不清楚这是哪条路,路两边没了路灯,偏僻遥远。 我和他之间的氛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的,当车子抵达目的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刺的我睁不开眼。 车子驶进白光之中,我这才看清,这是一间车库。车子熄火,车库门缓缓下降,魏俊屹打开全部门锁,说道:“下车。” 开门下车,这是一间全封闭的车库,车库很大,四处无门。 我们的车子旁边,还停着另一辆车,而我眼睁睁看着,另一辆车里,走下了魏红霞的身影。 魏红霞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她看了我一眼,转头冲魏俊屹说道:“你带她走吧。” 魏俊屹伸手拉过我的手臂,我下意识打了抖,他的力气太大,用着蛮力,硬生生将我弄上了另一辆车。 而魏红霞,开着我们来时的车,出了车库。 他们应该是在担心,车上会有追踪器,魏红霞开走了车子,定是要将车子销毁。 魏俊屹继续带着我,前行了一段距离,而我这时才发现,兜里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我低头四处寻找,魏俊屹一边开车,一边道:“不用找了,跟刚刚那辆车一起消失了,趁你害怕的那几秒钟,我拿走了。” 而我,完全没印象,他何时偷走了我的手机。 我并没有因为手机的消失而感到心塞,和魏俊屹斗,我根本斗不过,就算有手机,也不可能有信号,他不会给我任何向外求救的机会。而即便有机会,得到的后果也定是必死无疑。 这么多次的交手,我除了通过利用他对我的情谊成功了一次,其他的几次,全部是失败的。 魏俊屹几乎无懈可击,唯一的弱点,便是他动了情。 可若没这份情,我想我们永远不会胜。 第515章 有人被炸了 车子再次停下,我察觉,我们已经出了城,去了另外一个小镇。 魏俊屹仍旧担心我逃跑,他用力拉扯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前走,我被他拽的生疼,提醒着,“我不会跑,也跑不了,真的很疼。” 他回过头,默然看向我,他的手指在放松,可还是不安的询问了一句,“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我说不出话,他不再使用蛮力,但并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跟随他走进了一个别墅小院,这院子和之前魏红霞的住处极为相似,周围没有其他人家,只有这一户,院子里依旧是种了花草,但好久没人打理,蔫巴枯萎。 家里亮着灯,屋子极暖。 我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冰凉的身子骨有了温度,屋子里的暖流包裹着我。 我定在原地,魏俊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手铐,直接铐在了我的手腕上,我一声惊吓,“你这是做什么……” 他扯着我便往洗手间走去,什么都不说。 我跟随他来来回回的走,他洗手,我洗手,他若是要上厕所,便把我铐在别处,让我动弹不得。 不论我说多少次,我会不逃跑,他都不相信。 他去厨房淘米做饭之时,我被他铐在橱柜的门把手上。 他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担心警察的追捕,不担心秦家骏的报复,慢悠悠的做饭做菜,时不时的侧头看我两眼,甚至还贴心的,给我递来温牛奶。 我坐在凉冰冰的地面,他便找来绒毯,铺在我的身下。 他在操作台旁来来回回的忙碌,又是煮饭,又是煮汤,又是炒菜。 他忙的不可开交,一脸认真的对待这场厨艺大比拼。 我看不下眼,忍不住的开了口,“要不你放了我吧,我来做,你菜好像炒糊了。” 魏俊屹回头看向我,皱皱眉,接着蹲到我面前,他当真是临危不惧,完全忘记自己身处险境。 “土豆炒多久会熟?没用水泡过的。”他很认真的询问。 我眨眨眼,“要不我来吧……” 他摇摇头,站起身,继续大展厨艺。 我当真想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若我是他,我肯定忙着亡命天涯,哪里还有心情,在这做饭? 不过想想也是,他是魏俊屹,他自然和正常人不同。 等他做饭的那段时间,因为疲乏,我靠着柜门打了盹。 不知是不是他给我营造的氛围太轻松,我也跟着一起,临危不惧了。 我靠着柜门睡着,忽然,一声开门的巨响,将我从安逸中拉回。 我惊吓无措,额头冒汗,以为哪里又爆炸,结果放眼看去,竟然是家门口,走进了魏生然的身影。 而魏生然的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蒋菲菲。 蒋菲菲的衣服被烧烂,全身都是脏泥,右腿大面积出血,看样子是烧伤。 魏生然心急不安,“哥,你救救她……哥……你救救她……” 魏生然对蒋菲菲的情谊,再一次颠覆了我的认知,他明知蒋菲菲出卖了他,还冒着危险,把蒋菲菲带来了这里。 我不认为是蒋菲菲故意引我们落网,李雨馨的尸体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假不了。 厨房里,魏俊屹关了火。 他透着几分无奈,边走边道,“你为什么要她来这?” 魏生然什么都听不进,“求你了哥,救救她。” 魏俊屹没有责怪,他们俩俩合力,把蒋菲菲送上了沙发,家门关合,魏俊屹找出医药箱,给蒋菲菲处理伤口。 魏生然跪在蒋菲菲身旁,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而我亲耳听见,蒋菲菲神志不清虚弱无力地呢喃,“救命……有人被炸死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第516章 那我等你 蒋菲菲的那句“有人被炸死了”,如一根针,刺进我的心口。 我起身便朝着客厅走去,全然忘记手上的手铐。 “哐当”一声,柜门被我拉扯而开,手腕一圈红印,生疼。 魏俊屹抬头望了我一眼,他急着处理蒋菲菲的伤势,只扔给我一句,“你不要乱动,等我。” 我心急口快,“是谁被炸了?你问问她是谁被炸死了?” 魏俊屹没再理会我,他和魏生然搭手,在客厅腾出一块空地。 蒋菲菲因为疼痛而模糊了神志,她侧着身,烧伤的那条腿,不敢碰触地面。 魏生然来来回回的打水,魏俊屹大范围的为她消毒,我瘫坐在橱柜旁边,心里七上八下。 到底是谁被炸死了,瑞拉吗?在我离开前,我亲眼看到瑞拉的身体腾空而起,接着便没了后续。 院落被炸的泥土翻飞,蒋菲菲都伤成了这般模样,其他人又会怎样?秦家骏呢,他会不会也受了很重的伤? 我不敢细想,脑子昏昏沉沉,客厅里时不时传来蒋菲菲的嘶吼声,她真的很痛苦,才从手术台上下来没多久,又经历了这么一遭。 魏生然在旁侧看的心疼,他急红了眼眶,嘴里不停念叨着,“再忍忍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魏生然抱着蒋菲菲的上半身,蒋菲菲因为疼痛难忍,咬住了魏生然的手臂。 这一幕看的揪心,没有麻药的伤口处理,和二次伤害没区别。 半个多小时以后,蒋菲菲的伤口才算是处理干净,皮开肉绽的大腿一侧,血肉模糊,她脸色惨白,没了人样。 魏俊屹给她吃了几粒药丸,没一会儿,她便昏睡了过去。 魏生然抱起蒋菲菲,走去了二楼。 魏俊屹处理客厅的狼藉,这时,魏红霞进了家门,她望了眼地上的血渍和纱布,猜透一切,“生然把她带回来了……” 魏俊屹持着拖把清理地面,低着声,“劝过了,没用。” 魏红霞换了拖鞋进了屋,她瞧见我,径直朝我走来。 只是,她并没有对我怎样,而是重新在厨房开了火,拯救魏俊屹没做完的饭菜,顺带着,问我想吃什么主食。 我全程飘飘然,感觉自己活在半梦半醒之间,这魏家母子三人,平静的让人后怕。 我继续坐在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里,手边的热牛奶变得冰凉。 魏俊屹收拾好客厅卫生,走上了二楼。 再次下楼时,他一身浅灰色睡衣。 他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是不是饿坏了?” 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到底是谁出了事?真的有人被炸死了吗?” 魏俊屹耸耸肩,“不清楚,要等她醒来以后才能问,她吃了药,大概明早会醒。” “明早?” 他点点头。 我的这颗心,看样子是放不下去了,一刻问不出结果,就一刻不得安宁。 我没了心思,魏俊屹打开了手铐。 右手腕恢复自由,他没再继续铐着我。 魏红霞端着热菜上了桌,叮嘱着,“洗完手再吃饭。” 魏俊屹站起身,冲我摊开手,“不起来吗?” 我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还真有些不适应,撑着地面起了身,双脚都跟着发麻。 饭桌上,魏红霞为我盛了饭,魏俊屹拿来止痛愈合的药膏,挤出小小一块,涂抹在我的手腕上。 勒出红印的手腕,看上去像是被家暴过一样。 我没有逃跑,也没有做出想要逃跑的姿势,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我跑不掉。 魏俊屹和魏红霞开始用餐,我试探着吃起了饭菜,这饭菜不像是有毒的样子,若是他们想杀我,不用费这么大的劲。 我深吸一口气,大口吃饭,我真的很饿,饿的眼冒金星,饿的身子发虚。 我大口喝着鲜橙子,一杯橙汁下肚,我打了饱嗝,魏红霞和魏俊屹同时看向我,我眨眨眼,尴尬着,“挺好喝的……” 魏俊屹笑了笑,魏红霞夹了一大块的红烧肉,放到我的碗中,“多吃点。” 我无法理解,魏红霞对我的好态度,她根本没理由这样做。 我心里打着颤,开了口,“你们……不杀我吗?” 魏红霞抬头看了我两眼,缓慢放下碗筷,“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要这样说。”她站起身,冲向魏俊屹,“吃完就去楼上休息吧,桌子留给我收拾。” 魏红霞走去了一楼卧房,房门关合,魏俊屹用餐完毕。 他转过头,默默看着我,“你去洗澡吧,我在门口等你,不要想着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会伤害你。” 我呆愣了好久,点了头。 他神态轻松,“那我等你。” 第517章 我们逃不掉了 走进洗手间的那半个多小时里,磨砂玻璃门外,魏俊屹的身影偶尔走动,洗手台旁放着一套新睡衣,是男士款。 更换衣服的间隙,我听闻门外传来沉重窒息的低吼声,像是因为过度疼痛而发出的悲鸣。 我以为是蒋菲菲,可声音却不像,仔细听了一阵,更像魏红霞的声音。 声音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就被平抚。 走出洗手间,魏俊屹刚好从魏红霞的房间走出,他手里拿着注射器,应该是刚给魏红霞打过针。 他将针头处理掉,扔进垃圾桶,又扔去了家门外。回身,他从兜里掏出手铐,重新铐在我的手腕上。 这一晚,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我被他拉进房间,他示意我睡床,我摇头,他便陪着我,睡在了地板上。 两个人的手腕就这样被紧紧铐住,月光笼罩下的地板上,一层厚厚的绒毯铺在身下,他蜷缩成一团,睡在我身边,他好似很累,没一会儿便入了眠。 我侧着身,看着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男人,时刻警惕又下意识松懈。 我渐渐开始觉得,他并不会伤害我,一如魏红霞在饭桌上的那句话,“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可明明……我欺骗了他们。 我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揣摩他们的心思,我想不透猜不透,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半夜时分,魏俊屹被魏生然叫醒了两次,两次我都在装睡,魏俊屹没有吵醒我,偷偷将手铐解开,一个人走出了房间,随后锁了门。 接着,我听到隔壁房间蒋菲菲的嘶吼声,她的伤口持续折磨着她,即便是药物,都没办法让她彻底入睡。 期间,我听到魏俊屹说给魏生然的警告,“如果不是你,她早该死了,妈让你尽早解决掉她,你明白什么意思。” 魏生然沉默好半天,“哥……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出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说服她的……” 魏俊屹:“你确定你没被人发现?” 魏生然,“没有,当时火势很大,根本没人留意她,如果我不去,她早没命了。” 魏俊屹叹了口气,冷笑,“如果我和妈都不在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这之后,我没再听到任何一句回答。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停在了那句“如果我和妈都不在了,你说你该怎么办”。这话里的意思,好像魏俊屹和魏红霞会消失,只留下魏生然一个人。 很快,房间门被打开,我继续装睡。 魏俊屹回到了我身边,我听见他小幅度挪动的声响,接着,一张软绵绵的绒毯,盖在了我的身上。 他躺在了我身旁,呼吸忽强忽弱,最后趋于平静。 我试探的睁开眼,眼前,迎着月光的他,正闭着眼,缓缓入眠。 这一刻的他毫无杀伤力,一切都显得那么柔软。 我不自觉的倾吐一口气,整个人跟着放松,而忽然,他的嘴唇微启,温和开口,“快睡吧。” 我吓了一跳,原来他知道我在装睡。 我带着颤音开口,“你不怕我跑了……” 他闭着眼睛微微笑,“你刚刚不是没跑。” “那是你因为锁了门。” 他笑出了声,仍旧不睁眼,“我根本没锁。” 我顿时没了睡意,有种被捉弄的感觉,他伸手轻拍我的肩膀,“睡吧,只要你不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而我,丧失了困意,我被他说得心痒痒,想逃跑,却没有勇气。 手上没了手铐,我壮着胆,心想是不是可以放手一搏,可门外总是响起魏生然的脚步声,他整夜照顾蒋菲菲,一直在忙碌。 我彻底死了逃跑的心,逼着自己入了梦。 隔天一早醒来,窗帘未开,魏俊屹比我还能睡,他整夜都保持同一个姿势,用力的蜷缩,好似很没安全感。 房门这时被打开,魏红霞一身素色棉麻衣,走进房间,拉开了窗帘。 窗帘拉开的一瞬,我这才看清,原来窗外不远处,是一整片的海。 昨晚深夜天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顾着紧张保命去了,压根没留意到这是海边。 难怪,这附近没什么人住。 魏红霞伸脚踹了踹魏俊屹的屁股,魏俊屹睡眼惺忪,看看我,又看了看魏红霞。 他清着嗓,坐起了身。 他对着地面发呆,抬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冲魏红霞说道:“妈,你该出发了。” 魏红霞熟练的叠起被子,“票我撕了,不走了。” 魏俊屹瞬间清醒,“什么?” 魏红霞从兜里套出一张清单,递给魏俊屹,“今天去超市采购食材,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了。早上我和生然谈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会把蒋菲菲送走。那女孩是个祸害,不能留。” 魏俊屹站起身,“你为什么撕掉那张票?你知道我为了……” 魏红霞打断他,目光凝视,“我们逃不掉了。” 第518章 他曾是个好孩子 魏红霞的一句“我们逃不掉了”,我让预感,她擅作主张撕掉的那张票,应该是出国逃跑的机票。 魏俊屹脸色纠结,他一把拉过魏红霞的手臂,“去机场,票的事我来解决。” 魏红霞定在原地不动,她轻抓魏俊屹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向下推,再次重申,“儿子,逃不掉的。” 倏然,魏俊屹神色狰狞,“你明明可以走!我说了一切听我的安排,那些人蠢得要命,他们根本不是我……” 魏红霞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她笑着摇摇头,“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晃瞬间,魏俊屹了没了声音,他默默地盯着魏红霞,无力倚靠在门框边,他低头,似哭似笑,他扶着额头,接连叹气。 这是我第一次,在魏红霞的嘴里,听闻她主动认罪。 她承认了花园里掩埋的尸体,就是李雨馨。她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清醒的意识到,他们根本逃不掉。 又或是……她不准备逃了…… 只是魏红霞的脸上没有任何忏悔,好像那具尸体的埋葬,不过是在花园里种下了一颗小树苗,她坦然轻松,毫无悔恨之意。 魏俊屹的情绪无法自控,他摔门而出,离开了房间。 我木讷在原地,想着到底是跟出去,还是继续留在房间。 突然,魏红霞伸手关合房门,她转身看向我,指了指床边,“你坐吧,睡了一晚上地板,很不舒服吧。” 我心里慌张,表面佯装镇定,我后退两步,蹭着坐到了床边。 魏红霞拉过一把木椅,放置在我面前,她优雅入座,同我面对面。 我清着嗓,先开了口,“你是……有事想和我说……” 她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她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我这里……撑不了几天了。”她说道。 我因为紧张,十指交叉捏在一起,迎合道:“手术不是很成功吗……” 她摇头,“这次没那么幸运了,二次手术的风险本来就大,我一开始没想到会成功。” 我不知如何接话,她满眼认真,“俊屹很喜欢你……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认真动心。” 她微微笑着,“你不用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你没做错什么,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我强行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魏红霞低下头,说了好长一段话,“本来今天……我是可以离开的,但是我想了想,这场战争,早晚会有结束的那天,而且我根本逃不掉。我能活到今天,全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如果没有这两个拖油瓶,我撑不到现在。”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一家三口很不可思议?我以前也这样觉得,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无法收尾了。” 魏红霞抬起头,诚挚满满,“警察会找到我,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我和我的儿子都有罪,但杀人的最后一刀,从未落到我两个儿子的手中,他们还小,他们不该与我同行。” 我听懂了魏红霞的陈述,听出了她准备自首的意愿,也听出了,她对两个儿子的守护。 我不知如何应答,她观摩我好久,眼里透着几分向往与温柔,“我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正义,以为爱是人生的全部,自爱且自信。” 我追问,“那后来为什么……” 我欲言又止,她笑了笑,“因为我失去了我最爱的男人,我这一生,都在为这一件事痛苦纠结。说来也是好笑,就连我的两个儿子,都随了我这个不好的毛病,对感情过分痴迷,注定要为情所伤。” 的确,魏俊屹和魏生然虽是恶人,却在感情上极为专一忠诚。他们兄弟俩像极了魏红霞,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痴情付出代价。 魏红霞对魏青的爱,早已超越了她的自我,她为了帮魏青复仇,无形中影响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变得和她一样嗜血而不自知。 这时,隔壁房间再次传来蒋菲菲的痛苦嘶喊,她又哭又闹,不停地喊疼。 魏红霞深吸一口气,说了最后的重点,“我猜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到这里,秦家骏那个人很聪明,他一定会发现这个藏身之地。在警察发现我们之前,我想恳求你一件事。” 我心里没了底,“你说……” “我想平静的过完这最后几天,就算一天两天也好,俊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回到了六七岁的童年,那时候的他还在我身边,还没有被领养,那是我最难忘的时光。” 魏红霞微眯着眼,也不知是我看错,还是她真的有感而发,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晶莹闪烁。 她的确有一种魔力,让人渐渐舒缓安静下来的魔力,即便她这一生,杀人无数。 我开口道:“我现在……也逃不出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敢……” 话未说完,她摇头,“其实你可以逃走,若你真的拼了命的想要逃,你是可以这样做的。但你没有做出极端的事,说明你并不觉得俊屹会伤害你,你感觉得到,他是个有真心的孩子,他也曾是个好孩子。” “……” 第519章 蕾丝手铐 我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太过惧怕,魏俊屹也没有给我营造过于窒息的氛围。 她提醒着我,“你根本不怕死,你和蒋菲菲不同,完全不同。” 我默着声,下意识的抠着手指,低下头。 她再次恳求,“就算是临死前的遗愿吧,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看到我的两个儿子,是开心的。我希望这最后的日子,别那么沉重。你能答应我吗?” 其实魏红霞说了这么多,我都不太清楚,她到底想和我表达什么。 我只得茫然点头,而下一秒,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u盘,递到我的手中。 她说道:“这是我提前录好的,招供的视频。这里面……有秦家骏和警方想知道的一切,包括我曾经和梅慧红的合作,都在这里。” 听闻于此,我心头一颤。 原来,她早已做好落网的准备,也准备好,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责。 她把致命证据交到我手中,只为……平静的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魏红霞的眼眶微微泛红,“就当你答应我了,那……我和秦家骏的恩怨,就此了结了。” 说罢,她站起身。 她伸手去拉门把手,我急忙开了口,“秦家骏没有一天不在忏悔,当年他还年幼,受了梅慧红的操控,我们都是受害者。那些年他一直在寻找魏俊屹和魏生然,他一次次的对魏俊屹让步,都是因为他对这件事的愧疚,他甚至做好了用一生去弥补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在魏青的事上,是我们错了。” 魏红霞的右手僵持在门把手上,她低着头,释怀的笑了笑,“两清了。” 卧房门开,魏俊屹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我不知晓他是一直在门口,还是刚刚走到这里。 我急忙将两只手背到身后,掩藏好手里的u盘。 只见,他冲向我,“你去洗漱吧。” 我木然在原地,反应了小一会儿,转身从地上拿起手铐,示意着,“要……铐上吗……” 魏俊屹眉头一皱,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不用了。” 我灰溜溜走出房间,身后听闻魏俊屹对魏红霞的责怪,依旧是因为那张票。 我的手心冒了汗,细细密密的一层汗,包裹着u盘。 魏红霞刚刚和我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不知为何,这一次我没有一丁点的怀疑,我信了这u盘里有我想要的证据,也信了她的坦白。 只是,要辛苦秦家骏再等等我了,我没办法做任何主动出击的动作,只能等待秦家骏的营救,等待警方的到来,再将这证据,亲手交到警察的手中。 魏红霞深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她定是想一个人顶下所有罪责,然后才会找到我,让我交出这份证据。否则,魏俊屹一定不会同意她这般鲁莽的做法。 只有魏红霞自主认了罪,魏俊屹和魏生然才能轻判。 其实我并不清楚,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在魏青一事上,秦家骏一直想要弥补,那这一次,就当是为了弥补好了。 顺了魏红霞的心意,拿住这份证据,让他们平静的度过,这最后的自由时光。 我将u盘藏在了内衣里,确保无误,从洗手间走出。 魏红霞正在厨房烧饭,魏俊屹双手撑着额头坐在餐厅,依旧愁容满面。 我入了座,双手握着拳头,递到魏俊屹面前,“铐吗?” 魏俊屹抬起头,眼眉拧成一团,“吃完早饭再说吧。” 我想了想,站起身,“那我去楼上拿手铐。” 魏俊屹愣愣的看着我,好奇道,“你以为手铐是玉镯?戴上瘾了?” 我噘噘嘴耸耸肩,“说实话,我也担心我逃跑。” 魏俊屹无奈摇摇,笑出了声。 我从楼上拿下手铐,一个人坐在座位里,抓起铺在餐桌上的蕾丝餐巾,顺着手铐的铁圈圈,缠绕了过去。 魏俊屹看着我的迷惑行为,魏红霞端上了两道热菜,凑着热闹,“我屋子里有很多丝巾,你要吗?” 我抬起头,冲向魏俊屹,“那你去帮我拿。” 魏俊屹以为自己听错,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让我做什么?拿丝巾,给你缠手铐?徐婉莹……你是惊吓过度,还是脑子坏了?” 我将半成品的蕾丝手铐,在他面前晃了晃,“苦中作乐,懂吗?” 魏俊屹彻底被我弄蒙,魏红霞提醒魏俊屹,“晚点记得去超市,清单上的东西都要买回来。” 魏俊屹抬起头,满脸愁绪,“妈,你真不再考虑了吗?” 魏红霞拍拍他的肩膀,“我真的撑不了太久……” 魏俊屹苦涩无措,他站起身,“我去给她拿丝巾……” 正式用餐时,魏生然下了楼,他挂着黑眼圈,明显一夜没睡。 他时时刻刻挂念着楼上的蒋菲菲,不论魏红霞和他说什么,都心不在焉。 临着用餐结束,魏生然终于开了口,“妈……我们不走吗,就在这里死靠,等着警察找到我们?” 魏红霞没言语,魏俊屹开了口,“你可以带着妈离开,前提是扔下楼上那个人。” 魏生然一口否决,“不行!我要带她一起走,我们一家人一起走。” 魏俊屹冷哼着声,懒得理会魏生然。 魏红霞给了魏生然最后的警告,“你带着她,你能去哪?你不是答应我,要把她送走吗?” 魏生然像个孩子一样赌气,“我反悔了,我想带她走,我哥都能带他喜欢的人,我为什么不行。” 魏俊屹侧头看了我一眼,他倒是对魏生然的这句“喜欢”很是满意。 魏红霞第一次露出斥责的神色,她刚要开口,却被魏俊屹抢了先,“随你便,你想留她多久都可以。反正,留给我们三人的时间也不多了。妈不走,我也不走,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被捉拿归案,也挺好。” 这时,魏红霞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终于明白,魏俊屹早就做好一家人落网的准备,若是魏红霞不逃,他便要陪着魏红霞一起入狱。 所以,魏红霞将u盘交给了我,危急关头,让我转交给警方。 她是个恶魔没错,可她还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 第520章 她是超级大骗子 用餐期间,楼上几次传来蒋菲菲的呼喊,她依旧是在疼痛中苏醒,叫喊着魏生然的名字。 我很想上楼,饭桌上的母子三人无动于衷,我试探开口,“我……去楼上看她一下吧……” 魏俊屹抬起头,一语道破,“你想问她,昨晚到底是谁被炸死。” 我不敢言语,魏生然重新盛了一碗米粥,夹了几样清淡小菜,放在餐盘上,起了身,“我上楼给她送吃的。” 突然,魏红霞跟着站起,“我去送,你吃饭吧。” 魏生然定然知晓,魏红霞上楼,是要和蒋菲菲谈判,谈判的内容会是什么,可想而知。 魏生然焦躁不安,“妈!她都已经这样了,她能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排挤她?” 魏红霞低着头,默默端起餐盘。 魏生然上手阻拦,魏红霞轻描淡写,“因为她会毁了你,妈这一辈子,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她只会害你。” 魏生然仍旧执迷不悟,魏红霞端着餐盘,转身上了楼,只是临着走到楼梯口,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想见她吗,一起来吧。” 我愣了愣神,这突如其来的好事,让我兴奋不已。 我急忙起身,魏俊屹只是瞪我一眼,并未言说其他的话。 我跟着魏红霞进了蒋菲菲的房间,屋子里散着难闻的味道,魏生然小跑跟上楼,被魏红霞关在了门外。 双人床上,蒋菲菲姿势扭曲的靠在床边,床单上沾染了很多血渍,烧伤的那条腿,让她根本无法入眼。 蒋菲菲如同没了半条命,她有气无力,但仍旧充满恨意。 魏红霞把餐盘放到床头柜,蒋菲菲伸手打翻,“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警察会找到你们的!你们必须去死!我告诉你,你害死了我,对你没任何好处!你和你的两个儿子,都会被枪毙!枪毙!” 魏红霞全然不理会发疯的蒋菲菲,她蹲在地上收拾残羹,床上的蒋菲菲看向了我,“你也被绑架了?哼,这魏俊屹是情深哈,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痴情呢。” 她不屑的看向魏红霞,“你绑我也就算了,你绑徐婉莹,你是脑子被门挤了?你不会还不知道,她和秦家骏是一伙的吧,你把她搞来这里,活等着秦家骏屠你全家!” 蒋菲菲的口气又硬又狠,她倒是自信,觉得只要和我捆绑在一起,就一定能得救。 虽然她认为的没错,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继续这么不顾后果的作死下去,怕是魏红霞不会放过她。 原本,魏红霞就对她充满了嫌恶。 我必须和无脑的蒋菲菲划清界限,好不容易,魏红霞对我有了几分好脸色,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让自己不利的话。 我当然痛恨魏家三人的无恶不作,但再痛恨,保命都是第一要紧的事。 我不能激怒魏家母子,更不能站队,我要配合着他们,安安静静的演好空气人的角色。正如魏红霞恳求我的那般,让他们母子三人度过最后安静的时光,等到警察包围的那天,我再将u盘递交出去。 魏红霞想顶罪,她可以这样做,但魏俊屹和魏生然的罪行,是无法抹掉的。 只要他们不再逃窜,落网是迟早的事。 蒋菲菲冲着我挥了挥手,“你发什么呆呢?为什么你可以平安无事的站在这?他们不杀你?你可是个超级大骗子啊!” 我倒是佩服蒋菲菲这张直来直去的臭嘴,她这辈子,当真是毁在了这张嘴上。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烧伤的那条腿上,伤口的状况并未好转,虽说魏俊屹和魏红霞精通医术,但这么呆下去,怕是会伤口感染。 我仍记得当年,工厂食堂爆炸那件事,当初梁小梅大面积烧伤,若不是处理及时,很多地方怕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魏红霞收拾好地上的餐碗,站起身,她看着躺在床上不知天高地厚的蒋菲菲,说道:“是你带他们找到了尸体,我知道你这孩子不灵光,但的确没想过,最后害的我们走投无路的人,会是你。” 蒋菲菲眨眨眼,略显心虚,“我……我也是被人骗了好不好!”她伸手指着我的脸,“是她,徐婉莹从头到尾欺骗了你们!她骗你儿子的感情,然后又和秦家骏假离婚!我在酒店看到她的时候,我也傻眼好吗!她从始至终都是和秦家骏一伙的!如果不是你们想杀我,我会投靠他们吗!是你们的错!是徐婉莹的错!” 蒋菲菲指责别人的时候,从来不含糊,不论她受了多重的伤,忍受了多大的疼痛,她永远要做嘴巴胜利的那一个。 魏红霞并没有多气愤,她早已坦然接受了这一切,“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我也折腾不动了。” 魏红霞转头看向我,“你不是有话问她吗。” 我这才回过神,看向蒋菲菲,“昨晚……谁被炸死了……” 第521章 逃跑 蒋菲菲疑惑的看着我和魏红霞,她在不解,魏红霞怎么没有责怪我,反而平静的异常。 我再次询问,“是谁被炸死了?不是瑞拉吧?” 蒋菲菲翻着白眼,“不是,一个保镖而已,不知道死没死,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她直冲冲的对着魏红霞说道,“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这话你应该问生然。”说罢,魏红霞端着餐盘转了身。 其实我很想问问,秦家骏有没有事,但怕蒋菲菲嘴碎,还是忍住了。 我跟在魏红霞身后,打开门的一刻,魏红霞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道:“你那条腿应该是保不住了,别再乱折腾了。” 蒋菲菲一声怒吼,“我要去医院!送我去医院!你们这些畜生!送我去医院!” 门口,魏生然脸色纠结,魏红霞给了他警告,“如果你不想让她害死我们全家,就给我理智一点,别让我临走都不安生。” 魏红霞朝着楼梯口走去,魏生然心疼的看着屋内的蒋菲菲,嘴里默默念叨,“就算断了腿我也养你……我不会扔下你的……” 离开二楼,蒋菲菲的嘶吼变成了哭泣,而家门口,魏俊屹手里拿着蕾丝手铐,正站在那里等我。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铐,“换身衣服,带你出去走走。” 我故作轻松地调侃,“你不怕我跑?” 他全然不在意,“你也跑不了。” 我倒是佩服他的勇气,冒死把我带走,又心大的带我出去逛超市,他当真把我在的这几天,当成人生最后的末日。 既然是末日,那真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我跟着他出了门,手铐是必然要带的,他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物件,将我死死铐住,就连这小小的车子空间,都不例外。 下了车,他将我和他铐在一起。 他慢悠悠的在我和他的手腕之间,搭缠了一条围巾,完全看不出手铐的存在。 我正想试问他,怕不怕我在公共场合大呼救命,结果,他未雨绸缪,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亮出一张逼真的警察证件,提醒着我,“不要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如果你在这里闹,你会变得很难堪。” 他还真是鸡贼,假装警察这种事,都想的出来。 超市门面很大,人流却很少,这个时间也是赶巧,工作日上午十点,就连结算人员,都只有两个而已。 魏俊屹带着我在空荡荡的超市里逛来逛去,没一会儿,购物车就被塞满。 其实我早就放弃了挣扎,挣扎也没用,因为压根就没有机会。 他将魏红霞手写的单子塞给我,我一样样清点菜单,蔬菜、肉类都买了够吃四五天的量,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没心没肺的提了一嘴,“买了这么多菜,要不要吃火锅?麻辣、菌汤、番茄都行……” 魏俊屹再一次,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他歪了歪头,一副深思不得结果的模样,皱着眉头,“你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我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被她洗脑了?现在怎么……” 我接着话,“怪吗?不怪啊……今天的我……怪好看倒是真的……你妈就是让我放弃挣扎呀,我早就放弃了,为了活命,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但还是想吃顿火锅,麻辣的吧,你家人能吃辣吗?” 魏俊屹整张脸都跟着拧巴了起来,他憋不住的笑出了声,低了低头,转过身,继续推着购物车。 我感觉得到,他在发自内心的笑。 其实这样也蛮好,他放松了警惕,我得到暂时的安全,同样的,也给了秦家骏营救的机会。 不知,秦家骏现在有没有查到线索,每次想到他,心里就跟着不安。 魏俊屹果真走去了调料区,他寻着麻辣口味的火锅底料,回头问我哪个牌子的好吃。 我专注在旁侧的各种麻酱瓶,一回头,发现他每个牌子的麻辣口味,都拿了一袋。 跟随前行的一路,我有格外留意,超市里的监控摄像头。 我尽可能的在摄像头前,留下自己的身影和正脸,虽然这没什么用,但我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结账后,我伸手去拿购物袋,魏俊屹拒绝我,一只手提起所有东西,拉着我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侧头看向我,“你倒是很乖,我以为你会闹。” 我没说话,他继续放松,“我喜欢现在的状态,如果没有这副手铐,应该会更好。” 我壮着胆子提议,“那你把手铐解开不就好了。” 魏俊屹停住脚,眼神有点凶,“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 我调侃,“你把手铐解开,我胆子会更大。” 魏俊屹似笑非笑,他继续带着我往前走,我禁不住心里的好奇,在他身后开口,“你为什么一地要把我留在身边?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多久?你不逃跑吗?还是你已经不打算逃了?” 这是我少有的几次,在他脸上看到纠结的神态。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提起了别的事,“本来,我这个时候应该出发去美国了,我的画展快开始了。” 我这才想起,美国画展的事。当初我们被他威胁时,我答应过,我会穿着他邮寄的婚纱,参加他的画展。 今非昔比,如今他插翅难逃。 “你的画展,不能如期举行了。” 他摇摇头,“不,还有机会,我推迟了时间,那是我最想完成的梦想,会成功的。” “梦想”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画展时间推迟,而且终会成功。 这话里的隐喻太多,着实让我心慌。 难道,他最后会逃跑成功? 可眼下没有一丁点,逃跑的迹象。 第522章 苍天饶过谁 警惕的情绪再一次霸占了我的神经,刚刚的轻松愉悦都不见,我不得不怀疑,魏红霞今早的那番话,是不是在欺骗我。 而u盘里,是不是真的存在所谓的证据。 我跟着魏俊屹朝停车场走去,途经一座大厦楼下,魏俊屹停住了脚。他仰起头,看向上方,熟悉的“呵呵”两声笑,又一次毛骨悚然的出现。 “他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他阴森森的一句话,让我头皮发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竟在大楼中部的巨型屏幕上,看到了新闻通缉令。 画面上,我和魏俊屹的照片赫然显示其上,女主播正在陈述魏俊屹的条条罪状,接着,画面又换成了魏红霞和魏生然,以及蒋菲菲。 大屏幕上的新闻,并没有吸引行人的注意,大家都各走各的,低头看手机。这个时间的人流少的可怜,且有没一个人,发现我和魏俊屹的存在。 魏俊屹胆子极大,他就站在那屏幕之下,看完了一整段的新闻,他全程微牵嘴角,望着屏幕上的我和他。 我很想即刻呼救,趁着大屏幕上的照片还在,吸引到行人的注意。 可空荡荡的街道,行色匆匆的零星人影,一晃而过。 若是喊了,他们不敢多管闲事怎么办?若是喊了,魏俊屹行事极端怎么办? 内心的恐惧,以及当下的形势,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前一秒才营造好不吵不闹的形象,眼看这手铐都快形同摆设,我不能因为一次不确定的呼喊,而放弃自己之前的努力。 若是喊了,魏俊屹可以当即将我带走,魏红霞会取走原本赠予我的u盘,甚至拿掉我的小命。 激怒魏俊屹,是得不偿失的做法。 我脑子混乱不堪,魏俊屹转过头,笑容冷冰冰,“托了秦家骏的福,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你出现在同一镜头里,是不是很般配?” 他又变成那副诡异阴冷的模样,每一次,只要是和秦家骏扯上关系,他都是这幅杀人不眨眼的态度。 他即刻拉着我走去了停车场,将我塞进车中,车子开走,他全程没说一句话。 我安安静静坐在后车座,他忽然开口,“你刚刚为什么不喊?马路对面有人经过,你明明可以大喊救命。” 我急速思索,给了他一个,深思熟虑的回答,“你不是说过,你不会伤害我……”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刚刚还凛冽的目光,这会儿柔和了许多。 他放了松,“我信了。” 他再一次相信了我,相信了我并不真心地回答,他喜欢从我嘴里听到好听的话,即便真假难辨。 有时我在想,如若他的亲生母亲,不是魏红霞,那他一定是个充满情怀的画家,或是济世救人的好医生。 永远不要有人唤醒他灵魂里的恶,让他平平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命运太过捉弄。 车子回程的一路,我尽可能的记下路标,但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还是不清楚,我具体所处的,是哪个城镇。 从未来过,也从未听闻。 海边的风景总是带着股暴风雨前的惬意,而那暴风雨永远都不会来临。 海浪看似汹涌的拍打而来,铺向岸边,却也不过是层层浪花。 我现在开始确认,这附近的一大片地,都是魏家人的资产,他们喜欢生活在没有人烟的地方。 海风带着股咸咸的味道,回到魏家之时,正值晌午烈日当头。 进了屋,魏俊屹解开手铐,他将购物袋子送去厨房,冲着魏红霞的房间说道:“妈,晚上吃火锅,她想吃。” 卧房里,魏红霞轻咳两声,“嗯……好。” 魏俊屹察觉魏红霞声音不对,几步走去房门口,魏红霞先他一步走出,带上房门。 “你刚刚在做什么?”魏俊屹问道。 魏红霞转移话题,“你去楼上看一眼蒋菲菲,她的那条腿应该是保不住了,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截肢,可现在家里,没有那个条件。现在把她送去医院,或是找人来做这件事,风险太大。” 魏俊屹没有理会蒋菲菲的事,他伸手去拉门把手,魏红霞阻止道,“我让你去楼上。” 魏俊屹不敢反抗,他松开手,脸色沉重异常。 我猜,魏红霞的房间里,或许正发生着,让魏俊屹反感的事。 魏俊屹转身走上楼,我定在原地,魏红霞慢悠悠的走去厨房,才几个小时不见,她像是没了魂,虚弱无力。 她蹲在上,翻看购物袋里的食材,转头冲我说道,“你来帮我吧,我这会儿没什么力气。” 我茫然点头,走去她身边。 她站起身,可即刻作势倒地,我急忙上手搀扶,她紧闭着眼,右手捶着胸口,表情痛苦难耐。 她的样子让我预感,她的寿命将尽。 只是,我同情不起来,因为最该被同情的人,是她身体里那颗心脏的主人。就算她再柔弱,也依旧是个罪人,我无法对她产生一丝丝的好感。 我对她的帮扶,除了自我保护以外,还有替魏青之事弥补偿还的心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魏红霞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正常,她坐在橱柜旁,颓然的看着我,“别告诉俊屹和生然,我不想他们担心。” 我点点头,“我扶你回房间吧。” 她叹口气,点点头,“好……” 趁着魏俊屹没下楼,我搀扶魏红霞回了房间,只是,她不让我进屋,止步于门口。 屋子里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转身的一刻,我还是不经意的瞥见,摆在卧房内的垃圾桶里,有类似注射器的东西。 也不知,那是给她自己用的,还是给别人用的。 空荡荡的客厅里,我下意识看向房门口,这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可老天并没赏赐我这个机会。 魏俊屹噔噔噔的走下楼,魏生然跟随其后,怀里抱着半昏迷的蒋菲菲。 蒋菲菲高烧不退,没能度过这一劫。 魏俊屹和魏生然神色慌张,让我预感事情不妙。 我跟上前,只听魏生然一直在紧张的碎碎念,“不怕,我会养你一辈子的,就算你断了一条腿,我依旧爱你。你不要睡,你醒醒,菲菲我爱你,你不要睡,再坚持一下。” 我想,蒋菲菲的那条腿,是真的保不住了。 不知这是天意,还是意外。当年,蒋菲菲害蒋国富没了一条腿,如今,这报应轮回了。 第523章 神经失常 魏生然对蒋菲菲的心意,出乎我意料,以前我以为,是蒋菲菲会伪装会撒娇,所以迷惑了魏生然。 可后来发现,魏生然明知道蒋菲菲的所有坏,却还是能包容她。 爱情是什么?好像从未有过精准的定义。 就好像我们总是觉得,坏透腔的女人不值得被爱,以为那些女人挂着面具在伪装。殊不知,人家从未装过,而有些人,就是喜爱这份“坏”,甚至还希望,感化这份“坏”。 爱情是什么,大概就是两个人的互相犯贱吧。 蒋菲菲被魏生然抱出家门时,我跟随其后,不知能否一同出行。 魏俊屹把车子开到家门口,他冲着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上前帮忙。 把蒋菲菲送去医院的过程,只能用“复杂”二字来形容,魏生然和魏俊屹为了不惹人注目,花钱请了人,把蒋菲菲送进了手术室。 我全程被魏俊屹禁锢在身边,帮他做一些……男人没办法做的事,比如更换蒋菲菲的衣物,或是搜身。 整整五个小时,折腾到了天黑,手术结束,蒋菲菲在麻药的作用下,睡的昏沉。 她的右腿没了,为了保住性命,只能这么做。 魏俊屹动用了一些私人资源,把蒋菲菲运回了家,家中有基础的医疗设备,可以保证她恢复期的安全。 只是我没办法直视缺了一条腿的蒋菲菲,等她苏醒之时,不知是不是又要血雨腥风。 蒋菲菲睡了一天一夜,几十个小时,魏生然从未合眼。 魏俊屹虽嘴上说不能接纳蒋菲菲,但他极爱弟弟,为了弟弟,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 蒋菲菲所有的药物都是魏俊屹在调配,间隔两个小时的探视,也是魏俊屹在做。 按着魏俊屹的话说,他从没见魏生然如此热爱过什么,他不忍心剥夺魏生然的这份情。 只是……魏俊屹的接纳,不代表魏红霞也能接纳,该发生的争执和危险,终归要发生。 这天夜里,蒋菲菲睁了眼,她闹了整整一夜,在得知自己没了右腿之后,她放话要跳楼自杀,不想活了。 我和魏俊屹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屋子里大哭大闹的蒋菲菲,魏生然死死抱着她,同她一起哭一起难过。 这是我第一次,在蒋菲菲的眼睛里,看到绝望的情绪。她再也折腾不起来了,她持续痛苦惶恐,甚至变得有些神经兮兮。 魏俊屹的手里拎着输液瓶,他等着蒋菲菲情绪稳定之时,进屋打针,可我们等了二十分钟,也未见她好转。 魏红霞端着餐盘上了楼,盘子里是她给蒋菲菲做的餐食,一碗小米粥,一盘青菜肉丝。 她着实反常,她明明厌恶蒋菲菲,却亲自下厨做起了吃食。 魏红霞端着餐盘站在门口,喊着魏生然,“儿子,你出来。” 魏生然抹着眼泪,走到门口。他接过魏红霞手中的餐盘,感谢着,“谢谢妈……我现在就喂她吃饭。” 屋子里,蒋菲菲没有任何胃口,她对着空荡荡的右腿发呆,眼泪噼里啪啦的流。 魏红霞站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魏俊屹忽然直起身,走进了屋。 我跟随在后,只见,魏俊屹拿起餐盘上的小米粥,直接倒进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椭圆鱼缸里。 小米粥和鱼缸里的水融为一体,金黄色的米粒,像是一颗颗鱼食。 我搞不清楚他这样做的意图,很快,鱼缸里生龙活虎的小鱼儿,忽然一个接一个的翻了白肚皮。 那米粥有毒,三秒便污染了整个鱼缸。 蒋菲菲愣愣的看着鱼缸里死绝的小鱼,魏生然愤懑嘶喊,“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我求你放过她行吗!你不要逼我了!” 魏红霞的诡计被识破,她毫无情绪的转了身,朝着楼下走去。 想杀人时的魏红霞,冷漠话少,她平静的出现,又平静的离去,毫无负担,更无罪恶感。 这下,我算是见识到了魏红霞的心狠手辣,只要是她想除掉的人,她会用尽一切办法。 魏俊屹在旁侧提醒,“准备给蒋菲菲的餐食,你自己想办法吧,妈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了。她无法和你硬碰硬,便会用自己的手段。” 魏生然烦躁,双手抱头,他跪在床边,说着气话,“干脆我搬出去算了!” 眼前,蒋菲菲继续盯着鱼缸里全部丧命的小鱼儿,她哭不出来了,连情绪都跟着消失。她浑身发抖,紧张兮兮的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留半张脸在外。 她的眼珠不停的打颤,惶恐至极。 她应该是被吓到了,以至于,有些神经不正常。 第524章 不吻可惜了 魏俊屹给她打了针,蒋菲菲渐渐安定下来。 离开卧室,我跟在魏俊屹身后,不安道:“我怎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她受了打击,会神经失常……” 魏俊屹轻描淡写,“这不是很好吗,免得她总找你麻烦。” 我跟着他走下楼,楼下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魏红霞没有回房休息,正在厨房里收拾食材。 魏俊屹站到厨房门口,半倚着门框,“生然不想她死,何不给他一点希望?” 魏红霞正在切菜,侧脸祥和,“今晚吃火锅吧,本来说昨天晚上吃的,结果被蒋菲菲耽搁了。” 魏红霞避开了魏俊屹的话题,魏俊屹反应片刻,点点头,“好,那就吃火锅。” 转身,魏俊屹走去魏红霞的卧房门口,房门紧闭,他伸手去拉门把手,怎么都拉不开。 魏红霞在厨房提醒道:“门上了锁,打不开。” 魏俊屹低着头,右手僵持在把手上,好久冒出一句,“我希望你想清楚,就算是为了我和生然着想。” 厨房里,魏红霞没有回应。 他们母子俩的对话,我听不出一点头绪。 魏红霞的房间里,肯定是藏着什么东西的。我清楚记得,上次无意间在她卧房内的垃圾桶里,看到了注射器一类的物件。 魏俊屹没再往下问,他走去厨房,悄无声息的帮着魏红霞打起了下手。 他表达情绪的方式永远那么简单,要么表露在脸上,要么付诸行动。 我尴尬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迟迟没得到魏俊屹的指令。 我故意咳嗽两声,“喂……我现在是……应该被铐起来,还是帮你们洗菜?” 魏俊屹甩了甩手臂上的水渍,“去餐厅等开饭。” 我转头看向魏红霞,“那我……” 魏红霞同样一副论调,“等着就好。” 我麻利点头,“好嘞……那我去洗手等火锅……” 不知不觉中,绑架的日子被我过成了混吃等死的日子,没有压迫没有威胁,还有火锅可以吃。 莫名的,连我都跟着放松了警惕,感觉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我走去洗手间,关了门,洗手台下的脏衣篓里,放着蒋菲菲换下来的衣物,裙子下摆沾染了鲜血,这会儿血渍变得发黑。 我正在洗手,却听闻洗手间的小小窗户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这声音很奇怪,不像是开车,也不是海浪,我越听越耳熟,脑子里即刻浮现出了一样东西——无人机。 这是无人机的声音,且就在窗外。 我走进浴室,踩着脚下的小凳子,搭到了窗台边缘,只可惜,这是一扇磨砂玻璃,为了防止外面的人偷窥,故意做成这样。 整扇窗户,只有最上面半个手掌的间隙,没有磨砂,是纯透明的。 我用力向外张望,一片模糊。 窗户锁死打不开,不论拨弄哪里,都打不开。 不知为何,无人机的出现,让我联想到了秦家骏的营救,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这里,所以利用无人机,到处寻找我的踪迹。 窗外的声音仍在继续,我灵机一动,拿起脏衣篓里的脏衣服,以及摆在洗手池边的红色口红,重新走去窗口。 我尽可能的踮脚,用口红在窗户上写下sos的字样,然后将带血的衣物,贴在玻璃上。试图让外面的无人机,看到血渍,以及求救信号。或许,能招来救援。 直至……门外传来魏俊屹的声音,“你好了吗?我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慌忙扯下脏衣服,手指奋力在玻璃上擦拭,回头道:“嗯马上了,上个厕所。” 门外,魏俊屹没了声音,但他的身影仍旧在门口走动。 我擦掉sos这三个字母,慌慌张张,回到洗手池旁。 镜子里,我紧张过度,满面潮红,怎么看怎么心虚。 手掌心全是口红的颜色,洗起来很是费劲。 口红放回原位,魏俊屹再次敲门,“好了没?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我胡乱应答,再次拿起那根口红,口红被动过的痕迹太明显,刚刚在玻璃窗上戳的那几下,明显改变了口红的形状。 我即刻在嘴巴上涂抹口红,接着伸手拉开房门,手里握着口红,快速抿着嘴唇。 同魏俊屹面对面的一刻,我强掩心虚,“我……偷偷用了一下你母亲的口红……颜色看好吗?美不美?” 魏俊屹的目光专注凝视,他渐渐柔和了下来,甚至朝着我的脸,靠近了些。 我下意识后退,他眉目温柔,“美,很美,不吻可惜了。” 第525章 谁要和你接吻 魏俊屹朝着我愈发靠近之时,我当真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慌张无措。 鬼才想和他接吻,我是为了掩盖刚刚的求救行径,才问了一句“美不美”,他倒是入戏够快,直接想要亲上来。 两厘米的距离,他的视线倾注在我的嘴唇上,我上手便狠狠拍了他的嘴,让他即刻清醒。 “疯了吧!谁要和你接吻!” 我推着魏俊屹的身子走出洗手间,随手将口红砸到了地上,口红断成两截,我假装赌气离开。 魏俊屹茫然站在原地,他缓了好半天,都没能从我刚刚的那一巴掌里,回过神儿。 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庆幸,还好还好,没露馅。 我慌慌张张一路小跑,走进了厨房,我绕在魏红霞的身后,撸着袖子帮忙端菜,“我来吧。” 魏红霞低头忙碌,并不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 魏俊屹恼火着走进厨房,他挡在门口,欲言又止,憋了好半天。 这次我学聪明了,在这个家中,魏红霞才是老大,只要跟在魏红霞身后,准不会出错。 魏红霞端着汤锅往外走,我紧随其后。 魏俊屹堵在门口,直接挨了魏红霞的骂,“哎呀,你挡我面前做什么!不帮忙就别添乱!一边去!” 我跟着附和,“对,一边去!” 我做贼心虚的偷笑,魏俊屹伸手指着我的头,一边恼火,一边忍着魏红霞的责怪。 我灰溜溜的朝前走,魏俊屹绕到我身后,躬着身子,在我耳边说悄悄话,“你等着,等晚饭结束,我……” 我即刻停了脚,转过身,将手里的两个餐盘推到他身前,盘子里的鱼丸和木瓜块纷纷落地,魏俊屹两眼瞪的溜圆,急忙擦拭身上的水渍,“徐婉莹你……” 我回头便冲魏红霞告了状,“阿姨,他把你辛辛苦苦切的木瓜弄脏了。” 魏俊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魏红霞果然没了好脾气,“哎呀你不帮忙就走远点!你今晚怎么回事啊!赶紧收拾干净!” 我低着头偷笑,魏俊屹满眼恨意,他恨的抓心挠肝,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他蹲下身,一边捡地上的食材,一边冲我警告,“等着,徐婉莹。” 我傲娇的转过身,走去了餐桌旁,帮忙调起了蘸料。 其实,手中有活可做的时候,很快便缓解了我的紧张情绪。几分钟前还纠结于如何求救的我,这会儿,只需担心火锅够不够辣。 只是不知,别墅外面的那个无人机,有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如果那个无人机当真是来营救或是调查,那该有多好。 尽管,这样的几率太过渺茫。 所有食材都准备好,魏红霞让我上楼叫魏生然吃饭。 眼下,她不好再叫魏生然,她和魏生然因为蒋菲菲的缘故闹了矛盾。魏俊屹已经上去过一次,愣是没能叫动。 我小跑走上楼,途经走廊的一路,听到魏生然的恳求声,他一直在和蒋菲菲道歉,嘴里说着苍白的情爱,说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我走去门口,伸手敲门。 魏生然背对着我,跪在蒋菲菲的床边,回头便是一句吼骂,“我说了不吃!出去!” 他瞧见是我,态度稍微柔和了些,我弱弱开口,“你去吃饭吧,我在楼上照顾她。” 床上,蒋菲菲躺在被子里,把自己埋的死死的,她大概是惊吓过度,无论如何劝,都不肯露面。 我轻手轻脚走进屋,拍了拍魏生然的肩膀,“你去吃饭吧,我来照顾她。”我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鱼缸,四条小鱼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水底,是成片的小米粒。 魏生然颓丧在床边,他深深的吸气,重重的叹气。 我说道:“有事好商量,你下去和他们谈谈也是好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不禁迷惑,“你是在帮我?” 我快速的眨眨眼,“那不然呢……你们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遭殃的可是我和蒋菲菲。我不想惹事,我现在只想吃饱饭,能活一天是一天。” 我瞧了眼床上的蒋菲菲,“想必她现在思考的,不是如何跟你在一起,而是如何活下来。” 魏生然觉得有理,站起了身。 他没刚刚那么悲观了,自我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出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没开灯,只亮着一盏床头灯。 我转身走去门口,按下开关,再回身时,蒋菲菲掀开了被子,死死盯着我看。 我被她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 我平复胸口的起伏,朝她走去,“哪里不舒服吗?如果还很痛,再让他们给你扎一针止痛的。” 蒋菲菲两眼无神的看着我,尽管无神,眼里依旧带着股狠劲。 她小声而用力,“我们怎么逃跑!” 她挪蹭着上半身,几次撑起,又因为腿部的刺痛几次卧倒。她一边重复着这个动作,一边询问,“我们逃跑!你带我跑!我不想死在这!” 我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这才察觉,她浑身抖得厉害。 她一把抓握我的手背,身子艰难的靠在床头,她又哭又怕,嗓音颤抖,“走吧……快走……带我走,他们是疯子……带我走……” 她很用力地抓捏我的手,一下又一下。她的视线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徘徊,看看这,看看那,嗓口时不时发出,嗯嗯嗯的哭噎声。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蒋菲菲会突然变得神经失常,她丧失了判断力,丧失了攻击性,唯剩苍白的求生欲。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从魏红霞的小米粥倒进鱼缸里的那一刻,那个能说会道的蒋菲菲,眨眼间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不知她多久能恢复正常,或许是药物作用催使她脑子不活络,但眼下,她是真的疯了。 过往那个谁都治不了的蒋菲菲,最后栽在了魏红霞的手里,以恶制恶的确是个好办法,可着实恐惧了些。 更要命的是,魏红霞已经摊牌要拿蒋菲菲的命,她随时随地都有杀了蒋菲菲的可能,无需报备,无需提醒,全看她的心情。 所以,魏生然给她重新准备的吃食,她一口都不敢动,甚至连水,她都不敢喝。 她发疯的同时还知道防备,防备丧命的一切可能。 第526章 有毒 我看了看身后的桌板,上面放着没开封的饼干和面包,伸手拿过,撕开包装,“吃点东西吧,没开封的。” 蒋菲菲猛的摇头,小声谨慎的盯着我,蹦出两个字,“有……毒……” 我试图劝说,她一把打掉我手中的吃食,神经兮兮,“不能吃!毒死你!” 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警惕的要命,她什么都不相信,宁愿把自己饿死。 我不知如何劝说,捡起地上的面包,自己先吃了一口,“你看,没毒。” 蒋菲菲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些,可还是过度紧张,她亲眼看着我咀嚼下肚,三四分钟以后,见我没事,她才接过面包。 