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你情深》 第1章 依稀往事 飞往中国的航班 飞机已经起航一个多小时了，穆寒念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窗外，窗外绿景河山都变得渺小而卑微，不远处便是故国，五年未曾踏足过的故国。不得不承认，自从一周前知道自己不得不回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时，她的心便一直惶惶不安，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一让她心怀愧疚，又满腹思念的那个人，早已经离开了世间，她不必忐忑的。 穆寒念想睡一会，她知道这趟旅程还需要十个小时才能到达终点，她问空姐要来一杯白水，服下安眠药进入梦乡。 **** “我叫韩念，谢谢你的雨伞。” 少年接过她递的黑色雨伞，唇角微弯。“我叫穆寒” 八月的帝都，风光正好，金色的阳光洒满街道，一对年轻的男女站在挺拔的白杨树下，阳光从枝丫间漏下，照耀年轻的脸庞。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上次谢谢你。” “怎么谢？” “啊？” 女孩没想到，这样的上句不是应该对“不用谢”这样的下句吗？怎么....... “请我吃饭吧？” 女孩再一次震惊了，“好不要脸啊！”她在心里默默唾弃，但脸上却装出甜美的微笑，“好啊！” 安静的林荫小道，桂花清香萦绕身边。 那一年，女孩十五岁，男孩二十岁。 **** “小姐，你还好吧？” 梦醒了，他们的背影消散在眼前空姐湛蓝色的制服里，这个颜色，代表远方。 “我还好，谢谢。” 空姐走了，旁边的阿姨定定的瞧着她，“小姑娘，看你哭的，做噩梦了呀？” 她无力的牵起嘴角，仰起头，试图将眼泪倒流回去“是美梦。” “那既然是美梦，为什么还哭的这么伤心？” “因为，无法成真。” 眼泪无法回流，反而越来越多，她拿着纸巾慌乱的擦拭着。 “小姑娘，看开点，梦毕竟只是梦，人呀，还是得看现实，得看眼前的路。” 她礼貌的向素不相识的阿姨道谢，然后看向窗外。 玻璃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颊，面无生机，死气沉沉。她刚刚25岁，还没走完岁月的一半，她却时常在想，生命何时才得已终结，毕竟，远去的少年已经等候多时，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他还很孤单。 可是答应好的，此生若非白发苍苍，不得相见，所以岁月，请你走快点，把我早日送到他的身边。 第2章 一纸婚约 飞机一路平缓，终在落日之前到达帝都。 穆寒念站在机场门口，看着斜阳辉辉，笼罩在一月的大雪上，心底一片荒凉。 书上常说，故乡是每个人最难以割舍的地方，她却从不觉得，从有记忆的那天开始，帝都于她而言便是人间地狱，纵使有过少许繁华，却也如昙花一现，眨眼之间便是过眼云烟，无法抓住，无法挽留。 五年了，原以为再也不会回来，毕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却不想她还是回来了。 若非要说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让她难以忘怀，那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有过她最爱少年的身影，若是时光倒退，穆寒念想，她会情愿不认识那个黑衣少年，如此，他定会平安到老，岁月无愁。可终究，抵不过命运。一切早已定格。 一片耀眼的雪光中，她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向她走来。 五年不见，肖凌峰还是老样子。这人是她的丈夫。五年前，只是为了摆脱过去的种种纠葛，他们做了一场关于婚姻的交易，原以为过不了多久这场交易就会结束，却不曾想这场并不以爱为名的婚姻持续了五年。 他们之间，渊源太深。说不清是谁欠了谁。 她转身离开，不想彼此太过尴尬，毕竟中间隔着的不只是那简单的五年，原以为会在这茫茫人海中轻易躲过，却好像忘了这个人是军人出身，他是一名从军快10年的特战队员，他呆过中国最好的特种军队，她笨拙又迟缓的转身又怎会逃脱他的眼睛。是啊，一切都是命，逃不过的。 “我开了车，走吧。” 平淡的语气，像是所有的事情在他这里都只是小事，多年前，他也是用这种语气对穆寒说，“不论成败，我欠你一份人情。将来，拿命还。” 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冰冷的，果断的。这样的作风，符合他军人的身份。 可是肖凌峰，你知不知道，你多年前的这个决定，让我有多恨你。 她不是那种心怀家国的人，她的心很小，装不下大义与情怀，她这辈子，她小小的心里，只装了一个少年，也只能装的下他。 “你很久没有回来，帝都变化很大，为了不耽误时间，还是坐我的车走吧。” 第3章 夫妻陌路 穆寒念还是跟他走了，纵然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帝都，是肖家的地盘，她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脱他的掌控，也挣不开宿命的纠缠。 车里的暖气打的很足，与外面的冰雪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是，天再暖，也暖不了人心。 “去哪？” “灵堂。” 穆寒念看着他，不说话，不发怒，平静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不觉得我应该先去登个酒店，放置行李吗，难道我要拖着箱子去那？” 她实在不想和他说话的，可是，她已经筋疲力尽，去那里说不定还要跪上一整夜，她没有精力去照看她的行李箱。 “没关系，拖着箱子，更能显示你急切的心理，好好的彰显一下你的孝心。” 穆寒念看着他的侧脸不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驾驶位上，肖凌峰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穆寒念不知道，她自以为的五年不曾见面，实际上，一年却是要见好几次，思念于他，是噬心刻骨的毒药，每个闲暇时刻，他都站在没有人的训练场上，看着远方，思念远在异国的她。不管是一两天的短假，还是要回家的探亲长假，他都会去看她，远远地，不敢相见，却也舍不得离开。 他一直都知道，在她的心里，住着一个人，可是，在他肖凌峰的心里，却住着她穆寒念。 他爱她，却连劝她忘记过去的勇气都不曾有，他害怕，一旦连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都选择忘记，那么她，是不是也就不愿意在这世间继续留存了？ “这些年在国外还住的习惯吗？” 穆寒念看着窗外，木木的回答，“还好。” “既然回来了，就寻个住处，住在外面，别人会议论，就住我那吧。” 穆寒念皱眉“不用，我去登记个酒店。几天而已。” 肖凌峰不说话了，几天，是准备丧礼一结束就走吗？ 一路上再也无话，各自沉着各自的心思，穿梭在昏暗的街道上。他们没见过几次面，少的可怜的交流让他们此刻连个话题都没有，肖凌峰想，她已经25了，该有个家了，这一次，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肖家老宅。白色的挽联挂满了门楣，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前来吊唁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整个肖宅，安静的只能听到跪灵人的哭泣。可这零零落落的哭泣声中，又有几个是真心哀痛的？ 第4章 无法原谅 肖家是帝都的豪门，之所以称之为豪门，是因为这个家族历经百年风雨，枝繁叶茂，其中有从政的，有经商的，可无论是哪一种立足方式，单拎出来，都是让人仰视的高度。 无人企及的高度造成了现在灵堂门口“热闹”的景象，北方的冬天，这个点早已经黑的看不见人了，可是那些“哀痛”的亲朋好友却是不知疲倦的哭哭啼啼。花圈从灵堂外摆到了门外，场景可谓壮观至极。 “我带你去换件衣服，然后去守灵。” 穆寒念不想去，她后悔了，或许，她就不该回来。她想直接掉头走，她也真的这么做了。肖家的人，哪怕是现在躺在棺材里的肖老爷子，她也一样不待见。有些事情，虽然人不在了，可那愤恨的心理，不会消失。 穆寒念没有成功的走掉，还没来得及转身，胳膊就被肖凌峰拉住，“坐了十多小时的飞机，就这么走吗？” 男人刀刻一般的眉眼定定的看着她，让她心里发毛，特种部队出来的男人，有着狼一样的气魄。 穆寒念被他盯着不敢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他，无声抗议。 “毕竟是长辈，进去做个最后的道别是应该的。”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语气稍微和缓。 “长辈，是一个对晚辈没有疼爱之心的长辈吗？”她毫不犹豫的呛声。 肖凌峰刚刚和缓的气场因为她的一句话顿时又冷了起来，他微皱眉头。 “肖凌峰，穆寒的事情没有过去，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多，可你爷爷犯下的罪依旧没有赎清，他到死，都欠着一句对亡人真心实意的道歉。” 肖凌峰抓着她的手，缓缓放下，他靠近她，微微弯腰与她平视，他盯着她的眼睛，字字句句的说，“穆寒念，你听清楚，爷爷犯错是他自己的事，而你身为晚辈对他尽最后的孝义却是关乎你，如果我只是为了让你站在门前看一眼，那我不会叫你回来，你这一拜，不仅代表你自己身为肖家儿媳妇的责任，也关乎穆寒，因为他的身体里也流着肖家的血，你也是在替他拜别。” 严肃又郑重的语气让穆寒念迷茫，他黑沉得眼眸里倒映着她苍白的容颜，她在那小小的倒映中看见了自己悲伤的表情，她想反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肖凌峰抢先，“如果是穆寒，你觉得，他会来拜别吗？” 穆寒念再也说不出话，她知道的，那个男孩，邪恶却也善良，他那么想要一个家，如果他还活着，哪怕是爬，他也会爬着进来叩这一个头的。 第5章 灵堂对峙 “妈，念念回来了。” 穆寒念抬头，看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的婆婆。 20岁生日那天，她刚刚满了结婚法定年龄，便匆匆与肖凌峰领了结婚证，她曾出于习俗的缘故前来拜访过，只不过，话没说上几句，就被那时还健在的肖老爷子赶出来了，而她的婆婆向修芳也只是事不关己安静的看着她。 今时今日，她的婆婆一如当年，依旧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身上挖掘出什么东西一样。 “妈，你去休息会，这边我和念念看着。” 已经快要45岁的向修芳，脸上不见丝毫的褶皱，书香传世之家培养出来的女子，仪态总是温婉端庄，若是脱去此时身上的这套黑衣，换上浅色服饰，穆寒念想，她的这位婆婆是极美的。 向修芳像是悲伤到了极点，连一句挖苦她的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开。 穆寒念没有任何悲伤表情的叩了三个头，便跪在了肖凌峰的身侧，为来来往往的吊唁人还礼。 肖家百年家族，前来吊唁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没完没了。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她还不停的磕头。 长时间的还礼让穆寒念渐渐有些吃不消，脸色渐渐发白，这些年，她的身体在她的放逐下变得越来越差，这三四个小时的“运动”已经将她的身体逼到了极限。 “你去二楼客房休息吧，这里我先守着。” 穆寒念巴不得，没有任何推辞便转身离开。 长时间的跪坐让她脚底发麻，踉跄的转身中她听见了身后哭声里夹杂着的不满声音。 “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凌风，你这媳妇也太娇贵了。” “是啊，老爷子卧病快半年了都没回来一次，守灵都不好好守，跪在那里东倒西歪，凌风，你要考虑清楚，她究竟适不适合做我们肖家的儿媳妇。？” “就是，长得跟个病秧子似的，这样的女人生不了孩子。” 跪在那里的肖家亲属不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觉得那么大的嗓门没人听得见，各种各样的不满一句接着一句。 她觉得，她根本就不该回来，或者，趁着这次回来，把婚离了。 原是想去二楼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睡一觉的，却没想到，她随意推开的一间休息室，里面坐着的就是她极不愿见的人，她的婆婆，向修芳。 第6章 领证 穆寒念不想见她，更不想在身体累到极致的时候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她转身就走。 “五年不见了，你就不想对我这个做婆婆的说句话吗？” 略带沙哑的清冷声音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传来，不免勾起穆寒念许多回忆。 *** 五年前领证的那一天，是个很好的日子，是她20岁生日，也是她重读一年后拿到美国高级进修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因为在戒毒所呆了快一年的时间，她和整个高三以及高考的考场失之交臂，就连她18岁的成人礼，也是在一片灰暗中度过。从戒毒所出来后，在肖凌峰的帮助下她坐进了复读生的课堂，一年辛苦，终有所得，她拿到了理想的通知书，也是在这一天，她和肖凌峰一起走进了民政局。 太多的细节早已经被五年的时光打磨的消逝不见，对那短短十几分钟流程的唯一记忆，就只是觉得终于脱离了苦海，从今以后，她要自己上路，走完下半生。那一刻，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于她而言，婚姻并不意味着家庭的建立，反而意味着一段和父母的并不美好的租约关系自此告破，她很开心。 领完证时间还早，穆寒念觉得，无论由于穆寒的原因她与肖家有多少前尘恨事，但现在，作为肖家的儿媳妇，她该是去打身招呼的。 可是，前面的心愿有多么美好，后面的打击就有多深刻。她的婆婆，自始至终，都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眼光看着她，站在素净整洁的客厅，她只觉得，她被扒光了所有的衣服。 她不懂，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为什么理直气壮并且毫无愧疚的还是他们？他们难道不该站在穆寒的坟前好好地道一句抱歉吗？ *** “你不曾将我当做你的儿媳妇，我也从不认为你是我婆婆。所以，没有必要。” 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脑海中回想着她说的这最后一句话，穆寒念的思绪越来越混沌，全身上下疲劳的好像是跑了三千米一样。 “还不到30岁啊！”穆寒念自嘲着这具破败的身体，这样的年龄，本该是最具活力的时候，她却过得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第7章 十五岁的初相遇 黑暗总是会让人迅速的陷入沉睡，穆寒念在隐约的哭声中闭上了眼睛，缓缓入睡。 窗外路灯的微光透过白色的纱帘落在她的眼睫，在零散的灯光中，她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 滂沱大雨中，15岁的她光着脚奔跑在泥泞的街道上，雨水打在她只穿了背心的身上，疼的要命。她无助的哭泣。她想不明白，明明花瓶不是自己打碎的，为什么挨打的却是她，为什么连一个保姆都要诬陷她，那个名义上是她爸爸的男人，为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看着她被刘美玲扇耳光，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了一个大她很多的少年，白皙的脸庞在一身黑衣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清冷之感，他缓步走来，将倒在地上的她扶起，握着她的脚踝穿好她跑丢的鞋子。她懵懂的看着他，那一刻，她像是看见了她生命中的神祇，温暖并且永远。在那一场大雨中，15岁的韩念丢了自己的心。可脚踝上那刻骨的温度，却让她永生难忘。 *** 梦境将她带到过去，可她却像是旁人生命的看客，无力阻拦，她想，若是在那一场大雨中他们并没有相遇，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这个世间，也就不会少一个叫做穆寒的黑衣少年。可是，梦境中的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15岁的韩念和21岁的穆寒的生命线沿着他们原有的路线继续前行。 冰冷的梦境被脚踝上突然传来的触感破灭。她惊醒，看见原本应该在大堂的肖凌峰不知何时来到了休息室。 “你怎么在这？” 穆寒念防备又厌恶的拿开自己的腿。 她不知道肖凌峰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察觉到异样醒来时便看见他已经在这，而自己的小腿正搭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正握着她的脚踝。 肖凌峰看着她，眼神像是注入了最黑的墨水，深沉又冷寂。 “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很讨厌我。” 穆寒念没有说话，她是讨厌他，但那是因为穆寒的事情，而更多的，她不太想承认的是她有点害怕他，眼前的男人气场太过强大。她不知道肖凌峰是否是因为在部队呆了很多年的缘故，她不足1米7的身高在他健硕的身材面前总有一种猫和老鼠的既视感。 “脚踝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 穆寒念没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弯腰将不小心蹭上来的裤脚拉好。 肖凌峰默不做声的看着她，像是原本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回答，脚踝上的mh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第8章 心口的照片 安静的午夜，空气像是要被外面的皑皑白雪冰冻一样，冷的让人发颤。 “你还在恨我。” 清冷的声音离自己很近。穆寒念低着头不安的向旁边移动。 “这一辈子，你是不是都没法原谅我？” 穆寒念不知道是自己没有睡醒，还是肖凌峰吃错药在发病，他问的每个问题都让她无法回答。 有时候，她恨自己的懦弱，这样的时刻，她想大闹一场，哭也好，骂也罢，都总好过这样默默地忍受。可是看见肖凌峰眉眼的那一刻，她又总是懦弱的后退，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变的这么胆小？ 这场一个人的问话，终究还是在一片安静中结束。 “你休息吧，我去下面打声招呼然后送你回家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其实，难以面对彼此的又何止穆寒念一人，他肖凌峰更是无法言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此刻正在他身后的女孩，他们之间虽然见面不多，甚至没怎么好好说过几次话，可是，与她相识后的每一天，他都盼着与她多些见面，哪怕几分钟也好，可事与愿违，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无法跨越的沟壑。 关上门，他转身离开。 长长的走廊，不时传来几声装模作样的哭声让他听的心烦。好多年了，这个家让他感到虚伪，好多年了，他再也没听过肝肠寸断的哭声。 肖凌峰没有直接去楼下，灵堂里的景象他不去看也能想象的出来。肖家，早已不是最初的肖家。商场，官场，都是权和利的温床，多年岁月的浸润，肖家大多数人都早已丧失了最初的淳朴，就连此刻正躺在棺材里的肖老爷子，临死前最关心的也不过就是他何时才能更上一层楼，为肖家挣得更多的荣光。而此时依旧跪在那里的，也不过是因为还远远守在外面的各路记者，他们的心中，情与义早已荡然无存。其实肖凌峰自己也明白，身后的姑娘对自己是恨之入骨，可也没办法，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一个人蹲在楼梯间，看着窗外午夜的雪景，脑海中回想的却是此时正在休息室的小姑娘。他拿出紧贴在他心口的照片，那是他们的结婚证上的照片，五年前，他多洗了一张，自那以后，这张照片，便一直存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妥善保存。照片里的小姑娘青涩稚嫩，她才刚刚20岁，可那双眼睛，去平静淡然，不着喜乐。 肖凌峰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穆寒念才17岁，是个半大的姑娘。 那时，她还不叫穆寒念，她叫韩念。 肖凌峰一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和穆寒的一场生死交易。 可即使听了这名字许久，他也没有见过本人，因为，他和穆寒认识时，韩念已经在戒毒所了。他对她所有的认知都是来源于穆寒口中的小声念叨。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在太平间了。 那个时候，穆寒死了，是他派手下的兄弟去戒毒所将韩念接出来，做最后的告别。 第9章 穆寒之死 太平间的见面是他与韩念的初相见，更准确的说，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而那次的初相见让他第一次知道世间竟然还有女孩子能待自己那般狠。 *** 快满18岁的韩念待在太平间整整三天，她拉着穆寒早已僵硬的手，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太平间的温度本来就比其他地方低上好多，可那个满目苍白的小姑娘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呆滞，伤心。整整三天，她的毒瘾犯了一次又一次，他看见她在地上打滚，抽搐，呕吐，却始终不肯离开盖着白布的穆寒，也不肯放开那双曾经温暖过她的双手。 三天的折磨，流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三天，他一直守在太平间门外，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十八岁的女孩子，除了嚎啕大哭，不懂任何表达悲伤的情绪。 时间拖的实在是太久了，就算是肖凌峰百般周旋，穆寒的尸体也必须尽快运出去火化。 他推开门，扶起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韩念。 “穆寒的尸体必须要运去火化了，我送你去戒毒所。” 原以为她会情绪失控的哭闹一番，就连他自己也做好了强制送她回去的武力准备，可没想到，她很平静，像是所有的伤心都已经发泄完，又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一般，而他觉得，这份平静下更多的像是心如死灰。 她没有挣扎，乖乖的随他回到了戒毒所，一路沉默。 “你在里面好好戒毒，等你出来的时候，我亲自来接你。” 韩念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落日的余晖都尽数铺满他们脚下的水泥路。“帮我好好安葬他” 那一刻，看着她冰冷的没有生机的眉眼，他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韩念的身体里悄然死去，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再复活了。 看着她走进了那个高高围起来的院子，他也转身离开，只是在上车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丢了些什么东西在这里，并且无法寻回。 韩念在这个高墙围起来的院子呆了整整一年，每次休假，他总是会去看看她，可每一次他都是被拒绝探视，他知道，里面的小姑娘并不好过，她被强制性吸入的东西效力有多强，他最清楚，可是没有办法，想要重新开始，就必须脱胎换骨。 院墙外的肖凌峰常常看着那扇大门想，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听从爷爷的意见，去找身在制毒团伙核心的穆寒，没有和他达成那份君子交易，或许他们三人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第10章 遇险 星辰寥寥，乌月沉沉。 出租车在积了雪的马路上缓缓行驶，穆寒念没有坐肖凌峰的车，在他离开后，她便自己拖着行李箱出来搭了出租车。 明明是想避开肖凌峰的，可现在，她好像有点后悔了，这个车.........她看着驾驶座上戴着黑色帽子的司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另一边，肖凌峰从她出了休息室就一直跟着，怕离得太近会让她不安便只能远远的跟着。 出租车出现的实在太巧了，他从一出门就发现了，这个车似乎谁都不拉，只等着拉她。多年来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个车，只为穆寒念而来，可是她才刚回国，不可能这么快的熟悉周边环境，还特意叫车。可是，他和穆寒念隔着太远，他还没能出声阻拦，穆寒念便逃离般的坐上了这辆看起来不正常的出租车。 他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现在是午夜，白天拥挤的马路上此时除了拉货的大卡车什么都没有，他不能超速堵截，他不清楚车里的具体情况，万一逼急了，在这残有积雪的路上，实在太容易出现车祸了。 肖凌峰的手心在发汗，这么多年，哪怕因为任务滞留异地，身处绝境，他也没有害怕过，可是这一刻，他却感觉他的心像是要不安的跳出来了一般。穆寒念，你这一生已经够苦了，我绝不能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穆寒念坐在车后座，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强装镇定，好在她这一生，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眼前的危局，她并不十分担心，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她有着生的理由，但却也不缺死的勇气。她这一生，于这世间已毫无牵挂。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只能透过漆黑的夜色辨别出已经没有了高楼大厦，怕是到了郊外，穆寒念努力的控制住昏昏欲睡的身体，在这样危险的时刻，生死也无法战胜她破败不堪的身体。恍惚之间，她好像闻到了淡淡清香。 醒来时，满屋漆黑，她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牢牢绑着。一瞬间她不知身在何处。 她没有惊慌，按照她曾经被绑架的经历来说，该来的马上就回来。果然......... “不愧是穆寒一直挂在心上的女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在这没有灯光的地方，她什么都看不见，她努力的辨认着声音。在这个世界上，记着穆寒的人不多了，就算是有，也大多还在监狱里，被判了死刑或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所以，穆寒念很好奇，她是谁？ 说话的是个稍微低沉的女声，年龄不大，搞不好比她还小，她不记得有这样一号人物呀？ 穆寒身边大多都是男人，他从不用女人，他总是嫌弃女人会坏事。 所以，这个绑架了她的人，只有一种身份，就是穆寒的爱慕者。穆寒的身边从来不缺爱慕之人，可是他就像是女性绝缘体一样，连看都不看，在这一方面，身为女朋友，她一直都很满意。 第11章 执念 “你是谁？”穆寒念挣扎着坐立身体。 “韩念，其实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带你过来就想问一句，你还记得穆寒吗？”幽暗又空旷的地方带来了阵阵阴风，不远处女孩的声音空灵又沉寂，像是不甘，又像是怀念。穆寒念觉得她的后背有汗毛在立起。她没有说话，在这种境地没有任何牵扯出亡人的必要性。 也许是她等的不耐烦了，几米之外的女人突然疾步向她走来抓起她快要及腰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扯起。吃痛之间，她只能顺着力道半跪着身子。 一片漆黑之中，她看见女人黑的发亮的眼睛。 她知道是谁了，这双眼睛，她记得。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时，就恐惧于它所表达出的执念，那是一种疯狂的，没有人可以阻拦的勇气和决心。 “徐霜，你还没有忘记穆寒？” 她颤抖着发问，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冷了，她本就畏寒的身体现在已经是瑟瑟发抖。她不确定，是否在还没有被徐霜折磨死之前，是否她就已经被冻死了？ 一句问话，安静了所有，也平息了所有的激动与不甘。 徐霜松开了揪着她头发的手，跌坐在地上，黑暗中，她们以同样的高度平视着对方。 “我为什么要忘记？他是我的，我那么喜欢他，因为他，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我为什么要忘记，我要记得一辈子的。” 徐霜坐在地上，大约是披着头发的缘故，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穆寒念觉得此时的徐霜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野魂一般。 穆寒念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对于徐霜，她是愧疚的，她和穆寒都欠了她。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债注定还不了。比如她欠穆寒的一条命，又比如，穆寒欠徐霜的一生情。可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命。 “徐霜，放下吧。穆寒已经不在了。”黑暗之中，眼前的女人眼睛亮的让人发颤，可又执拗的让人心疼。 “那我哥怎么办，我那么喜欢他，我掏心掏肺的对他，可是他却利用我害死了我哥，我什么都没有了。” 徐霜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人，她孤单的坐在地上，直到这一刻，穆寒念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难过的不止她一个，当年的那场大爆炸，毁掉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徐霜，徐力本就该死，他是制毒贩毒的关键性人物，就算是没有在那场爆炸中死亡，他也是会按照法律被执行死刑的。也许，死亡就是对于穆寒和徐力来说最好的结局。” 第12章 守护的心 话音刚落，徐霜便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也许是这个耳光已经想落下的太久太久，毕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徐霜便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她的厌恶，这一耳光像是聚集了她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一瞬间，穆寒念就清楚地感觉到右脸迅速的肿胀。 “徐霜，你明知道，在他活着的时候你得不到他，在他死后，你更不可能得到他，为什么还要苦苦执着这么多年呢？” 穆寒念没有将心里所想说出口，她知道，徐霜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韩念，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说这种话的人就是你。” 黑暗中，单膝跪地的徐霜突然前倾，准确的揪住了穆寒念胸前的衣服。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为你而死。”不知何时，徐霜平静的声音早已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怒吼。 尽管是如此残酷的话，穆寒念也没有半分悲情流露。徐霜冷眼在黑暗之中看着她。穆寒念不知道，徐霜到底是期待她流露悲伤，还是期待她无动于衷？ “你可真冷血。”她讽刺的挖苦。 穆寒念无声的苦笑，不是她冷血，只是这句话，当年在戒毒所的时候，她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了，每一天，每一分，她都在告诉自己，那个她珍爱并且视若一生良人的男孩，为她而死，为带她脱离深渊而死，为保她后半生的平安喜乐而死。她每日重复的说，每日这样一边又一遍的伤害自己。说到心已经麻木，说到心已死。 “韩念，你知不知道穆寒死在我怀里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穆寒念没有理睬，不是她不想知道，她只是想，待到百年后相聚时，她要听他亲口告诉她。 徐霜没有理睬她，也许她说什么都并不重要。她自顾自的说道。 “欠你的，我用命来还，但我的心，只能给她一个人。” 这一刻的徐霜，那说话的眉眼，像极了穆寒，她像是在学那个人的神情，可又好像是把那句话当成了对她的告白。深情栩栩，也不过如此。 穆寒念想，死亡降临时的那一刻，穆寒也一定是这样，用他如画的眉眼，回想着他们的初相遇。遥想着没有黑暗的韩念该会用怎样的快乐度过这一生。可是穆寒你却忘了，没有你的后半生，韩念又怎能快乐，余生漫漫，她孤苦无依，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想做的，也不过就是冠你之姓，渡你之名，将韩念变成穆寒念，平淡的替你走完你原本轰轰烈烈的人生，待到百年后，共剪西窗，与你细说爱与愁。 第13章 获救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是想对我说的吗？” 黑暗之中，冷寂的声音不知道是真心想问，还是随口一说。穆寒念瘫倒在地上，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回到，因为她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韩念，既然我想知道的，你没办法回答我，那不如，我们一起去问他。” 穆寒念强撑着睁开眼睛，却只看见原本坐在她面前的徐霜已经不知何时起身走远，还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离她还有好几米远，穆寒念就闻见了浓烈的汽油味。原来自始至终，这就不是绑架，而是杀人，她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的很好。可是，穆寒念已经无力阻止。徐霜将打燃的火机扔到了柴火上，眨眼间，一片火光。 徐霜没有逃走，也许是要同归于尽吧，她愣神的坐在火焰边，像是没有知觉的布偶娃娃。 熊熊火焰中，穆寒念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境。这是郊外农民堆积冬天粮草用的仓库，面积不大，可是四周都堆满了干枯的玉米秸秆，这在北方很常见。可是此时此刻，穆寒念才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环境下自己根本就没有逃路。在越来越厚的烟雾中，穆寒念被呛得无法呼吸，倒下的一瞬间，脑子里飘过的，是多年前穆寒抱着年幼的她从韩家大宅中走出。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韩念的继母刘美玲为了强制性的联姻，在她每晚必喝的牛奶中放入了迷情药，那一夜，还不满16岁的韩念差点被世家公子强奸，在最后一刻，穆寒来了，他废掉了世家公子的“小公子”，也废掉了韩念继母的一双腿。 而所有的祸端，也在那一夜被彻底埋下。 迷糊之间，好像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直牢牢的抱着自己，穆寒念分不清是谁的，她没有挣扎，因为实在太难受了，这个怀抱似乎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 “念念，念念.....” 好像一直有一个人在这样呼唤着自己醒来，到底是谁？除了过世多年的奶奶，没有人这样叫过她，这样的称呼，真的是久违了。 醒来时，满目苍白，穆寒念还以为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就那么想死？” 低沉又无力的声音。是肖凌峰。 他坐在窗边的踏椅上，一身狼狈。看他衣服的颜色，应该是他从大火里把她捞出来的。 穆寒念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那样偏僻的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 “你需要去洗个澡。” 穆寒念不合时宜的说，实在不是她事多，是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烧焦了毛的味道，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毛烧焦了。