只是接过面包的同时,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鱼缸,她缩了缩肩膀,小口吃起了起来。 我松了一口气,想给她找点水喝,屋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以后,她咕咚咕咚全下了肚。 她平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嘴里说着不知何意的话,“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死,像那些小鱼一样,全都去死……” 我起了身,不打算继续陪同下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她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她撑在床边,“徐婉莹,你会救我的对吧?” 我望着她犀利的眼,以及毫无血色的脸,像是一张骷髅。 我什么都没回复,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只是意外,魏俊屹竟然站在房门口的墙边,一直在偷听。 我被吓了一跳,惊悚着,“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上下打量我,问道,“你要救她吗?” 我冷哼一声,扫兴摇头,“不。” 他跟在我身后,“我还以为你会答应她,然后动用你的小脑瓜,把她带出去。” 我停住脚,转过身,“我是有多大能耐,能在你魏俊屹的眼皮子底下飞走?而且还带个断腿的蒋菲菲?你以为我是超人?” 他反问,“那你想走吗?” 我笑着,“废话,能走当然走啊,不然留在你这里,被你使唤来使唤去,又不给个痛快。” 他又问,“那如果给你逃跑的机会,你会带走蒋菲菲吗?” 今天的他格外话多,我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想了想,抬头望向他,“不会,她不值得被救,她做过的那些事,也不值得被原谅。就好比今天,她失去了一条腿,可我没有任何感觉。” “那你为什么还喂她吃东西?让她活活饿死不好?” 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回答,“要让她活着体验痛苦啊,不然,我之前遭受的折磨,都白受了?” 我冲他微微一笑,带着股阴狠的劲,他双眼瞬间有了光亮,咋舌道,“你比我想象的,要狠的多。” 我转身,继续朝楼下走去,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帮魏生然救活蒋菲菲?你明知道你母亲不喜欢她。” 他随口回答,“因为我要帮魏生然。” “就不怕你母亲伤心?” “她没有心。” 当他说完这话,我当即被震慑到。 我傻站在原地,他继续惯性朝前走,我愣愣的品着他这句“她没有心”。 也不知是调侃,还是别有他意。 魏俊屹见我不走,跟着停了脚,回过头,解释着,“我是说,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很大,相比魏生然来讲,我要护着魏生然多一些。” 我点点头,“我还以为……” 他笑着,“你脑洞够大。” 我默默在心里嘀咕,不是我脑洞大,而是他们魏家母子实在怪招太多,所有之前我以为的不可能,都在魏家母子身上发生了。 三观尽毁,哪里还有什么判断力。 下楼,我和魏俊屹入了座,魏红霞正往魏生然面前的盘子里夹涮肉,还不忘叮嘱,“凉凉再吃,别烫着。” 魏生然只顾低头吃饭,他倒是另类,吃火锅配米饭,两碗米饭,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他放下筷子,这次没像之前那样,强硬的表达诉求,他缓了缓情绪,好声好气的开了口,“妈,别动菲菲,我不能没有她。” 魏红霞不说话,夹着滚烫火锅中的青菜,又一次放到魏生然的餐盘中,“再吃点菜,不能只吃主食和肉。” 魏生然恳求的抬起头,“妈,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知道她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魏红霞终于不再回避,她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看着魏生然,“她不是好女孩,她会拖累你,妈做完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从她出现开始,你就一直在被牵连,我没多少活头了,如果我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我不会管你,因为我有信心能管好她,但现在不一样。” 魏生然不服气的反驳,“那为什么哥就可以?”他伸手指向我的脸,“为什么哥就可以和徐婉莹在一起?你说蒋菲菲是祸害,她不是吗?如果不是她和秦家骏联手,我们一家人会走投无路?如果不是她一步步引诱蒋菲菲,菲菲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们!” 突然,魏红霞声调变高,“蒋菲菲是否背叛我们,取决于我们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如果有一天,就算不是徐婉莹出面挑拨,她也一样会因为更高的条件,反过来杀了你!她对你根本没有爱,她对任何人都没有爱!当初我没让她打掉那个孩子,已经是对你最大程度的迁就!” 魏生然被激怒,情绪更加恼火,“别说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明明是你准备留给哥的!哥的心脏不好,你早就为他在做打算了!只是碰巧菲菲怀孕了而已,所以你想让她生下孩子,延续哥的命!你说菲菲没有爱,那你有吗?你有真正爱过我吗?从小到大,你永远对哥偏心,你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让哥更好更快乐!” 魏生然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那我呢?都是你的儿子,你对我公平过吗?”他忽然站起身,满眼失落的看着魏红霞,“你口口声声说爱,是,没错,你很爱我哥,你也爱我爸,你为了死去的爸守了一生,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你比谁都自私,你说你是为爸报仇,可你把我和哥,都搭进去了。” 说罢,魏生然抬脚踹翻了身后的凳子,转身走上了楼。 第527章 救命啊 客厅里倏然静谧,只剩咕噜噜的火锅,沸腾的旺盛。 锅里的水蒸气,萦绕在餐桌上方的暖黄灯泡周围,烟雾缭绕,散着又麻又辣的鲜香。 我看向座位里的魏红霞,她傻傻的对着魏生然的位置发呆,她在努力消化,魏生然对她的抱怨。 唯独奇葩魏俊屹,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涮肉吃菜。他端起原本给魏生然准备的餐盘,将里面的菜肉,全部吃干净。 我不禁感叹,就算是超级女魔头,也有本难念的经。 所以我也理解了,为什么魏俊屹一次次的纵容魏生然,大概是为了弥补吧。 魏红霞彻底没了胃口,她默默叹气,起身道,“吃完以后放着就好,晚点我来收拾。一会儿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心里闷得慌。” 魏俊屹只顾吃东西,“嗯,你去休息吧。” 魏红霞回了房间,我看着专注吃火锅的魏俊屹,“喂,你刚刚怎么都不安慰一句?” 魏俊屹坐直身,打了饱嗝,他抽着纸巾擦了擦嘴,理直气壮,“安慰什么?生然表达他心里的想法很正常,这就是事实,该说出来。” 我纳着闷,“然后呢?你就一直吃吃吃?” 他点点头,伸手去拿牙签,“不然我在旁边鼓掌加油吗?” 我不禁,伸出双手,拍起了掌,“你可真是个奇葩啊……” 魏俊屹冷笑一声,“赶紧吃,晚上铐着你去海边走走。” 我拿起筷子,享受这顿美味,抛除魏家家务事不说,这火锅倒是蛮好吃的,一个人享受美食,着实舒坦。 魏俊屹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忽然抬头询问,“你刚刚不惭愧吗?我弟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和秦家骏联手,引诱蒋菲菲,我们不至于走到今天。” 我摇头装傻,“不知道,雨女无瓜。” 魏俊屹笑着,“我终于知道我母亲得意你哪一点了?” 我饶有兴致,“聪慧是吗?” 他摇头,“是厚脸皮。” “……” 我满头黑线,专注吃饭。 他念叨着今天的日期,忽然冒出一句,“秦家骏的效率可真够慢的,这么久了,都没找到我,我还以为,他有多神通广大。” 我心里猛然一颤,他朝着我靠近了些,“你猜猜,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迎上他的视线,开始胡说八道,“当然是在……想我。” 他好着奇,“这两天你也很奇怪,你都不在我面前提起秦家骏这三个字,你是不是怕惹恼我,担心我伤害你?” 他嘴角牵着一丝坏坏的笑,也不知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我放下筷子,盯着他的眼,“是啊,反正警察早晚会都找到这里,那我何苦惹恼你,开开心心的陪你过完这最后几天,不好吗?吃着火锅,吹着海风,没事还能聊聊你的家务事,这不比我在酒店上班好多了?” 魏俊屹的眼神愈发纠结,他难在了我的回答上,哭笑不得,“徐婉莹……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开始发飘了?” 我耸耸肩,“那你对我坏一点?就比如……像我们刚见面那次,你给我十分钟的逃跑时间,让我先跑,然后再来追我。” 我故意说出这话调侃他,他被我噎的够呛,直接起身,“我去楼上拿手铐,现在的你,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朝着楼上走去,我大声提醒,“要蕾丝的奥。” 魏俊屹上楼的那段时间,我心跳极快,我持着筷子,僵着动作发呆,锅里的汤底烧剩了一半,我无心顾及,脑子混乱思索,魏俊屹接下来的计划。 魏红霞是在等死没错了,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活太久,她想一个人顶下所有的罪,所以将u盘交给了我。 且不论u盘里的内容多少为真,多少为假,她料定,我一定会把u盘交到警方的手里。因为不论我们多么不希望魏红霞一个人去顶罪,那u盘里,都有我们最需要的证据。 有她早些年的犯案过程,有参与者名单,更有她与梅慧红的合作甚至资金往来。 这些证据假不了,也是警方最需要的。 只是,魏俊屹的心理活动,我始终都没摸透。 他看似在陪魏红霞等待警方的到来,看似已经放弃挣扎,只想过好这最后的时光。可那天他言说,他推迟了美国画展,且一定会让画展成功召开,是不是意味着,他正在筹备其他的逃跑计划? 我记得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且每一句话,都被我反复咂摸,特别是他对魏生然的那句,“如果我和妈都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这句话结合当时的语境,或许只是一句假设,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晚些时候,魏俊屹铐着我,陪同魏红霞一起出了门。 我们仨人去了海边,夜晚的海边除了冷风只剩寂寥。 魏俊屹依旧在我和他的手腕上,缠了厚厚的围巾,时不时的,他的手背会触碰我的手指,我只能尽量团紧拳头,不让他占便宜。 走去海边时,魏俊屹脱了鞋,我见他赤脚踩在沙滩上,我也学他,光了脚。 我蹲在地上挖泥,魏俊屹半弯着腰,不耐烦,“往前走走,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把我松开吧,我不跑,我想堆个城堡。” 他倒是实在,即刻解开了手铐,坐到了我身旁,同我一起堆城堡。 而不远处,魏红霞一个人站在海边,对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天际,久久凝望。 我回头瞧了几眼,不禁好奇,“你母亲在看什么?” 魏俊屹随口道,“在和我父亲对话,每次她想父亲的时候,就会这样站在海边,一站就是两个小时,默默看,默默想。” 我望着魏红霞的身影,“这样做真的有效果吗?” 魏俊屹摇头,“不知道。” 我爬起身,学着魏红霞的站姿和方向,对着远方看不到头的深黑,凝望再凝望。 脚下的泥沙微凉,时不时有海水拍打而来,魏俊屹撸着袖子和裤腿,坐在我身旁,直男一般认真的堆积地上的沙泥。 他抬头看看我,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在想秦家骏,我可是会吃醋。” 我摇摇头,灵机一动,张口便朝着身前身后大喊了过去,“救命啊!救命!救……” 只可惜,第三个救命还没喊出去,魏俊屹起身便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嘴,我一边推着他的手臂,一边大笑,笑声咯咯咯的从他手掌心传了出去。 魏俊屹惊魂未定,吓的变了声,“徐婉莹你……” 我忍不住的咯咯笑,笑的身子虚软,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魏俊屹松开手,贴着站在我身旁。 他双手掐腰,低头盯着我看,又是气愤又是责怪,“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缓了好半天,看样子是真的发了脾气,可他明知道,我在和他开玩笑。 我仰起头,笑出了眼泪,“我闹着玩的……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你不会认真了吧。” 魏俊屹的眼神渐渐熄了火,我想他是愿意相信我的。 只是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当我仰头看向魏俊屹的那一刻,我亲眼目睹到,在我们头顶的正上方,很高很高的上方,飞着一架无人机。 无人机的轰隆声和海浪声混合在一起,无人机正均速下降,越来越近。 第528章 小男孩 无人机出现的一刻,我下意识将它和秦家骏联系到了一起。 会不会是秦家骏找到了这里,是不是我马上就要得救了? 原本舒缓轻快的情绪,此刻再也轻松不起来,我望着头顶上方的无人机,魏俊屹同样被轰隆声吸引。 他仰起头,脸色骤变。 他第一反应便是拉起我的手臂,我几步踉跄跟随他到旁侧。我极度渴望却又紧张的望着那无人机,它在持续下降,可似乎,哪里不太对。 忽然,我听到身后的声响,“走开!离它远一点!” 我和魏俊屹同时回过头,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朝我们跑来,一步一个脚印,风风火火。 无人机落了地,但是以摔落的姿势。 看样子……是我多想了,这无人机和秦家骏没半点关系,小男孩才是无人机的主人。 而这无人机,大概率是没电了。 小男孩呵斥气喘,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抚摸着他的黑色无人机,“小黑,你没摔坏吧,我好担心你……” 空欢喜一场,我心里空落落的,秦家骏仍旧没有出现,他并没有找到我这里。 想必,在洗手间窗外碰见的无人机,应该就是这一架。现在的小朋友,玩的还真高级。 我带着几分难掩的失落,整理好情绪之时,发现魏俊屹正盯着我看。 我故作轻松地开了口,“看我做什么?” 他看透一切,“我在你的眼睛里,察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我反问,“什么情绪?” 他瞧了瞧地上的小男孩,“你刚刚是不是以为,秦家骏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种即刻被看穿的感觉,让人浑身打颤发冷。 我一时间乱了思绪,魏俊屹彻底销毁了我的期盼,“短时间内,他是找不到你的,还记得爆炸那晚,我开的那辆车吗?那辆车,现在还在移动,这会儿,应该去了千里之外了吧。” 魏俊屹冷漠的笑了笑,他捡起沙滩上圆滑的石子,朝着海里便扔了过去。 我当然记得那辆车,那是秦家骏的车,当时魏俊屹便是开着那辆车,挟持了我。 而后他和魏红霞交手,魏红霞将车子开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现在看来,魏红霞应该是将车子转交给了其他人,然后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一个接一个的传递下去,把车子越开越远。让秦家骏和警方误以为,我们一直在逃亡的路上。 这样的伎俩用不了多久就被会识破,但短时间内,的确不会被发现。 我顿觉自己很蠢,我怎么可能斗的过魏俊屹和魏红霞,他们看似慢悠悠的吃着火锅逛着超市,其实早就预谋好了一切。 我庆幸自己没有和魏俊屹硬碰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蹲下身,重新在地上堆起了城堡。魏俊屹靠到我身后,反复询问,“你很失落,为什么不是他的无人机,为什么他还没有找到你。” 我用手刨着沙坑,不停地向外掏土,他继续在我身后碎碎念,“你爱他什么?他……很爱你吗?比我还要爱你吗?” 我甩掉手里的泥沙,回头看着蹲在石墩旁的他,“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他饶有兴致,“你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刚刚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我彻底转过身,双手在他面前来回拍扑,手中的泥沙飞的到处都是,他嫌弃的扇乎着手臂。 我一屁股坐在凉冰冰的沙滩上,屁股下面的泥沙软软的很潮湿,倒是减缓了我心中的紧张情绪。 我说道:“我刚刚……的确想到了秦家骏。我当然希望,他能闪亮登场找到我。至于你说的,我爱他什么,他是不是很爱我。我现在回答你,我爱他的担当爱他恰逢时宜的出现,爱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爱他带给我的感觉。至于他有多爱我,那要问他,我也不清楚。” 我继续道,“哦对了,你说你爱我,那我问你,你爱我什么?” 关于爱不爱的话题,我一字不停的说完,即刻便将包袱扔给了他。他被我问住了,显然,这种让他来不及思考斟酌的对话方式,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乘胜追击,两只手撑在泥沙地上,向他靠近,“说啊!爱我什么!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我?” 魏俊屹的脸色不再坚定,他身子被迫向后靠去,撞在石凳上,他冲着我眨眨眼,带着几分闪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拍着屁股站起身,重新占了上风,“你真的不要再问我没意义的问题了,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我的欲望特别简单,活命,吃饱。” 我松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仍旧对着海平面发呆沉默的魏红霞,“我们带她回家吧,风越来越凉了。” 魏俊屹坐在地上沉思了片刻,还好,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我想,不是他真的顺从了我。他不再提问,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想再从我的嘴里重复听闻。 脚下的泥沙酥酥软软,当我走到魏红霞身边时,刚巧她转过身,面向我,“回家吧。” 柔柔淡淡的三个字,她默默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魏俊屹将原本用来缠绕手铐的围巾,披在了我的肩膀上,他从我身边走过,一只手插着兜,跟去了魏红霞旁侧。 我裹紧身上的围巾,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小男孩的方向,我多希望,他的无人机能飞到秦家骏的面前。 第529章 偷拿手机 吹多了海风,一进屋,感觉整个人都是潮湿的。 家里厨房叮当作响,魏生然正笨拙的研究鸡蛋炒饭,显然,是做给蒋菲菲吃的。 魏红霞如同什么都没发生那般,脱掉外套走去厨房,打开抽油烟机,夺走了炒菜勺。 “她恢复期吃不了太油太咸的东西,我来吧,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我身后看着。” 魏红霞娴熟的从冰箱里拿出绿色蔬菜,魏生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魏红霞抢了先,“我不会再伤害她了,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你和俊屹没必要跟着我到处奔波。我是偏袒你哥多了些,因为他从小体质就没有你好。以前我没意识到这点,现在你说了,我也深刻反思了,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一个将死之人,的确不应该临走都不留个好念想。蒋菲菲我不动了,但以后你自己擦亮眼,妈帮不了你多久了。” 厨房里,魏生然的目光变柔弱,他原本还端着架子准备反驳几句,可魏红霞的话一出,把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透了。 其实魏生然根本不在乎魏红霞偏袒谁,他在乎的,只是蒋菲菲的死活。 魏红霞什么都明白,所以她选择了顺从魏生然的心意。 连续两天两夜,我依旧没听闻一丁点,有关秦家骏的信息,魏俊屹不让我出门,除非有他允许陪同。 蒋菲菲的状态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过度紧张焦虑,情绪不稳。 我曾试图偷开电脑,查询外界讯息,可魏家人的防范工作做得太周密,我根本没有机会。 魏俊屹一定不止一次,向外界散发了迷惑性的信息,迷惑警方,迷惑秦家骏。 甚至,也在迷惑我。 我按兵不动,继续窝在老虎的身边,等待一个契机,等待他们放松警惕。 蒋菲菲可以拄拐下地的这天,她一边艰难练习行走,一边痛哭流涕。 空荡荡的右腿,总是让人联想到冤死的蒋国富。 这天下午,魏生然刚哄着蒋菲菲吃过饭。用餐结束,蒋菲菲拄拐上了楼,魏生然一个人在厨房里清洗碗筷。 我闲的发慌,跟在他身后,“魏俊屹去哪了?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摇摇头,完全不关心,“你等他回来问他吧。” 我上前抢走了他手里的碗筷,“还是我来洗吧,我太闲了,闲的都快长毛了。” 魏生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挠挠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要不我一会儿……给你和菲菲放个电影看吧,就在楼下。” 我一边刷碗一边应声,“好啊!求之不得!诶对了,你知道最近都上映了哪些电影吗?”我回头,满眼期待,“你和你哥那么厉害,能不能搞到最新的院线电影资源啊?” 魏生然明显是那种一根筋的人,他和魏俊屹太不一样,前者是接收指令执行指令,后者则是一句话里能衍生出八层含义,层层都不同。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很实在的打开了购票软件,给我翻看最近的院线电影,嘴里时不时嘀咕道,“菲菲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爱情片吗?还是喜剧片?” 我摇摇头,“不清楚,我和她关系并不好,你知道的。” 他笑着,“嗯,她没出事之前,每天都会提起你,顺带着骂你几句。” 我无奈一笑,“如果哪天她不骂我了,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的坏?” 我毫无顾忌的跟他调侃聊天,特别是有关蒋菲菲的话题,因为只有这个话题,可以降低他对我的警惕敏感度。 他很认真的回答道:“好坏之分,是你们强加给她的,我不在乎那些,就算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坏女孩又怎样,我喜欢就可以了。” 我还是不解,“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你还是没有回答我。” 魏生然停下翻手机的动作,他稍有迟钝的想了想,给了我一个比喻,“就像我哥喜欢你一样,我也不能理解。” 他继续低头查看电影资源,我被他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我不理解他,他不理解魏俊屹。 没了话题可聊,我全程都在留意他手中的电话,若是能从他的手里拿到手机,逃跑简直易如反掌。 趁着魏俊屹不在家,趁着魏红霞在房间里闭关念佛,这是最佳时期。 在他看的入迷之时,我极其自然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他的手机,假装认真翻阅,“蒋菲菲这会儿最适合喜剧电影,不过……这些刚上映的院线电影,你真能搞到资源吗?” 魏生然有点小自豪,“这有什么难的。” 我说道,“那我去楼上问问蒋菲菲吧,看她想看哪个。” 每次提起蒋菲菲,魏生然都有些失智,“好,她最近神经紧绷,需要好好放松。” 我心里窃喜,得逞的拿着手机便往楼上去,我捏着一把汗,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沉重,生怕他突然反悔,或是对我产生怀疑。 好在,魏生然的警惕性并不高,加之我最近一段时间老实人的表现,我几乎,没给他们增添任何麻烦与不信任。 只是,美梦一触就破,我右脚踏上楼梯的一刻,手机来了电话。 我顿时五雷轰顶,却不得不装作没事人一样,持着手机微笑回头,“有人给你来电话了。” 魏生然闻着铃声走来,他拿走手机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魏俊屹。 我仿若从人间掉进了地狱,就差一点点,我就能给秦家骏发送位置信息,该死的魏俊屹,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 等那通电话结束,我绞尽脑汁想着办法,打算二次骗走他的手机。 可惜,电话一挂断,他便火急火燎的走去魏红霞的房门口,反复敲门,却无人应答。 魏生然用力的拍打门面,卧房里没有任何声响,他叫喊魏红霞的名字,依旧没有反应。 房门是反锁的,只有魏红霞可以开。 魏生然用手机拨打魏红霞的号码,隔着一道门,只能听闻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其余什么都听不见。 第530章 我是罪人 魏生然急着找来了工具撬门,他焦灼不安,好似屋子里的魏红霞出了问题。 扳手砸烂了门把手,魏生然动作熟练的从外面打开了房门,我和他一起进了屋,魏红霞昏倒在地,正脸朝下。 魏生然又急又恼,他抱起魏红霞走出房间,放置在客厅通风处的地毯上。 客厅空气新鲜,他用专业手法抢救昏迷的魏红霞。 我拿着水杯和毛巾来回奔走,几次途经魏红霞的房门口,都刻意观察。 屋子里的长方形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化学物品,以及试剂瓶,她应该是在调配什么药物,看上去操作复杂,且极具危险性。 魏生然大喊我的名字,让我守在魏红霞身边,我蹲在其侧,他跑去魏红霞的房间,翻找药瓶。 当他找到药瓶,魏红霞稍微有了意识,她半睁着眼,突然抓握我的手腕,我即刻给了回应,冲她说话,“你醒了是吗?哪里不舒服?需要我们做什么?” 魏生然从房间跑出,而我隐隐约约听见,魏红霞的叮嘱,“保护u盘。” 她模模糊糊说出口的话,我听清楚了,但同时也听明白了,她接下来的安排。 她或许真的不行了,那u盘是要在她落网或是死亡之后,交给警方的。 如今警方没有来,那就唯剩死亡。 魏生然喂她吃了药,这时,魏俊屹慌慌张张回了家,他开始了彻头彻尾的检查。 魏俊屹对魏红霞的施救有条不紊,看样子他以前经常做类似的举动。 魏红霞的状态一点点有了好转,但明显气血不足,眼前的她犹如一具骷髅,精气散尽。 不知就这样折腾了多久,魏红霞渐渐有了力气,开了口,“别折腾了……是时候了。” 魏俊屹心无旁骛的给魏红霞打针,魏生然如同失措的小男孩,开始给魏红霞不停地道歉,“妈你别吓我,是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好,我以后不顶嘴了,你别吓我。你会好起来的,有哥在,你不会有事的。” 魏红霞吃力的笑笑,叹着气,“傻孩子。” 整个过程里,魏俊屹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像是在挽救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病患,救人是唯一目的。 一切都安顿下来,魏红霞状态稳定,魏俊屹走去魏红霞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有走进去,只是对着桌子上的试剂管发呆。 魏红霞躺在沙发上,重重喘息,“别想了俊屹,该来的总会来的,挡不掉。”她很轻松的笑了笑,“帮我做完剩下的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魏俊屹定在卧房门口,他背对着我们,低了低头,缓了好久,转身开了口,“晚上想吃什么?今晚我下厨。” 他微微一笑,笑容苍白无力,就连那目光,都散漫了起来。 那是一种无助的坦然,一种不再抱有希望的默许。 我虽不清楚屋子里的试剂管是什么,但很明显,魏红霞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整个下午,魏家的气氛都格外压抑,魏红霞在沙发上睡了很久很久,魏俊屹在楼上的书房一直未露面,魏生然守在楼下,盯着魏红霞的输液瓶。 冥冥中,我嗅到了死亡的讯息。 晚上,魏俊屹履行承诺,亲自下厨做了晚餐。 几样简单的小菜,清淡的米粥,我和魏俊屹坐在一侧,魏生然和蒋菲菲坐在一侧,魏红霞坐在主座位,身子虚乏。 魏俊屹打开了家里的电视,难得的,屋子里有了声音,这个家不再冷冰冰,多了点人情味。 魏生然帮蒋菲菲拿了筷子,蒋菲菲因为对魏红霞的惧怕,从上桌到现在,持续手抖,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不敢抬眼。 魏生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蒋菲菲,小声嘀咕,“没事啊……” 蒋菲菲继续手抖,筷子落了地。 魏俊屹给魏红霞倒了半杯果汁,提起往事,“还记不记得我和弟弟六岁那年,那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还没分开。当时你身体不好卧床不起,我带着生然在家门口的那条商业街,天天起早要饭,那时候吃的花样很多,虽然没钱,但每天都能吃饱。” 魏红霞半眯着眼,回想往事笑出了声,“那时候我恨自己没用,恨不得自己早点死,谁知道被你们两个小娃娃给救活,本来你们是我的拖累,后来呢,是我拖累了你们俩。” 魏俊屹给自己的杯子倒了红酒,同样的,给我也倒了半杯,他喝了两口酒,继续道,“后来商业街被拆,我们实在活不下去,只能对外说,我和生然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投奔去了福利院,每天从福利院给你偷包子馒头吃。” 魏红霞微红着眼眶,“再后来,你们两个弄巧成拙,分别被两个家庭领养,那时的我没能耐,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走。”她叹着气,“那是我一辈子最痛苦最难过的事,你和生然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我看不到生然,就只能在你新家附近租房子,时不时的看看你。” 魏俊屹站起身,给魏生然倒了酒,“后来生然的领养家庭出了变故,我们合力筹钱,把他从越南接了回来,日子才慢慢变好。” 魏生然握着酒杯感慨,“一眨眼十多年过去了,我却感觉还是昨天的事。” 魏俊屹给魏红霞夹着菜,“你身体不好,只能吃清淡的。” 魏红霞拿起饭勺,很是满足,“能吃上儿子做的饭菜,我这辈子知足了。” 饭桌上,魏家母子默契用餐。 明明这顿饭充满了别离的滋味,可他们谁都没说一句分别的话。 气氛压抑在欢笑和泪水之间,那个摇摇晃晃的临界点,好像稍微一笑就能很快乐,稍微难过,就会痛哭流涕。 我选择了默声,默默看着这场苦情哑剧。 全程,蒋菲菲都在手抖,她害怕的吃不下一口饭,魏生然亲自喂她饭,还被她弄了一地。 期间,魏红霞提议明早看日出,魏俊屹不假思索的答应,魏生然跟着应和。 晚餐结束,魏俊屹和魏生然收拾餐桌,蒋菲菲落荒而逃回了楼上,我扶着魏红霞去了沙发。不巧,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新闻的内容,正是我被绑架一事。 电视里的主持人铿锵有力,她言说绑架者开走的车子在两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被发现,车子一路沿着没有监视器的小路行进,最后被抓捕。主持人极为自信,放话将在三日内,查到车子和魏红霞交接的地点,随后展开地毯式搜查。 这时,魏俊屹从厨房走出,关掉了电视,他一句话未说,扭头继续忙家务,我站在原地尴尬,情绪复杂。 身后,魏红霞虚弱的叫喊我的名字,“婉莹,你来一下。” 我转身走去,她模样慈祥。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道。 她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靠在她旁侧,她目光直视天花板,带着几分临死前的忏悔,“我是罪人,我对不起很多人。” 第531章 罪人 从魏红霞的口中听闻,她说自己是罪人,仿若一个普通人的自我介绍,介绍自己的姓名,介绍自己的喜好与性格。 “罪人”二字,被她说的理所当然。 坐在她身旁的这几分钟里,我几次想开口问问她,承认自己是罪人,就可以逃过法律的追捕吗?承认自己是罪人,就可以消除对那些亡灵的亏欠吗? 不,不可以,所以这个社会需要法律的约束。好与坏的定义,不可由自己评判,这便是社会稳定的规则。 魏红霞犯了法,无论她忏悔多少次,承认多少次,她都犯了法。 她杀过的孩子无法起死回生,她伤害过的家庭无法因为一句道歉而释怀往事。她贪图过的钱财,表态过的理所当然,都一次又一次的中伤了那些无辜的人。 她的欲望驱使她犯错,或许欲望与贫穷是原罪,可迈出罪恶的一步,就是她的错。 这世上从来没有公平,她断不可因为自己的贫穷而去施暴,这是对被施暴者的不公。 此刻,我对她的容忍与冷静,全因为她是一位母亲,一位对“爱”负责的母亲。 我静静等待她的陈述,她放松在沙发里,虚软无力,却思路清晰。 “我这辈子……这双手,沾染了很多人的鲜血,有被我救活人的血,有被我夺命人的血,好好坏坏,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她将纤细的双手从被子里伸出,举过头顶,白皙的肤色,带着岁月的划痕。 她正反看着这双手,喃喃着,“以前,我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医生,我救过很多人的,他们都感谢我,说我是活菩萨。可我每救下一个人,就会理所当然的去消灭一个人。这个世界总要平衡的对不对?我经常这样安慰自己,毕竟我也要生活。” 她的视线与我相对,“我很喜欢你,你有点像年轻时的我,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欣赏你。俊屹第一次把你带到我面前的时候,他是这样和我说的,他说,这个女孩他认真了,虽然是仇人的妻子,但他认真了。” 她无奈笑笑,“然后我就说,那好啊,你带回来让妈看看,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这个刀枪不入的儿子,这么用心。” 她轻轻抓过我的手,“第一次见面,你还带着几分羞涩紧张,那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感情用事之人。如果不是秦家骏的缘故,你会是俊屹最好的伴侣,最好的助手。只是可惜了……可惜了……” 我听着这长长的陈述,心里并无波澜起伏,魏红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她半清醒,半不清醒。 相比梅慧红,魏红霞多了几分良知,但这良知在无数条人命面前,不值一提。 我无言以对,她拍拍我的手背,“如果你能救我儿子一命,那该多好啊……” 她两眼微微闭合,没了下文,她因为劳累虚乏入眠,呼吸平稳。 我并没有听懂她的最后一句,她希望我能救他儿子一命,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魏俊屹没有亲手杀害那些无辜的孩子,可他包庇魏红霞,给魏红霞打下手,加之花园炸弹一事,都足够他坐牢很久。 太聪明的人总是会惹出是非,相反木讷的魏生然,却是罪过最轻的那个。 魏生然或许能成为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但爱惹事的蒋菲菲,并不会让他好过。 而她刚刚的一段话,让我格外深刻,她说她每救活一个人,便会杀死一个人,这世界总是要平衡。 医生这个职业,的确可以掩盖杀人犯的身份,有谁会怀疑,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会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呢。 魏俊屹和魏生然忙完家务后,一个去楼上陪伴蒋菲菲,一个端着果盘,走到我面前。 魏俊屹用牙签扎着芒果块,送到我嘴边。 我伸手去拿牙签,他别开手,摇摇头。 我觉得这样不成体统,他却威胁了过来,“不张嘴就吻你。” 我即刻张开大嘴,大到能吞下一头牛,他笑出了声,把芒果块扔到我嘴里,牙签碰触牙齿,噔的一下。 我一边咀嚼,他一边叮嘱,“你回房间睡觉吧,不铐了,自己老实些,明早三点半叫你。” 我突然想起,魏红霞提议要看日出一事。 我站起身,“那你今晚在哪里睡?” 他指了指沙发,“陪她。” 眼下,魏红霞的状况极其不稳定,魏俊屹今晚大概是不用睡了,要一直守在她身边。 回了房间,我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再次偷到手机,以至于想着想着,就入了眠。 第532章 赴死 半夜时分,我起床去洗手间,二楼的灯全灭,只有一楼还泛着光亮。 我揉着眼,小声挪去楼梯口。 楼下,魏俊屹座靠在沙发边,他的头依偎在魏红霞身旁,他睡眠很浅,时不时的挪挪身,并没有真正睡着。 我望着这一幕,黄橘色的小夜灯下,整个一楼大厅被笼罩了一层雾蒙蒙的光影。 我坐在楼梯口,看着时不时惊醒的魏俊屹,窗外稍有动静,他都会即刻睁开眼,他很疲惫了,却还是不忘掖掖被角,试探魏红霞的鼻息。 他怕她在睡梦中死去,他看着墙壁上的挂钟,凌晨两点,距离日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他对着挂钟凝视很久,接着低头拿起放在脚边的盒子,那盒子像是医用盒,他并没有打开,拿起又放下,靠着沙发边,继续入睡。 这一幕,画面里的他是毫无杀伤力的,他只是个简单的男孩,一如童年的六岁,从商业街上讨回饭食,喂给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当年的他,就是这样救活的魏红霞,如今这次,他只能陪她等死。 不知为何,连续多日的相处,我渐渐看懂了他们母子三人的不易,那些情感全部是真实的,那些罪恶也都有迹可循。他们本可以平凡的度过一生,奈何世事捉弄。 有些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再次睁眼,卧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是魏俊屹略微沙哑的叫喊,“起床了徐婉莹,收拾一下。” 我应着声,“嗯……马上……” 很快,我听到隔壁房间的魏生然懒散应答,“知道了哥……我缓缓……” 走出房间,魏俊屹依旧是昨天的那套休闲装,他递给我一杯热牛奶,拍了拍我的头,“洗漱完再喝。” 我对着杯子咕咚下了肚,擦擦嘴,冲他说道,“好!” 他愣愣的看着我,有点无奈,“行吧……你开心就好……” 我们一行人出门,魏生然担心蒋菲菲逃跑,强行把她弄上了轮椅。 五个人应着清晨的冷风,走出了家门。 魏俊屹推着轮椅上的魏红霞,魏生然推着轮椅上的蒋菲菲,我跟随在他们身后,手里抱着一张厚厚的毯子。 我不知这毯子的用途是什么,魏俊屹让我拿好,我只得听命。 走去海边的一路,冷风开始肆虐,我们驻足在沙滩上,不远处的青蓝色天际还没褪去黑夜的笼罩,初露头角的日光,夹缝在海天之间,稀疏的云朵被日光照透,一片纯白被染了黄,蔓延到我们面前。 日出和日落总是不同,日落热闹,日出冷寂。 脚下泥沙簌簌作响,我被那日光晃的睁不开眼,眼前的汪洋大海,撑起了整片天,天越来越亮,越来越暖。 若是可以奔跑呐喊,那该多好,若这就是生命的尽头,沉归于海,也是不错的选择。 海水茫茫涌动,日光缓缓而升,太阳自下而上的照耀着云朵,云朵变的金灿嫣红。天空不再是纯蓝色,它被万物复苏的一切渲染,每一处都不尽相同。 若是人之将死,回到这起始的初端,倒也不错。 身旁,魏红霞默默看着这缓慢绝美的一幕,她在笑,笑的静谧温柔,好似海的另一端,有她最爱的人,有她向往的一切。 蒋菲菲在其旁侧,看着广阔天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海水天际,她哭诉着,想要回家。 我转头看向魏俊屹,他的目光,全部落在魏红霞的身上,好似此刻的魏红霞,便是海水尽头的日光。 海浪的声音徘徊在耳畔,我们谁都不说一句话,天空尽头温暖的光,穿过冷风照耀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 身旁,魏红霞轻拍魏俊屹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如释重负,“儿子,是时候去找你的父亲了,我让他等太久了……他等我太久了……” 魏红霞的笑容挂在嘴角,她微眯着眼,继续看向那火红的日光,而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轻轻滑落的泪水。 风吹拂她的发,泪水滴落她肩。 她握住魏俊屹的手,另一旁,魏生然跪到她面前,魏生然把头埋在她的腿间,他的身子抽噎,好似在道别。 下一秒,魏俊屹从轮椅的下方,拿出了昨晚的医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注射器。 注射器里灌着半管透明液体,他持着注射器,神色复杂,手臂微微颤动。 眼前,魏红霞深吸了一口气,她笑着看向前方,留下了最后一句,“你们好好的,这二十年的事啊,我终于可以讲给你们的父亲听了……” 沉沉的海浪,远方清脆的鸟鸣,无声的思念,最后终于,结束在此刻。 魏俊屹将注射器打进了魏红霞的身体里,缓着缓着,魏红霞闭了眼,停止了呼吸。 我如同木偶一般,看着这一切,看着她渐渐没了气息,毫无挣扎毫无痛苦,失去温度,告别人间。 我终于明白,原来魏红霞闭关几日在房间里调配的药剂,是为了她自己准备。她让魏俊屹替她完成最后的配制,以及这亲手杀人的动作。 魏红霞死了,死在这清晨日出之时,死在这温柔寒冷的海边,死在海的这边,奔向海的尽头。 魏俊屹和魏生然一同跪在了魏红霞的面前,这短短二十年,就此别离,带着爱,带着恨,带着罪恶与不甘。 我将手中厚重的毛毯,披盖在了魏红霞的身上,海风四起,晴空将至。 第533章 自首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当毯子披盖在魏红霞的身上,僵硬的麻木感,让我感知到了毫无生机的冰冷。 魏俊屹久久跪地不起,魏生然哭的难以自控。蒋菲菲在一旁看傻了眼,好半天以后,她才明白,原来魏红霞死了。 她开始发出怪叫,像疯了一样,声音一会儿低沉一会儿尖锐,她挪动自己的轮椅,错乱着逃跑的方向,她如同一个疯子,只想着逃命。 以至于,她撞翻了轮椅,人和轮椅分了家。 我走去她身边,她弄了一身泥沙,她抓着我的手腕,凄惨无望,“你带我逃走吧,我不想死,他们一定会杀死我们的……他们是魔鬼!是疯子!” 是啊,没错。他们是魔鬼,是疯子。 生与死在魏红霞的概念里,不过是一念之间。魏俊屹更是心狠手辣,他有着超越常人的勇气,亲自动手,结束了魏红霞的生命。 这母子三人,都不是简单角色。他们固执、决绝、狠心,一旦认定了目标,会不计后果的去完成,或是去摧毁。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中间选项,要么生存,要么灭亡。 魏红霞已经走投无路,警方的追捕,秦家骏的调查,梅慧红的落网,最后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魏红霞。 可她亦是聪明的,她选择用自我了结的方式,决定自己的命运,不给旁人插手的机会。 这样的死亡方式,在那些被害者看来,着实便宜了她。 我扶起蒋菲菲,将她搀回轮椅。 为她整理身上的泥沙之时,我在她耳边递话,“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再闹下去,我也保不住你。” 蒋菲菲两手颤抖,她看了看眼前双双跪地的魏家兄弟,急忙道:“你有计划了吗?我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我说道。 眼前这个状况,没有任何计划可言,我根本摸不透魏家三人的路数,自杀这种事,也是临着注射器出现的一刻,才被揭晓。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切,乃至于,魏红霞死后的安排。 我们何去何从,答案都在魏俊屹的脑子里。 我推着蒋菲菲回到他们身边,魏俊屹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沙,眼里没有一滴泪。 与之相反的,魏生然哭肿了眼,他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失去了每天和他拌嘴的母亲,犹如失去了全世界。 魏俊屹推动了魏红霞的轮椅,魏生然推去了蒋菲菲的轮椅,我继续跟在他们身后,如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 厚重的毛毯,将魏红霞从头至尾遮盖的严严实实,行走的一路,遇见零星几个出来晨跑的人,都未察觉我们的不对劲。 有时我会把获救的希望,寄托在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身上,可没有一次,我的长相被人言说眼熟。 怪就怪在,魏俊屹把每一次的外出气氛,都渲染的轻松自然。在路人的眼里,绑架女人的杀人犯,应该四处躲藏才对。 我又无法直接同路人呼救,当真害怕,魏俊屹的手里再冒出一个针头,杀我于无形。 我心里的恐惧,不比蒋菲菲少,只是我在很努力很努力的伪装。 回了家,屋子里暖洋洋的,魏俊屹将魏红霞的尸体推去了房间,并未做任何处理。 我跟在他身后,他走去楼二卧房,准备换身衣裳。 我忍不住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母亲的尸体要怎么处理?火化吗?还是下葬?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里吗?” 他打开衣柜柜门,躲在柜门后,换起了衣服,赤裸的上半身偶尔探出边角。 “警察会找到这里,我们要离开了。” “那我呢?”我问道。 他换好衣服,“啪嗒”一声关合柜门,他深深凝视,“我会带你走,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我后退两步,“魏俊屹你根本跑不掉的,你母亲选择自杀,不就是因为她自知再也斗不下去,所以才会这样做。” 他冷冷一笑,“那我应该怎么办?去自首吗?” 我即刻点头,“是,你是应该自首。魏红霞为什么选择死亡,因为她想尽可能的保护你和魏生然,为何你就不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你逃跑是死路一条,自己主动承认,或许还有机会。” 魏俊屹压根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尽快回到秦家骏的身边吧?怎么?在我身边不快乐吗?我从来没强求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一直在尊重你想法,不是吗?” “这和秦家骏无关!” “那你为什么叫我去自首?你怎么不叫秦家骏去自首?他杀了我父亲,他就无罪吗?” 这刺耳的提醒,让我哑言。是啊,秦家骏也有罪,即便始作俑者是挨千刀的梅慧红,秦家骏依然有罪。 当年的那场大火,还未成年的秦家骏,因受了梅慧红的指使,眼睁睁看着魏青被大火烧死,打手们将魏青围堵在车中,不给他留任何活路。 第534章 拯救 那时的秦家骏大概只有十六岁,或是未满十六岁,他被梅慧红操控,配合着打手们,完成了一场完美犯罪。 那个年代那个环境,打打杀杀是常事,魏青之死不了了之,根本无人追查。而就算查,也查不到证据。 若不是愚蠢的梅慧红亲手拿出当年的视频,魏红霞至今,都不会清楚杀死魏青的人到底是谁。 究其因,魏俊屹对秦家骏的恨,依旧是魏青。 魏俊屹始终不肯说出下一步打算,我迷惑在他的棋盘之中,随时有灭亡的可能。 若是想结束这场战役,或许只剩一个办法。 他从我身边走过,我开了口,“那如果秦家骏去自首呢?梅慧红已经落网,秦家骏去自首,再供出当年杀害你父亲的所有参与者,这样可以吗?” 魏俊屹停了脚,但并未回过身,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男士睡衣,只留一个背影给我。 我继续道,“你只是想报仇雪恨,对吧。你只是希望,当年杀害你父亲的人,绳之以法得到应有的惩罚。秦家骏他并非毫无悔意,当年你父亲在车中离世,秦家骏曾在大火燃烧之前,同梅慧红求情,可梅慧红要的就是魏青的命,她是不会放过魏青的。后来的那些年,秦家骏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他苦苦寻找你和魏生然,想为之弥补,但一直没有寻到。如今寻到了,他一步步对你做出退让,不就是为了偿还吗?” 忽然,魏俊屹转过身,他脸色狰狞可怖,“那他为什么不去死!既然他知道自己错了,那就转头去杀了梅慧红,杀了当年害死我父亲的帮凶!然后让他自杀!他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失去父亲,我母亲失去丈夫,这将近二十年的痛苦,谁来偿还!” 嘶吼声落地,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他有血有肉的愤懑情绪,他极端且性情多变,发火犹如杀人。 我同他相隔两米距离,站在二楼的走廊里,面面相觑。 我等他情绪渐渐平静,他等我下一句反驳。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开口道:“魏俊屹,你可不可以和我说实话,你有真正的杀过人吗?有没有像你母亲那样,对福利院里那些无辜的孩子下手?” 他冷然一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说道:“如果你的这双手,没有染上不该染的鲜血,那就别让它再继续脏下去了。回头自首认错,最多只是判几年牢狱,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以你的能力,你照样可以风生水起。可若你选择杀死秦家骏,杀死梅慧红,杀死当年伤害你父亲的那些参与者。你这一生,就彻底毁了。不论你是否会被警方抓捕,你都只能活在阴暗之中。” 我以为,我的这番话,会让他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哪怕只是十分钟,让他明白,自首认错的代价最小。 可惜,他并不领情。 他两步站到我面前,伸手死死捏住我的下颚,他愈发用力,我疼的狰狞。 他咬着牙,发着狠,“我去自首?然后换得你和秦家骏的几年安稳时光?你真以为我会相信,秦家骏能去自首?徐婉莹,他是个商人,无奸不商!你是不是被爱冲昏了头?真以为他是个人?” 他一把甩开我,我忍无可忍,“他的为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有错,但我相信他会为之弥补付出代价。你呢?执拗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违背你意愿的人都该死,那你又有多高尚?打着复仇的名义为非作歹,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你弟弟考虑!你有问过他,是否愿意陪着你一起浪迹天涯,四处逃窜吗? “你弟弟何不是一直在为你和魏红霞卖命?那天晚上他对魏红霞说的话难道你忘了?他亲口控诉,他眼下的糟糕人生,都是魏红霞一手造成的!如今魏红霞死了,她了无牵挂的死了,可当初被她伤害过的人,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吗?没有!相反,你还要继续带着你的弟弟,完成你们的复仇之路,你生来就是为了去赴死的吗?你以为你就是完美正确的吗?魏俊屹,你到底何时才能清醒!” 激烈的争辩,情绪失控的陈述,我承认,我有些失智。我知道我说的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在这些恩怨里,没有一个当事人,是干净的。 秦家骏有错,魏俊屹有错,梅慧红有错,魏红霞有错。 他们都是罪人,他们都错了,只是有些人迷途知返,有些人却深陷泥淖。 人生这一盘棋,总有走完的一天,弯弯绕绕,对对错错,没人能一路赢到底,也没人能一路输到最后。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只是罪过轻重不同。 佛家的仁慈与宽恕,既说给善的人听,也说给恶的人听。 身后的房间里,魏生然走出了房门,他站在我们身后,开了口,“哥……妈就这样走了,那她生前的罪……是不是要我们去偿还了?哥……我想活着。” 大概就是这一刻,我因为这一句“活着”,彻底卸下了担子,我没忍住的流了泪,心里的苦涩与承受,都在这一刻崩盘。 我终于明白了,魏红霞临走前同我说的那句话,她说,希望我能拯救魏俊屹。 她的“拯救”,是让他平平安安的活着,而不是一路错到底,带着弟弟走向毁灭。 其实魏红霞早都想明白了一切,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随了她的执拗,一生只为一件事而活,她劝不了他,她只能祈祷。 第535章 枪响 二楼走廊,短暂的留白,我夹在魏俊屹和魏生然之间,刚刚的那一番劝告与控诉,使得他们兄弟俩,亮出了各自的底牌。 一个想赶尽杀绝赴死而生,一个想光明磊落平平淡淡。 魏俊屹早就做好了丧命的准备,相反,一直为母亲和哥哥卖命的魏生然,却想活下来。 争吵的气氛越来越浓郁,一点小火苗,就能引发大爆炸。 魏俊屹从未想过,魏生然会说出与自己相悖的话。 他几步冲到魏生然的面前,上手便将魏生然撞到了墙边,他狠狠质问,“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魏俊屹目光如炬,魏生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我想活着,我不想四处逃窜。” 这句话惹来了魏俊屹更大的恨意,他上手掐住魏生然的脖颈,提醒警告,“母亲才刚死,你就要叛变?就为了屋子里的蒋菲菲?魏生然你到底还有没有出息!” 魏生然神情慌张,声音打颤,“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妈已经死了,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想再过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你的养父母现在一定在四处寻找你,我们站出来,把这一切解释的合理化,警方会酌情处理,我们会被减刑,只要蹲几年牢狱,就可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妈留下了那么多钱,她在世界各地留了那么多资产,不就是为了我们准备的吗?” 魏俊屹怒目而睁,“你现在就开始算计母亲留下的家产了?魏生然,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还是妈的儿子吗!” 魏生然壮着胆,毫无畏惧,扬高了音调,“就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所以我一直在忍!现在妈死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挽回不了!难道你多杀几个人,爸和妈就能起死回生了吗?那你是不是还要痛恨你自己?妈的那一针,是你亲手打的!” 喊完,魏俊屹的拳头就抡在了魏生然的脸上,魏生然被打的发蒙,他低垂着脑袋摇摇头,宁死不从,“我不会继续跟着你报仇,你已经疯了,妈死的时候,你连一滴泪都没有,你疯了。” 魏俊屹的第二拳在空中扬起,但迟迟没有落下。 魏生然看着悬在半空的拳头,更有了底气,“如果你要逃,你现在就走。你走了以后,我会报警,就说母亲是在家中自杀,我会认罪,但不会供出你,你走吧。” 我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最没主见,最不聪明的魏生然,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不再和过往的仇恨撕扯不清,而是选择速战速决的方式,结束战斗,接受惩罚,然后换回接下来的平稳人生。 他看似木讷没什么城府,却有着自己的人生规划,一根筋的要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若是魏红霞生前多了解魏生然一点,知晓自己的小儿子有这样的想法,她应该不会把最后的嘱托,放到我的身上。 魏俊屹一直对魏生然心有愧疚,魏生然的话,他多多少少会听进去一些。 本以为这场战斗,魏生然占了上风,结果,事情出乎我意料。 魏俊屹怒气冲冲,走去了魏生然的卧房,他一把推开房门,直闯而入,屋子里的蒋菲菲尖叫嘶吼。 我和魏生然紧随其后,魏生然情急道:“哥你要做什么!” 魏俊屹什么都不顾,他转身从衣橱的暗格里掏出一把手枪,冲到蒋菲菲面前,枪口对着蒋菲菲的头。 令人不堪的一幕发生了,蒋菲菲吓的失了声,当场小便失禁…… 我紧张无奈,情绪复杂,魏生然傻站在原地。 魏俊屹将枪口狠狠顶着蒋菲菲的头,威胁魏生然,“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你自己做不到,我可以帮你。” 魏俊屹的架势一点不像开玩笑,前一秒还怒气冲天的他,这会儿冷静的异常。眼神冷冰冰,带着几分嘲讽,眼下的他,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阴森嗜血。 我试图说些什么,但怕说错话,直接要了蒋菲菲的命。 我沉着气,想着要不要先哄着魏俊屹放下手枪,无奈,这兄弟俩都是一样的血性,一个敢拿枪,另一个就敢送死。 魏生然两步冲到魏俊屹身前,他极为快速的抓过魏俊屹的手腕,“砰”的一枪,子弹打在了床面上。 我惊吓后退,蒋菲菲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震耳欲聋的一枪,打破了兄弟间的情谊,魏生然死抓着魏俊屹持枪的那只手,他们两个互相较劲。 第536章 逃跑 魏生然的力气比魏俊屹大,他手臂发着力,血管爆着青筋,他抓着魏俊屹的手腕和枪,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撕裂开口,“开枪啊!杀了我!杀了我就没人再反抗你!” 魏俊屹的眸子微闪,这一局,他败给了魏生然。 魏俊屹没有开枪,他松开了手,眼里的怒火跟着掉落的枪支一点点熄灭。 我是在这一刻,对魏俊屹重拾希望的,起码他还没走火入魔,他还有得救。 魏俊屹转身走出房间,随后,走廊里“哐当”一声巨响,整个家都安静了下来。 魏生然“扑通”一声跪在原地,他盯着面前那把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床上的蒋菲菲仍旧陷在昏迷当中,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脸蛋,用力掐她人中。可掐人中好像没什么用,她倒是被我的力气给疼醒了。 她深吸一口气,“啊”的一声睁开眼,浑身发抖。 床单上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我屏着呼吸提醒她,“你最好是下床……换身衣服……” 蒋菲菲羞愧至极,蹭着仅剩的一条腿,艰难挪动。 我走去魏生然面前,盘腿坐地,我拿起地上的手枪,放到身后的柜子上。 我轻碰他的手臂,说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对吧?你想好好活着。” 他默默对着地面发呆,好久之后,从嗓口发出一个短小的“嗯”。 我心里有了底,“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魏俊屹,到底有没有参与器官贩卖一事?或是……对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 魏生然想了一会儿,回答的含糊,“我们没杀那些孩子。” “那参与过交易吗?”我问道。 魏生然没有回答,我想他是默认了这个问题。他不像是爱撒谎的人,能肯定的说出,自己没对福利院的孩子动过手,大概率是真实可信的。但到底有没有参与买卖,或许别有说法。 他们包庇魏红霞是真的,给魏红霞打下手,也是真的,具体参与了多少,此刻是问不出细节的。 我同他托出实底,“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想卷入魏红霞和梅慧红的风波之中,我可以帮你,实现你刚刚说的那些愿望,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魏生然抬起头,“你帮我?你自己都是人质。” 我笑笑,“我是人质,但不还活的好好的吗。其实你母亲临走前,有托付给我几句话,我感觉她的意思,是希望我帮着魏俊屹,放下当前对仇恨的执念,不要一错再错。我知道秦家骏有错,但你们的罪责也不轻,若是继续这么斗下去,怕是要同归于尽。魏红霞的罪过其实比梅慧红还要恶劣,她临走前还搭上了李雨馨一条人命,而你和魏俊屹,都是帮凶。不管当时是谁动手杀了李雨馨,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魏生然明显慌张,“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只有你能劝得动魏俊屹……” 我将这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出口,心里轻松很多,本以为魏生然是个难以沟通的木头,但好在,他有一份对“活着”的执念。 魏生然顾虑重重,他带着几分不自信,感觉自己搞不定魏俊屹。 我乘胜追击,“若是魏俊屹最后杀了秦家骏,你和魏俊屹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尽量把糟糕的预料说的简单明了,一是为了劝服魏生然,二是为了保护秦家骏。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这场你死我活的游戏,若是不加以阻拦,结局必定两败俱伤。 魏生然听进了我的话,他犹豫,但还是点了头,“我……试试。” 我放松了心情,加了一句,“想想以后你和蒋菲菲的生活,你不是喜欢她吗。” 提到蒋菲菲,他脸上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我顿觉事情的发展有了好趋势,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当真惊险刺激。 我拉着魏生然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床边,意外的,蒋菲菲不见了…… 我急忙走出房间,冲向二楼洗手间,洗手间关着灯,空空如也。 我回到魏生然的房间,他低着头在地上四处寻找,“那把枪哪去了?枪呢?” 我一时间晕眩了神经,手枪和蒋菲菲一起消失,这二者之间的关联,让人惶恐。 我冲到柜子旁,上面只有一层装饰布,刚刚手枪就放在这里,愣是不见了。我大声呼喊蒋菲菲的名字,站到床边拉开窗帘,巡视窗外楼下。 外面的光线直射进屋内,而我眼睁睁看着,楼下刚刚走出家门的蒋菲菲,拄着拐杖拿着枪,飞快的朝左侧方向奔去。 我心口一颤,这一瞬,我希望她能逃走,可我又担心,她会死在这里。 我失了声,魏生然朝着窗外看去,发现了蒋菲菲的身影,他嘴里骂着脏话,转身跑下楼。 我跟随而去,经过魏俊屹的房间时,依旧是房门紧闭。 这一刻,我在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若是魏俊屹没有听闻动静,一直关在房间里,趁着这混乱时刻,或许,我能跟蒋菲菲一起逃走。 只要魏俊屹不出现,持了枪的蒋菲菲,就有胜算。 我可以拦住魏生然,让蒋菲菲逃跑,或是,找准机会,和她一起跑。 可若是逃跑成功了,那之前做过的所有思想工作,就都白费了。 第537章 身体里的两种声音 当我经过魏俊屹紧闭的卧房门口,当我跑下楼梯,冲出家门。我并没有敲开魏俊屹的房门,甚至连脚步声都轻的刻意。 潜意识告知我,不要惊动魏俊屹,不要再次惹怒房间里的那个恶魔,若是能逃跑,就跑吧,人心难控,铤而走险的胜率,太渺茫。 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里,我的求生欲大过一切,当逃脱的希望突然摆在面前,我脑海里即刻浮现的,便是和秦家骏团聚的画面。 我太过思念秦家骏,不知这段日子,他是不是和我一样难过。 拄拐离开的蒋菲菲,不可能比我和魏生然跑的快。 我已经想好应该怎么做,赶在魏生然之前找到蒋菲菲,而后迷惑魏生然,再趁机逃跑。 魏生然的速度比我快得多,但冲到马路边时,他停了脚,四处茫然张望。 我跟到他身后,他焦头烂额,“不见了,她不见了,会不会是坐车逃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魏生然如同无头苍蝇,和杀伐果断的魏俊屹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他抓狂似的抱着自己的头,发出狠狠的呐喊声。 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头的公路,车辆稀少。 临近海边的地方,总是荒芜,身后除了这一幢房子之外,就是一片修筑到一半便停工的杂草花园。 我并不觉得蒋菲菲已经坐车逃跑,出门就拦到私家车的概率不大,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更换,她因为惊吓过度而失禁,身上的气味一定很难闻,再加上她拄拐持枪,基本不可能有人停车帮忙。 她应该就在这附近,或是在身后的荒芜公园里躲藏,或是在马路对面的干涸水沟里。 这时,魏生然拿出手机,他寻找无果,更没有经过思考,直言要给魏俊屹打电话。 我希望魏俊屹能晚一点出现,或是不出现,为了阻止魏生然的这个行径,我即刻开口,“那边是不是有个加油站?她会不会是朝着那个方向跑了?” 魏生然的注意力被转移,他朝着不远处的加油站望去,抬腿便跑。 他完全忘记,我也是被他们关押的人质,他心里只顾着蒋菲菲,忘记了束缚我的行踪。 眼看着他跑走,我心里窃喜却又紧张。 此刻,我可以毫无顾忌的逃跑了,朝着相反的方向跑,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 可是,当生存的机会摆在面前,我的身体里,却发出了异样的声响。 “快跑徐婉莹!往相反的方向跑!不要管蒋菲菲了,她已经逃走了!” “徐婉莹你不能走,若是你逃跑失败,被魏俊屹半路抓回,你会死的,或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秦家骏。你在魏俊屹面前积累的信任,全部归零,你别忘记,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秦家骏和魏俊屹握手言和!” “不要犯傻了徐婉莹!保命要紧啊!要不你先躲起来,躲到马路对面的水沟里,一路匍匐前进,或是身后的花园里,总有藏身的地方!等魏俊屹和魏生然发现你失踪,等他们走远了,你再出来拦车呼救!” “徐婉莹你不能走,蒋菲菲生死未卜,或许她就藏在这附近某处,你扔下她,王玉兰和白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蒋菲菲那个害人精,你管她做什么?你快走啊!” “不能走,徐婉莹,你是无惧生死的,你知道魏俊屹有的救,你是可以帮助秦家骏的,我相信你。” 身体里的两种声音,互相撕扯我的神经与血肉。 远处的魏生然,越跑越远,他很快就能找到加油站,很快就能知道蒋菲菲并不在那里。 而我,朝着身后的荒芜公园一步步迈去,直觉告诉我,蒋菲菲或许就藏在这里。 脚下的每一步都时刻提醒着我,徐婉莹,请尽快做出决定。 可这决定,怎么做,都有送命的风险。 脚下的杂草蔫枯焦黄,我走去几个石柱后侧,巡看有没有蒋菲菲的身影,一如预料中,一根断了半截的石柱后,裙摆的一角,被风浮动的若隐若现。 她应该就在那里,我朝前迈近,身后传来声响,“你为什么不逃走?” 我定在原地,这熟悉到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我所有的纠结。 我回过身,魏俊屹出现在我面前,他站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笔挺在日光下,审视着我。 “我在不远处,看你好久了。”他回头瞧了瞧不远处的一辆车子,车子停靠在房子附近,他刚刚就躲在那里,望着我和魏生然的一举一动。 其实,他可以等等再出现的,因为很有可能,下一秒我就做出了决定。 他出现在我做决定的前一秒,强制性的阻止了我。 或许对他来说,我迟迟没走,代表了我并不想走。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权衡利弊。 我从头到尾都在理智表演,只有他入戏太深。 第538章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我坦然一笑,应答的轻松,“因为我知道,我根本逃不掉。” 他面无表情,引导性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你逃得掉,但你没有逃。” 我笑着,“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想逃?或许……我想找到蒋菲菲以后,和她一起逃呢?” 我反路数的,把真心话当成玩笑话去说,或许用这样的方式,显得更轻松自在一些,显得没那么多的防备。 既然魏俊屹已经出现,那我只能选择“留下来”,那就按着“留下来”的剧本,好好演。 魏俊屹一步步朝着我迈进,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的愉悦,“你对我还是抱有希望的,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触。明明从头到尾,我都在欺骗,可他入戏太深,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用他的眼睛和思维美化了我,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他。 也好,让他继续幻想,继续自我感觉良好。我的目标依旧不变,保命、帮助秦家骏。 我耸耸肩,看向加油站的方向,“你弟跑去加油站找她了,我在附近找找吧,应该不会走太远,如果附近找不到,那就是逃走了。逃走的话……” 我迎上他的眼,佯装轻松,“你就要铐着我,前往下一个藏身的地点了。” 阳光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微光。刚刚在魏生然面前发狂的那个他,彻底不见。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冷静和欣喜。 冷静,是因为他原谅了魏生然的怯懦;欣喜,是他自以为是对我的分析。 他开心就好,只要他不发疯,怎样都可以。 眼前,魏生然气喘吁吁跑来,他满头大汗站到我们面前,断断续续,“找到了吗?那边没人见过她,她不是朝着那个方向跑的!” 魏俊屹不慌不忙,淡定转身,质问魏生然,“你刚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家里丢了一个人,怎么没叫我?还有……”他伸手指向我,“你把我的人质留在原地,是想让她也逃跑吗?” 魏生然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恍然大悟,即刻认了错,“我……想给你打电话了,但刚刚心急忘掉了……我……的确疏忽了徐婉莹……” 面对强硬的魏俊屹,不论他们兄弟俩发生了什么,只要是魏生然理亏,魏生然就一定会当即认错。 这兄弟俩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魏生然极为愧疚,“我刚刚没想过……徐婉莹会逃走……” 听闻这句,我倒是有几分欣慰,不枉我这段时间的努力,起码暂时得到了信任。 即刻,魏生然抓过魏俊屹的手臂,“我们开车沿着公路往下找!她现在只能朝着眼前这个方向跑,加油站那边没人见过她,马路对面一片荒野更是不可能,她只能朝着这条路……” 话未说完,魏俊屹不屑的笑了笑,“所以说,你这辈子离不开我。你动动脑子,她拄着拐杖走的,十几分钟以前还狼狈不堪,这个时间的车流少之又少,她怎么跑?她根本逃不出这个地方。” 魏生然羞愧低头,提醒了一句,“她偷走了那把枪……” “什么!”魏俊屹瞬间惊吓。 看来,魏俊屹并不担心蒋菲菲会逃走,因为她跑不远,总会被抓回来,但他担心,蒋菲菲手里的枪。 枪这个东西,就算是胡乱一开,都会要命。 想到这,我的肩膀跟着隐隐作痛。当年蒋菲菲的那一枪,真让人记忆深刻。 眼下,我面临着最急迫的状况,到底是供出蒋菲菲的位置,还是假装无意的转移兄弟俩的视线,给蒋菲菲制造逃跑的机会。 蒋菲菲此刻,就藏在身后不远处的石柱后面,稍微发出一点动静,都会被发现。 我的脑子迅速思考,魏生然手忙脚乱,“到底去哪找?我还是觉得她已经走远了,她很聪明的,她没你以为的那么笨。” 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魏生然对蒋菲菲的评价,自动带了一层美化滤镜。 我决定先拖延一段时间,剩下的全看蒋菲菲自己发挥。 我想了想,开口道:“要不我们开车找吧。” 魏俊屹一边凝重着脸色,一边疑惑,“难道你不希望她逃走吗?” 我眨眨眼,无奈一笑,“我随便啊,就算她走了,她也不会回来救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不参与这件事好了。”我伸出双手,“铐上吧,我跟着看看热闹总行吧,你们开车,我坐在车里,你们找,我看真人版的猫捉老鼠。” 魏俊屹勉强一笑,神态依旧凝重,他在担心蒋菲菲手里的那把枪,那可是个致命的东西。 可忽然,他毫无预兆的,朝着我的身后望了过去,我的心跟着发颤,生怕他发现。 只听,他扬着声开了口,“我看到你了,蒋菲菲。” 我即刻转过身,以为蒋菲菲主动出了击。 可结果,并未见到她的身影,甚至连那若隐若现的裙摆一角,都看不见了。 我可以断定,蒋菲菲还在那个位置没有走,因为这干瘪枯萎的草丛,稍微走动便会发出酥脆的声响。 魏俊屹如此之快的判断出了蒋菲菲的位置,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远处盯着我的同时,就已经知道了蒋菲菲的藏身地。 他一直在考验我,试探我,他也算定了,蒋菲菲跑不远。我不清楚他是何时走出的家门,可能是在我和魏生然跑出家门后,也可能是在蒋菲菲逃跑之前。 我更倾向后一种猜测。他在和魏生然吵完架以后,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出门透气。接着,他在隐蔽处无意发现蒋菲菲逃跑的身影,但并没留意到那把枪。 他在暗中注视这一切,谁都逃不出他的魔掌。 第539章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这一句“我看到你了”,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我们三人齐齐顺着魏俊屹的视线看去,魏生然第一个耐不住,跨步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魏俊屹一把拦住魏生然的手臂,声音扬的老高,说给石柱后面的蒋菲菲听,“我给你一次机会,走出来,放下枪。否则,我会杀了你。” 一个简简单单的“杀”字,被魏俊屹说的信手拈来,仿若持着枪的蒋菲菲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时会被捏死的小蚊子。 石柱后没有丁点动静,魏生然试探开口,“菲菲?蒋菲菲?如果你真的在那,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不会有人伤害你。” 蒋菲菲没有露面,更没给出回应,魏俊屹却开始倒数数字,“10,9,8,7……” 我猜不出,倒数数字是为何意,更想不到,当数字数到1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一旁的魏生然为此慌张了起来,我同样跟着不安。 数字数到5,魏俊屹忽然挪动脚步,一个数字迈一步,距离那个石柱,刚好五步整。 数字数到3,魏生然急破了音,“菲菲你出来!出来啊!” 魏俊屹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2,1。” 这斩钉截铁的1字说完,石柱后传出了响动。 蒋菲菲现了身,她的腋下拄着拐杖,双手笔直的举着枪,对准魏俊屹的脸。 她端着一张视死如归的面庞,止不住的心慌恐惧,眼前的她太狼狈,比过往任何一个难堪时刻,都要狼狈。 我以为,她会逃跑成功,可未料到,魏俊屹早早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若蒋菲菲失败了,她多半会丧命。 魏俊屹距离她只有半米之隔,他完全可以不惧死亡的夺过她手里的枪,但蒋菲菲也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杀死魏俊屹。 刹那间,他们两人同时开了口: 蒋菲菲咬牙切齿:“我会杀了你!” 魏俊屹摊开双手,笑容诡异,“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蒋菲菲下意识挪动脚步想要后退,魏俊屹向前躬身,“你开枪,杀了我,让我尝尝被击中的滋味。” 一个扬言会开枪,一个无所顾忌的求中弹,这场对峙,先是从气场上,魏俊屹就赢了。 身旁,魏生然整个人都跟着不安,他不确定的猜测,又不敢说的大声,“那枪里好像只有一枚子弹……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若是那枪里只有一枚子弹,刚刚在卧室里,子弹就已经用完了。可魏生然不确定,若是开口说了这话,蒋菲菲定会恼怒失控,试探的,或是更加大胆的开枪,身处绝境时,人基本丧失了判断力。 眼前,蒋菲菲被魏俊屹步步紧逼,她的情绪明显快要支撑不住,她无法克制的嘶吼后退,直接跌坐在杂草坪上。 她瘫坐在地,手里高高举着枪,“魏俊屹,我真的会杀了你,如果你不放我走,我会让你死在这!我还会开枪杀了魏生然,让你全家一起去死!” 魏俊屹的笑容阴森森,他缓慢着,蹲在她面前,他直视濒临崩溃的蒋菲菲,一字一句,“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了,你这把手枪里,只有一枚子弹,可它刚刚,已经用掉了。” 话毕,他笑声不断,嘲讽捉弄,彻底逼疯了蒋菲菲。 蒋菲菲誓死一搏,她果真冲着魏俊屹开了枪,可什么都没发生,平静的让人失望。 魏生然在我身旁松了口气,他快步走上前,去搀扶蒋菲菲。 魏俊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枪,他擦拭手枪上的灰尘,接着……从兜里掏出子弹,他一颗一颗的装进弹夹中,地上的蒋菲菲和魏生然,看傻了眼。 我冲上前,一把压住魏俊屹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魏生然下意识护住怀中的蒋菲菲,“哥……” 谁能想到,魏俊屹的兜里,会有子弹,谁会想到,魏俊屹早就知道那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这一切像一场注定的闹剧,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暗中标注好。 我想魏俊屹是会杀了蒋菲菲的。 只是,心慌之余,我听到远处断断续续的警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清晰。 第540章 什么声音最动听 若是有人问我,这世上什么声音最动听。 我会回答说,是秦家骏安稳入睡的呼吸声,是眼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警鸣声。 那个声音拯救过我太多次,被魏俊屹囚禁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有一天不在祈祷,请让我听到那声响,那必定是秦家骏寻找到了我。 警鸣不像是从附近传来,我下意识朝着身前身后观望,却未见警车的影子。 难道,不是秦家骏吗? 我又紧张又庆幸,魏生然听出了不妙,急迫道:“哥,是警车,我们快躲起来!” 魏生然抱紧了怀里的蒋菲菲,我猜,他比我更喜欢这突来的警鸣,起码能保住蒋菲菲的命。 魏俊屹眉头微挑,他寻着声音来源,抬头望了望。 他不慌不忙,手里持着枪,没有放下手臂,平移着,对准了我的眼。 我心猛然一颤,他瞥了一眼身后的车子,威胁着我,“上车。” 我没有听他的话,即便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很可怕。 下一秒,他小幅度的挪动手枪,毫无顾虑,干脆利落的开了枪。 “砰!” 子弹从我耳边飞过,仿若死过一般。 那一声震响,让我惊吓着,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终于理解,为何蒋菲菲如此惧怕魏俊屹,刚刚那一枪,或许只差一厘米,就能打穿我的耳朵。 我摸着双耳,右耳暂时性听不到任何声响,嗡嗡嗡的声音,像盖了一层薄膜。 我克制不住流了眼泪,魏俊屹再次提醒,“徐婉莹,上车。” 我不敢再拒绝,也无法再拒绝,他会杀了我,若我让他败给了秦家骏,他会因爱生恨,拿掉我的命。 我被迫朝着车子走去,魏生然拿起拐杖,抱起地上的蒋菲菲,一路朝车子奔跑。 我被魏俊屹强行推上车,整个过程里,我因为那一枪巨响,双耳好长一段时间,都听不到声音,所以也无法判断,警车到底是不是朝着我们而来。 我以为魏俊屹会开车带我们逃跑,结果,我再一次低估了他的勇气。 魏俊屹不慌不忙,临危之际,他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淡然有序,他的手枪对准我,命令魏生然将我和蒋菲菲捆绑进车内。 魏生然的绑人手法一流,整套动作又快又狠,他捆了我和蒋菲菲的双手双脚,甚至给嘴巴贴了胶带。 他把我和蒋菲菲扔进后车座,等他们兄弟二人上了车,车子竟开去了加油站,距离魏俊屹的房子,只有几百米。 是啊,把车停去加油站,是最好的障眼法。 有哪个逃窜的囚徒,会在警方赶到家门口之时,悠哉惬意的去加油站加油呢? 除非那囚徒是真的不想活了,任何一个高度紧张且惜命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可魏俊屹不一样,他从不把自己当成囚徒,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窘迫逃窜的那一个,他打心底,认为这是一场你追我赶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游戏中获得乐趣,才是他最想要的。 他总是那么狂妄自大,要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要让警方知道,他魏俊屹是个天才,不会被任何人抓到,除非他自愿自首。他更要让秦家骏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只有在他喊停的时候,才可以真正停止。 车子缓速行驶,进入加油站。身旁的蒋菲菲已经没力气挣扎,她精力耗尽,两眼直直的对着窗外发呆,不论我几次用手臂触碰她,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被吓傻了,也认了命。 我的双手双脚被捆的死死的,嘴上贴着味道刺鼻的胶带,胶带缠绕在后脑勺,怎么都弄不掉。 魏俊屹没有装模作样的去给车子加油,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站在远处询问了一嘴,魏俊屹提前戴上黑色墨镜,语气温和的搪塞了回去。 他将车子掉了头,停靠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海边别墅的状况。 一分钟后,我的耳朵恢复了部分知觉,警鸣声清脆入耳,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努力朝外张望,在别墅房后的小小斜坡上,看到了探出车头的两辆警车。 警车应该不止两辆,他们的确是冲着魏俊屹来的,并且成功找到了这里。 只可惜,那房子里只有魏红霞的尸体。 原本蓄积在我身体里的求生信念,此刻削减了一大半,若是我们还在那房子里该有多好,是不是,就能获救了。 第541章 弟弟 车内,魏生然松了一口气,“哥,刚刚好,他们应该是从大坝那边开来的,怪不得这么久才到。” 魏俊屹单手放置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指一下接一下有韵律的轻点,不屑道,“这条路刚拆围栏不久,导航上,只有大坝那一条路可以通往别墅。从大坝到别墅需要五分钟的行程,从后面这条路到别墅,只需要三十秒。” 所以,这就是魏俊屹完全不担心被抓的理由,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听闻警鸣的一刻,他就有了计划。 而我同样恍惚记得,上一次跟随魏俊屹出门逛超市之时,家门后的这条路,还是有围栏阻隔的,那时,废弃的花园也没有被拆毁。 副驾驶上,魏生然突生几分窃喜,他赌定了这一次他们会躲过危机,他兴奋地看向蒋菲菲,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忍了回去。 警方很快便查到了别墅后的这条空旷马路,几个警察拿着对讲机在路边行走观察,时不时交流信息。 我们虽相隔较远,但还是能看清楚那边的大致状况,也看的清警察的严肃与纠结。 我不停的在心里乞求,求他们快点发现我们,求他们不要按照平常的推断,去猜测魏俊屹的逃跑时间与路线。 我恳求奇迹的发生。 期间,魏俊屹回头看了我两眼,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表述,他似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时,他忽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叮嘱魏生然,看好我和蒋菲菲。 他戴着墨镜,走去加油站的收费处,他很客气的同对方交谈,时不时还伸手指路,看那架势,像是在假装问路。 我一边盯着魏俊屹,一边看向别墅的状况。 当我再一次看向别墅时,我看到了那个让我日夜思念的身影,秦家骏。 他犹如迷路的孩子,站在马路边。警方人员同他做了短暂的交流,身后,快步奔跑的沈浩南冲到他面前,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他默默点头。 沈浩南走后,秦家骏伫立在原地,他四处张望,一举一动都显得颓丧。 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在他的肢体动作里,看到了痛苦和无措。 瑞拉顺着斜坡走到了马路边,她蹲在秦家骏的腿边,木然看着对面的一片荒野。 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但我感觉得到他们的绝望。 不知不觉中,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时,魏俊屹重新上了车,他摘下墨镜,魏生然在旁侧询问,“那人没看出我们车里有几个人吧,这车正常是看不到车内的。” 魏俊屹发动了车子,随口一答,“看不出,别担心了。” 他回头望了我一眼,紧盯我的眼眶,他眉目微变,随后看向别墅的方向,同样瞧见了秦家骏。 他明白了我哭泣的原因,他将车子开上了马路,说道,“你很想见他吧?我满足你。” 说罢,他朝着别墅的方向开去,魏生然略有慌张,“哥,你这是……你这样太明显了!” 魏俊屹冷然一笑,“那些蠢货能看出什么?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有多害怕他们,呵呵,无知。” 他料定了,那些人不会怀疑这辆车,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游戏规则。 魏俊屹给车子加了速,视线中,秦家骏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侧过身,死死凝望眼前逐渐清晰地秦家骏,他憔悴了,眼前的他如同没了魂魄,好久未打理的胡须,像是变了一个人。 车子急速从他身边经过,我用力哭泣,用力从嗓口发出声音,我全然不顾的,用额头狠狠磕撞玻璃窗,一下、两下、三下。 我望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望着这个为了寻找我而变得颓然的男人,我们就这样硬生生的错过了,隔着一面玻璃,他望不到我,我却望的到他。 车子晃瞬离去,玻璃窗上沾染了血渍,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魏俊屹故意将副驾驶的车窗开了缝隙,而我短暂的听到,一段声嘶力竭的呐喊,“姐!你在哪!你到底在哪!我求你了!你快点出现好不好!徐婉莹!你在哪……” 声音随风而去,那撕裂的喉咙,空旷的回响,让我崩溃泪流。 身旁,蒋菲菲因为这个声音瞪大了眼,她同样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我的弟弟,蒋轩宇。 第542章 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此刻我应是难过的,魏俊屹故意开车在秦家骏的面前经过,让我的痛苦加了倍。 可这无法抗拒的悲痛中,又拾得一丝欣慰。 蒋轩宇出了院,但依着时间来看,他是提前出院。这么一算,我竟也失踪了很久。 刚刚在路边闪过的那一幕,成了此时精神崩塌的我,最后一点活着的信念,尽管上一秒,我曾放弃过生存的念头。 额头因为刚刚的撞击,缓缓冒着血,我不再看向车窗外,没有秦家骏和蒋轩宇的风景,对我来说皆是地狱。 而我此刻正身陷地狱之中。 车子急速行驶,魏俊屹和魏生然谁都不说话,蒋菲菲艰难坐直了身,她因为蒋轩宇的呐喊声,不停地朝后看,可车子开远,什么都瞧不见。 我默默对着前方发呆,魏俊屹忽然开了口,“你帮她把伤口处理干净。” 魏生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碘伏,他转过身,伸手擦拭我的额头,我一动不动,不挣扎不反抗。 我脑海里全部都是秦家骏悲怆沉重的模样,本来,他应该找到我的,本来,这一刻我们应该团聚拥抱。 我费尽心思在魏俊屹的魔爪下努力生存,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失去了机会。 信念的轰塌往往只在一瞬间,但每每想起秦家骏的脸,我又逼着自己坚强。秦家骏不能没有我,就如同我不能没有他。 我深深记得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一眼足够证明,他对我的爱有多深。他需要我,我更需要他。 魏生然在我的额头上贴了纱布,我静默在座位里,犹如一具死尸。 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傻了吗?” 我眨眨眼,视线对准他的双眸。 魏俊屹开了口,“让她说话吧。” 魏生然不确定的回过头,“你确定?她会大喊大叫……刚刚她……” 魏俊屹斩钉截铁,“撕掉。” 魏生然探出半个身子,开始处理我嘴巴上的胶带,胶带在后脑勺缠绕了几圈,撕扯的时候,连带着扯下好多发丝。 重新获得讲话的自由,身旁的蒋菲菲开始蹭着身子,让魏生然给她撕胶带。 魏生然一脸为难,“菲菲你再等一会儿,等到了落脚的地方,我好好补偿你。” 魏生然倒是了解蒋菲菲,知道她是个阴晴不定难缠的主儿。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继续看着前方的路,记住每一个路标。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魏俊屹耐不住的说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我对他当真没什么好说的,本以为他骨子里还残存着一点人性,可当他在我耳边开枪的那一刻起,我对他的奢望,就荡然无存了。 我仰靠进座位里,闭目养神。 魏俊屹带着几分火气,他阴冷的呵呵笑,说道:“在和我闹情绪?因为我让你看到了秦家骏,让你眼睁睁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可你就是抓不住。” 我没回应,他透过后视镜望了我一眼,“我可以给你幸福和自由,但那份自由,绝不是让你回到秦家骏的身边。” 我禁不住的冷笑出声,他大概被我这嘲讽的声音刺激到了,他猛地急刹车,我和蒋菲菲纷纷撞在了座椅靠背上。 额头的伤口再次遭受重击,我能明显感觉到,血渍浸染了纱布,伤口的疼痛感如同电流一般,刺激着周围的神经。 蒋菲菲嗯嗯啊啊的叫,我忍着痛,重新坐回了座位里。 眼泪就在眼眶打转,不知何时会夺眶而出。 魏生然受了惊吓,不停地提醒魏俊屹,“你别冲动行吗?现在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你冷静点行吗……” 是啊,过往那个从不在意别人言论的魏俊屹,竟因为我的一声冷笑,而失了态。 想到这,我再次笑出了声,声音比刚刚还要刻意,还要大声。 魏俊屹终于被彻底惹恼,他一掌拍在方向盘上,斥吼道:“徐婉莹你不要逼我!” 看着他恼火的侧脸,我静默凝视,魏生然紧张的抓着魏俊屹的手臂,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无畏的看着他,悠哉道:“很生气是吗?觉得我在逼你是吗?那我和你说清楚,我就是发自内心的在笑,在开心。我开心见到了秦家骏,开心蒋轩宇身体健康出了院,开心瑞拉没有因为炸弹受伤,开心他们一切安好,而我也还活着。” 我继续道,“我从没逼过你,相反,为了活命,我一直在顺从你。刚刚不过是一声笑,就引出了你身体里的恶魔。魏俊屹,你在自卑什么?自卑自己比不过秦家骏吗?还是痛恨我爱上了你的杀父仇人?你总说,因为秦家骏,所以你不经意的伤害了我。哈哈哈……” 我笑得克制不住,“你这个说法真的很奇怪,你恨秦家骏,那你去找秦家骏就好了啊。你折磨我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觉得,因为秦家骏,我才不爱你?你以为秦家骏是什么神人?只要是你魏俊屹喜欢的女人,就都会和秦家骏扯上关系?我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魏俊屹,所以我不喜欢你啊,就算你变成了秦家骏的容貌,我也依旧不喜欢你,你还不明白吗?” 伤人的话说完,我眼睁睁看着,魏俊屹握紧方向盘的双手,暴着青筋。 第543章 你和他的区别 魏生然频频回头让我闭嘴,我斜靠在车门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魏俊屹,杀了我吧,如果我是秦家骏最大的牵绊,那我宁愿你刚刚的那一枪,正中我的额头。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胜利的感觉,你错把那种让人兴奋地冲动,当成了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是当手里的枪必须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将枪口对准自己,而不是你爱的人。” 话毕,我默默闭了眼,“要杀要剐随你,我不会挣扎了,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不值得我为你心存期待。” 当心里的话全盘托出,我觉得异常轻松。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放着秦家骏的模样,他的爱流露的那般明显,明显的让人心里绞痛滴血。 而魏俊屹终于在我这番心里话之后,彻底发了疯,他一边开车,一边在车中嘶吼,他不停地大声宣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他红着脸,狰狞着面容,他目视前方空旷的马路,车子行进的急速,他痛喊发泄,红了眼眶。 魏生然在一旁焦急的要命,蒋菲菲呆若木鸡看傻了眼。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释然,所有的伪装与心计,都在魏俊屹开枪的一刻,烟消云散了。 我曾真切的对他心存幻想过,我为他父亲的离世感到悲痛,为他童年的经历感到同情,他虽很坏很偏执,但对我的好是真实的。 我以为他是个有感情的人,或许拉一把,还有的救。可后来发现,都是我自以为是。 他敢在我耳边开枪,就证明他可以在极端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我忘记魏俊屹是何时恢复了正常,车子从白天驶入黑夜,又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们没有被任何人追捕,魏俊屹总是能合理避开各种监控摄像头,好似一幅完整的地图,就在他的脑子里。 车停之时,魏俊屹没有理会我,他一个人下了车,朝着前方的一片黑暗走去。 魏生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心提醒,“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别再激怒他了。” 我无奈而笑,“如果你希望他好好活着,就劝他早些迷途知返。” 魏生然叹气,打开了车门,他绕到蒋菲菲那一边,把蒋菲菲抱下了车。 即刻,我们的面前,亮起了大片的灯光,白色、黄色,亮的刺眼。 当视线渐渐适应,眼前竟是一片厂房,周围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魏俊屹背光而来,魏生然抱着蒋菲菲迎光而去,我继续坐在车里,魏俊屹走到了车边,打开车门。 他还在生我的气,冷冰冰的伸出手,抓过我的手臂。 我开了口,“你把我解开吧,我不会跑,也不劳烦你搀扶我。” 魏俊屹蹲下身,当真解开了我脚上的麻绳,但双手仍旧禁锢。 我迈着腿下了车,因为捆绑太久,才稍微活动筋骨,双腿到双脚,就如无数只小蚂蚁侵袭,麻的动弹不得……一动就要命。 我僵着非常奇怪的姿势,一条腿搁置在外,另一条腿搭在车内,我躬着身,等待腿麻的感觉消失。 魏俊屹盯了我好一会儿,什么都不顾,上手便拉扯我的手臂,向外拖拽。 我尖锐着嗓音,责骂了过去,“我腿麻了啊!你松开我!” 魏俊屹即刻缩回手,我一屁股坐地,整个人都跟着扭曲。 刚刚还端着脸的魏俊屹,这会儿有了点人样,他蹲到我身旁,情绪平静的看着我,“你觉得我不爱你,是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他继续道,“那怎么才叫爱你?” 我不清楚他突如其来的煽情是为何意,我试探伸手,去揉捏双腿。 他仍旧不死心,“你在我身边明明很放松很快乐,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秦家骏,适应我,依赖我。只要你不再提起他,我们会很幸福。” 我觉得他在痴人说梦,“不提起他?秦家骏?那你放心吧,就算我哪天真的脑子撞坏忘掉了秦家骏,我也不会爱上你。我会爱上其他男人,然后你因为扭曲的嫉妒心,杀死一个又一个被我爱上的男人。” 魏俊屹的目光变得锐利,他在忍,忍受我的口无遮拦。 此时,我的双腿开始缓解,我使着力气站起身,询问着,“你最好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因为我是徐婉莹而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秦家骏的妻子,而不得不占有我。” 我站定在他面前,他跟着起了身,“魏俊屹,如果你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你就可以决定我的死活了。你若真的对我有情谊,你不会伤害我,你若因为秦家骏对我有了歹念,你早晚会拿掉我的性命。” 我朝着厂房的方向走去,魏俊屹停留在身后,“我爱你徐婉莹,不论有没有秦家骏,我都爱你。” 我停住脚回过身,黄白交错的灯光照耀着眼前这一方平地,他的身后是大片的黑,黑不见底。 视线里的魏俊屹看似平静没有杀伤力,我缓了好久,唯剩无奈。 “你知道……为什么魏生然会突然违背你吗?” 魏俊屹不说话,我继续着,“因为他真的爱上了蒋菲菲,这就是你和他的区别,也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第544章 对不起 不知晓,魏俊屹有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这世上的爱向来简单不复杂,真爱一个人,哪里舍得对方受一点伤害。 魏生然对蒋菲菲就是最好的例子,简单的对比就在眼前,魏俊屹却始终不愿意相信。 他带给我太多痛苦与恐惧,可他却不自知,他以为细节里的温柔可以打动我,殊不知,我一直在配合他演戏。性命不保之时,哪里还顾得上,去感知一个嗜血魔鬼的真心,真心是什么?是对方站在那里不说话,都让你觉得踏实安心。 就如白天我与秦家骏擦肩而过的那一眼,足够了,什么都足够了。 我朝着厂房走去,脑子里没了任何想法,只希望魏俊屹别再制造恐慌,让我吃上一口饭,安安静静睡上几个小时。 魏俊屹快步从我身后跟来时,他站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依旧是刚刚那一句,“到底怎么样才叫爱你?成全你,给你自由吗?让你回到秦家骏的身边,祝你幸福吗?我对你的感情本来就是单向的,错就错在秦家骏的存在!” 我冲着他伸出被捆绑的双手,手腕被麻绳勒破了皮,两只手被厚厚的布料包裹,像是包粽子一样。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磨出血的双脚,质问他,“你魏俊屹的爱,是囚禁我的自由,不允许我拥有爱别人的能力,无时无刻的恐吓,随时随地的肉体伤害。强迫我在囚笼中,适应你安排给我的生活。你说,我总结的对吗?” 他这一刻才留意到,眼下的这个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随处可见的伤口,都是他的杰作。 我以为他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为自己辩解,为三观辩解。 好在,他没有,他目光柔软了起来,他道了歉,“对不起………” 难得的三个字,悦耳却也刺耳。 我以为自己的听错了,迷惑了好一会儿。 “魏俊屹,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伸手抓过我的手臂,带着我朝前走,“我会向你证明的。” 废弃的旧厂房,散发着年代久远的气息。 我跟随他走进院落,他回过身,推着两扇高大厚重的铁门,吱呀作响的,关合并上了铁链。 身处厂房院落之中,犹如在围城之内,这里宽敞静僻,高高的围墙足有两人之高,墙上扎着尖锐的玻璃碎片,好似就是为了防止城内人逃跑。 墙根下的几盏照明灯,明亮耀眼,我巡视这里的每一处,每一处都是封闭的死角,无路可逃。 这里的厂房,是一整片相连的矮房,正门入口是敞开式的,没有房门。 放眼望去,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魏生然带着蒋菲菲,是不是进入了这里。 院落亮堂极了,里面却不见一点光。 魏俊屹严防死守的将大门封锁,反复检查,他走回我身边,解开了手腕上的麻绳。 双手重获自由,他轻抓我的手臂,“走吧。” 他带着我进了厂房,空气里散着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脚步声荡出了三次声响,回音渗人。 脚下杂物不断,要么是枯叶,要么是细木条,要么是一些塑料袋子。最要命的是,这里似乎有老鼠,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总觉得有嘶嘶的声响。 我几乎是摸黑前进,魏俊屹却轻车熟路。这时,厂房外面的照明灯集体熄灭,我甚至连魏俊屹在哪,都看不清了。 只能感觉到他抓着我的那只手,一路试探的往前蹭。 他低声开了口,“别怕。” 这样的行进方式大概走了二十几步,他停了脚,我感知面前是一堵墙。 忽然,耳边响起机器运作的声音,身前的墙壁在缓缓移动,一道细微的光亮,渐渐开阔在眼前。 一个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窄小空间,出现在视线之中,魏俊屹拉着我上前一步,看似墙壁的那扇门,重新关合。 我想,这大概是通往地下室的隐蔽通道。 运送电梯下行,门再次开启。刺眼的灯光直射而来,我以为即将映入眼帘的,会是一处能够藏身的普通地下室,结果,那金灿灿的一幕,颠覆了我全部的想法。 这里是藏金库,一排排一摞摞的金条摆放在深灰墙壁一侧,头顶的白炽灯照耀在这巨大的财富之上,整个地下空间,都散着金黄色的光。 我看呆了眼,魏俊屹拉着我继续朝前走去,我频频回头,却怎么也估算不出,那些金条的总价值。 第545章 金条 我跟随他朝里走,一路听闻了水流声,更看见了敞开的杂货间,里面放着数不清的吃食,有米、有面、有油,更有成箱的泡面。 我开始后怕,难不成魏俊屹要在这里躲藏?按着杂货间里的食物数量,就算呆上半年,都不成问题。 继续朝里走,每走几步,就是一间房,所有房门都紧锁,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 蒋菲菲的声音从里侧传来,我加快脚步,走进了蒋菲菲所在的房间。 这里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工作室,依旧是深灰色调,墙壁都是最原始的模样。屋子里摆放了六七台电脑,魏生然在一台接着一台的开启,左手边的墙面上,是一个超大显示屏,感觉这里更像是黑客基地。 蒋菲菲坐在旁侧的黑色沙发里,对着屋子巡视发呆。 魏生然极为刻意的,在电子大屏幕上播放了今日新闻,播报的内容即是轰动全城的绑架事件。 新闻正在回放,视频上,记者拍下魏红霞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只是脸部打了马赛克。 新闻里,他们把魏家母子形容的神乎其神,魏俊屹和魏生然的照片被公开给了全世界,实时的,他们兄弟俩占据了各大社交软件的热搜排行。 我在新闻里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秦家骏的影子,我不再觉得难过,安然的坐到蒋菲菲的身边。 蒋菲菲有气无力,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们太蠢了,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 蒋菲菲转头看向魏俊屹,“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魏俊屹没有理会蒋菲菲,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走去桌子前。他调配桌面上的仪器,接着将手机开机,连接电脑,插上数据线。 蒋菲菲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转头盯着我看,“他喜欢你,你就和他睡不行吗?给他睡高兴了,他就不会动不动的杀人放火了。你今天在车上说的那些话,真是蠢的无可救药,就你这样,还想救我?我怕不是让你拖累死!” 我倒是佩服,都这般境地了,她还有力气和我吵架。 看来今天的遭遇,没让她尽兴。 魏生然站在饮水机前,接着刚烧开的热水,转过身时,手里端着两桶泡面,分别送到了我和蒋菲菲的面前。 “这里吃的东西有限,一会儿我去找找有没有水果罐头。”他诚恳的同蒋菲菲交代眼下的状况。 蒋菲菲一把打翻泡面桶,滚烫的汤汁洒了魏生然一身。 “我要回家!回家!” 她恶狠狠的瞪着魏生然,魏生然一边低头擦拭污渍,一边询问她有没有被热水烫伤。 蒋菲菲只赏他一句,“废物!” 卑微的魏生然,没回顶一句话,好像他已经认定,眼下是自己对不起蒋菲菲。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想去自首,他想忏悔蹲牢狱,他不想继续伤害蒋菲菲。 魏生然回头看了眼正在电脑前忙碌的魏俊屹,他低下头,考虑好久,鼓起勇气开口,“哥,我们自首吧,大不了你把罪责都推给我,我替你蹲牢狱,行吗?” 魏俊屹如同没听见,鼠标啪嗒啪嗒的发出声响,即刻,电子屏幕上的新闻被替换掉,变成了正在解压中的视频文件。 解压进度条飞速前进,魏俊屹回头望了我一眼,提醒着,“秦家骏给我的手机发了加密文件,看样子,他想避开警方,和我单独交易。” 他饶有兴致的转动座椅,享受的靠在座椅中,仰头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解压完成,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秦家骏面容憔悴,他坐在家中大厅,正对着镜头,字字沉重。 “魏俊屹,这一次是我和你的单独交易,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徐婉莹。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我以命换命,你想针对的人是我,不是她。只要你放了徐婉莹,我可以到你指定的地点,替换人质。游戏规则你来定,我用我的命,换徐婉莹的命。这一次的交易,没有警方的干涉,更没有任何陷阱,视频会在播放后的三分钟内自动删除消失,我等你的回信。” 视频播放结束,身旁的蒋菲菲怒火冲天,“那我呢?我怎么办!我要和徐婉莹一起走!让他换!让他换!这本来就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要死,也要让秦家骏去死!你们自己去斗,放了我!” 魏俊屹久久盯着大屏幕,直到,三分钟时间一到,视频自动消失。 他笑出了声,“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以命换命?”他转头看向我,质问着,“这就是你心里认可的爱,对吗?” 第546章 走投无路 若不是走投无路,秦家骏怎会出此下策,若不是思念成疾,他怎会以命换命。 魏红霞的死,让秦家骏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了决定,难以想象,他们正经历着怎样的焦虑与不安。他们一定在担忧,我是否还活着,他们查不到我的下落讯息,只能用极端的方式一搏生死。 这不是我希望的,但却是魏俊屹希望的。 视频自动销毁,魏俊屹兴奋不已,他推着转椅坐到我面前,他躬着身,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直直的看着我,“是不是很感动?他愿意用性命换你安危,这就是你喜欢的感情。你喜欢被人无限付出,喜欢被人捧上天,你喜欢高高在上,对不对?” 魏俊屹的话充满嘲讽,他自以为猜中了我的心,笑声不断。 我一言未发,不反驳,不赞同,我倒是很想看看,在没有我的干扰下,他是否会拿我去做交换。 接下来的无声三分钟里,魏俊屹因为我的默声而感到尴尬,他微咧嘴角,冷然一笑,他靠进座椅里,继续同我对视。 一旁,观战很久的蒋菲菲第一个安耐不住,她看看我,又看看魏俊屹,大言不惭的开了口,“换吧,为什么不换?秦家骏是你的杀父仇人,你那么想杀了他,那就换过来啊,直接了结他的命。只要秦家骏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魏生然站在蒋菲菲身旁,伸手推她肩膀,让她不要乱说话。 可这会儿的蒋菲菲可是来了兴致,非要抒发个尽兴。 她甩着肩膀,来了脾气,“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说错了吗?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秦家骏!所有的错误,所有的事故,都是因秦家骏而起!他就是千古罪人,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当年犯了错,我不会受此连累!他不是亲口承诺了,不会报警吗,那就把他换过来,杀了他!” 蒋菲菲这番完全不讲理的话,每一个字,都说给魏俊屹听,她以为靠着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能刺激魏俊屹,或是向魏俊屹表个忠心。可惜,魏俊屹从来不吃这一套。 还不等我反驳,魏俊屹缓缓转移了视线,他犹如看傻子一样看着蒋菲菲,想气都气不起来,“你说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侧头看向魏生然,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她什么?为什么不早早解决掉?留到现在,让我心烦吗?” 魏生然上手便要抱走蒋菲菲,蒋菲菲一把推开魏生然的手臂,士气不减,“魏俊屹,你是非不分吗?我向着你说话,你不接受就算了,反过来咬我是什么意思?” 她瞧了瞧我和魏俊屹的脸,讪笑两声,“啊……舍不得徐婉莹是不是?那好啊,你先答应秦家骏的交换条件,然后到时候我冒充徐婉莹去做交换。这样你一箭双雕,留下了徐婉莹,杀死了秦家骏,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听来听去,蒋菲菲是想自己逃跑,她依旧那么蠢,蠢的无可救药,蠢到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个智商。 我实在听不下去,不禁冷笑两声。蒋菲菲即刻对我不满,张口便骂,“徐婉莹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战斗力十足的样子,刚要开口,魏俊屹比我先了一步,“你变成今天这样,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如果不是生然几次替你求情,你早就被抛尸荒野。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是因为秦家骏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吧?” 魏俊屹像是和小孩子讲道理一样,无奈的呵呵笑,“秦家骏和我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为了丰厚的生育报酬,才靠近我们的吗?你在这里和我玩偷换概念的把戏,是我看起来太好对付,还是你太蠢?” 蒋菲菲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说话。 魏俊屹重新面向我,嘴里的话说给蒋菲菲听,“我的女人怎么安排,那是我的事,我的女人,也只能我来挑理。其他人,冒犯她一步,都是在我头上动土。” 突然,魏俊屹拿起放置在小桌子上的泡面桶,抬手就泼到了蒋菲菲的头上。 汤汁挂满脸,魏俊屹转头看向表情呆愣的魏生然,阴森森的说道,“看好你的女人!再有一次,我就替妈完成她生前的遗愿!” 魏红霞生前没完成的事,大概就是毒死蒋菲菲了,她一心要蒋菲菲离开自己的儿子,她赌定蒋菲菲会拖累魏生然的一生。 魏生然急忙抱走了狼狈的蒋菲菲,她的火气憋在嘴边,敢怒不敢言。 第547章 你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 这宽敞的工作间变得安静,魏俊屹跟着起了身,“我去给你做个炒饭,虽然没有鸡蛋,但有酱汁和培根罐头。” 我打断他,“你会和秦家骏做交易吗?” 他不回答,朝着门外的杂货间走去。 我跟随在他身后,句句逼问,“魏俊屹,你会拿我去和秦家骏做交换吗?” 他蹲在杂货间的角落里,撕开米袋,他用量杯盛米,嘴里念叨着,“新煮的米做炒饭,会不会不好吃?”他回过头,“要不你给我做炒饭怎么样?我尝尝你的手艺。” 我定在杂货间门口,完全猜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之前,他还对我极为不满,这会儿,却只想着蛋炒饭一件事。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却又总能把自己规劝好,他几乎可以做到,不受外界的干扰。若他想爱一个人,就会一直爱下去,若他想看开一件事,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自己恢复平静。 只是,他越平静,我越心慌,我怕他真的和秦家骏做了交换,怕他眼也不眨的,杀掉秦家骏。 他抱着盛米的盆和罐头走出杂货间,我挡在门口,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会让你和秦家骏做交易,如果你想利用这种方式谋害秦……” 他不紧不慢,“不是我要做交易,是秦家骏想和我做交易,是他想用自己的性命,向你证明他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吗?如果你喜欢这种所谓被爱的感觉,我可以成全他,给他这次机会。” 他绕开我,我跟在他旁侧,“你是在和我赌气?因为我指责你对待感情的方式有问题,你就用这样的话来刺激我?” 他推开一扇未关紧的房门,灯一亮,这里是一间简易厨房,棚顶有一处长方形的通风口,用铁网笼罩着。 他有条不紊的洗米做饭,我仍旧不安,“我不可能让秦家骏为了我而送命,他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 魏俊屹回过头,很从容的冲我微笑,“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因为他的平静,几近抓狂,这种不安的情绪,全因秦家骏的那则视频而起。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过秦家骏?我说过,我可以劝他去自首,他会同意的,你们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不可以吗?你弟弟的话你不听,你母亲对你的告诫你不听,那你到底能听进去什么话?你那么想杀人,你何苦这样四处逃窜?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失态的说出这些并不理智的话,我并非想惹恼他,而是我已经没办法控制情绪,因为秦家骏的那则视频,我无法再按兵不动,我对魏俊屹已经黔驴技穷了。 我除了喊,没有别的办法。 我甚至做好了在这里和他争吵不休,被他一枪打死的准备,可他给我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他将洗好的米坐进电饭锅里,按下开关,打开培根罐头,他放水冲手,转头看向我。 “我可以不杀秦家骏,我也可以不这样四处逃窜,我母亲已经死了,她死前没有经受磨难,我已经很庆幸了。” 他微微一笑,没有丝毫情绪。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我心慌的问出,预感他的回答,会与我有关。 “你猜不出吗?我的条件。” 我摇头。 他开口,“你,我的条件就是你,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直到生老病死。你也不可以比我先走,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无法接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你只能属于我。” 我惊慌无措,“魏俊屹你是变态吗?” 他大笑,眼神迷离的望着我,“你就当我是变态好了,我对你的爱,只会比秦家骏更多!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爱你。” 忽然,他一步步朝我靠近,“我的爱就是霸占,就是要无时无刻的守在你身边,我会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满足你全部的愿望。