对于刚刚死里逃生，呼吸道还不是十分顺畅的她，闻这个味道，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原本还一副死人嘴脸的肖凌峰像是被她气着了，无奈的顶了顶腮帮子，转身去了房间自带的一个小隔间。 穆寒念观察周围，才发现这一片苍白的房间并不是病房，至少没有那些令人害怕的仪器。 “这是哪？” “我的公寓。”耳尖的肖凌峰边洗澡便还能回答她的自言自语。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肖凌峰已经出了浴室，这速度，是穿着衣服淋浴吗？ “那我送你去医院？”肖凌峰一边擦着湿润的头发，一边回答。 穆寒念不做声了，她很害怕去医院，独居的这些年，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踏进医院的大门。在医院和肖凌峰公寓之间做选择，她会毫不犹疑的选择后者。 第14章 坦白 穆寒念看着他有些利索的动作，猛然间想起自己，她也是从大火里出来的，呆的时间应该比肖凌峰还长，肖凌峰都一副天上人间的样子，那自己..... 肖凌峰见她不言不语的紧盯着他手里的毛巾，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现在后怕的心情都没办法平复，床上的小姑娘却是..... “你没事，救你回来后，有医务人员，就顺便叫护士给你做了清洗，如果还不舒服，等会自己再去洗个澡吧！” 小姑娘愣神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一次性浴袍，然后乖乖点头。 肖凌峰.....点头是什么意思？ 他按下思绪，坐到床边。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穆寒念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盯着他看。 “穆寒念，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名字是在我的户口本上的。” 穆寒念没有反驳，这是事实，自五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成为了他法律上而言的妻子。也许是因为经过了一场大火的缘故，穆寒念的心里有了一份从前没有过的异样。她看着就坐在床边的肖凌峰，从容貌而言，他长得很好看，不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所谓小鲜肉的模样，反而是很刚硬的感觉，头发也大约是因为军人的身份留了很短的板寸，但更显的他气质卓然，穿着宽松的灰色棉质衣服，多了份休闲和随意。穆寒念觉得，自己的眼光很不错，就算是五年前因为一些原因随便选的老公，也是那种可以拉出来碾压一众小鲜肉级别的男神。 “穆寒念，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声音也很好听......不像是穆寒那种清冷的音色，而是带了些刚硬的力道。 穆寒念低下头，收回思绪，她想清楚了，这五年来，她没有吃亏，在加上这次他救她一命，以前的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吧！ “如果不是因为军婚离起来太麻烦，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肖凌峰没想到，她沉默了这么久，就给了他这么一句回答。 “肖凌峰，趁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我们把婚离了吧！” 肖凌峰的手握的更紧，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被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穆寒念，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他的眉眼郑重又严肃。 “其实你不用救我。我和你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你不用对我负责，现在，你也快30岁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穆寒念低着头，没有看见肖凌峰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深呼吸，努力的克制自己。 肖凌峰知道，说再多也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她有多么倔强他早就知道。可是他不甘心，他清楚地明白，早在多年前的太平间里，他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小姑娘，可是太晚了，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离去，他害怕再听到什么他不愿意听的。 第15章 生存的希望 穆寒念又睡了，说实话，25岁本就该是一个女孩子最有活力的年华，可是对于穆寒念来说，却不尽其然。也许是当年出了戒毒所以后没有好好调养自己身体的原因，她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满目疮痍。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这样的自生自灭，到底是好还是坏。 肖凌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泡好的茶水，这是他在得知穆寒念要回国后专门为她准备的，虽然分别多年，可是她的生活习惯他却是一清二楚。她喜欢喝茶，尤其是绿茶一类，不喜欢咖啡，不喜欢牛奶。他拜托了经商的发小何建亭专门从福建为他采购了最好的茶叶。有些人，纵使你做的事情并不一定能得到回报，却还是为她甘之如饴的去付出一切。 估摸着里面的小姑娘已经睡了，他悄无声息的开门进去，坐在床边。看着睡的有些脸色红润的韩念在这一刻乖得像个爱发懒的小猫咪一样，肖凌峰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美好的，她本该就是这样，无忧无虑，快乐安宁。 可是他又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大火中的那一幕。 他大约比出租车晚到了五分钟。因为附近一片都是郊外农民修建的专门用来堆积秸秆的地方，大大小小，但其实都差不多，天色又黑，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看见漫天大火。他赶到穆寒念所在的库房时，看着她就毫无声息的躺在火焰旁边，幸亏昨夜刮西北风，而她正好避开了火势蔓延的方向。 可即使如此，他也依旧心痛，因为那个已经没有知觉的小姑娘，她竟然连一点求生欲都没有，她比他这个军人更无惧死亡。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松松散散，只要两只手稍微配合一下，完全可以挣脱。听说当年她被徐力带走，好几个大男人看着，她也能悄悄溜走，可现在她却毫无挣扎，一心求死。他抱着她从大火里跑了出来。 救她出来后，本来是想直接送到医院的，可想起她对那个地方十分排斥，便带她回了自己公寓。从凌晨便一直守着她，再加上爷爷的丧礼，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便躺在床边的踏椅上小睡，可睡着不到五分钟，又被噩梦惊醒，多少年了，自从从军以来，良好的心理素质再加上每天训练的疲惫感早已经让他不再做梦，可是现在，仅仅是因为看见了一场他早已习以为常的大火，他就变得心悸，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他的命在那场大火里。 “韩念，你的命在百年之后，而我的命，在你这里。” 他俯下身，轻轻的拥抱她，在她睡着的时候诉说心意。 第16章 离婚 这个世界果然是福祸相依。 因为被大火熏得有点严重，穆寒念也很荣幸的没有继续参加肖老爷子的葬礼。 救人英雄肖凌峰自那日便再也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归队了还是继续忙乎那场盛大的葬礼去了，只是给她留了一把公寓的钥匙。穆寒念没有多问，她乐的清闲。只是一直住在肖凌峰的公寓里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想要离婚的。 原打算着等肖凌峰来了以后就让他办理离婚手续，毕竟军婚怎么离她还不知道。可不想，左等右等，肖凌峰没等来，倒是把他妈妈等来了。 穆寒念窝在沙发上喝茶，虽然她不怎么待见肖凌峰，但她得承认，那个男人品味不错，家里存放的是她最喜欢的茶叶。这两天，也算是饱了口福。 向修芳高高的端坐在沙发正位上，即使是这种在穆寒念看来已经有些尴尬的局面，她还是一副名媛淑女的表情，穆寒念觉得，应该叫她的继母刘美玲过来好好学学这种气度。 “穆寒念，离婚吧！”她如常的坐在那里，说出的话像是要让人去倒一桶垃圾一样平常。 “我不清楚阿峰为什么一定要娶你，但是你得有自知之明，你不是我们肖家需要的儿媳妇，肖家世代显赫，可是你既无身家，又无学识，你已经拖累了阿峰这么多年，该放手了。” 原来，肖凌峰并没有告诉他家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还给她安上了一个孤儿的身份。也对，韩国栋和刘美玲那样的父母，的确像是没有。 向修芳没有再说话了，却像是审判官一样端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肖夫人，说句实话，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所以，” 她停下话语，看着眼前神情微微变化的女人，平静的开口，“我不会离婚。” 一句话，无波无澜，可谁又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更准确的说，是改变。离婚，她求之不得。可是，为什么要便宜了眼前的这个人？ 向修芳走了，但穆寒念清楚，她并不是放弃或是改变，只是因为不习惯争吵，她一定会想出别的办法来解决干净这门婚事。 其实，五年前她和肖凌峰一起去肖家大宅的时候，并不是她与向修芳的初次见面，更准确的说，她已经见过她的“婆婆”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见的时候，心情都会很不愉快。 第17章 身世 穆寒念站在阳台上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其实，五年前的那次见面并不是她和向修芳的初次见面。 *** 时光回流。 她一直都不清楚穆寒的身世。相处快半年了，她从来没有亲口问过穆寒他的身世，只是听和他在一起的兄弟说，穆寒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穆寒念一直觉得，这样的身世于他而言应该是心底的一道疤，任何人都碰不得。所以年少的她无论心底有多么想了解自己心上人的过往，也一直都努力克制，不曾向他开口询问。却不曾想....... 高一下班学期她偶然间得知了一点穆寒的过往。 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变态的体育老师全然不顾还高高悬挂的太阳，组织全班同学进行了长跑。女生800米，男生1000米。这对于从小就体育差劲的韩念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好在之后再没有其他课，趁着其他同学还没有解散，她弯腰偷溜出去。 穆寒是背熟了她的课程表的，他们一起去吃老街那里最辣的火锅。火锅于韩念来说是人间最好的美味，哪怕是36度的高温也无法阻挡她的食欲，如果吃火锅的同时再配上原味大桶冰淇淋那更是会大大满足，这种搭配在很多人看来是不科学的饮食方式，可在韩念这里却是无法替代的绝妙美味。一边埋头狂吃，一边大汗淋漓，酣畅到极点时再用冰淇淋瞬间压制，穆寒念很享受这样刺激的矛盾感。 也许是老街那里的火锅要辣上很多，那天韩念吃了一个中号型的冰淇淋后还没有满足，穆寒虽然不赞同她的这种怪癖，却实在看不下去她被辣得通红的脸颊，只好给她烫好了食材后去给她买冰淇淋。 那时候老街那里的火锅店并没有很赶得上潮流会在店内准备冰淇淋，火锅是他们的主要卖点，其次会搭配一点廉价矿泉水。所以穆寒要买冰淇淋还要专门去隔得稍微远一点的超市。 只是那次他去了很久，直到韩念吃完了火锅，他还没有回来。 那个午后，大地被太阳晒得滚烫，可前去找穆寒的她，心却冷得犹如跌入了冰窖。 “穆寒，你要记得，当初让你活着的条件，是你永远不能留在帝都。但你好像背弃了我们的承诺。” 树影下的女人端庄优雅，一身灰色旗袍衬得她身姿纤细。她的正脸正好对着躲在墙角的韩念，那张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出现在韩念的睡梦中。 “肖夫人，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一直都记得，但我女朋友在这，我答应你，等她一高考完我就带她离开。”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 柳树下的肖夫人不喜不怒，只是依旧平和的说，“你记得就好。” *** 也许是因为向修芳当年的一丝宽容，穆寒念始终没有与她扯破脸，纵然穆寒是因为肖家而卷入了当年的惨案，可她也一直感念着她当初的善意。 可没有撕破脸并不代表着所有的恩怨都可以就此结束，当年的爆炸，以穆寒的身手他完全有机会逃出来，是肖老爷子斩断了他唯一的生路。那些年在戒毒所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也终于在了解到肖家的实力后一一明白。 第18章 交房租 穆寒念回到卧室，看着已经住了快一周的房间，突然觉得好累。她平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房顶，感觉眼睛酸的不行，但她不想闭眼，更不想入睡。她于这个繁华的帝都而言，就是多出来，需要迅速迁出的废料，没有人愿意看见她。 回想过往的25年，一切都只是一步之遥，她距离幸福，也曾那么近。可是没有办法，上天总是不够厚待她，总是喜欢和她开各种令她生不如死的玩笑。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老天爷的弃子，生来就没有母亲，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待自己如同仇人一般，继母恨她，就连自己心爱的男孩也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其实，在她和穆寒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话少却总是护她安好的男孩就早已经将他们的未来规划好了，可最终还是因为一步之遥，再也没有回来。从此，承诺不再，幸福也不再来临。 “发什么呆？” 穆寒念回神，看着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进来的肖凌峰，“有事？” “中午我想自己在家煮火锅，你要一起吗？” “不用。” 肖凌峰没有强求，点点头出去了。 穆寒念不以为然的翻过身侧躺着，虽然火锅是她的最爱，但她也是很挑剔的。一个常年待在军营里的男人，煮的火锅能有多好吃。不好的火锅她从来都不屑于吃，就像是这些在国外生活一样，国外的火锅做的简直就像是白水煮菜一样，她一直以来都很是嫌弃。 由于肖凌峰一直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穆寒念也不想去外面溜达，免得看见彼此心生厌恶。可是..... 怎么可以这样，一个大男人火锅怎么会煮的这么好吃？ 穆寒念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卧室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不会煮饭。小时候跟着奶奶生活，吃的方面从来都不需要自己担心，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总是会变着法的给她做各种各样的吃食，原是想着大一点跟奶奶好好学学的，可还没有等到长大，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就不在了。后来，她住进了韩家，韩国栋是暴发户，他总是要时刻显示自己富裕的生活，所以雇佣的保姆可以站满整个厨房，她就更没有机会学习做饭。国外的这些年更不用说，四海为家，虽然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可自从第一次面试失败之后，她就没有再去找过工作，一直靠着给杂志社提供随身拍的景片为生，这些年走南闯北，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更别提学习做饭了。 可是这一刻，闻着久违了的火锅味，穆寒念不由自主的一遍又一遍咽口水，她努力告诫自己，外面的那个人不是好人，你不可以与他一起吃饭。 然而，管得了自己的嘴，管不了别人的腿..... 她自己不去外面主动吃，倒是外面的人主动端着煮好的东西送进来给她吃。真是“食”也命也！ “不小心煮多了，放过夜就不好了，嗯，你解决一下，算是交房租？” 穆寒念没出息的交了房租，而且交的还不少，从卧室一路交到了餐厅，从数量上来看，估计是交了整整两大锅，但从时间上来说，穆寒念觉得，她估计就交了一周吧，下一周，她想主动交。 第19章 没满足 穆寒念自认为是在为肖凌峰解决剩饭的吃掉了两大锅食材后，还是没有得到百分百的满足，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食量。 她斜眼看着已经被肖凌峰放进冰箱冷冻层的虾和麻辣牛肉片，不由自主的努力吞咽着口水，将目光瞥向别处，几经努力后，她颇为自觉的去开了屋子里所有窗户，外面的清新空气进来，她才感觉稍微好一点，要不然一直闻着这屋里的麻辣香味，她怕她会不要脸的将那些剩余食材重新拿出来丢到餐厅里还没端走的锅底中。她觉得，她忍耐的好辛苦。 肖凌峰收拾东西很快，不一会儿，餐桌上的残渣剩饭就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屋子里的味道也因为锅底被倒掉而淡了不少，穆寒念终于不再嘴馋了。 “别一直站在窗户前。” 肖凌峰将屋子的窗户都关上，然后打开了换气扇。穆寒念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肖凌峰大概是知道自己闻见屋子里的味道会嘴馋。 “有个事要给你说一下。” 肖凌峰一边说，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泡好的茶水，自己反倒是拿了一杯白开水。穆寒念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火灾事故已经处理完了，但徐霜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去接受强制治疗。” 穆寒念有些疑惑。 其实，自从醒来后她就有些忘了这事，说到底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就只是被烟熏得有点严重，而徐霜嘴里所说的那些她想知道的，说句实话，她是真的不想知道，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而那些她不知道的，待他日团聚，穆寒总归会一一告诉她，所以她对徐霜完全不感兴趣。 可是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徐霜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这种事情，就算她不追究绑架什么的，那郊外的农民，也会有所追究吧，毕竟烧了他们的东西，最起码也要拘留几天，可现在怎么就到了精神病院了？ 肖凌峰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徐霜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和ptsd，甚至还有轻微的人格分裂征兆。所以只能这样处理。” 穆寒念没有说好与不好，她关心的并不在此。 “我能去看看她吗？” “嗯，我明天带你去，离得有点远得早上就出发。” “葬礼的事情都弄完了？” “早就完了，我已经归队了。” 穆寒念看着他，说实话，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使是披麻戴孝的葬礼结束，也总是有另外一些人情东西需要处理，可听肖凌峰的意思，他已经归队很久了？ 穆寒念不再说话，低头小口喝着杯中的茶水。 吃得饱并不意味着睡得好，火锅吃的很满足的穆寒念这晚做了一整夜的梦。第二天被肖凌峰七点不到叫起来坐在副驾驶上，困得连坐都坐不直。 “得三个小时才能到，困了就睡会吧。” 穆寒念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20章 探监 看着副驾驶上睡得昏昏沉沉的穆寒念，肖凌峰无奈的叹口气，昨晚不到九点她就进卧室了，怎么今天会困成这幅样子？ 趁着堵车的一时半刻，他倾身过去将座位调低，又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盖好，肖凌峰觉得，以后需要在车上备些毯子。 低着头睡得东倒西歪的小姑娘脸上没有任何血色，苍白又可怜，他小心翼翼的将耷拉在她脖子上的发丝拿开，却无意间碰到她脖颈间的皮肤，温润又柔软，便不由得眸色深了几分。 车子行驶过市区又上了高速，徐霜户口不在帝都，事发后，她被送到了户口所在地进行治疗。 三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精神病院，穆寒念不但没有睡醒，反而因为车厢内适宜的温度睡得越来越香，双颊因为窝在他大衣里的缘故透出了一丝红色，看起来精神许多。 “穆寒念，到了。” 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他知道，她很容易受到惊吓。 她朦朦胧胧的睁眼睛，看的出来，还没有睡饱，眼睛睁开又闭上，努力了好几次。肖凌峰有点不忍心，想让她再多睡会，可是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中午11点了，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午休，再等下去，就得到下午两点半以后了。 “快点进去吧，要不然里面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了，你问完了你想问的，我们就回去，你再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他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温声哄着。 “嗯⊙?⊙！” 有了工作人员的带领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徐霜。 “我在外面等你。” 肖凌峰知道，她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 其实，他对徐霜是有一些印象的，当年他赶到爆炸现场时，看见的就是徐霜抱着早已鲜血淋漓的穆寒坐在那里。 肖凌峰出去了。穆寒念看着被单独关在一间房间里的徐霜不由的苦笑，这可真是缘分呀，年少第一次见到徐霜，也是看见她被她的哥哥徐力单独关在一间房间里面壁思过，没想到几年过去她们的位置还是没有变过。 “我来看看你。” 里面的徐霜耷拉着脑袋靠在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她们还能不能好好聊聊天。 “你是她的家属？”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护士突然在她的背后出声，吓得她有些回不过神。 “病人不好好接受治疗，嘴里一天到晚念叨着着什么穆寒，有空的话让那个叫穆寒的过来开导开导她，这是心病，还得心药医才好。” 小护士的嘴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叽叽喳喳根本没有机会让她打断。 “小刘，不去干活干嘛呢？这个病人是你管的吗？” 走廊深处的一间办公室突然冒出了一个中年医生，朝着这边吼了一嗓子，年轻的小护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溜走了。 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可她的心却再也不如来时的那般平静了。 第21章 午饭 穆寒念突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安静的流走，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们之间还是没有说上一句话。 “说完了吗？”肖凌峰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的大衣在这个到处是白色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显眼。 穆寒念看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和徐霜之间压根还没有说上一个字。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完就走吧，再过会，这里的工作人员也要下班了，我们留在这里，多有不便。” 穆寒念想要开口拒绝，她想再待会儿。其实她明白，她是想要和徐霜说些什么的，明明来之前已经想的很好了，可一旦看见真人，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肖凌峰看着她有些别扭的神情，大约有些明白。无奈的摇头，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和她商量。 “要不我们先走，去附近吃个饭，休息会儿，你也好好想想要和她说什么，等到两点以后了我们再过来，嗯？” 穆寒念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她点点头，随他安静的出去，她知道她必须要和徐霜说说话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必须这样做。 车子开出了精神治疗与康复中心。这一带吃饭的地方有很多，但大多都是路边开的那种小饭馆，肖凌峰不想让穆寒念在这吃，其实他自己倒是没有这么多挑剔，但若这饭是穆寒念吃，他想着，还是得寻个像样的地方，最起码找个有包间并且带休息室的，这样还能让她小睡一会。 找了许久，最终在离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到了一家中式餐厅，有包间，楼上还有休息室。 午饭吃的很清淡，肖凌峰想着下午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不能让她吃的太刺激，要不然那三个小时她肯定会很不舒服。便只点了一些家常小菜，清淡又不油腻。但似乎某人很不领情。 穆寒念打从这四菜一汤上了桌子后，那本就低落的心情算是彻底跌倒了谷底，这个菜，要是让穆寒看见，他那市井式的评价语便会脱口而出“这菜能淡出鸟来。”虽然她也一直不是很清楚，鸟怎么能淡的出来。 她不动声色的细嚼慢咽，心里却在怀疑，她今天是不是太有些麻烦肖凌峰了，要不然，昨天还是大鱼大肉的火锅，今天就是凉拌黄瓜，还有什么紫菜蛋花汤。麻蛋，一桌子菜没有一个是她爱吃的。 内心使劲腹诽，面上还是一片冷淡，只是手里的筷子却是三下米饭一下菜。她准备以此表达自己对饭菜的强烈不满。 肖凌峰坐在她旁边，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一次只夹三个米粒，还要嚼上一分钟。 “穆寒念，好好吃饭。” 旁边的小姑娘对他不理不睬，垂着眼眸，还不知在心里怎么暗骂他呢？从前倒是不知道，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个小吃货。 他微微侧身，给她夹了些菜。“你好好吃饭，回去了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他低声诱哄。穆寒念斜了斜眼，没说话，但手底下却是慢吞吞的夹了些胡萝卜，一根一根的放在嘴里。并在心里默数，吃几根胡萝卜就回去让他做几个菜........哼！ 第22章 对话 下午三点，穆寒念又去了精神病院。 “徐霜，我总觉得，我还是应该和你好好说说话。” 缩在墙角里的徐霜动也不动，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机。 穆寒念想起了多年前的徐霜，那么明艳，那么嚣张。如果说，当时的穆寒念是整个帝都人尽皆知的女学霸，是天才少女，那当时的徐霜，就正好和她相反，就像是盛开着的罂粟，吸引着所有荷尔蒙躁动的男孩子不断靠近。可就是这样一个生于黑暗的明亮女孩，却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穆寒，并为他抛弃了一切。 “你还记得你，我还有穆寒，我们三个人之间第一次见面吗？”徐霜无动于衷，呆呆的坐着，不言不语。 “那天，穆寒带我去玩，我们去了西街那边的青城古镇，我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所谓的青城古镇觉得很可笑，一个城市竟也东施效颦，仿照着江南烟雨，人工修了些房子，取名青城古镇。我也是在那里，第二次碰见了你。” “第二次？”不知何时，窝在墙角的徐霜突然清醒了过来，呆呆的反问。“不该是第一次吗？” 穆寒念弯起嘴角，“是第二次，第一次见你是在你家，穆寒和我出去玩，却临时被你哥哥叫走，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便带着我一起去了你家。那天，你好像是犯了错，被你哥哥单独关了起来，我看见你在屋子里乱砸东西，心情不好，就没有过去和你说话。” 徐霜咧着嘴苦笑，大约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她的嘴唇干的都起了干皮。 “你应该和我说说话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起来了吗？” 徐霜终于抬起了头，用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睛死死看着她，“因为那天我知道穆哥哥竟然交了女朋友，可我之前却一直以为，我，才会是他唯一的女朋友。” 穆寒念再一次无话可说，她发现了，她真的是不适合谈心这种需要高情商的活动，她实在接不上话。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认识穆哥哥，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带我玩，给我买好吃的。可直到我14岁生日前夕，他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我说，我想要做你的女朋友，那一年，穆哥哥快要20岁了。” 说话谈心的人彻底变成了徐霜，穆寒念只能安静的听着。 “我说完这句话，他笑了，拍了拍我的头，我以为那就是答应了，我突然凑上去亲吻他....” 徐霜停住没有继续说，其实穆寒念知道结局，当年他们第一次亲吻时，穆寒就告诉她，那个吻，是他的初吻。 “他竟然躲开了我，我第一次，见他的眼神那么冰冷，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明明我只是想亲吻他。” 徐霜突然又继续讲了起来，这一次，穆寒念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不理我了，也再没有正眼看过我。” 穆寒念转身走了，她知道，继续待在那里，也还是没什么话可以说。 穆寒念走出病房已经很远了，身后却还是传来不断的呢喃“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都是把你当做妹妹照顾。 穆寒念没有将答案说出口，转身离去，幽静又压抑的精神病院，只剩徐霜无力的哭泣和迷茫的自问。 第23章 承诺 这里的天气很蓝，蓝的没有一丝杂质，北方的冬天总是有一种清冽的感觉，像是被圣水洗涤过的灵魂，干净并且神圣。 自打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她的心情就如同此时的天气，尚在冬季，却也在等待春天。 她缓步走在马路边的小道，一步一步，踩着没有积雪并且纹路清晰的石砖，每一步都绝不踩踏边缘线。 她知道肖凌峰一直在身后跟着，可是这样的时刻，她想好好的一个人呆着，放空自己的思想，不去回想过去，也不去瞻仰未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冬日的黑暗总是来得要早一些。 “该回去了。” 她转过身，看着一直跟她到这里的肖凌峰，凌厉的眉眼，刀刻般的面容，恰到好处的身材。其实她心里明白，自那场大火过后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不少，至少有话可以说。穆寒念不知道，这样的转变是好还是坏。 她不想去恨任何人，因为真的很累，可每每回想过往，却又总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她生来命苦，为什么她不能得偿心愿，为什么穆寒那样好的一个人不能长命百岁。只可惜，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答案。 所以，她不想，不想忘记仇恨，不肯放下执念。她害怕，如果连她都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人和事，那这个世间，还有谁能记得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孩？穆寒，她想用最深的记忆铭刻住他的存在。 “肖凌峰，你有没有后悔过？” “什么？”他有些不解。 “如果你当初没有去找穆寒做内应，他就不会死，他做了本该你做的事情，并且因此丧命，你有没有后悔过？” 树影斑驳，在路灯下显得鬼魅苍凉，他们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彼此相望。 “我没有后悔去找他，我认为，他只是在尽一个中国公民该尽的义务。” 穆寒念低下头，看着被路灯照映下的单薄身影，无奈的苦笑，是啊，这就是肖凌峰，军人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铁血十年，心里眼里只有国家二字，何曾有过“人之常情”。 “回吧，我累了。”她不着喜怒，脸上没有悲伤和生气。 她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临时停车点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她没看见，身后男人眼里的情深似海。 是谁说不会爱，只是没有遇见有缘人。 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他有他信奉的规则，也有他所坚守的信仰。生命不息，信仰不止。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忘记，在郊外破旧的仓库里，那个霁月清风和他有着相似眉眼的男人像是钢铁一样站立着，清淡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一字一句告诉他，“我愿意。” 是的，他愿意，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进入帝都最大的制毒核心做卧底，与他所在的特战部队形成里应外合，一举攻破。 同样的，这么多年刻在他心里的还有穆寒的嘱托“如果我不能平安出来，肖凌峰，看在我帮了你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照顾韩念。” 帮我守着她一辈子，免她苦，免她累，免她无所依凭。 第24章 电话 如果说穆寒念是个不会聊天的人，那肖凌峰就更是了。于他而言，爱一个人就是一心一意的对她好，为她不计代价的付出一切，但言语上的表达却永远笨拙。 回去的路上，穆寒念自个窝在后座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不发一言，不说一语，整个车厢安静的有些压抑。 由于下午没有及时赶回来，所以等到达公寓的时候已经24点了，一路沉默的小姑娘在车子刚刚停稳的时候便毫不耽搁的下车，肖凌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最清楚她的性格，执拗又羞怯。 一个人睡在客房里，仔细的感受着一墙之隔的思念，他自认为现在的情况无论有多糟糕，都已经比过去的五年好上太多。这五年来，哪怕担心她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从怀里取出那张已经存放了多年的相片，细细思量，真心祝福。 原是打算着隔天做些好吃的给她，却不料被上级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的安排。任务紧急，他甚至来不及进去叫醒她做个告别，就匆匆离去。 穆寒念的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感受着有些安静过头的公寓，心里隐隐明白肖凌峰怕是已经走了，她习惯性的又缩回到被窝里拿过手机刷看点，却看见有未读短信，署名肖凌峰，她有些惊讶，她根本没有存过他的手机号码，可现在.......穆寒念有些无奈的点开短信，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归期未定。 