你让我杀人,我就会为你杀人,你让我陪着你好好过日子,我就会为了你隐姓埋名,我接下来的余生都可以为你而活。” 我接连后退,“你疯了吗?” 他冷笑着,无畏着,“疯了吗?我是疯了,爱上你的我,的确是疯了!因为你,我一次次放过秦家骏,一次次让计划被打破,我早就疯了!不过……” 他倏然又笑的很有满足感,“不过,我现在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刚刚那个视频,分出了我和秦家骏之间的胜负。”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赢了,我彻彻底底的赢了,他秦家骏亲口承认,他的命,没有你徐婉莹的命重要。而你徐婉莹,此时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拥有了你,我就等于拥有了秦家骏的性命。他这辈子爱而不得的女人,就在我面前,而我又是那么的爱你。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他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在头顶的柜子里翻找调味料。 菜板和菜刀就放在他的左手边,他往炒锅里倒油,我盯着那把闪闪发亮的菜刀,心绪繁杂。 第548章 通风口 情绪冲动时,我有想过,要不要抓起那把菜刀,杀了他或是以死相逼。 魏俊屹对我完全没设防,他自认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头顶的通风口时不时传来杂音,趁着魏俊屹专注煮饭之时,我仔细留意了铁丝网后的通风口。 长长一条,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风口里面黑不见底,但能感觉到明显的风流。这般风力,让我预感外面的出口只会大不会小。 地下室本就是个密不透风的空间,整个厂子老旧,看上去年头久远,除了电脑工作间里的设备先进,其他处的设施,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 单是看那入口大厅里摆放的金条,就能猜到,他们母子三人,把这里当成了最后的堡垒。 魏俊屹回头瞧了我一眼,示意道:“你去坐吧,不会很久,明天我想办法出去弄些新鲜食材,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随手拿起那把菜刀,正要将火腿和培根切成小块,他反复查看刀刃,望着我,“你不会寻短见吧?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你死了一千次,我也能救活你一千次,我是医生,没有任何事能难倒我。” 我回身坐到塑料椅子上,餐桌灰尘满布,我继续盯着通风口,铁丝网并不是很牢固,若是强行拆卸,不是没有机会。 魏生然在这时推门而入,他的左脸很明显挂着一片红印,比右脸肿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走去魏俊屹身边,小声嘟囔了几句。 魏俊屹将菜刀扔到菜板上,他瞧着魏生然的脸,指了指冰箱,“里面应该有冰块。” 魏生然只顾自己的担忧,“房间怎么办?菲菲今晚不会和我睡的,现在就两间房能用,她死活不跟我住一个屋子。” 魏俊屹打开冰箱,熟练的将冰块放进小小塑料袋中,递给魏生然,“那就让两个女人睡,这里跑不出去的。” 魏生然回头看向我,几分顾虑,“如果她和菲菲打起来了怎么办?” 魏俊屹哼声一笑,“我的女人还能打不过一个断腿的废物?” 魏生然恼火不乐意,“你说什么呢!” 我听出了他们兄弟俩的意思,无非是要我和蒋菲菲住一个房间,他们兄弟俩住一个房间。 我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魏俊屹开了口,“徐婉莹,你和蒋菲菲住一晚可以吗?” 我没想法的点点头,“随意。” 魏俊屹倒了杯开水,送到餐桌上,邪魅的笑了笑,“如果她晚上欺负你,你就拽着她的那条腿,让她动弹不得。” 魏生然急匆匆走来,“你不能那么做,她现在情绪很差,刚刚还以死相逼。” 我苦笑着,“知道了……” 看来,蒋菲菲已经玩过“以死相逼”这一招了,可惜并没见效,不过蒋菲菲没有成效的原因,大概是她并不敢真的送死。 魏俊屹用新煮的米做了炒饭,切块的火腿和培根被炒出了油炸的味道,米粒虽是新米,但也金黄入味,只是仍旧不及隔夜饭的口感到位。 在魏俊屹和魏生然的交谈过程中,我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老话说的没错,冲动和夜晚不适合做决定,以死相逼和杀人是穷途末路的人才会选择的办法。 我可以一时脑热的认为,秦家骏是走投无路,但我应该对我的丈夫有信心,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在帮他的忙,我相信,瑞拉、沈浩南、蒋轩宇、何子清,他们会让情急下的秦家骏理智思考。 而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乱了阵脚。 想到这,我更加用力的大口吃饭,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巴里面送。 魏俊屹看我吃的狼吞虎咽,推着水杯开心道,“这么好吃吗?还是你饿坏了?明天我一定出去给你买新鲜食材,我下厨给你做更多的美味,好不好?” 他讨赏似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好……” 他很放松的笑了笑,“你乖乖听话的样子,我最喜欢。” 可我清楚地知晓着,我不是听话,更不可能顺从乖巧,我一次次在心里为自己设起高高的围墙,围墙几次被摧毁,我便用血肉重新筑起。 他每逼迫伤害我一次,我便在心里狠下一次心,渐渐的,我好似变了一个人。变得多疑心慌,阴晴不定,变得处事极端而不自控。 和魏俊屹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从最开始的沉稳坚定,到今天的自乱阵脚,好像……我的某些地方,正在受着魏俊屹的干扰。因为我无法用真性情去感化他这个恶魔,为了与之抗衡,我潜移默化中,竟也朝着恶魔的方向行进。 从刚刚看到那把菜刀开始,从杀人的念头一晃而过开始,我是何时变得这般不择手段且冷血,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第549章 内鬼 满满一碗饭下了肚,魏俊屹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瓶可乐,他反复查看上面的保质期,拧开盖子,送到我面前,“还有一个月过期,刚刚好。” 可乐瓶里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的炸裂破灭,跳来跳去的水珠,最后归于平静。 我拿起可乐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魏俊屹笑的极为开心,“看你填饱肚子,比我自己吃饱还要满足,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他坐在对面,仔细端详我的脸,我仍旧面无表情。 他递给我纸巾,我简单擦了嘴,开了口,“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躲多久?” 他眼神迷离,片刻思考,“一个月?两个月?”他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母亲的死打乱了我所有计划,走一步看一步,但你一定会在我身边。” “那魏红霞没离世之前,你是什么计划?在海边的房子里等待警察的到来?然后你去替你母亲顶罪?还是什么?”我问道。 他毫不遮掩的点头,“我是想替她顶罪了,所以那段时间,我甚至都没准备逃跑。” “现在呢?现在一心想逃,是吗?反正你母亲已经死了,你了无牵挂。” 魏俊屹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觉得可笑,“如果魏红霞得知你还在逃跑,甚至想和警方作对,她应该死都不安宁。” 他渐渐没了好脸色,“此话怎讲?” 我笑着反问,“魏红霞为什么会死?不就是为了换你们平安吗?你以为她是怕被警方责罚才选择的自杀?她在临死的前一晚,亲口和我说过,她希望你和魏生然能好好生活,如果你走歪了,她希望我能拉你一把。起初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话,现在我明白了,她太了解你了,因为你永远不懂得低头,永远不懂得舍小保大。” 魏俊屹默声,我下意识摸了摸裤腰的位置,魏红霞死前交给我的u盘,就藏在这里。 魏俊屹短暂纠结,欲言又止。 他站起身,简单提醒,“我的家事,你最好不要干涉,你只要乖乖在我身边就好,那些险恶的事情我来做,我这是在保护你。” 他指了指门外,“出门第二间就是你和蒋菲菲的卧房,早点休息吧。” 他转身离去,我在位置里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反正也是替天行道,我不怕坐牢,三年、五年、十年,我都不在乎。” 他回过身,笑容勉强,“你不会的,你不敢。” 我从座位里站起身,经过他身旁,抬头看着他的眼,“你说的没错,我是不敢,不过那是以前,在你身边呆久了,再懦弱的人,都会变得狠心。我真不敢保证,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喜欢你眼前的这个徐婉莹。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吗?你不过是在摧毁我罢了。” 我坦然一笑,回头指了指角落的柜子旁,“那里有两只死老鼠,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了,怕影响你食欲,就没告诉你,尽快处理掉吧。” 我离开了厨房,魏俊屹在身后发出干呕的声音。 我何不是在胃里作呕翻滚,若是放在以前,我早都吓的惊声尖叫。 我希望魏俊屹他能明白,他对我做出的一切强制行为,只会将我推入深渊。 他曾说过,我是他作品里最完美的女主角,若这份“完美”被锻造成了魔鬼,他也一定无法接受吧。 走去卧房的一刻,屋子泛着潮气,蒋菲菲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开嗓便吼了过来,“滚出去!滚!” 我开灯坐到床边,蒋菲菲掀着被子就要决一死战,“我说了滚出去你是聋……” 她一看是我,语气减弱一半,“哎哟,是你啊,怎么不和魏俊屹睡?还装纯当白莲花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假贞操,你恶不恶心!” 我扯过她的被子,挤着她的身子往床上蹭,“你那么想和魏俊屹睡,自己找他去,你多厉害啊,身残志坚,什么困难能阻挡你大放风骚。” “徐婉莹你嘴巴怎么那么贱!” 我死压着被子不挪地,“再吵,我就把你踢下去!” 蒋菲菲来了脾气,蹬着她的一条腿,使劲往我后背上踹,我被她烦的要命,扯过整张被子,抓起枕头,一个人走出房间。 蒋菲菲在屋子里大吼大叫,我头也不回的往厨房走去。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趁着半夜时分,研究一下铁网后的通风口,若是能逃出去,彻底逃跑的几率会很大。 魏生然闻声跑去蒋菲菲的房间,魏俊屹正在浴室里洗澡。 我选择在厨房打地铺,被子对折,一半铺地,一半盖身。 没一会儿,魏生然愁眉苦脸的找来了我,我先发制人,“我真的没办法和蒋菲菲和平共处,今晚我就在这里睡吧,明天你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记得帮我买个毯子。” 魏生然眼神警惕的看了看我,忽然,他反常的抬起头,瞧向棚顶的通风口。 他的这一个眼神,让我恍惚不安,难不成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等待他的下一句话,他却谨慎的回过头,望了望门外,确定门外没人,他走到我面前,忽然伸出手,从袖子里递给我一把螺丝刀。 我傻了眼,急忙伸手接过。 他用眼神暗示我,几次探向通风口的位置,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明白了一切。 我紧张混乱,小着声,“可是魏俊屹他……” 他鼓足了勇气,“拜托你了。” 第550章 生死时速 我当真没料到,最后帮助我逃亡的人,会是魏生然。 我将螺丝刀藏进了袖口,魏生然探头看了看走廊,最后提醒我一句,“出去以后报警,把蒋菲菲带走。” 他扭头便要离开,我急忙开口,“那你呢?”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神色异常轻松,若无其事的带上了房门。 袖口里的螺丝刀冰凉,隔着门,我听到蒋菲菲对魏生然的咒骂。 我始终想不明白,魏生然喜欢蒋菲菲什么?就如我不明白,魏俊屹为何会爱上我。 爱情哪有什么道理可言,若真要找出个因为所以,除了命运安排以外,大概就是“互补”和“不甘”。 蒋菲菲和魏生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前者肆意妄为不知悔改,心狠手辣唯利是图;后者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失去自我言听计从。 一个活的干脆狠辣,一个活的憋屈埋怨。 蒋菲菲的形象,就是魏生然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欲望与信仰,若是征服了这份欲望,他既证明了自己,又反抗了魏红霞。 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心理所思所想的正面映衬,缺什么,便去找什么,想要什么,就去喜欢什么。 所以我渐渐理解了,魏生然对蒋菲菲的呵护,若是信仰崩塌,他还何来方向? 至于魏俊屹对我,大概所有的源头,都来自于和秦家骏的战争,他的爱源起的莫名其妙,或许等到战争结束的那天,他的爱,也会跟着消失。 我说不清更道不明,那些理不顺的思绪,无需继续理顺下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今夜逃跑。 我猫在被子里,闭眼装睡,门外传来魏俊屹和魏生然的交谈声,魏生然一直在为我打掩护。 魏生然:“她俩刚刚又吵起来了,我把两人分开了,菲菲身体不好,让她睡房间吧,徐婉莹去厨房了。” 魏俊屹立即不满:“你逼她去的厨房?” 魏生然:“不然呢?让她去我们的房间?我们的房间里连个床都没有,而且那里可藏着……” 魏俊屹急忙打断,“你小点声!” 门外的声音变成了窃窃私语,听得出,魏俊屹和魏生然的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当真是刚刚好,只要能保住厨房这块阵地,今晚就有胜算。 几分钟后,厨房房门被推开,门口没有声响,但闻着淡淡飘来的沐浴清香,是魏俊屹没错。 我假装安然入睡,他小声开口,“徐婉莹?睡了吗?” 我不出声,浑身放松,魏俊屹挪动脚步,沙沙声在耳边环绕。 他蹲下身,沐浴露的味道更加浓郁,他伸手轻抚我的额头,我实在没办法继续这样若无其事的装下去,只得缓缓睁开眼,表现出嫌恶的神色,“你在做什么……” 他安逸着,“要不我今晚,陪你在这里睡?” 我裹着被子,转过了身,“如果你在这里睡,我就去大厅睡,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他无奈叹气,“以前不是睡的很安稳吗?” 我讪笑道,“以前是以前。” 他没有继续逼迫我,站起身,走出厨房。只是没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手里拎着手铐,叮当作响。 他熟练的用手铐束缚我的双手,我面无表情的接受这一切,心里却庆幸,还好他没有把我铐在柜门一类的地方,否则今晚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衣服里的螺丝刀被我夹在腋下,我侧过身,背对魏俊屹,身子略显僵硬,生怕刀柄将衣服撑出痕迹,被看出端倪。 魏俊屹没呆多久便离开了厨房,厨房门没关,他定然也是害怕我会逃跑。 等着外面逐渐安静下来,蒋菲菲不再咒骂,魏生然不再安慰,魏俊屹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消失,屋子里所有的照明灯统统熄灭,我瞪大了眼,等待逃跑的最佳时机。 从未如此精神紧绷过,从未如此胆战心惊过。 当屋子里不再有任何声响,我保持一个姿势,静候了整整一个小时,接着试探性的站起身。 我将两只手向外撑开,手铐勒着皮肉。 因为只有这样,手铐才不会因为松垮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我脱掉鞋子,防止鞋底碰触水泥地的沙沙声。 小心翼翼走出厨房,一路摸黑巡视蒋菲菲和魏俊屹的房间。 大厅里成摞的金条上方亮着一盏小白灯,借着那点光亮,我看清了他们三人的状态。 蒋菲菲的房门紧闭,熟睡深眠,魏俊屹和魏生然同在房间里打着地铺,房间门半掩,魏生然睡在门口这一边。 确认了他们所有人的状态,我听闻到细微的摩挲声,定眼看去,竟是魏生然动了身。他一直未睡,抬头望了我一眼,接着伸出手,关掩了房门。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我的紧张情绪消失了一大半,我转身走回厨房,轻轻将房门关合,持着螺丝刀,站到了通风口下。 第551章 暗道逃生 一整片的铁网不好拆卸,光是那些螺丝,就要耗费好长时间。 我拖着身后的餐桌,一点一点挪到铁网下,尽量无声的放好,爬上餐桌,开始拆卸螺丝。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成功拆除几枚螺丝以后,我便可以用手摸出其他螺丝的位置。 只是这铁网年久生锈,几次手指被划破,都只能强忍。 我必须时刻警惕,若是门外传出了什么响动,我都必须即刻停止,我几乎是踏在了生死边缘,没有回头路。 当铁网拆下一半,好多次,摇摇欲坠的网,咯吱咯吱的发出声音,我用身体撑着网片,伸手去摸其他螺丝的位置。 好多次,我濒临内心崩溃的边缘,时间过的太快太快,螺丝拆的太慢太慢。 而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神经质的蒋菲菲大半夜噩梦惊醒,她放声痛哭,不停地喊着魏生然。 一瞬间,整个地下室重新复活,我听到混乱的杂音,听到魏生然的讲话声,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 我即刻收手,螺丝刀重新放回袖口,我爬下餐桌,拾起地上的被子,裹住全身,走出厨房。 眼下随时有被抓包的可能,拆卸一半的通风口是绝对没办法复原了,慌张之际,我必须尽快冷静下来,防止魏俊屹走来厨房。 我装作睡眼朦胧,走去蒋菲菲的房间。 魏生然正站在门口,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蒋菲菲身上,他盯着我,刻意看了一眼我的双脚。 我即刻将被子拖拉在地,遮掩没穿鞋的双脚。 魏生然进屋安慰蒋菲菲,我靠在墙边打着哈欠,半睡半醒的魏俊屹跟着走出,他揉揉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屋内。 他并没有怀疑我,他的注意力,都在蒋菲菲身上。 我故意哑着嗓子说道:“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去睡了……” 魏俊屹因为被吵醒,很是不满的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嘴,“要么你帮她打一针。” 魏生然在屋子里搪塞,“知道了,你们回去睡吧。” 我尽量自然的转过身,驼着背走去厨房,心里反复祈祷,千万不要跟过来,千万不要跟过来。 走进厨房的一刻,我刻意没关门,裹着被子在地上打起了地铺,两只光溜溜的脚缩进被子里,生怕露馅。 无奈的是,魏俊屹还是跟了过来,他一步步朝我靠近,两只眼仍旧没有完全睁开。 厨房照明灯的开关就在门口,若是他开了灯,一切就都完了。 我屏着呼吸,他定在门外,“冷不冷?” 我猫在被子里,懒散困倦,“不冷,睡吧。” 他欲言又止,见我困倦疲惫,转身离开。 一瞬间,我整个人血脉喷张,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发现了我的作案现场。 我几乎快要哭出来,心脏砰砰砰如同打鼓,两条腿不自觉地跟着抖,若不是夜里没开灯,怕是一眼就被魏俊屹看穿。 当整个地下室重新恢复安静,蒋菲菲被打了镇定剂,杂音不再,重归平静。 这一次,我静等了半个多小时,确定他们再次入睡,我继续越狱作案。 经过了刚刚的惊悚考验,我大胆了许多,螺丝拆的更加顺手,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卸下了整片铁网。 因为双手被禁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铁网拿下。为了防止噪响,我提早将柔软的被子平铺在地,铁网落在被子上,如同拳头打在棉花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胜利在即,我带着鞋子爬进了通风口,里面黑压压的一片,时不时传来水滴声。 狭窄的空间格外聚音,我一路朝着出口爬去,这一行,看到了死老鼠,看到了干瘪的昆虫尸体,深黑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但一路朝前走准没错。 起初,我还因为昆虫尸体不停地反胃干呕,可爬着爬着,便麻木了神经。 狭长的隧道里,水滴声越来越近,我预感即将抵达终点。 终于,我在隧道的尽头,看到了垂落的月光,我抬起头,看到了类似风扇叶的设备,设备外面还笼罩着一层铁网,看样子还要继续拧螺丝。 希望就在眼前,我一点一点拆卸装备,直到手掌使不上力气,直到虎口勒出血印,我推开头顶的铁网,重新闻到了外面的空气。 夜鸣幽幽,万籁俱寂。 从出口爬出,我快速穿鞋。我在原地四处巡视,原来我仍旧处在围墙之内,厂房就在我身后,身前是两人高的围墙,围墙顶端扎满了玻璃碎片。 我绕着厂房走了一大圈,寻找可以翻墙的最佳地点,可这里连个像样的石头都没有。我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唯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帮上我。 那是一棵年头颇久的垂柳树,柳枝搭进墙内,但由于季节入寒,柳枝枯萎凋零。 我伸手去抓,刚好抓得到,若是可以,这棵树能助我逃脱。 第552章 生死较量 冷清寂静的夜,时间在与生死做着最后的较量,垂落进墙内的几根柳条,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抓过柳树枝,还算有韧性,我垫着脚,尽可能让柳枝在手心缠绕,一点点施力,双脚试探的蹬在墙面上。 柳枝根部时不时传来撕扯断裂的声音,咔嚓一声,柳枝条从根部断开,我整个人朝后仰去。 几次,我都是以这样的姿势重重摔地,身体撞击震颤,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嗡鸣。 疼,钻心的疼,手心疼、手腕疼,身体疼,心里疼。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的机会也不多了。 脚下断裂的柳树枝,每一根都在向我施加压力,它们和我一样,被禁锢在这高高的围墙之内,怎么都逃不出去。 我抬头看着仅剩的几根柳条,夜风四起,它们飘忽不定,我要好用力才抓得住。 视线中的天空泛起了深蓝,若是没猜错,过不了多久,天便会亮。 天亮之时,就是终结之时。 我只能放手一搏,抓住柳条的瞬间,我加快了蹬墙的速度。前几次的经验告诉我,不能慢不能犹豫不能怕摔,更不能怕墙顶的玻璃碎片,就算是被扎的遍体鳞伤,也比摔回原地要好。 我几乎拼尽了全力,柳条是一定会断的,它撑不起我的身躯与体重,我只能快,在它断裂的一刻,扑上墙顶。 或许是老天助我,或许是这颗老树感知到了我的困境,我终于借力蹬到了墙面的三分之二,柳条即将断开的一刻,我整个身体扑在了墙顶。 数不清多少玻璃碎片,在同一时间划破了肌肤,手臂上一道道鲜红的伤口,脖子和胸口同样跟着中招。 只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紧绷的神经错乱了我的感知,肌肤之痛被抛诸脑后,唯剩逃生的庆幸,在身体里肆意狂欢。 我几乎是从墙顶滚落下去,安全落地的一瞬,我仰躺在凉冰冰的地面,头顶是广阔的夜空,身旁是那颗粗壮的垂柳树。 脖颈、手臂、下巴的伤口忽然间开始宣泄他们的不满与疼痛,抽筋似的酸疼感,遍布全身。 可我却笑出了声,终于逃出来了,终于可以和秦家骏团聚了。 从地上爬起,我仰头看着这面高墙,扎在墙顶的玻璃碎片滴落着新鲜的血渍,血渍迎着温柔的月光,讽刺极了。 我转头朝着离开的路跑去,一路奔跑一路前行,我不知哪个方向是正确的,但只要离开这个工厂,就一定能存活。 我穿过一片荒地,顺着黄土路往下走,这路多多少少有些印象,来时似乎经过了这里。 只是,路上未见一个人、一辆车,只能漫无目的的奔跑。 不知就这样走了多久,走到口渴难耐,双脚发软。 眼前的天渐渐冒出了光亮,远方的日出让人心生希望,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却仍旧像个陀螺,惯性行走个不停。 直到,我听闻身后传来了车子行进的噪响,我急忙躲到路边树干后,观察巡视。 那是一辆运货卡车,不是魏俊屹。 我冲到路中央,被禁锢的双手不停地在头顶挥舞,车子在老远的地方放慢了车速,我迎头跑去,车子急刹。 司机应该是被我吓到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停止了前行,他们不敢下车,我一路飞奔而去,激动的快要落泪,“求求你们带我出去,我被人绑架了,求求你们带我出去!” 车内坐着一男一女,看上去是一对中年夫妻,女的一直阻拦丈夫不要打开车门,生怕这是陷阱。 我拍打车门,大声嘶喊,“我不是坏人,你们可以现在就报警,或者把我送去警察局!求你们了,救救我!我叫徐婉莹,是最近电视上播报的那起绑架案的受害者,你们不信可以现在就上网查,求你们了,让我上车吧……” 喊着喊着,泪水不知何时夺眶而出,副驾驶上的女人警惕的查询了手机,她举着手机对比我的脸,即瞬,她拍着丈夫的肩膀,“快快快,报警,是她,就是她!” 女人打开车门下了车,她走到我身旁,拉着我上了车。 我们三人挤在一起,货车发动,我终于在此刻泄了气。 车子颠簸前行,我呆呆的目视前方,身旁的女人从脚下的盒子里掏出湿纸巾,小心翼翼擦拭我身上的血渍,紧张不安,“姑娘……我们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狂跳的心脏此刻渐渐平息,我望着车窗外明亮起来的天际,好久之后,痛哭了一场。 女人默默看着我哭泣,货车在泥泞小路上颠簸前行,身旁的女人报了警。 电话挂断,她叮嘱丈夫,“走大道去城里,人命要紧。” 车子加了速,我侧过头,同她请求,“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女人爽快的将电话递给我,而我久违的,按下了秦家骏的号码。 第553章 老婆对不起 这个号码有多久没拨通了,连我自都不记得。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我屏着呼吸,那边是瑞拉沙哑的声音,“你好这里是秦家,如果你有有关被害人的线索,请直接在电话里讲,不面谈不提前付款,信息核实后会按照悬赏公示给您……” 我听着这一连串流水账似的公告,我轻声开了口,“瑞拉……” 晃瞬间,电话那头没了声响,间隔两秒之后,瑞拉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是谁?我警告你!别跟我玩恶作剧!你到底是……” 她扯着嗓子呐喊,以为我是骚扰电话。 我重新开口,“瑞拉,我是婉莹,我逃出来了……” 刹那间,电话那头的瑞拉失了控,她惊声尖叫,震耳欲聋,我把电话离的老远,只听她在那头语无伦次的大吼大叫,“秦家骏!秦老二!沈浩南!子清姐!蒋轩宇!赵曦雯!啊啊啊啊啊!你们他妈的赶紧给我滚出来!徐婉莹逃出来了!啊啊啊!” 这热火朝天的声响,将我从噩梦拉回了天堂,我笑着,哭着,等待着。 电话里,错乱的脚步声哒哒哒的传入话筒,我听见了蒋轩宇慌乱的呼喊,“姐……姐?我姐?我姐在哪?姐……” 我听见何子清的怀疑,“不会又是恶作剧吧?昨天还接到这样的电话了。” 我听见沈浩南的反复确认,“真的假的?确定吗?” 我听见赵曦雯的欢喜,“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平安。” 而后,我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老婆,是你吗?你在哪?你在哪!” 他的声音那么疲倦,字句之间带着强忍的哭颤,他反复询问我在哪,安不安全。而我只想同他诉说一句,“我好想你。” 电话两头,一边吵闹,一边安逸。 车子驶上高速路,所有的危险都结束在了此刻。 我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同他们讲述我现在的状况,我只言说了我很安全,即将抵达警局。 我需要秦家骏调动一切资源,围守那个废旧工厂,不能再让魏俊屹逃窜。 我还记得魏生然给我的嘱托,他无法亲自报警置魏俊屹于绝境,他没有勇气充当陷害亲兄的恶人,他只能拜托我,让我结束这一切。 可能临到最后,魏俊屹都不会知晓,是魏生然在暗中帮了我。 只因为那一把螺丝刀,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电话挂断之前,秦家骏向我确认了货车司机的身份,甚至细致到了身份证信息。 随后,我给当地警局打了电话,我们反复确认沟通,他们会在最快时间内,抓捕魏家兄弟,救出蒋菲菲。 我向警方言说了地下室的进入方式,也提醒他们,魏俊屹身上可能藏有枪支武器。 当我们的车子驶下高速,货车司机倒是实在,完全没留意到高速口一直等待的警车。他一路加速将我送到了不远处的警察局,把两辆警车甩的老远。 货车停在原地,窗外的天已经大亮。 中年司机侧头瞧了我一眼,笑着道:“到了姑娘,祝你平安。” 我点头同他们道谢,司机老婆又塞给我一袋湿纸巾,让我擦干净身上的血渍。 接着,他们的手机来了电话,我以为是秦家骏打来的,司机开了免提,电话里是瑞拉的声音,“婉莹姐你到警局了吗?我们正在路上,马上就能到,警方说已经跟在你们车后面了,那对夫妻没什么问题吧?” 我开口道:“我到警局门口了,马上下车。” 瑞拉爽快着,“好!秦老二说了,按着悬赏的金额感谢他们。” 我抬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司机夫妇,笑了笑,“我在警局等你们。” 电话挂断,我拉开了车门,下车以后,我听闻男司机欢呼雀跃的兴奋声,“我滴个娘嘞,是我花眼了吗?这银行给我发短信,说进账了五十万整,我……哎呀,这咋又进了五十万……老婆你快扇我一巴掌,我是不是眼花了啊……” 身后,司机夫妇的欢笑声此起彼伏,警局门口的两位警官正等待着我,我一步步朝他们迈去,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会惶恐。 等候在警局的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区,工作人员帮我弄开了手铐,送来了温水和面包。 因为没有手机,我不确定秦家骏何时会来,但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我一点都不害怕了,虽然这里是警局,但却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我靠在座椅里,侧头看向门外,门外的光线越来越充裕明亮,一切都欣欣向荣。 手中的温水杯冒着软软的热气,丝丝缕缕,好似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而这时,我听闻大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寻声望去,终于看到了让我思念成疾的秦家骏。 他穿着一身家居服,甚至都没换一套体面的衣服,他脸色憔悴胡子拉碴,颓丧的如同大病了一场。 他逆光而来,站到我面前时,放缓了脚步。 我仰起头,微笑着,温暖着。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眼里闪着微弱的光。 我一时忘记起身,傻傻的敞开手臂,轻松欣喜,“要不要抱抱我?” 他走到我身前,蹲下了身,他抓着我的双手,默默低下了头。 他一声不吭,我强忍着眼泪,“怎么了嘛,应该开心才是呀……” 他看着我手臂上的一道道伤口,殊不知,他的眼里早已布满了泪水。 眼泪滴落在手臂,他沙哑着嗓音,“对不起……” 第554章 落泪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落泪,闻不见丁点声响,泪滴却烧灼了皮肤。 秦家骏是个多坚韧的人,车祸逃生不见他皱一下眉,火灾救人不见他慌忙无措,天大的事他都抗的住,却偏偏在我这,打破揉碎,脆弱的如同几岁小男孩。 泪落无声,他的额头抵在我的膝盖上,他低沉好久好久,膝盖上的裤子布料被泪水打湿,他不发出任何声音,我也不忍心打扰。 本来,我应该开心的手舞足蹈,却同他一起,陷入了低沉,他单膝跪地,如同忏悔如同祷告。 警局门口,瑞拉一行人跟随而来,他们同样心急火燎,一个接一个的挡在门前。瑞拉笑的庆幸,何子清倚门而望,沈浩南重重的松了口气,赵曦雯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裙,她微笑望着我,见过风浪的她,似乎能明白我此刻的悲情与激动。 唯有我那光头弟弟蒋轩宇,他又是哭又是笑,整张脸失去了控制,他傻乎乎的摸摸自己的光头,纤瘦的躯干让我几乎快要认不出。他忍着泪,强颜冲我欢笑,可忍着忍着,又低下头,他用手肘遮挡自己的脸,双肩抽动。 我终究还是溃堤在了这一刻,眼泪哗哗倾泻,怎么都收不回去。 我看着眼前的所有人,模糊了眼眶,哑了嗓音,“我好想你们,我真的好想你们。” 门口,他们一行人纷纷走到我身边,他们将我围绕在正中间,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眶。 这一次的失联,好似经历了半年之久,重逢之际,心潮澎湃。想想当初,我们的那些小矛盾与不痛快,在眼下这一刻,都被相见的喜悦冲刷掉。 我伸手摸了摸秦家骏的额头,他抬起头,遮遮掩掩的抹掉眼泪,他清着嗓,简单的三个字,“回家吧。” 他又变回了那个大男人,可我只觉得可爱,这难得一见的脆弱与羞涩,都是因为我。 何子清吸了吸鼻头,说道,“等等再回去吧,这会儿估计也走不了,警局不会放人的。你们这些人只顾着跑出家门,谁都没想着她会不会受伤。我带了医药箱,我现在去车上取,给她消完毒以后我们再撤退。” 何子清转身走去门外,她依旧飒气干练,危难时刻,从不把儿女私情放在眼前。若是说重情义,她绝对是最适合做姐妹的人选,但无奈她看上了秦家骏,我和她的情分,也只能点到为止。 现在我理解,为什么瑞拉那么喜欢和她玩在一起,抛除爱情这件事,她是个不错的朋友。 沈浩南带着瑞拉去警官那边做起了交代,赵曦雯安静的坐到我旁侧,秦家骏站起了身,坐到我的另一边。 他久久凝视我,伸手轻握我的手臂,却不敢用力。 蒋轩宇自己嚎啕大哭了一会儿,好算恢复了情绪。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会儿抱抱我的脑袋,一会儿蹭着屁股把赵曦雯挤到一边,他激动难过,话都说不清楚。 “姐……疼不疼?是不是特别害怕,姐对不起,是我不争气没照顾好你,对不起姐,以后我永远守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任何傻逼靠近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蒋轩宇情绪激动的时候,一拳拳的砸自己的胸口,我伸手阻拦,又哭又笑,“你傻不傻啊,你才刚出院,别吓唬我。我这不是好好地么,别担心了。妈她们怎么样了?你告诉她们没?” 蒋轩宇长舒一口气,反反复复的呼气吸气,“说了……妈的,魏俊屹这个傻逼,我要杀了他!” 我上手堵住他的嘴,“你住院看个病,还把脾气给养大了,这里是警察局,你老实点!” 蒋轩宇吐着气,恶狠狠地“嗯”了一声。 稳住蒋轩宇,我转过头,看向一直默默无声的秦家骏,他情绪恢复平静,我正要开口,他伸手将我的双脚,挪到了他的腿上。 我整个人转了一个方向,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问,撕开放在一旁的湿纸巾,帮我擦拭脚腕上的脏东西。 鞋子被脱掉之时,他看着我的脚底板愣了好久,黑乎乎的脚掌心,划开了几道口子,我却全然不知,脚腕上的纹身清晰可见,那是我们相爱的证明。 何子清提着药箱归来,她蹲到我面前,拉过我的手,熟练的消毒包扎,句句叮嘱,“你需要打针,一会儿就近处理,严重的伤口可能会落疤,没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不过你还真是命大。” 她抬起头,戴着医用口罩,双眼炯炯有神,“这段时间,魏俊屹有没有给你打过针?吃过药?” 我摇着头,“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何子清探头看了秦家骏一眼,回答的含糊,“没事,只是担心提一嘴,警方在魏红霞的尸体里检测出了一些化学物质,所以问问你。” 我说道:“我知道,魏红霞是因为那一针才离世的,她选择了自杀。” 第555章 我尽力了 何子清没再言语,她处理伤口的力度比刚刚大了一些,我忍着疼,忽然想起那个u盘。 我从内衣的夹缝里掏出u盘,递给秦家骏,“这是魏红霞临死前交给我的,魏俊屹和魏生然不知道这个u盘的存在,里面有魏红霞的自述。但是……她有意揽下全部罪责,所以这u盘里的内容,未必全部为真。” 秦家骏接过u盘,瑞拉刚好迎面走来,秦家骏转手将u盘递给了瑞拉。他帮我穿好鞋子,低沉着,“回家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秦家骏状态低迷,除了我们相见的那一刻,他因激动而失语落泪,静候的这段时间,他除了默默看着我,没再多说一句话。 他像是在心里做着什么决定,而且是天大的决定。 瑞拉站到秦家骏身前,满脸不解,“我们不在这里多等一会儿吗?废弃工厂那边已经派了最近的警力,很快我们就能见到被抓捕的魏俊屹和魏生然了,你急着回去,是想和徐婉莹腻歪啊?” 瑞拉带着几分调侃,秦家骏直接将我横抱而起,“她需要休息,这里的事交给你和沈浩南就可以。” 蒋轩宇紧跟在我身后,“是是是,我姐得去医院,她还要打针,那个什么破伤风。” 秦家骏抱着我走出了大门,只是刚走没几步,身后便冲出来一位年轻警官,他手持着电话,阻挡在我们面前。 男警官略显紧张,冲我质问,“徐小姐,你从地下室逃离的时候,魏俊屹还在那里吗?”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询问,我点头,“在……他们仨人都在,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男警官愁眉苦脸,“当地的警员已经控制了现场,也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但是现场只抓捕到了魏生然一人,以及被害者蒋菲菲。” 我错愕傻眼,“你是说……魏俊屹他……” 男警官满脸愁容,“应该是逃跑了,现场那边刚来的电话,所以和你确认。” 我抓着秦家骏的手臂,“老公你先放我下来。” 秦家骏慢慢松手,我站到地面。 “警官,魏生然和蒋菲菲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这里?地下室你们彻底搜查过了吗?那下面有很多紧闭的房间,或许他藏起来了,或许他……” 我的思绪彻底混乱,可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 若是魏俊屹真的逃跑了,那一定是魏生然在暗中帮了忙。 魏生然不想陷害魏俊屹,他曾说过,他愿意替魏俊屹顶下所有罪责,所以,他不会强制魏俊屹跟着他一起自首。 在我成功逃离后,魏生然有足够的时间去和魏俊屹解释,让魏俊屹逃跑。 想到这,我顿觉呼吸困难,瑞拉即刻跟到我们身后,带来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她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说道:“为了防止u盘有诈,我特意用了我的电脑。这u盘里面的确有内容,内存不小,可你们猜怎么着……”她转过笔记本电脑,展示给我和秦家骏,“打开u盘需要密码,若是输错两次,u盘里的内容会自动销毁。” 我看着屏幕上的密码提示,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魏俊屹的密码。” 看到这,我无奈冷笑,魏红霞到底是给我摆了一道,她的u盘里的确有她招供的证据,但打开这证据,需要征得魏俊屹的同意,因为这暗号密码,只有魏俊屹一个人清楚。 也就是说,我必须劝服魏俊屹,让魏俊屹接受,魏红霞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的安排,这u盘才会被安全打开。 她出了一道难题给我,目的不过是,想让魏俊屹好好活着,她u盘里的内容绝对是有益于魏俊屹的,她会将魏俊屹摘除的干干净净。 而只有魏俊屹亲自开启这密码,所有真相才会被公之于众。魏红霞想通过我,劝服魏俊屹接受这样的安排,而不是继续活在仇恨之中。同时,她也给警方和秦家骏施压,若想得知一个死去之人的犯案真相,他们必须保住魏俊屹。 只可惜,魏俊屹逃跑了。 心急之下,我冲着男警官开了口,“请问,能让我和魏生然通上电话吗?” 男警官犹豫片刻,“我给你问问吧。” 电话接通后,隔了两分钟,男警官将手机递到我面前,那头是蒋菲菲的隔空哭喊。 我冲着手机说道,“魏生然?” 那头的他轻松应答,“嗯……你还好吧?” 我深深吸气,“他逃走了……” 魏生然再次应声,“嗯……” 我问道,“你知道魏俊屹的密码?你母亲临走前,留给我一个u盘,上面的提示是,魏俊屹的密码,你知道是什么吗?” 电话那头,魏生然恍惚片刻,“那个密码只有我哥一个人知道,我也有一个类似的密码,是母亲留给我们兄弟俩的密码暗号,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并不知道他的。” 我忽陷绝望境地,“他去哪里了……” 魏生然低沉了声音,“我不知道,我尽力了。” 第556章 难言之隐 我没能从魏生然的嘴里问出魏俊屹的下落,而事实上,就算魏生然知晓,他也不会同我言说实情。 自我逃出后,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成了谜团,唯一能解开谜团的人,只有蒋菲菲。 警局的事告一段落,秦家骏载着我回城,在何子清的叮咛下,我必须先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何子清和蒋轩宇坐在后车座,一路上,蒋轩宇的嘴巴就没停过,他和我讲述这些日子的悲伤与难过,讲述他们被虚假信息诈骗的经过。 自从绑架失踪案上了热搜以后,网络骗子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人甚至模拟出我的声音,以此来要挟诈骗。 听闻这些乌龙事件,我转头看向秦家骏,“你没有被骗钱吧?你没有那么笨吧?” 秦家骏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疲态,可却发自内心的欣喜,他惭愧的笑了笑,有点难以启齿。 蒋轩宇在后车座滔滔不绝,“怎么没被骗,二爷被骗了小一百万吧。不是我们分辨不出,而是在那种神经紧绷生死未卜的状况下,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蒋轩宇自我咂摸了一会儿,“诶……我啥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何子清故作姿态的摆出掏耳朵的动作,对蒋轩宇嫌弃道,“你好吵,你休息一会儿行吗?” 蒋轩宇噘噘嘴,“我这不是见着我姐,兴奋么。” 这时,秦家骏抓过我的手,他单手把着方向盘,眼神注视前方,他同我手指相扣,愈加用力。 “明天周一,把结婚证领了。”他淡淡开口。 何子清忙说道:“她今晚住院治疗观察,什么时候出院都不一定,就她身上那些伤口,不坚持打个几天吊瓶,怕是会有其他并发症。” 我当真好久没听闻,何子清那股子酸溜溜的说话方式了,虽说让人讨厌,却显得亲切。 秦家骏眉头微皱,什么都难不倒他,“那就看看能不能托关系,把证办下来。” 何子清被噎的说不出话,她扭头打开车窗,看向窗外,一声不再吭。 蒋轩宇爬着身子凑到我身边,好小声的在我耳边递话,“姐,你出事这几天,她可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但是啊……没用。” 他贱兮兮的笑,我绷直了身子,使劲冲他眨眼,“别乱说话!” 车行一路,临着进城之时,秦家骏派来的车子等在了入口处,我们下了车,换了一辆舒适的商务。 有司机开车,我全身放松的在秦家骏的腿上打盹,这一路,车子开的平稳缓慢,秦家骏的身体一动未动,生怕吵醒我。 我已经几天没睡过好觉了,每天在生死线边缘徘徊,经常梦里惊醒,经常睡不踏实。 秦家骏的宽厚手掌一直在我的耳边、脖颈轻抚,这一觉,好似回到了孩童时代。 车子抵达医院门外,是何子清工作的医院。 秦家骏抱着我下了车,进了电梯上了楼,病房门口以及医院门外,是随处可见的黑衣保镖。 我盘腿坐在病床上,秦家骏像个老妈子一样,从我面前左一趟右一趟。 他端来一盆温水,摆在床边的塑料凳上,盆沿搭着一条洁白棉柔巾,看样子是要帮我擦拭身体。 他高高壮壮的一大只,伸手试着盆里的水温,顾自寻摸了一会儿,又走出了病房,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牛奶。 他插着吸管送到我面前,像是哄孩子一样,让我“啊”,张嘴。 我愣愣的张开嘴,他忽然脸色扭曲,“老婆你几天没刷牙了?” 我急忙捂住嘴,顿时尴尬脸红,他憋着笑,伸手轻抓我的手腕,“好了,先擦手,别闹。” 我心里冒着几分不痛快,仰着头,“你是不是嫌……” “弃”字还没说完,秦家骏这个看似平静的“老油条”,出其不意的就朝我吻了过来。硬硬的胡茬同他柔软的唇瓣,让我欣喜又难耐。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结婚那么久了,还是会对他脸红心跳。本以为我们已经是灵魂互通的老夫老妻,可多日不见后的重逢,依旧会让人心跳加速,荷尔蒙飙升。 我趁他陶醉的时刻,轻咬他的嘴唇,他低沉的一声“疼……”,我捧着他的脸,责怪着,“这里是医院!你还有没有点成功男士的样子?嗯?” 我冲他挤眉弄眼,他回头瞧了眼病房门口,郑重的看着我,“我对我老婆亲热,还用分地点吗?” 我推开他的胸口,“你个老流氓,刚看你一脸低沉,以为你在心痛我的伤势,原来你在想入非非。” 秦家骏站直了身,他转头冲着身后的穿衣镜端详了片刻,挺直的身板,把家居服衬出了十足的男人味。 也是难为他了,穿着一身睡衣,抱着我跑来跑去。 他的食指在自己的胡须上刮了两下,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回头问道,“我老了吗?明明很年轻……”他一脸严肃的回过头,“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以前爱我了?” 我被他这句话惊掉下巴,“你怎么突然问这种话?” 秦家骏刚想说些什么,又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很奇怪,从见面的一刻起,他的状态就不太对劲,时而阴郁时而没有安全感,我总觉得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对我明说。 第557章 抽血 何子清抱着病服进了房间,她的身后跟了两个小护士,一身白大褂的她,看上去更冷清了。 她提醒秦家骏,“你出去吧,我们要给她处理伤口,一会儿还要抽血化验拍片子,所有能做的检查项目,都系统的做一遍。” 秦家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弓着身,两眼认真的看着我,“我去换身衣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我想了想,“我想喝奶茶。” 他拍拍我的额头,在我脑门轻轻一吻,而后走出病房。 房门关合,何子清两手交叉在胸前,对我下发命令,“脱光吧。” 我双手不自然的抱在胸前,“还要……脱光啊……” 何子清指挥身后的两个小护士,“给她脱了吧。” 眼下这一幕,莫名有点古代的老嬷嬷,指挥宫女强行给受冷落的妃子扒皮,两个小护士纷纷上手,我从头到尾,被她们摸了个遍。 衣服被扒光了,随后的伤口处理过程,把我搞出一种,被消毒药水腌渍过的状态。 小护士无情的抽了我一管又一管的鲜血,看着那几根管子,感觉自己就是一头待宰的猪。 我任由她们仨摆布,何子清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幽幽道:“估计半个小时以后,蒋菲菲就能被送来这里,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她,魏俊屹的下落。” 我点点头,身上已经换了新病服。 两个小护士走出房间,何子清带着一次性医用手套,在我身上捏来捏去,“身上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骨头或是关节。” 我摇头,“没有,就是伤口隐隐作痛,全身都痛。” 何子清一路摸到我的小腹,她的手指用力下压,我喊着疼,“轻轻轻点……” 她收回手,带着几分诧异,“你命还真大,伤成这样,还跟没事人一样,我要是你,早哭晕了。” 她扭头要走,我急忙喊住,“等一下。” 她不屑回头,“还有事?”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秦家骏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感觉他情绪不太好……” 她冷笑一声,“这你应该问他,问我做什么?他心情好不好我不关心,但你平安回来了,我心情倒是不好了。”她随意一笑,“我开个玩笑,别介意。” 她朝着门口走去,突然又停了下来,“你应该很久没留意网络上的消息了吧?看看吧,或许能明白点什么。” 何子清走出房间,蒋轩宇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屋,他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我急忙开口,“轩宇,把你手机给我。” 他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气喘吁吁,“我给你煮个粥吧?医生说你需要忌口不?” 我低头打开手机,蒋轩宇的屏保上,依旧是瑞拉的照片。 我打开社交软件,试图寻找有关我的消息,被魏俊屹囚禁的那段时间,我断开了外界的一切联络。 真假新闻五花八门,向下拉滑的过程中,我看到了魏俊屹的账号。 他的账号依旧活跃,甚至在他被警察追捕的那段时间,他还在上传状态。他果真天不怕地不怕,也从不担心自己的ip被追捕,反正,他可以让自己的ip出现在世界各地。 我点开他的账号,最近一条是一天前,他几乎保持着两天一幅画的习惯,不是用画笔,而是用绘板。 他将他和我相处的每一个温馨环节,都稍加美化的呈现在了画作中,我点开其中一幅。 那是我和他,一起睡在房间地板上的画作。他蜷缩在我身后,睡的不安,我背对他的身影,迎着月光,睡的安详,月光照耀在我身上脸上,他缩在我身后的阴影中,紧紧依偎。 那副熟悉的手铐,散在一旁,银色手铐,闪着月光。 我在画中看不出一丝一毫有关我的恐惧,甚至,我体会到了本不该有的温暖与怜爱。 这哪里是绑架,更像是互相依偎的两个可怜人。 我没勇气再翻开其他画作,我将手机放到一边,思绪混杂。 回想起刚刚秦家骏询问我的那句,“我怎么感觉你没有以前爱我了。” 或许,他是受了这些画作的影响。在我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不仅要承受失去我的痛苦,还要被迫接受,魏俊屹传递出来的讯息。 而我,可能从始至终都没看透魏俊屹的心思,真真假假的魏俊屹,自我矛盾的魏俊屹,他挣扎在仇恨与幻想之中,他到底还有没有的救,我也想不清楚了。 蒋轩宇拿回自己的手机,他看了眼手机屏保,很自然的对着照片傻笑,他抬头道,“姐,你刚被抽血了?” 我点点头,举着胳膊,“扎了好几个眼才抽出血,我怀疑那个护士是新手。” 蒋轩宇顺嘴一提,“抽血干嘛,检查你怀没怀孕啊?” 第558章 检查抽血 蒋轩宇很无脑的提了一嘴检查怀孕的事,我瞪他一眼,责怪他的口无遮拦,“你脑回路还真是清奇,抽血都能扯到怀孕。” 蒋轩宇蹲在地上,整理购物袋里的面包零食,“那你和二爷结婚也挺长时间了,也该有宝宝了,我这不是一直盼着呢么。” 他冲我傻笑,从袋子里翻出新买的小米,“姐,这医院有私人厨房可以用,一会儿妈能来,你是让她给你煮,还是我给你煮?” 想到王玉兰一会儿来医院,我不免生出几分紧张的情绪。 蒋轩宇见我迟迟不回答,抬头道,“妈和白静阿姨一起来,她们正在路上了,她们非常非常想你。” 轩宇欣慰一笑,可我脑子里想的却是蒋菲菲。 我带着顾虑,不安道,“半个小时以后,蒋菲菲会被送来这家医院,你们应该还不清楚……她断了一条腿的事……” 蒋轩宇木然的站起身,他朝我靠近几步,不可思议,“谁断了一条腿?” 我深吸气,重复着,“蒋菲菲,断了右腿,那次花园炸弹事件,没能保住。我担心,王玉兰得知这件事以后,会情绪失控。” 本以为,一向记恨蒋菲菲的蒋轩宇,会言说蒋菲菲罪有应得,但他没有,好似这一场大病,让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他虽不同情蒋菲菲,但也没有恶言相对。 “她终究还是为自己以前的恶行付出了代价,当年她害得爸断了一条腿,现在这份报应,找回到她身上了。” 蒋轩宇纠结的挠了挠头,“那我还让不让妈来了?虽然她对蒋菲菲不待见,但你也知道,自从我们相认以后,妈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计较,也不和蒋菲菲誓不两立了。从你失踪那天起,妈天天跟着白静阿姨吃斋念佛,有次去寺庙,她说的可夸张了,说愿意放下所有的仇恨,换你平安。她现在,佛的跟个世外之人一样,估计得知蒋菲菲的遭遇,还得同情一阵。” 我倒是没想到,王玉兰会为了我吃斋念佛,她以前多泼辣心狠啊,现在却成了刀子嘴豆腐心。人都是会变得,她也在变,变得开始和这个世界妥协,不再硬碰硬。 她是责怨蒋菲菲,但她也希望老天能给蒋菲菲一次机会。 只是我们担心,不知悔改的蒋菲菲,会利用王玉兰的这份心软,继续作妖。 蒋菲菲虽断了一条腿,但心里的恶念,并没断。 蒋轩宇低头数着手指头,盘算日期,“你失踪,得有一个月了吧?那就是说,妈吃了一月的素,她瘦了十多斤你能想象吗?” 原来,我才失踪了一个月,可我怎么觉得,好像历经了很久很久。 蒋轩宇开了两袋薯片放到我手边,“吃吧姐,多吃点,吃的胖胖的。” 他拿着手机坐到床边,低头划着屏幕,我偷瞄两眼,发现是他和瑞拉的微信对话框。 只是,满满一屏幕,都只有他自己的绿色对话条,瑞拉那一边的对话框里,什么消息都没有。 轩宇穿着一件有点土气的皮衣外套,下身是一条普通牛仔裤,我伸脚踹了踹他的后背,他冷不丁的回头,“咋了姐?”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嘴里咔嚓咔嚓吃着薯片,“你穿衣服风格怎么又土回去了?小小年纪的,皮衣不适合你,明天换了吧。” 他心不在焉的点头,低头瞧了瞧手机,那心急的样子,应该是在等瑞拉的回信。 我试探开口,“你还在追瑞拉啊?” 轩宇下意识的朝病房门口看了两眼,警惕的盯着我,“你别乱说姐,瑞拉根本不喜欢我,我出院第二天,她和我谈了一个多小时,说不可能对我有感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让那个董又申抢了机会,反正……我住院这么长时间,她距离我是越来越远了。” 蒋轩宇并不知晓,瑞拉曾经喜欢过魏俊屹,而我也并不打算将此事说明,有些事情,不说比说,更适合。 我尽量温和的同他劝言,“喜欢不能勉强,瑞拉是个直性子,她不喜欢的,别人强求不来,只能说你们不适合。我弟弟这么优秀,以后会遇到真爱的。” 蒋轩宇憨笑两声,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我明白姐,我不是死脑筋的人,瑞拉对我什么感觉,我都感觉得到。反正就是……随缘吧,暂时我还放不下,只想默默对她好,等她真的和别人在一起的那天,我再把心收回来。” 我坐直了身,伸手拍拍他的光脑门,“哎哟,我的亲弟弟哟,你可真是21世纪的合格备胎!” 轩宇没再接话,突然提起了周小花,“对了姐,周小花给我发消息了,说过几天等你身体状况稳定了,要来看你。她把那孩子照顾的特别好,她让我和你说一声。” 我点点头,说起了题外话,“那你觉得周小花怎么样?” 蒋轩宇停顿片刻,右手在下巴上刮了两下,故作沉思状。整套动作下来,略带几分小混混的渣男本色,“她啊……不够可爱,不够性感,我知道她对我有意思,但就是差那么几分感觉。” 我一掌拍在他的光头上,“你还好意思嫌弃别人呢,你个秃头!” 蒋轩宇低着脑袋往我面前凑,“谁是秃头啊姐!我这已经在长毛了好吗,你摸摸,还剌手呢!” 我被他逗的笑出了声,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秦家骏换了身休闲西装,手里提着我想喝的奶茶。 第559章 霸道总裁爱撒娇 他走进屋,连胡子都刮过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瞬间,色意攻心。 窗口的碎光打在他妥帖的西装布料上,微微带着莹闪,刮干净的下巴让他瞬间年轻回了二十出头。高挺的身躯,一步一步清脆的脚步声,顿时,我的脑子被他搞得混乱不堪,我的霸道总裁又回来了。 我闪着星星眼,看向秦家骏,蒋轩宇在一旁咋舌,“姐……你现在的样子,像是饿极了的母老虎,要吃人……” 我抓起零食砸到他身上,“出去!出去!出去!” 蒋轩宇急忙起身,“好好好,我走,你们腻歪。” 蒋轩宇灰溜溜的跑出病房,秦家骏一脸冷峻,嘴角带着笑意,酷酷的伸出手,递给我温热的奶茶,简单命令,“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喂回以前的样子。” 我接过奶茶袋子,他挽着袖口坐到我身边,我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男士香水味,偷偷笑道,“你还特意为了我喷了香水啊?老公,你刚刚进屋的时候,好帅哦……你果真不适合留胡子,显得太憔悴。” 秦家骏低着头,很认真的挽袖口,他几次憋不住的想笑,但又忍了回去,这个故作深沉的大男人,这会儿还想着装酷呢。 缓了两秒,他清着嗓口说道:“我哪一刻不帅?你说我胡子扎人,我才去处理了一下。” 我凑到他身边,依偎在他肩膀一侧,“可是,现在的我太狼狈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抓过我的手,“我老婆怎么都美。” 因为这句话,我心花怒放。他转过头,在我油油的脑门叩了吻,他抿抿嘴唇,调侃着,“嗯,原来涂唇膏是这样的感觉。” 我直起身,上手捶在他的后背上,他笑着,我也笑着。 阳光洒在床边一角,所有的一切都安逸祥和,他总是默默的做着一切,细水长流的攻下我情感里的每一个角落。 别人见了我,都在滔滔不绝的诉说他们这些日子里的付出与苦涩。唯有他,拥抱我,亲吻我,他把自己整理的干净妥帖,精精神神的出现在我面前,不去询问我那段糟糕的经历,不去重新揭开我的伤疤。 他让我知道,不论前一秒发生了什么,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带给我希望,并义无反顾的陪在我身旁,永远爱我。 他那么好那么好,他的爱我全都感觉得到。 秦家骏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新手机,递到我手边,“电话卡补办好了,不过最好不要关注网上的信息,那上面消息杂乱,会影响你的心情。” 我拿过手机,屏保是我们的婚纱照。 我抬起头,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是不是在介意,魏俊屹画的那些画?那些看上去似乎很美好的画?” 秦家骏的视线忽然闪躲,他眼眉微皱,但很快又强装平静。他似乎正在酝酿怎么回答,我抓过他的手臂,开了口,“那些画只代表魏俊屹,并不代表我,那是他眼里的绑架后的生活。而在我心里,只有恐惧和强撑着活下去的信念,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期盼,期盼你能找到我拯救我。那段时间,我几乎快要精神崩溃,但每次想到你,想到我的母亲,想到弟弟,我就又有了力量。” 