穆寒念窝在被窝里，感受着与外面北方二月天不一样的温暖，突然有些孤单，安静的公寓，无人的卧室，她紧紧的缩着自己。在这一片静匿之中，她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安静的房间突然想起了手机铃声，她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心不可控制的紧了紧。 “喂？”起床后的第一句话总是有些沙哑，她却在这沙哑中突然记起，这好像是自她回国后他们之间第一次打电话。 “刚起床？” “嗯。”她小声回答着，还配合着点头的动作。 “对不起，本来想给你做些好吃的，但部队要出紧急任务，所以抱歉。”他似乎是在小跑，说话的声音带着微喘。 “等这次任务出完，大约就到新年了，我会有个小假期，到时候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温柔地声线紧紧包围着她，穆寒念觉得，窗外好像有阳光。 “好。”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大约是没了信号的缘故，穆寒念突然觉得这个职业，挺不自由的。还是她好，不用上班，虽然工资低，但也能维持温饱，最重要的是很自由，随时随地去往她想去的任何地方，至于网络上每天都在大肆宣传的那些爱国情怀，军人铁血，抱歉，她冷血。 磨磨蹭蹭的起身，拉开暗灰色的窗帘，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她眯眯眼，看着外面，大约是因为快要过年，小区的孩子都放了寒假，整个帝都，喧嚣异常，都在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她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普天同庆。 第25章 不速之客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在自己还没有察觉之前，有些人，有些事，都已经牢牢的印刻在心上。 自那一通短暂的电话后，穆寒念总是告诫自己凡事宽容一点。她不知道这样的心思从何而来，又或许很早就有了。这些年，她过得算不上累，可却又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她也曾想过解脱，甚至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可诊断的结果却是说自己太沉溺于过去，可她如何放得下呢？ 这次回国，只经过了短短几十天，原以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伤疤，可却又好像突然出现了一种力量，指引着自己去往更加光明的地方。那个力量是无声的，只是默默的陪伴着。 穆寒念躺在窗前的睡椅上，看着窗外的蓝天，她觉得，她要努力让自己快乐一点。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 她侧过身，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有理睬，原以为对方看无人接听会自己挂断，可没想到，却像是和她较劲一样，响个不停。 “喂？” “少奶奶，夫人突然晕倒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吧！”是肖宅来的电话。 穆寒念被“少奶奶”这个称呼喊的半天回不过神，甚至脑袋还在思考，对方是不是打错了电话。虽然一直都清楚自己是肖家的儿媳妇，可被这样郑重其事的喊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她稳了稳心神。 “身体不舒服就送去医院或者叫家庭医生，我不是大夫。”穆寒念打击的毫不留情。 “少奶奶，少爷不在，家里就你一个能管事的，你回来看看吧。” 穆寒念没有理睬直接挂断了电话又将手机设置成静音。 本想着安安生生的休息会，然后出去走走，可还没来的及闭上眼睛，门铃就响了。 她磨磨蹭蹭的打开门，“穆寒念。”是向修芳，她的婆婆。 穆寒念脑袋短路了几秒，愣愣的看着还立在门口的贵妇。 “穆寒念。”她似乎不满足于穆寒念的无礼，又喊了一声。 穆寒念低头深呼吸，待抬头时，已经是最平常的神色。 “看来你身体很好。” 向修芳嘴角挂着合适的弧度，眼里却是没有半分喜怒。 “不，我的确不舒服，不相信你就去问大夫” “随你舒不舒服，与我无关。”穆寒念没有理她，直接回屋。 “穆寒念，你的婆婆身体不舒服，按照我们肖家的规矩，你应该衣不解带的好好照顾，既然你不去，那我就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照顾我。” 正在换衣服的穆寒念动作放缓，她侧过头，看着站立在客厅中央的婆婆，眼眸变深，静静的看着她。 “看来你真的是病了，否则也说不这样异想天开的话。”她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既然你病了，就好好休息吧，但你儿子这没有空房间，所以你回去休息吧！”她穿好鞋子，转身离开。 和向修芳呆在同一间屋子，还不如去外面吹冷风。 第26章 徐力 穆寒念沿着街道慢悠悠的溜达，她重新思考，为未来的道路做一个选择。 刚回国时，计划着举行完葬礼就直接回去，可现在...... 她想起徐霜，也想起了在那场爆炸中死亡的徐力，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放心不下。 她不知道怎样评价徐力，她对这个人知道的不多，当年穆寒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哥们，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深处黑暗，所以想竭力的守护她身上的光明。可是后来，警方为处理相关后续手续，曾经来到戒毒所向她询问一些事情。而看在她也是受害人的份上也提过关于徐力的一丝半点。 时至今日，穆寒念也没有忘记两位年轻的警察在提到徐力这个犯罪分子时眼里的惋惜。 徐力年幼时，父母便因为自然灾害去世，家里只留下了他和不到5岁的妹妹，那一年，他才10岁。政府发了补贴，并且无偿支付他和妹妹的学费直到学业完成。大约是因为徐家的孩子都没有读书的天赋，他和妹妹都是刚刚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辍学了。年纪太小便步入社会最大的坏处就是心性不定，有些事情明知是错却还是无力抵挡，政府每月的补贴都是有限的，并不能让他过得逍遥自在，青春期的孩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攀比，在金钱的诱惑下，他加入了临市的贩毒中心，值得庆幸的是，留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成为吸毒者中的一员，他只贩毒。 凭借着还不满18岁的稚嫩脸蛋和早就在社会上磨练出的狡诈心性，他成了销量最好的毒贩子。后来，他就被为他们提供货源的老板，代号“毒蛇”，派到了帝都。帝都附近有一座孤山，那是荒废了许久的制毒场所，曾经提供者附近好几个省的货源。徐力不想去，他的妹妹还小，他就想留在老家靠着贩毒所得的提成逍遥过日子，他自觉脑子不好使，经营不了一个庞大的制毒厂。 可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他最终还是去了，但答应了“毒蛇”只做个监工，他不负责。可是，日积月累，才两年过去，他就成为了制毒中心的负责人，他彻底走向了黑暗，再无回路。 他身处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还年幼的妹妹，那个被他过度保护的光明。他想赎罪，最起码自己的罪不要报应在妹妹身上，他将挣来的钱以徐霜的名义寄到了全国各个孤儿院，养老院，以及各项公益活动中。他知道，法律不会放过他，只是时间还未到而已。年幼时，他曾抱怨过自然灾害的无情，可就在孤苦无依活不下去的时候，是政府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和妹妹是真真正正靠着国家长大的。所以即使这些年，看遍了世情冷暖，但他终究相信，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他等待着审判。 可是，徐霜是无辜的，直到现在，她依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他希望，当有一天他被世人唾骂时，能凭借着这些年来对社会无偿的捐助，放过他的妹妹，让她光明正大的活着，人们在提起她的名字时，会说到：这是一个救助了无数人的女孩。而不是唾骂她，说她是一个毒贩子，大坏蛋的妹妹。 就这样，徐力在那个制毒中心做了整整五年负责人，25岁那年，法律终究还是制裁了他。 *** 她想在留在帝都一段时间，至少等徐霜的病情好一点。不为其他，只为徐力曾经用那些“黑暗”的金钱帮助过身在困境的穆寒，若非有他，穆寒怕是早就病死在孤儿院了。 第27章 分房睡 穆寒念边走边思索着，她不知道继续留在帝都是对还是错，但毫无疑问的，如果此刻就撒手走人，那她定会日夜惶惶。 可是，留在帝都，住哪里呢？看肖母今天手上拿着的那一串钥匙，估计肖凌峰公寓的钥匙，她也是有的，故作姿态的敲门又让她来开，无非是想要立个规矩罢了。 如果单是肖凌峰一个人住，她可以厚着脸皮继续呆着，反正肖凌峰十天半月回不了一次公寓。可现在，还有一个不定时炸弹会搞突然袭击，那...... “啊呀，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穆寒念捂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她刚才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迎面跑来的人，而对方速度太快，她才被一下子撞倒。 “我还好。”其实膝盖很痛，但她不想多生枝节，但显然，对方也是有急事的，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跑着离开，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似的。 显然，她的推测是对的，她刚跑远不到五百米，后面就跑着经过了两个男人。 穆寒念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再理睬，捂着膝盖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冬天的马路感觉要比夏天的硬上好多，刚才那一撞，怕是膝盖已经青了。估计得缓一下再走。 *** 而另一边，向修芳坐着等了半小时，却是越等越气，穆寒念，你还真敢？ 知道大约是等不回来了，她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走来走去。这套房子已经买了五年了，她还没有好好看过。 其实，她对穆寒念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家世的缘故，说句实话，像肖家这样的家庭，若是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自然是锦上添花，可若是没那缘分，娶个家世普通的，倒也无所谓。肖家的根基，并不是一门婚事就可以撼动的。 但对于儿子的婚事，最令她感到不满意的是穆寒念作为妻子的态度。 六年前，肖凌峰突然在学校正对面的学区房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这个举动让全家感到不解，但考虑到他工作的特殊性，便没有多问，毕竟只是几千块钱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多紧张。可一年后，他突然就领着一个刚刚满20岁的小姑娘回来，24岁的高大男人，牵着瘦弱不堪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感觉怪异，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接受。 “我们结婚了。她叫穆寒念。” 不是征求意见，只是形式的通知。 可事已至此，红本本摆在那里，这门军婚也无法改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调教那个看起来还不满15岁的小丫头，可等她给自己做了三天的心里建设后，才知道，那丫头，已经跑到国外念书去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彻底对这个新媳妇生不出半分好感。如今回想，只怕那个租在学区房一年的一室一厅还有这个五年前刚买的房子都是为那个丫头买的。 她在屋子里左看右看，这套房子自买了以后，儿子并没有怎么住过，遇上放假，还是在肖宅住。他留了一把钥匙，说是有时间帮他打扫一下，可平时这种活，也是交代给保姆做的。 可这一次...... 为什么会有两个卧室，并且一个卧室放着她儿子的衣物，另一个卧室放着穆寒念的东西？ 第28章 婆媳大战 穆寒念刚进屋，就发现向修芳的身上多了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气场。 “你找我有事？” 向修芳没有看她，只是侧脸用眼神指了指大开的两间卧室。那是她和肖凌峰的卧室。 “你想说什么？” “你们在分房睡！”向修芳十分肯定。 “所以呢？”她还以为把她急匆匆的叫回来是有什么重大指示，原来就因为这件事。 “你们是夫妻，还是做了五年的夫妻，现在却是在分房睡，这是你们夫妻关系并不和睦的证据，再加上你们异居五年，就凭着这些，你们就得终止这段婚姻关系。”向修芳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扬。 “看来你还没有打消让我们离婚的念头。”她嘲讽。 其实不用她说，穆寒念自己心里就清楚，她和肖凌峰的这段关系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下去的，她心里装着一个人，即便已经注定此生无缘，她也不愿委身他人。她对肖凌峰，哪怕是没了讨厌，也断然不会生出好感。而肖凌峰，也是因为一时的愧疚和与穆寒达成的交易，才娶了她。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分开，只是迟与早的事情。或许，等到末路的那一日，她唯一无法舍弃的是肖凌峰的一手好厨艺。 “婆婆，”她第一次这样叫她，“近期内，我不会和他提出离婚，要是你不愿意，就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只要他说了，我决不防抗，立刻离婚。”第一次，她这样郑重其事。 她不想对她太无礼，毕竟肖凌峰曾帮助过她太多。 “我不会同意，穆寒念，你真的不适合阿峰。”向修芳不再盛气凌人，反而语重心长。“穆寒念，你放过他吧，不管怎样，他帮了你很多，他为你在学校对面租房子，给你请保姆，照顾你高三的生活，还供你上了三年的大学，我不管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就凭他对你做的这些事，你就没理由再拖累他。放过他，他会有更好地前程。” 这是向修芳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可是.... “你从来都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想的就是对别人最好的，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他，问过你的儿子？” 也许她不能给肖凌峰带来什么殊荣，可同样的，凭着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她也不会拖累他，况且，凭着这些天对他的了解，肖凌峰，他也不屑。 “穆寒念，阿峰是我的儿子，你觉得我会害他？” 穆寒念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不会害他，所以你会用你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为此你不牺伤害穆寒？” 眼前的贵妇听着从她嘴里念出的名字，精致的面容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穆寒念本不想这样着急，可是她真的忍无可忍了，这世间最恶心的事情就是你自以为是为他好，却又用你自己的方式伤害无辜地人。 “你，你，你认识穆寒？”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那是紧张的表现。 穆寒念看着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绿柳之下，她身姿高傲，可谁又会想到，多年后，惴惴不安的那个人变成了她向修芳，而质问的却成了曾经躲在墙角的韩念。 “你为什么嫁给我儿子，你想做什么？” 再也不复初时的端庄，她大声嚷着，像是着急要护着幼崽的母亲一样，起身站在穆寒念面前，惶恐又担心。 第29章 报警 穆寒念再一次流落在街头了，她不想看见向修芳，不想对她再次心软。 她不确定向修芳会不会走，是否会继续等待着她，与她谈判。而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重新找个住处。她寻思着，先去登个酒店住几天，然后去临市找个短期约的房子住着，等徐霜情况好点就可以直接离开。 她去了最近的酒店，也许是年关将至，规格不怎么高的酒店里前台服务员态度不是很好，估计也是赶着回家过年吧。穆寒念没有在意，办理了入住手续。 酒店的环境并不是很好，但好在干净，只是不太隔音，空荡的走廊里回声稍微有点大。 她低着头安静的走着，看着手机里电量格显示的不到19%的电，想着等会去买个充电线。神思偏离，没有注意到前方正在小跑的男人。 是一个很消瘦的男人，眼窝有点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吸食了大量鸦片的人。男人急急忙忙，脚下踉跄，直接撞到了同样没有看路的穆寒念身上。 好在走廊并不宽，穆寒念被顶到了墙上，并没有摔倒。她皱眉看着跌倒的男人，这也太瘦弱了吧！ “你没事吧？”她伸过手打算把他拉起来。 可眼前的男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立马缩了回去，然后大步跑着离开。 穆寒念皱眉，看着已经跑远的男人。她不经意间低头，地上有用小包装着的东西。她捡起，小心打开。 在看见里面东西的一瞬之间，所有不堪的回忆尽数袭来。小包里装着的东西是她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白色的，细小的，粉末的。 她像是被夺走了灵魂，再也无法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拨通了110。 ****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别来问我，我只是捡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她面无表情，对着眼前的两名警察说。 “那你为什么知道里面装的是毒品。” “怀疑。” 两名警察像是有所怀疑，相互交互了一眼。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休息了。” 她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她没有作为公民应有的责任和义务，她只是，单纯的痛恨那些曾让她坠入地狱的东西，她恨不得，所有制毒贩毒的人全部枪毙。 第30章 不再继续的未来 穆寒念换了一家酒店。也许走廊里的事情真的只是个意外，但她却实在不想让自己继续待在那样一个地方。有些记忆，是比失去穆寒更可怕的。 原想着换个住处会好，然而却也无济于事，该有的回忆像是无可挽救的毒药一般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噬心刻骨，无法剥离。她拉着窗帘，浑浑噩噩的睡着，她想与外界隔离，可回忆，却时不时的侵袭。 ***** 那是个盛夏的傍晚，太阳炙烤过的大地一片滚烫。 她穿着白色的及膝连衣裙，头上扎满了穆寒给她编的小辫子，微微转身，小辫子就在发顶不停欢舞。 穆寒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她细声的说着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念到高二下学期了，脑子不太好的她报了理科，学的格外吃力，可她肯下苦，一天24小时当成48小时在用。她要努力学习，将来考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然后养好穆寒。所以，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了。 “穆寒，这次期末考试我又是第一名，而且总分还提高了4分。”她仰着笑脸高兴地说。她总觉得，每多考一分，她与穆寒未来的希望就能多一分。 “难道不是因为卷子简单吗？” “哪有，年级组长组织了全部老师对卷子进行了评估，这次期末考的卷子难度比月考要大呢？”她嘟着嘴，生气他的质疑。 穆寒停下脚步，揉了揉她因为嘟嘴而鼓起的脸颊。“嗯，你真棒。” 哈哈哈，她开心了。 “那明天带你出去玩，作为奖励你可以吃到特辣火锅。” 韩念高兴地一瞬间眼睛都开始闪光，自从步入酷夏以来，穆寒就不怎么让她吃火锅了，更别说特辣的，说是会上火，但明天.......然而还没高兴上一秒，小脸又耷拉下去了。 “不行，我们学校还不放假，下周周一有市级联考，所有人都要复习备考。” 穆寒看着她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有些无奈。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细声哄着，“那这样，你要是在这次市级联考中继续得第一，那这个暑假，我就陪你吃三次火锅，好不好？” 她立刻抬起了头，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言为定。” 那个傍晚，他们在落日的余晖下拉钩许诺，为着自己的未来不断努力。 也是那天，穆寒送她到离家还不到五百米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看着离家已经很短的距离，他没有再送她，只交代了让她回家后给他发个短信，便匆匆离去。 所有的噩梦，在这一刻开始，而所有幻想中的未来，也在这一刻被悉数毁灭，他们再无希望。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那天，她被绑架了。 第31章 番外----向修芳 一夜缠绵，却也只是她自己罢了，无数次在情欲的最高点睁开眼睛，想要在他脸上看见同样的迷失，可却都失望了。身为军人的肖勉，哪怕是在夫妻情趣中到达高潮的那一刻，也保持了绝对的清醒，乌黑的眼中，不染半分情欲。 这场欢爱，他像是一个例行公事的执行者，一步一步，按照应有的顺序做完。向修芳不得不承认，对这个男人，她真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即使是因为她做了肮脏下流的事情而导致了目前的局面，肖勉也依旧没有轻视她半分，在床上，他给予了她作为女人最大的尊重。 在第一次给完她想要的后，明明可以就此停止，却依旧在她的百般缠弄下，选择了继续。 也许今夜的事情是自己做错了，可她并不后悔，能让肖勉这样温柔的屈服，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黎明来临之际，她终于没有体力继续伪装下去，一夜尽欢，在他的强悍之下，药性不到半小时就消散了，可她还是贪恋这份温暖与快感，一直强撑着，可终究体力差他太多，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归队走了，床上只留了她一人，浑身清爽，是他已经做过清洗了，向修芳弯起嘴角。 为期两个月的蜜月，最后她一个人回了家。 看着她脖子上无法遮挡的痕迹，肖老爷子笑的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 “好，好，哈哈--修芳，看见你们这么恩爱，我也就放心了，我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现在就差含饴弄孙了，你可得努力呀。” 向修芳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笑了笑。 她怀孕了，意料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十月怀胎，她生下了肖家这一代第一个孩子。 当她在病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看见肖勉一身军装站在病房的窗台前，阳光射在他绿色的军装上，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庄重。他微微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那一刻，她自认为，她的人生从此圆满，爱情，亲情，她都会有。 可终究是她想多了。 他转过身，将孩子放到她的怀里。 “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以后你就好好做肖家的少奶奶，别再做什么傻事了。” 生产的劳累感还没有消散，她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沉得像墨水一样。 “除了爱情，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说完，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自此，爱情再也与她无关。 那个男人，冰冷的像是上世纪的雕塑，从此便再也没有靠近过她。 他甚至是个好父亲，即使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无法每天回家，每年只有少的可怜的几十天假期，可一旦回来，他总会带着儿子写字，睡前给他讲故事，给他开家长会，接送他上下学，教他游泳，教他打拳，甚至会带他去军营玩。他是个优秀的父亲，却算不上是个合格的丈夫。 第32章 番外----向修芳 日子像是钟表的摆动，永远不会停。 向修芳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十年如一日，她依旧独守空房。她不敢再下药，因为他眼里的防备足以让她却步。纵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如此。在他少的可怜的假期里，她只能选择在他背后默默地看着。 时间没有感化一切，肖勉爱的还是那个推着三轮车在街边卖杂粮煎饼的女人，但她知道肖勉身为军人的那一份坚持，他从来没有私下去见过那个女人。这一点，她相信肖勉。 肉体上的忠贞并不是向修芳想要的，她也曾在无法忍耐之时悄悄去见过那个让肖勉守身如玉的女人。 那是个午后，快六点了，这个时段大约是一天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她躲在树荫下，远远瞧着不远处和她年龄相近的中年女人。她没有多漂亮，至少在向修芳的眼里平淡无奇。 可她脸上的笑容..... 那是她从未在这个圈子里任何人脸上看见过的笑容，明媚的简直要灼伤所有人，她用这张笑脸对待着每一个前来的客户，从不厌烦。 数米外的一眼，就让向修芳知道自己差的到底是哪里，肖勉爱上的怕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样明媚的笑容，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向修芳都悸动不已。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笑容，她此生都不会拥有。从小的礼仪教导，让她学会并深埋于根骨的是笑不漏齿，可如今..... 也是在那一天，她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那个远远跑来，像是一个灵活的小老虎，不需要再去做验证，她就知道是肖勉的孩子。因为他完全继承了和肖勉一样的眉眼。自己的儿子只是脸型相似，再加上肖勉不时的教导，便继承了肖勉冷若冰霜的性格，可这个孩子，还是在五十米开外，就欢快的奔跑着，嘴里嚷嚷着，脸上的笑容同那个还正在招呼客人的女人一模一样。 在离小推车大约还有二十米的时候，那个小孩不小心摔倒了，同样身为母亲的向修芳差点从树荫下跑出去，可在靠近的那一刻还是选择视若不见的离开。 已经招呼完客人的女人见此并没有走上来，只是弯下腰半坐着，“穆寒，自己站起来。” 那一刻，还在离开的向修芳停下了脚步，转身回看。原本撇着嘴马上就要哭泣来的小男孩听见了妈妈的话，眨巴着和肖勉同样的眼睛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扭动着胖乎乎的屁股跑了过来。 女人接住奔向自己的小炮弹，揉了揉他的发顶！弯腰从三轮车的下面取出两个高低不同的小凳子。小男孩颇为习惯的坐在矮一点的凳子上面从米老鼠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摞书开始写作业。 向修芳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许所有的事情真的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33章 番外----向修芳 原本以为这一生哪怕无法琴瑟和鸣，恩爱白头，但至少可以时不时的看见那个深埋于自己骨血的男人，如此，她也会满足。却没料到，老天终究还是将这唯一的奢望夺走了。结婚第7年，肖勉死了，死在了国外某边境，就连尸体都被炸的拼凑不起来，无法再运回国内。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刚刚送走读二年级的儿子，安静的大厅，只剩下前来送消息的一队人微弱的呼吸，她感觉好冷。 此生为他而生，宴席上惊魂一瞥，便注定了她无法躲开他。时间的流逝教会她爱而不得的放手，她别无所求，只求在他身后默默守护，至死终老，便也心满意足，却不想，这一生终是一场空。 送消息的一队人不知何时走了，茶几上放着的是他的军装，铁血十载，最终战死沙场，肖勉，你这一生，可满足了？ 她走上前去，看着军装上面放着的白色信封，上面写着：妻子向修芳启。原来，他还是知道自己名字的。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素白信纸上他潇洒又刚毅的笔迹，只觉得心口位置缺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往了信仰终极之地，抱歉，此生欠你太多。 七年夫妻，你我之间寥寥无话，此时此刻，我竟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但无论如何，谢谢你，七年来对我肖家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对我肖勉的情深意切。 我一直都想要和你好好说几句话，但我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段婚姻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我原以为，此生除了爱情别的都能给你，哪怕没有爱情，我也依然有时间照顾你终老，陪你一生，尽好一个丈夫的职责，可抱歉，我没有等到退役的那一天，这些未曾开口的承诺，终究食言。 我知道你曾去见过她，抱歉，我在偶然间闻到了你身上的杂粮煎饼味道，那是她独有的，我多年来念念不忘的。我没有多问，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说此并无它意，只是想要告诉你，自决定与你结婚，我便再也没有去见过她，七年前我便与她做了最后的告别。所以，谢谢你七年来的信任，而我也荣幸没有辜负。 我不擅长说那些感激的话，至此我也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修芳，这辈子我负了你，下辈子躲我远点。而我若有机会，愿意倾尽所有来偿还今世之亏。 你若是遇见了对的有缘人，便也不用顾忌太多。愿你后半生无所牵挂，活的自由，幸福。 肖勉书 **** 短短一页纸，素白信纸，黑色俊逸的笔法，说尽了这七年的点点滴滴。肖勉，你当真洒脱。 泪水滴在信纸上，模糊了字迹，晕染了信纸，她知道，她这一生到此结束。 一切终成空，一切终成梦，往后余生，只留下这偌大的别墅，和这一身绿色军装陪着自己。 第34章 番外--向修芳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死亡就此停止，而悲伤总会被岁月冲淡，留下的只有往后余生的孤寂。 她还是会在闲暇之间乔装打扮去看看肖勉至死不忘的女人穆阳。也有时候，她会觉得她们是一样苦命的人，甚至会觉得能这样相陪着到老的情敌这世间也就唯有她们了，可不曾想到，穆阳也死了。 肖勉死后两年，晚上快十点，她辅导完儿子的课业之后准备休息，一直负责保护她的保镖打来电话说是穆阳死了。那一瞬间，突然难过的无法呼吸，这种感觉，就像是违背了对肖勉的承诺，即使他在那封信里只字未提，但这两年来，好似某种没有言说的契约，她一直都在暗中照顾穆阳母子的生活，尽可能的帮助他们。 穆寒没有户口没法上学，她利用娘家在学校的关系给她疏通门路，让穆寒上学。街边没法摆小摊点，会被城管赶走，她好几次看见穆阳躲躲藏藏，她也曾想着直接来个痛快，给她暗中安排一份新工作，但每每想起肖勉信中所说，那念念不忘的杂粮煎饼，便还是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只能拜托军中肖勉的故友给相关部门打声招呼，让城管对穆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肖勉的朋友讲义气，见了面依旧客客气气的叫声嫂子然后帮她把事情利落的办了。 可就是这样帮着的人，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死了。 她赶到医院，正好碰上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出来，穆阳没有家人，她是孤儿，所以她就把那个病危通知书签了。 手术进行了不到三小时就结束了，穆阳没有救过来。 走廊里，穆寒10岁的身板孤孤单单，他还是背着当年的米老鼠书包，安安静静，再也不复初见时的阳光开朗。是呀，他有十岁了，已经知道生老病死，阴阳两隔了。 她弯腰下去平视着他，这一刻，不再嬉笑的穆寒像极了故去的肖勉。她弯起嘴角，尽量用平淡的声音说。 “穆寒，你妈妈不在了，你回阿姨家，以后，阿姨照顾你，阿姨家里还有个比你小一岁的弟弟，以后你们一起玩，好不好？”爱屋及乌，她愿意爱着肖勉爱的所有人。 10岁的穆寒眨了眨眼睛，褪去眼里的泪水。 “不，我妈妈说了，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就让我去跟警察叔叔说，把我送到孤儿院。妈妈说，那里是她的家。” 10岁的孩童说出来的话坚毅冷静。她没有再坚持，帮他办理了穆阳的丧礼之后，送他去了孤儿院。 穆阳出车祸，是因为肇事司机酒驾，再加上下雪路滑，没有及时刹车，导致穆阳被撞。送走穆寒后，她托关系让那个司机进了监狱，终身不再出来。 从此以后，她每月给穆寒所在的孤儿院寄一笔钱过去，让院长多多照顾。 肖勉，我爱你，这已经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这一生你欠我的太多了，下辈子，我要你用你的心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我不会躲着你，我要向孟婆说，留下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下辈子，只为找到你，相守到老。 第35章 陪伴 穆寒念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更甚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迷的，只隐约记得在酒店房间里，她一个人缩在墙角，害怕到极点，总感觉曾经的那些事情下一秒还会继续落在她身上。明明理智告诉她，那些人都已经被送进了监狱，并且大多数被执行了死刑或者是终身监禁，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向不好的方向幻想。 “怎么刚醒来就发呆？”是肖凌峰。 她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惊奇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到年三十才能回来，可今天.... “嗯，任务顺利，提前了两天。”他信步走到床前。穆寒念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 “我怎么在这？” 肖凌峰没有回她，只是背过身安安静静的在忙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 “给你煮了粥，你喝了以后，还得再吃些药。”穆寒念没有继续说话，她发现了，肖凌峰今天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她安静的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把粥喝了。”穆寒念瞥了一眼，是白粥，她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肯定什么也没放。但看着肖凌峰面无表情的脸，她还是选择默不吭声的接过去，一勺一勺小心喝着。她发现，回国不过一个月，她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屈服于肖凌峰的淫威。 “我已经把公寓的锁换成了指纹锁，等会去跟我录个指纹，以后，就只有我和你能打开。” “因为我常年不在家，为了打扫方便，所以给了我妈一把钥匙，上一次走的时候忘了要回来。”他语气平平。 穆寒念疑惑的看着他，这是解释吗，可为什么要解释，他妈妈有钥匙在正常不过。 她将空了的粥碗递给他，又默默地端过中药碗。 “你放了几天假？” “整月初八走。” “哦。” 两相再也无话，安静的卧室里只剩穆寒念的喝药声。 “今天感觉精神怎么样？” 他一边接过药碗一边问她，还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下。穆寒念有些不适应的往后躲了躲。“感觉挺好的呀！” “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是该挺好的。”明明不着喜怒，穆寒念却还是觉得他这话里有明显不高兴的成分。她没敢吭声。 “刚喝完药你再睡一下吧，睡醒了，下午和我一起去办点年货，后天就要三十了。” “好。”本来没想问的，到头还是没忍住，“我们在哪里过年，公寓还是老宅？” 正在给她盖被子的男人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穆寒念很有出息的没有回避。 “大年三十晚一点要过去那边守岁，零点过了我们就可以回来。” “那就不用再去？” “嗯。” 把鼻子以下都蒙在被窝里的穆寒念听见这个答案后，弯起嘴角。肖凌峰当做没看见。 “今年爷爷刚过世，过年老宅那边不能大过，太热闹了引外边议论。”他平淡的解释。 “好。”没有再说话，穆寒念安静的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觉得站在床边的男人似乎停留了很久才离去。 第36章 牵手 肖凌峰本以为卧室里的小姑娘这一觉不会睡太久，但现实令他无奈，现在已经3点了，穆寒念还是没有半分动静。想着要去买的东西有很多，肖凌峰便也没客气，直接进卧室把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已经三点了，不能再睡了，快去洗漱。”看着小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放心的出了卧室。 拿了几个大号的购物袋，又坐在客厅清点了一下要买的东西。眼看着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卧室那边还是没动静。他不放心的推门进去，看着眼前的场景，肖凌峰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姑娘还是保持着被他提起来的姿势，呆呆的在床上裹着被子坐着。 “怎么不去洗漱？” 肖凌峰坐在床边，抚平她因为睡觉而翘起来的头发。看着窝在被子里的穆寒念，白皙的脸颊因为这两天的好睡眠有了难得的一丝红润，手脚乖乖的放着，明明都25的人了，却真的很像个小姑娘，只是眼神有些呆滞，像是还没睡醒。 穆寒念没有说话，只是愣神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了平时看他时的防备，懵懂茫然，刺激的肖凌峰心头一软。 其实，这是穆寒念的常态。也许是吸毒留下的后遗症，虽然已经戒了多年，可有时还是会出现呆滞的情况，尤其是长时间睡眠后，很难清醒，她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时间来缓冲自己。 肖凌峰看着端坐的小姑娘，隐约也明白了，他控制不住的心疼。 十几分钟后，穆寒念慢慢的回过神。 “去洗漱吧！再洗个澡，身上都出了汗。”穆寒念乖乖的点头。 肖凌峰失笑，难得看见她这副模样，虽然心疼，但还是觉得可爱的令人喜欢。 “收拾好了，我们去办年货，回来了给你做好吃的。”小姑娘弯起嘴角，连眉梢都是喜悦。 *** 这是穆寒念自回国后第一次逛商场。五年没有回来，帝都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有些不识路。自下车后，肖凌峰便让她一直紧紧跟着自己。 “我们先去买食材吧！”穆寒念主动给出建议。“太晚的话都只剩别人挑过的了，会不新鲜。”她有些心虚的低头说着，其实，她就是有些想念肖凌峰做的饭了。好在他没有否决，带着她去了食材区。 肖凌峰彻底沦为了搬运工，他不清楚穆寒念到底是想要囤多久的口粮，他从家里拿的购物袋已经不够用了。 “差不多了。”他伸手拉住还要继续从高架上面拿火腿肠的小姑娘，“初三一过，这里会继续营业，到时候我们再过来买，你拿这么多，冰箱放不下，会坏的。” 小姑娘回身，眉眼间尽是认真，执着的看着他，“我很能吃。” 肖凌峰“........” 肖凌峰无话可说，这样的理由他无法辩驳，只能由着她将货架上的东西拿了个遍，直到走到结账区，穆寒念似乎才有了别的考虑。“我买的这些食材你应该都会做的吧！” 肖凌峰顿时无语，他还以为她会考虑到这么多东西，他们的后备箱装不下，更何况还要买些其它生活用品，结果，她就问出这么一句。 肖凌峰无奈的揉了揉仰着头一脸期待模样看着他的小姑娘头发。 “都会做，你放心，抽空了都做给你吃。” 小姑娘眉眼弯弯。 第37章 再遇故人 肖凌峰推着购物车，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小姑娘，不由低头轻笑。 终于是有了一丝鲜活之气，一个多月前刚刚回国，他远远的看着那个拖着白色小行李箱的穆寒念，心痛的不行。他五年来魂牵梦萦的女人形如枯骨，才25岁的年纪，眼里的沧桑却令周围所有事物都沉寂。 可如今，虽说气色还不够好，身体依旧差的要命，但眼睛里，却比过往多了一份神采，肖凌峰自虐的想，哪怕这份神采是因为他的手艺，他也心甘情愿。 “你好，欢迎光临，你本次消费一共是四千三百八十二元，请问有积分卡吗？” 收银员温柔有礼的声音唤回了他飘远的思绪，前面的小吃货早已经自觉又殷勤的将两个购物车的东西拿出去结账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果然是垂涎于他的手艺呀，看来他还得多努力呀！ “没有积分卡。”他一边说着一边递卡过去。 年轻的收银员听见这磁性的声音不由红了脸颊，穆寒念看了两眼，又转头看了看正在输密码的男人，没有说话，撇了撇嘴。 食材区的大肆购物直接导致出了超市门口时已经接近7点，肖凌峰想，三个小时，也是挺能买的。 “念念，你在这看会东西，我把这几包放下了再回来取剩下的。” 某人自觉心虚的点头，无比乖巧。说实话，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了这么多，肖凌峰从家里带的四个超大号购物袋完全装不下，还在结账时又取了几个商场的塑料袋来装。 看着穆寒念低着头，整个人不自然的用雪地靴蹭着台阶边缘，肖凌峰弯起嘴角，上前将她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在头上。 “没关系，我也很能吃，一定可以全部吃掉。” 穆寒念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闪亮清澈的眼眸傻傻的盯着他看，肖凌峰被盯了一秒，两秒，三秒......突然有些燥热，不自在的撇开头，喉咙翻滚了几下，匆忙转身离去。 穆寒念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愣神之间，突然想起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也很能吃。”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热意漫上耳尖，有些羞恼的跺了跺脚。这是在回应她在商场说的话呀！ “韩念？”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穆寒念有些晃神，可这个声音，于她而言却是刻入骨血，她早已有了条件反射般的回应。 她抬头，看着和她几步之遥的女人。 五年不见，即使是曾经让每个男人垂涎的女人，也终究没能抵挡岁月的侵蚀，厚厚的脂粉下皱纹遍布，在这大雪皑皑的冬日，一件及膝红色大衣，让她成功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男人垂涎，女人嫉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不觉，穆寒念又变成了曾经清冷的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偶然间碰上的正是穆寒念多年不见的继母刘美玲。 “真搞不懂，你这样的人还回来做什么？” 穆寒念不带神色的看着她，刚想着呛声回她，不料，“她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得请你韩夫人批准？” 穆寒念转头，是肖凌峰，他怎么这么快？ “给了车库管理员小费，让他去放了。”肖凌峰低头解释。 第38章 傻 刘美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变脸一样。对这个男人，她既是深深的恐惧，又是无尽的憎恨，可也没办法，因为她知道，他是比穆寒还要狠的人。 她强撑着笑容。“怎么说，你是我们老韩家的姑爷，说话还得注意点！” 穆寒念听着刘美玲虚伪的话语，越发恶心。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太太是穆寒念，五年前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夫妻二人与韩家没有半分关系，韩夫人别忘了。” 刘美玲脸色更加难看，她不曾想到肖凌峰会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来，提着包包的手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撕不开颜面，惨淡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冰天雪地的，肖凌峰也无心欣赏她的背影，提着还剩余的几个购物袋。“走吧！” 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余音响里清淡的音乐。肖凌峰知道她难受，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一路上，穆寒念的情绪都格外低落，明明知道，那些不过是前尘往事，可一旦有过去的人出现，却总会引起她无端的感伤，无法自抑。 她年幼丧母，童年时唯一快乐的时光也是跟随着奶奶住在乡下的那段日子，可后来，奶奶不在了，她回到了韩家。刘美玲早年混迹于风月场所，伤了身子，怀不了孩子，却又病态的仇视所有的孩子。自那以后，她便没有过半分安生日子。 “不说话，是不是不想吃了，那就下午熬点粥吧！” “啊？” 穆寒念回神，呆愣的看着他，刚才思绪跑远，不知何时肖凌峰已经说了一大堆。 她定定的瞧着他，没有说话，可那双眼睛里却明明白白的发问：“你说什么？” 肖凌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那双眼睛，又默默地撇开，相识了这么多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的眼睛这么会说话？他不自在的咳嗽两声。 “我刚才说，天这么冷，我们等会回去了涮火锅吃，你没说话，是今天不想吃火锅吗？” 肖凌峰话音刚落，“想吃，天这么冷，吃火锅最好了！”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手还不自觉的搭在他正握方向盘的手腕上，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颇有几分可怜之意。细长又浓密的睫毛上下扑腾了几下，像是小刷子一样，肖凌峰心里痒痒的，她这是在撒娇吗？他深吸一口气，把她放在胳膊上的手拿下去。 “坐好。” 穆寒念立刻窝回座椅。 “好好想想要吃哪些菜，已经7点过了，回去得赶紧做。”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 “火锅一定要吃金针菇和香菇，还有花菜，洋芋......上次的那个麻辣牛肉片也很好吃。” 肖凌峰失笑，还真是乖呀，但这样也好，省的她乱想，影响心情。 “你吃这么多，回去可得打下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穆寒念不可思议的转头，上一次也没叫她帮忙呀？ “怎么，不愿意？”他微微压低声音，威胁着。 小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半晌，嘴里才咕哝着“愿意的。” 肖凌峰彻底憋不住。还真是傻。 第39章 涮火锅 陆续的将东西提到屋里时已经八点了，肖凌峰皱眉，这么晚了，吃火锅？ “要不我们明天吃，今天太晚了。”他商量着。 “不晚。”小吃货义正言辞。 肖凌峰“......” 在军队里说一不二的某人看着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脸微微仰起，怕是为了提高威信力，还板起了脸颊。 肖凌峰发现自己手欠了，他好想捏一下。 肖凌峰败下阵来“行，听你一回。”看着穆寒念翘起的嘴角，最终还是不甘心，在转身之前，下手捏了捏。 也许是因为有火锅吃，穆寒念甚至都没在意在她脸上乱动的手，依然嘴角弯弯。 “过来洗菜。” *** 空寂了五年的公寓从没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 身材高大的男人卷起袖边低头切菜，厨房暖黄的灯光映在他刀削的侧脸上，显出几分柔和，常年握枪的手在虎口处布满了老茧，并不光滑，却在此刻给人不一样的安全。 穆寒念洗完蘑菇，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一时间，她忘了自己回头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么多年了，独居的生活让她异常的讨厌在有人的地方呆着，可如今，她竟然食髓知味，格外贪恋眼前的时光。有人给她做饭，有人陪她说话.....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久违了。 肖凌峰切好小姑娘心心念念的麻辣牛肉后准备放到餐桌上，一转身便看见小姑娘眼睛都瞪直了往他看。 “饿了？” 穆寒念回神，有些不自在的点头。还在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一片火腿便递到了嘴边，她下意识的张嘴咬住。 “在忍会，马上就好。”她点点头。 这场晚饭在某人高规格的要求下变得档次颇高，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坐上了饭桌。 肖凌峰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脸不离碗，小姑娘自开动的那一刻就没有说过半句话，一直埋头苦吃，肖凌峰不太能吃辣，所以大多时间都是给她夹菜，而与此同时，肖凌峰彻彻底底明白什么叫战斗力。 两个小时后。 看着桌面上空了的盘子，以及瘫倒在桌上的女孩，肖凌峰只觉得，今天买来的那些菜是真的能解决完。 “好饱。”脸趴在餐桌上的某人给出了这顿晚饭的总结语。肖凌峰撑着额头，感觉无力。 “去看会电视，消化一下再去睡。” “好。”某人只应声不行动，肖凌峰想也是，吃这么多，是该动不了。 “念念？” “好。” 肖凌峰终于承认，这世间总有一个人会是另一个人的克星，骂不得，打不得，只能宠着，由着，为她心甘情愿。 弯下腰，揽起她的腿弯，小心的将她抱在沙发上。 穆寒念彻底的摊成了一张饼，任他搓圆揉捏。她想，这一顿，怕是将这几年亏欠的火锅都补偿了回来。电视机里放着某个电视剧片尾曲，伤感撩人。她透过壁窗看着厨房里洗碗的男人，大脑里闪现过一丝不可回转的留恋，若这一生，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第40章 新年新气象 晴了几天的冬日终于还是在大年二十九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像是要迎接新年的到来一样，纷纷扬扬，好不热闹。穆寒念发现了，这段时间自己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昨晚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不知何时被肖凌峰抱进了卧室也是毫无知觉，今早更是睡到了九点，还是被渴醒了，大约是昨晚火锅吃多了的缘故。在没有服用安眠药的情况下能有如此好质量的睡眠，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穆寒念捧着半杯白开水，坐在落地窗的踏椅上，看着下了一夜的雪景。高楼大厦林立之间，并不能欣赏到多少美妙，她思索着，这一点，还是国外好。这些年她居无定所一直流浪，看遍了地球各处的玄妙美景，见识了纽约的繁华夜景，看遍了非洲草原的广阔和隐藏的危机，欣赏了夜晚下日本樱花道的浪漫。可唯独没有回来中国，以至于错过太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等到徐霜情况稳定下来，她还是想要离开，孑然一身之人，既然到哪都一样，又何苦留在这伤心地。 “念念，过来吃早饭。” “不吃。”她头也没回，不满心绪被打断。这个男人体力也真的是太好了，昨晚吃完火锅已经将近11点了，她迷迷糊糊的睡着，原以为餐桌上的狼藉怎么着也是等今天收拾，没想到肖凌峰竟然连夜收拾了，军人的某些执着真是令人发指，更恐怖的的是，今天早上不知何时他还出去晨跑，总之早上她出来喝水时他刚刚回来，一身羊毛绒衫被浸的湿透。也难为他了，在帝都这样繁华的地界还能找到适合长跑的地方。 “把这碗粥吃了。”肖凌峰端着碗白米粥站在踏椅前。 “我吃一次火锅，便两天不吃饭，这是我从小的习惯。”穆寒念实话实说，昨晚那么大锅东西吃了，今天哪有肚子喝粥？ “哦，那就改改。”肖凌峰说的云淡风轻。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穆寒念仰起头，看着站立的跟个标杆似的男人，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如果不改，继续保持吃一次火锅，两天不吃饭的习惯，那以后我就不会再做火锅。” 穆寒念“........” 军人威胁人是不犯法的吗？ 穆寒念双眼直立立的看着他，想以此表示决心，没想到..... “看来是以后不想吃火锅了，那算了。”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看他转身转的干脆利落的样子，穆寒念还是狗腿的屈服了。“我吃。” 肖凌峰笑着转身离去。 “赶紧吃，吃完了带你出去买点东西。” 穆寒念艰难的咽下一大嘴米粥，咕哝着，“买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 当穆寒念站立在这个看不见顶的商厦面前，只觉得认知无限制的往下崩塌。 “带你来买点衣服。”这是他下车时说的话。穆寒念此刻终于醒悟过来了。 “我有衣服。”她转过头盯着他的侧脸认真解释。 “那是去年的。” “可还是新的。” “新年新气象。” 穆寒念终于明白平时话少的人在这种时候有多么弱势力了。半拖半拽之间，她已经到了女装区。 第41章 新年 游荡在女装区的穆寒念完全没有了昨日在食材区的劲头，说实话，她是有些别扭的。虽然和肖凌峰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但被这样拉着来买一些私人东西，穆寒念还是十足的不习惯，一来是因为不想花他的钱，二来也确实是因为没有那么熟。 肖凌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抗拒，一路上几乎没有过问她的意见，自选自购，瞄了几眼她的身材后，便准确的给服务员报出了需要的尺码。 “我不喜欢穿艳色衣服，你要真想买黑白两色就好！”穆寒念看着放在柜台上结账的一堆红色，蓝色各色的衣服，眉头都打成了结。 “没关系，以后慢慢穿。” “我....” “前面是内衣区，你自己去买吧，我在这等你。” 穆寒念像是被堵住了嗓子，这样涉及私密的话他怎么能说的这么坦荡。不敢在待下去，转身匆匆离开。 *** 新的一年，新的启程。 穆寒念抬眼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电子日历，看着属于一年最后一天的特殊日子，心绪慢慢低落。多少年了，度日如度年，总觉得长路漫漫，看不到尽头，总奢望着岁月能为她一人加快脚步，匆匆流过，让她早日见到岁月尽头的那个人，她怕时间太久，流光会带走他。穆寒，新年快乐，我又离你近了一步。 肖凌峰给她卧室里铺好东西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穆寒念站在从窗外照射进来的依稀日光下，小脸白净，眉眼弯弯。她是标准的鹅蛋脸，小巧精致，165的身高对于女生来说本来是刚好，但她却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瘦弱。他想起多年前穆寒给他看的照片上的女孩，那是还是韩念。青涩稚嫩，纯真美好，脸上的婴儿肥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真实的脸型，那时还一直以为她是圆脸。直到她从戒毒所出来，形如枯骨是便成了肖凌峰唯一的印象。 而如今，那个鬼门关回来的女孩站在他的公寓里，眉眼之间是岁月带给她的平静，没有怨恨，没有喜乐，只有生命轨道里流淌的那一丝温柔。她穿着昨日刚给她新买的浅粉色连帽针织衫，配一条水洗加绒浅蓝色牛仔裤，约莫有几分恬淡中的生机。但只有他知道，她原是多么的俏皮和生动。 “今天是年三十，你也不说和我一起干活，家务都让我干了！” 穆寒念转头，眼睛里是还未退散的留恋，却还是下意识的问“做什么活？” “过来看！” 穆寒念才发现，他刚才是从她的卧室里出来的。 穆寒念不解的踏进卧室，才发现里面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纯白色的客用床上四件套被他换成了浅紫色底白色栀子花装饰的面料，里面原是黑色的家具全部换成了白色，灰色台灯换成了天蓝色，原是黑色的窗帘也被替换成了粉色外帘加白色纱帘，整个卧室的感觉全变了，变得轻快舒心。穆寒念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买的？”她看着还倚在门上的男人。灰色打底衫配上宽松的黑色休闲裤，冲淡了身为军人铁血的一面，倒是多了几分居家的感觉。 “喜欢吗？”他不答反问。 穆寒念弯起唇角，真心实意的回答，“ 第42章 守夜 “喜欢就快点去收拾，我们得出门了。” “去哪？” 肖凌峰停顿了下，他知道她现在很开心，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势必会让小姑娘心情不畅，可终究还是得说。 “今天要去老宅那边守夜。”果然话音刚落小姑娘眉眼就冷了下去。 他靠近，稍稍弯腰，试图和她保持一样的高度，低着声音轻声哄着，“念念，今天是年三十，家里就我母亲一个人，爷爷刚去世不久，按规矩其他的那些近亲都不会过来，所以别怕。” 穆寒念一怔，原来他..... 不愿见肖母，除了因为穆寒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对人群本能的抗拒，这些年身处异国，越来越远离人群，不知怎么回事到如今，一旦看见那些人群扎堆的地方就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闭症。原来她一直担心的，肖凌峰一直都知道。 “好！”明明害怕，她还是点了点头，肖凌峰对她的好，她感觉得到，所以她也需要对肖凌峰好点。 “你如果不想留在那边过夜，我们零点一过就回来，好吗？”像是安抚她焦躁不安的情绪，肖凌峰揉弄着她的发顶。 她低着头，所有的情绪都被深深掩藏，肖凌峰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怕真的惹她伤心难过。还想要再劝说几句，小姑娘却突然抬起头，“我们留在老宅过夜吧，明天一早再回来就行。” 肖凌峰吃惊于她的妥协，他心里明白那个地方她不喜欢，从五年前领证后第一次带她去那里他就感觉到穆寒念对那里的抗拒。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高兴，她的妥协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有了一丝情意。肖凌峰不敢深究。 肖老爷子去世，即便是新年，老宅那边也不能大过，往常热闹的大宅子在这欢快的节日里倒显得有几分萧瑟。肖凌峰垂下眸子，是他不好，忽略了母亲。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迎上来的是老管家，他在这个家里做的时间久，他是当年肖老爷子的战友，在一次战役中受伤严重，谋不到其它出路，亏得肖老爷子念旧将他找来做了这个管家，这一做便是30年。 ”嗯。车里有买的新年礼物，你去拿吧。“肖凌峰怕穆寒念冷着，没再多数便回了主屋。 客厅里肖母正在看书，也不知是看的太入神还是压根不想看见穆寒念，她没有抬头，只安心做着自己的事。穆寒念觉得，应该是不想看见她。 ”妈，我带念念来看你。“肖母依旧没反应。 肖凌峰扫了眼屋里，处处素净，没有一点新年的样子。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这种时候，婆媳倒是有了心灵感应，不约而同的只字不言。怕小姑娘不开心，便顺手拉起了她揣在羽绒服兜里的小手，带着她坐过去。 ”妈，都新年了，怎么也不让人布置一下。“ 肖母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双双落座的一对小夫妻，虚看了几秒又低头下去。 ”还以为你不回来过年，左右就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布置的。“ 肖凌峰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这是在责怪他。但的确是自己不好。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而他却没有尽好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 ”我这不回来了吗？还带了你儿媳妇一起陪你过年。“ 穆寒念转头，看着身侧的男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第43章 包饺子 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肖母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在看穆寒念的时候却是冷若冰霜，穆寒念奇怪，在所有事情挑明之后，肖母不是应该害怕见她吗？ 团圆之夜，年三十总是热热闹闹，之前听肖凌峰说过，往年三十，肖家旁支的亲朋好友都会过来，老老少少，能站满整个客厅，但毕竟是豪门大族，当家之人过世，不管是怎样的节日都该从简，故而在这家家户户喧嚣无比的夜晚，这座百年老宅却是安静无比。 “妈，该包饺子了。” 肖母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点点头，去了厨房，坐在穆寒念身侧的肖凌峰也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拉起了还呆坐的穆寒念。 穆寒念“.......” “干嘛去？”穆寒念吞咽下满嘴的柚子艰难发问。 “包饺子。“肖凌峰答的云淡风轻，可被他强制拉住的穆寒念却顿时跳了脚，一脸惊慌。 ”我不会“厨艺可是她的死穴，莫说包饺子这种技术难度超大的活，便是煮一碗普通的白米粥她也不会。穆寒念向后微倾，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肖凌峰的大手里解脱出来。 肖凌峰回头看见小姑娘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满是抗拒和惊恐，只觉得好笑，下个厨房而已怎么就害怕成这样。 ”年三十全家一起包饺子是肖家的传统。“ ”每个人？“穆寒念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却还是失望的看着肖凌峰点了点头。 ~┗|｀o′|┛嗷~~太恐怖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随肖凌峰进了厨房。说实话，若只有肖凌峰一人在，她倒不会觉得太丢脸，可问题的关键是厨房里还有肖母。前几日大吵了一架，今日她便不想在她面前丢了面子。可眼前的情势也确实是逃不了呀！早知下午就不该一时心软跟肖凌峰回了这里。 厨房里。 肖凌峰看着已经洗了将近三分钟手的穆寒念，心里叹气不已。只觉得所有的暴脾气在这个小丫头面前都变成了好脾气。 他拿过抹布，将小姑娘的一双手拽过来擦拭干净。她人小手也小，一双纤细的嫩白小手恍若无骨。 ”我教你。”将人拽到跟前，又拿了一张佣人提前准备好的饺子皮放在她左手手掌。 “用勺子把馅放在皮的正中间，然后对折封口成半圆形，然后将它捏住，再往前稍推捏出褶皱，就好了。” 他细心讲解，说完才发现小姑娘浑身僵硬，就连指尖都有些不听使唤。 “怎么了？”他忙将人转过来，才发现她原本白皙的脸颊通红一片，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我，我、、没事。”小丫头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脸颊烧的厉害，便将头埋在高领毛衣里不出来。 “我累了，想休息。” 肖凌峰看着成龟缩状的穆寒念，只思索了几秒便隐约猜到，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其实教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顺手就将她圈在怀里了，可如今看着她羞红的面颊，只觉得心情大好。这次回来后两人相处，肖凌峰总是会和她亲近些，偶尔在外面还会自然的牵她的手，小姑娘似乎也对他放下了戒备，不会在意，但这次却.... “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是我的房间，你去休息吧。”原想着调侃几句，但看了一眼背着他的母亲，还是作罢。 小姑娘兔子似的从他臂弯下溜走，又头也不回的上楼。肖凌峰勾起唇角，这么久了倒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有活力。 第44章 工作变动 饭桌上安安静静，肖母守寡多年加上书香世家的饭桌礼仪让她此刻闭口不言，肖凌峰也是安静的人，往常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也都是穆寒念偶尔说句话，以往不觉得这样的安静有什么不好，可此刻刚经过床上的一番暧昧，此刻不说话反而有些心慌，穆寒念紧了紧手里的筷子。 “军区下了文件，年后我到帝都的总部上班，不用回队里了。” 一句话炸响了原本安静的饭桌，肖母抬起头，看着依旧稳如泰山的儿子，再看看旁边一脸惊讶的“儿媳妇”。 “你爷爷说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回来，怎么现在突然决定了。”肖母不着喜怒的问道。 身旁的男人仿佛不觉的自己说了多大的一件事，抬起头眼神依旧深暗无比。 “想了想还是回来的好。”他平淡的叙述。 肖母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夹着碗里的饺子。 穆寒念压下心里的惊讶，她知道这个决定并没有像表面那样简单。肖家算上肖凌峰这一带已经是三代军人了，战场的狼烟已经犹如骨血印在了他们的身上，守卫已经不在是一种单纯的男人的荣耀，而是一种世代相传的信仰，这些年，虽然没有在帝都，但肖凌峰身为最强悍部队的队长的传奇故事她依旧有所耳闻，十年铁血，军功累累，这样的家庭出身，他却完全没有任何依靠，他如今的荣光全是他用血和命换来的。 晚饭结束，已经快到24点，老管家拿来了大红色的灯笼。肖凌峰双手接过，又递过一叠厚厚的红包。 “新年快乐，李伯，把这红包分给大家吧！” 看起来年迈却又硬朗的老人接过红包，眼角皱纹都轻轻舒展。“阿峰你也新年快乐。” ** “妈，该挂灯笼了。” 肖母平静了一夜的脸色听见这话也泛出几分喜悦。看来这个挂灯笼对肖家来说很重要呢。 肖母接过大红的灯笼平放在桌面上，桌角不知何时备好了文房四宝，肖母素手执笔，炭黑的墨水在血一样的灯笼正中间竖直写下“新年快乐”四个工整的楷书大字。 “我累了，你和..她去挂吧。”肖母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穆寒念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又最终转身离去。 “好，我们去挂，妈晚安。” 肖凌峰提起晾干字迹的灯笼拉着她的手腕向屋外走去。穆寒念回头，看着正在上楼梯的肖母，只觉得这一刻今夜所有的孤单全都拢在了她的身上。二十年守寡，抹掉了她身上所有的灵气，只余一身温婉，淡漠如水。也许曾经对她的咄咄逼人已经用尽了她余生所有的力气，而那也仅仅是为了自己唯一的挂念，她的儿子。 大院外，一片安静，难得的晴天，乌黑的天空星光璀璨，月牙弯弯，美不胜收。 老管家搬来了梯子，肖凌峰扶着她慢慢爬到最上面一格。他一手环过她的脊背，从后面拥抱，两个人，四只手，相互缠绕，将象征着一年平安的灯笼高高挂起。 整点的钟声响起，方才还安静的午夜顿时炸开了朵朵烟花，满目光华，万家齐聚。 她的耳边拂过醇厚的男音。他在说“新年快乐。” 第45章 万家灯火 已经过了零点，穆寒念却是没有半分睡意。屋里地暖烧的太足，她只觉得憋得慌，还是外面好，家家户户，难得在这个点了还亮着灯，而且还要亮一夜，这样的夜晚，没有人会说浪费，都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 烟花仅仅维持了几分钟而已，听说是为了环保还有安全考虑，市内不得燃放，今夜也不过是为了辞旧迎新，政府才破例燃了少许烟花。 “还是不想睡？”肖凌峰拿着她厚重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身上。 “大概是晚饭吃撑了，这会有些精神。”穆寒念无意识的回答，眼睛还瞅着璀璨的星空。 肖凌峰站在背后，轻轻笑出了声音。“谁让你为了吃那颗红枣使劲的吃，我还以为你是饿惨了。” 听得出话语里的调侃，穆寒念有些脸红。吃饺子时桌上安静的有些诡异，她实在不自在，便一心放在了吃上，眼尖的看着肖凌峰在包饺子时曾放了一颗红枣在里边，奶奶说过，谁能吃到那颗红枣饺子，便能许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在新的一年定会实现。只可惜，盘子都扒拉空了，还是没吃到。 “煮饺子时破了一个饺子皮，正好就是包着红枣的那颗，大约是馅放多了。”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在一旁徐徐说道。 穆寒念顿时便傻了，亏得她不顾自己胀坏肚子可劲的吃，原来早就煮没了，更可恶的是某人还当着不知情。 肖凌峰抬头看着天空也能感受到小姑娘满满的怨念，不禁好笑，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个。 揉了揉她的发顶，一如既往的温顺。“去睡了。”不再由着她，怕这冬夜的风大再把她冻着，强行拉回了屋。 *** 一下午都忙着做着做那到时没想过这会子该怎么睡觉，佣人都还在，分房睡怕是影响不好，可同屋睡却只有一张床。穆寒念焦躁的看着，仿佛这张大床和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肖凌峰还在洗澡，就听见趴在门口的小姑娘弱弱的发问，他站在淋浴下，无奈的苦笑。 “柜子里有备用的垫子和被子，你帮我抱出来铺一下，你睡床，我睡地下。” 穆寒念点点头，又反应过来里面的人看不见，小声的答应了一声。 洗漱睡下时都快两点了，穆寒念趁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地下的男人。他背对着她，刚毅的后背宽大有力。 “还睡不着？”原以为睡着了的男人突然发话让穆寒念惊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这样的过程倒是让穆寒念发觉她好像对他随便了很多。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问。 肖凌峰转过身，看着洁白被子下的小姑娘，知道这夜若是不能和她说会话，她大约是睡不着了。眨了眨眼睛，示意她问。 “你妈妈守寡这么多年，怎么不改嫁？”她有些小声的发问。她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合适，但此刻睡不着，身边又没有随身携带安眠药，实在是想找个人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便随口问了心里的疑惑。 第46章 爱和执念 “你妈妈为什么不改嫁？” 自这个问题问出后，卧室里就一片安静，甚至连呼吸都是轻的，穆寒念有点后悔，他们之间又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为什么要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原以为不会有答案，可在这黑暗之中，还是传来了男人低沉暗哑的回答。 “穆寒念，你对穆寒是什么感情？”两人之间刻意回避的话题在这一刻被莫名提起，穆寒念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乌黑的眼睛永远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怎么突然问这个？”下意识间，她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 肖凌峰苦笑，不管这段日子她对自己存了多少心思，可只要说起穆寒这两个字，她永远都是只冰冷的小刺猬。 “你对穆寒是爱和愧疚，你放不下的只是他以命换来的未来，你觉得身上的包袱很重，你脱不下这个包袱。” 黑暗之中，男人声音平静有力，一针见血，而女人则呼吸慢慢急促甚至压抑。 “可我妈和你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你是爱和愧疚，而她则是深入骨血的爱，以及无法得到的恨。爱和恨注定要缠绕她一辈子。”穆寒念的呼吸恢复平静。安静的房间里没有谁再说话，也找不到可以值得他们讨论的话题。 肖凌峰忙了一天早就有了睡意，奈何睡在床上的小姑娘心事重重，呼吸不稳，让他有些无法入睡。 “别想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就如同你，选择记住穆寒一辈子，用你余生铭记他，代替他活在这个世上，而我母亲不同，她不会改嫁，只会孤独的活着，让身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愧疚，用来生弥补今生亏欠。”他耐着性子开导着，因为他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有多重，如果今天不把这个话说开了，她就总是会乱想。 “那你呢？”穆寒念趴在床沿小声发问。 我？ 肖凌峰撇过头不去看她。“我，一见误终生。”他在心里默默回答。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今夜说这么多，也无非就是开导小姑娘罢了，可若是让他细细回答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无论如何，他也是说不出来的。 “睡吧，明天起不来会很丢人。” 穆寒念趴在床沿，看着已经睡了的男人，困意慢慢袭来，在最后意识消散前，她在心里说。“穆寒念，你逃不开了。” 窗外月光皎洁，模糊的睡意中她梦见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她只身到一片原始森林拍照，听闻在那片大森林里起大雾会很好看，她无视危险告诫的牌子走进森林，却迷了路，大雾之中，她饥寒交迫，生命体征直线下降，在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她想起了还身在国内的肖凌峰，她这一生，到死谁都不欠，就连穆寒她也能以死相偿，唯独肖凌峰，供养她读完高中，读完大学的男人，他的债，她还没来得及还。 第47章 常青树 穆寒念发现了，肖凌峰这个人话不多，但凡是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能实现。譬如，她大年初一真的没起来，还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趴在阳台上，穆寒念默默看着庭院里常青树，又咽了几番口水。在公寓里时左右没人，她一向都是睡到自然醒，可今天肖母还在，大院里的管家佣人都在，她堂而皇之的在大年初一睡到了快晌午，怎么想都觉得丢人。 “终于醒了？”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声，穆寒念回身就看见某位正落落大方的走进来，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你干嘛不叫我，害得我现在才起。”她不满的嗔道。 肖凌峰弯起嘴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床上还乱七八糟的被子叠成豆腐块。 “肖凌峰，你.....”不知怎么，穆寒念就是觉得这事怪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容，只能坑坑巴巴。 “饿了？”肖凌峰人工识别。 穆寒念“........” 她无奈的转身，继续看庭院冬色。 肖凌峰坐在床沿，看着将头发散落下来的小姑娘。她人本来算是标准身高，但由于偏瘦，总显得比其她女孩子矮上几分。加上她特有的冷白色皮肤，肖凌峰总觉的，她像个瓷娃娃。 “你真的换工作了？” “不算是换，只能说服从命令。” 穆寒念点点头，肖凌峰也不知她是听懂了没有。 其实从前年开始，队里就下发了文件，要把他调配到指挥部。可那时穆寒念还没有回国，爷爷身体也还硬朗，更重要的是，他放心不下部队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便想法子拒绝了，再加上那段时间正好有境外的一起贩卖枪支的团伙，他所在的特种部队受命行动，队里调不开人，所以他也就留了下来。可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自然会服从命令。指挥部就在帝都，只要没有重大案件，他可以每天都回家。而且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也不用再担心会把人吓跑。 肖凌峰看着还趴在阳台上的某人，自觉她是不会过来了，便起身主动走到阳台。 “过两天，我想去看看徐霜。” “一直都没弄明白，你为什么选择原谅她。”肖凌峰是真的好奇，他虽然参加了当年的行动，但毕竟有些事情不归他管，他只负责执行，所以对于徐霜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 “你觉得徐力是个好人吗？”小姑娘转头认真的看着他发问。 “不是，无论是从道德还是职业角度，徐力都不是好人。”肖凌峰同样认真的告诉她。当年那场行动，集结了三个特种部队的精英，整整部署了一月有余，可最终的结果却不能算是完美，他们只拔除了帝都的生产线，可暗地里给他们提供器械和原料的幕后力量却没有找到。而那场行动，三个特种部队共牺牲了四个队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力，他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鱼死网破，他炸毁了所有，除了外出贩毒的人以外，所有在工厂里参与制毒的成员全部炸死。最终警方没有挖到更重要的信息。 第48章 正义与黑暗 穆寒念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也许在你们警方或是军人的眼里，亦或是大多数人的眼里，徐力就是个枪毙一百次都不觉得可惜的犯罪分子，可肖凌峰，你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很多人眼里，却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是穆寒告诉我的。徐力家境贫困，父母在他还年幼的时候就因为自然灾害去世了，为了生存，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妹妹活的更好，活的像城里的孩子一样，他贩毒，最后制毒，他知道自己是错的，所以在无法逃脱掌控的时候尽力弥补，快十年的毒品生活，他用挣来的钱给贫困山村修了数不清的学校，也救助了无数孤儿院的孩子，养老院的老人。肖凌峰，你想想，大约十多年前，国家的救助政策还没有普及到每一个基层服务机构，有多少没有劳动力的人生活艰苦，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是徐力，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无数人。” 肖凌峰看着她冷静的眉眼，大约知道她为什么不责怪徐力害死了穆寒。果然... “我知道，警方还有你们军方这么多年来对徐力恨之入骨，因为他断了你们查案子的线，摧毁了整个计划。可是你们就没有想过也许当年那场爆炸是所有人的一场赎罪呢？集聚在生产线的人都是身患恶疾的人，我相信你们多少查到了些，我也曾经恨徐力，可在戒毒所我隐约想到，也许，那场爆炸不是徐力一人所为，而是所有的人，他们早就知道无路可退，又不想在监狱里过完一生，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所以选择了最了断的死亡，难道你不觉的奇怪么，那个炸弹威力似乎大了些，不仅炸死了所有人，更炸毁了整个制毒厂，所有的罪孽都全部消散了。” 穆寒念徐徐说道，事情过去了太久，再次回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恐怖和震撼。 “念念，事情永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纵使徐力救了十个人，那也不能抵消他将十个家庭拖入深渊的罪孽。” 穆寒念转头，晌午的阳光微微醺醉，照射在男人刚硬的脸颊，这一刻，穆寒念好像知道了什么叫做正义，这么叫做守护。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对与错，可面对徐力，她总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去恨。她常常在想，如果命运能对他好一点，那是不是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别想了，是对是错，都已经过去了。”穆寒念点点头。 阳光晒得她微微发困，看着肖凌峰浅灰色的毛衣，纵使几番告诫，也没能忍住。她微微倾身，靠在他的怀里。毛衣柔软暖和，她弯起嘴角，只觉得满足。 肖凌峰身子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平常。他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只觉得此刻如春天般温暖，抬起胳膊将怀里的人轻轻圈住。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 第49章 飞来叶宝宝 吃过午饭，肖凌峰带着穆寒念辞别了肖母。 晌午阳光暖人，肖凌峰看着窝在副驾驶上的小姑娘知道她有些犯困，看着有些空荡的马路，他微微提速。 路经和平路和自由路的交叉口，眼见着是红灯，肖凌峰倾身将后座上的毯子勾过来准备给已经睡熟了的穆寒念盖上。眼角余光一亮，正对面的斑马线后面一辆白色小轿车直接穿过红灯撞过来。肖凌峰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身下的小姑娘牢牢护在怀里。 “砰！！！” *** 穆寒念清醒时，已经是晚上。看着洁白的找不到瑕疵的房间，她才回过神来，这里是医院。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只感觉到身上突然间多出来的力道，她在那个怀抱中听见了车窗外的一片哗然。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护士昨晚例行检查，看着她还东张西望。 “你在找你老公吧，他没事，就在大厅里，协助交警做笔录呢！”穆寒念点头。 “不过话说，你老公那辆车真厉害，肇事车辆差不多全撞废了，你们那辆车就只是车头撞掉了一块漆皮。”年轻的小护士叽叽喳喳，眼里全是崇拜。 “你老公好帅，是警察吗，身手简直不要太厉害。”小护士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知音，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看护椅子上和她聊了起来。 “身手？”穆寒念疑惑，这里是医院，肖凌峰还有展示身手的机会？ “对呀对呀！”小护士一脸你求我我就讲给你听的傲娇脸。 穆寒念看着她可爱的娃娃脸，不忍心拒绝，露出几分求求你的神色。 “我给你说啊？你老公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急诊室那边医闹，好几个流氓家属和主治医生都快要打起来了，连保安都拉不开，你老公直接走过去把人反手一拷，拿备用输液管全给绑在楼梯间的扶手上了。”小护士说到精彩处还站起来学着比划了几下。 “简直帅到炸裂。”小护士一副星星眼，感觉真的是被帅到了。 “叶宝宝你不去前台守着怎么又在这？”开着的病房门没有传来任何响声就飘进了一道身影。 小护士还没有转身就先耷拉了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师兄。” 穆寒念抬头，看见一张.......妖艳...精致......的脸。 穆寒念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有这样的面容，穆寒是书生之气。肖凌峰是刚硬加一点点不经意的温柔，可眼前的....男....人，如果不是白大褂下面的黑色针织衫和极短的头发，穆寒念绝对会将他认成女生。 床边的小护士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活泼和叽叽喳喳，耷拉着肩膀，一步一小寸的挪了出去，快到门口时，还探过头，用嘴型说着，“有时间找你玩。” 穆寒念扶额，她是真心受不起这样的热情呀。 第50章 旧事重来 被叫做叶宝宝的小护士一走，病房里立刻安静下来。穆寒念慢慢坐起身，坐在床上摆摆身子，发现没有什么疼痛，便安心的溜出了病房。 走廊尽头。 “肖队，这件事涉水比较深，怕是还得和军方联系。”肖凌峰背靠着她站着，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她所在的病房应该是vip，所以整个楼道里安静无比，肖凌峰和几个穿制服男人的对话清晰地落在她耳中。 什么叫涉水比较深，小护士不是说在处理发生的交通事故吗？为什么还有公安制服的人在？一起交通意外，有什么可深究的？ “你们就按照正常程序走就行。”肖凌峰话语淡淡，边说还伸手将走廊尽头的窗户打开，穆寒念这才发现，他指尖夹着一根烟。相处这么久，穆寒念从来不知道肖凌峰吸烟。 “可肖队，上一次从酒店带走的人到现在还没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怕就怕，线索就在这断了。” 穆寒念转身推门，看来是在处理公务，他们做军人的总是需要保密很多东西，穆寒念自觉还是回避的好。可总觉得模糊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小心遗漏了。 “念念？”穆寒念回神，看见肖凌峰朝自己走来，快到跟前时还专门在垃圾桶前站住熄灭了指尖的烟。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低头询问，气息间隐隐传来烟草的味道。穆寒念摇头，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谈公事了？” 肖凌峰低头看着避开他的穆寒念，知道她是不喜欢烟草味道，便没有再靠前。看着窗外夜色，肖凌峰皱了丝眉头。“已经很晚了，回家还是将就在医院睡一晚？” “回家。” 肖凌峰了然，知道她对医院的深恶痛绝，便没有拒绝，左右她身体并没有损伤，只是当时惊吓过度。回头看走廊尽头才发现那几个小子已经走了。估计是爬楼梯。 夜色深沉，穆寒念坐在副驾驶上，心思有点沉重，虽然没受伤，可到底是一场事故。 “撞我们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肖凌峰握方向盘的手僵了下，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死了？”还在犹豫间，穆寒念便试探的问道。 肖凌峰觉得有些事情纵然会让她心情不好并因此勾起陈年往事，但总好过骗她一时。沉默良久，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念念，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他眉眼郑重，穆寒念微微抖了下。还在犹豫是逃避还是面对，肖凌峰便伸手将她揽入了怀抱。 她将头缩在肖凌峰的颈窝，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有些事纵然还没有说，她也能猜到几分。果然..... “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在酒店走廊碰见的那个人吗，他的确是个瘾君子，但还有一件事警方没有告诉你，酒店顶层有一间被长期包下的房间，是一伙人长期吸毒的固定场所，甚至偶尔还会有毒品交易。”他说的简单，但穆寒念知道，事情一定比这复杂许多，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故。 “警方根据掌握的线索怀疑，他们幕后之人有可能是当年那个案子的漏网之鱼。” 第51章 抚慰 怀里的人彻底安静了下来。沉寂夜色中，车厢里只听得见她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念念？”肖凌峰有些急躁的唤她。可情况依旧不好，穆寒念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像是要睡了过去，只余不安的喘息。 肖凌峰扯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将她抱在腿上，强制性的将穆寒念缩在他颈间的小脸抬起。车厢的白色灯光下，穆寒念一脸惨白，不见丝毫血色，就连这些天她辛苦养出的几分红润感也消失的丝毫不见。 肖凌峰皱起眉头，眼里的乌黑更显深沉。将她抱紧，轻轻拍打后背。没有说话，他知道，穆寒念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不安。良久。 “你说，那个人为什么不要命的来撞我们？仅仅是因为酒店被查封吗？还是......” 小姑娘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微微发抖，哑着嗓子轻声发问。 肖凌峰沉默，他不想骗她，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也不愿意，可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案件还没调查清楚，酒店的案子和今天的车祸从实质来讲根本就没有抓到什么有用之人，自然也审不出什么线索。 “别怕，不会再有事的。”肖凌峰轻声安慰。 穆寒念双眼迷蒙看着他，眼圈里都是泪水，肖凌峰知道，多年前的恐惧依然深深扎在她心底，毒品的阴影依然笼罩着她。 “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知何时肖凌峰的声音也哑了下来，怜惜之情冲散了他的理智。温暖的车厢暖气直吹心底，他小心的靠近，轻贴上怀里小姑娘干涩的唇瓣。玲珑小巧，还带着几滴落下的泪水。肖凌峰不敢放肆，也不想放肆，在这个时候，他只想带给她安心。轻轻摩挲着她干涩的唇瓣，一边小声安慰。 穆寒念没有厌恶，没有挣扎，反而在这暖心的呵护中心绪渐平。迷蒙中，她安心的沉睡。 *** “啊------” 凌晨，隔壁卧室的惊吓声惊醒了肖凌峰。肖凌峰进去，就看见原本被他好好端正放在床上的小姑娘缩在了床角，满头大汗，连新买的浅白色睡衣都被打湿。他坐在床沿，慢慢的将手伸过去握住她汗湿的手心。 “没事，你做梦了。” 小姑娘从双膝间抬起头，满脸泪水。“肖凌峰。”她哑着嗓子唤他。 “我在，一直都在。” 将缩在床角的人抱过来，放在腿上，紧紧的抱着，小声轻哄。“只是梦，不会有事的。” 怀里的人渐渐平静。肖凌峰摸着她后背的衣服才发现被汗浸润的潮湿，伸手去摸她刚刚睡过的被窝，就连床单都有些许潮湿。也不知她梦魇了多久。 “才四点多，再睡会？” 穆寒念微皱眉头，原本就攥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去我屋里睡，我陪着你。”肖凌峰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汗湿的脸颊。 怀里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些许挣扎，最终慢慢点头。 “衣服都湿了，先去冲个澡，好不好？” “嗯。”小姑娘托着他的手臂慢慢起身，像是这才发现是坐在他怀里的，原本惨白的脸颊飘过几许红晕。 肖凌峰唇角微弯。 第52章 随意点菜 折腾过一番后已经快要凌晨五点，按以往的习惯，肖凌峰应该是快要起床了，可看着小姑娘还未干的泪痕以及朦胧的睡眼，心还是软了下来，闭着眼睛将小姑娘揽在怀里小声哄着。 穆寒念睡着了，一整夜的噩梦折腾的她累的睁不开眼，在这安心的怀抱里便再也没有了要醒的痕迹。 肖凌峰看着她沉睡的面颊，想起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有些事，哪怕倾他一人之力也无法阻挡，该来的终究会来，多年前遗留下来的祸患趁着如今他们感情未稳处理了也好，余生平安便是幸事。 当年的案子只是在封存案卷上写了终结，可到底留存了多少隐患当初参与过的人自己心里都清楚，以鲜血为代价的行动换来的却是并不完美的结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无论是从军人的职业还是丈夫的责任，这个案子他一定追查到底。 天色大亮，卧室里飘来的阵阵饭香唤醒了穆寒念沉睡的意识。在被窝里窝了半天，心不甘情不愿的挣扎着起来。 “做什么饭？好香。” 肖凌峰回头，就看见某位姑娘顶着一头乱发倚在门口，眼里还有未散的睡意，却还是执着的盯着他放在炉灶上的锅。 “煮了鸡汤，里面加了你喜欢的小菜，再有几分钟就好。” “嗯。”穆寒念抿着唇，点点头，心里冒出点点欢喜。早上起来就有鲜鸡汤喝可真是幸福。 “这几年一个人在国外早餐都吃什么？”肖凌峰主动找话。他昨晚仔细想过了，穆寒念每次醒来都思维缓慢怕不仅仅是因为毒瘾的后遗症，大约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譬如这些年独居，性格寡淡，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一般都不吃。” “因为不会做饭？” “嗯。” “难道不是因为起不来？”肖凌峰斜了一眼还呆立的穆寒念，果然，这话一问，原本还呆滞的小姑娘反应了几秒立马站直了身子，有些无措的揉了揉鼻子，转头就跑。倒是精神了不少。 肖凌峰忍不住轻笑，看来还是要每天逗上一逗，她才能活泼些。 饭桌上，小姑娘已经收拾妥当，大约也知道今天是在过年，所以特地穿了前些天买的粉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可爱。 “以后每天三顿饭都要按时吃。” 小姑娘脸埋在碗里不说话不表态。 “你可以点菜。”他宽容的退步。 果然对面的人立马抬起头来，精神抖擞。满脸写着同意。 大约是凌晨美美的睡了一觉，穆寒念早餐吃的格外卖力，加了小菜的鸡汤她整整喝了三大碗才舍得放下。 “家里养只狗吧！”肖凌峰一边洗碗一边对玩筷子的穆寒念说。 “狗？” 将最后的一个碗摆好，肖凌峰转身看着还懵懂的穆寒念说“特殊时期，养只狗我放心点。” 穆寒念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很久，点点头。 第53章 她的小性子 肖凌峰说是要养只狗，但穆寒念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如此神速，早上才说，晚上就已经把这只“大神”请了回来。 穆寒念和“大神”四目相对，脚下退了又退，直到背抵着墙，无路可走，才坑坑巴巴的问“这是德国....牧..牧羊犬...吧？” 肖凌峰看着她胆怯的神情，有些无奈。 “这种狗不是军犬吗？还能家养？”穆寒念故作镇定的问，可浑身上下就差写满三个字了-----“我不养” 穆寒念有些想哭，她本来就对这种动物没有什么好感，但鉴于最近有些危险的处境，早上才勉强同意了肖凌峰的提议，但她心里想的是博美呀，茶杯犬，这种袖珍型的狗，可现在.....她好想哭...... “可以做军犬，也可以看家护院。”肖凌峰牵着狗站在门口，不敢朝前走一步，他有些担心把穆寒念给吓哭。 “你过来试着摸一下它，它很乖。”肖凌峰试图让他们接触一下，但显然他失败了。原本还坚强靠立在墙边的小姑娘听见他的话立马拔腿就跑，速度之快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识过的。 没办法，一人一狗站在门口四眼相看，都有些无奈。原本高冷威武的德牧此时折了前膝安静的趴在他脚边，似乎有些伤心。 肖凌峰弯下身，摸着它黄棕色皮毛，有些无奈。“没办法，今晚你就先别招惹她了，我先带你去看你的宿舍和饭堂。” *** 肖凌峰回到卧室，就看见小姑娘被子拉过头顶，闭眼安静的睡着。还行，知道往他的卧室跑，不用他跑过去揪人。知道她一向浅眠，怕洗澡声吵醒她，便拿了睡衣去客厅的卫生间。 “我没睡着。”刚要出门便听见被窝里传来的闷声闷雨，肖凌峰转身，看见被捂得一脸通红的穆寒念正定定的看着他。 走上前去，将小姑娘从被窝里拉出来，抱在怀里。“怎么还不睡？” 好歹昨晚已经抱着睡了一夜，此刻这样穆寒念也没有丝毫别扭，反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乖巧的赖在他怀里。 “一定要养吗？”肖凌峰低头看着眼里流露出几分“拜托了”神色的穆寒念。 “不喜欢？” “太大只了。”她轻声嘟囔。 肖凌峰无言，“德牧都是这个体型。” 穆寒念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无声抗议。几分钟后，从他怀抱里滚出来，滚到床边裹着被子背对他睡了。 肖凌峰无言，倒也没有妥协，有些事情可以纵着，有些事情则绝不退步。 肖凌峰洗完澡，看见小姑娘还是原来的姿势，知道她今晚是一定要和他赌气的。倒也由着她，有些时候耍些小性子，肖凌峰反而觉得可爱。没有吵她，肖凌峰安静的在床一侧躺下。原本打算今夜就这样安静的过去，可没想到原本还睡着的小姑娘在他刚躺下的一瞬，突然翻过身，一脚踹到他腰窝，力气大的.......像个两百斤的女汉子。这力道，是要把他踹下床去的呀。亏得肖凌峰身手好，最后关头抓住了她的脚踝，才没有掉下去，尽管如此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弄蒙了。 第54章 恃宠而骄 “念念？”肖凌峰有些不明白，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发这么大脾气。他是知道的，尽管两个人现在关系亲密了很多，但也绝对没有到.....可以踹人的地步，尤其是像穆寒念这样的性格。 “我....我..”床一边的小姑娘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原本还鼓着的脸颊立刻变得绯红一片。 肖凌峰无奈，轻叹口气，将手里还攥着的脚踝放下去，又把小姑娘强行揽在怀里。“睡觉。” 小姑娘缩在他怀里，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肖凌峰好笑，这时候才知道别扭害怕。“腿这么僵硬干嘛，还想在踹我一脚？” 穆寒念窝在他颈窝的脸颊烧的通红，默默地小心翼翼的将腿拿远了点。踹他？她哪敢！刚才一定是被鬼上身了，才脑抽的踹了他一脚。“对不起啊！”她心虚的道歉。 “就一句道歉？”肖凌峰故意逗她。果然小姑娘抬起脸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没结束。“那你想要怎么办，踹都踹了，总不能你也踹我一脚吧？”恃宠而骄啊。穆寒念心惊胆战，生怕他真踹过来，他那一脚，她可承受不住。 肖凌峰无言，这个脑回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罚你明天早上早起做饭。” 穆寒念“........”还是踹她一脚吧，长痛不如短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软着嗓子撒娇。 肖凌峰弯起嘴角，很是欣慰，终于能对着他撒娇了。他故意闭紧眼睛装睡。 “肖凌峰，肖凌峰，你睡着了呀？”小姑娘压低声音喊着他，见他没应，几声后果断放弃，埋在他胸前开始睡觉。 做就做，不就一顿饭嘛，有什么大不了。 尽管任务艰巨如山，穆寒念还是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很香。直到早上六点钟被肖凌峰定好的闹铃吵醒，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今天开始，他好像就要开始上班了。大脑立时清醒，便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倒是把一边还在换衣服的肖凌峰吓了一跳。 穆寒念“....”大清早的就开荤，真的好吗？肖凌峰背对着她，光着上身，手里还拿着要穿的黑色背心。脊背坚硬，皮肤稍黑，还有几道疤痕。穆寒念难得一大早就燥热，吭叽了几声，想要说一声早安，却是被堵住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丢脸丢到家，穆寒念像兔子一样蹦下床，跑了！ 看着镜子前“发烧”的自己，穆寒念无力的闭眼。美色呀，美色。真是叫人欲罢不能。想着今天早上还要受罚做早餐，穆寒念赶紧整理好心情刷牙洗脸。 肖凌峰看着微微滚起的白粥，心绪有些难平，这么久了，终于是把穆寒念拉回了自己身边，但愿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能像如今这般，快乐，自由。 “不是说我做吗？”穆寒念站在厨房.....很远的地方，小心发问。肖凌峰回头，看着蹲在厨房门口的牧羊犬，心下明了。 “豆豆，去你窝里蹲着。”他发号施令。 穆寒念看着一步三回头的“豆豆”，有些心惊，这么威武的狗，叫豆豆这么萌的名字真的好吗？ “过来吃饭吧！”在她愣神时，肖凌峰已经手速的将早餐摆在了桌上。穆寒念脸红。 “我今天开始就要上班了，晚饭我会回来做，但午饭你怎么办？” “我随便吃点就好。” 肖凌峰皱眉。“附近有一家好味来餐厅，味道不错，我等会过去说一声，以后每天中午12点让他过来送饭。” 穆寒念不想这么麻烦，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见肖凌峰清冷的眉眼，满脸都写着“昨晚的事情还没结束，还要招惹我？” 穆寒念乖巧的闭紧嘴巴。 第55章 人与狗 肖凌峰去上班了，三百多平的公寓里就剩下穆寒念一个人，以及.....一条狗。大约是肖凌峰出门前进行了例行谈话，“豆豆”很乖，蹲在阳台的小窝里，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穆寒念觉得如果它能一直这么乖巧，她可以好心的给它换个威武一点的名字，毕竟“豆豆”这个名字.....实在太埋没它的气质了。 穆寒念打开手机搜索坐标，准备下午出去拍点照片，她没有那么大的脸，一直花肖凌峰的钱，虽说某人很是自觉地给了她一张卡，可毕竟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多少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所以，她还是自力更生吧。 穆寒念聚精会神的百度周围的坐标，没注意时间，直到原本安静的豆豆突然躁动不安在她身边乱转，还试图趴着门想要打开。穆寒念奇怪，一整个早上都格外乖巧，怎么现在突然变得焦躁了呢？放下腿上的电脑，她磨蹭着走到门口，半人高的德牧用两只前爪死死的扒着门把手，看起来像是要.....开门..... “你这是要出去吗？”她不确定的发问，早上肖凌峰走后她便将门反锁起来，这也是肖凌峰告诉她的，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如果他下午下班回来，会给她打电话，特殊时期，要小心为好。穆寒念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她敬爱的婆婆“擅闯”之后，肖凌峰就很利索的换了指纹锁，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说要有双重保险，被他这样告诫着，穆寒念也多了几分小心，便把门反锁了。 可现在，一人一狗，四目相对，到底是开门呢....还是开门呢？ 穆寒念很没骨气的开了门，因为她发现，比起肖凌峰这个活生生的人，她更害怕眼前这半人高的狗。 门刚打开个缝隙，豆豆便像是接受了命令一样，全力开跑，噌的一下钻了出去，穆寒念压根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可能是楼道里有什么动静，才让豆豆不安，没想到..... 穆寒念回神，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踩着拖鞋便追了下去，但可悲的是豆豆还是爬楼梯，这可是十楼啊，穆寒念哼哧哼哧跟在后面，心里哀叹，果然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穆寒念心里有点发慌，德牧的性格她大约了解一点，不算是温顺的犬类，它这样跑出去，小区里还有不少过春节的小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穆寒念停在六楼的楼梯间，有点力不从心，她实在跑不动了，有点后悔刚才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连手机也没带，这时候应该给肖凌峰打个电话才好。 还正在犹豫是要追下去，还是返回去拿手机时，楼梯间传来了豆豆的喘气，穆寒念回神，威武高大的德牧嘴里叼着饭盒袋子，正在对她摇尾巴，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是邀功一样。穆寒念这才回过神，它嘴里拎着的外卖袋子，应该就是肖凌峰走之前说的那家外卖，小区门禁森严，除非住户打招呼，所有陌生人都不能进来包括外卖和快递，都需要主人亲自去小区门口取。肖凌峰怕是料到她不愿意出门，才教会豆豆帮她取。 穆寒念站在楼梯上，看着威猛的德牧，也许是心理原因，此刻竟觉得它可爱了不少。她小心翼翼的弯腰，摸了摸它被风吹乱的毛发。 第56章 吃狗的醋 肖凌峰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忙到发疯，入职手续再加上毒品案子，他恨不得有个分身。以前在部队只知道接受指令，立刻执行，可现在，他从执行者变成了命令发布者，总觉得不适应。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毒品案子他一直亲力亲为。 警方自酒店藏毒案爆出后就成立了专案小组，多方核查后，发现了与六年前毒品爆炸案的些许联系，便直接与军方取得配合，毕竟当年的案子遗憾太多，血的牺牲却没有换来永久的和平，这是每一个缉毒者心中的愧疚。 可工作再忙，肖凌峰也是按时回家，总觉得让穆寒念一个人睡在这大屋子有些不放心。只是他工作太忙，没办法顾及全面，穆寒念又是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诉说的性子，有些事情肖凌峰总是后知后觉，比如小姑娘和豆豆的相处，肖凌峰也是恰好今天下午手头上的事情少，回家稍早了点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一手带大的豆豆竟然不听他的指令了。 肖凌峰一个人在厨房做饭，看见垃圾桶的垃圾快满了，便整理好准备让豆豆带出去，他锅上炖着鱼汤，快要出锅走不开，可叫了几声后才发现原本应该呆在他身边的跟屁虫竟然完全无视了他。 将煲好的鱼汤端到餐桌上，又将准备好的两道小菜一一放好，他奇怪，这个时候豆豆应该都是留着口水扒在餐桌沿上才正常。他没出声，走到客厅，就看见一人一狗极其协调的端坐在沙发上，穆寒念低着头画画，客桌上摆满了画纸，肖凌峰知道她今天一下午都在画画，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此刻看见这个场景，肖凌峰是真的好奇，穆寒念画画也就算了，可豆豆坐在旁边是什么鬼，它能看懂吗？ 他没出声，悄悄的走到沙发旁边，豆豆大约听见了动静，但也是只歪过头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继续凝视在穆寒念的画上。 肖凌峰“.......”这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狗吗？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他弯下腰，从小姑娘散落的发丝中，才依稀看见，原来她画了一只狗，准确点的说，画的这只狗就是豆豆本狗，小姑娘画技不错，连豆豆的毛发都画得格外细致。 肖凌峰吃味，豆豆来家里还没有一个月，小姑娘就亲自动手给它画像，可自己都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她对自己倒没有半分表示。哎......吃味是吃味，但也真不好意思和一只狗计较，肖凌峰很是大度。看着小姑娘也差不多收笔了，便没有多言。 “过来吃饭。”他言语平平，不着喜怒。 “哦。”小丫头似乎才发现他站在身边，看了他两眼，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饭桌上，肖凌峰将挑干净刺的鱼肉夹给她，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肖凌峰也摸清了她的饮食习惯，爱吃，尤其是爱吃辣的，没什么忌口却唯独讨厌吃操作起来麻烦的食物，比如满是刺的鱼，但穆寒念的身子刚刚好转，肖凌峰自然不会由着她，便每次都将鱼刺挑干净，才给她吃。被他喂养了三月，小姑娘终于从可怜的73斤到了现在81斤，就连脸颊上也多出了几两肉，每天晚上抱她在怀里也不觉的硌手。 “明天周六，你休息吗？”小姑娘眨巴着眼睛。 “嗯，明后两天都没事。正常休息。”前几周由于刚任职，事情繁杂，所以周末都加班，没有好好陪她，所以这两天他抓紧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干净，就是想着带小姑娘好好去玩。 “我想去看看徐霜。” “好。” 第57章 早点好起来 大约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生活质量很不错，一日三餐正常，每天还能按时睡觉，穆寒念这次来临市倒是罕见的精神，一路上看着窗外景色，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如今已是四月天，北方的春天来的总是比南方晚上许多，但即便如此，这一路上穆寒念还是看见了许多春色。 “以前倒也没发现，这一路上有这么多好看的美景，就是没拿相机，好可惜。”穆寒念头依靠在玻璃上，看着东边的日出。