我抓紧他的手,“我爱你,很爱你,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隔阂,我也不希望你做默默忍受的那一个。” 话毕,秦家骏的目光渐渐柔软了下来,他将我拥揽入怀,刚刚还成熟镇静的他,这会儿像个小孩子。 他的额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倾吐着真心话,“我太害怕失去你,我从没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因为爱你,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甚至因为外界的杂音,自我怀疑。” 颈窝的温热,闹的我直泛痒,我一边痒痒的笑,一边道:“所以,以后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彼此沟通,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呀。” 秦家骏坐直了身,双手抓握我的肩膀,他带着几分羞涩与自我惭愧,低低头,清清嗓,“徐婉莹,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和你的关系,错位了……” 我反问,“哪里错位了?我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公,有问题?” 秦家骏拧拧眉,他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现在被你搞的患得患失,结果你却像个……” 我追问,“像什么?” 他一本正经,“像个善用花言巧语安慰我的渣男……” 我大笑出声,“我才没有!哼!” 秦家骏忍不住的笑,他站起身,无奈摇头,“算了,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我也认了。” 他走去窗边,打开窗户透气。而窗户开启的一刻,我们听到楼下传来的杀猪声,“我是受害者!你们架着我干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放开我!别碰我!” 这熟悉的声音,来自蒋菲菲的破锣嗓,看样子,这个麻烦精已经到了。 我抬头看向秦家骏,秦家骏面无表情的望向楼下。 我提醒道,“蒋菲菲应该知道魏俊屹的下落。” 秦家骏凝重的点点头,“这也是我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魏俊屹不会走太远,他还会再次出现。”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未来还会遇到何种灾难。 病房门口,何子清推门而入,她懒散的靠在门边,冲着窗口的秦家骏说道:“家骏,你出来一下。” 第560章 好消息坏消息 何子清单独叫走秦家骏,这让人预感几分不妙。 秦家骏没有即刻答应,他瞧了眼房门口的何子清,刚想说些什么,但犹豫片刻,并未开口。 他转头看向我,交代着,“我出去一下。” 我开始胡思乱想,一般像这种医生把家属叫走的桥段,不是病患得了绝症,就是有人想要搞鬼。 况且,我实在不想看到,何子清和秦家骏独处。 我急忙开口,“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我扭头看向门口的何子清,“是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这么快?不是才刚检查几项而已。” 何子清定定的看着我,神色复杂,她看了眼秦家骏,再次重复,“你出来一下吧。” 我即刻接了话,“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吗?如果是,你直说就好,我自己的身体,我应当清楚实情。” 何子清微微叹气,她继续看向秦家骏,以为秦家骏能顺从她,可惜并没有。 秦家骏尊重我的意愿,他站在原地表了态,“有什么话,你进来说吧,如果是她身体的问题,你直言开口就好。” 何子清略带几分不满,冷着脸进了屋,她深吸一口气,冲我说道,“等下你还要再做一次检查。”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我问道,“检查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反问我,“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完全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怀孕了,但状况不是很理想,等下还要重新检查一次,我现在还说不准你的状况,要等系统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下定论。” 我和秦家骏异口同声,“怀孕?” 我惊诧,秦家骏更是惊诧。 何子清淡然的看着我们俩,接着,她弯腰从床下拿出一次性拖鞋,“你们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高兴,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孩子未必保得住。你现在下床跟我去做检查,先把眼下的状况弄清楚再说。” 听完这些话,我顿觉手脚冰凉,本应是个让人欣喜的消息,可何子清明确告诉我,这是个坏消息。 我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仍旧没办法相信,我真的怀了身孕,而好消息到来的同时,又来了坏消息,孩子保不住。 想想也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奔波与伤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无恙? 秦家骏的情绪比我还要复杂,当他听懂了何子清话里的意思,他先是愁容满面,接着便是无止尽的担忧。 我的两只手开始不停地冒冷汗,我伸手去抓秦家骏的手臂,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家骏……” 他坐到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鼓励,“没关系的,先把检查做完,你什么都不要想,有问题就解决,不会有事的。” 我抬头看向何子清,忍不住的想要从她的嘴里问出答案,“会有办法保住孩子的,是吧?” 我很想从她嘴里得到一句安慰,可她却让我认清现实,“不是我狠心,你刚刚检查出来的那几项指标,没有一项是乐观的。别抱太大希望,先做系统的检查吧,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一秒,当何子清给我下发了“最坏打算”的一刻,我整个人,再也强撑不住了。 浑身上下隐隐作痛的伤口,间歇性的神经性头痛,乏力感,虚弱感,他们伴随着我由高到低的情绪阈值,跟着一起崩塌。 明明几分钟以前,我还兴奋不已,可当听闻了自己怀有身孕,听闻了自己的状况有多不乐观,本因死里逃生带来的兴奋感,全部消失殆尽。 我傻傻的呆坐在床边,回想着近几日的身体状况,我太紧张了,我的神经太紧绷了,呆在魏俊屹身边的那些时日,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活下去和逃出去。 我从未认真的去感知自己的身体,更别提保护。 我几次从墙壁摔落,几次被锐物划伤,我悲痛欲绝,最后又一次次强撑着站起。 我是何时怀有的身孕,我不清楚,又是何时让肚子里的孩子身处险境,更不清楚。 这一瞬,我觉得自己成了罪人,鼻头莫名酸楚,眼眶即瞬模糊。 秦家骏蹲到我面前,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我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地。 他温柔的冲我笑,温柔的减轻我的负担,“乖,不哭了,先把检查做完。现在的情况还不确定,先养好身体,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好了,不哭了。” 可我压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怀孕的消息才刚刚传到耳边,紧接着就被告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和秦家骏的第一个宝宝,若是这孩子保不住,我怕是一辈子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 秦家骏帮我穿上鞋,将我横抱而起,我依偎在他的怀中,脑子里全部是“最坏的打算”这几个字。 秦家骏冲何子清示意,“走吧。” 何子清无奈看了我一眼,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我太低落,转言便成了安慰,“我刚刚的话说的严重了,你别太害怕,或许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严重。” 我茫然点头,何子清带路,走出了病房。 只是不巧,走廊迎面,出现了蒋菲菲的身影。 第561章 我劝你好好回想 蒋菲菲是被两个女警官带上楼的,这一路,她从未消停过。她的那张嘴,依旧在叨叨叨个不停。 碰面之时,蒋菲菲停在原地,她单手拄着拐杖,一脸惊喜与诧异,“你可真是牛逼啊徐婉莹!你可真是牛逼啊!大半夜偷偷摸摸从通风口逃跑?自己一声不吭的逃跑,你的心可真毒啊!” 忽然,她单手撑着身边的墙壁,另一只手抡起拐杖,朝着我便要砸来。 秦家骏反应极快,他抱着我,即刻背过身,他将我护在怀中,拐杖狠狠砸落在他的后背上。 咔嚓一声,那木制的拐杖,或许是砸出了裂纹。 蒋菲菲怒不可遏的控诉着我的罪行,“徐婉莹你个狠心的贱人!你把我留在魔鬼的身边,自己却偷偷逃跑!如果不是魏生然冒死带我留在了地下室,我早就死在了魏俊屹的手上!你早都盘算好一切了是吧,你就是故意让我死在那个地下室!你好狠的心!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打死你!” 走廊里乱做一团,两个女警官把蒋菲菲控制在地,蒋菲菲的一侧脸颊死死贴在地面上,她吐字不清,唾沫纷飞,“徐婉莹你不得好死!魏俊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两位女警官拖着她的身体,去了隔壁病房,小护士又怂又怕的跟上前,反锁了房门。 走廊里重新变清净,何子清不禁担忧起秦家骏,“你怎么样啊?后背疼吗?一会儿我帮你看看吧!” 秦家骏应付的说了声“没事”,抱着我继续朝前走去。 我已经无心在意蒋菲菲的无理取闹与咒骂,我心里只有一件事,肚子里的孩子,到底留不留得住。 整个下午,我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秦家骏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蒋轩宇得知此事以后,同样愁碎了心绪。 整个下午,我如同行尸走肉,秦家骏很努力的转移我的注意力,同我言说身体痊愈以后要去哪里旅游,要满足我什么愿望。 他丝毫不提怀孕的事,更不提肚子里的宝宝,他豁达的过分,无形中让我更加自责。 回到病房以后,很偶尔的,我还会听到隔壁蒋菲菲的闹喊声。 我呆滞的躺在病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墙壁,一声不吭。 秦家骏时不时的帮我揉腿揉胳膊,亲手喂我吃水果,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当第四块蜜瓜送到嘴边,我摇了头,“真的吃不下。” 蒋轩宇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姐,我求你别这样行吗?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就算这个孩子保不住,以后不是有的是机会生吗?嗯,不烦了好不好?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秦家骏将手里的塑料碗放到一边,他伸手抚着我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坚强的安慰他,告诉他,我只爱他一个。几个小时后,换成了他安慰我。 他眉眼温柔,双手握着我的手腕,轻轻亲吻,“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和孩子,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和孩子一起受苦。” 我当真听不得他的自责,鼻头再次酸楚,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宝宝……” 秦家骏伸手刮着我的鼻头,“你就是我的宝宝,有你我就足够了。” 我又是哭又是笑,“你不要用甜言蜜语安慰我,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他一本正经的纠正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那么想和你要个孩子?” “为什么?” 他的回答很直男,“因为有了孩子,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 我诧异,秦家骏想要孩子的原因,竟是因为他心里对我的不安全感。他要孩子,并非他喜欢孩子,或是传宗接代,而是因为,他怕失去我。 那我呢,我为什么那么想给他生一个宝宝,我深刻的询问自己,答案也只有一个,因为我爱他,想和他组建一个永远不会分开的小家。 我们的目的那么相近,却也都那么自私。 他握紧我的手腕,郑重着,“如果这个孩子,让你的身体有了危险,我宁可一辈子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如果未来我们有了孩子,我最爱的也依旧是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深邃凝视的眼,融化了我心里的罪恶感。 这时,何子清推门而入,她的手里拿着病诊单,脸色依旧差劲。 秦家骏站起身,蒋轩宇第一个冲上前,“结果出来了?怎么样?我姐身体没事吧?” 何子清的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表情,她的神色,让我预感接下来的不妙。 她又一次质问我,“徐婉莹,你好好回忆,你被绑架的那段时间,到底有没有被注射过针剂,或是食用过不明药物?” 我笃定摇头,“没有,我可以确定。” 何子清断然的认为我在撒谎,“不可能,我劝你好好回想。” 第562章 你以为你是谁 何子清质问我的语气,好似我在刻意隐瞒。 她断定我曾被魏家人喂过药或是打过针,可我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蒋轩宇不满何子清的态度,扯着她的手臂提醒,“你问话就好好问,喊什么喊!” 何子清白了蒋轩宇一眼,懒得理会轩宇的抱不平。 她看了眼秦家骏,转头继续质问我,“我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也知道秦家骏在这,你不方便说实话。但这不是儿戏,魏俊屹对你做了什么,你必须如实说清楚,如果你隐瞒,会耽搁治疗时间,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保也保不住。” 我被她讲的心情烦躁,没了好脾气,“我说过了,我没有被喂药,更没有被打针,你死揪着这一点到底想表达什么?直接告诉我检查结果不就好了吗?难道你不是已经拿到了结果,所以才来质问我吗?何苦在这里和我兜圈子?你想证明什么?又想证明给谁看?” 我忍无可忍,实在想不透,她这般咄咄逼人的原因。 她把谈话氛围渲染的,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秦家骏的事一样,她成了打抱不平的人,我成了保不住孩子的恶人。 秦家骏站出身,推着何子清的臂膀,“你先出去。” 我喊出了口,“就在这里说,我什么都没做,说的也都是实话,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质问我?” 何子清是个直爽脾气,她绕过秦家骏走到我面前,甩着手里的病诊单,“好!那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检测结果里,会出现和魏红霞尸检报告里一样的针剂成分?你知道那种化学成分代表着什么?代表了魏红霞曾经吸过毒,而你,和她高度相似的成分检测结果,说明了什么?” 我几乎嘶喊出口,“魏红霞没有吸毒!我说了她是死于自杀的针剂!针剂里兑了什么化学成分我不清楚,但我没有吸毒,我和魏红霞同一屋檐下的那段时间,她同样没有!” 何子清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徐婉莹,我可以理解你因为惧怕,妥协魏俊屹任何要求的心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为了活下来,顺从他的所有命令。但现在不一样,你获救了,魏俊屹再也伤害不到你,你如实说出绑架后的那段经历,对你没有任何坏处,秦家骏也一定会理解你。可你若是为了隐瞒而撒谎,秦家骏不会体谅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更不会!” 所以说来说去,何子清一口咬定,我吸了毒,而魏红霞的死,也和吸毒有关。 我觉得可笑,可笑她的自以为是,可笑她想落井下石的那点心思。 秦家骏拉扯何子清的手臂,准备将她带出门外,我开嗓阻止,“事情不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我掀开被子下了地,身子晃晃悠悠的站到她面前。 何子清眼神坚定,目光决然,她认定我在撒谎,认定我跟着魏红霞吸了毒,认定我在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里,做了很多对不起秦家骏的事。 她同样推开了秦家骏,与我面对面,“那你说啊,把事情说清楚,隐瞒实情最后伤害的只会是孩子!你的孩子保不保得住不说,若你不如实交代,生出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先天残疾!你最好想清楚!” 眼下这会儿,我被她气昏了头,我竭力保持理智,最后一遍陈述,“我没有说谎,没有欺骗任何人!更没有吸毒、打针、吃药!如果我提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出现致死魏红霞的针剂成分,那我还需要医生、警察做什么?不要觉得你查出了所谓的相同成分,就无知的去给人下定论。当时眼睁睁看着魏红霞死去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的怀疑和臆想!你查不出来,我就换一家医院查,比你厉害的大有人在,你少用这种态度质问我!就算我真的做了对不起孩子的事,那也是我徐婉莹的选择,你没资格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 话说到最后,成了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吵,其实我本不应该这般生气,但我实在无法忍受,她在秦家骏的面前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可以怀疑我,但没必要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很感谢她对我的帮助,但从未恳求她来帮我,她留在我们身边一次次的帮忙,一次次的惹事,全因她对秦家骏的放不下。 在感情这件事上,秦家骏已经多次表过态,他刻意将何子清向外推,不顾近十年的情分,同何子清保持距离。 可我始终觉得不至于,我念着她的好,继续维系朋友的身份,但无奈,何子清自己不死心,她在秦家骏的面前装洒脱,却在我面前斤斤计较。 女人吵架,男人向来插不上嘴,更不敢插嘴。 我扭头看向秦家骏,下了命令,“老公,现在就走,这家医院没实力,那就换一家有实力的。” 我狠然的瞪着何子清,她孤傲自负惯了,显然被我残破身躯下的超强意志力,惊呆了神志。 秦家骏没有开口劝一句,转身去收拾我的东西,表明了态度。 何子清见秦家骏没开口阻拦,瞬间软了语气。 “行……那我就当你说的是实话,你的检查报告我提交给警方,他们有法医,我们慢慢查。既然你不清楚你的身体里,为何会有和魏红霞一样的化学成分,那就等警方的结果。” 转头,何子清赌气走出病房,房门一关,我瞬间软了双腿双脚,秦家骏在身后搀扶我,心疼着,“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现在办理转院。” 第563章 我的心好痛 我被搀扶上了床,秦家骏整理我的衣物,我上手压着他的手臂,“我不走,蒋菲菲还在这,我不走。况且警方已经围守了这里,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 蒋轩宇憋了一肚子火,“那就让那个何子清欺负你啊?她什么心眼?说你吸毒?我看她就是故意恶心你!让二爷怀疑你!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蒋轩宇忍无可忍,憋不住的冲秦家骏说道:“二爷你能不能跟何子清绝交?她……” 我开口打断,“他们有商业往来,十年的友谊,别说这种幼稚的话。”我强行冷静,“她可能就是担心我吧,担心我有所隐瞒。” 蒋轩宇小声嘀咕,“我看她就是嫉妒,嫉妒你和二爷感情好,她段位才高呢,瑞拉以前就说她是情感老手,高段位黑莲花。” 我还第一次听到“黑莲花”这种词,不禁笑道,“这又是什么新词?” 身旁,秦家骏压着我的肩膀,将我按进了被窝里。 他帮我把被子盖好,嗓音低沉,“我会交代下去,让何子清少插手你的事,关于体检报告,我会找更专业的人来查。你只管好好养身体,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孩子的去和留,有他自己的命数,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 我拉过他的手,“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我没有吸毒,更没有做……” 他伸手捏我的脸蛋,“我刚刚和你表态的决心,你一眨眼就忘了?如果所有人的话我都信,我恐怕要被气死一千次。” 蒋轩宇站在一旁挠头笑着,“也是,你失踪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四五通电话打来,有说你被五马分尸的,还有说在江里找到你的尸体的,更有人说,看到你和魏俊屹在游乐场幸福玩耍,其乐融融。” 我惊掉大牙,“这都是真的?这些人图什么?” 蒋轩宇无奈一笑,“图钱,图好玩呗,你是不知道这世上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些人啊,心里变态的比那个魏俊屹还可怕!” 我无法理解这种事情背后的动机,隔壁病房里,突然传来蒋菲菲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疼疼疼!你们是想杀了我吗?魏生然在哪!我要见魏生然!” 这病房的隔音不太好,隔壁的声音举动稍大些,就能听得见。 蒋轩宇低头看了眼手机,惊喜着,“妈和白静阿姨来了,我去楼下接她们。” 蒋轩宇走出房间,房门一开,蒋菲菲的声音更加刺耳。 而我,忽然在这刺耳声中,回忆起了某些事。 我拉过秦家骏的手臂,急切道:“老公,你要让医生检查蒋菲菲的身体,或许她和我一样,也有魏红霞致死针剂的化学物质成分。我记得当时魏红霞躲在屋子里调试自杀用的试剂时,她曾在房间里昏倒过一次,当时屋子里不见一点光,有的试剂来不及处理,就散放在桌子上,甚至打碎在地。轩宇的白血病是因为梅慧红的化工厂爆炸,那也不过是空气传播而已。” 秦家骏握住我的手,“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相信你,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恢复健康。” 的确,我因为何子清的那些话,受了太大的刺激。 我努力让自己的平静,“对不起……我太想证明自己,也担心你会怀疑我。” 秦家骏躬着身,在我唇上轻轻一吻,他的额头轻靠在我的脑门上,低声深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出国生活,只有你和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干扰我们。” 我的心愈加柔软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吗?放下国内的一切,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那你的工作呢?集团公司,还有芯片公司,那些都……” “都不重要了。” 我忽觉轻松,似乎一切闹剧,很快就要终止,那些不该出现的人,也会陆续消失。 我轻推他的手臂,“我知道你会百分百的信任我,但我还是想……让医生检测蒋菲菲的身体,就当我是在和何子清赌气吧,让她们查清楚那种致命物质的来源,我的治疗也好有针对性的方法。” 秦家骏起了身,抚了抚我的额头,“我现在就去,你乖乖在这里休息。” 我点点头,秦家骏离开了病房。 房门一关,门上的小小磨砂玻璃窗,便出现了两颗圆滚滚的后脑勺,两个壮硕的黑衣保镖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我整个人懒散在被窝里,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心里没了一丁点负担。 白静和王玉兰这会儿应该正在楼下停车,很快便能相见。 我心情愉悦了不少,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许久未用的微信,可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一个奇怪的号码,打了进来。 上面不是常规的电话号,而是短短的几个数字,像是网络号码。 我想着,或许是网络骚扰电话,便直接挂断,可挂断后的第二秒,这个号码再次打来,而这一次,号码的尾号,从01,变成了02。 我心慌不安,第三次挂断,接着又打来了第四次第五次,而号码的尾数,也变化到了05。 直觉告诉我,或许是魏俊屹出现了。 我禁不住的开始发抖,手机持续震动,我坐起身,麻木的按下了接听。 我还残存着一丝信念,或许对面不是魏俊屹。 电话接通,那头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声音带着磁性电音,像是机器人在讲话。 我不吭声,那头先开了口,“不要自作聪明,不要定位我的来电位置,这通电话,可以来自世界各地。” 这自信满满的第一句,让我彻底明确了,对方就是魏俊屹。 我来不及思考,光着双脚下了地,即刻走去门口,想通知门外的保镖和警方人员。 可刚走没几步,那头的他再次开了口,“我是魏俊屹,你应该猜到了。” 我整个人麻木着,伸手去拉门把手,他的语气变得恳求,“你可不可以走出病房?我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当即,伸出去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 我的左手臂不停地发抖,难不成魏俊屹就在门外走廊里? 我因为惊吓而失语,他在电话那头温柔的心疼,“你是不是很痛?为了离开我,爬上那么高的墙,又从墙上摔落……” 他低声冷笑,笑声依旧是经过变调的机器人声音,“当我发现你逃跑以后,我在围墙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跑出去的,结果我看到……那面墙上留下的血迹,那些玻璃碎片上,全部是你受伤的痕迹。”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留在我身旁……” 我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开口,我忍着颤抖的嗓音,逞强着,“魏俊屹,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幽幽的发出“嗯”的声音,悠长而痛苦,“你是不是很痛?其实我也很痛,我的心要痛死了,徐婉莹,我的心要痛死了,我的心因为你,要痛死了!!!” 他几乎嘶喊开口,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电流错乱的声音,而我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接着听到,他胡乱抓起药瓶的声响。 第564章 熄灭的红点 没有什么时刻,比眼下的心情更为复杂,魏俊屹的声音就在耳畔。电话那头的他,向我传递着狰狞的情绪,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手机里,药丸在塑料瓶中颠倒翻覆的声响戛然而止,我深吸一口气,听闻那头的他从急促呼吸,渐渐趋于平静。 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的那颗心脏,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我仍旧不做声,赤裸的双脚渐渐习惯了地面的冰凉,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通风口逃脱的那一晚,即便是经过变声的魏俊屹,依旧能成功的将我拉回过往的恐惧之中。 我不知晓,若是打开了眼前的这道门,待会儿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但他刚刚言说的那句,让我走出病房,不得不让人怀疑,门外的某一处,是不是藏着他的身影。 神出鬼没的魏俊屹,犹如行走的定时炸弹,谁都别想猜中他的下一步行踪,除非他自愿落网。 电话两头安静下来,我的情绪跟着释缓,他虚弱开口,像是指责,像是自嘲,“我失去了我在乎的一切,你离开了我,生然离开了我,母亲离开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强撑着开口,“其实你可以回头向我们靠近,为什么你就不能低一次头?你是很聪明,但这不代表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 他打断我,“我想见你,几秒钟就好。” 我的心再次狂轰滥炸,危险逼近的感觉,愈加强烈。 而我恍惚间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一点点的朝我靠近。 我抬起头,磨砂玻璃后的两个保镖不见了踪影,我一时慌了神,即刻便要反锁房门,但还是晚了一步。 门开了,不过……虚惊一场,是蒋轩宇带着王玉兰和白静来了。 我整个人如泄气皮球,瘫软的坐在地面。 白静和王玉兰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的凑到我身边,她们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一句都没听清,满脑门的冷汗,浑身虚软。 我仍旧维系着持着手机的动作,傻傻的看着门外,门外空荡荡,只有穿堂而过的凉风,一片安逸。 电话里,魏俊屹再次开口,“只要走出病房就好,我想看看你。” 身后,蒋轩宇看出我状态不对,他搀扶我的身子,反复询问,“姐你怎么了?你在和谁打电话?” 他伸手在我面前摆动,我愣愣的回过神,这才看清楚蒋轩宇的面庞,我脱口而出,“魏俊屹的电话……” 蒋轩宇反应极快,他猛地回头冲王玉兰喊道,“妈你守着我姐,我去叫警察!” 蒋轩宇的第一反应,便是叫警察,以便勘测这手机信号的位置。可只有我清楚,不论多精尖的设备,多厉害的人,都无法寻到魏俊屹的踪迹。 他敢打这通电话,就证明他做好了准备。 我站在门内,对着电话开了口,“我希望你回来,像魏生然一样,警方已经透了话,他的罪责不重,只要他……” 魏俊屹打断我,“只看一眼就好,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了。” 我揣测不出,他这句“永远不会伤害”,想要表达什么。 门口的两个保镖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左右一边,死守病房。 我因此有了底气,一步步走上前,王玉兰在身后轻拉我的手臂,“婉莹你要做什么?” 我继续朝前走,一步又一步。 白静拿着拖鞋跟到我身后,当我站到走廊里的一刻,窗口的阳光打在凉冰冰的脚背上,走廊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我左右巡视,电话里的魏俊屹发出电流交错的声响,“我在你的右边,右上方。” 我转过身,看向他说的那个位置,意外的,那是一个固定在墙壁上的摄像头,是医院的监控设备。 他不在这里,更不在附近,他在遥远的线络另一边,他黑进了医院的监控系统,和从前一样的手段。 对视镜头的一瞬,摄像头开始上下左右的挪动,最后,直直的对准我,不再移动一下。 电话里的魏俊屹,带着几分自责,“伤口还疼吗?我看到你的手臂上,都是血红的疤痕。” 我低下头,看了眼挽起的袖口,急忙将袖子褪下,遮掩身上的伤痕。 白静不理解我对着监控张望的原因,她蹲到我身前,强行为我穿上鞋子。 走廊楼梯口,蒋轩宇带着警察风风火火的跑来,与此同时,电话里的魏俊屹,终止了这次交谈。 他浅淡开口,关掉了变音,“我爱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结束了这一切,而即刻,监控摄像头下的那个红点,跟着熄灭。 第565章 养母 两位警官站到我面前时,我木然的垂下了手臂,蒋轩宇抓过我的手机,转头给了警察,“查!查出他的位置!一定查的到!” 其中一个女警官冲我开口,“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晃着神,看向女警官的脸,我指了指墙壁上的监控摄像头,“他是通过那个,看到的我。” 女警官回头探了一眼,愁眉紧锁,“好了,你们带她进去休息吧,她状态不是很好。” 手机被拿走,病房门口又增派了一位男警官,秦家骏回到病房时,他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也带来了一些不太乐观的消息。 他说,整个医院的视频监控都被魏俊屹侵入,且毁掉了当日的全部数据,电话正在追踪,但似乎没什么意义。 我平躺在病床上,从白天到日落,又到黑夜。 期间,王玉兰和白静一直在和我说话,我几句应付,几句不随心,我神情恍惚着,思绪混乱。 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耳边嘈杂,却还是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月光满地,窗外静悄悄,秦家骏睡在我旁边的病床上,蒋轩宇窝在沙发里。 记忆里断断续续记得,临睡前,王玉兰和白静去隔壁病房看了蒋菲菲,哭声不止,吵架声此起彼伏。 我好似是因为药物原因才睡的死沉,我侧身看向蜷睡的秦家骏,他的手里握着温度计,手机摆在旁侧,看样子,是要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量测体温。 沙发里,蒋轩宇翻了身,簌簌声惹得秦家骏苏醒,他不知晓我已经醒来,急忙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又匆匆闭眼睡去。 我不敢发出声响,怕扰了他们休息。 身体伤口的刺痛,让我没办法再次进入深度睡眠,醒醒睡睡,几次重复。 最后一次睁开眼,天已经大亮,秦家骏正坐在床边,轻拭我腿上的伤口,定时定点的消毒处理。 蒋轩宇拎着个塑料脸盆,满脸是水的进了病房。光头就是方便,洗脸的时候,连带着脑袋瓜都跟着一起洗干净。 他的小秃头,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我没忍住的笑出声,他们俩这才发现我已经醒来。 蒋轩宇抹了一把脸,傻呵呵的看着我笑,“姐你醒了,还疼吗?” 我摇着头,“妈呢?她们俩哪去了?” 蒋轩宇指了指隔壁,“这屋睡不下,去那屋了。昨晚蒋菲菲让我咱妈给臭骂了一顿,咱妈一个多月没说过脏话了,昨晚可真是让她给说爽了,把蒋菲菲说的一个字都不敢顶撞。” 我笑着,“怎么了?又吵架了?” 蒋轩宇傲娇的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有些人啊,就是欠抽,就比如蒋菲菲,不给她抽明白了,她就不知道谁是她祖宗。这不,安静老实了,也就咱妈知道怎么治她。” 身旁,秦家骏拿来一条温热的湿毛巾,他捏着我的下巴,掰过我的脸,一张厚厚白色毛巾,直接铺在了我的脸上。 我“啊呜”一声,秦家骏在我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抹蹭,像是用抹布擦地一样…… 等他擦完,我顿觉脸上毛孔大开。 秦家骏将毛巾扔到身后的水盆里,一边小心的拨弄我额前的发丝,一边道,“昨晚警方,查到了疑似魏俊屹的藏身地点,但不确定真假。魏生然那边,招供了所有罪行,他替魏俊屹扛了罪,但警方应该不会认可。”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好像事情并没有新的进展。” 秦家骏一手持着水杯,一手拿着药片,送到我面前,“如果魏俊屹配合说出密码,警方会对他酌情处理,相比魏俊屹的个人罪行,人体器官买卖这宗案件,大过一切。” 我不禁心急,“可我们怎么才能劝服他呢?” 秦家骏督促我先把药吃完,我低头看着他手掌心的药粒,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小腹。 我摇摇头,“没关系,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不用再吃药了。” 蒋轩宇抢过药丸送到我面前,满眼严厉,“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怕这药影响了孩子吗,吃了吧姐,没事的,现在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本想再次拒绝,病房房门被推开,何子清冷着那张脸走进了屋,她仍旧在和我赌气,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护士,是来做检查的。 她站在一侧,监督小护士给我检查,她看了眼蒋轩宇手中的药丸,不耐烦的再次对我进行劝说,“不要自以为是的固执,你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率是留不住的,难道你想生下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养他一辈子吗?” 她扭头冲向秦家骏,“你们到底有没有和她说明情况?难道我会害她?我承认昨天我过度猜忌了,但这个孩子明显已经受到了影响,流产而已,有那么难吗?”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话从何子清的嘴里说出,显得简单至极。 我也想过,肚子里的孩子,或许是留不住的,可我还想再等等,等到下一次检查,等到医生和我说,这个孩子没问题。 这是我身体里的小生命,我总要对他有信心才是。 这时,病房门口响起了交谈声,保镖将一个中年妇女阻挡在门外,我顺势望去,那人正客气的同保镖商谈,“我是魏俊屹的母亲,麻烦你们让我进去。” 看来,是他的养母找来了。 第566章 魏俊屹的养母 魏俊屹的养母,名叫崔英兰,我对这个人有几分印象,特别是在过往的学术报刊杂志,她的名字总会出现。 只是没想过,她会亲自找上门。 病房里,何子清明显耐不住气,她甩手撂话,“好,随便你们怎么决定。一个有着先天残疾风险的孩子,如果是我,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直接拿掉,不给自己和孩子,留任何后患。我理解不了你们所谓的善良和心软,有风险的事,我一律不会做。” 小护士结束检查,走回她面前,她再次叮嘱秦家骏,“我是为了你们好,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 她扭头便要走,我压着怒火开了口,“说话没必要这么刻薄,你是你,我是我,你飒爽干脆,只做百分百的事。但怀孕不是交易,肚子里孕育生命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的确无法理解我的善良和心软,但这不是你干涉我的理由,更不该引以为傲。我可以把你刚刚的话,理解成为我好,但我要等全部孕检结果出来以后,参考更多医生的建议,再决定孩子的去留。我不是完美主义者,怀孕生子这种事,也无法做到完美。” 何子清面容僵硬,勉强一笑,她转身走出病房,一直等在门口的崔英兰,再次开口,“徐小姐,我是魏俊屹的母亲崔英兰,麻烦你让我进去。” 身旁,秦家骏起了身,他冲着门口的保镖打了手势,保镖们让开身子,秦家骏一人前行,站定在崔英兰面前,“有事我们出去谈,和我谈就好。” 崔英兰的态度还算客气,她看了眼病床上病恹恹的我,又仰头看了眼秦家骏,语气坚定,“我不和你们兜圈子,我是为了魏俊屹的事而来,我想知道我儿子身在何处,我想知道实情。” 蒋轩宇凑上前,挡在崔英兰身前,“你想知道实情,就去问警察,警察什么都知道,不要来找我姐,你儿子魏俊屹,把我姐害的够惨了。出去吧啊,出去吧出去吧……” 崔英兰定在原地不肯挪步,她身子圆润,一身复古绿长裙,头发全部盘在脑后,右手手臂挎着奶白色的贝壳挎包。 “我不知道魏俊屹在哪,我也在找他。”我开口回答。 崔英兰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那谁会知道他在哪?魏生然我也见了,他什么都不肯说。现在俊屹消失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他父亲该怎么办?他不过是个孩子,如果不是魏生然和魏红霞一步步教唆他逼迫他,他不可能学坏到今天这一步。” 看样子,崔英兰是走投无路,才找来了我。她嘴上说着想知道魏俊屹的下落,可实际上,却是来宣泄情绪,责怨外人,带坏了她的好儿子。顺便,以这样的借口来向我们说明,她的好儿子魏俊屹,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崔英兰的为人,和她的丈夫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一辈子为了荣誉而活,不准许自己的人生与家庭,有半个污点。 蒋轩宇听得厌烦,警告崔英兰,“你要是再吵,我就叫警官了,警官就在隔壁!” 崔英兰的视线压根没从我身上挪开过,“徐小姐,我知道我儿子绑架了你,他有愧于你,但那不是他的本性,我希望你手下留情,想想他的难处。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能坏到何处?若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魏红霞,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俊屹六岁那年,我从众多孩子里,挑选出了他,他是个天才,是个难得的化学天才,他是我和他爸的骄傲,更是我们一手栽培出来的未来栋梁。我不希望他因为魏红霞这个恶人,永远都抬不起头,他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未来无可限量,我请求你,不要置他于死地。” 这一番求情,让我恍惚以为,她认识的魏俊屹,和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人。不过想想也是,崔英兰从没有真正理解过魏俊屹,魏俊屹的多重人格,就是在这样一个虚伪的家庭里,渐渐成型的。 蒋轩宇一时词穷,他很想反驳几句,但在有文化的崔英兰面前,他说什么都显得稍欠力度。 秦家骏向来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他倒是直接,转头打了电话,叫来了隔壁警官,强行把崔英兰带走。 秦家骏回到我身边,警官进屋,拉着崔英兰便向外拖去。 崔英兰恼了脾气,非要从我嘴里得到答复,“徐小姐,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做母亲,你现在理解不了我的心情,但日后等你有了孩子,你会理解我现在……” 眼看着她要被拖拽出门,我喊住了她,“崔教授,我说一句难听的话,您别介意。您眼里的魏俊屹,其实没有一刻是真实的,为什么他在魏红霞的面前像个男孩,在你面前却唯命是从活成了典型模范?我猜测,你可能从未真正给过他母爱的温暖吧。魏红霞是个恶人没错,但她很爱自己的两个儿子。” 我深吸气,无奈着,“那您呢,在众多流浪儿童里,选择了智商最高的魏俊屹。您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打造商品的目的,去抚养魏俊屹。魏俊屹太深暗生存之道,他为了好好活着,当然要演好这个角色。有时候我会想,若是魏俊屹从小便生活在一个充满爱,充满自由,没有父母对他学业事业的严苛要求,何事都能坐下来和养父母平心静气谈心欢笑的环境里,他是不是,也没那么依赖魏红霞给他的情感需求了? “我留学那会儿,曾经看过一篇论文,讲的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情绪性格缺陷,全部来自童年时的不堪遭遇。一个人的童年,几乎决定了这个人的一生。您是大学教授,我跟您说这些,显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理解您想保住您一手锻造的化学天才,但也请你别那么自私,看看他的另一面吧,看看他做错的事,看看他伤害过的人。你若真的爱他,就想办法联络到他,让他回头,让他改正。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其实是个极度缺爱的人,他从始至终犯下的每一个错误,都是因为他感情用事。” 说完这些话,我自己也恍然明白,原来我早已看透魏俊屹,而看透他的前提,是他愿意把他真实的一面,袒露在我面前。 而这些,都是崔英兰所不了解的。 魏俊屹一直在为情所困,亲情、爱情,只要是让他向往的“情”,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崔英兰临走的那一刻,她整个都弱势了下去,原本眼里闪闪发亮的自信与理直气壮,转眼便成了自我怀疑。 本来我还心存一丝希望,想着崔英兰能不能唤醒迷途中的魏俊屹,现在看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第567章 醋坛子又翻了 屋子里变安静,秦家骏意味深长的回头望了我一眼,他表情略显苦涩,或是在介意我刚刚的那番话。 “你对他的了解很深刻。”他轻描淡写的开口,我刚想解释,他拿起外套,准备走出病房,“我去问一下你的孕检结果,我联系了其他两家医院的专家,来治疗你的身体。” 我急切开口,“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秦家骏停在原地,逞强嘴硬,“生气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显然,秦老二的醋坛子,又翻了。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本来男强女弱的家庭角色,这会儿变成了秦家骏疑神疑鬼,而我想着办法哄他不要胡思乱想。 我急忙冲着蒋轩宇打手势,蒋轩宇冲到病房门外,挡住秦家骏的去路。 秦家骏不屑的回过头,脸上真真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还有事吗?”他冷冷的说道。 我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他的后屁股,提醒着,“你东西掉了。” 他回过身,认真的在地上巡视,抬头道,“没有啊,什么东西?” 我豁然一笑,嘻嘻哈哈的开了口,“你的醋瓶子掉地上了。” 秦家骏脸一黑,当场尴尬,蒋轩宇在一旁捂着嘴咯咯咯的笑,像是老母鸡下蛋一样。 我继续傻笑,“嘿嘿,醋味好大,好酸哦……” 秦家骏彻底没了脾气,他两步走回我面前,伸手便狠狠蹂躏我的肉脸,等他揉搓够了,又恼又气的压着情绪,“我要被你气死了。” 我抓着他的手腕,“生气我对魏俊屹的评价嘛?哎哟,好大一个男人了,还不让自己老婆剖析人性了?那等我病好回家了,我专门为你写一个长篇大论的小作文好不好?题目就叫,霸道总裁是如何从专横笑面虎,变成山西老醋坛的。” 秦家骏瞪直了眼,弹着手指就要朝我脑门打下去。只是手指落到脑门的一瞬,只是好轻好轻的一下。 “徐婉莹你以后不能多看其他男人一眼。”他半命令半商量的语气,惹得我忍不住的笑。 想当初,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他逼着我和沈浩南保持距离,可是威风凛凛冷若冰霜。 这会儿嘞,只能用受气小媳妇来形容了。 我捣蒜似的点头,“知道了小媳妇。” 他满意点点头,即刻反应出来不对,“你叫我什么?” 我仰起头,笑嘻嘻,“知道了霸道老公。” 他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脑袋瓜,“我去见专家,你乖乖在病房休息。” 他转头看向正在门口捂嘴憋笑的蒋轩宇,“看好你姐。” 蒋轩宇发出闷闷的咯咯声,“好嘞二爷,咯咯咯……” 秦家骏尴尬的清了清嗓,一边整理身上的西服外套,一边昂首挺胸故作无谓的走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我和蒋轩宇,蒋轩宇哇的一声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咯咯咯咯……” 我弯腰捡起拖鞋,朝着他的脑袋便砸了过去,“滚蛋!不许笑我老公!” 蒋轩宇一边平复情绪,一边走出病房,喊着王玉兰和白静。 白静先进了屋,手里拎着打包好的早餐,她认真的在桌上摆放餐盒,嘴里嘟囔着,“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我让你张叔在家给你做饭,下午送来。” 我挪着身子下了床,“王玉兰呢?还在蒋菲菲那屋呢?” 正说着,走廊里就传来了杀猪叫。 一眨眼的功夫,王玉兰像拖猪一样,拖着蒋菲菲半残的身子骨,进了屋。 蒋菲菲被王玉兰拖拽了一路,进屋一刻,王玉兰俩手一松,蒋菲菲后脑勺着地,哐当一声。 蒋菲菲大喊大叫,“杀人了!救命啊!杀人了!” 王玉兰随手抓起餐桌上的抹布,一把堵在了蒋菲菲嘴巴上。 王玉兰变成村口泼妇,看的白静都跟着害怕。 接着,王玉兰扇了蒋菲菲两巴掌,给她提醒,“我是你妈!我打死你都是应该的!你再叫,我就把你那条腿也给你卸了!” 蒋菲菲披头散发,眼珠子瞪得溜圆,最后妥协了王玉兰的暴力制裁。 她不出声了,王玉兰拿开了臭抹布。 蒋菲菲拖着一条腿,坐在地面上,王玉兰狠狠推了一把她的后背,命令着,“给我忏悔!把你这些年做的错事,都给我说出来!给婉莹和轩宇道歉!你今天要是不好好忏悔,让你上街要饭!” 王玉兰强势逼迫,蒋菲菲表面服从,眼神里却仍旧带着股倔劲。 白静在一旁心软,说不要在医院里做这样的事,太失态。 可王玉兰不在乎那些,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音响,音响循环播放着佛歌,放到餐桌上,整个屋子里都跟着神圣了起来。 蒋轩宇在我耳边做着解说,说王玉兰这阵子,每天在家循环播放佛歌,跟着白静吃斋念佛,音响里的那几首歌,他都会哼哼了。 王玉兰这是有心让蒋菲菲忏悔,不过更绝的是,我们谁都没想到,她还增加了一道仪式感。 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剃子,剃子一开,她扯着蒋菲菲的头发,就要给她剃头。 蒋菲菲一边求饶一边哭天喊地,我们几个人看傻了眼,王玉兰揪着她的脑袋瓜,字句威胁,“不认错不道歉是吧!是我没教好你,这是我的责任!出院以后,老娘我也剃头,咱们娘俩一起去寺庙烧香拜佛三年,我就不信我治不明白你!” 剃子的嗡嗡声,不禁让人头皮发麻,白静上前阻拦,蒋轩宇在一旁大喊加油。 王玉兰一点不心软,不论蒋菲菲怎么挣扎,她一剃子,便从蒋菲菲的后脑勺,滑到了脑瓜顶。 剃子所及之处,当真是寸草不生。 第568章 凭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 电剃子和头发丝摩擦的声音,清脆在电流杂音之下。 王玉兰一点没心软,她肥厚布满老茧的手掌,紧握蒋菲菲的纤细手腕,剃子不过在她脑袋上走了三下,一地的长发,自此和她告了别。 想当初,我被徐建森和蒋菲菲开枪中伤,联手推下山崖,秦家骏费尽力气将我从鬼门关救回,苏醒睁眼后,我同样失去了那一头长发,成了短发。 现如今,头发恢复了最初的长度,比从前更密更柔顺光亮。 如今的我与过往的我,早已变成两个人。 王玉兰或许是希望,蒋菲菲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看着这屋子里的每一位,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了改变。 白静变了,王玉兰变了,蒋轩宇变了。 回想过往,大概也就一年前,我们这些被命运纠缠在一起的人,初次相见的那天,我们互相隐瞒,充满敌意,有的人懦弱自卑,有的人蛮不讲理,有的人一根筋的只懂得拳打脚踢。 直至今日,那个懦弱自卑的白静,挺直了腰杆寻到了下半生的真爱;那个蛮不讲理的王玉兰,愿意静下心来吃斋念佛;那个傻乎乎一根筋的蒋轩宇,开始上学读书,学会思考与收敛。 而我,在一次次的遭遇与蜕变中,见证了每一个人的变化或是成长。 病房里吵吵闹闹,蒋轩宇哈哈大笑,白静手忙脚乱的阻止王玉兰,却挡不住蒋菲菲那颗圆闪闪脑袋瓜,闪亮登场。 蒋菲菲的头被剃秃了,一根没留,她像个小和尚一样,呆傻的坐在原地。 王玉兰把剃子随手塞回包中,她推着蒋菲菲的后背,逼她给我和蒋轩宇道歉。 “昨晚警察问你话的时候,你不是态度挺好的么,说后悔自己和魏生然厮混。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对,那今天就把话说开,你给婉莹和轩宇道歉。” 说完,王玉兰绕到了白静身后,她双手压着白静的肩膀,将白静推到蒋菲菲的面前,“你把你生母当徐建森,忏悔,把以前做错的事,都给我交代一遍。” 王玉兰一屁股坐到身旁的病床上,她用袖口蹭了蹭鼻头,喘了两口粗气,“你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有被原谅的机会,你要是不说,警察就在门口,昨晚我可是问了人家,你以前那些缺德事,够你在牢里蹲个七八年。” 王玉兰警告着,“别觉得你面对的是曾经的家人,大家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是继续这么理直气壮,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们了,是警察。” 蒋菲菲狼狈的抬起头,看向我们每一个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情绪低沉复杂。 难得,见她认真思考,头发没被剃掉之前,她可还张牙舞爪的要决一死战。 其实我已经数不清,蒋菲菲到底犯过多少错,她开枪中伤我,和徐建森联手谋杀我,她意图害死尚云雅,又亲手谋害徐建森,她气死了蒋国富,更在童年幼时,夹断了蒋轩宇的手指。 她做的错事太多了,使过的坏心眼也太多了,她本该牢底坐穿,可却仗着自己前二十年被抱错的情分,得到了徐建森临死前的宽恕。 那句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总能得到父母的偏心。 徐建森放了她一条生路,白静更是对她留有一丝余地,王玉兰恨透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养女,却还是念着最后的情分,盼着一家人团圆。 蒋菲菲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王玉兰狠戾斥责,“你倒是说啊!装什么哑巴?我让你说话!” 白静性子温和,看不下眼,她转过身,默默叹气。 蒋轩宇忍了好久,寸步不让,“送她去警局,凭什么她做错了事,坐在这里剃个头就算完了?她犯错就不需要付出代价?那我姐之前受过的伤害算什么?死去的徐建森又算什么?” 本以为,地上的蒋菲菲会开口反驳两句,可是她没有,她傻呆呆的对着地面凝视,像是放弃了希望。 我蹲到她面前,伸手抚掉她脑门上的发丝碎渣,她抬眼看我,撇嘴一笑,“心里爽坏了吧,我可真他妈的倒霉。” 我看她脑子还在线,指了指她空荡荡的那条腿,“这条腿,就当是偿还蒋国富了。” 她上下打量我,“你什么意思。” 我回头看了眼白静,继续道,“至于徐建森的死,他遗嘱有交代,要放你一条生路,所以我不做干涉。” 她默声,开始认真听我讲话,“关于我和你的恩怨,你没有打倒我,所以我也不屑把你当做对手。我就当,你曾经伤害我的那些事,算做我和你命运互换的补偿。” 她嗤笑,“你在跟我装大度?” 我站起身,面向蒋轩宇,“你和她的账,你想怎么算?” 蒋轩宇不满我刚刚的说辞,“姐,你这是打算原谅她了?凭什么啊?她凭什么!” 第569章 剃光头去忏悔 是啊,她凭什么,她不配被原谅,可她是蒋菲菲,是白静的亲生女儿,是王玉兰一手带大的养女,是徐建森唯一认可的血脉。 这世上总是用非黑即白划分着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殊不知,这世上最多的存在,是灰色地带。 我徐婉莹就是最公正无私的那一个吗?未必吧,我何尝不被周围的人恨的牙痒痒的,我何尝没有踩踏别人的身体,向上攀爬。 我只是清楚的知道,白静和王玉兰都不希望蒋菲菲进监狱,少说三年,长则十年。 且不说蒋菲菲是否会改头换面,就她那个固执不讲理的性格,怕是十年后出狱,能一把火烧了我全家。 蒋轩宇气的不停捶床,白静转身站去窗边,不做任何说辞,她薄薄小小的窗口背影,早已表明了她的立场。 我虽心里酸楚,但必须承认,弱势的那个孩子,总能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 等蒋轩宇捶够了,他赌气转身,咬牙切齿的同我交代,“姐,我听你的。” 他这句“听你的”,说的不情不愿。 他心里苦涩,转头便冲蒋菲菲吼了过去,“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你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我转头看向王玉兰,“妈,蒋菲菲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我和轩宇的未来还远着呢,我们忙着向前看,没空想其他的事了。” 王玉兰意会了我的意思,点点头,“嗯,明白。” 我冲着蒋菲菲伸出手,“不起来吗?” 她半信半疑,“徐婉莹你真的假的?你在给我下什么套?” 王玉兰一脚便踹在了蒋菲菲的后屁股上,“明天你就给我出院!跟我去山里念佛烧香!不呆满三年,别想下山!” 蒋菲菲回头便冲着王玉兰大吼大叫,“你别碰我!我真的烦死你了!烦死你了!” 她转回头,继续冲我道,“徐婉莹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条件都没有,就放过我?你在搞什么你?” 我的手悬在半空,再次提醒,“起来吧。” 她试探的伸出手,我一把将她拉拽而起,光溜溜的脑门反着光,看上去很不适应。 她单手撑着病床栏杆,白静吸着鼻子转过身,她拉了张椅子,放到蒋菲菲的身后,接着打开餐桌上的饭盒,推到蒋菲菲的面前。 “吃饭吧,一家人团聚不易,别争也别吵,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王玉兰痛快的坐到蒋菲菲身旁,交代着,“我买了客车票,大后个就去山里,庙都找好了,也和那的师傅聊过了,在山里静心三年,洗洗我身上的戾气,也洗洗她身上的脏东西。” 白静跟着应和,“婉莹这边我会照顾好,你不用太担心。” 王玉兰吃着饭,呵呵笑,“我不担心,把这祸害带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生母和养母的一唱一和,让我明白,其实她们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天下父母心,谁会盼着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关在囚笼之内。 我会难过,但转念一想,这又没什么可计较的,在小老百姓的世界里,情总是大过法。 我端起饭碗吃饭,蒋轩宇甩手放下碗筷,丧着脸,起身走出了病房,只留一句,“吃不下,不吃了。” 饭桌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压抑,白静叹了口气,放下碗筷,王玉兰强撑着笑脸吃了两口,跟着也撂了碗筷。 蒋菲菲全程未动筷,她一直在盯着我看,疑惑不安。 我继续扒拉米粥,强颜欢笑,“怎么都不吃了,不吃浪费了。” 突然,王玉兰双手撑起额头,她厚厚的肩膀小幅度的抽动,嗓子走了音,“谁都不想把好好地日子过成这样!一碗水端平,谁能百分百做到!” 说着,王玉兰抬起头,她眼眶通红,眼角褶皱,她一拳一拳的砸着蒋菲菲的后背,“你为什么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好好的人你不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国富,对得起徐建森吗!” 蒋菲菲的后背被捶的空空响,意外的,这次她没喊没闹,她身子一颠一颠的颤动,视线仍旧停留在我身上。 白静在我身旁抹了把眼泪,她转过身,对着窗口抽噎。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勉强的笑笑,“怎么了这是,不是都说好了,后个去市里寺庙静心拜佛。哎,你们这样,我和轩宇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王玉兰捶打蒋菲菲的那只手一直没停,她把怒气都撒在了蒋菲菲的身上,责怨蒋菲菲,让她和白静,成了亏待我的那个罪人。 其实还好,我可以接受她们的决定,因为我爱我的两位母亲,我可以换位思考,体谅她们的难处。 说不准,这能让蒋菲菲好好做人。 我看向王玉兰,开了口,“行了妈,别打了,你不是说了么,要带她离开三年,挺好的了,我觉得挺好的。” 王玉兰收了手。 而这时,蒋菲菲终于开了口,“徐婉莹你是认真的,你真要放过我,你没在开玩笑?” 我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应声,“你从我眼前消失三年,也挺好的,起码耳根子清净。说不定三年后,你就不想回来了,有了更好的去处,不再来烦我。” 蒋菲菲突然拿起面前的餐碗,开始大口吃饭,她吃的比我还香,光溜溜的脑袋瓜,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将我面前餐盒里的瘦肉全部夹走,一块都没给我留,她往自己的饭碗里摞肉摞的老高,她避开我的视线,很不情愿的开了口,“我知道魏俊屹去哪了。” 第570章 蒋菲菲改不了吃臭臭 本以为,从蒋菲菲的嘴里问出魏俊屹的下落,会很难,或是,她压根就不知情。 但未想到,她自己主动开了口。 当亲耳听到“我知道魏俊屹去哪了”这句话,我真以为,她良心发现,悔过醒悟了。 只是,对她这种从未悔改过的人来说,悔悟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我放过她,是因为我决定放过我自己,不和我的生母、养母较劲,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值得的人和事上,而不是反复揪着仇恨,一辈子纠缠到底。 饭桌上,我们所有人都撂下了碗筷,唯独蒋菲菲还在吃肉塞饭,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表情严肃,不哭不闹,不说一些没头脑的话。 王玉兰拉过她的手臂,大着嗓门询问,“你知道那个罪犯在哪?你怎么不早说!他在哪!快点说!” 蒋菲菲低着头,不管不顾的继续吃饭,光溜溜的脑袋瓜上,面浮着几撮没剃干净的毛发。 我冲着王玉兰说道:“妈,让她吃完吧,吃完再说。” 王玉兰明显坐不住,她起身便要往门外走,蒋菲菲张口放话,“找警察是吧,你找了我就不说了。” 王玉兰扭头一掌拍在蒋菲菲的后脖颈上,“你还有脸威胁我!你还有脸威胁我!你是不是觉得你断了一条腿不够,还想再断第二条!” 气势汹汹的王玉兰,总是企图用嘶喊的方式,镇压蒋菲菲。蒋菲菲早就习惯了,也早就不吃她的那一套。 蒋菲菲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她目光无神的看着我,嘴里一下接一下的咀嚼,等她吃饱喝足,她打了个饱嗝,冲我说道:“我不相信你们会放过我,你们几个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么久了,你们怎么对待的我,我可都记着呢。” 她转眼看向沉默的白静,“你是我亲妈,我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照理说,你不应该事事向着我?结果呢,向着这个外姓人,对我不管不顾,你以为你对我有多大恩赐,在这里装菩萨给谁看呢,你有什么可装的?” 她转头看向王玉兰,“还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带我去山里,我就要跟你去?如果不是我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我早用那剃子把你眼睛戳瞎!” 一声怒吼下,王玉兰甩手扇在了蒋菲菲的脸上,“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你杀过人,害死了你的亲生父亲,那么多因你而遭殃的人,你都忘了?你都忘了吗!!” 蒋菲菲冷脸一笑,丝毫不感到羞耻,“忘了呀,那些被我踩在脚下的人,他们活该变成那个样子,那是他们自愿的,所有对我造成威胁的人,统统都得死!” 偏激的话从蒋菲菲的嘴里说出,我并没有觉得奇怪,所以更不奇怪,接下来王玉兰和蒋菲菲的对打撕扯。 病房成了战斗现场,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白静一边哭一边阻拦。 我坐在原位,看着眼下的连续剧。 我只是觉得惋惜,本以为蒋菲菲真的可以重新做人,结果却是梦一场。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奇迹,人生的结局,往往在初始的一刻,就被注定了下场。 蒋轩宇回到病房,一个箭步冲到王玉兰和蒋菲菲的面前,他拉走了蒋菲菲,白静搀扶起了王玉兰。 蒋菲菲朝着蒋轩宇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蒋轩宇推开蒋菲菲的身体,她顺着墙壁跌坐在地。 她哭闹憎恶,死死盯向我,“徐婉莹,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魏俊屹的下落吗,我知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想和我谈条件。 我强压怒火,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是吗?” 她避开我的话题,“你们若是再不出动,等他去了美国,你们就永远找不到他了。” 她朝着地面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她的嘴角略微发肿,眼神如虎如狼。 她彻底没救了。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你说吧,他在哪。” 她得意一笑,“我有条件。” 我直视她的眼,“说。” “给我六千万,送我出国,我可以答应你们,不出现在你们面,但是,去什么山里闭关这种事?我呸!你们自己去吧!神经病!”她扭头对着瘫坐在地的王玉兰咒骂了过去,“你剃了我的头发,这件事我一起放进徐婉莹的赔偿金里!” 她缓缓转回头,继续同我说道:“六千万,本就是你欠我的!徐建森那个死人他本来就该死,他的家产我算过,少说四千万的资产,你统统还给我!我额外要你两千万,是你白白享受了徐婉莹这个身份二十年!你老公不是有钱吗,那就让他出这份钱,我因为你们断了腿,你们就该赔我!否则,谁也别想知道魏俊屹的下落!” 第571章 通知大事情 讲话时的蒋菲菲,唾沫星子满天飞,她到底是不要这张脸了,人格、尊严、良心,她统统不要了,又或者说,她从未拥有过这些东西。 身旁,白静哭的更厉害了,她和王玉兰那么拼命的想要改造蒋菲菲,结果仍是一场空。 蒋轩宇站在门口的位置冷笑不断,“这就是你们想要原谅的好女儿?不顾我和我姐的感受,纵容她原谅她,带她去山里改造?” 蒋轩宇苦笑无奈,“你们两个没经历过我和我姐的痛苦,凭什么原谅她这个杀人犯?你们只看到我姐是如何强颜欢笑走到今天,谁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偷偷流的眼泪?是不是弱者就理应被原谅?” 蒋轩宇愤懑难平的喊破了音,“蒋菲菲她弱吗?明明所有的伤害和事故,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现在好了,她反倒骑到你们头上了,你们开心了吗!开心了吗!” 病房门外,小护士敲门提醒,让我们不要大声吵闹。 我冲着门口知会了一声,屋子里陷入沉寂。 蒋菲菲压根就不在意那些话,她继续同我谈条件,“怎么样徐婉莹?六千万,换魏俊屹的下落,我可以让你们今晚就找到他藏身的地点。只要你点头,把六千万汇入我户头,并且买好我出国的机票。我即刻把地址告诉你,并向你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见面。” 她的眼神里,透着恶毒与自私,只是她的话,我再也无法相信了。 我起身走去床头柜前,伸手拿过明晃晃放置在花瓶旁边的小小摄像头,放在餐桌上,正对着地上的蒋菲菲。 她脸色骤变,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摄像头?徐婉莹你又要害我!” 我苦笑沉痛,“是你自己害了自己,这摄像头是警方放在我这里的,除了及特殊情况,设备会一直开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也为了保证魏俊屹不再突然袭击。不过不巧,它没等来魏俊屹,却等来了你的巨额威胁。” 蒋菲菲撑着身子,单腿蹦的想去摧毁摄像头。 可她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警察破门而入,两个身穿便服的男警官,当场控制了蒋菲菲。 蒋菲菲疯了一样挣扎,疯了一样咒骂。 本来,她有机会得到老天的照顾,洗心革面,可她没有珍惜。 警官一人压着蒋菲菲,一人逼她说出魏俊屹的下落。 蒋菲菲开始装傻充愣,可她讹钱准备逃跑出国的话,都是铁证。 蒋轩宇厌烦的指着蒋菲菲的脸,求警官把她带走,“求你们了,让她蹲监狱去吧!她害死了好多人,还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警察同志,我恳求你们让她一辈子呆在监狱里,永远不要放她出来!” 蒋菲菲冲着蒋轩宇破嗓大骂,蒋轩宇毫不退让的反口回骂,直至,蒋菲菲被警官拖走,一切恢复安静。 蒋轩宇怒气未消,一边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碎碎念道,“我要让她一辈子出不来,我要和警察说出她做过的所有恶事!我不可能原谅她的,就算你们所有人都原谅她,我也不可能!不可能!” 蒋轩宇在和王玉兰、白静赌气。 我转过头,看着瘫靠在墙角的王玉兰和白静,她们俩纷纷低下头,白静哭噎不止,王玉兰则不敢直视我的眼。 我压制自己的情绪,还算轻松地开了口,“我们给过她机会了,可她还是不肯低头,其实这样也好,她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么?” 王玉兰转过身,小声的嘟囔,“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的想着拉她一把……我以为未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是我错了……是我看错了……” 窗外,蒋菲菲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医院大院里,警方将她带走,白静和王玉兰抱在一起痛哭。 我想,我的两位母亲,应该不会再对蒋菲菲心软慈悲了,有些人,不论你怎么感化,她都不会为之动容。 病房外,何子清敲了门,我回过身,她幽幽开口,“我给你道个歉,上次我话重误会你了,误判你的体检报告,以为你吸了毒。” 她抖了抖手里的病诊单,“蒋菲菲的体检单子出来了,她和你一样,身体里有同一种化学物质,包括魏生然,他也有。我们医院里的几个专家刚开了小会儿,初步判定,你们是误食,或是误吸了带有这类物质的化学试剂,抱歉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她嘴巴极快,继续道,“你就不用说一些客套话给我听了,挺尴尬的,你要是埋怨我,可以去领导那投诉,我都认。”她扭头便要走,忽然又掉了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她想了想,话又咽了回去,“算了我不多嘴,投诉单子就在墙上挂着,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投诉吧。” 她飒气干练的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让我说一句话,有些憋屈,但是……能见到从不低头的何子清道歉,倒也挺稀奇的。 那些都是小事,想想也就过了。 我让蒋轩宇给秦家骏打了电话,说明了蒋菲菲威胁一事,我担心蒋菲菲会像魏生然那般,宁死不从,不说出魏俊屹的下落。 还好,秦家骏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他此前就说过,他的手下联合警方,已经查到了魏俊屹的疑似踪迹,只是一直没办法确定。 五分钟前,魏俊屹的行踪信号再次出现,而所有的信息来源,全靠魏俊屹打给我的那通电话。 魏俊屹的行踪路线,不在小区住处,不在酒店,更不再某个偏远的乡村或是工厂。 这一次,他有三次行踪闪现暴露在海面上,警方初步判断,魏俊屹应该是乘坐了轮船,正在躲避警方的追捕。 这本应是个好消息,蒋轩宇在向我传达这件事的时候,他欣喜若狂。 可我总觉得,那三次闪现在海面上的信号,或许是魏俊屹故意而为,要么,是他在做障眼法,要么,是他做好了最后的决定,不想再逃了。 我还记得他电话里的那句话,“我爱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第572章 妈妈永远爱你 病房里,欣喜和悲痛互相交错。 我坐回病床,白静仍旧在低头抹眼泪,王玉兰接连叹气,蒋轩宇徘徊在两人之间,欣喜言说蒋菲菲入狱的好处。 时不时的,蒋轩宇抬头看向我,提起了魏俊屹的下落,“姐,这次二爷联合警方,下了重功夫,绝对不会让魏俊屹逃跑了!你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我点点头,脑海里却无数遍的回响着,魏俊屹的那句话,“我爱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好似,眼下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蒋菲菲自作孽,被警方带走;魏俊屹行踪被查,即将缉拿归案。 这场有关复仇,有关情爱的纠缠,似乎,就要宣布结束了。 我忘记,白静和王玉兰是何时离开的病房,坐在床边默然看向窗口的那段时间,我只记得,白静拥抱了我。 她在我耳边说,“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从未偏心。” 思绪被彻底拽回之时,沈浩南、赵曦雯、瑞拉,三人陆续进了病房。 他们大包小包,带着我爱吃的零食和水果,瑞拉嗓门极大,那声音大的,和吵架打人时的王玉兰有一拼。 三人陆续进屋,蒋轩宇完全无视沈浩南和赵曦雯,他径直冲到瑞拉面前,帮瑞拉拿走了重物。 瑞拉坐到病床边,上上下下的打量我,她憋着笑,忽来一句,“回家的感觉好吧!” 我点点头,赵曦雯一身黑色长裙站到我面前,她伸手拥抱我,声音清淡,“婉,我很想你,见到你没事,我很开心。” 我轻碰了碰她的裙子,语重心长,“你啊,何时能把这一身黑换掉,我一定放鞭炮庆祝!” 她直起身,掩嘴偷笑,沈浩南一身西装革履,颇有初次相识时的总裁风范,他随手扔给我一根棒棒糖,微微咧嘴一笑,“早上沈天天还和我通了电话,说想你了,可惜他在国外,要是让他看到他的漂亮姐姐受伤住院,一定又哭又闹。” 病房里的氛围,因为他们三人的到来,热闹了不少。 整个下午,我们都有说有笑,只是,我迟迟没有等回秦家骏。 他为了我的病情在外奔波,约见了数位专家,却一直没有发来消息。 我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我让沈浩南和蒋轩宇给秦家骏发消息,依旧得不到回信。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秦家骏那边出了什么事。 窗外的天际如同染了色,橘黄与浅蓝交错,丝丝缕缕晕染蔓延,我对着窗外发呆,沈浩南和赵曦雯坐在一旁闲聊,瑞拉低着头玩手机,忽然大吼一声,“他更新状态了!” 我们所有人跟着惊诧,瑞拉口中的“他”,只能是魏俊屹。 瑞拉将手机递到我面前,眉头紧锁,语气不安,“这幅画上的人……是你吧……” 是啊,这幅画上的人,是我。 魏俊屹再次在社交软件上发了动态,依旧是一张图,一张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绘画作品。 画面里的场景,唤醒了我的痛苦回忆,看到画作的一瞬,身体所有伤口,跟着一起呼啸呐喊,疼痛不安。 画面中,那是废弃工厂的围墙一角,是我拽着柳树枝逃跑的那面墙。 黑色星空的背景图下,一堵高高的墙,立在画的正中央,墙面上是闪着月光的玻璃碎片,每一片,都带着鲜红的血渍。 只是,那围墙上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遍体鳞伤,他的衣服是破的,鞋子是破的,他脏兮兮的坐在锋利的玻璃碎片上,鲜血淋漓。 他的胸口正中央,插着一块手掌大的透明玻璃,玻璃滴着血,迎着月光,红的耀眼。 小男孩仰头望天,他对着星空傻笑,他残破不堪的身躯,唯有那笑容纯真完整。 笑容之下荆棘遍地,遥远的星空,触不可及。 这条状态下的评论,分成了两派,一边在解读他画作里的意思,猜测他就是那个男孩,奈何这个世界与他格格不入,他伤痕累累渴望触及星空,却换来一身狼狈。另一边则在谴责他的犯罪行为,让他速速自首。 一个内心扭曲的艺术家、医生,他天不怕地不怕,在警方全力追捕的同时,他继续在网络发布自己的绘画作品,让看客议论。 他本是个天才,却走入了末路。 蒋轩宇大骂魏俊屹是个变态,瑞拉默声在一侧,低头翻看评论。 赵曦雯坐在床边,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声音清淡,“他应该……很 第573章 说出密码 我不知如何作答,唯剩苦笑。 她的声音微弱,“但不知为何,我在这幅画里,只看到了绝望。”赵曦雯转头望向无尽橘灿的天边,“当一个人太过向往星空、蓝天、大海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变的好渺小好渺小,渺小的如同未曾存在过,如同一粒小小的尘埃。” 听闻这句话,我不禁心慌,“你是说……他……” 赵曦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他的画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悲伤。” 病房门口,不知何时偷偷离开的沈浩南,持着手机又进了屋,他脸色阴沉,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瑞拉回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秦老二?他肯接电话了?” 沈浩南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秦家骏他……和警方在一起,他们找到魏俊屹的落脚处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行动……” 我心猛然一颤,“家骏现在是安全的,对吧?你告诉他,不要靠近魏俊屹,不要受伤,魏俊屹他……” 瑞拉忽然拉过我的手臂,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他不会的,警方也不会让他靠近魏俊屹的,魏俊屹有多想杀了秦老二,警方最清楚。” 我隐约听出,瑞拉话里有话。 我转头看向她的眼,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有件事我们一直没和你说,秦老二他自己也没想好要怎么和你交代,但是我感觉……” 我实在等不及,“快说吧。” 瑞拉一鼓作气,闭着眼睛交代,“秦老二已经和警方交代了多年前他被梅慧红指示陷害魏青的事了,你看到的守在楼下的警察,不仅是来保护我们的,还是来监督秦老二的,说完了!” “……” 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逃脱那天,秦家骏的神情一直若有所思,像是藏了心事,惴惴不安。 瑞拉事准备好了纸巾,极快的送到我面前,“你要哭就哭吧,秦老二不是没有考虑你,他就是因为考虑到以后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才决定把过往的事彻底了结!不过你放心,当年魏青的事,秦老二他没成年,他是受人教唆,而且当初纵火的也不是他。他坦白当年的事,一是为了给过往一个交代,二是为了能和你好好生活。最多,最多关几年,我们会想办法的,他自己也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我们都在身边陪你……” 瑞拉的话,犹如一记狠拳,彻底将我打醒。 秦家骏何尝不想结束这场闹剧,他用尽了办法,只盼着魏俊屹不要再牵扯无辜。该偿还的,还是要偿还的,他和魏俊屹的仇恨,早晚都要解决。 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愧疚与怨恨,总要有一个宣泄的途经和出口。 只是不知晓,魏俊屹得知此事以后,是否会放下一些怨恨,不再继续作恶。 难忍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若是秦家骏真的被彻查,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赵曦雯坐在我身旁,拥过我的肩,“他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我想……等你们的宝宝出生,他将会是孩子最好的榜样,一个敢于承担的父亲,一个拼尽全力保护家人的丈夫,他很棒。” 是的,他很棒,我心中的秦家骏,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他的沉稳,他的担当,他的重情,他的幼稚。 他的一切一切,都让我深爱着。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天色渐暗,夜风四起。 我们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担忧着警方和魏俊屹的博弈。 秦家骏没再给我们发来消息,一个小时以后,医院楼下响起了警鸣声。 很快,四五个警察来到病房门口,打头的女警官直冲我而来,简单交代,“我们已经找到魏俊屹,但由于他手里握有打开u盘的密码,我们需要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只但心一件事,“我丈夫呢?他怎么样了?他安全吗?” 女警官干脆利落,“他很安全,是他协助我们,换来了和魏俊屹谈判的机会,但魏俊屹提出了条件,他说密码只能给你一个人,你出面后,他会自首。” 我当即下地起身,瑞拉和沈浩南同时挡在我面前,异口同声,“不能去!” 瑞拉转头冲女警官说道,“魏俊屹明摆着就是冲徐婉莹来的,他不可能不使坏,我们太了解他了!你们是中了他的圈套!” 女警官笃定开口,“我们会保证她的安全。” 瑞拉刚要反驳,我打断阻止,“魏俊屹说了什么?是不是只要我出面,他就愿意说出密码?” 第574章 听从安排 警官点头,“是的,不需要有任何肢体接触,他的诉求很简单,只要见到你,就会说出密码,我们已经在附近增派人手,不会有危险发生。” 瑞拉觉得不可思议,“既然已经增派人手,那就直接拿下啊!谈什么谈?直接来硬的,不行吗?” 女警官已经有些懒得理会瑞拉,解释的简单,“他有自杀倾向。” 瑞拉不再言语,所以我明白了,其实魏俊屹的生死并不重要,总要的,是那个u盘密码,因为u盘里藏有大量器官买卖的证据,只有拿到证据,才能彻底攻破这个害死无数孩子的产业链。 在众多人命冤魂面前,我们的那些恩怨,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开了口,“我去,现在就走吧,别耽搁了。” 瑞拉欲言又止,“婉莹你……” 我笑笑,“有警察保护我,你就别担心了。” 我们乘坐警车前往魏俊屹的藏身地点时,瑞拉陪同在我身旁,沈浩南和赵曦雯跟车在后。 一路,瑞拉都在反复确认,是否会有危险。 车行半路时,瑞拉自我揣测,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我估计,警方已经把秦老二的手机扣下了,不让他给你打电话,他们也怕秦老二不让你来,要是那样,他们就拿不到密码了。” 我微弱着声音,“我也是这样感觉的……但是没办法,我们要配合警方才是。” 瑞拉叹气,“好吧,希望没有危险发生。” 车子一路朝着海边开去,熟悉的路线,越前行,越眼熟。 这里我曾经来过,确切的说,是为了沈浩南来过。 当初沈浩南轻生跳海,便是在这里的悬崖边。 我的心砰砰跳,越来越剧烈。 当车子接连停靠路边,我们下了车,天彻底黑了。 我的身前身后围着警察,女警官指了指不远处的前方,“他原本藏身在船上,追踪到位置以后,他大概知道自己跑不远了,就给秦家骏发了信息。秦家骏的手机和你的手机,都是被我们监听定位的,顺藤摸瓜,找来了这里。他就在前面的悬崖处,随时有跳崖或是逃跑的可能,一会儿你见了他,不要激怒他。” 我们跟着女警官一路前行,那个地点不是别处,正是当初沈浩南轻生的地点。 犹记得,当初沈浩南跳海自杀,秦家骏为了救下沈浩南,跟着落入海中,我疯了一样从悬崖跑去山下,在海边奔跑,跑丢了鞋,跑的双脚伤痕累累。 那一次,魏俊屹便在暗中观察了我,甚至,为我作了一幅画,放在了社交软件上。 他选择在这里谈判交易,或许是带着某些寓意。 当我们走到悬崖边,当我看到黑压压的警方人群,当我看到人群中央被管控的秦家骏,他开口冲我喊叫,让我不要去。 我和他距离很远,他被警方的人禁锢在原地,不能靠近我,更不能靠近魏俊屹。 崖边,黑洞洞的海平面成了壮阔的幕布,还未看到魏俊屹的身影,便瞧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魏俊屹将自己圈在火焰燃烧的圆圈里,地面上不知是火把还是汽油,火烧的旺盛,他坐在圈中央,面前是一个小小支架撑起的画板,他正手握画笔,安心作画。 黑夜下的崖边,带着几分凝重壮阔,海浪声时有时无,夜风极凉,火焰极旺。 魏俊屹和眼下的黑夜、海浪,显得格格不入,他总是这样,就连赴死的谈判,都要做的另类特别。 女警官拿着扩音喇叭,说给远处的魏俊屹听,“魏俊屹,你想见的人,已经带来了,我劝你现在自首,一切还可以从宽处理。” 火光之后,魏俊屹从地上站起身了,他朝着我们这边望了望,他跨过地上的火焰,向着我们靠近了几步。 身旁围绕的警察十分警惕,他们将我遮挡的死死的,生怕我被伤害。 魏俊屹穿着白衬衫,西服裤,他探头望了望我,开口大喊,“让她过来吧,我不会伤害她的,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女警官并未同意,狠了语气,警告魏俊屹若是继续谈条件,他们会采取强制手段。 我没想到,魏俊屹竟做了让步。 他说,可以让警察陪同我上前,他不想扯着嗓子讲话。 黑乎乎的崖边,靠着身后的几辆警车打亮光线。 我几次回头看向秦家骏,秦家骏几次推开阻拦他的警官,想要来到我这边,可都被拒绝阻止。 我想,眼下大概,只能听从警方的安排。 第575章 你会爱我吗 女警官同意了魏俊屹的说法,我的身前身后围绕了四位警察,我们一起向着魏俊屹靠近。 警察的手里持着枪,他们保持在作战状态,若是魏俊屹做出不对劲的举动,他们会当场开枪。 当我们和魏俊屹的距离只剩五六米,我们停了脚,魏俊屹站在原地,默默看向我。 他的身后便是悬崖,身前是火焰,而我这才看清,他的画板上,夹着他为我画过的所有画作,那一张张画作被风吹拂,我认得每一幅作品。 魏俊屹没有当即开口和我讲话,更没做任何交代,他用手里的棍子,将地上燃烧的木柴堆到了一起。 炙热的火光衬的他闪闪发亮,他低垂着头,专注认真,没有一丝恐惧,更没有一点压力。 他轻松的,如同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木柴堆成了火堆,魏俊屹的脸上浮着苍白无奈的微笑,他摘下所有作品,一副接着一副,燃烧进火焰之中。 热烈的火苗吞噬掉一幅幅画,他动作轻缓,似与过去做着道别。 我站在原地,开了口,“魏俊屹,别再烧了。” 他低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声音平静,“再等等,让我把我对你的那点心思,都烧干净。” 都烧干净,他要把他对我的那些心思,都烧干净。 夜幕之下,这场生与死的博弈,我以为魏俊屹会狰狞不堪,可转念一想,他是魏俊屹,他怎可能让自己失态,又怎可能,向他曾经看不起的人低头。 我猜不透,他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但我记得赵曦雯说的那句话,她在魏俊屹的画作里,看到了无尽的绝望。 我们所有人站在原地,静默等待,等他烧完那些画,等他开口言说下一句。 火苗时而旺盛时而微弱,当画板上的画全都烧完,他站在火堆旁,望向我。 他没有开口说话,他同他身后巨大的黑暗融为一体,沉闷无声。 我向前迈进一步,身旁的警察将我围的更紧,我开了口,“魏俊屹,我知道你不是被抓捕的,你是故意出现在这里,你是故意不想逃。” 他微微一笑,冷峻淡漠。 我还记得,我和他的第一次相见,他一身白大褂出现在整形医院,他被秦家骏误当成魏生然带走,他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医生,任凭我们质问威胁。 他不做坏人的时候,像极了好人。 眼下的他便是如此,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到我的工具,更没有挂在脸上的凶狠与怒气。 若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我会觉得,他真的打算自首。 他依旧不开口,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企图劝他回头,“自首吧,别再错下去了,秦家骏已经和警方说明,当年魏青被害一事,他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希望你也放下仇恨,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你的未来无可限量。” 他再次笑笑,声音清淡,“如果我回头,能换来你的真心吗?” 我无法给出回答,他正对着我,向后退了一步。 我心慌至极,伸手呐喊,“别犯傻!魏俊屹你别犯傻!你的艺术天赋,你在医学上的成就,这些都是你未来重整旗鼓的筹码!魏生然他已经自首,警方没有给他过重的惩罚,你也可以的,不是吗?不要毁掉自己的一生,求你了……” 他摇摇头,一语道破,“可是你,不就是为了u盘密码而来的吗?” 我想,我真的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纠结我能否爱他,我纠结他能否活命。 身旁围绕的警察,仍旧警惕。 面前的魏俊屹,却再次向着身后退了一步。 他冷笑着,无畏着,“我答应他们,只要能见到你,就会说出密码。我可以说出密码,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个为你而死的男人,到底有多爱你。而你,又有多狠心。” 他连续后退两步,脚跟的位置踩踏在悬崖边,我甚至听得到,石子碰撞坠落的声音。 他的身后是无尽大海,若是落了水,怕是真会没了命。 身后,女警官持着喇叭开了口,“魏俊屹,不要犯傻,只要你配合警方调查,我们会酌情处理。” 即刻,我听到船只在海面航行的声音,他们应该做好了,魏俊屹投海自杀后的营救准备。 第576章 同归于尽 前一秒,我还在因为魏俊屹想不开准备跳海,而紧张恐惧。 但听到海面上有船只驶来的声音,我心里安稳了不少。 只要海面上的船只能营救及时,魏俊屹的性命就保得住。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面前的魏俊屹,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 视线中,一艘接着一艘的船只,打着明亮的灯光,向着悬崖下靠近,我看得到那些莹莹闪闪的信号光亮,魏俊屹同样看的见。 他不屑的笑了笑,原本探出悬崖边的那只脚,又重新迈回平地上,站到画架旁边。 我整个人顿时松软,即刻劝止,“魏俊屹,你不要想不开。我今天是为了u盘而来,但也是真心想挽回你。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的爱太极端,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是一个会害怕会恐惧的正常人,但你一次次让我徘徊在危险边缘,一次次暗示我,若我离开你,我的下场会很惨很惨,如果你是我,你会快乐吗?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担惊受怕,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牵扯上人命,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应该会理解我,不是吗?”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夜风四起,拂过他额前的发丝。 身后,警车的车灯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我继续劝导,“魏红霞一定不希望看到今天这一幕,她为什么留下u盘给我?又为什么偏偏安排了一个,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密码?因为她知道你罪不至死,你应该好好活着!” 我微微向前挪步,“你的养母来找过我了,她哭着求我,让警方不要追查你,这世上爱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我想,此刻就算是说假话,也应该会被原谅吧。 魏俊屹似乎放松了几分警惕,和我对起了话,“秦家骏会被判多久?” 我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已经立案调查,他会为自己当年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件事我们让警方和法律去处理,不要白白搭上自己的命,好吗?而且你很清楚,u盘里的证据,足以击垮整个器官交易市场,你现在说出密码,是在协助警方调查,你阻止了更多无辜的孩子因此丧命。你可以将功补过,你的未来依旧一片明朗,不是吗?” 空旷无边的夜色海边,我喊哑了嗓音,我把我能说的统统说出口,真话假话,只要可以打消他自杀的念头,就是值得的。 魏俊屹眼神无望的看向我身后的人群,接着又回头看了眼海面上等待援救的船只。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透露着被前后夹击的无奈与为难,“你们害怕我寻短见,不遗余力的想要留下我的命,可如果我活着,又要经受你们对我的惩罚,凭什么呢?” 我急忙张口,“秦家骏也会被惩罚,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躲开法律的追查,法律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他摇头,“不,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一件事。”他凝视我,似是要将全部的期望,都投放在我的身上,“我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心过?” 他急切的追问,“有,还是没有?” 身后,贴身保护我的警官,偷偷递了话,“说有,领导的命令!” 可我说不出口,这个问题,反复在我心里撕扯进退,有还是没有?有还是没有? 我努力回想,魏俊屹让我感觉心安的瞬间,哪怕一个瞬间也好,若是那个瞬间彼此都很快乐,那也算是诚实的回答,不是吗? 身后,警官的声音急促不可耐,“有!快说!” 头脑混沌的一瞬,我只能顺从警方的意愿。 “有……”我脱口而出,心跳砰砰砰的加速。 眼前,魏俊屹点了点头,我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是开心,还是难过,他站到了画架板后,意外的,他在画板后侧,拿出了一把枪。 随即,对准了我。 身后不远处的女警官持着扩音器开了口,“魏俊屹!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做出威胁人质的举动,我们会即刻开枪!我劝你好好考虑!” 女警官的语气铿锵有力,她做到了她的承诺,她会保护我。 只是,未料到原本打算自杀的他,拿出了枪。 他的枪口对向我,保护我的警察也纷纷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地上的火堆燃烧的正旺,魏俊屹面无表情,冷静漠然,“我得不到的人,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本来,在看到枪的一刻,我以为我会恐慌,可我没有,大概是见惯了他的决然和冷血。 第577章 我爱你 曾经呆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里,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早就做好死在他手下的准备。 魏俊屹的嘴角浮现出轻蔑的笑,笑看在场的所有人,笑看我。 我思考要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身后,被警官围困扣押的秦家骏,沉着嗓音开了口,“魏俊屹,这是我和你的恩怨。” 这时,女警官向着我们靠近,魏俊屹没有按兵不动,女警官靠近的同时,他重新向后退去,女警官停了脚,不敢再向前一步。 魏俊屹慵懒的仰了仰头,他的眼底没了刚刚的悲凉,傲慢且无视的同所有人作对。 “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抓得住我吗?在这里威胁我?你们够资格吗?如果不是我刻意散出了信号,谁会找得到我?”他阴森森的看向我,“是不是,徐婉莹?” 短短几分钟,魏俊屹的情绪,从自我悲悯,变成了狂傲自大。不过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连续三次刻意散播信号,不会有人找得到他。 这世上就没有他恐惧的人或物,但他还是败在了“情”这个字上。 身后,我听闻警官对秦家骏的劝诫警告,我回过头,看到秦家骏一心想来我身边,可警察死抓着他不放人。 事情的进展进入了死胡同,今夜,或许真的会以悲剧收场。 我推开了护在我右前方的警官,身后的警官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要做什么!这样很危险!” 我推开他的手,转回身,面对面的看向魏俊屹。 “你那么想和我同归于尽,那就带我走吧,一起死,或是一起跳海。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海风迎面而来,我笑着,“我可以接受,只要你把u盘的密码交给警方,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用我的命,换成千上万个无辜孩子的命,很值得。” 魏俊屹眉目间的冷漠与憎恶,此刻正渐渐消散,我感觉得到,他在听我说话时,会不自觉地认真温柔起来。 我缓缓向他迈进半步,他没有挪动,更没有开枪,他的目光凝视在我的身上。我鼓起勇气,说道,“说出密码吧,用我的命,换u盘的密码。你想跳海,我陪你跳海,你想开枪杀了我,那就开枪杀了我。我不会怨你,这大概就是老天给我的安排,我都认。” 静默对视的瞬间,魏俊屹放下了手枪,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枪支,无奈一笑,“还记得这把枪吗?” 黑暗中,我无法看清楚手枪的细节之处,但既然他这样询问,就代表这枪,和我有关。 而我脑子里即刻浮现的,便是当初在魏家之时,蒋菲菲偷走的那把枪。 蒋菲菲把枪带走之时,那枪里是没有子弹的。魏俊屹捉住蒋菲菲以后,拿回手枪,便在里面装了子弹,但他为了恐吓蒋菲菲,开了空枪。 我看着眼熟,试探道,“是蒋菲菲偷走的那一把……是吗?” 他点点头。 他低头笑笑,“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再次伤害你,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爱你徐婉莹,我真的很爱你。” 沉沉的夜幕之下,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星星闪闪的光亮,像是泪水,像是对爱的渴望。 他的眼神,让我回想起他发在社交软件上的那副画,那个坐在墙上遍体鳞伤的小男孩。 而晃瞬间,我忽然明白,他是想告诉我,这把枪里,一如当初那般,是没有子弹的。他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我,他不会带我走,更不会要我性命。 眼前,他笑意从容,他突然重新举起枪,声音清脆,“密码就在画展上,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而下一秒,我亲眼看见,他的右手食指勾动扳机,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刺耳尖锐的声响,“开枪!” 好似,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世界定格在了这一幕。海风停在耳边,海浪声消失不见,所有的阴谋与情爱荡然无存,只剩下一阵枪响,一声感叹。 魏俊屹的枪里没有子弹,他勾动扳机的动作,是为了换来警方对他的击毙,而我开口嘶喊“枪里没有子弹”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时间慢慢滑动,枪声落地。 我亲眼看到,被子弹打穿胸膛的魏俊屹,他笑的有多洒脱释然,他笑看着我,无怨无悔。 他的身体向着身后的大海仰躺而去,手中的枪落了地,他悬在空中的那只手伸向我,他的眼角含着若隐若现的泪水。 “我爱你。”他轻轻的说。 第578章 丈夫被带走 悬崖边,黑夜中,不过眨眼之间,犹如经历了亿万年之久。 魏俊屹的身体消失在悬崖之下,他无奈悲凉的微笑,映刻在我心尖。 我趴伏在悬崖边,石子划破掌心,身后传来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女警官的嘶喊,“船只营救!” 我望向悬崖下波涛涌动的海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见四五辆船只,亮着黄白相间的刺眼照明灯,在魏俊屹落水处大范围寻找打捞。 船上的人接连不断的跳下海,崖边的人乱成了一团。 “警官!他的枪里没有子弹……” “……” 身后一片哗然,我瘫坐在崖边,魏俊屹再一次成功的耍了所有人,更成功的达到了他的目的:死在我面前,且是因我而死,让我愧疚一生。 秦家骏在身后搀扶我,担忧至极,“你有没有受伤?” 我茫然的回过头,他即刻拉起我的手臂,将我拥入怀中。 他紧紧拥抱,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没事了,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身边的人群四处流窜,警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走,扬起的尘土,眯的人眼睛发酸。 警鸣声在这时响起,我终于恢复了神志。 “他会死吗?”我弱弱的开口询问。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秦家骏说道。 在警方的陪护下,我和秦家骏离开了崖边,我们没有即刻离开现场,我们俩等候在警车里,车子停靠在大坝上,等待下方的救援消息。 时间刻意变得漫长,似乎多等一秒,都会加重死亡的份量比重。 紧闭的车窗外,喧哗吵闹,救护车早已在岸边做好抢救准备。他们当然不希望魏俊屹就这么一命呜呼,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他们也想捉到活口。 秦家骏握着我的手,故意转移话题,“我今天见了几位专家,你的化验单都给他们看过了,各方说法不一。但就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孩子没有大问题,可以静养一段时间以后,再做全面检查,几位专家的结果都是有希望。” 耳边的话,算是对刚刚坠崖一事的弥补,我侧头望向秦家骏,缓了好久,才开口,“对不起,我有点被吓到了,现在心里很乱。” 秦家骏揽过我的肩膀,“没事了,我们等警方的营救结果。” 我依偎在他胸口,脑海里全是魏俊屹中枪瞬间的一幕,明明是警方在胁迫他,结果却是他自己掌控了全局。 整个搜救过程里,我们谁都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瑞拉、沈浩南一行人在海边干着急,望着远处魏俊屹坠崖落海的地点,只能静默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听闻了魏俊屹被打捞上岸的消息,可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还活着。 女警官走来车边,敲了敲车玻璃,示意我和秦家骏下车。 秦家骏搀扶着我,女警官的手里拿着手铐,她看了一眼我和秦家骏,随后又将手铐别回了裤腰,冲着秦家骏开口,“秦先生,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此时此刻,海浪无声,唯有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从身边拂过。 我侧头看向秦家骏,他低头看着我,强颜欢笑,“一会儿瑞拉送你回医院,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我去一趟警局,很快就回来。” 他故作轻松,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在我的额头叩着吻,安慰着,“我们的宝宝不会有事的,别害怕,有我在呢。” 我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接受调查,也知道,他这一去,怕是无法短期内回到我身边。 秦家骏以为我不知道,可我什么都知道。 成年后,最心酸难过的事便是,每当我们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不能像小孩子那样,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女警官让开了身子,提醒秦家骏,“秦先生,该走了。” 秦家骏再次拥我入怀,低声安慰,“等案子结束,我就回来。” 就是这一刻,我酸红了眼眶,“我知道……你向警方自首了,你说出了当年魏青一事,我知道……我都知道……” 难免的,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出眼眶,湿了他的西装。 秦家骏微微一怔,声音低落,“你都知道了……” “嗯……” 这一声“嗯”,我几乎使尽了全身力气,要让它听上去云淡风轻,要让秦家骏感知不到我的失落与惧怕。 他轻拍我的后背,“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担心。” 我埋进他的胸口,点着头,女警官再次催促,秦家骏不得不被迫离开。 警官带走秦家骏以后,他挺阔的背影消失在另一辆警车里,车子开走,他在车窗后冲我挥手道别。 第579章 他的缜密计划 身后,瑞拉、沈浩南、赵曦雯、蒋轩宇,齐齐的站在我身后。 蒋轩宇走到我身边,拉着长音,“嗯……别担心,二爷神通广大,不会有事的。” 瑞拉绕到我的另一侧,拍着我的肩膀,“秦老二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不过……魏俊屹的生死,还是个迷,刚刚打捞上来的时候,说是没呼吸了,但还是被拉走了,不知道有没有得救。” 蒋轩宇长舒一口气,“中了枪,还在海里溺了那么久,就算是钢铁之躯,也该死了吧,他今天不就是寻死来的么。” 眼前不远处,一个穿着衬衫,湿了裤子的男警官跑到我面前,他气喘吁吁,说道:“徐小姐,u盘密码,您已经知道了,对吧?”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脱口而出,“画展。” 男警官皱眉,“啊?我是说u盘密码。” 我说道:“他没有直接告诉我密码,他让我去参加他在美国的画展,密码就在画展上。” 男警官愁绪的挠挠头,“好,我去跟领导说明一下,一会儿我们的人送你回医院,有关密码的事情,我们会去医院和你沟通。” 我点点头,瑞拉两步凑上前,询问道,“魏俊屹到底死没死啊?” 男警官摇摇头,“等消息吧,就看救不救得活了。” 男警官转头跑开,我们几个人站在原地,远处的海水波澜不惊上下起伏,暗黑星空下,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赵曦雯缓缓走到我面前,开口道:“魏俊屹的画展,是在一周以后。” 瑞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曦雯举起手机,屏幕上仍旧是魏俊屹的社交动态,那上面显示着,二十分钟以前,他发了一条画展邀约的信息。 瑞拉抢走手机,大惊道:“他刚忙着跳海,哪来的时间发状态?” 沈浩南凑上前看了一眼,“可能是定时发送吧,以他的黑客技术,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这很明显,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安排好了所有环节,包括他的自杀。” 赵曦雯开了口:“婉,画展那天,我陪你去吧,这样我还放心些。估计警方会陪同前行,画展地点在美国,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蒋轩宇跟着大声,“我也去,一周后对吧,既然他说密码在画展,那我们就去现场找出这个密码。” 一旁,瑞拉低头研究手机,开始阴谋论,“你说,魏俊屹是不是又在耍我们?这一步步都是按着他的计划来,我怎么觉得有点心慌?” 蒋轩宇恶狠狠,“慌什么!他现在命都没了,还怕他做什么?刚刚不是说了,捞上岸的时候就没有呼吸了,难不成还能诈尸?” 赵曦雯提醒,“溺水后,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若是他命大,还是救得回来的,我倒是比较担心他的那颗心脏,还有那枚子弹。” 沈浩南打断我们的谈话,轻触我的手臂,“走吧,不要想了,等警方的消息。回医院吧,别受凉。” 我们一行人回了医院,只是刚进病房,开门的一刻,意外的,门缝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精致信封。 瑞拉弯腰拾起,信封里是一张邀请函,正是一周后的美国画展。 魏俊屹当真算好了所有的时间点,滴水不漏。 沈浩南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了警方,警方的第一反应是查询监控,担心魏俊屹耍诈。 可监控画面显示,送来邀请函的,是一个普通的跑腿闪送员。 下单人就是魏俊屹,几个小时前的订单,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晚上小护士例行检查,瑞拉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小沙发里不停地翻阅有关美国画展的信息。 蒋轩宇楼上楼下来回跑,他讨好的给瑞拉买奶茶买零嘴,但换来的,却是瑞拉的客气拒绝。 赵曦雯和沈浩南早早离开了医院,病房里只剩我们三人。 我握着手机,久久不安的等待警方的消息。等待秦家骏的平安归来,等待魏俊屹的抢救成功。 瑞拉对着电脑屏幕叽叽喳喳,满脸愁绪,“这画展的创办人,也不是魏俊屹啊,跟魏俊屹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他会说,u盘密码在画展上?” 蒋轩宇企图转移瑞拉的注意力,“要不要一起玩手机游戏?别研究那些了,警察会去调查的。” 瑞拉不死心,“我再看看画展预告,有没有魏俊屹的作品。” 蒋轩宇被瑞拉晾在一旁,接连叹气,“行吧……我自己开一局……” 我靠着床头,继续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我给之前帮过我的吴警官发了微信消息,询问道,“吴警官你好,我想知道秦家骏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今晚能离开警局吗?还有……魏俊屹抢救过来了吗?” 第580章 泼脏水 发给吴警官的微信消息,一直未得到回应。 我持着手机入睡,第二天醒来时,白静抱着饭盒进了病房,瑞拉和蒋轩宇都不在,屋子里只有白静一个人。 我坐起身,浑身酸麻,胸前的伤口犯着痒,皮肉正在愈合,想挠却不能满足的挣扎感,让人瞬间清醒。 白静在小餐桌上摆着碗筷,叮嘱道,“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一会儿还要抽血检查,护士过会儿就来。” 我蹭着身子下了床,问道,“轩宇和瑞拉呢?他们哪去了?” “蒋轩宇去处理蒋菲菲的事了,瑞拉不知道去哪了,我来了以后,他们俩就都走了。” “处理蒋菲菲的事?蒋菲菲不是被警察带走了么。” 白静叹了口气,两眼无神,“轩宇那孩子太倔了,他去警局举报菲菲,我真不希望事情的结局会是这样。” 我忍不住询问,“妈,你觉得蒋菲菲值得被原谅吗?” 白静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值得,但她也是我的孩子,我和王玉兰心里不舒服,也是难免的。”她低着头,站在餐桌旁,打开一个又一个的保温盒。 小护士进了屋,足足抽了我六管血,我顿觉整个人都被掏空,手臂上的针眼,也是连扎两次才成功。 我坐到餐桌旁,想起昨晚发给吴警官的微信消息,打开手机,满满一屏的微信消息,来自四面八方。 我甚至已经无需翻找吴警官的对话框,出现在列表第一条的对话框,足以吸引我的眼球,瑞拉发了一连串的信息给我: “他活了,他被救活了,但是他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好像是跳海的时候冲击力过大,他的耳朵遭受了损伤,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现在的状况依然很危险,失血过多,肺部也出了问题,连带着心脏也跟着一起遭殃。” “听说被救回来的时候他意图寻死,但是被制止住了,警方通过写字的方式和他沟通,他全程闭眼,根本不配合。” “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醒来以后接连抢救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吓人。” 手机屏幕上,瑞拉的信息仍旧在继续发送,对话框的顶端浮现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我几乎不需要查看别人的消息,只看瑞拉一个人的讯息,就足够了。 我缓缓打下几个字,发送过去,“他脱离危险了吗?” 我静默等待瑞拉的文字消息,可忽然,她那边停止了打字输入,隔了小一会儿,变成了一段语音:“我不给你打字了,太累了,魏俊屹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可他明显不正常了。我也是听闻了部分消息,他状况稳定以后,一直阴森森的对着一处发呆,听不见别人讲话,也不作出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应激反应,还是装出来的。我现在就在警局,在处理秦家骏的事。” “家骏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的状况不是很顺利,梅慧红一直在反咬秦老二。当年的案子过去太久了,梅慧红得知秦老二自首以后,一直在往秦老二的身上泼脏水,我现在就跟律师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呢。” 我倒是未料到,已经无力回天的梅慧红,在这最后赎罪的关头,竟然还想拖自己的儿子下水。 秦家骏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梅慧红却以看热闹的心态,企图给秦家骏添乱。 我心里混乱不堪,这两个消息,都是坏消息。 魏俊屹被抢救了回来,但还是有死亡的风险,悲哀的是,他失去了听觉,甚至神经不正常。 有关器官买卖的案件,最后的密码破解难关,又落回到了我身上,我必须前往一周后的美国画展,拿到密码。 继续在医院疗养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过得心急如焚,忐忑不安,秦家骏被警方监禁,梅慧红持续施压,不论我们怎么努力疏通关系,都无济于事。 律师给了我们最坏的预警,说秦家骏可能会被判刑三至五年,因为梅慧红一口咬定,当年是秦家骏主观决定要杀死魏青,跟她梅慧红没有半毛钱关系。 梅慧红厚颜无耻的咬死了这致命一点,让秦家骏无法招架。 当年,梅慧红教唆秦家骏杀人,都是口头命令,没有录音没有证据,根本无法证明。 从医院出院,回到秦家的这天,一路上,我都在犯愁秦家骏的案件进展。 蒋轩宇开车,瑞拉坐在副驾驶,打点后天的行程,“后天下午出发去机场,晚上的飞机,警方派了四个人陪同前行,会保证我们的安全。” 瑞拉回过头,“婉莹姐,你说……魏红霞的u盘里,会不会有关于魏青之死的证据?魏红霞的u盘里到底是什么,她和你说了吗?” 我说道:“她当时和我说,那里有我们想要的所有证据,有器官买卖的全部细节经过,还有参与人员的名单。” 第581章 婚纱 瑞拉沉着气,“快点破解u盘吧,快点让梅慧红那个老巫婆子被枪毙,我真不想继续看她往秦老二的身上泼脏水。” “家骏还是不能和我们见面吗?这已经快一周了。” “出不来,也不知道梅慧红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听闻我们没有破解u盘密码,她底气十足的认为我们拿不到魏红霞的u盘证据,她甚至还和警方说,秦老二也参与了器官买卖的案子。她现在,是能害一个算一个,就连沈浩南都被牵扯进去了。本来今天是沈浩南开车来接你的,早上家门还没出呢,就被警方带走了。啊对,还有赵曦雯,她不是当年器官移植的参与者也是受害者么,都一起被带走调查了。” 瑞拉摇摇头,“这桩案子啊,现在是越闹越大了,只要是沾边的人,都逃不掉。” 车子开进院落,蒋轩宇熄了火,提醒道,“姐,今天开始,家里会被警方监视看守,警方怀疑魏俊屹在外有接线人,所以必须24小时监视。” 我点点头,下车进了家门。 许久未归的家,迈进屋子的一瞬,让人重拾安全感。 家里一切照旧,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前段日子经受的那些磨难,恍如一场梦,疼一疼,哭一哭,便都过去了。 我坐进软绵绵的沙发,身子沉沉的陷了进去,厨房飘来熟悉的热饭热菜的香气,凤姨的声音透过抽油烟机的嗡嗡声,传到耳边,“婉莹回来啦!” 我回过头,朝着厨房门口望去,凤姨手握汤勺,喜笑颜开,“等等我啊,我这汤很快就好,康平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带午饭,我这还得给他送一趟。” 瑞拉在一旁解释,“康平现在白天在学校念书,附近成立了一所专门针对康平这种智力缺陷的福利学院,秦老二出资盖的,反响还不错。” 