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被肖凌峰唤醒，说是到临市还有事情要处理，要早点出发，原本还有些不满，可这丝不满在看见空旷原野上的日出之时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肖凌峰眼底浮现笑意，他知道的，小姑娘不喜欢拘束，喜欢到处乱逛，只可惜因为他工作的原因，很多地方，他都不能陪她一起去。 “早上还闹着不起床，这会子到心情好了？”肖凌峰随意调侃着。 穆寒念没有回头，只是调皮的眨了眨眼，不以为意。 *** 精神康复中心。肖凌峰还是如上次一般，没有陪她进去，只是在一楼大厅安静的等她。 穆寒念跟着护士来到徐霜所在的病房。大约是起床不久，徐霜头发还没有梳，只是用皮筋松散的绑在脑后，低着头整理被褥，清晨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印在她的脸颊，这一刻的徐霜没有了初见时的阴骘和疯狂，倒是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穆寒念记得，徐霜祖籍本就是江南小镇。 “她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只要没有受到外界特殊刺激，她就会很平静，在这种平静的状态下，她的生活完全可以自理。”带她过来的医生在旁边小声的说道。 “她康复了？” “不，我说的是平常状态下。” 穆寒念不解，什么叫平常状态下？ “她在有些特殊情况下，依旧会失控。”医生平静的解释。“比如声音过大，或者是有很多火。” 穆寒念心惊，原以为徐霜只是因为当年目睹了自己哥哥还有穆寒的死，留下了阴影，却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 “前阵子除夕，有几个年轻人开车到这郊外放烟花炮，还是很响的那种，徐霜看见天空中炸开的烟花还有发出的鞭炮声就失控了，可那段日子，她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穆寒念心里有些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靠近，她害怕自己也成为徐霜的禁忌。还在犹豫间，原本一直低着头整理被褥的徐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神不如她的身影温婉，多了些死气沉沉。 “韩念，穆寒呢？他怎么还不回来，你把他带到哪去了？哥哥在找他呢？” 徐霜眼神执拗，虽不似曾经的疯狂，但也一样惹人心惊。穆寒念这才明白，徐霜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好转，她只是把自己关进了过去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徐力活着，穆寒活着，韩念也活着。 多日不曾有的疲惫再次涌上心头，就这样吧，就让她在过去那个世界好好的活着，毕竟那里，她还没有失去她想拥有的一切，亦或说，一切还有不一样的机会。 第58章 再爱一次 从康复中心出来，肖凌峰已经在外面等她了，手里还拿着一杯热饮。 “知道你会心情不好，特意给你买的甜的。”穆寒念接过，还没有喝，心里便放松了很多。 “肖凌峰，我有点闷，不想坐车，我们走走吧！” “好。” 穆寒念双手捧着热果饮走在前面，肖凌峰与她错后一步，无声跟着。 “肖凌峰，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她说的是穆寒，也许不该在肖凌峰面前提起这段往事，但她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可以倾听的人，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身边的这个男人。 肖凌峰没有回避，坦言道，“大约是入伍之前吧，我妈主动和我说了。” 穆寒念点头，又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恨过穆寒？” “没有。” 穆寒念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了偶尔和他撒娇时的娇俏与明媚。 “我恨过。” 肖凌峰疑惑，更有些惊讶。恨，从何而来？ “我恨他丢下我一个人，我恨他自认为我可以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的很好。他都没有和我商量，就替我决定了未来。”她有些哽咽，又有些愤恨，可肖凌峰知道，她最多的是对这世事的无可奈何。“他在时，我哪怕活的辛苦，却还有陪我的人，他不在了，我虽然没有了危险，可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肖凌峰心疼，却是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肖凌峰，你告诉我，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都注定会有遗憾，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坚强一点，在家里戒掉毒瘾，这样就不会被送到戒毒所，由我看着，他也就不会去替我报仇。” 穆寒念说的平淡，可肖凌峰却是感觉从脚底板痛到了发梢。 “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让她安心。 枝桠之间，阳光泻下，穆寒念冷白的皮肤被照射出一道暖色，光影之间，倾国倾城。她弯起嘴角，任阳光穿过发梢，莞尔一笑，便是肖凌峰心中最深的烙印。 “肖凌峰，你别食言，你答应了要陪我，那就要好好守在我身边。” 逆光之下，肖凌峰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傻傻的看着她，像是有亿万年之久。许久，他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好。” 树影婆娑，郊外的林荫道上，穆寒念主动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穆寒，我想要再活一次，我想要为眼前的男人努力一次，不去想前路的艰辛，只想躺在他的怀抱，得以夜夜心安。 你离开的太久，而岁月又走的太慢，我孤单的在这世间游离了许久，终于回到了这个人身边，我十八岁就遇见了他，他知道我所有的过往和不堪，余生，我想要有他的陪伴，长长久久，永不孤单。 第59章 酒吧 什么叫疯狂，穆寒念以前从未体验过，即便当初穆寒在时，她更多的还是青春的羞涩，可今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穆寒念却和身边的男人疯狂了一次。他们牵着手，不去管来往人群的注视，走遍繁华的街道，在人潮拥挤处放肆的拥抱，在午后的阳光下追逐打闹。 肖凌峰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他紧紧牵着，带她去这个城市每一个陌生的角落，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穆寒念发现了刚刚露头的小草，看见了灰褐色的柳枝泛出的一丝嫩芽。他带着她去了最安静的书屋，陪她在长椅上小声读着古诗选集，那里有最动人的情话，和最深沉的告白。他用刚硬的声线读着“待我长发及腰，一份相思来闹。少年回头一笑，执手共采芍药。” “累不累？”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们还没有去休息，疯玩了一天，竟然格外眷恋此时宁静的夜空，穆寒念趴在肖凌峰的脊背上，轻轻地摇头。“肖凌峰，你就这样背着我在外面溜达好不好，我不想回酒店。”她软软的撒娇。 “好。”男人低沉又刚硬的声音在乌黑的夜色里格外让人感觉安全。 穆寒念圈着他的脖子，抬头看着晴朗的夜空，只希望这一刻能长久一点。 “你放我下来吧。”穆寒念伏在他背上说。 肖凌峰停下脚步，微微转头。穆寒念原本也没觉得什么，可此刻被他目光凝视，脸颊不自由的烧了起来。 “你这么轻，不用担心....” 还没说完的话被他生生截住，肖凌峰的目光偏向他们对面的街道，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色都冷了下去。几秒后，他伏下身子，穆寒念滑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的街道，除却几个行人，没什么不正常的。 “怎么了？” 肖凌峰回神，眼里闪过几分思索。“念念，直行500米左右有我预定好的酒店，你先去睡觉，我处理点事情。”他神色如常，穆寒念辨别不出什么，却还是隐隐不安。 “如果方便，我和你一起去。” “念念。”肖凌峰像是要阻拦。“我不想一个人住酒店，怕再遇到上一次的那种事情。”穆寒念迅速编造出理由。 肖凌峰看了眼街对面，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往街道对面走去。 穆寒念压下心底的疑惑，安静的跟着。他的步伐很快，渐渐地穆寒念有些吃力，肖凌峰没有察觉，反而越走越快，穆寒念只得小跑才勉强跟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穆寒念都差点要摔倒时，他才停了下来。穆寒念抬头，看着招牌上显眼的两个大字“夜色” “你来这干什么，你是碰见了什么人吗？”穆寒念终于忍不住发问，这个时间点，肖凌峰难不成是来放松的，可就算放松，也不该拉着她呀！ 肖凌峰似乎也没想到目的地是个酒吧，眉头微微皱起。“待会跟紧我，别乱跑。”他嘱咐。 **** 舞厅里可谓是火辣辣一片，男男女女也不在乎这四月初的夜晚有多冷，都光着两条胳膊，疯狂在舞池扭动，年轻人的活力和欲望在这闪烁的灯光中暴露无遗，相比之下，还穿着及膝风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穆寒念便显得格格不入。她小心地走着，尽量不碰到其他人，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喝醉的人来来往往蹭到她，肖凌峰干脆将她圈进怀里。 “你是在找人吗？”她贴到他耳朵边大声问。 肖凌峰低头，“刚才在路上碰见了一个熟人，过来看看。”穆寒念点头，表示知道。 肖凌峰在舞池不停穿梭，穆寒念虽然被他紧紧搂着，可还是被一些疯狂扭动的男人蹭到。压下心里的恶心，她四处瞅着，眼尖的看见一块稍显清净之地。“肖凌峰，我去那边等你，你找着了过来叫我。” 肖凌峰瞅了两眼，点点头。 第60章 猛虎的未亡人 肖凌峰在酒吧里不停穿梭，想找到刚才隐约看见的人，可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那个身影，肖凌峰看见过很多次，军区的营地，他的战友牵着那个女人的手，一脸骄傲，在所有兄弟面前介绍，这是他的未婚妻，他猛虎的家属。 军营的生活并不如家里舒坦，很多个夜晚睡不着觉便一起出来跑步，用体力消解情绪。体力耗尽时，好几个人就坐在一起聊天，他不善言谈就安静的坐着，听着一群大老爷们在那里唧唧歪歪。有时候他们会聊未来，有时候会聊过去，有时候会聊到自己的女人。 其中一个代号猛虎，是个爆破手。他和猛虎是同一年参军的，年岁相同再加上同样的爱好他们成了好兄弟。猛虎有个心上人，两个人还挺相爱，每次出任务前他都会写一封信留给那个女人。肖凌峰对那个女人有很深的印象。她每次来都能给他们改善伙食，看起来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却有着一手烧菜功夫。部队里都是一群糙老爷们，除了简单的生存技能，根本没有一个会做饭的，上头伙食费虽然给的足，但至于最终会做成什么样他们从来不管。肖凌峰倒是会做饭，但他懒得做，一个大老爷们，还是队长，哪有功夫天天待在厨房。 也正是因为这一手好菜，肖凌峰才会对猛虎的女朋友有几分印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可就在去年，他们一起去国外出任务，猛虎牺牲。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可今天在街道上，对面繁华商超，那个女人和好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她浓妆艳抹，再也不似曾经清纯的模样。 肖凌峰不应该管的，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命不由己，能和相爱的人走到最后的寥无几人。可肖凌峰还是追了上去，猛虎最后的样子一直深深烙在他的心底，纵然异国他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放不下的除了信仰就是这个女人。 肖凌峰始终没有找到，想到穆寒念还一个人呆着，他不放心，只能放弃。 走到小姑娘呆的地方，原本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身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昏暗又绚烂的灯光下，穆寒念穿着米色风衣，配搭白色衬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安静又清纯的样子，和这个喧嚣浮华之地格格不入。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手里捧着一小杯白开水，小口抿着。想到她今天一天在外面疯玩的场景，肖凌峰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瞬间升温。这才是她原有的模样，笑靥如花，青春正好。 肖凌峰坐到她身边，帮她整理好衣领，就着舞厅绚烂的灯光，他才看见穆寒念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色。他接过杯子凑到鼻尖才发现穆寒念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开水而是白酒，而且看这个样子估计喝的不少，他才离开五六分钟，她就能把自己灌醉，肖凌峰头疼，好想收拾她一顿。这段日子他经常做些汤品药膳给她养胃，她到好，还喝起酒来。 第61章 许愿 一觉醒来，穆寒念只觉得脑袋快要疼的炸裂。努力了几番，终于把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身在酒店。躺在床上将自己放空，迷糊间想起，昨夜在酒吧，肖凌峰去找人，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大约是在外面跑了一天的缘故，又被酒吧的热浪冲击，穆寒念觉得自己嗓子都快要干涩的冒烟。正好过来了酒吧的服务员，端着好几个开水杯子，她就自己要了一杯，待在角落安静的喝着。那杯白开水似乎味道和平时喝的不太一样，带着微微的甜味，清冽甜美，穆寒念喝着喝着就停不下来，直到把一整杯都喝了下去。再后来，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但隐约记得似乎是肖凌峰带她回来的。 穆寒念觉得自己头越来越痛，沉得抬不起来，挣扎着下床，才发现自己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衣，她怔了怔，大约想了一下给她换衣服的人后，脸颊不争气的红了红，又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们是夫妻，没什么的....”可脸颊上的热度还是久久不退，思绪被聚集在衣服上面怎么都转移不了。 “醒了？” 穆寒念被吓了一跳，看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某人后顿时又变得尴尬，她左看看右看看，试图转移注意力。 “快去洗漱，我买了小米粥，等会喝点。”肖凌峰忙着摆弄刚买回来的早餐，没有注意到穆寒念别扭的神情。 饭桌上，穆寒念小口喝着，小米粥虽然煮的稀烂，但大概是宿醉的原因，她没什么胃口。 肖凌峰看着她用勺子搅来搅去，神色恹恹。“不想喝？” 穆寒念点头，小声咕哝着，“头好痛，而且一点力气也没有，想睡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不知何时，穆寒念说话的神态有了很大不同，和他说话时，总是不自觉的微微噘嘴，连语调也低了不少。 肖凌峰倾身，探了探她额头，体温正常，应该是酒喝多了的原因。“实在困，就在这再睡一觉吧，房子现在还不需要退。” 穆寒念点头，一步三点头的瘫在床上。 肖凌峰收拾了桌子上的饭盒，走到床边，才发现穆寒念就这样趴在被子上早已经睡着，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放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他收拾好房门，走出酒店。昨天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既然穆寒念还要睡上一觉，他就趁着这个机会再去附近转转，但愿能找到。 依着昨天的记忆，肖凌峰来到附近的商场，找了好几个人打听，才知道，他要找的这个人在附近很是有名。 “你要找的那姑娘，我知道，叫许愿，这姑娘搬来我们这也就一年，但快要把我们这一片都闹翻天了，听说是帝都来的，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附近的街道社区的人七嘴八舌。 “是啊，还不学好，天天和一群公子哥勾肩搭背，啥正事都不干，就知道花钱，好像她家里还来人找过她，但那姑娘虎啊，直接一扫帚就把好几个接她的男人给轰了出来。” “前几个月，大约除夕那会，还跳楼自杀过，搞得附近的消防兵都跑来救她，但人家只站在楼顶上录了视频，完事了自己下去了。” 你一句我一句大家说个不停，看来猛虎的女朋友确实是个会来事的。他依着几个人的指路，来到许愿所在的小区。正打算进去，却接到了穆寒念的电话。 这是睡醒了？ 第62章 噩梦 肖凌峰看着来电显示，挑挑眉，这次醒的倒是快，要照往常肯定是要睡到天黑的。 “念念。”肖凌峰接起电话。原以为听见的会是小姑娘稍显迷糊的呢喃。 “肖凌峰，你回来好不好？”嗓音低沉，还带着沙哑的哭腔，肖凌峰听着心都揪住了。没有挂断电话，匆忙的在路边拦了出租车。 酒店大床上，穆寒念苍白着一张脸，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刚才，她又梦见了过去，梦见了当年被那群人渣劫走绑在柱子上，她被蒙着眼睛，有针剂从她小臂处流向全身，好几双汗湿的手抚摸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那是她最耻辱的一段记忆，纵然许多年过去，她还是忘不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氓那一张张猥琐的嘴脸。酒店房门别推开，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还没来得及情绪上涌，就看见肖凌峰。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的，像是万恶的罂粟，让人上瘾着迷，念念不忘，他的怀抱于她而言就是另一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耻辱，没有毒品，没有死亡。 眼前的男人靠近，修长的身形比别入更多一份坚硬和力量，从来淡漠的眼神有些着急，双臂缓缓张开，是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姿势。穆寒念再也控制不住，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揭开，便扑过去牢牢挂在他的身上。这是能令她心安的男人，也是能驱走她一切噩梦的男人。 缩在这个怀抱里，她想起了更久远的事情。 当年所有的事情都了结后，穆寒念有些不知所措。穆寒死了，韩家她也回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往哪里走。她迷茫无助，那年她19岁。 “还想上学么？”穆寒念不知所措，她退学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学校会不会接收一个有着流产，吸毒等黑历史的学生。 “去上学吧，重新上高三，考个好大学。”肖凌峰平静的说。“我可以重新给你找个学校，学费方面你不用担心。” 穆寒念点头，不是因为想要给自己一个光明的未来，只是想着能有个事干。戒毒所一年，好像抹掉了她过去所有的渊源。 肖凌峰给她重新报了名，她还在忐忑怎么和同学交往时就被老师带到了班级。班主任是个老头子，估计都快要六十了，可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压力重重的高三尖子班班主任。他看着穆寒念，想让她做个自我介绍。讲台上，穆寒念低着头，紧张的将口水咽了又咽，嘴巴大大的张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老头子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让她下去了。 坐在椅子上的那一瞬间，刚才所有的紧张感顿时消失。她看了看窗外，肖凌峰的身影已经走远。空旷的足球场上，只留下他一抹军绿色。 ** “做噩梦了？”肖凌峰拍着他后背小声问道。 心绪平稳，穆寒念从他的怀抱里退开。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目如刀，英姿俊朗，眼里是藏不住的深情。 穆寒念再也再也忍不住，倾身过去，将干涸的嘴唇附上。第一次，在他的面前主动。 肖凌峰有片刻的震惊，可很快反应过来，将她的背狠狠地压入，舌尖撬开，攫取着她口中的芳香，穆寒念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其索取。脑海里闪现的，是刚才噩梦的最后一幕，肖凌峰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一直没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个背影，令她心慌。 第63章 良辰美景 肖凌峰立在床边，怀里抱着陷入痴迷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该不该放任自己继续沉迷，穆寒念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他有些心慌，纵然这一刻是自己期盼许久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担心。“念念？”他小声的呼唤，想让穆寒念清醒。可怀里的小姑娘却将手臂收的更紧。 “肖凌峰，你这一生都不能负我。否则，我就去死。”她呢喃着。 这一刻，肖凌峰感觉心里满的要溢出来，不再犹豫，不再担心，将小姑娘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窗外鸟儿鸣叫，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切都是最美的模样。他爱的人躺在他的身下，衣衫尽解，媚眼如丝，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深深着迷，甘愿沉沦。 ***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穆寒念还未清醒，便唇角弯弯。身边的温暖是她所熟悉的。 “醒了？”肖凌峰低头看着怀里还未睁开眼睛的某人。 “嗯~~~~~~”她软软的撒娇，在被窝里伸懒腰。 肖凌峰吻吻她的额头，将她搂进怀里。 “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大约是真的睡好了，小姑娘精神头十足，在他怀里也不安生，左转右转。“再不回你明天早上就没法上班了。” “嗯。”他低声答应，理智告诉他是该要回去了，可身子还是赖在被窝里怎么都不想动。这样温暖的时光真不想离开呀。他唾弃自己的意志，离开了军队，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走吧。”某人格外积极，自顾自的从被窝里爬起，跑进了卫生间。 肖凌峰看着她一颤一颤的背影，眉目舒展。多少年苦求的，今日终于圆满。 *** 时间到底还是有些晚了，走上高速时，天已经黑了，穆寒念窝在副驾驶上悠闲地吃着顺路买的烧烤，幸福感十足。反观旁边驾驶位上的某位男人，一脸阴沉。 肖凌峰实在搞不懂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吃路边烧烤这种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偏偏某人解锁新技能，抱着他的胳膊死活不离开小摊，肖凌峰看着她一嘴的油辣子，满心无奈。 “就这么好吃？”他实在看不下去。 “嗯嗯嗯嗯嗯~~~~”穆寒念嘴里塞得满满的，实在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能嗯嗯呀呀表示自己一百零一分的满意。“你不会做这个吗？”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鸡柳，她抽空问。 “不会。”肖凌峰回答的干脆利落。 副驾驶位上的某人顿时拉下脸来，满眼不可置信，饭做得那么好吃，竟然不会烧烤，天理不容。瞪了几秒，发现某位男人心理素质强大到不可思议后果断放弃继续享受美食。不会做也没什么，现在的烧烤店随处可见，她自己去买不就行了？ 肖凌峰看着穆寒念几秒后的无所谓，感觉心累，他知道，她是想出“即使他不会做，她依然能吃到”的对策了。 其实，烧烤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系数，在军队偶然出任务或是闲暇时他和战友们会一起烧来吃，可烧烤这种食品，无论再怎么手艺精湛，到底不如平时的饭菜健康安全，他实在不想让穆寒念吃。 第64章 郊外遇险 直行的路上，穆寒念终于解决完了一大包的烧烤，心满意足的擦嘴喝水。 矿泉水瓶举起的那一刻，几束更强的光芒照射进来。“砰！”一声巨响，穆寒念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水瓶打翻，蕴湿了她的鞋子。 肖凌峰熄火，从后车镜看着车外的场景，眯了眯眼。 “怎么回事？” 肖凌峰转过头，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肩头，“没事，我下去看看，你在车里好好坐着。” 车外，十几个中年男人排排站立。 “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凌峰看着眼前的场景，面上不见丝毫波动，心里却暗暗做着计算。几秒后。“可以，但车里的人你们们必须得放走。” “好。” 肖凌峰点头，回到车上。 小姑娘正扒在车窗上努力的往外看，神情紧张。见到他回来，便立马端正做好，可即使这样，放在身侧的手还是发抖。肖凌峰看着，咬了咬下唇，真舍不得呀！ “念念，你会开车？” “嗯。” “你听着，我要跟他们走一趟，你把车开回去，去找上一次出车祸时给你看病的那位大夫，给他说清楚我们现在的这个地理坐标。然后回家搬东西去老宅住一段时间。” 穆寒念浑身紧绷，明知道现在要镇定，可心脏却偏偏躁动不安，一切都预示着一场万劫不复的境遇，在她刚刚享受完一个甜蜜的承诺后，马上她就要像五年前那样继续失去。她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镇定自若。“你呢？”她努力平静，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外面的那些人是谁？是那些毒贩子吗？你又要去见谁？” 肖凌峰看着小姑娘，心脏疼的一缩一缩，可即便如此，这一次他也非去不可，不是说无法逃脱现在被人围截得困境，只是想，这多年的烂账该要收尾了。 “念念，你听清楚，现在我所说的也只是猜测，他们应该是当年那场毒品爆炸的相关漏网人，又或许，是当年毒品案的源头。他们....” 肖凌峰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匆忙堵住话头，“你别下车，我们现在就开走，开过这一段高速到市区就不会有事。”小姑娘脸色煞白，就连刚刚吃了烧烤时被辣出的红嘴巴现在也一片惨白，微弱的车光之下，肖凌峰才看见，哪怕强装镇定，她还是流泪了。 “念念，不是这样的，我要跟他们走，这件事情，必须做个了结，事情拖的太久，迟迟不解决，只会让他们势力越来越大，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我是军人，我有保障社会安定，公民安全的义务。” “可你还是我丈夫。””穆寒念再也忍不住，声音颤抖。“你今天白天才答应了我，永远不离开我。” 她视线模糊，看不清肖凌峰脸上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好闻的气息渐渐笼罩自己，他附在她的耳边，声音坚定如山，“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我必须去，否则，他们会缠着我们一辈子，我们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他移开嘴唇，慢慢上移，印在她的额头，寂静又悲伤的夜色中，她听见。“我会活着回来，陪你到老。” 第65章 分别 只剩孤单 穆寒念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帝都，也不记得是怎么到的医院，这一段回忆，像是被人生生抠了去，残余的只剩紧缩到无法呼吸的心脏。 “韩念，你醒了，你别急，你老公一定会没事的。”穆寒念抬起头，看着眼前生动的小姑娘，是叶宝宝。 “你怎么在这？”她疑惑，有些呆滞的问。 叶宝宝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顿时像铜铃一般，满眼都是疑惑。“你不记得了？”看了看穆寒念呆滞的眼神，又有些了然的说“你开车到我们医院，说是找我，见了我又说要见我师哥。” 穆寒念努力回想。 “还不记得？”叶宝宝眨眨眼，无奈“后来你见了我师哥，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反正我是一句没听懂，我师哥倒是都懂了，然后他吩咐我照顾好你就走了。” 穆寒念看着叶宝宝絮絮叨叨动个不停地嘴巴，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开车到医院想要找上次见过一面的医生，可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幸亏叶宝宝名字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才免去了很多麻烦。可现在，她这是在哪？ “我怎么会在这？这是哪？” “这是我家。你刚才昏过去了。” 叶宝宝家？穆寒念有点受惊吓。怎么会这样。可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一片，唯一清醒的就是----肖凌峰。 “肖凌峰回来了吗？”她着急。 叶宝宝原本还扑闪的眼睛立马没了精神“还没回来，我师哥也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在干什么。” 穆寒念心凉了半截，此刻还缩在被窝里的双脚像是被晾在了冬天的大雪里，冰冷直袭心尖。 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的分别了吗？ 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清晨。她刚刚在清晨的阳光中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洗脸刷牙，还没有彻底清醒，就被几个警察带走，分别的晨曦中，她看见穆寒清隽的侧脸，那是她整个青春时期最迷恋的，那张脸上，有她渴望而不舍的阳光。就那样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的话，就被警察带走。而他们后来的重逢，也被定格在满是悲伤的太平间。 多年过去，什么都没有改变，失去的还是在失去，抓不住的依旧抓不住。一夜过去，她依旧是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交代，没有好好的告别，就这样，再次离别。 窗外，细雨无声，这是春天的第一场雨，孩子们在这场绵绵的春雨里迎接春天的到来，欢呼雀跃，孩提的时代没有悲伤，更没有离别。 穆寒念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满心悲伤与迷茫。 终究，还是只剩了她一个人。 第66章 新的生活 肖凌峰离开已经三个月了，也许是曾经经历过更深沉的打击，所以穆寒念表面上看起来恢复的比大家想象的要好的多。但也只是表面上。真正的痛苦却只有穆寒念自己知道。 她听话的搬进了老宅，和她婆婆生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有个烦人精在眼前，向修芳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儿子失踪的悲伤情绪，一天到晚端着一张贵妇脸游荡在大院。穆寒念没有心情纠结太多，权当看不见。 叶宝宝在市中心开了一家书店，取名宝宝书店，店名十分正经，但里面卖的书涉及之广令穆寒念愕然，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黄色同性小文。穆寒念被勒令着过去帮忙，偶尔瞥见也装做看不见。她很纳闷这样一家内里藏污的书店到底是怎么躲过有关部门的审核和检查的？难道是因为后台太强大？ “念念，新书到了，快来帮我放到书架上！！！” 穆寒念摆弄着手里的相机，没抬头也知道叶宝宝嚣张的神情。一个月前，书店开张，叶宝宝以穆寒念弄丢了她未婚夫的恶毒罪名强制性的逼迫她做书店的店员，虽然理由很不恰当，但无奈事实如此，叶宝宝的未婚夫就是那个颜值超高的医生，从那晚出去后，也不见了踪影。穆寒念虽然自责，可也帮不了什么忙。最开始几天警察还会来个例行询问，可没多久这个案子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谁都不提。就连叶宝宝，不知道是心理素质太过强大还是怎么，未婚夫消失了快三个月，她就像是丢了一件衣服一样，穆寒念严重怀疑他们未婚夫妻身份的真实性。 “来了！” 打开箱子，穆寒念蹲在地上一本本将书抽出来，越是往外拿，越是...... 《总裁的傲娇小秘书》，《解锁车震新姿势》，《爱得火》...... “叶宝宝，你.....”穆寒念说不下去，忍了几忍。“你这样真的不会被扫黄的警察盯上吗？” 叶宝宝哼哧哼哧的将剩下的几个箱子搬进来，利落的用钥匙划开封口的胶带。“看！”傲娇的指着另外几个箱子的书。《全球通史》《唐诗三百首》......挺正经。 “那这些呢，哪里摆？”穆寒念指着手里的书。 “哈哈哈哈，这些不用摆，我是买来自己看的。” 穆寒念“......” 叶宝宝，你是认真的吗？你未婚夫生死不明不说，你这三个月频繁泡吧，很多时候还喝的酩酊大醉，这些都不提，你还看这些类似十八禁的书。你确定你未婚夫回来不会敲断你的腿？ “我以前就是活的太清心寡欲了，从现在开始，我要积累实战经验。” 实---战---经---验！！！！ 穆寒念“.....”但愿是她理解错了。 默默的拿起相机，趁某人还陶醉于《xx98种姿势》，她悄无身息的溜出去。 夏日阳光有些燥热，转眼间已经7月了。想起初见叶宝宝的情景，穆寒念不禁弯起唇角，真是可爱的性子呀！前一秒还兴致冲冲的给她讲肖凌峰的英雄事迹，后一秒看见自己的未婚夫时又一副见了阎王爷的神情。穆寒念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但她知道，叶宝宝心里坚信，她的未婚夫还好好活着，所以，她正在用更热烈的姿态鲜活的活着，等着那个人热血归来。 第67章 突然病倒 七月的白天总是很长，穆寒念一个人逛了好久的街，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天还大亮。 也许一个人的出现是为了教会另一个人怎么生活，肖凌峰消失后，穆寒念莫名其妙的学会了照顾自己。三个月，她学会了逛街挑衣服，买漂亮首饰，学会了一个人去熙熙攘攘的游乐园，虽然没有人陪她，好歹她不再排斥人多的场合。也在这三个月，她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只不过，她依旧失眠，依旧在燥热的夏夜整宿整宿的待到天亮。人总是会长大的，当年突然失去了穆寒，她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太平间嚎啕大哭，眼睛肿了好久，那样的年岁，仿佛只有哭这一种解决伤心的办法。一别数年，她终究还是让无情的岁月一步步教会了长大。 不知不觉间就步行回了老宅。 “少奶奶回来了。”老管家依旧亲切，没有因为肖凌峰的消失而对她有半分不敬。“晚饭快好了！” 穆寒念点点头，扫了眼客厅。“她人呢？”她说的是向修芳，往常这个时候，她通常都是在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的。 “夫人今天好像身体不舒服，五点多的时候就睡下了，刚才去叫她吃饭，她也没起来，说不饿。”老管家还在絮絮叨叨，穆寒念已经换好鞋子进了卧室。门一关，隔绝了所有声音。 她听了肖凌峰的话回了老宅生活，但并不意味着她接受了向修芳这个婆婆。她盛气凌人般站在穆寒面前的那一幕多少年了她还是忘不掉。 冲了澡，换了家居服，她慢悠悠的出去坐到餐椅上。老管家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几次落到她身上，穆寒念都选择性的不理不睬。 终于。 “少奶奶，你去看看吧，”老管家言辞恳切。“夫人身体一向不好。” 穆寒念放下汤勺，顿了顿，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和肖凌峰一起在这里过夜的时候，他躺在地板上，睡意朦胧，低着声音对她说。“我妈和你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你是爱和愧疚，而她则是深入骨血的爱，以及无法得到的恨。