家门口,蒋轩宇里里外外的从车上往屋子里搬行李,他累的满头大汗,我开口询问道,“轩宇,妈这两天哪去了?是在店里忙吗?” 蒋轩宇的脑门锃亮,犹豫了片刻,“妈她已经……不管店里的事了,她去山里了……” 我和瑞拉同时诧异。 瑞拉张口便来,“去山里?她要当尼姑吗?她怎么了,这么想不开……” 蒋轩宇摇摇头,笑容尴尬,“谁知道呢,反正她说,现在没人需要她了,她一天天忙着摊煎饼,也不知道是为了啥,之前她就想带着蒋菲菲去山里,现在蒋菲菲入狱,她自己去了。” 蒋轩宇耸耸肩,“随便她了,等她吃够了庙里的青菜,自己就回来了。” 好像就是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王玉兰这小半辈子的爱与恨。 她虽艰辛劳累了一生,可这一生,一刻没闲下来过。年轻的时候,她和蒋国富拼生计,后来蒋国富断了腿,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带着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怨着一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女儿。 她何时闲下来过,忙着照顾蒋国富,忙着操心蒋轩宇,又忙着和蒋菲菲作对,斗智斗勇。 如今,所有的烦心事都离开了她,蒋国富去世,蒋菲菲入狱,蒋轩宇从毛头小子变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自然,她王玉兰的存在感,便渐渐弱化了。 以前,她的大嗓门和斤斤计较,是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为了两个不懂事的儿女。若是没有生活强加给她的压力,她应该也会柔声细语,静看云卷云舒。 去山里呆一阵也好,静静心,养养身。 我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王玉兰:“妈,在山里呆够了,就回来吧,等我肚子里的宝宝出生,好多事需要你来忙活。” 王玉兰回的极快,“我这文化水平怎么帮你带孩子?我顶多也就是做做饭,洗洗尿布,你家那个保姆都能做。” 我回复道:“你是我妈,有亲妈不用,去找保姆,是我傻,还是你傻?” 隔了一会儿,王玉兰发来一段语音,“行了行了知道了,等我在山上呆够了,我就回去啊!你和轩宇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哪天我死了,我看你俩怎么办!” 蒋轩宇在一旁偷笑叹息,“咱妈啊……估计就是上次蒋菲菲变脸讹诈的事儿,让她不好意思面对你了。没见她后来都不去医院了么,怕你见了她心里添堵。” 我无奈一笑,“只是没想到,咱妈还挺敏感。” 家门口,凤姨提着保温饭盒正低头穿鞋,她回头和我打了招呼,转身拖拽摆在门口的黑色大垃圾袋。 超大的一袋,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蒋轩宇询问凤姨需不需要帮忙,凤姨忙摆手,“不用,就是杂货间收拾出来的废旧物品,我带去大门外就行了。” 凤姨拖着黑色垃圾袋往门口走去,可袋子不结实,拖到半路便破了洞,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包括之前魏俊屹邮寄给我的那件婚纱礼服。 第582章 名签 破了洞的黑色垃圾袋,搞得家门口一地狼藉,杂碎的垃圾果皮,以及那件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婚纱礼服。 我下意识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凤姨手忙脚乱的整理地上的脏东西,她伸手去抓礼服的同时,我开了口,“那件衣服别扔……” 瑞拉和蒋轩宇跟到我身后,蒋轩宇一个箭步冲出家门,抓起地上的婚纱,恍然大悟,“魏俊屹送来的那套?姐,你留这个做什么?多晦气啊!扔了扔了!” 他甩手便要往凤姨的怀里塞,我上前一步,抢了过来,“不扔,或许还有用处。” 瑞拉不解,“能有什么用处?魏俊屹当初送你这件婚纱,说什么让你穿着婚纱去参加画展,明摆着就是用来宣示霸道主权的呀!故意恶心秦老二,故意让你为难,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当然不知晓这婚纱到底有什么用处,只是,想一同带去画展。 这件婚纱,本就属于那场画展,属于魏俊屹。 我将婚纱拿在手中,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抖了几下,本想将其叠好收进行李箱,却意外,在衣服上抖出了东西。 一个类似名签的小方块,叮叮当当落了地,从台阶滚到水泥地面上,在阳光下闪着光。 蒋轩宇弯腰拾起,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长方形玻璃名签,透明玻璃内,刻着我的名字缩写,xwy。 蒋轩宇脑洞大开的放到牙齿边咬了两下,送到我手边,“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名签,倒是挺有创意,你名字缩写的那三个字母,是刻在玻璃里面的。” 我将名签举过头顶,日光透过玻璃,xwy三个字母,是黑色的,晶莹剔透。 瑞拉在一旁感叹,“他对你还真是用心良苦,这名签你收好了,说不定是画展的入场信物呢。” 瑞拉转身进屋,我忽然想到,“瑞拉,明天能不能让我和秦家骏见个面?后天就要去美国了,我想在出国前,把结婚证重新办好。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警方应该能通融吧?” 瑞拉似乎有些为难,“你明天可能……还真没办法和他见面。” “为什么?只占用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可以吗?” 瑞拉低头翻了两下手机,举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她和秦家骏的秘书的对话。 瑞拉说道:“明天下午,可能会召开一场临时股东大会。秦家骏现在成了舆论人物,自从梅慧红往他和沈浩南的身上泼脏水,公司股票就一路下滑。之前公司内部好多跟他合不来的死对头,都想趁机搞他,虽然那些老不死的也搞不出什么大动作,但如若真要开会,你是一定要出面坐镇的。” 我不解,“我?我出面?我和公司又没有关系,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和秦家骏离婚了,而且就我手里的那点股份,能有什么发言权?” 瑞拉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着我的肩膀,“我的傻大姐啊,你是真把钱财当身外之物了,合着当初秦家骏让你签协议的时候,你连自己有多少股份,都不清楚?” 我回想当初签协议的那天,秦家骏将芯片公司的部分股份转到我名下,可那只是为了分散风险,我手里的股份,少之又少。 瑞拉见我还在苦思冥想,抓着我的肩膀说道,“行了,我心大的秦夫人。你老公当初给你的股份,不是百分之四,也不是百分之五,他把他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你了,你才是芯片公司的大股东!现在你清楚了吧?拜托你下次签合同的时候,好好看看内容再签行吗?” 我不可思议,“他……他都给我了?可他那时候说的是,只给我一点点,防止梅慧红出阴招和他争抢。” 瑞拉已经懒得理我,“你就当他想给你一个惊喜好吧,他爱你爱的无法自拔好吧!反正你们俩,一个把钱当数字,一个不把钱当回事,你们都是牛人,你们都是我爸爸!” 蒋轩宇跟着瑞拉回了屋,我定在原地,顾自思忖。 秦家骏应该是故意没和我提起股份一事,他怕我拒绝,怕我拒绝他双手奉上来的真心。 回想当初,他还是个张口闭口都是买卖交易的商人,在他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操控。犹记得,那时我和沈浩南牵扯不清,他为了驱赶我,张口便是八百万的劝退金。 他一次次的用金钱利益诱惑我,让我知难而退,可我却越挫越勇。 那时候的秦家骏,拥有的最多的便是钱,同样,他能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是钱。 他知道我不会接受他赠与我的芯片公司,可他想付出他想给予,这个笨拙的男人,表达爱的方式,简单的让人觉得可爱。 所以我也理解了,那个一无所有只剩下金钱的他,为何一次次的纵容梅慧红,纵容沈浩南。 那是他身边仅存的,可以抓得住的亲情了,他不停地用巨额金钱去填补那些窟窿,以换得心里的安慰。 谁说他是无懈可击的,看似完美的秦家骏,也有着致命弱点。 第583章 股东大会 公司的股东大会,到底还是定了时间,在隔天下午两点。 瑞拉为了让我的出场显得霸气,一大早赶去商场,买了十几套女士西装。 落地镜摆在大厅,寒凉的天,我穿着白静买给我的红秋衣红秋裤,瘫在羊绒毯上,熟读下午的会议内容。 瑞拉左一套右一套的让我试穿,眼下是上午十点半,蒋轩宇还没起床,我被瑞拉强行拉下楼,给她当衣服架子。 瑞拉扔到我身上一套纯白色西装,语气不耐烦,“赶紧给老娘换上!看看气场如何,我早上九点半出门,商场一开门,我就冲进二楼给你买西服。速战速决买了十二套,你要是穿不出我想要的效果,我就一拳头锤爆……” 话未说完,蒋轩宇的客房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他穿着一身和我一样的红秋衣红秋裤,站在门口,闭着眼睛打哈欠,“谁要锤爆头?一大早这么刺激的吗?” 他挠挠头,眼睛半睁半闭,“凤姨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我是饿醒的……” 瑞拉嫌恶到发狂,“你们姐弟俩,一大早故意恶心我是不是?今天什么日子?驱魔日吗?都穿红色?还都是紧身的红秋衣红秋裤,你们俩刚从农村赶集回来吗?火柴人?cosplay?是不是我也要穿一身红?” 蒋轩宇揉揉眼,看看我,我也看着他。 我开口道:“你哪来的红秋衣,你好丑,你现在像个红色的火柴棍。” 蒋轩宇低头看看自己,又看向我,“白静阿姨买的啊,买小了,裤裆紧的慌,的确不太舒服。” 我掩嘴偷笑,瑞拉大步冲到蒋轩宇的房门口,一掌把他推回屋子里去,“滚进去,别出来!碍老娘的眼,家里有一个火柴人就够了,磕碜死了!别出来,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哐当”一声房门关合,我怕瑞拉一会儿对我使用暴力,急忙抓起西服就往身上套。 西服倒是合身,就是白色太柔和,没什么气场。 瑞拉转头又抓了一套纯黑色的递给我,“换上!下午吓死那帮老不死的!” 折腾了一上午,最后好算定了会议要穿的服装,一套暗红色的女士西服西裤,干练沉稳,有那么几分霸道女总裁的意思。 中午十二点半,我坐在餐桌前用餐,瑞拉一筷子砸到我的手背上,“不能吃多!吃多显小肚子,你忍忍吧,下午这场仗打完了,随便你怎么吃。” 蒋轩宇可不管那套,拼命往我饭碗里夹菜夹肉,“姐多吃,别听她的,碎嘴一个,明天咱们还要坐飞机去美国呢,多吃有力气。” 瑞拉一嗓门便冲蒋轩宇吼了过去,“蒋轩宇你大爷!这是我家!有你说话的份吗!” 蒋轩宇直着小脖颈,愣是不服,“这是我姐家!怎么没我说话的份?再说,你管得着我吗?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蒋轩宇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本来我还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在饭桌上打起来,不过继续观战下去,我发现蒋轩宇的战斗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瑞拉握着筷子就往他的脑门上砸,“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死气白咧追我的时候了,子清姐说对,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蒋轩宇推开她的手,“得了吧,你也渣女一个,我那么一顿追你你都不同意,我都卑微成啥样了。反正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就得厉害,就得有钱!我现在斩断七情六欲,好好念书好好赚钱,有你反过来追我的那天!到时候我天天拒绝你!” 饭桌上,蒋轩宇讲出这一番欠揍话的同时,他一边蹭着椅子往后退,一边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果不其然,瑞拉挽起袖子,就把蒋轩宇推到了墙角跟,一顿拳打脚踢,揍的蒋轩宇嗷嗷大喊“我错了”。 我笑看眼前这一幕,心里的纠结跟着落了地。 本以为,蒋轩宇会一直徘徊在瑞拉带给他的失落阴影中,没成想,他这么快就能想开。 虽说斩断七情六欲太夸张了些,但这个花季年龄,好好读书好好赚钱,是最正确的前行方向。 蒋轩宇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好,瑞拉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成熟,至于未来谁会和谁在一起,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餐桌上,我的手机连续震动两次。 滑开屏幕,上面是许久未联络的韩斌,发来的信息,“听说你下午来公司开会,抱歉之前没能去医院看望你,期待下午的见面。” 第584章 他和马可 下午的这场会议,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按着瑞拉的话来讲,我代表的是秦家骏的形象,应对的人,是上了年纪老奸巨猾的死对头。 他们巴不得秦家骏进了牢狱一去不复返,这样才好手握主动权,掌控公司的发展方向。 秦家骏当属英年才俊,自然,那帮油腻秃顶的老家伙,会心里不甘不服气。 今天下午,我要做的,便是稳定军心,压住那几个搞事的老头子,不让公司内部动乱。 可这对我来说,着实困难了些。 前往公司的一路,我一直在反复熟悉文件报表,熟悉秘书整理的公司高层名单。 瑞拉开了一罐饮料递给我,鼓舞士气,“提提神,到时候别怯场,如果他们问你问题你回答不上来,你就什么都不说,坐着微笑。公司里和秦老二唱反调的人没你以为的那么多,大部分都还是站秦老二的。” 我反复深呼吸,“嗯不紧张……不紧张……” 下车进了公司大门,刚进大厅,里面便是一派热闹景象,三五成群的中年西装男士,以及几位着装优雅干练中年女人,分堆的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我挺直胸膛朝里走去,大厅里侧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即刻上前同我打了招呼。 我迅速在脑海里回忆,此人名叫钱朝生,表里不一的两面派,当初秦家骏出事那会儿,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在公司里拉帮结伙的。 他小小一只朝我走来,脑瓜顶部光溜溜,笑眯眯着眼,怎么看怎么不像公司大老板。 “哟!这是秦总夫人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瑞拉在身后扯我袖口,“少理他,糟老头子一个,最会挑事,秦老二以前不止一次在公司里和他闹过矛盾。” 我微笑迎上前,心想着礼数不能忘,毕竟是晚辈,怎么也要把表面功夫做足,我客气伸出手,问着好,“钱总您好。” 只可惜,这钱朝生当真如瑞拉所说,不给秦家骏面子,更不给女人面子。 他微微歪着头,无视我伸出去的那只手,嗓门扬高,话里有话,“这秦总着实不地道啊!自己出了事,让老婆出来当门面,哎哟哟不对,应该是前妻,真是苦了你这个女人家了啊!” 钱朝生身子微微向后仰,两眼一眯,双手交叠的搭在身前,他虽个头不高,但这尖锐嗓音可是吸引了不少注意。 大厅里的人纷纷侧目朝我望来,我尴尬的缩回手,还了他一击,“钱总可真是说笑了,看样子您家里是没有能主事儿的女当家啊!那我可真是心疼您,少说也活了小半辈子,连个能依靠的女人都没遇见过。不像我家老秦啊,天生好命,女人缘旺的啊,我要是不主动出来帮他张罗张罗,我都怕他嫌弃我,把我给踹了呢。” 我故意掩嘴偷笑,能有多浪就笑的有多浪。 钱朝生的脸色明显不对劲,他眨巴眨巴眼,意图继续攻击我,“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可你们不是离婚了么,当初可是秦总出了轨啊,这假不了吧?” 我淡然一笑,“钱总知道什么叫炒作不?”我恍然大悟,“哎呀您瞧我真是冒失了,您年纪大了,哪懂这些啊!现在啊,炒的出去名气,那才叫厉害!要不您说,若不是那一次假离婚,您能知道我的存在吗?我那社交软件的粉丝,能涨粉几十万吗?” 我再次掩嘴一笑,钱朝生明显不是滋味,身旁几个看热闹的中年女人朝我走来,我快速在脑海里搜索,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儿,但不站任何一队。 她们的态度礼貌平和的多,我们互相打过招呼,大家都和和气气。 瑞拉在我身后松了口气,小声嘟囔,“刚那个钱朝生真是恶心死个人!他还好意思出来嘚瑟,他儿子前两天刚上新闻,因为嫖娼!他也好意思出来露脸,他要是再多嘴一次,老娘就撕烂了他!” 蒋轩宇掰动着指关节,“这点小事儿还用你?我来就行了!” 蒋轩宇即刻便要莽撞上前,我和瑞拉齐心慌,“你要干嘛去!” 蒋轩宇憨憨一笑,“哎,别紧张,我就是那么一说,我去给他茶水里下点猛料。” 瑞拉即刻跟上前,“一起一起!搞死他个老不死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从我面前消失,不远处,秘书抱着文件夹朝我走来,她为我带路,恭敬道:“徐小姐,这边请。” 我忍不住说道,“你是今天第一个叫我徐小姐的人……他们都叫我秦夫人。” 秘书温婉一笑,“是秦总委托手下交代过来的,他让我们给您打下手,如若会议上遇到难题,您保持沉默就好,我们自然会处理。” 我点点头,朝着电梯走去。 刚下电梯,我便在走廊里看到了招待股东和高层的韩斌。 他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高高瘦瘦,一脸清秀。 他隔着老远便看到了我,全然忘记自己的绅士风范,举高着手,猛的冲我打招呼,“婉莹!” 我笑着朝他摆手,他小跑而来。 我和他站到了空地处,他上下打量我,“还好吧?没能去医院看你,轩宇说你怀孕了。”他兴奋地指着我脚上的高跟鞋,“我去给你找一双平底鞋吧,你怀着身孕,没必要这么拼,秦总早有安排的,不会让你在会议上为难。”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细,尽管从我们相识到今天,他已经从男孩蜕变成男人,他骨子里的那份体贴和温暖,一直未变。 我摇摇头,“没关系的,这鞋子一点都不累,我带了备用鞋,会议结束就换掉。你最近很辛苦吧?家骏出了事,很多事都要你来操心接手。”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袖口挽了几层,他转头看看了高楼之外,感叹着,“跟着秦总,学到了不少,他是我的贵人。”他重新看向我,“你更是。” 眼下这刻,我忽然觉得,韩斌又变化了一点点,多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坦然。 我不禁问起他感情上的事,“对了,你和马可……” 第585章 等我回家 他笑着打断我,“还追着呢……之前她都松口同意了,结果隔天又反悔了。不过没什么,她心气儿高,喜欢帅的喜欢爱玩的,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涉世未深的好姑娘不都是这样么,喜欢充满挑战的男人。” 我有些惊叹,“还追呢?她还没同意你?你这么一个闪闪发光的潜力股,她怎么就不珍惜呢……” 我为韩斌抱不平,韩斌却极有耐心,“急什么,我都不急,慢慢来,是我的跑不掉。” 我不得不感叹,在感情这方面,韩斌就一直没顺利过,不论是我,还是梁小梅,或是马可。 他一直在碰壁,而且越挫越勇。 本以为最应该柴米油盐过上安稳日子的男人,如今仍旧单身。 谈笑间,会议室那边有了响动,韩斌提醒道,“走吧,进去歇歇,会议就快开始了。” 会议室里,在座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关系,我坐在主座位,只能尴尬的笑,时不时喝口咖啡。 会议正式开始,一切按着流程走,多事的钱朝生花式作妖,各种搞事情,挑起矛盾与话题。 看着他尖嘴猴腮的那张脸,我就不烦别人。 钱朝生趁着秦家骏人在看守所,为非作歹。 “既然秦家骏已经不是最大股东,那留着他的名字在公司里,意义何在?他给公司带来那么多负面影响,是不是应该除名?或是请第三方机构介入,好好调查一番?” 几个老股东跟着附和: “是啊,我可是听闻了,秦家骏和当年的一起纵火杀人案有牵连。” “我猜你们还没听闻,那件臭名昭著的器官买卖的案子吧?秦家骏可是梅慧红的儿子,梅总已经入狱,他秦家骏能脱的掉关系?” “就是,留着这样一个人在公司,这不是给公司抹黑么!” 即刻,钱朝生把矛头对向我,“你说是吧,秦夫人?” 钱朝生自制难题,最后话风忽转,落到了我头上,他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人至贱则无敌”! 身旁,秘书打算开口替我解围,我当即开了口,“钱总,亏我还惦念您是老股东敬您三分呢,照您这么说,我丈夫的母亲进了监狱,我丈夫就一定有罪?那怎么听闻,您儿子前段时间因为嫖娼,被送进了警局,按您的逻辑,您是不是也嫖娼啊?” 会议桌上一片禁不住的笑声,钱朝生一掌拍在桌面上,“你个女人家张口闭口嫖娼,你成何体统你!” 我笑笑,“您一把年纪了,张口闭口杀人放火的,您的体统又何在?” 钱朝生被气的说不出话,我想着秘书给我的人员详细名单上,可是写明了,这老头有高血压。 我轻敲桌面,故意摆谱,“工作人员长点眼力见,给我们钱总倒杯茶水,可别让钱总因为他儿子那点事,犯了高血压。” 这会儿,轮到瑞拉登场,她端着茶壶装模作样的上前倒水,我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这老头大概要在马桶上高血压了。 钱朝生一闭嘴,刚刚附和的那几个老员工,跟着消停了不少。 我本想再说两句,算是帮秦家骏挽回颜面,可话没说出口,会议室的玻璃门便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让我思念成疾的秦家骏。 他一身黑衬衫黑西裤,笔挺的站在原地,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面带微笑。 他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原本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他来了就好,他来了就好。 瑞拉兴奋的差点脱口而出“秦老二”,她并不知晓,秦家骏会突然出席会议。 我即刻起身,会议室里的人,纷纷跟着起身。 尽管,外界对他的评判吵翻了天,可他出现的一刻,所有人依旧会为他肃然起敬。 他的地位与成就,不是几个老员工三言两语便能销毁的。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屋子里不断传来问候。 “秦总来了。” “秦总好。” “秦总里面请。” 秦家骏径直走到我面前,我本想腾出位置让给他,他却压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回了主座位。 他站在我身后,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大家坐吧。” 会议室恢复了安静,我仰头看向他的脸,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巡视了一圈,自嘲道:“让各位见笑了,这么重要的会议,还要让我的妻子出面。无奈我最近琐事缠身,不过刚刚在门外听闻,有人要将我除名……” 秦家骏转头看向钱朝生,钱朝生死低着头,愣是不敢直视秦家骏的眼。 秦家骏笑了笑,“钱总,有事可以去看守所找我,我正却个伴儿呢,就盼着有人陪我解乏。” 钱朝生声音都变弱,“哎呀秦总开什么玩笑呢,我能有什么事,我都要退休了……” 秦家骏淡淡一笑,“我看你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了,毕竟你那儿子,不省心。” 钱朝生老脸一红,再也不敢说话。 秦家骏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对屋子里的人放话,“在座的各位,对我有意见的尽管提,但可别借着找麻烦的幌子,难为我的女人。连我秦家骏都怕的女人,在座的各位,可未必惹得起。” 会议桌上鸦雀无声,秦家骏的出现,解决了一切麻烦。 那些唱反调的人都闭了嘴,被扰乱的军心,也恢复如初。 会议的最后,韩斌被指令担起了公司发展的大担子,而在这些决策之间,我听出,秦家骏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自由身的事实。 当会议散场,会议室里的人纷纷散去,秦家骏牵紧了我的手,我们一同下了电梯,只是,他没有带我走正门,而走了侧门。 侧门外,停着一辆警车。 原来今天的见面,是他费尽心思争取来的。 瑞拉和蒋轩宇没有干扰我们这短暂的相处时光,我和秦家骏站在无人的侧门门口。 警察拿着手铐,铐在了秦家骏的手腕上。 我心里泛着酸,尽量忍着泪,我们才刚相见没多久,便要再次分离。 我死死抱着他,哑着嗓音,“我不想你走……” 手铐的声音叮当作响,他轻拍我的后背,“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宝宝,等我回家。” 我仰起头,“明天我会去美国,把u盘拿回来,我们找最好的律师,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秦家骏温柔的点着头,他默默注视我,好久好久。 警官在一旁清着嗓,“我们该走了。” 警官拉扯秦家骏的手臂,我们俩被迫分开。 我难忍的红了眼眶,忽然,秦家骏转头冲回我面前,他铐着手铐,不舍的吻向我。 他的吻似乎可以治愈一切,我很想抱住他,他却被警官强行带走。 “等我回家。”他笑着说。 第586章 肌肉男 秦家骏离开后,原本些许欣喜的心绪,再次跌入谷底。 如今见面成了奢望,连盼头都不敢有。 蒋轩宇和瑞拉跟到我身后,轩宇手里拿着一双平底鞋,平整的放到我脚边,“姐,把鞋换了。” 我撑着门框,视线停留在警车离去的方向,未留意到,小拇脚趾竟红了一大块,起了水泡。 蒋轩宇发现的比我快,一声责怨,“瑞拉你买的什么烂鞋!我姐脚磨破了!” 瑞拉本想顶嘴,低头看了眼我的脚趾,连忙道歉,“天啊对不起对不起,要是让秦老二知道了,非锤死我不可。” 我低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落,视线都变模糊。 瑞拉见我哭,心慌的不行,“婉莹姐……对不起婉莹姐,特别疼吧?回家我给你按摩好不?怪我怪我,我以为贵的鞋……” 我摇头打断,“没事的,我不是因为这个哭。”我抹掉眼泪,笑着道:“真没事,你们不说,我都没发现。不疼的,一个小水泡而已,别这么紧张。” 我极快的换下鞋子,瑞拉用手捶自己的头,“我答应秦老二的,要照顾好你和孩子,哎,我是猪,我真的是个废物。” 我挽过她和蒋轩宇的手臂,“好啦!我们回家!为明天的美国画展之行做准备!明天几点来着?警方那边不是说给我们派四个人吗?和你联络了吗?” 瑞拉恍着神,“嗯……联络了……和我联系的那个警官,长得还挺帅的……” 一旁,蒋轩宇忽然推开我的手臂,气冲冲朝着停车场走去,只留一个光溜溜的后脑勺。 瑞拉看着蒋轩宇的背影,“他干嘛……” 我满头黑线,“你猜……” 瑞拉同我尴尬对视,她傻呵呵的笑了笑,没再提这个话题。 而这一路,蒋轩宇的话都极少,大概是因为瑞拉的那句“警官挺帅”,所以吃醋不高兴了吧。 尽管蒋轩宇知道,瑞拉不喜欢他,可年轻人的感情,不就是这样么,哪能说放就放。 隔天下午准备前往机场,警方支援给我们的四位警官,乘车抵达秦家家门口。 凤姨邀请他们进了屋,打头的男警官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身材壮硕,一身的肌肉被遮掩在工作制服下,同行人穿起来略微宽松的制服,在他身上,竟成了紧身衣。 那人走到家门口,身板挺的笔直,目测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搭配肌肉阳光男孩的专属毛寸头,精致高挺的五官轮廓,身后逆着光。 他的出场,自带光环。跟在他身后的三位同行,简直渺小的如同不存在。 瑞拉第一个冲到家门口,张口便来,“特种兵来啦!张艋对吧!” 男人点点头,直入主题,“我们在车里等你们,时间还充裕,不用急。” 瑞拉上手便在张艋的肌肉手臂上捏了一下,没有丝毫羞涩,“不错啊,你在哪家健身房锻炼?回国后咱们切磋切磋。” 张艋很客气的笑了笑,没有接瑞拉的话,“我在外面等你们。” 瑞拉站在门口,对着人家的背影一顿垂涎。 蒋轩宇满头大汗的提着行李箱下了楼,满嘴抱怨,“我辛辛苦苦给你拿行李箱,你却在楼下和人聊天?瑞拉你能做个人吗?还有,你箱子里装的什么?你要去度假吗?这么重!” 瑞拉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对着张艋的身影发呆。 蒋轩宇抓狂又无奈,“疯了疯了疯了,服了服了服了,回国以后我就搬出去,我再理她一次,我就是狗!” 我坐在羊绒毯上,整理最后的几件行李,虽然蒋轩宇屡次在瑞拉这里碰壁,不过……看到瑞拉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我倒是心安了几分。 喜欢正儿八经的警察,总比喜欢魏俊屹那个捉摸不定的人要好。 瑞拉她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以后和她恋爱的男人,当真是要吃些苦头。 只是不知道,这苦头能不能让蒋轩宇吃到。我作为轩宇的亲姐,虽不想两人擦出火花,但这心里的事,谁能干预的了呢。 爱情这东西,总是出其不意,让人意外。 行李收好,我们开车前往机场。 我和蒋轩宇坐一辆车,车里载了一位男警官。因为瑞拉跑去了张艋的车,我们只得这样分配。 一路上,蒋轩宇都在唉声叹气,我回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男警官,开口道,“张艋是你们的领队吗?他多大了,有女朋友吗?” 男警官略显羞涩,“他26了,前几天刚分手,他是我们单位的香饽饽,我们老领导,还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呢。” 蒋轩宇忍不住多嘴,“一看他那脸,就属于桃花过旺,你们领导胆子真够大的。” 男警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挺专一的,上一个女朋友谈了六七年呢,分分合合的。” 第587章 可惜了 这话说出口,蒋轩宇更坐不住了,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好了啊,人家大你五六岁呢,你好好努力,你的发展空间大着呢,别焦虑。” 蒋轩宇愁眉苦脸,“我真是贱的我,哎,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烦啊……” 抵达机场直至登机,瑞拉一直和张艋有说有笑,我倒是佩服瑞拉的恋商,不过几个小时,她就和张艋成了朋友。 飞行一路,我的心思都在u盘密码这件事上。其实前往机场之前,我有和警方申请,再见魏俊屹一面,若是能赶在最后一刻问出密码,就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警方有尽力帮我做调解,可得到的答复却是,死里逃生的魏俊屹,说不认识名叫徐婉莹的人,更不会见任何人。 警方说魏俊屹失去听觉后,精神跟着失常,他们和魏俊屹的沟通,全靠纸笔,而大多数情况下,魏俊屹根本不配合。 我未见到“失常”后的魏俊屹是何种模样,我觉得他是装出来的,可医院给出的报告,却又有理有据。 天才变成了精神患者,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 飞机落地,我整个人如同没了魂,连续的奔波让人丧失进食的胃口,但为了腹中的宝宝,不得不强行用餐。 我们在酒店歇脚,等待下午的画展。 张艋和他的同事提前去画展举办的地方踩点,未见异常,打听过后才知晓,此次画展,是众多艺术家合力举办。 张艋和工作人员打听魏俊屹,那边的工作人员却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说本次参展的画家里,没有名叫魏俊屹的人。 我们猜想,或许是魏俊屹在美国用了其他名字,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要进入展厅以后才知晓。 休息三个小时以后,我们简单用餐。离开酒店之时,我带上了魏俊屹送给我的那套婚纱,以及那个玻璃名签。 蒋轩宇觉得我多此一举,可我还是觉得,婚纱和画展,有着关联。当初魏俊屹勒令我穿着婚纱出席画展,定是有他的安排。 行车抵达目的地,门口已经排了四五个前来参展的外国人,大家凭票入场,而张艋提前打听过,付费购票,也可入场参观。 张艋在前带头依次入场,我持着自己的入场邀请券,站到检票处,查票的外国男人看了一眼我的票,接着惊喜的说出了蹩脚中文,“你就是徐小姐!你是我们的特邀嘉宾!你好,我叫克伦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了!” 面对金发碧眼克伦斯的热情问候,我一时茫然无措。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的着装上,他一脸迷惑,“可是……你的婚纱在哪里?” 克伦斯说中文时的腔调略显可爱,但听得出,他的中文很不错。让我意外的一点是,他竟然知道,我今天本应穿着婚纱前来。 我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在这里。” 克伦斯略显失望,“只是好可惜,j没有出席。” 我疑惑,“j?” 他点点头,“j,他是我的偶像!” 身旁,张艋对我小声提醒,“问一下,j是不是魏俊屹。” 我刚要开口冲克伦斯询问,克伦斯便失落叹气,“我今天来帮忙,就是为了见到j的真容,可惜,画展的举办人说他无法出席。但是没关系,能看到j画中的女主角,是我的荣幸。” 克伦斯很绅士的冲我微笑行礼,我礼貌回应。 我们大致确定了,这个j,就是魏俊屹。 果然,魏俊屹在国外,是有其他身份的,而他原本打算,在今天露脸见面。 瑞拉的目光快速在展厅巡视,她见过魏俊屹画过的每一幅画,十分确定的说道,“这个厅里没有魏俊屹的画作,这里都是些花花草草,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张艋提醒大家,“虽说眼下没什么危险,但还是小心为好。” 我们向着展厅里侧走去,身后,克伦斯大声喊来,“徐小姐!如果你见到j,帮我告诉他,他是一个天才,我很喜欢他!” 我笑着应声,“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身旁,张艋一脸不解,“一个屡次犯案的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瑞拉耸耸肩,“如果你多了解他一点,或许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张艋笃定摇头,“不,罪人就是罪人,就算再才华横溢,用错了地方,依然不可饶恕。” 瑞拉很随意的笑了笑,“随便你啦,反正魏俊屹这个人……可惜了。” 第588章 他的作品 我们顺着展厅一路参观下去,这里分为几个小展区,除了绘画作品之外,还有各种脑洞大开的艺术模型。 很快,我们便沉浸到氛围中去,虽说我们是来拿密码的,可一幅幅寓意非凡的画作,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艺术模型,很快便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并将沉思的情绪,投入了其中。 瑞拉一边走一边感慨,“这些作品的背后,应该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吧,有些画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满眼悲伤,可第二眼,又觉得幼稚可爱。” 蒋轩宇假装很用心的细品每一幅作品,他文化程度不高,只能点头附和,“嗯,好画!好!” 张艋打头在前,他指了指最里面的展厅,提醒我们,“里面人比较多,你们照看好身边人。” 张艋时刻警惕,蒋轩宇护到了我身旁,我朝着里侧望去,肤色不一的人群围绕在一个圆形展台旁边,他们窃窃私语,低声讨论。 我们向着里面走去,还未靠近圆形展台,我便被手边挂在墙壁上的画作吸引。 瑞拉第一个提醒我,“婉莹姐,是他的画……” 我转头看去,画面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场景。 那是我在魏俊屹的海边别墅里的一幕,我和魏俊屹、魏生然、魏红霞,围桌而坐,火锅在饭桌上冒着咕嘟咕嘟的泡泡,萦绕的蒸煮热气流,升腾在餐桌上方。 魏生然和魏俊屹有说有笑,魏红霞一脸感慨,好似这一幕,就发生在昨天。而画中的我,如一个安静的听客,双手拄着下巴,默默听他们母子三人的故事。 画面里,我看不到任何罪恶与恐惧,我只看到热气腾腾的生活。 白色、黄色,是温暖的象征。 瑞拉回头询问我,“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吗?” 我想了好久,好似有关这个场景的回忆,的确没有让我产生过恐惧的情绪。我忽然明白,魏俊屹大概是感觉到了,那一刻的我,是平静温和的,他把这一幕留在画里,留在他的记忆里。 我只是笑笑,蒋轩宇帮我回答了瑞拉的问题,“你说呢!肯定是假的啊!我姐是被绑架,又不是去过日子。” 我探了一眼作品名称,简单的一个字,《家》。 或许,他也曾期待这样一个家吧。 我们继续往里走,紧接着的第二幅,依旧是魏俊屹的作品。 这一副画,我记的太清楚。画面里,是一个睡在云朵里的小女孩,女孩就是魏俊屹笔下的我,我安稳入睡,无忧无虑。 这一副画的发生时间,是当初我和秦家骏假离婚后,我假装昏倒,潜伏进魏俊屹的小区住宅。 当时外面下了第一场雪,我和他坐在阳台,我望着雪,他望着我。 画的名字依旧简简单单,《梦》。 瑞拉继续寻着魏俊屹的作品,没走两步,出现了第三幅。 只是这一副,难免让人回忆沉重。 这是他当初在社交媒体上挑衅我时,画下的画作。 是沈浩南跳海寻短见后,秦家骏追随落海,我疯了一样在海边奔跑,双脚满是伤口。 星空、海边、裸露的脚踝、鲜血淋漓的伤口,我奔跑在海边,声嘶力竭。 画的名字叫《她的爱》,而旁侧,附上了一段英文说明。 瑞拉认真的将英文念出,张艋跟着开口翻译,“跑啊跑,像是失去了星星的孩子,她用伤口乞求爱,像极了卑微的我。我多想,你为我奔跑一次。” 听完这段内容,我心口酸涩,哽咽。 瑞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脸色沉重的回过头,开了口,“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在海边自杀,他想让你为他奔跑一次……我理解的对吗?” 我苦笑,不知如何是好。 脑海中,魏俊屹在海边跳崖中枪的画面一次次回放,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做到,让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他。 我转头继续朝前走,提着袋子里的婚纱,“做正事吧,找到密码,他说过,密码就在画展上。” 可刚走两步,我终于在魏俊屹一副接一副的画作指引下,站到了圆形展台的面前。 展台缓速转动,展台的底部,是簇拥的红色玫瑰,展台的中央,是艺术模型。 一件被做了造型的男士西服,被人刻意弄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西服里面是空的,西服很硬,如同浸了胶水后被固化。 一件简简单单的男士西服,摆出单膝跪地的求婚姿势,好似一个男人正在求婚,只是,模型没有头。 身后,两个外国女人窃窃私语,她们似乎早有耳闻j会在此开画展,我听到她们交谈,原本这里,会举行一场浪漫的告白仪式,可这场仪式,最后被取消。 我看着展台上,被做了造型的男士西服,男人深情款款,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舞台求爱。我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婚纱,我想,这婚纱,应该归属于这个舞台。 瑞拉抬头看着头顶上方,她指了过去,诧异着,“衣挂,那是衣挂,对吧?是不是要把你的婚纱,挂在这里?” 我仰头望去,展台正上方,悬着一个衣挂,若是将婚纱挂在其处,刚好完成了这个展台模型作品。 第589章 密码 张艋叫来了工作人员,做了简单的沟通交流,工作人员即刻要查看我的邀请券,我与对方核实身份,对方蓦然惊喜,他告诉我,他等我很久了。 我将婚纱交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特意将婚纱上的玻璃名签交还给我,他一脸慈祥笑容,告诉我说,这是属于我的。 我收下玻璃名签,工作人员开始布置展台,将婚纱挂置在衣服架子上。 期间,瑞拉扯了扯我的手臂,小声道,“这里还有一副,魏俊屹的画。” 我转过身,一面空旷的墙壁上,只展示了一幅画,而这一幅画,将我所有的记忆,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他为我作的第一幅画,画中,是我们在废弃修车厂的狼狈相见,我被梅慧红绑架施暴,脚上捆着铁链,一身残破。 我的身边摆着骰子和骰盅,他威风凛凛站在我面前,我仰着头,不惧一切。 画作的名字叫《初爱》。 瑞拉回过头,带着几分感慨与歆羡,“他是在那时,对你第一次动心。” 我仰头看着这幅画,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他对我的感情,是带着危险与伤害的。 我们因仇恨相遇,又因仇恨分道扬镳。 我一直很想亲口询问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可这个答案,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人解答了。 有关作者的介绍处,他们这样形容魏俊屹的身份,他叫“j”,一位慈善画家,一个痛苦而温暖的人生旅者。 身后,布置圆形展台的工作人员宣布大功告成,我们回过头,婚纱已经挂在了西服的面前,一个完整的告白模型,就此完整。 工作人员重新启动了展台旋转的开关,婚纱拂动,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展台底部围绕的一圈玫瑰忽然燃起火焰,火焰引燃了西服和婚纱,火苗吞噬了展台上的一切。 展厅里的人尖叫诧异,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人鼓掌叫好,说这是“j”的创意。 工作人员拿来灭火器时,火苗已经自行熄灭,西服和婚纱成了一团灰烬,不过眨眼之间。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魏俊屹的安排。 瑞拉蹲在展台下,看着作品名称,她呢喃着,“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你看名字……《消失的爱人》。” 蒋轩宇在一旁惊诧叹息,张艋一头雾水。 我嗅着展厅里燃烧过的气息,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此终结。 正如他的作品名称,消失的爱人。 瑞拉仍旧蹲在地上,对着作品简介发呆,“爱你时,我便是j,我多希望,我眼中的你,是洁白的。” 我蹲到瑞拉身旁,瑞拉指着简介上的几行字,“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是画给你看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你听的。” 瑞拉认真的看向我,“婉莹姐,如果他不是罪人,你会对他动心吗?” 瑞拉的眼里闪着光,我反问了她,“那你会动心吗?” 她回答的干脆,“我会,他的爱太热烈了,他的爱,藏在分分秒秒之间,藏在一呼一吸之间,他藏得很深,又很明显。” 她回到刚刚的话题,“那你呢?”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回应。 掌心里,玻璃名签被汗水晕湿,我看向简介下方的作者名字,意外的,那里是一处凹槽,而凹槽里,摆放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玻璃名签。 相较不同的是,摆放在凹槽里的玻璃名签内,嵌刻的是魏俊屹中文名字的字母缩写:wjy。 而我的玻璃名签,则是xwy。 凹槽里完全放得下两块玻璃名签,显然,名签的另一半,就是我手中的这一块。 瑞拉恍然大悟,“这两个玻璃名签,是要拼接在一起的对不对?作者处的凹槽里,可以放下两个玻璃名签!这的确是你和魏俊屹两个人的作品,消失的爱人,如果没有你的婚纱出席,玫瑰也不会着火。” 瑞拉激动着,“是不是……名签摆进去以后,就会出现密码?”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这其中的滋味,微妙不安。 我伸手将自己的玻璃名签放置进了凹槽,和魏俊屹的玻璃名签,拼接在了一起。 两秒过后,凹槽里亮起了温柔的白光,展台没有发生变化,玻璃名签里的字母,却有了反应。 原本黑色的六个字母,在白光的照射下,只剩下了两个字母,w和y。 瑞拉激动难忍,“这是密码吗?这是密码?” 蒋轩宇和张艋激动地凑上前一探究竟。 我蹲在原地,看着那两个玻璃名签。 原本的wjy(魏俊屹),只留下了一个字母w;原本的xwy(徐婉莹),只留下了一个字母y。 原来,我们两人的名字缩写里,都有w和y。 而挂在墙上的那一幅幅画,以时光回流的方式,将我们在海边别墅的记忆,带到了初雪独处,再到海边奔跑,而后是废弃车场的第一次动心。 只是这一切,在我和他名字合并的那一刻,全都悄然消失了。 消失的爱人,消失的玫瑰,消失的婚纱,消失的告白。 消失的魏俊屹,消失的徐婉莹。 我想此刻,我不应该流泪,可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他用了太多心思,将我引到这里。 我为密码而来,他却只期盼,我看到他的真心。 第590章 你立功了 安静的艺术展厅,我们这几个人,显得格外扎眼。 瑞拉和张艋确信wy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母,一定是u盘密码,他们俩激动的不能自己,以至于被展厅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瑞拉推着张艋走出了展厅,蒋轩宇回到我身边,我站在展台前,默默注视展台底部的作者处。 w和y……谁会想到呢,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不起眼的两个字母,魏俊屹他用尽了心思,我们顺着他留下的线索和引导语,一点一点接近真相。 我们要的,是器官买卖的真相;他要的,是他爱我的真相。 轩宇声音极小,像是害怕打扰我的沉思。 “姐,你哭了吗?” 我转过身,摇摇头,“没有啊,只是感慨罢了。” 他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臂,“走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回酒店好好休息,然后回国。” 离开展厅,我在门口再次碰见检票的克伦斯,他歆羡的目光盯着我看,当我同他道别时,他忽然开口,“一个艺术家的灵感,往往来自他经历的痛苦,还有他爱的女人。”他指着我,“他爱你。” 我无法同他言说太多,只得笑着点点头,礼貌道别。 走出展厅才发现,天色渐沉,瑞拉和张艋不见了踪影。 我漫无目的的朝着街道向下走,街边流浪歌者的吉他和歌唱声萦绕在耳边,路越走越远,越走越陌生。 轩宇一言不发的跟在我身后,好久之后,手机来了瑞拉的消息。 “你和蒋轩宇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们半天!密码破解了,竟然真的是wy,你真的立了大功!” 听完这条语音,我停了脚,前后左右四处张望,似乎前些年在国外留学时的孤独感,又重新扑面而来。 蒋轩宇站到我面前,提醒着我,“如果你心里不是那么难受了,我们就回酒店吧。”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我点点头,蒋轩宇一语道破,“我现在似乎理解,为什么瑞拉会喜欢魏俊屹,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我用力叹息、微笑,把胸口的憋闷,一股脑的发泄出去。 我伸手摸了摸蒋轩宇的小光头,扬着声调,“走吧,回酒店!吃顿好的!明天就返程,给我老公伸冤!” 蒋轩宇挽过我的手臂,“得嘞!” 晚上的这一餐,我们寻着旅游攻略上的推荐,找了一家餐厅。 我吃肉,瑞拉和蒋轩宇喝酒,张艋工作在身,对自己严格要求,只吃清淡的蔬果和牛肉,保持清醒,保持一身壮硕肌肉。 张艋实时同国内联络,不停向我们播报u盘内容的最新进展。 魏红霞没有欺骗我,u盘里的信息量多到我们想象不出,光是她个人对着镜头的陈述,就足有两个多小时。 她将近些年的犯罪交易行为全盘托出,牵扯到的公司、个人、甚至是地下组织,统统细节到了人名、电话、常住地址。 u盘里除了视频之外,还有一百多个文档表格,全是她的交易记录,以及每一次器官买卖罪行的双方信息记录。 她多次强调,她所犯下的这些罪行,她的双胞胎儿子,并不知情。 当我们询问张艋,有关器官买卖的更多细节之处,他摇摇头,说再详细的信息,就是机密内容了。但可以保证,梅慧红往秦家骏和沈浩南身上泼的脏水,全部是无中生有。 我很意外,魏红霞会在自述视频中,提及魏青和梅慧红的这段恩怨,她用简单的几句话带过,明确说出,魏青之死的指使人,是心狠手辣的梅慧红。 可能她早都料到,无恶不作的梅慧红,会落井下石。 露天餐厅里,宾客渐多,夜晚变得热络,瑞拉进入了微醺。 她摇摇晃晃,从吧台要了一杯又一杯的调制酒,回到餐桌时,她两眼迷离的望着张艋,嘴巴发瓢,“艾!喝一杯,都出差了,没事的!我们的任务圆满完成,谁会管你喝不喝酒的,你那几个同事都回酒店了,今晚你去蒋轩宇房间睡!今晚呀,不醉不归……” 说着,瑞拉就要往张艋的身上倒,蒋轩宇的牛眼珠子瞪的溜圆,张口便来,“你给我清醒点!你是个女孩子啊你!别喝了!” 蒋轩宇上手便要搀扶瑞拉,可惜晚了一步,倒不是成全了瑞拉倒在张艋温柔乡的美梦,而是“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张艋一点没含糊,瑞拉作势要扑进他怀里的同时,他利落起身,不给瑞拉任何机会。 瑞拉脑壳撞地,疼的瞬间清醒。 第591章 判刑 我在一旁哭笑不得,只得在心里琢磨,瑞拉在何子清那,当真没学到什么好东西。 酒水洒了一地,酒杯碎成了玻璃渣,我转头看了看这座陌生城市的夜景,餐厅响起了浪漫的爵士乐,旁桌的男男女女,纷纷跳起了舞。 蒋轩宇忙着照顾脑袋撞地的瑞拉,张艋帮我的杯子满了温水,关心道,“我们老大说你怀孕了,让我们细心照看着,其实我们老大特别欣赏秦家骏的为人。” 我这才想起,“你的领导,是吴警官?” 张艋点点头,微微一笑的时候,带着几分肌肉猛男不该有的违和感,“他们是老朋友了,老大也希望,秦家骏这事能少判几年。”他指了指我的肚子,“孩子出生以后,总要有父亲的陪伴才是。” 提及此事,我心里不免担忧,“可是,他的确是犯了错,也的确是真心想弥补,不管判多久,我相信我们的宝宝出生以后,会原谅爸爸,更会以爸爸作为自己的骄傲。” 张艋举起自己的杯子,“这一行很顺利,辛苦了。” 我同他碰杯,地上的瑞拉捂着脑袋瓜哭嚎。 我无奈一笑,张艋回头看了眼身后,很直白的开了口,“小姑娘,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太小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瑞拉不死心,迷迷糊糊的冲他大吼,“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我也没说我喜欢你啊,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都不行啊!” 张艋耸耸肩,“我喜欢女警察,不喜欢小女孩。” 瑞拉愣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她会和张艋对峙上几句,结果,人家越挫越勇,拍拍屁股起了身,说起了豪言壮志,“回国我就改专业!我!要!当!女!警!察!” 蒋轩宇一脸嫌弃,“我看你当女流氓还差不多。” 热闹的露台餐厅,每一桌都在嬉笑玩闹,这一行美国画展之旅,就这样短暂急促的,宣告了结束。 u盘的密码打开了,里面的机密文件,被警方获取,有关器官交易的罪恶案件,抽丝剥茧的一点一点真相大白。 事情进展的比我想象的顺利,也比我想象的难过。 魏俊屹实现了他对我的最后承诺,他不会再伤害我了,永远不会。 我们没有在国外多做停留,任务完成,即刻回程。 回国的当天,我们每个人都精疲力尽,我在家里休息了整整两天,期间忙碌秦家骏洗脱罪名之事,忙着证明沈浩南和赵曦雯的清白。 梅慧红被彻底定了罪,这个从始至终都不知悔改的她,唯有死刑才配得上她的种种恶行。 u盘里的细节之处,我们虽无权知晓,但从警方的处置程度便可得知,梅慧红这一生的罪恶,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多的多。 沈浩南和赵曦雯被放行的当日,二人匆匆回家换了身干净衣裳,便赶来了秦家。 凤姨在厨房忙活着我的孕期营养餐,沈浩南一身黑色工装裤黑t恤,乍一看,像是模特走秀。 赵曦雯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裙,我当真怀疑,她同一件裙子,买了一百件。 两人黑乎乎的出现在家门口,蒋轩宇抱着从网上淘来的胎教书,傻眼的看着他们俩,“你们俩这是……要吸光?进行光合作用?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啊对了!眼前一黑!说的就是你们俩!” 沈浩南咧嘴一笑,侧头看了眼赵曦雯,两人默契进屋,沈浩南坐到我身边,直入话题,“如果秦老二被判两年,你能接受吗?” 听闻这直白的通知,我心里咯噔一下,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会难受。 “能……”我回答道。 赵曦雯蹲到我腿边,黑宝石一样的双眸,默默望着我,“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两年,若是真的判两年,等他恢复自由之时,我们的孩子,也一岁多了。 我陷入沉思,凤姨从厨房探出了身,“没事孩子,有凤姨呢,凤姨照顾你和宝宝,保准都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凤姨憨厚的笑着,我心里暖洋洋的,“我知道凤姨,我的宝宝还等你帮我带呢,我一个人啊,肯定手忙脚乱。” “行了你们聊,一会儿一起吃点,我多下点面条。” 凤姨回了厨房,瑞拉低着头从房间走出,嘴里嘟囔着,“下午我们几点出发?你和吴警官都说好了吧?” 瑞拉瞧见大厅里的沈浩南和赵曦雯,惊喜着,“你们俩出来啦!秦老二呢?他什么状况了?” 腿边,赵曦雯紧握我的手,“你下午要去看秦家骏吗?” 我点点头,沉着气,“还要去看一下魏俊屹。” 第592章 一笔勾销 当我提及,要去探望魏俊屹,赵曦雯给我的信息令人诧异。 魏俊屹脱离了危险,却被送进精神病院观察治疗,他成了身负罪行的精神患者,一个双耳失聪,对一切都漠然的病人。 我们驱车前往精神病院和看守所。 两辆车接连开出秦家大院,按着最近的路线,我们会先去精神病院。 我坐了沈浩南和赵曦雯的车,一路,沈浩南放着慢音乐,赵曦雯安静坐在我身旁。 车子极速行驶,车窗缝隙的暖流印证了渐渐转暖的天气。 赵曦雯在一旁感慨,“不知不觉,天暖了,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眨眼间就走过了一个季节。” 沈浩南打开后车座的两边车窗,他放缓车速,略带几分享受,“我们这座城市,好像只有两个季节,冬天和夏天。”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外,五指微张,感受指缝间溜走的温度。 赵曦雯转过头,看向我,“婉,为什么要去看魏俊屹?明明他带给你的,都是不美好的回忆。” 沈浩南缩回手,他寻着后视镜望了我一眼,跟着附和,“我也很好奇。”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过无数种理由。为什么要去探望魏俊屹?明明,我们之间可以永远不再往来,不再相见。 他疯了,不再正常了,我此时此刻探望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或许已经无关魏俊屹本身,我去探望,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一句感谢也好,一句埋怨也罢。 他亦好亦坏,让人痛恨,也让人惋惜无奈。 赵曦雯没再追问我,我们默契的,将这个问题自我消化,车子急行,路上的风景模糊不清,过眼云烟的风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终点在哪。 抵达目的地,我们跟随工作人员去了三楼,见面的房间里,墙壁是用软皮包裹的,很明显,他们担心魏俊屹再次自杀。 简简单单的房间里,摆着两把椅子,一张桌子。 只是,我未看到魏俊屹的身影。 我正准备询问,工作人员便伸手推开房门,提示我,“他现在的情绪还算稳定,如果你有想问的问题,就写在纸上,但他未必会理你。” 工作人员指了指桌子下,“他在那。” 我望向桌下,穿着病服的魏俊屹,蹲在长方桌下,用粉笔在地上胡乱图画。 我走进屋,桌子下的魏俊屹,没有任何反应。 工作人员守在房门口,身后站着赵曦雯和瑞拉一行人。 我站在原地看向魏俊屹,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我凑到他身边,蹲下了身,“魏俊屹?” 我试探的喊出他的名字,他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转过头,一脸漠然的看着我。 他盯着我,眼神无光且茫然,他看了我好久好久,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在地上图画。 我企图引导他,坐在椅子上,同我面对面交谈,可他根本不理会,就像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连多看一眼,都显得多余。 我起身在桌子的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是徐婉莹,你还记得我吗? 我重新蹲下身,将白纸递给他看,他倒是配合的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字,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 他不认识我,不认识这三个字,他的神情里,似乎丧失了所有欲望与回忆,他成了一个空白人。 忽然间,仿若曾经带给我惊险、惧怕,乃至短暂快乐的魏俊屹,从此消失不见了。 只剩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躯壳,在这里狭小空间里,维系他肉体的生存。 我安静的等待,等他将地上一团糟的绘画作品结束,等他转移注意力。 只是,地上的画,似乎永远画不完,他不停地用粉笔在一个地方来回划蹭,粉笔磨成了粉末,他又掏出另一根粉笔。 门外的瑞拉几次开口叹气,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赵曦雯催促我,可我并不想走。 索性,我坐在了地上,看着低头认真的魏俊屹,把心里想说的话,倾泻而出。 “我真的没想到,和你的最后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不过这样也好,你是个骄傲的人,听不到外界的杂音,忘记曾经的辉煌与罪恶,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u盘的密码找到了,在你的精心布局下,我看到了你想表达给我的心里话。你母亲没有欺骗我,她供出了器官交易的所有机密,那个可怕的利益链条,没多久就会被一网打尽。 “你弟弟得到了从宽处理,可能不到五年就会出狱,他的态度很好,配合警方做了很多事。不过蒋菲菲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临到最后一刻,还想讹钱逃跑。她的这一生,可能走不出监狱了。 “还有,秦家骏他……会弥补当年的错误,判刑两年。” 我看着仍旧低头的魏俊屹,继续道,“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j。” 第593章 眼神无光 我刻意在谈话的最后,说出了他的另一个身份,而我亲眼看着,他握在手中的粉笔,“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他对着断掉的粉笔发呆,我同他道了别,“很遗憾以这种方式与你相遇,很惋惜以这种方式与你道别,不管你听不听得见,认不认得我,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也希望你能迷途知返。” 我站起身,他仍旧蹲在桌下,手握粉笔,重新在地上来回划蹭。 我回头看向门口的工作人员,“我结束了。” 工作人员让开了身子,“我送你们下楼。” 走出房间,我透过玻璃,看了眼屋子里的魏俊屹,只是恍惚间,我看到地面上被他划的混乱不堪的那一道粉笔痕迹,像是一根竖线,又像是一个字母“j”。 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一如传言中的失聪与不正常。 我们离开了精神病院,工作人员送我们到了楼下,只是刚上车,大楼里便跑出一位女看护。 她跌跌撞撞,手里持着刚刚那张写过字的白纸。 女看护将白纸送到我手中,呵斥气喘,“虽然没什么用,但也算是他做出的回应了。” 我接过白纸,上面那一行“我是徐婉莹,你还记得我吗”的大字,被他用蓝色的粉笔,划掉了“徐婉莹”三个字。 这三个字,被他划烂了一个大大的洞,纸张破了,我的名字消失了。 我心口发颤,一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全身,女看护补充道:“你离开以后,他对着这张纸不停地画,不停地涂。脸上虽然没有情绪,但我没见过他用这么大的力气,从他来我们这里的第一天起,这是第一次。” 身后,瑞拉大胆开口,“他会不会是装疯?划烂了你的名字,他这是多恨你?” 赵曦雯在一旁摇头,“不像,眼睛是装不出来的,他曾经那么爱婉,哪怕见面的一瞬间,都会露出破绽。” 瑞拉一把拿走这张纸,她将纸举到自己的脸前,透过大洞,断言道,“他只划烂了徐婉莹三个字,这么明显的恨意和暗示,看不出来吗?” 赵曦雯跟着反驳,“可他一开始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没做出任何反应。他可以记得婉的名字,但极大可能记不得婉的脸,他是精神患者,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只是把‘徐婉莹’三个字,当成了恨意的代表。” 瑞拉和赵曦雯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一个认为魏俊屹装疯,一个认为魏俊屹是真的精神失常。 我分辨不出,也无能分辨,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恨我,恨极了我。 我打开车门准备上车,不想参与他们的争执,可忽然,蒋轩宇指了指三楼的窗户,“他在那做什么呢?要跳楼吗?” 我们纷纷抬眼望去,有铁栏杆围挡的玻璃窗后,魏俊屹蜷缩着坐在窗台上,他冲着玻璃窗不停地哈气,又用袖口去擦蹭窗面。 可无论他怎么蹭,窗户外面的灰尘,都擦不干净。 他持续这个动作,哈气,擦窗,哈气,擦窗。 工作人员习以为常,同我们解释,“他经常重复一个动作,并不奇怪。” 瑞拉自我怀疑,“他真的疯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装疯,他在找机会逃跑。” 赵曦雯坚信魏俊屹不可能再有机会逃脱,“他真的疯了,过去的那个魏俊屹,已经不在了。” 蒋轩宇不想继续逗留,打断了大家,“他消失是最好的,免得更多人受苦受难。你们就不要猜他真疯还是装疯了,反正,他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沈浩南上了车,催促我们,“走吧,这里的气氛太奇怪了,感觉待久了,自己都会变得神经兮兮。” 我们陆续上车,瑞拉不死心的仰头看向魏俊屹的窗口,她模仿魏俊屹的动作,哈气,擦干净,再哈气,再擦干净。 瑞拉扭头看向我,“你还记得,他的艺术作品《消失的爱人》吗,他在简介处写的那句话,爱你时,我便是j,我多希望,我眼中的你,是洁白的。” 瑞拉重复哈气擦窗户的动作,瞪大着眼,“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擦干净?” 赵曦雯笑着摇头,“你在做阅读理解吗?明显过度解读了,小心想太多,会变得不正常。” 我释然一笑,拍拍瑞拉的肩膀,“走吧,上车了。” 车子发动,我最后一次,看向魏俊屹的窗口。 他不再重复刚刚的动作,他安静的坐在窗台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我们的车开走。 只是那眼神,依旧无光。 第594章 走火入魔 前往看守所的一路,我和蒋轩宇、瑞拉一辆车,瑞拉全程都在阴谋论,她坚信魏俊屹是装疯卖傻。 断掉的粉笔、地上的疑似字母“j”,以及最后哈气擦窗的动作,都被瑞拉描述的神乎其神。 我当笑话一样听她分析,她越说越上头,甚至有些走火入魔。 “你们还觉得他真疯?”她翻着白眼,“好!我承认他失聪,医学报告不能作假,但评判他精神失常的标准是什么?这东西分明就可以作假。而且,他刚刚重复哈气擦玻璃的东西,明显就是为了把自己擦干净!玻璃窗是可以反光的,反光就能在窗户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的艺术作品《消失的爱人》,很明确说过,他希望自己是干净的,是洁……” 蒋轩宇被瑞拉吵的愁眉苦脸,他打断道:“算我求你了!真的不要再阴谋论了。精神病如果可以靠装来演,你觉得那些学术论文报告,是写着玩的吗?我没读过书,但我以前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过,说精神患者脑袋里面,好像是有一种什么物质或是区域,和正常人不同。他脑子生病是一定的,从那么高的悬崖落水,一旦落水姿势出问题,脑袋拍成豆腐花都有可能。” 瑞拉还想再反驳几句,可犹豫片刻,她放弃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声音微弱,“我知道我这样为他辩解不太好,但这次,我是担心他再动坏心眼,引我们进入他的圈套。” 我挽过瑞拉的手臂,“不会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 她转过身,轻抚我的小腹,“现在,所有的危险都消失了,剩下的,就是祈祷你肚子里的宝宝平安。在秦老二没遇见你之前,他可从来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我略有好奇,“为什么?我觉得我老公,还挺有大家长风范的,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他应该都会成家生子。” 瑞拉摇头,“那是他为你改变了太多太多,他现在看上去平平静静,像是个普通的大男人、大丈夫。没遇见你以前,他可不是这样,你忘了他童年的遭遇了?因为梅慧红带给他的阴影,他一直不敢成家生子,怕生下的孩子,经历和他一样的遭遇。他可是改变了太多,外面的人对秦老二是闻风丧胆,回了家,你让他提心吊胆。” 说起过去,瑞拉来了兴致,“想当初,他得知沈浩南不顾一切的追求你,为了不让庄家和梅家的利益被干扰,他还想让我快刀扎乱麻的解决掉你。谁知你刀枪不入,软塌塌的一坨,怎么都搞不动。甚至还被你牵着鼻子走,阴差阳错三弄两弄,让秦老二对你动了心。还记得那把左轮枪吧?他拿枪故意吓唬你,我提前和他说,别在里面放子弹,真走了火可怎么办?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没子弹的枪,算什么枪!” 瑞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看,他以前多狠心的一个人啊,现在呢,以前多绝情,现在就有多柔情。” 原来,在我和秦家骏相识之前,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有关秦家骏的过去,我都是在别人的嘴里,或是过往的期刊报道上得知。若不是仔细对比起来,当真没察觉,他为我改变了那么多。 回忆起过往,心里泛着几分甜蜜。我和他的相遇,充满了惊险刺激,当初那个黑白两道杀伐果断的秦家骏,如今放下身段,愿为当年的种种错误做出弥补。 为了我,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瑞拉仰靠在座位里,感慨着,“看来,我们所有人都在成长啊……” 是啊,这一遭相遇陪伴,我们所有人,都和过往有了些许不同,每个人都在变得更好。 车子抵达看守所,气氛压抑庄严,本以为会是一场充满泪水的相见,见面的一刻,却轻松温暖。 隔着厚厚玻璃挡板,秦家骏穿着象征罪恶的狱服,第一眼还让人感觉不适,但多看几眼,便觉得那只不过是他身上的一件睡衣。 他的精神状态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他眉眼弯弯的冲着我笑,第一句便是询问我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 我的情绪徘徊在兴奋与难过的临界点,憋着若有若无的眼泪,点着头,“足足睡了两天,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是去美国的时候,坐飞机好累,但回来一点都不累。下飞机我就去了医院,医生和我说状况良好,要我等下一次检查,如果下一次检查问题不大,我们的孩子就可以留下来了。” 第595章 何时复婚 我感觉我的整张脸都在抽搐,快速的说完这些话,我很开心,很努力的向他表述我的健康与快乐,可眼泪就是憋不住,好像一眨眼就要倾泻而出。 他温柔的冲我笑,指了指自己头发,“过几天我就要变丑了,你还没见过我剪毛寸,到时候不要嫌弃。” 我猛地点头,“到时候我隔三差五就来看你,我还要把你剃毛寸的样子拍下来,以后就用照片威胁你。” 秦家骏笑了笑,“威胁我做什么?你的所有愿望我都会满足。” 我趴伏在台子上,默默看着他,我伸出手指点在玻璃上,他同样伸出手指,修长的手指,隔着厚厚的玻璃碰在一起。 “你有没有后悔自首?”我问道。 他摇头,“没有,反倒彻底轻松了,心里的负担和压力,随同在这里的日子而变得微弱。没遇见你以前,我对未来是没有明确规划的。” 我跟着补充,“现在有了,而且满是憧憬,你要卸下心里的愧疚与负担,为了将来安稳平静的生活。” 他点着头,眉眼温和,“你和孩子是我一生的寄托。” 我想,如若没有眼前的阻隔,我们应该会紧紧拥抱在一起,会亲吻会缠绵,会把这些日子的苦涩与幸福,统统宣泄给彼此。 我会心急,但我愿意等,等那头的秦家骏彻底放下重担,等他完成内心的忏悔,一身轻松的同我远走高飞,过上真正属于我们两人的幸福生活。 我忽然不再因为他的入狱而难过,甚至因为这份牵挂,产生更浓郁的期待。 他在那头默默挽起袖口,展露他线条起伏的手臂肌肉,“这几天的成果,还不错?” 我点点头,可心里并不觉得,这是值得开心的事,甚至,让我有了其他想法…… 我没忍住,担忧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倾吐而出,“这里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你每天能吃饱吗?都吃什么?里面有没有人欺负你?睡的好不好?你以前哪里有这么多肌肉?是不是他们要你做苦力了啊?我真的不喜欢肌肉,肌肉就代表过量的劳动力,要不我们再找一个律师吧,让律师想办法给你减刑。我刚刚还觉得两年不长,可是想到你吃不好睡不好休息不好……” 我越想越害怕,“不行,两年太长了,我一会就去律师事务所给……” 挡板那边,秦家骏的右手掌遮着额头,笑的肩膀一颤一颤,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显眼,搞的狱警频繁朝我这边观望。 我吞咽喉咙,略带几分尴尬,“这么好笑吗?我在担心你诶!” 等秦家骏笑够了,他笑的眼睛泛红,他平复情绪,给我安慰,“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里闲着的时间比较多,我才可以锻炼。如果老婆不喜欢,我就不练了。” 我猛烈点头,“对,把时间用在休息睡觉上!你以前忙工作的时候,一天撑死能睡四五个小时。现在就当休假,什么都不要想,公司那边我会努力帮你打点,遇到不懂的事情,我就来问你。” 可我仍旧担心,“那我们……真的不用再找律师了吗?” 秦家骏认真的点头,“这是我的选择,你会理解我的,对么?” 当我注视他深邃的眸眼,那种不必多说一句便能理解的心绪,让一切担忧都化为云烟。 我松了口气,“我理解你,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和孩子会健健康康的等你回家,等你凯旋归来。” 凝视的目光相对,我们彼此沉默了几分钟,直到狱警催促,直到眼眶泛红。 临着谈话结束的前几秒,他宽厚的掌心贴合在玻璃挡板上,我同他掌心相对,他深情叮嘱,“缺席在你身边的这两年,我会用一生去弥补。老婆,等我回家。” 我点着头,抹掉摇摇欲坠的眼泪,让他安心,“不要担心我和孩子,我们很好,你照顾好自己,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那头的秦家骏被催促起身,当我听不见那边的声音,只望得到他频繁回头的高大背影,虽然他和我相隔甚远,可从此,我的心里有了坚不可摧的底气与依靠。 那是他给予我的勇气与安全感,不论距离有多远,有多不可触碰,我都不会再心慌恐惧。 视线里,他的身影消失,却没有丝毫窘迫。他把这两年的监狱时光,当做对自己的磨炼与救赎,虽然无法陪在我身边,但他愿意用接下来的一生,弥补他的亏欠。 他很少言语过于甜蜜肉麻的话,但他会做给我看,用一次次的行动,让我心安。 我爱他,那种涓涓细流汇成大海的深爱,一丝一缕浸染到我的生命之中。 走出看守所,大院里,瑞拉、蒋轩宇、沈浩南、赵曦雯等在原地,他们嬉笑交谈,彼此拌嘴。 周遭的空气新鲜凉爽,远处的天湛蓝清透。 我朝着他们四人大吼一嗓,“喂!你们几个白眼狼,你们都不想念秦家骏吗?就知道在这里扯皮!” 瑞拉扭头便朝我跑来,满眼欣喜,“那你们俩什么时候复婚啊?警方能给通融吗?” 第596章 渣男 瑞拉提及“复婚”一事,我当即傻眼,我拍着自己的脑门,整个人都跟着愚钝,“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家骏也没提,我们俩都忘了……” 瑞拉抽搐嘴角,“你俩是对彼此有多放心……两人都忘了……你忘了倒是情有可原,秦老二忘了是怎么回事?他哪来的自信,就不怕这两年光景,老婆变心,跟人跑……” 我上手捂住她的嘴,“你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和家骏会好一辈子,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赵曦雯和沈浩南一前一后的朝我走来,赵曦雯神色复杂,好似有话要和我讲。 她站定在我面前,开了口,“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点点头。 她向我迈进半步,拥抱了我,她好久没说话,我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她紧紧抱着我,沈浩南站在我面前,炙热的光线让他半眯着眼,他指了指赵曦雯的后脑勺,冲我说道,“她要离开半年,环球旅行,今晚半夜的飞机。” 我惊喜万分,抓过赵曦雯的双肩,“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不就是出去旅行嘛,你是应该出去走走,不过如果是一个人,我倒是有几分担心。” 赵曦雯低着头,难过不舍,“可能要半年不见了,我会很想你,也会很担心你。” 我摇着头,“不要担心,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视频。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能赶上宝宝出生,时间刚刚好。” 赵曦雯点着头,笑容腼腆,“我会时常和你联系。” 沈浩南伸手轻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吗,我送你吧。” 我们一群人走出看守所,各自驾车准备离开时,沈浩南跟到我的车边,敲了敲车窗户。 车窗一开,他趴伏半个身子,同我说道:“刚刚忘了告诉你,我要跟赵曦雯一起消失半年,不要太想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可思议,“你们俩一起旅行?你和赵曦雯?” 他洒脱的点点头,略带几分自豪。 身旁,瑞拉一语道破,“你怕不是……偷偷买了同一航班吧?死皮赖脸的跟着赵曦雯一起出去旅行?否则你刚刚怎么不说?沈浩南你还要祸害多少姑娘?你快做个人吧!” 瑞拉转头便要推开另一侧的车门,“我去和赵曦雯说一声,有个变态要跟着她一起旅行。” 沈浩南急的焦躁,“你别添乱!我对她是认真的!” 瑞拉伸出食指冲他警告,“你是不是觉得秦老二进了监狱,就没人管你了?你就算是想恋爱,能别在自己家的圈子里找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你和她闹掰了,婉莹姐怎么和她相处?” 我认同的点点头,“没错。” 沈浩南几度无奈,“我是认真的,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出国,我本来也不放心。” 我紧盯他的眼,“沈浩南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因为对她好奇,还是真的动了心?你自己也清楚,你在感情这件事上,没定力……赵曦雯是个身世曲折的姑娘,如果她因为你受了伤害,我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沈浩南倒是听进去了我的话,他沉思片刻,想了好一会儿,“有好奇,有好感,有想要保护她的欲望,想了解她更多,给她温暖。” “那她喜欢你吗?”我问道。 沈浩南很坚定地摇头,“不喜欢。” 瑞拉冷嘲,“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同他约法三章,“你可以跟她去国外,但你必须答应我,保护她的安全,不要让她有危险;不要对她玩欲擒故纵的招数,她感情史单纯,不可以让她对你充满幻想;最重要的一点,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个渣男……” 说完最后两个字,我自己都跟着一愣,因为太担心赵曦雯被沈浩南勾没了魂,我无意中,说出了心里话。 想当初,沈浩南散发男性魅力的时刻,可当真让女生为之痴迷,要不然,也不会有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庄妍和马可。 犹记得我们初次相识的模样,他带着面具走来,把自己包装的完美无缺,后来随着时间与经历,一步步深入,一次次了解,看清彼此的弱点与软肋。 如今,我们经历过生死,在各自的选择和道路上飞奔成长,我们无需在对方面前伪装,仅仅是对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让人猜出他的想法。 瑞拉在我身旁狂笑,拍着大腿,“说的太对了婉莹姐,他就是个渣男,还总觉得自己一往情深呢!” 第597章 随了爹 沈浩南被我的一句“渣男”,说的颜面无存。 我尴尬的清清嗓,“那个……反正……我口无遮拦好吧。总之,你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伤害我的朋友。赵曦雯把我当真心朋友对待,如果我和她的感情因为你出现了裂痕,等家骏出狱以后,我们夫妻俩就跟你绝交。” 我严肃威胁,沈浩南一脸黑线,“好……好好好……我顾全大局。” 他转身要走,我一把伸手,扯住他的后衣领,“你给我回来!” 他的后脑勺撞在车门上,拧着脸,“还有什么交代?” “给我钱!我现在雇着人照顾你爸的老来子,你爸两手一甩什么都不管,你是他儿子,你得对那个孩子负责!那可是你弟弟!” 我急急忙忙喊完这些话,才想起自己竟然给沈火火养了这么久的老来子。 瑞拉在我身旁快要笑抽过去,沈浩南彻底没了脸面。 他求我松开手,我冲他警告,“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现在就告诉赵曦雯,你晚上要跟她同一航班飞往国外。” 沈浩南愁眉苦脸,哀声求饶,“我现在就处理,我现在就处理!徐婉莹你跟谁学的横行霸道……” 我松开手,瑞拉笑岔了气,“她用学吗?她老公是秦老二,她用学吗!” 我拿出手机,快速复制银行卡号,发到他的微信上,“这几个月的生活费、奶粉钱,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万了。以后每个月往这个卡上打两万,孩子现在是周小花母女在照顾,两万块刚刚够用。” 沈浩南茫然的听我算账,一副不敢惹的弱弱样子,“只给钱就行了吗?不需要我把孩子接走吗……” 我瞪着他的眼,“你抱着孩子出国谈恋爱吗?沈天天都被你送去米兰了,我还敢指望你照顾那个小不点吗?”我提醒道,“如果天天想家了,你就把孩子接回国吧,周小花和她母亲照顾两个孩子问题不大,凤姨也可以帮你照看。” 一提起沈天天,沈浩南便来了气,“是我不想让他回来吗,我上次机票都买了,想接他回国,他告诉我,他要再玩几个月……” 我无奈摇头,“沈天天还真是随了你……” 沈浩南勉强一笑,“而我随了沈火火。”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沈浩南摆了摆手上的电话,“谢谢你帮我照顾那个小不点,这次出国,我会顺路把沈天天带回来。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他很是潇洒的冲我微微一笑,疯狂自恋,“很可惜,你没有等到现在这个,成熟稳重睿智的我。” 身旁,瑞拉“呕”的一声发出反胃的声响,我尴尬的面部抽筋,沈浩南帅气转身,同我们分别。 蒋轩宇发动车子,瑞拉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沈浩南,不禁感慨,“你觉得他这种性格的男人,会稳重专一吗?” 我当即摇头,瑞拉问向蒋轩宇,“你以男人的角度评判一下沈浩南。” 蒋轩宇想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老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瑞拉笑抽了筋,我急忙拿出手机,想给赵曦雯发消息。 可几次,信息打了删,删了打,好像怎么开口,都不礼貌。 我犯着愁,担忧赵曦雯会和沈浩南擦出火花,可我又不死心的觉得,沈浩南会为了赵曦雯变得专一稳重。 车行一路,我在纠结中抵达家门口,信息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回到家中,家门口立着熟悉的行李箱,母亲白静搬来了我这里,她决定在我怀孕期间,陪在身边照顾我的衣食住行。 整夜,我们忙忙碌碌,有说有笑。 半夜时分,我收到赵曦雯发给我的消息:“婉,飞机即将起飞,第一站泰国曼谷。很惊喜,沈浩南陪同我一起,晚安,念你。” 看着手机屏幕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不再担忧了,下午时分还心慌他们两人的进展,看到她的文字以后,莫名的放宽了心。 很快,沈浩南在我们的家族群里发了一张自拍。 这个家族群,实际上是为了秦家骏而建。因为我们希望,能把他不在身边的这两年,都记录下来,等他归家的那天,他便可以知晓我们全部的快乐与悲伤。 自拍照里,沈浩南和赵曦雯一前一后的走在空旷的候机大厅里,赵曦雯穿着一身洁白的柔纱裙,跟在沈浩南的身后,矮矮小小的一只,对着高高的手机镜头微笑。 那一身洁白的纱裙,让人惊艳。 终于,她的世界不只有纯黑一种颜色。 当初的那朵黑色曼陀罗,开出了她真正的绚烂。 很快,正在大厅里打游戏的瑞拉和蒋轩宇纷纷拿起手机,他们俩对着家族群里的自拍照发呆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回头,一起开口。 瑞拉:“他俩还真有一点夫妻相。” 蒋轩宇:“赵曦雯穿白裙子的样子,真好看啊姐!” 瑞拉扭头瞪着蒋轩宇,“你不会也喜欢上赵曦雯了吧?她这么好吗?” 蒋轩宇懒得理她,带上耳机继续在游戏里厮杀,瑞拉上手扯掉蒋轩宇头上的耳机,“我问你话呢孙子!” 蒋轩宇不甘示弱,“瑞拉奶奶管的可真多啊!” 即刻,大厅里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白静坐在沙发里剥着水果皮,将果肉切成小块送到我手边,提起了蒋菲菲。 “我去看过菲菲了。” 我询问道:“她后悔了吗?” 母亲很心酸的叹了口气,笑容无奈。母亲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亦没有询问。 有关蒋菲菲的答案,是可想而知的。不管她有没有后悔自己的过往,她都不会说出“我错了”这三个字,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善恶,只有她的自以为是。 身旁,手机连续几次震动,滑开屏幕,是吴警官发来的消息。 第598章 回到前女友的怀抱 看到吴警官的信息,我心里不由一紧,这个时间发来消息,不是坏事,便是急事。 我点开对话框,吴警官发来了几张照片,照片和秦家骏、魏俊屹、蒋菲菲都无关。 是他们出警抓捕罪犯的留影,照片上的地址,是一家并不起眼的福利院。 警方抓捕了福利院的所有涉案人员,院里的孩子小到六岁,大到十三岁,一共二十二人。 而这家福利院,是梅慧红经营时长最久的一家,院里的孩子换了一波又一波,都以领养的名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吴警官没有和我言说太过细节的内容,他向我道了谢,若没打开u盘,数不清还会有多少孩子丧命在梅慧红的利益链条下。 警方打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窝点,甚至是私人搭建的手术楼,这一桩案子,扯出了太多行业的参与者,乃至平日里名声在外的好商人、好官员。 警方为了防止我的私人生活受干扰,他们将媒体网络上,所有提及我的文章和帖子,全部抹消掉,以防我被恶人报复。 我和吴警官简单客气了几句,心里还是不免失落,其实,在收到信息的那一刻,我本以为是有关秦家骏减刑的消息。 吴警官安慰我,“放心吧,你丈夫不会真的蹲两年,他是自首,认错态度又好。最重要的是,你们协助我们破了案,挽救了无数人命,这是功劳。” 我不停地道谢,哪怕提前几个月出狱也好,只要能让秦家骏尽快恢复自由,让我挺着大肚子出去抓犯人都行! 白静见我对着手机屏幕一番激动,绝情提醒,“别总对着手机傻乐,有辐射不知道吗?多休息!过几天还要检查身体,这一次孕检之后,就能决定孩子的去留了吧?” 我点点头,“没几天了。” 为了能留住这个孩子,白静和凤姨,一个比一个努力,每天研究各种吃食,研究如何让孕妇和孩子更健康。 远在山里的王玉兰,更是担忧,本以为她跑去山里是念佛修心。结果,也不知她到底跑去了哪座山,不到一周的时间,见了三位她口中的“大仙”,来为我算命求福。 她和白静里应外合,让白静注意家中物件的风水摆放,甚至在床底板放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王玉兰远程操控,白静全部照做。 美其名曰,保胎。 原本空荡荡的家,没几天便被白静摆满,各种盆栽植被,按着王玉兰的话讲,我命里缺“木”。 体检当日,白静在我身上偷偷塞了一个红布包裹的福袋,要不是上厕所的时候落了地,我根本不会发现身上藏了这么个东西。 我将东西收进了包包里,全程毫无压力的做各项检查,没有一丝心慌。 可能真是受了白静和王玉兰的影响,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反倒静下了心。 检查当日,奔波了一整天,还未离开医院,医生就拿到了第一项化验报告,并和我交代了实底。虽说系统的纸质报告还未出,但几项指标显示,我和孩子没有任何问题,我的孩子可以留下来,他会在我的身体里,健健康康的成长。 没有什么时刻,比眼下更让人安心,此前的不安统统不见,豁然开朗的新生活,终于对我敞开了大门。 白静激动地落泪,蒋轩宇忙着第一时间通知给王玉兰,他们比我还要开心。 我低头看着并不明显的小腹,似乎已经感觉到,我的宝宝在和我说,“妈妈,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预约下一次和秦家骏见面的时间,然后亲口告诉他,我们的宝宝平安无事。 只是,医生忽然伸手敲了敲桌面,提醒着我,“你现在还是太瘦,饮食上可以适当加餐。” 身后,蒋轩宇一边冲着电话里的王玉兰交代,一边同医生下决心,“医生你放心!这件事我负责!我保证,等你下次见到我姐的时候,肥出两圈!” 医生被蒋轩宇的宣誓吓到,急忙摆手,“别别别,按她的饮食习惯就好……” 蒋轩宇持着电话大着嗓门,“哎呀妈你就别墨迹了,医生都说了,我姐营养不良!你赶紧回来好吧,山里有什么好的,回来给她炖大骨头汤,正好我也想喝……” 办公室里吵吵闹闹,白静兴奋的不能自已,打着电话和张经理报喜。唯有瑞拉心不在焉的坐在墙边一角,对着手机一番摆弄,脸色阴沉。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可以回家了瑞拉,发什呆呢?” 瑞拉仰起头,神色散漫,“张艋和他前女朋友和好了……好烦……” “……” 我拉起她的手臂,“行了,回家了。” 第599章 套路未必得人心 我们一行人离开医院,蒋轩宇和白静的电话就没断过。瑞拉神神叨叨的在我耳旁碎碎念,“怎么喜欢个男人就这么费劲呢?” 我故意提起何子清,“你的子清姐没给你出招吗?她不是你的感情标杆么,最近好久没见到她了,自从家骏出事,她就很少出现。” 瑞拉当即来了脾气,“她最近忙着约男人呢!左一个右一个!我就是按着她给我支的招,去和张艋聊天!什么欲擒故纵,什么直男心理,这下好了,直接把他推回前女友的怀抱里了,气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看来何子清也不是万能的。” 瑞拉气冲冲的给何子清打电话质问,两人在电话里吵了半天,瑞拉口口声声要跟她绝交,结果何子清压根懒得理会,直接给她挂断。 瑞拉气的抓狂,整个人阴沉沉的坐在副驾驶,稍微一点明火,就能将她引炸。 蒋轩宇小心翼翼开车,连呼吸都格外谨慎,生怕哪个不对劲,惹恼了瑞拉姑奶奶。 突然,她猛地回过头,冲我询问,“婉莹姐,你当初是怎么和秦老二在一起的?秦老二也是钢铁直男,张艋更直,按理说,应该有些共同之处吧?” 我倒是觉得,她有些过于钻牛角尖了,沉迷在何子清的“追男大法”里,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想了想,也只能用两个词形容,“细水长流,将心比心。” 瑞拉默然片刻,正回了身。 我想她应该明白了,真正合适的爱情,是要慢慢相处,真心换真心的。 蒋轩宇的手机来了电话,他随手按下免提,张口便来,“你说吧妈,还有啥事?” 结果,电话那头是周小花的声音,“轩宇,你们晚上在家吗?我做了点小饼干给婉莹姐,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我做的榴莲酥吗,我也做了一些,给你送去吧。” 蒋轩宇语调羞涩,“啊……好……用不用我去接你?” 周小花客气的很,“不用不用,我打车去就好啦,那我们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车子里极为安静,瑞拉侧过头,虎视眈眈的看着蒋轩宇,“榴莲酥?你和周小花搞到一起去了?” 蒋轩宇“嘶”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搞!人家好心来送吃的,让你说成什么了!” 瑞拉赌着气,两只手交叉抱在胸前,“你都有人喜欢,我怎么就不能被张艋喜欢?还有那个董又申,自从我拒绝他以后,他就跟死了一样!” 蒋轩宇无奈摇头,而我想,等到瑞拉真正明白何为情爱的那天,大概要好久以后了。 车子开回秦家大院,天色已黑。 只是意外,院子里站着一位身穿道士服的女人,单从背影看,略显肥硕,还有点驼背。 蒋轩宇下车驱赶,大声呼喊,“这里不让要饭!哪来回哪去!怎么进来的你,谁让你进……” 话没说完,身穿道士服的女人转回了身,结果……竟是王玉兰。 这上山一行,可当真把她上出点毛病来…… 蒋轩宇哭笑不得,“妈……你这什么行头啊,你这要出家啊,还是化缘啊……” 王玉兰一掌拍在蒋轩宇的头上,“不是你让我回来给你姐炖骨头汤!我这是寺庙给的衣服,我自己稍稍改了一下,还挺好看。” 我凑上前,看了眼王玉兰手中的东西,一本黄色老旧的书本,封面写着八卦风水几个字。 蒋轩宇仔细研究一番,笑的更大声,“妈,你要给人算命啊?” 王玉兰又一掌拍在蒋轩宇的头顶,“你给我严肃点!我这正学习呢!我拜了个大师,得学好多东西呢!心诚懂不懂,别给我乱说话!” 说着,王玉兰从她肥大的道士服底下,掏出了一大袋子的排骨,笑眯眯的看着我,“婉莹,妈回来给你炖排骨,刚在市场买的,就是让人看见我吃肉,不太好,我藏衣服里了,不介意奥。” 院子里,我们几个人笑声不断,康平和凤姨闻声打开家门,康平手里握着呲水枪,瞧见人多,便追着蒋轩宇和瑞拉满院子跑。 白静对王玉兰手中的那本八卦书甚是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要研究研究自己的老年运势。 凤姨打开了院落里的所有照明灯,暖风阵阵的小院里,吹来了隔壁人家的饭菜香气。 不知何时起,小花园里竟冒出了绿芽,生机盎然。 凤姨拖着塑料桌子摆到院中央,她抚掉桌面上的灰尘,提议道,“晚上在院子里吃吧,这天是越来越暖了,我给你们把烧烤炉架起来。” 身后大门口,周小花提着塑料袋子冲我们吆喝,“什么日子啊大家这么开心!” 我急忙冲她招手,她一边看向正在院子里疯跑的蒋轩宇,一边朝我走来。 周小花将手工蛋糕放在桌子上,满头大汗,“对了婉莹姐,刚刚家里收到好多婴儿用品,寄件人是沈先生,应该是沈浩南吧?” 我点点头,拉过她的手臂,“晚上在家里吃吧,我们在院子里烧烤。” 周小花挽起袖子就准备干活,冲着凤姨说道,“我帮您打下手吧。” 凤姨带着周小花进了屋,我靠在身后的石柱上,看着院子里打闹的瑞拉、蒋轩宇、康平三人。 我拿起手机,将这暖黄灯光下的欢快一幕录成了视频,发到我们的家族群中。 很快,沈浩南和赵曦雯发来了消息。 沈浩南:“康平都穿半袖了?我和曦雯走的时候,还没这么暖和吧?” 赵曦雯:“婉,身体如何?没有问题了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为你祈福。” 我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我和孩子都很健康。” 退出聊天界面,我随手打开朋友圈,刷新出来的第一条状态,便是韩斌的动态。 他发了一张马可正在甜品店里吃小蛋糕的照片,配了一段话:“我会好好守护你的单纯可爱,让你做一辈子的小朋友。” 我默默给照片点了一个赞,关掉屏幕仰头的一瞬,夜空繁星点点。 家里家外,热闹的像是过新年,只是意外,大门口出现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第600章 爱的人就在身边 本以为,秦家骏入狱的这两年,我与何子清不会再相见。 半个小时前,她还在电话里和瑞拉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就驾车赶来了家中。 她手里提着礼物盒,看样子是来找瑞拉求和的。 刚好,瑞拉疯闹到何子清的面前,她小脸一扬,傲气了起来,“哎哟!这不是何大小姐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电话里没吵够,这是要面对面理论啊!” 瑞拉战斗力十足,刚在电话里被何子清强行挂断电话,这会儿必须把气势扭转回来。 何子清嫌烦,随手将购物袋推到瑞拉怀中,简单交代,“和好礼物,爱要不要,让开。” 何子清推开瑞拉,径直朝我走来。 瑞拉刚要责骂,低头看了眼购物袋中的东西,整个人笑开了花,“天啊姐妹!这骷髅吊坠全国限量八十条!你买到啦!送我啦?” 何子清头都没回,她当真了解瑞拉的喜好,一句话不用说,就能摆平瑞拉的小脾气。 何子清站定到我面前,神态傲娇,“听说了你的体检结果,出乎我意料,恭喜你了。” 她的祝福里带着几分不甘心,我同她道谢,邀请她留下吃晚餐,“晚上大家要在院子里吃烧烤,留下一起?好些天没见了。” 她答应的痛快,低头拿出手机,“不介意的话,我叫上我的新男友,给你们认识一下。” 她持起电话,声音忽然娇媚,这两秒快速切换的声调,我当真做不到。 电话挂断,她话里有话的同我交代,“既然大人和孩子都没事,那就好好养身板吧,相信秦家骏有了孩子以后,会是个合格的好爸爸。” 我应着声,“也是个合格的好丈夫。” 何子清挑挑眉,没接话,她转身看了眼欣喜若狂的瑞拉,满眼不屑,“刚刚是谁在电话里对我大呼小叫来着?还放话要跟我绝交!” 瑞拉一副舔狗模样,黏在何子清身后,“谁呀!敢对我子清姐大吼大叫,不想活了吧!” 一旁,帮忙抬东西的蒋轩宇,不长眼力见的插了嘴,“刚刚不是你在电话里大骂何子清的么,挂了电话还骂了十多分钟。” 瑞拉一脚踹了出去,“蒋轩宇你给我去死!” 院子里的桌椅和烧烤架,没一会儿便初见模样,凤姨和白静、王玉兰三人在厨房里整理食材,刚巧,韩斌给我发了微信消息。 发消息的原因,起于我刚刚给他点的那个赞。 韩斌:“你今天去复查了吧?刚看到你的点赞,才想起问你这件事。” 我回复着:“我和孩子都很健康,你和马可在一起了?” 他连续发了几个开心大笑的表情,“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正准备给你报喜呢!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和轩宇吃饭!” 我看了看院子里互相打闹的几个人,回复着,“如果现在有空的话,带着马可来我家吧,家人都在,刚好我们可以叙叙旧。” 韩斌没犹豫,即刻答应了我的邀请。 二十分钟后,韩斌带着马可出现,家里更加热闹了。 他们围着烧烤炉喝酒吃串,凤姨一边打下手,一边照顾康平。 我因为怀有身孕,坐在花园边,喝着王玉兰精心熬炖的补汤。时不时的拍照,和群里的沈浩南、赵曦雯聊天。 没一会儿,瑞拉和何子清便喝多了,两人坐在花园草坪里,人手一瓶啤酒,你一言我一语互诉衷肠。 瑞拉还在惦记张艋,句句惋惜没能拿下张艋,何子清则毫不忌讳的说起了秦家骏,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诉说以后再也不能喜欢秦家骏了,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我一边听,一边笑,王玉兰脾气躁,她听闻何子清喜欢秦家骏,脱了鞋便踩进了草坪里,绕到何子清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反复质问,“你刚才说你喜欢谁?我没听错吧!你喜欢我王玉兰的女婿?你这个狐狸精,我女婿是你能喜欢的?你给我说清楚了!” 眨眼间,草坪里的王玉兰和何子清便扭打在了一起,我回头喊着蒋轩宇来帮忙,蒋轩宇手握刚烤好的大块肉,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看热闹,“姐,你就让妈收拾收拾何子清吧,你要是不让何子清知道咱家的厉害,她以后再勾引二爷咋整。” 我不禁担忧,“妈下手有点重……” 蒋轩宇大笑一声,“你放心吧,我从小被妈揍到大的,咱妈总是能精准的把握揍死和揍不死的界限,保准让她疼的再也不敢来骚扰你和二爷。” 我瞠目结舌,“……你认真的?” 蒋轩宇点点头,“打不死的,放心。” 我愁着思绪,回头叫来了韩斌帮忙,“你们快来帮忙拉架!别吃了!” 何子清挨揍的这晚,我们的聚餐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只是有了这次经历以后,何子清当真低调了许多。 后来,我连续几次邀请她来家里吃饭,以弥补王玉兰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都是用各种借口搪塞,客客气气。 果然,有个强势的生母,会免去很多麻烦。 后来的七个多月里,我按时按点的去探望秦家骏,白静和王玉兰把我照顾的很好,短短七个月,我足足胖了十多斤,肚子越来越大,脸也越来越圆润。 每星期的周二,我会去一趟秦家骏的公司,整理报表文件,帮着秦家骏决策公司的大小事宜。 七个月不长也不短,却见证了很多人与事的变化。 王玉兰不再摊煎饼,因为之前的上山一行,她迷上了算卦;白静在张经理的帮扶下,把家里的三个店面越做越大,做出了连锁;蒋轩宇在刻苦念书的同时,在柏云酒店兼职打工,研究起了酒店管理。 瑞拉在七个月的时间里,换了两个男朋友,酩酊大醉两次,两次都是蒋轩宇半夜把她扛回家,只是依旧不见她收心,仍对充满挑战的爱情,蠢蠢欲动。 沈浩南陪着赵曦雯将世界地图走了个遍,传到网上的照片,从两个白馒头,变成了两个黑泥球。未变的是,赵曦雯一直没有同意沈浩南的告白,沈浩南贼心不死,越挫越勇。他们二人订了我预产期前几天的机票,会见证我的生产过程。 韩斌和马可的感情越来越好,事业更是如日中天,幸亏有他的帮扶,我才得以在秦家骏的公司站稳脚跟。秦家骏服刑的日子里,韩斌为公司鞠躬尽瘁。只是偶尔,从韩斌的嘴里听闻有关梁小梅的一些事,梁小梅过的并不好,但她从未找过韩斌帮忙,反倒是韩斌,几次偷偷接济梁小梅。 梅慧红被判了死刑,行刑那日,家族群里没有任何人言说她的事,仿若这个人早已消失,不值得被任何人提起。 魏生然因为表现良好,几次减刑,期间因为器官贩卖一事,我在看守所同他见过一次面,他依旧惦念蒋菲菲,想在出狱后和蒋菲菲好好过日子。可无奈,蒋菲菲的下半生,只能在囚笼中度过,她的不知悔改,毁掉了她的一生。 预产期的前几天,我照例在周二这日,去秦家骏的公司处理事务,出门前,一家人都在阻拦我,白静要让张经理代替我前往,可有些公务,必须我亲自签字,才能放心。 蒋轩宇开车一路,他持续心慌,生怕我一个颠簸就在路上诞下孩子。 我并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蒋轩宇时不时回头,“姐,有不舒服的感觉吗?要生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 他松口气,十分钟后再次询问,“要生了吗?” 我被他说得心烦,故意胡说八道,“嗯要生了。” 蒋轩宇猛地回头,“真的假的!” 我指着前方路况,“你给我好好开车!是我生孩子还是你生孩子!烦死了,闭嘴!” 蒋轩宇委屈瘪嘴,继续开车,唠唠叨叨,“我是真的害怕,妈说你就这几天了,万一你在路上不舒服,我怎么给你接生啊……要不咱一会儿去医院吧,直接住院……生孩子挺疼吧……姐,我害怕……” 我黑着脸,警告道:“再不闭嘴,我现在就生给你看!” 蒋轩宇闭了嘴,十分钟后,我们抵达公司。 说来也是邪乎,大概真被蒋轩宇的神嘴给说中,前一秒刚在办公室里签完项目书,下一秒,我便开始有了反应,一阵阵的剧痛,越来越规律。 我甚至忘记,自己是如何被抬去的医院,只记得在持续的疼痛下,整个公司乱成了一团,而后是120的警鸣声,我便被医生护士按在了床上。 一切都发生的快速且突然,脑子里除了“疼”这个字,什么都记不得,更顾不得。 本以为,生孩子会是一场持久战,孕期的时候就做了很多功课,很多人在生宝宝的时候会痛上十几个小时或是一整天。 而我,从疼痛到生育,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好像只是张着大嘴吱哇乱叫的喊着疼,粗溜一下,孩子就出来了。 不过,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我也失去了意识。 沉浸到睡梦中,梦里,一幕幕美好与悲伤的景象从眼前浮现飘过。它们如一帧帧电影画面,顺着梦里的幽白长廊向下走,我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过往的爱恨情仇,被定格在了记忆里,每向前一步,身后的画面,便跟着幽白长廊消失。 我放缓了步伐,一幕幕欣赏,一幕幕回忆,我看到了曾经顽固不堪的徐建森,看到了当初稚嫩的韩斌,看到了初相识的秦家骏,看到了好面子的沈浩南。 一路向下走,欢笑或泪水,记忆犹新。 当我走到路的尽头,隐隐的白色雾气后,站了一个高挺的身影。我慢慢靠近,才看清,那是我的爱人秦家骏。 他的怀里抱着小小柔软的婴儿,他在冲我招手,冲我微笑。 我飞奔而去,忽然,面前闪来了一束光,我被光线刺疼了眼,再次睁眼的一瞬,我回到了人间。 模糊视线下,我听到了熟悉的家人声音,他们兴奋不已,狂欢我的苏醒。 我眨眨眼,等待视线清晰。 我以为我在做梦,因为此时此刻,坐在床边的人,正是秦家骏。 他红着眼眶,紧握我的双手,他一句接一句的确认,“老婆?你感觉怎么样?老婆?” 我恍神好久,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听到“啪啪”两声,我笑出了声,“真的是老公!” 我欣喜若狂,病房里顿时嘈杂一片。 秦家骏拥住了我,我傻傻的望着病房里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白静、王玉兰、张经理、蒋轩宇、瑞拉、沈浩南、赵曦雯、周小花,他们都在,所有人都在。 而床边的小小婴儿床里,我的宝宝,正安然入睡。 我推着秦家骏的肩膀,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老公你先让我看看宝宝,是女儿对吧?我们的宝宝是小公主对吧?” 一屋子人啼笑皆非,看护抱来了孩子,瑞拉在一旁嘲笑,“秦老二,你以后绝对失宠,你老婆压根不关心你的出现,她只关心她的小公主。” 看护将孩子放到我身边,我看着这个小小一只还未睁眼的宝宝,整个人都跟着融化。我无法自控的落了泪,秦家骏抱着我和孩子,眼圈泛红,“以后,家里就有两个小公主了。” 我兴奋激动,殊不知,自己昏睡了十多个小时,而秦家骏早在一个月以前,就被减了刑,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只有我不知晓。 秦家骏的出狱日期,是在预产期的前三天,他本想给我惊喜,却没想到,我提前生产。 秦家骏搀扶我坐起了身,我抱着宝宝,低头看看孩子,抬头看看秦家骏。 心里难以言喻的感受,这一生的幸福,在此刻达到了峰值。 我笑着笑着便哭出了声,屋子里,所有人都不再言语,我们默契的守着这份宁静。 秦家骏拥抱着我和孩子,他的身上散着淡淡清香,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我们相互依偎的浪漫时光。 我一边抽噎,一边哑着嗓音,“你……不用再蹲监狱了吧?生孩子真的好痛……” 秦家骏吻着我的额头,擦去我的眼泪,“不走了,以后的每一天,我们仨都在一起,你和女儿,就是我的生命。” 我抽了抽鼻子,“那……一个女儿可能不够,等我缓一年,再要个儿子吧……” 我红着眼,秦家骏笃定摇头,“不要了,生孩子太危险,一个女儿足够了。” 身后,瑞拉小声提醒,“婉莹姐,要不你再生一个女儿吧……你昏迷的时候,你知道秦老二在干嘛吗?他在逛淘宝……专挑粉色小裙子……” 瑞拉扭曲着脸,嫌弃着,“真的娘炮死了,他还买什么仙女棒……” 我傻眼的看向秦家骏,他避开视线,极度不适的清着嗓,“咳咳……” 我笑出了声,可忽然,怀中的宝宝开始大哭,我吓个半死,秦家骏忙从我怀里抱走孩子。 将近一米九的秦家骏,小心翼翼的拥着怀中的小婴儿,温柔的一面,前所未见! 他熟练的绕到床的另一边,低着头,小着声,哄着宝宝入睡。 这一幕,看得我都跟着傻眼! 蒋轩宇极为不适的挠了挠头,靠到我耳边,“姐……我以前真没发现,秦二爷有这么娘的一面……你没醒的时候,孩子谁哄都不行,就他行……” 一旁,王玉兰上手狠拍蒋轩宇的头,“你懂个屁,这是父爱!这样的男人才是好丈夫好爸爸!你好好跟你姐夫学着点!” 蒋轩宇回头看了眼温柔的快要化成水的秦家骏,仍旧无法接受,“二爷在我心中的形象……坍塌了……” 我痴痴的望着秦家骏哄孩子的模样,曾经那个说一不二,冷漠话少的笑面虎,如今因为女儿的降生,硬生生被开发出了柔情的另一面。 我想,未来的日子里,我应该会和女儿争风吃醋了。 门口,女护士打开房门,驱散屋子里的闲杂人等,所有人都被清出了房间,秦家骏也不例外。 女护士帮我做了检查与护理,结束后,蒋轩宇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 女护士走出病房,蒋轩宇偷偷摸摸进了屋,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他频频回头,小心谨慎,“姐……他们都让我弄隔壁病房了,二爷帮着给孩子喂奶,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就这会儿能说,以后没机会了。” 我坐起身,也不知他要说什么天大的事。 他将笔记本电脑放到我怀中,点开屏幕,上面是我的邮箱界面,用来接收工作信息的。 蒋轩宇再次回头看向门口,确定没有异常,快速开了口,“一会儿他们问我为啥进来,你就说我给你送电脑的,看看工作邮件。” 接着,他直入主题,“给你说个天大的事,我也是刚得知,前几天我因为状告蒋菲菲的事去了一趟警局,结果听说,魏俊屹现在正帮着警方做事。好像是……从你在精神病院和他谈过一次话之后,他开始慢慢接受和警方人员交谈了。有一次,警方用电脑给他做谈话记录,当时不巧,电脑坏了,结果魏俊屹随便按了几段程序,就把电脑给修好了……” 听闻如此,我竟有些恍然。好像,魏俊屹的名字,已经从我的生活消失很久了。 我继续听下去,蒋轩宇振振有词,“姐,我现在开始觉得,他应该是真的疯了。只不过,他保留了他天才的那一面,现在虽然被监禁,但为警方所用,也算是做了点人事吧……如果他没疯,以他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帮警方做事的。” 病房门口,秦家骏敲门进了屋,蒋轩宇急忙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啥事我出去了啊!一会儿我们去商场给宝宝买些礼物。” 蒋轩宇离开病房,秦家骏抱着孩子坐到床边,温柔着,“孩子的名字,你想过吗?” 我想了想,“嗯……女孩子的名字,一定要好听才是,那就叫秦……” 秦家骏打断我,眼神坚定,“第一个孩子跟你的姓氏。” 我愣着神,“跟我的姓氏?” 他淡淡一笑,低头看着宝宝,“让爸爸想想,小公主应该叫什么名字。” 病房窗口,日光打在秦家骏的身上,他宽阔的肩膀,为孩子遮挡了刺眼的阳光,他宠溺的看着孩子,用尽了全部温柔。 手边,电脑屏幕上忽然来了一封邮件,我随手点开,上面的来件信息陌生,信件里只有短短的一行话: “希望你永远平安,幸福。——j” 当我看到落款处的“j”,短暂的游离过后,我的思绪被抽离。 我右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惧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庆幸与感恩。 当全世界都认为,与世为敌的魏俊屹彻底疯癫的时候,只有我知道,他变回了正常人。一个愿为警方效力,愿意以疯子的身份,同这个世界和谐共处的正常人。 我不清楚,这七个月的时间,他经历了怎样的心灵蜕变。 我只知晓,从此往后,那个被善恶夹击,摇摆不定痛苦纠结的魏俊屹,彻底消失了。 一如他在《消失的爱人》里留下的那句话,他希望那个为艺术而生的j,是洁白的。 我坚信,魏俊屹洗去了他灵魂里丑陋与罪恶的分身,独留下j的人格,以赎罪的方式,过好余生。 我删掉了这封不知名的邮件,彻彻底底的,同过往告别。 窗外,微风拂过,爱的人就在身边。 (全剧终) 迟来的续集——五年后 五年后,美国,洛杉矶国际机场。 人来人往车停车去的等候区内,蒋轩宇从后备车厢拎下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 车门自动打开,一身职业装的徐婉莹下了车,她转身抱起肉乎乎的女儿徐小晚,冲着车内说道:“老公,你和小晚不要送我了,我取完票直接安检候机,今天不是还要带小晚去体检吗,别误了时间。” 秦家骏躬身下车,一身笔挺的浅灰西装,伸手接过小晚,眼波温柔的看着女儿,“小晚是不是舍不得妈妈?” 五岁大的小晚,古灵精怪,头顶着凤姨“精心设计”的冲天辫,肉嘟嘟的脸,一笑便成了月牙弯弯。 想当初徐小晚刚出生那会儿,人都说像极了徐婉莹,这会儿,却长成了秦家骏的翻版。 小晚笑着笑着就哭了,“哇”的一声,嘴里的棒棒糖掉在了地上,“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徐婉莹瞪眼看着秦家骏,满是埋怨,“你就惹她,明知道她爱哭……” 徐婉莹心疼的抚着徐小晚的额头,“好了不哭宝贝,妈妈就回国三天,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好不好?” 秦家骏把小晚抱在怀里,一脸严肃的同徐婉莹讨价还价,“两天,最多两天,我准你一天假,小晚准你一天假,两天后的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多等一天都受不了。” 五年了,徐婉莹自己都惊奇,当初那个冷血寡淡的秦家骏,如今把带娃当成了主业。自从徐小晚降生,这个家的阴阳比重,逐渐失调…… 蒋轩宇推着行李箱凑到秦家骏面前,“二爷你就放心吧,我陪着我姐呢,她三四年没回国了,回去处理完柏云酒店的事,大后天我们就回来了,别担心了。” 秦家骏单手抱着女儿,侧身向徐婉莹靠近半步,他在她额头轻轻叩吻,认真叮嘱,“起飞前给我消息,落地给我消息,若是遇了难题,时刻与我联系。” 徐婉莹点点头,催促着,“好啦,放心吧。” 机场分别,蒋轩宇推着行李箱跟在徐婉莹身后。 整整五年,一切都变了模样,当初那个连英文字母都念不通顺的蒋轩宇,如今在外留学,独当一面。 “姐,我知道二爷在担心什么。”蒋轩宇把矿泉水瓶塞到徐婉莹手中。 徐婉莹低头拧瓶盖,蒋轩宇直言不讳,“魏生然出狱了,二爷是在担心这个……对吧?” 他挠头思索,“不过,二爷担心魏生然做什么?他出狱也是打工过日子,魏俊屹一直在精神病院里出不来,我觉得二爷的担心有些多余,魏生然不像是会报复我们的人。” 徐婉莹摇摇头,“不清楚,不过还是谨慎点好,我们在国外这些年,没了纷争没了勾心斗角,一切顺风顺水,把安逸当成了常态,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忘记,当初我们协助警方侦破器官买卖一事,结下了不少仇人,如今我们突然回国,家骏担心也是正常的。” 蒋轩宇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能有啥事啊,都过去多少年了。”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落地后,徐婉莹并未歇脚。 姐弟二人马不停蹄的前往柏云酒店,在没有任何事先说明的情况下,办理入住手续。 这些年,柏云酒店的管理一直交由公司高层负责,张经理专注他与白静的商铺,如今已连锁出八家店面。 近两年,柏云业绩下滑,徐婉莹出面整治,也是被迫无奈。 散漫的前台工作人员,当即戳了徐婉莹的怒点,想当初她做前台那会儿,可从不敢这般怠慢客人。 长长的队列,只有一个前台员工在服务。 徐婉莹绕到队列前头,食指叩着大理石台面,“你们只有一位员工吗?入住和退房的人全在排队等候,其他的工作人员呢?” 浓妆艳抹的前台女员工抬头瞥了一眼,随口道,“麻烦去后面排队。” 徐婉莹二次提醒,“我在问你话。” 女员工的白眼翻上天,“这位女士,不止你一个人在等,所有人都在等,没看到吗?” 面对这答非所问,极其恶劣的回话态度,徐婉莹并未生气,她看了眼女员工旁侧的闲置电脑,转身进了前台,不顾女员工的阻拦,开启主机。 女员工几近发狂,“你给我出去!我叫保安了啊!” 徐婉莹伸手抓过女员工的名牌,简单交代,“你可以下班了,明天不用再来了。” 转身,徐婉莹一秒进入前台员工的角色身份,熟练办理各项业务, 中英文自如切换,同顾客交流。 女员工还没反应过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大堂另一侧风风火火跑来的领导身影,慌张的如同见了鬼。 女员工这才明白,刚刚她怠慢的这位,是个不好惹的硬角色。 因为徐婉莹的出现,前台工作流畅了许多,各层领导得知了董事长的突然现身,上上下下慌成了一团。 临时会议即刻召开,徐婉莹从始至终端着一张岁月静好毫无波澜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五年里,她渐渐被秦家骏同化,她从秦家骏那里学到了太多,才锻造了今天游刃有余成熟无畏的她。 会议刚开始,她便甩出了一份员工名单,名单上的名字,由人事部经理逐一念出。 公布结束的一刻,徐婉莹的咖啡杯轻放在桌面,笑对在座的每一位,“以上被提到的员工,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顿时,会议室里哗然一片,蒋轩宇站在徐婉莹身后,故意咳嗽两声,会议室重新恢复安静,徐婉莹开了口,“公司不养闲人,更不养挑拨离间之人,被辞退的人不用找我说情,你们暗地里做了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若是真要理论,就拿着财务账单来找我,会议现在结束,想单聊的,留下。” 会议室内,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消失,有的人直接起身离开,有的人稍作停留,随后走出房门。 最后,剩下两位名单里提及的老员工,他们停留片刻,叹气离去。 徐婉莹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说不上是喜还是忧,没有人留下,便证明了那份名单里,没有一个是清白的。柏云近几年业绩下滑,人为因素占了大头。 身后,蒋轩宇轻拍她的肩膀,“走吧姐,你该休息了,二爷给我发了四五条消息了。” 起身一刻,她望着会议室角落里那盆枯蔫的盆栽,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傍晚,精神病院。 魏生然穿着一身运动装,手里提着水果,跟随女看护进了铁门大院。 女看护回头探了他几眼,说道,“这是你这周第三次来探病了吧?你哥哥可真有福气。” 魏生然羞涩的低头笑笑,“他还在忙局里的那个案子呢?” 女看护点头,“是啊,听说这个案子多亏有他,才查到那个逃窜多年的罪犯踪迹。现在的网络可真神奇,逃了十几年的杀人犯,通过一台电脑,就能寻到下落。” 女看护回过头,“你哥他真厉害!就是可惜了,如果他是个正常人,那该多好……” 魏生然附和着,“是啊……他要是个正常人,该多好……” 前行一路,他跟在女看护的身后,他仰头望向魏俊屹的房间窗口,心里不禁泛着嘀咕,如今他出狱了,他们兄弟俩也该团聚才是。 软包装的小房间里,工作人员守在门口,魏生然和魏俊屹面对面而坐。 穿着条纹病服的魏俊屹,盯着魏生然身后的墙壁发呆,魏生然自顾自的开了口,声音微弱。 “你还要装多久?五年了,也该结束了,你为他们破了那么多案子,他们都没说要宽恕你吗?” 魏生然眉头紧拧的看着魏俊屹的脸,魏俊屹的眼神依旧游离。 魏生然说道:“哥,她回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魏俊屹依旧毫无情绪,他坐在椅子上前后晃荡,晃悠晃悠,便滑坐在了地上。 魏生然挪开椅子,蹲在桌下,他拉开自己的外套拉链,露出里面和魏俊屹一模一样的条纹衣,“哥,你看,一样的……” 刹那间,魏俊屹的眸光在魏生然身上一扫而过。 会谈桌下,魏生然顾自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门口的看守并未对魏生然起什么疑心,魏生然来这里探望魏俊屹太多次了,他们早都习惯了。 而这时,整个大楼忽然停电灯灭,门口的看守慌张呼喊,屋内的魏俊屹和魏生然,不为所动。 几分钟以后,整个大楼的电路系统恢复,看守敲了敲栏杆门,提醒着,“喂!你们俩在桌子下面做什么呢!出来!” 魏生然第一个探出头,缓着,魏俊屹神情恍惚的爬起了身。 魏生然拉着胸口的衣服拉链,笑着打哈哈,“没事,我跟他说话呢。” 看守并未在意,转头望向走廊另一头新来的女看护。 软包装的房间内,桌子两旁,魏俊屹和魏生然继续面对面而坐。 窗外的天黑的彻底,透明玻璃窗上映着屋内的倒影,一模一样的兄弟俩,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外面不知哪里放起了烟火,魏俊屹和魏生然齐齐转头看向窗外,他们俩同样的面无表情,镜像里,甚至分不清这两人的身份。 门口,看守催促魏生然,“时间到了,出来吧!” 魏生然从座位起身,运动服的拉链拉至领口,他低头看了眼神经涣散的魏俊屹,转身,走出房间。 夜空,烟火一簇接一簇的在远方炸裂灿烂,火光下的精神病院院落里,魏生然一步步走出大门。 (续集·完) 《我于深渊时见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