爱和恨注定要缠绕她一辈子。她不会改嫁，只会孤独的活着，让身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愧疚，用来生弥补今生亏欠。” 距那晚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这句话却在此刻却莫名其妙闯入了脑海。穆寒念呆坐很久，终于还是起身上了二楼。 这是穆寒念第一次进向修芳的房间，书香传世，哪怕已经到肖家半生，可向修芳还是没遗忘墨香之质。这个卧室色调优雅，无丝毫奢华之气，梅兰竹菊的字画依次在墙上铺开，那个位置，一般都是用来挂结婚照片的。也许是独居太久，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男人生活的痕迹，也是，肖勉离开的确太久了。 “你还好吗？”许久没有反应，穆寒念轻轻探身，才发现向修芳脸颊绯红。她顿了顿，确实没有想到竟然病的这样重。 “肖姨，找家庭医生来吧，她发烧的有些厉害。”肖姨是老宅的煮饭阿姨，在这做了也算是有大半辈子。 肖姨匆匆出去打电话，穆寒念回头看了眼卧室足足两米的床，再看看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位置的向修芳，不知怎么，心情突然低落。似乎这些天，她也是这样的，她的卧室，也是一样规格的大床，也是一样多的空余位置。半夜惊醒，总感觉回到了国外四处飘零的日子，每夜都睡在了荒郊野外。 第68章 发疯的刘美玲 穆寒念起了个大早去了书店，昨天很早就溜回去了，她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叶宝宝这个磨人精唠叨起来有些恐怖。 不到八点就到了书店，穆寒念没想到书店门竟然没有关。难道忘记了...... 她走进去，原本还抱着点小心谨慎的心思，可看到眼前这一幕......... 叶宝宝，你真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 书店里间的休息室，烟灰缸里放着好几个吸到底的烟头，叶宝宝还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只不过衣服有些....这是直接把人叫到了书店积累实战经验？要不要这么奔放。穆寒念有些无奈，摸了摸桌子上还没有凉透的茶水，如果自己在稍早一些，今天早上是不是就能看见一场实战了。站在原地缓了缓有些受惊的心脏，她悄无身息的出去。 虽然叶宝宝这些行事作风她有些无法理解，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不会轻易评价，而且从这两个月的日常相处来看，叶宝宝虽然表面有些咋咋呼呼，但却是个能作主的。应该不至于太疯狂....吧！！！ 她插着耳机安静的擦拭着一排排书架，心绪有点放空，从昨夜看见向修芳开始，到今天书店的一幕幕，穆寒念难得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场乱梦，明知走下去是无尽的痛苦，却还是无法挣脱，甘愿沉迷。 “好久不见，韩念。”耳机里舒缓的轻音乐也无法阻挡这讨人厌的声音。她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真的是好久不见。她摘下耳机，从容的转身。 “好久不见，刘女士。” 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镇定，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新坐的端正，但即使如此，轮椅的关系，让她终究少了一份气派。 “几个月不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上一次在超市面前，你还是人不人，鬼不鬼呢！” 穆寒念怔了一下，才隐约想起，年前她们之间的确有次短暂的见面。那时肖凌峰还在。“看来刘女士很想念我，几分钟的见面也记得一清二楚，要不我准备一下，今晚去见见父亲，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穆寒念云淡风轻。 果然，话音刚落，面前的女人立马变了脸色，也许是因为太过愤怒，竟然还想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穆寒念嘲讽的看着她。“刘女士，你如果还想好好保住你韩家夫人的名头，就给我安分一点，毕竟我现在是韩家唯一的血脉。惹急了我，我立刻卷铺盖去韩家。” 刘美玲像是气急了，连脸色都变得狰狞。她和向修芳是同样的年龄，也同样嫁入了豪门，只可惜多年过去，一个依旧秀外慧中，优雅从容，而另一个，却早已成了整个帝都的笑话。 穆寒念没有在理睬，戴上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安静的干活。 也许真是疯了，刘美玲见穆寒念没有理睬她，不知道脑子怎么拐的弯，竟然就这样推着轮椅挣扎着到处乱推，还顺带着......将她刚刚整理好的书全部扔下去。 简直变态，穆寒念忍无可忍。 第69章 意外援手 “刘美玲，我劝你适可而止。”穆寒念忍无可忍，直接上前将刘美玲从书架子上扒拉下来。腿脚不稳的刘美玲失去了支撑，左右摇摆了几下，终于还是重力不稳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韩念！”刘美玲简直丧心病狂般的大喊，“你敢推我。” 穆寒念神色淡定，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刘美玲，过去的账我们还没有算清楚，趁我现在还不怎么愿意去翻，你最好自觉地离我远点。”她安静的盯着刘美玲，过去的苦楚和怨恨不见分毫，反而多出了一分历经年岁的沉稳和平静。 还蹲在地上没法站起来的刘美玲看着居高临下的穆寒念，一别多年，哪怕面前的人早已褪去了青涩，刘美玲还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她，上次在超市门前，人山人海，她还远远的隔着一条街，就一眼认出了韩念，这是多大的仇啊？是啊，是仇，还是深仇大恨。 “韩念，即使要算账，也该是我和你算。”刘美玲不再大喊大叫，原本就气急了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恨意。“看见我的这双腿了吗？”她掀开还围在一旁的毯子，指着自己的双腿。“我的这双腿，就是因为你，再也不能走路，我当了快十年的瘸子，你看见了吗？这笔账，你怎么还？”刘美玲近乎咬牙切齿般的发问。 穆寒念神色依旧没有变化。“那是你自找的，如果当年你不做那样龌龊的事情，穆寒又怎么会废掉你的一双腿。” “哈，我自找？韩念，我告诉你，生在韩家，联姻本就是你的命运，是你自己不识好歹，怪不得我。” 穆寒念深吸一口气，终于知道，有些事根本没办法用语言化解，而有些人，你也根本无需与她多话。她转过身，不再理睬。 穆寒念不知道身后的人是有多大的仇恨，余光瞥见之时，她已经拿起了原本放在轮椅上的拐杖。 原想着躲不过，只能本能的将头偏向一边，不料，在拐杖离自己还有20公分的时候，被人横空拦截。 “韩夫人好大的火气。”轻音袅袅，穆寒念放下挡在头上的胳膊，是向修芳。一身暗灰色旗袍，头发挽成一个团绑在脑后，用一根青玉簪簪着，一袭黑白书卷气。而握住拐杖的是随身的保镖。 坐在地上的刘美玲屏住了气息，连穆寒念都听见了。原本守在门外的司机安静的进来耷拉着肩膀将还在地上的刘美玲搀扶到轮椅上。 “韩夫人下次教训人还是看清楚的好，她是我肖家的儿媳妇穆寒念，不是你韩家的女儿韩念。”向修芳嗓音淡淡，不着丝毫喜怒，甚至微微低头，偏就着坐在轮椅上的刘美玲，不卑不亢，极尽风华，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刘美玲没有说话，准确的说是不敢说话。 “韩夫人请回吧，以后这家书店韩夫人还是免进的好。” 刘美玲深吸口气，抬起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分豪门贵妇的仪态。“好。” 司机推着轮椅，慢慢走远。 穆寒念转过视线，看着还安静的站在一边的向修芳。她正在“目送”刚刚被她驱逐离开的客人。 “以后出门带个保镖吧！毕竟你在帝都旧敌不少。” 说完后，没有看她，缓缓离开，余留一室兰花清香。 第70章 忌日 穆寒念立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这几个月，虽说是和向修芳同住一个屋檐，但到底话都没说过几句话，今天的意外援手，实在是让穆寒念有些吃惊。 “你婆婆对你挺好的呀！”叶宝宝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也不晓得她是看了多久的戏。 “嗯，你想要吗？”穆寒念云淡风轻。 还立在门口的叶宝宝揉了揉鸡窝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记得将脖子上的草莓印盖盖，免得穿裙子被顾客看见。”穆寒念补刀，果然卫生间立马传来某人的大喊大叫。 穆寒念笑笑。真是活宝呀！ “我有事出去一趟。” 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半天没有回应，穆寒念不以为然，拿了包包出去。 路过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不多，刚好99朵。 *** 崎岖又狭窄的小道上，青石铺成，两边隐约几朵白色的雏菊。天还早，这个地方还没有很多人。穆寒念看着这满园的墓碑，心下有些凄凉。 今天是穆寒的忌日，七年前的今天，穆寒死在了离帝都不远的仓库，是一场爆炸。 墓碑前，杂草丛生，这是她多年后第一次来，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不敢回来，甚至是连想都不敢去想，每次稍稍勾起丁点回忆，心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剖开一样，疼的不能呼吸。穆寒，五年不见，你还好吗？五年前远走异国，她曾做了最后的告别。也还是在这里，也还是拿了99朵白色玫瑰。 “我带了你喜欢的花，也不知道你是否还依然喜欢白玫瑰？”清泪落下，穆寒念只觉得浑身无力到极点。她蹲下，将脊背依靠在墓碑上。那上面，刻着“韩念挚爱”四个字。 “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就是不敢来。”她絮絮叨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去了很多地方，去了美洲，也去了非洲，走过了很多地方，也遇见了很多人。”她抬头看看天，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未散去的朝霞。“对了，我和肖凌峰在一起了，是真的嫁给他了。穆寒，你不用再担心我了，以后我都不会在孤单。”她停顿，有些不可控制的哽咽。“只是，我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远处的哭声传来，大约也是为了纪念故人。穆寒念低头，才发现衣襟处早已打湿。 肖凌峰，你在哪，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你也要让我等上多年，最终一个人去找你。 穆寒念起身，眷恋的看了眼墓碑，转身离开。她没有回头，不想将悲伤带到这里。 她没有看见不远处的榆林后，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穿黑衣，戴着墨镜，器宇轩昂，只是眼角处多了一道用匕首划破的伤疤。他站了很久，久到远处身穿白裙的小姑娘离去再不见背影，久到落日余晖洒满整个墓园。残月初升的那一刻，他站在早晨小姑娘站过的那个地方，看着墓碑前的99朵白玫瑰，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显惊艳。墓碑前的人与墓碑上的照片几分相似.... “我会照顾好她，用一生承诺。” 第71章 豆豆 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上了桌，很朴素的吃食，简单的四菜一汤。 穆寒念看了一眼，准备先回房间换一身衣服。开门的一瞬间，一团棕黄色皮毛的东西瞬间一跃而上，两只前爪牢牢的扣在她的腰上。 是豆豆。穆寒念惊喜。 “你怎么回来了？”几个月前因为肖凌峰的突然离开，穆寒念心里有些难受，出院后暂时住在了叶宝宝家，老宅的管家担心没人喂养会出事，便向她要了钥匙接走了豆豆，可向修芳对这种动物皮毛有些过敏，再加上她对气味很敏感，所以老管家就直接把豆豆送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也没有想起这档子事。可今天，被豆豆这个异常热情的拥抱感染，穆寒念低落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 “你在宠物医院过得好不好？”穆寒念拉着豆豆的两只前爪子，将它拽到床边。 “肖凌峰不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和我一起等他好不好？”她低下头，用额头抵着豆豆的鼻梁。 肖凌峰，你送我的狗都已经回到我身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将豆豆安置在阳台上，放好老管家早先准备好的狗粮和水，穆寒念拍拍它的头，便转身出去。向修芳的特殊体质，让她不能轻易将豆豆带到客厅。 饭桌上。 “谢谢你今天出面帮我。”穆寒念觉得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这样的关系互不相欠才好。 向修芳两指夹着汤勺，轻轻搅动碗里的粥，“既然和韩家已经断绝了关系，那就不要来往了。韩家这些年在帝都过得并不怎么干净。” 穆寒目光微闪。没有说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过分曲解。” “嗯。”穆寒念淡淡应声，其实压根不用向修芳强调，她本就没打算牵扯进韩家，莫说韩家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干净，只怕连她亲爱的爸爸当年白手起家时就已经不干净了，而今天的意外也是刘美玲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得她。 “你会摄影？” 穆寒念抬头，有些惊讶，向修芳今天是不是真的吃错药了，先是大早上的在书店帮她解围，现在又是关心她的工作。 “嗯，大学学摄影专业。” “阿峰舅舅在办摄影展，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试试。” 穆寒念这下是真的察觉不对了，向修芳今天奇怪的点不止一两个，其他暂且不提，就说肖家以及向家这边的亲戚，向修芳是从来不会给她介绍的，就连亲戚来了老宅这边，她也从来不说，可今天....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向修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继续喝粥。“今天肖姨给你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你以前的几张摄影，拿出来我看了下，觉得还不错。”语气平淡的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不妥。 可是，真的很奇怪...... “还有一件事”向修芳突然郑重起来，穆寒念心稍微紧缩，是.....肖凌峰？ “那只狗，平时你上班时记得带走，我不喜欢家里养动物，以后，也尽量少在我面前出现。你在记得叮嘱肖姨以后家里的卫生要格外注意。” 穆寒念“.....”深吸一口气，有些释怀，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知道了。” 她是真的以为有肖凌峰的消息了。 第72章 三个人是谁 为了防止豆豆和向修芳一人一狗两相撞，穆寒念七点都不到就离开了老宅。老话说的好，你敬我一分，我让你半寸，既然向修芳这两天对她还不错，那好歹自己也要稍微上点道。 鉴于豆豆体型太过吓人，穆寒念完全没有可以乘坐的交通工具，书店离老宅有段距离，穆寒念不得已叫了家里的司机送她。肖家的司机也是多年用惯的老司机，貌似也是退伍军人之类的，穆寒念不得不感叹，军人世家就是这么牛掰，连司机都这么有背景。 “谢谢你送我。”下了车，穆寒念礼貌的道谢。 司机大叔客气的站在一边微微低头，“少奶奶，下午六点我过来接你。” 穆寒念潜意识想要拒绝，她不太习惯麻烦别人，可看到乖巧的蹲在一边的豆豆，沉默了几秒，无奈点头答应，她实在是没有回去的法子呀。 “啊啊啊，好漂亮的狗狗。”身后叶宝宝的声音传来，穆寒念回头，看着她神采奕奕。微微皱皱眉头。 叶宝宝最近实在有些奇怪，连着好几天，每天都来书店很早，要不是每天下午都看见她收拾包包离开书店，穆寒念真的会以为她待在书店过夜了。 “你最近怎么来这么早？”穆寒念直接问。 半蹲在地上逗狗的某人上半身很明显的僵了下，站起身顺了顺不怎么整齐的一头卷发。“家里没事，就早早过来了。” “你家里一直都没事，又不是这几天没事。”穆寒念毫不客气的拆穿。其实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叶宝宝当初在医院上班做护士时为了交通方便就在医院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单独住，并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站在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叶宝宝闻言更是紧张了不少，连一向神经大条很难注意到别人情绪变化的穆寒念都察觉出来了，却不知叶宝宝的浑身紧张完全是因为她。 穆寒念一向少有情绪，平时也是淡淡的，对人对事皆是如此，可一旦是对某件事情有了一丝执着，便会格外认真，脸上也会严肃很多。叶宝宝和她相处了很久，见惯了她的面无表情和云淡风轻，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认真中又带了一丝清冷的感觉，再加上本就心虚，此刻更是感觉小腿都在打颤了。 “我不是在积累实战经验嘛！”叶宝宝眼睛一转，嘻嘻哈哈，打算蒙混过关。 “是嘛！那你精力可真好，每天晚上都叫至少三个人来书店的休息间积累实战经验。”穆寒念稍稍眯眼，质疑。 果然前一刻还心虚的左摆右摆的人听见这话眼睛都大了三圈。“你，你......你怎么知道。” 穆寒念心里一跳，果然如此。其实她是猜的，她这几天做卫生的时候发现烟灰缸里会有没有抽干净的烟头，应该是两个人抽的，因为有很明显的个人习惯，虽然抽的是同一种烟，但其中一个人会将抽完的烟头使劲摁灭，这就导致烟头尾部有很深的一段褶皱，而另一个人却习惯性的将没吸干净的烟直接扔在装了咖啡残渣的烟灰缸里，烟头没有丝毫褶皱。至于有第三个人，很明显，有一个人不吸烟，所以在另外两个人吸烟时他会打开窗户，站在窗边，这直接导致了她堆放在窗边的备用衣服被压出了一道褶。而这些现象，已经出现了好几次。 第73章 电话那端的吻 穆寒念攥着牵引绳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也许，真的是他。 “叶宝宝，这几天来书店的人到底是谁？”她声音很低，有些掩不住的颤抖。 “就是我的朋友。”叶宝宝同样有些颤抖，只不过是怕的。 “看来这里面有你未婚夫。”对面的人彻底乱了阵脚。 叶宝宝虽然是军人世家长大的孩子，可毕竟家里就这一个，所有的疼爱都放在她身上，哪里有见过这样“审问”的场面。明明是盛夏，叶宝宝还是感觉自己有些冷的发抖。 “其实，其实...” “叶宝宝，肖凌峰呢？是不是也来过。”她强装镇定。 “没有，没有的。”叶宝宝头摇的像拨浪鼓。 穆寒念深吸一口气，“叶宝宝，我牵了狗，这是肖凌峰养大的狗，对他的气味很敏感，你是想让我牵着它去验证吗？” 叶宝宝彻底被逼问的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念念，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呜呜呜~~~” 不需要再问，叶宝宝现在的样子，穆寒念心里就什么都知道了。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还来过她工作的书店，不需要知道更多，仅此便已经满足，只要活着就还好。 知道叶宝宝不会再说什么，穆寒念再问，思绪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所有在这段日子支撑自己生活的信念这一刻终于有所疲软，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哪怕这个归宿依旧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却也足以让她打开自己牢筑的心房，让自己彻底皈依。 肖凌峰，真好，你还活着。 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看似坚强，实则软弱，穆寒念就是这样的人，每个人都觉得她坚强，在肖凌峰死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好好地活着，正常的作息，正常的上班。可谁都不知道，这副行尸走肉般的身体下是怎样一颗破碎的心灵。很多个夜晚，穆寒念感觉都像是快死了一样，她想努力活着，可身上却像是背负了重重枷锁，让她无法轻松，她想就这样一死了之，可更害怕辜负亡者的心意，更害怕这世间还有自己未了的心意。就这样，痛苦的活着，想生不能痛快的生，想死，不能毫无负担的死，就这样，浑浑噩噩，游走在生死的边界线上。 穆寒念缩在休息间的沙发上，豆豆安静的趴在一边，整个房间，压抑悲伤的要死。 “叮铃铃，叮铃铃~~~”豆豆抬起头，咬了咬她的裤脚。 穆寒念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像是心里有什么感应似的，按下接听键。 安静，没有人说话，仅有清浅的呼吸声透过手机覆盖在她的耳旁。 不可控制的，眼泪簌簌流下，她知道，一定是肖凌峰。 “肖凌峰，我很想你。”她带着哭腔，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恐惧。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告诉他，自己真的很想他。 很久，电话另一头都没有声音，安静到她以为另一边都没有人。 “念念~”熟悉的嗓音徐徐传来，像是夏日的微风流过她的心头，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嗓音，“念念，我也很想你。啵” 他隔着话筒在她耳边附下一个吻，像是那天在临市的酒店里的那个吻，印在她的额头，烙在她的心底，从此，不再仿徨。 第74章 肖凌峰 郊外昏暗的地下仓库中，烟头的点滴星光随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同熄灭。肖凌峰背靠着箱子，仰头吐出一口浓烟。 他是真的想她呀，刻入骨血，无法停息的想念。那晚迫于情势下车后，便有一丝后悔，虽然理智提醒着他，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只要破釜沉舟，深入敌后，这次行动一定可以有所收获，可即便是这样的军人铁血支撑着，看着穆寒念的车歪歪扭扭开走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紧缩，说好的绝不离开，他终究是有所辜负了。 入了这个魔窟，他才深深体会到当初穆寒的不易。他虽从军十年，却从未做过卧底，这是唯此一次。很多个难眠的夜晚，他总是回想起穆寒，那个令他心爱姑娘念念不忘的人，更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因为知道彼此身份时已然太晚，哪怕当初看到爆炸后的惨景，他也不过唏嘘一句善恶有报，终逃不过法网。 可如今，自己深陷毒品大本营，身边尽是些丧尽天良的人，他便多了许多莫名的感慨。穆寒，哪怕自己深陷黑暗，哪怕对不起身上流淌的军人血脉，可他终究没有辜负男人本色，更没有辜负穆寒念。 今天早上，他到这码头仓库“出货”，刚来不久，就接到了叶宝宝的电话。他实在没忍住，给穆寒念打了电话。 仅仅一句“我很想你”便断了心肠。 “峰哥，发船了。”有人在外面喊。 他站起身子，用脚踩了几下扔在地上的烟头，又揉了几把脸，正了神色出去。 “走吧。” 这条路很远很艰难，可他必须走下去，为了这许许多多因为毒品受害的无辜家庭，也为了这个一步一步强大的国家，更为了那个因毒品毁了爱情和孩子的穆寒念。 不在犹豫，不在彷徨，这条路上，哪怕是孤单，他也必将一往无前。 风起的太久，也该是停了。 码头不远处的港市上，有一群神秘的便装人，他们随意走在鱼龙混杂的市面上，却紧紧盯着不远处货船上的男人。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殊不知，他们的身后更是有另外一批人，螳螂捕蝉早已黄雀在后，他们脱下军装，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隐藏在码头的更深处。万事俱备，只等东风来。 第75章 向舒 “你好，我是穆寒念。”高耸气派的中心大楼里，穆寒念白衬衫配青色荷叶裙站在中年男子对面。这是向舒，肖凌峰的舅舅，向修芳的弟弟。 坐在转椅上的男人，稍稍抬头，透过金丝边框眼镜看着亭亭站立的女生。这样的容貌和气质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嫁人多年的少妇啊！ 穆寒念被人打量的不自在，暗暗移了下步子。 “你就随阿峰叫我一声舅舅吧！”坐着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不礼貌的举动，微笑着打声招呼，却还是没有收回放在穆寒念身上的目光。 “公是公，私是私，我还是叫你向总吧！”穆寒念礼貌的扯出假笑。昨天晚上准备资料的时候她特地向家里年资较久的肖阿姨打听了一下这个叫向舒的舅舅，结果倒是让人吃惊不少，这位摄影界声名显赫的艺术家在肖家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甚至是和亲姐姐向修芳都不怎么亲密，二人的关系仅限于逢年过节来往一下，亲姐姐尚且如此，所以更别体肖凌峰这个做外甥的，据肖姨说，肖凌峰从小就没有叫过向舒一声舅舅。 向舒僵了一下，干咳了一声。“那也行，毕竟是在公司，这样吧，我先看一下你以前的摄影作品，摄影展十月份就要开了，如果不符合这次主题的话，还要麻烦你重新去准备。” 穆寒念点头，确实如此，每一个摄影展都有想要表达的主题思想，这不是说有什么关系就能通融的，一幅不和主题的摄影作品会毁掉整个展览的效果。 穆寒念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评审意见。说实话，向舒给人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那副厚重眼镜片下面的眼睛里并没有几分真诚，甚至多了些少年公子哥的放浪。但此刻，他微微低头，认真翻看着放在桌上的一沓摄影，倒是多了些书生气。穆寒念心里深呼吸，但愿她的第一印象是错误的。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摄影本事，以前倒是没发现。”向舒一边看，一边给予高度评价。 穆寒念低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学学的就是摄影。”大学学了很久，后来毕业了，又四处奔波，这其中的花费都是靠摄影赚取的。都已经是安身立命之本了，自然不差。 “没问题，这些都很不错。”向舒点头赞许，“把东西留在这里，我们会甄选出合适的作品，如果有差你再补过来就好，后续一应手续，公司负责版权这块的会和你尽快联系。” 穆寒念起身，点头致谢。说实话，对于能入选这块她压根没担心过。“谢谢，那我先走了。” 向舒像是惊讶于她的离去，连忙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走，公事谈完了，我们就一起吃个午饭再走，好歹我们也是亲戚呀！” 收敛了工作时的书生气，此刻的向舒浑身上下又透露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不了，回去还要上班，谢谢向总好意。” 闻言，向舒脸上闪过一丝琢磨不透的表情，穆寒念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又立刻恢复正常。“你这么好的摄影技术还真是舍不得让你走，你现在做什么工作，要不要考虑来我公司，毕竟这里才是发挥你才能的地方。”向舒边说着，还往前靠近。 刚才离得远，穆寒念没有闻到，此刻才发觉，向舒身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甚至白色衬衫领口里处还印着口红印。 “不了，我现在做的挺好。”穆寒念不打算深谈，直接拒绝。“向总留步吧，我先走了。” 不等向舒张口，穆寒念直接拎起包包走人。 身后的向舒眼里闪过狐狸一般的目光。 第76章 解惑 穆寒念坐在车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明明事情已经办妥了，可脑海里一旦出现向舒的那双狐狸眼，穆寒念总是没来由的不舒服。她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人际交际，还是说向舒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是前者，那自己确实小心眼了，以貌取人，是她的不好，可若是后者..... 若是后者，向舒这个人真的品行有问题，那为什么向修芳还要帮她引荐。即使她们这婆媳关系不和睦已是事实，但依着这几个月的相处来说，向修芳还不至于如此。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穆寒念越想越深，竟然连眼皮都开始不自然的跳了起来，跳的她浑身不舒服。 “叔叔，你知不知道向舒，就是肖凌峰的那个小舅？”穆寒念看着正在开车的的司机，忍不住问。 “知道一些。”司机大叔惜字如金。 “听煮饭阿姨说，肖凌峰和他这个小舅舅关系不怎么亲，就连....就连妈.妈....也和他不亲，这是怎么回事？”穆寒念觉得还是要问个清楚。 “听说向少年少成名，高中时就用一张摄影作品荣获当时国家摄影比赛一等奖，但后来他出国留学，在外面惹了些不好的习惯。他回国时少爷刚上幼儿园，按理说也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可偏偏就是不喜欢向少，谁也说不上为什么，原以为长大懂事了就好，可渐渐的，就连夫人也不许向少在接近少爷半步。后来，自然是关系越来越差。”司机寥寥几句就说完了这豪门大家的数年恩怨，穆寒念......未免也太简单了。她还是没找到理由。 看来真正的答案只能问她亲爱的婆婆要了。 明明自己和亲弟弟关系不好，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允许有来往，却还偏偏让她这个做儿媳的主动找上门。实在是诡异。 “现在是回家还是去书店？” “去书店。”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去书店的好，而且叶宝宝那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清楚。 “送我回去后，你帮我把豆豆带出来吧。” “好。” **** 书店里，叶宝宝坐在柜台上吊儿郎当的玩手机，几个零散的客人蹲在靠窗的一排椅子上安静的看书。 “我们去里屋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叶宝宝估计是看手机看的入神，乍然间听见声音被吓得一抖，抬起头又看见说话的人是穆寒念整个人更是不自然。 穆寒念扶额，就这样的二货，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耍着自己转了三个月，自己是有多蠢，竟然毫无发觉？穆寒念不忍心继续吐槽自己，转身先去了休息间。身后，叶宝宝拖着略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跟上。 “我想知道一些答案，你如果不方便说，就直接不用回答，不要骗我。”穆寒念开门见山，叶宝宝已经骗她够多了，她不想再听谎话。 “你未婚夫到底是做什么的？” 叶宝宝惊异，原以为是要问肖凌峰的。不是就好。“他是医学院的，后来又做了军人，就是军医那种。” “他失踪也是假的吧？” 叶宝宝顶着穆寒念冷到掉渣渣的眼神点了点头。 “肖凌峰深入内部，你未婚夫在外围配合。” 叶宝宝点头。 “为什么肖凌峰指定是他，而不是部队其他人？” “因为陈佑是顶级的电脑黑客，而且他做过卧底，危险性比较小。” 陈佑就是叶宝宝的未婚夫。穆寒念点头，没在问什么，因为剩下的，估计叶宝宝也不是很清楚。 第77章 照片 向舒摄影公司的通知来了，版权事情稳稳当当的落实。原还担心会遇到向舒，但好在来的不是本人，而是向舒的秘书，穆寒念没有多问，只是不经意间多注意了几眼。长及腰的秀发，一身干练的白色职业套裙，倒生生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多出几分清爽来。好像名字也很好听，叫夏竹。也许是美的太过惊心动魄，穆寒念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穆小姐，摄影相关作品版权事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摄影展开馆之日定在了11月1日。到时候欢迎您的到来。”夏竹礼貌的告知。 “时间是提前了吗，我原以为是到12月了呢！” 夏竹笑笑，没有回答。穆寒念发现，漂亮的人连笑起来都美的惊心动魄。不漏齿，不眯眼，只微微勾唇，稍稍欠身，就足以迷倒一片人了。 穆寒念只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见夏竹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这些事情，与她既没有多大关系，便也不用追根究底，说到底，摄影展什么时候办都是人家向舒的事情。 夏竹站起身。“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穆寒念也起身，收拾好东西。“一起吧，我也要回书店了。”一边说着，一边叫来了服务员，准备结账。 “你和肖先生感情很好？”穆寒念正低着头在钱包里搜刮零钱，猛然听她开口被吓得一惊，才发现夏竹正看着她钱包中放着的照片。 穆寒念僵了下，有些不自然，收起钱包。“微信支付吧。”店员客气的点头又回去拿扫码机。 “抱歉，不是故意看见的。” “没关系。”穆寒念不想多谈论这张照片，便低下头装模作样的收拾东西。 “我还是先走了，公司事情多。” 穆寒念点头，这次没有再提出结伴的话。她重新坐到沙发上，打开钱包，看着照片中的人。其实，这压根不是她和肖凌峰的合照，他们在一起时间太短，不过三四个月，还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张合影，这张照片，是她在老宅那边电脑上发现的肖凌峰照片，只不过她将自己加进去了而已。也亏的自己就是干这工作的，才将照片修的天衣无缝，没有人瞧得出真假。 她抚摸过照片上的男人，似乎就是在老宅的院子里照着，有些不自然的抿嘴，眼睛里却还是纵意的刚劲。她笑，这样的肖凌峰她还没有见过呢。 初见他时，他还一身军装，站在戒毒所门前，不笑，不语，载了她就走。后来，与他在民政局领证，尽管结婚的想法是自己提出的，可事到临头，签下自己名字时手还是止不住的发抖，侧目看去，他像一块矗立的石头，刚毅，手下没有丝毫停留利落的写下肖凌峰三个字。他供自己念书，送自己出国留学，就这样，活在他的庇佑下多年，兜兜转转，逃来逃去，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相处的日子，他一直温和，虽然很少说话，可却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一直眉眼平淡，不悲不喜。 等他回来，一定要拍好多照片。穆寒念暗暗想着，嘴角漾出愉悦的笑容。 窗外，白色裙装的女人在转角的玻璃门前看着。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第78章 烈士墓（一） “我回来了。”穆寒念换着脚下的鞋子，一边打招呼。 “少奶奶，你今天出去怎么不带着豆豆呀，夫人生了好大的脾气。”肖姨凑过来帮她接过臂弯的包包。 穆寒念眨眼，“今天约了人在咖啡馆，带着豆豆不方便。”豆豆体型太大，很多公共场合都不允许它进入，有时候把它暂时拴在外面，都会于心不忍，所以穆寒念如果确定了要出去办什么事，一般都不会带着它。 “哦，是这样，那你等会好好跟夫人说。”穆寒念点点头，进了屋。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冷清，这个家本来就人少，往年也只有肖老爷子和向修芳，如今，只剩她们两个女的了。穆寒念轻轻搅动碗里的紫菜汤，无奈苦笑，这情况真是有点像杨家将呀！ “明天如果没事的话，跟我去个地方。”向修芳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离开，只是在上楼梯时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穆寒念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便也只能默默答应。 **** 第二天一早，穆寒念就早早起床，今天又是一整天不能把豆豆带出去，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估计都把它憋坏了，趁着时间还早，穆寒念换上轻松的运动装，准备带着豆豆到附近的路上溜达溜达。 “不是说今天要跟我出去一趟吗？怎么还往外跑？” 穆寒念被吓了一跳。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怎么就听见了向修芳的声音。最重要的是现在才六点不到。 “别找了。”身后向修芳提着浇花用的喷壶从花栏后出来。“既然早起了就早些走吧，免得路上堵车，你先去吃点东西。”向修芳将手里的喷壶放下，转身就要回屋。 “我先去遛遛狗，马上回来。”穆寒念说完就走，却没想到向修芳拦的更快“等你遛完狗就太迟了。” 穆寒念无奈，低头看着不明所以还摇着尾巴一脸兴奋的豆豆。 “今天可以带着它一起去。” 穆寒念惊喜，这是准备接受豆豆的存在了？这样太好了，不用时时刻刻将豆豆锁在笼子里。 而直到出发前，穆寒念才知道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向修芳自己一辆车，又单独给她和豆豆安排了一辆车。真是事多，穆寒念有些愤怒。不知怎么，她总是不自觉的会将豆豆看做自己的孩子，然而当自己的孩子这么受人嫌弃时，当妈的总是不开心。穆寒念坐在车上，豆豆乖巧的趴在她身旁，不时还舔舔她的手背，舔完了又将脑袋耷拉在她的大腿上。穆寒念心里暖暖的。 “你都是这么大的狗了，怎么还卖萌撒娇，这样是不对的。”穆寒念语重心长，“你应该学学你主人，一天到晚都是板着脸，腰都不弯一下，脊背挺的直直的，你就应该像他一样。” 豆豆抬起头，给了她一记王者的蔑视，然后，又睡去了......... 这一点，倒是和肖凌峰挺像。 “少奶奶，到了。” 穆寒念抬头，一路上只顾着和豆豆玩了，竟没注意到向修芳带她来的是墓园。穆寒念牵着豆豆下了车。 “这里是阿峰爸爸的墓，你随我来吧，都这么久，也该见见他了。” 穆寒念脚下停住，迈不开步子。放眼望去，墓碑一个连着一个，这里，是无数军人埋骨所在，甚至于，有些墓碑下面连遗体都没有只是衣冠冢罢了。 肖勉，也在里面，他是肖凌峰的爸爸，也是穆寒的爸爸。 第79章 烈士墓（二） “你怕什么？”向修芳难得不穿旗袍，只穿着简单的一袭黑衣，没有任何繁杂的样式，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墓园门口，黑眸不闪不动，不着丝毫情绪的问她。见惯了平常温婉的书香之气，这样的向修芳突然多了一丝她不曾见过的女强人感觉。是啊，肖勉故去多年，肖家这一支在整个肖家的地位却不曾有丝毫减损，这不仅仅是肖老爷子余威犹在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向修芳的克己复礼所带领的家族走向欣荣。 穆寒念将豆豆交给一边的司机，平静的跟上向修芳的步伐。 这里是整个帝都所有英烈人士的忠魂埋骨之地，埋藏着一代又一代数不清的英雄，他们都是为信仰而死，为胸膛前安放的那一滚热血而死。 穆寒念不是没有去过墓园，可这样特别的墓园他确实第一次来。 向修芳在前面走着，不发一语，这也算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吧，都不是没话找话的人。 “你怎么也不带束花？”穆寒念实在有些受不了向修芳身上与生俱来的冷傲和孤清。 “因为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 小道很窄，是用最简单朴素的砖头铺成的。 “我们初次见面时，就被两家的长辈定了婚事。即使是法律执行者的家属，也依旧逃不脱家族的重担，我和他在这点上都一样。” 穆寒念抬头看见向修芳削弱的肩膀。这些年，她一直都替肖勉承担着这一切。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前面传来了轻笑声。 “到了。” 穆寒念抬头，是肖勉的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肖勉。肖家的老宅里，没有一张肖勉的照片。 “他不喜欢拍照，很讨厌镜头，自他长大后，就没有一张照片了，就连这张，听说还是部队里为了档案强制性要求照的，你看他还摆着一张臭脸。” 向修芳缓缓的说，这一刻的声音，像极了迟暮的老人，疲倦迷茫。穆寒念也看了看照片，只不过什么都没看出来。 “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在这段婚姻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她停了停。“可是，如今回过头来看，我确然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穆寒念不知道说什么，更准确的说，她说不出什么，此时总是有些伤感。 “你厌烦过阿峰现在的工作吗？总是见不着人，总是失去联系，总是.....以为...下一刻就会死？你厌烦过吗？” 穆寒念默然，她厌烦过，可她却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无法说出，这里的每一个墓，都是一段热血的传奇，也不知，他们的妻子是否厌烦过。 “我厌烦过，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向修芳上前，轻轻用食指擦拭照片上的灰尘，“纵然我从小就饱读诗书，也知道大丈夫就该保家卫国，可当这一句句口号在自己身上一一实践时你才能明白，这背后的辛酸。每天晚上床的另一边都是空的，那样的滋味，能把人生生憋死。” “后来呢？”穆寒念问。 “没有后来了，因为后来他就已经死了。” 第80章 烈士墓（三） 穆寒念默然，她没有办法去评判什么，她已不在是年少无知的懵懂少女，她也不是不知世间万事难全的童话姑娘。现实有多残酷，她最是清楚，年少时候，这世间最苦的事她都尝尽。 “其实，当初阿峰把你领进家门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韩念，更不知道你是穆寒的心上人。” 墓园的气氛一下子低了下来，满目苍凉中夹杂着刻骨的寒意，盛夏的炎热也抵挡不了从心底漫出的刺骨。 “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提穆寒这个名字了吧，这样，我们都好过些。”穆寒念冷冷的说。 “你就这么恨我。”向修芳问。“在穆寒这件事上，我自问，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穆寒念不说话，打算用沉默终结这个话题。可明显，向修芳不这样想。 “穆寒念，你听着，我从来没有伤害过穆寒，并且，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照顾他。” 穆寒念站在身后侧，看着向修芳绝美的脸庞，许久不曾浮现的画面再度闪现。 “我在被肖凌峰带到肖宅之前，就已经见过你了。许多年前的一个中午，我亲耳听见你让穆寒离开帝都，你就不曾想过，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好不容易凭借一己之力在帝都有了落脚之处，你却又要赶他走。” 余光里，向修芳勾起嘴角，轻轻笑笑，仅是侧脸的一袭风华，便叫人沉醉，这样的美人，肖勉当真没有动过心？ “那穆寒可有在你的面前，说过我的不是？” 穆寒念敛眉。“他从不轻易说别人的不好。” “那是因为我从未伤害过他。”向修芳转过身来，看着她。“纵然肖勉作为一个丈夫而言，有愧于我，可我心里也明白，是我遇见他太迟，怪不得别人，所以无论是对穆寒，还是穆寒的母亲，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他母亲死于车祸，是我一手操办，又安顿了穆寒，也是我一直资助孤儿院。作为肖勉的妻子，我自问，已经仁至义尽。” 向修芳说的平静，可却在穆寒念的心里激起千方浪。真的是这样吗？穆寒从未提过。她努力维持着平静。 “你为什么.....”穆寒念轻声问，她不明白向修芳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了这一切。 “因为我要让肖勉后悔，我要让他知道，他错过了多好的一个人，我不会改嫁，我会孤独的活一辈子，让他欠着我。” 向修芳偏着头看着墓碑上的男人，眼里的光未曾熄灭。这是深入骨血的执着。 “穆寒念，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这肖家的媳妇了，无论阿峰是否会回来，你都要守好这个家。像我一样。” 这一刻，在这青青的墓园里，在这忠烈埋骨的地方，看着四周墓碑上一张张坚毅的脸庞，听着向修芳平静的声音，像是有一股热流在心底回荡，这股热流有不灭的信仰，有不悔的灵魂。 这一刻，她好像终于明白乐肖凌峰一直以来守护的是什么。向修芳没有给她讲什么书本上的大道理，只不过用自己多年的爱情告诉她每一个人心中坚守不灭的目标。 肖凌峰，我终于找到了答案，繁华尘世中，我终于读懂了你的信仰，也找到了自己生命的归宿。 你安心的为你的信仰战斗，我会在这个家，等你回来。 第81章 展览 天已经渐冷，转眼已到了10月。 展览事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夏竹特意送来了邀请函，让她在开馆之前先去看看。穆寒念没有推辞。 “你来了。”穆寒念刚下车，就听见夏竹的声音。 “你在等我？” 夏竹礼貌的笑笑。她还是一身职业装，也许做人秘书都是这样的吧！ “我正好要到这边办点事情。” 穆寒念跟着夏竹一起进去。 展览馆是向舒公司用惯了的，向舒独立门户开公司已经多年，会定期举办摄影展。虽说是公司的老板，但由于自身摄影技术过硬，所以每次展览都会有他大量的作品一同展出。 展览馆还没有正式开馆，里面人不多，零零散散就是些工作人员。 “我听说这些都是你亲自监督施工的，你真了不起。”穆寒念真心实意的夸赞。也是这些日子和婆婆关系和缓了不少，闲暇时两人坐在一起也会聊些家长里短。听说，夏竹是这次展览活动一应事务的总负责人。 “都是做惯了的，我和你不一样，出生在富裕家庭，我就是个乡下小姑娘，什么都得自己扛，就算是不会，也得死扛。”夏竹声音淡漠，像是唏嘘，又像是自说自话。 “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穆寒念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蹩脚的扯出这样一句。 余光里，夏竹笑了笑，却也不知是何意。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不知道何时，她们之间开始了交心。 “羡慕我？” “羡慕有人为你拼命，羡慕有人为你付出，而我，什么都没有？” 穆寒念看着她有些惊讶，似乎夏竹对她的事情很了解。也许是向舒的原因。即使肖家和向舒并不亲厚，但总归是亲戚，知道她的事情也很好理解。可即使这样，向舒作为一个公司老板，会和秘书说这样私密的家事吗？ 穆寒念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她虽然还没有猜透真正的原因，但脑海里浮现出的可能选项也足以叫她浑身不安。 “我和你才第二次见面，没想到你对我挺了解。”穆寒念低着头，声音稍微不悦。她的过往本来就如抹布一样破烂，这样不经防备的被人窥探，总是有些不舒服。 夏竹笑笑，不再说话。两个人安心的看完了展览作品。 “我想去洗手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司机在外面，等会自己回去就好。”穆寒念礼貌的推辞，其实她就是不想和夏竹待下去。有些人，看似美丽，可相处之后才知道，美丽并不代表着她是合适的朋友。还是叶宝宝这样的刚刚好，虽然算不上漂亮，可足够可爱，说话做事也毫无城府，相处起来要舒服的多。 “好。” 看着夏竹远去的背影，穆寒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四处看着，准备溜达一圈后就离开。 一个人慢慢走在安静的展览馆，没有了旁人在身边的不安和局促，穆寒念这才放下心来四处欣赏。她看着向舒的作品，细细品味。 向舒是个很好的摄影师，他掌握着足够多的摄影技巧，阴影等后期需要处理的地方也算是十分精致，可是..... 太过无情和阴暗，这样的作品，像极了被浓重烟雾笼罩的冰川，足够的冰冷，足够的压抑。 都说作品是一个人性格最好的体现，穆寒念看着这样的作品，后背不禁阵阵凉意。 第82章 诡异的展厅 展览馆不知什么时候空无一人，偌大的展厅，穆寒念连脚步声都有了回音。她所处位置正好是向舒作品的展览区，看着一幅幅色彩阴暗的作品，穆寒念感觉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捏了捏横跨的小包，穆寒念安了心神，快速走向出口。 展厅的楼梯设在了整个大楼的正中央，一共六层，向舒的作品在六楼。楼梯按螺旋状分布，多了些西方审美设计。楼梯两边都安装了镜子。穆寒念扶着扶手快速下楼，整栋大楼里，全是她一人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午夜的索命声。 一口气下了六楼，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穆寒念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侧身靠在扶手上，正对面的镜子浮现出苍白的脸颊。 “看完了，这么快？” 镜子最角落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倏地回头，后面却是空无一人。 “谁？”她颤抖的发问。空旷的展厅全是诡异。没人回答。 再也顾不上休息，她小跑着到了门口。大门虚掩着，原先进来时自动旋转的门不知何时也停止了转动。幸好旁边的侧门虚掩着。她几乎是推搡着打开了侧门。外面艳阳高照，车流不止。这一刻她才安心。回头看，旋转门竟然又转了起来，透明的玻璃门内，她清晰地看见，清洁工，展厅工作人员，在一楼的大厅来回穿梭。 后背被正午的阳光曝晒着，汗水打湿了身上的雪纺衫，这一刻竟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晒得...... ****** 一楼的休息室。 “侧门怎么会开？” “我真的不知道，我出来时已经关了旋转门的开关，也一并把侧门锁了的。” “一群饭桶。给我查大门前的监控。” “老板，大门前当初没有装监控，因为对面的十字路口有交警的监控。” “那就想法子去调看那里的监控。” “可是.........今天余荫路整条街都停电。” 紧闭的休息室，一男一女正隐在阴暗之处。 ** 出租车上，穆寒念像是死鱼一样躺在后座上，刚才的惊慌到现在还没有平复。 “你好，已经到了，总共三十块钱。” 穆寒念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车已经停在了书店门外。她翻开钱包拿出了五十块钱，有些疲惫。“不用找了。”就下了车。 站在书店外，看着这热闹的市中心，穆寒念这才彻底放下心，一早上的经历像是当初被绑架一样的感觉。 她抬起脚，准备迈上第一个台阶，却猛然间停下。她抬头，看着书店门头上挂着的宝宝书店四个大字。心，彻底凉了下来...... 刚才在车里，她一句话都没说，可司机却把她直接送回到了这里。穆寒念抬起手腕看表，上面显示12:00整。她记得很清楚，在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特地回头看了眼展览馆门口挂着的艺术钟表，上面显示11:40。时间刚好20分钟。 ...... 今天早上，家里的司机送她走这条路，为了记路方便，她专门计算了时间，从书店到展厅，不走任何弯路，正好20分钟。可今天，这个出租车司机在她没有说目的地的情况下，没有走错任何路，准确无误的将她带回了书店。 如果不是事先预谋，早有知道，还会是什么？ 她站在书店门口，冷汗再一次浸湿了后背。她细细回想，才发现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出租车司机，只记得最后一句付钱时，是个女声。 第83章 撒娇 一整个下午，穆寒念都靠坐在西边的椅子上不动，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情，猛然间的危机总让她感觉到不安。日头正大，虽然已经步入秋天，可夏日的炎热却还迟迟笼罩在帝都不肯离去。 “穆寒念，你都已经在窗户那坐了整整一下午，你还要坐多久啊，不怕晒黑吗？”叶宝宝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柜台边传来。 穆寒念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依旧不想说话。 休息室外边。叶宝宝趴在柜台边看着睡椅上的穆寒念，皱皱眉。都一下午了，从中午回来后，就整个人不在状态，魂不守舍，问她也不说，中途进去了一回，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冒虚汗，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真出什么事情了。 叶宝宝低下头，指腹扫过柜台边贴着的二维码边框，一圈又一圈。......然后，咧嘴笑了，一定是这样！ 她偷偷溜到一边的卫生间，锁好门。拿出手机。 穆寒念看着西边的落日，蛋黄似的太阳缓缓下沉。她站起身，才发现半边身子竟然都是麻的。她心底叹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总是疑神疑鬼。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穆寒念浑身一哆嗦，她回头，不知叶宝宝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身后，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没事，就正常回家。” “那你今晚迟点回吧，晚上有一批新书要到，我早上又答应了我爸早点回家，你帮我收下货。”叶宝宝穿着一身粉蓝色连衣裙在她面前眨巴眨巴眼睛装可爱。 穆寒念撇过眼，不理睬她的捣鬼。“进货不是每月15吗，而且向来都是早上，这次怎么到晚上了？” 穆寒念弯下腰收拾包包，没看见叶宝宝连连心虚的眼神。“这次订的是别家的书，时间就不一样，你就帮我一下嘛！”叶宝宝使出她最擅长的撒娇技能，像是树懒一样抱着穆寒念的胳膊不撒手，大有你不答应我绝不放手的念头。 穆寒念“.....”被牢牢拖住无法动弹，穆寒念无奈的放下包包。 “大概几点过来？” “晚上11点左右。” 穆寒念皱眉，这么晚，这点都没有公交车和地铁了，到时候，连回家都没有办法。而且今天本来就遇到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晚回去......她转回身刚想拒绝，就看见某人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双兔子眼也是说红就红，里面汪着一圈清水，穆寒念不可否认，叶宝宝的撒娇技能，她终其一生都学不到精髓。 “好吧。”她无奈答应。 身旁的小姑娘立马收了表情，就连红彤彤的兔子眼也瞬间恢复原色。 穆寒念.....果然是好本事。 叶宝宝收拾好包包，屁颠颠的转身潇洒离开，穆寒念看着顿时空下来的书店倒也没觉得害怕，估计是在这个窝呆的久了。 起身去外边挂了休息的牌子，她百无聊赖的站在书架间的走廊看闲书，打算就这样扛到11点。 帝都的繁华说落就落，不过一瞬间，像是所有的热闹都退散了。穆寒念慢吞吞的嚼咽着饭盒的米饭，这是她定了外卖买回来的。 第84章 短暂的见面（一） 穆寒念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已经11点过了，前来送货的车还看不见影子，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叶宝宝睡了没有，她捏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打过去问一下。 大街上清冷，这个点，除了那些加班加点工作的人，路上也只剩些酒鬼痴汉，穆寒念不敢去外边溜达，只能安静又无聊的一个人呆在柜台上。 夜色漆黑，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手里托着手机，放着最近热播的青春偶像剧，眼睛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沉沉，她还是抵挡不了越来越深的睡意，歪头睡着。 许久没有梦见肖凌峰了，这晚，他倒是又无端的闯入了她的梦境。 *** “马上就要高考了，紧张吗？”租下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肖凌峰在一边温着牛奶，平常的问她。 韩念在客厅的茶几上奋笔疾书。抽空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废话，能不紧张吗？后天就要高考，这两天，就连学校都在全力以赴的给学生减压，闲暇时组织他们在操场上打排球，慢跑，用各种方式纾解考生考前的焦躁情绪。许多学生效果显著，可偏偏韩念反着来，越是减压，越是紧张，这几个晚上甚至会紧张的睡不着觉，就算偶尔睡着也还会做噩梦。更恐怖的是，但凡一听见高考这两个字，她都会难受压抑的呕吐。 韩念不清楚这反常的生理变化，是否是因为她对这次高考结果太过看重的心理原因。她在戒毒所里呆了近一年，这样的成长背景，让她无形中多了许多的自卑。 “将来想去哪所大学？”肖凌峰温好了牛奶，放在她左手边。 “想出国。”韩念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手手腕。 肖凌峰没有惊讶，平静的点点头。 “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一天。” 韩念倏地睁大眼睛，看了肖凌峰几秒，才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不行，我还要复习。”她言辞有些激烈和烦躁。 可肖凌峰压根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我已经和你的班主任打过电话了，请了一天假，后天早上你直接去考场就行。” “砰。”韩念重重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牛奶溅出来，滴在她的手背上。肖凌峰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慢悠悠气定神闲的回了卧室睡觉。 韩念觉得心里躁得慌，压力太大，但凡稍微的情绪到她这都会演变成火山爆发。习题册上的数字再也看不清，她深呼吸，依旧无济于事，只能爬上床睡觉。 又是一夜惊梦，从床上爬起来，韩念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比前几天更严重。洗了好几次冷水脸都无法清醒。 “换上运动服，走吧。”韩念把毛巾从脸上取下来，就看见肖凌峰站在她身后。他甚至都没看他，低着眸在拉防嗮服的拉链，只是顺带通知。 可她违背不了肖凌峰的意思，这一年，她上学读书，所有事情都是肖凌峰一手安排，准确的说，是肖凌峰一手帮忙，所以就连学生信息里的监护人一栏都填的是肖凌峰的信息，她也只有他可以填。 第85章 短暂的见面（二） 站在游乐园门口，韩念无语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都是两夫妻牵着个小孩，亦或是年轻的情侣相互依偎着进进出出，像他们之间这样的组合，倒还真没有。 “要吃冰糖葫芦吗？”肖凌峰扬扬下巴，示意着刚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买糖葫芦的小贩。 “不吃。”韩念闷闷的回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出门前叮嘱她换一身运动服，还以为是要带着她跑步运动，结果来的是游乐园。 “待会别喊饿。”肖凌峰说完便先进去了。 韩念翻翻白眼，她一整天不吃都不会喊饿。 大约不是周末的缘故，游乐园并没有人山人海。 “去玩什么？”韩念一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眼瞅着他没有目标的走完整个游乐场，终于憋不住问。 肖凌峰回头，看着她寡淡的小脸，眼神乌黑深沉，像是一汪死水，却沉浸了强大的力量在里面。 “走吧。” 大清早没有吃饭，跟着他在这里乱逛，眼瞅着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想到明天就要进考场，韩念浑身不爽。 “到底要玩什么？”她暴躁的站在原地吼。“要玩就赶紧玩，我还要回去复习。” 肖凌峰站在原地，日头晒了过来，光线迷蒙间，韩念似乎看见他嘴角微弯，一股不安的情绪缓缓浸满全身。 当站在弹射式过山车门口处，所有不安的情绪得到了印证。韩念用余光看着旁边的项目介绍，冷汗打湿了运动服下的雪纺半袖衫。 “轨道全长887米，垂直落差67.35米，最高时速135公里，亚洲目前最快的过山车。” “走吧。”肖凌峰压根没有给她思考和拒绝的时间，直接拽着她的手腕进去。 韩念咬着下唇，不声不吭的坐了上去。 有什么好怕的，又死不了人，死都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她双手抓着扶手，胡言乱语的给自己打气。 车子慢慢启动，韩念抓着扶手，紧闭着眼睛，不去感受。 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韩念心跳漏了半拍，像是黑暗加大了未知的恐惧感，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浮在半空，眼下身下，是万丈高空........... “啊！！！！” *** 穆寒念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场梦，准确的说，是过去的一场回忆。她苦笑，看来是想念某个人了。 “做噩梦了？” 书架旁，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陌生又熟悉，是离别很久后再也没有听见过得，是午夜梦回醒来后念念不忘的。 穆寒念起身，绕过柜台。书架后，光影斑驳，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隐匿在拐角处，指尖夹着半截烟，一丝光点。 一个书架，两个世界，将他们相隔太久。 “肖凌峰~~~”穆寒念嗓音都染上了悲伤。她挪动着脚步朝他走去。明明意外他的突然回来，却又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别过来，这里烟大。”穆寒念低头，才发现他脚下已经有许多烟头。 脑子昏昏沉沉，明明有很多事想要问他，却在这一刻无法组织语言，泪水从低下的眸子缓缓落下。她唾弃自己的软弱。 泪眼模糊间，一个身影向她靠近，然后慢慢将她揽入怀中。 “我回来了。” 第86章 我等你回来 窗外星光闪烁，有多久，身边的位置是空缺的。两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繁星璀璨，安静不语。分别的有些久，本就没有太多交流过的夫妻这一刻更是词穷。穆寒念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心安。 神思静默间，男人的双臂从身后缠绕到她的腰间，将她紧紧抱住。 “做噩梦了？”他的嗓音有些哑，大约是吸了很多烟的缘故。 穆寒念唇角微弯，为这一刻的亲近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心。“也不算是噩梦吧，就是高考前你带我去游乐园，不知怎么就梦见了那些！” 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我记得那天你哭了好久。” 穆寒念有些耳热，纵然是年少的囧事，但在这一刻被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为情。“还好意思说。”她软着嗓子嗔到，“我快被吓死了，还后怕第二天起不来没法去考场。” “那你不是起来了，而且考得那么好。”肖凌峰紧紧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像是一块珍宝。 穆寒念低头看着，漂浮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安全着陆。她想起游乐场那天的荒唐，肖凌峰带着她玩遍了所有高危险的项目，即使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她还是在最后狂吐不已。但回来后的那晚，她睡得异常安稳，没有了扰人的噩梦，没有了困扰她许久的失眠，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了整整十个小时，直到闹铃准时响起。 “你是不是故意的，特意在我考前回来，又带我去玩那些？” “嗯，照顾你的阿姨打电话，说你睡眠不好，也吃不好，考前的几次模拟成绩也不稳定，真个人情绪很差，所以我才特意赶回来。”身后男人声音徐缓，像是寺庙的钟声。“我带你玩了一天那晚你不睡的挺好，第二天还吃了两碗粥，喝了一大杯牛奶。” 穆寒念仰头，轻轻靠在男人的颈间。“嗯，是很好。”也正是那么好的状态，她高考超常发挥，比平时模拟考试的平均分高出了将近二十分，这都是肖凌峰的功劳。 两个人就这样倚在窗前，东唠西扯，说着很久以前两个人的点点滴滴，纵然那些往事很少很少，可每一件都能被他们回忆许久。 窗外星光璀璨，明天又是个大晴天，月光朦胧，透过这市中心高楼大厦的缝隙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不知何时，穆寒念就这样站着睡了过去。 肖凌峰揽着腿弯，将她放到休息室的睡椅上。看着安静又乖巧的姑娘，肖凌峰心软的一塌糊涂，是他不好，答应了要陪她如今却食言了。不过还好，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凌晨四点，窗外还没有一丝光亮。 睁开眼睛，肖凌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正沉沉的睡着。 “念念，醒醒。”他揉着小姑娘后颈，将她唤醒。 “唔~~” “我要走了。” 还在揉眼睛的穆寒念立马清醒，看着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心底有些发酸，却强忍着微笑。“什么时候回来？” 肖凌峰最见不得她这样子，明明脆弱，明明伤心，却将心底的情绪压得死死地，不叫人瞧出来。他低下头，用唇摩挲着穆寒念颈处的动脉，轻咬，舔舐。 不出几秒，穆寒念便发颤，许久没有亲热，一来就碰她的敏感处，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肖凌峰~~~”她声音细软，带着女孩特有的懵懂无措。 肖凌峰艰难的抬头，离开让他浑身燥热的地方，喉头滚动了几下。“一个月，我一定会来。”男人火速抽身，离开。 黑暗中，穆寒念看着匆忙离开的某人，唇角弯弯。 我等你回来。 第87章 韩国栋 马路上零零散散的路过几辆车，这个时辰还没有多少人，就连公交都没有开始运行。肖凌峰站在路灯下点燃手中的烟，心绪慢慢安定。 黑色风衣上，还有小姑娘沾染的些许味道，甜美令人着迷，肖凌峰别过头狠狠吸上一口手中的烟，呛得嗓子都有些不舒服。待在那个毒窝已经三四个月了，他算是见识了各路牛鬼蛇神，虽然艰苦危险，但却也懂了当初穆寒念在老宅所说的那番话。那时候他不理解徐力，只单纯的用多年的军中铁纪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只要是违反了法律的，都是他们这类人的目标。如今，在那个黑暗弥漫的世界里，他才真正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绝境中找到一条逃生的小路，也不是所有人，总能有幸运眷顾。他终于是在这人性的黑暗中看懂了徐力，看懂了那黑暗卑劣手段之下善良的心。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穆寒念甘愿放下偏见照顾徐霜，因为那是希望，是所有身处黑暗，满目荒凉大众下的希望。 香烟燃到尽头，掉落在地上，他用脚踩干净又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想起穆寒念今日絮絮叨叨给他说的一些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原想着将她与这件事彻底隔离，不想再让过往对她有所羁绊，可是，他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一个人，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命中注定，那些似是前世的事情终须他们一一解决。许久之后，他转身离开，手机在手心缓缓转上一个圈，顺势拨出了一个号。 “今天的事情，谢谢。” 听筒那边，女声清脆。“嗯，你记得这个情就好。” 繁星闪烁，是要即将消逝的前兆。那些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终究要迎接光明的审判。 ***** “呦，这书店睡一晚，气色果然好多了。” 穆寒念安静的在一边吃早饭，不言不语，可即便如此也未能让叶宝宝闭上嘴巴。 “咱们这书店真的是人杰地灵呀，就连咱们的穆大美女都不可幸免。” “叶宝宝，你真是闲的......”话还没说完，店外门口的风铃簌簌响起，这么早就有客人？两个人互相看了眼，显然有些疑惑？书店虽然是全天10小时开放，可真正营业时间都是到下午了，早上一般没什么人。 穆寒念放下手中的勺子，和叶宝宝出去，可门口站着的男人，却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念念。” 门口的男人瘦骨嶙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富贵之气。一别多年，穆寒念不曾想过，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你怎么找来了？”门口站着的是他多年没有见过的父亲韩国栋。 韩国栋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不济。穆寒念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面有家咖啡馆，有事去那边说吧！”韩国栋不是刘美玲，他们之间确实还存在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即使当年从戒毒所出来后毅然的改了名换了姓，可血缘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分离的。 第88章 韩国栋的隐瞒 这个时间点的咖啡馆，还没有多少顾客，只是零零落落的有些上班族过来打包早饭。穆寒念将目光定在吧台上许久，就是没有去看对面坐着的男人。 “念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给家里说一声。”韩国栋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极了抽烟过多后的烟嗓。穆寒念皱眉，在她的记忆中韩国栋酗酒，却从不吸烟，如今这是... “肖家老爷子过身的时候回来的，也快一年了。”穆寒念语气淡淡，低下头搅拌着桌子上的咖啡。 “肖凌峰还好吧，没欺负你吧！” 穆寒念皱眉，抬起眼盯着他。肖凌峰失踪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报道，但这豪门圈子多多少少也应该听见了些，就算是有不确定，也不至于问出这样的话来。可韩国栋这话却像是压根不知情，如今还虚情假意的在这关心她，他从不是会关心儿女的人，更何况是一个他从不放在心上的女儿，这明摆着是来打听肖凌峰情况的，可两人风马牛不相及，韩国栋好端端的打听肖凌峰做什么。 “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韩国栋笑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块，有些难看。穆寒念眉头皱的更紧，韩国栋说不上有多英俊，可至少看着顺眼，毕竟当初刘美玲那样的大美女对他也是一见钟情，即使里面钱的成分也不少。可如今，他整个人都是面黄肌瘦，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你是不是生病了？” 韩国栋眨眼，迟缓的摇头。 穆寒念压下心底少许的不忍，又换上一副生人勿进的脸色。“有事就赶紧说，我还要去上班。” “我就是.....就是..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女婿。” 穆寒念眯眼，冷笑一声。 “你见他做什么？”肖凌峰和韩国栋的交集应该也不少，当初为她办理新户口，连着改名字，结婚等一系列事情，怕是都和韩国栋有过见面，可即使如此，有事能找肖凌峰的，不应该先找她吗？ 韩国栋低着头，眼神躲闪，就是不看她。 “你做了什么事情？”穆寒念声音愈发冰冷。“还是说，刘美玲犯了事？” 韩国栋愈发紧张，甚至瘦弱的肩膀都有些颤抖“没，没没事。” “我警告你，你如果真做了违法的事情，就自己去公安局解决，别来烦肖家。” 穆寒念桌子下的手暗暗攥紧，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肖凌峰是去解决毒品案，明明许多人都心知肚明他不在家里，可偏偏这个时候，韩国栋找上门，而一般的案件，可以去找公安局那边的关系，如今找上肖凌峰一个军人，只怕.......但愿，是她想多了。 穆寒念起身，毫无留恋的离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直到门口。“哎，你走路都不看的吗？”迎面来的中年妇女挺着大肚子叽叽喳喳，穆寒念才意识到自己没注意旁边的路。 “对不起。”她退到一边，让一边的孕妇先行通过。不经意抬头，看着靠窗而坐的韩国栋，他佝偻着腰，捂着嘴巴正在咳嗽，此时站在他背后，穆寒念才清楚的看见，原先发根茂盛的韩国栋不知何时头发变得棕黄稀少，甚至头顶都秃了一块。他的身体，是变差了吗？还是，另有隐情？ 第89章 饭桌 清早才平静的心被韩国栋的突然出现再次扰乱，穆寒念烦躁的抓抓头发。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她心情忽高忽低，实在难受。 “回来了？”肖姨站在大院门口等她。 穆寒念挑眉，“肖姨你怎么出来了？”往常她都是在家里等她的。 “家里来客人了，我出来迎迎你。” “谁？” “就是阿峰的舅舅，向舒，还带了夏竹。” 穆寒念停下，“舅舅不是和我们家不太亲吗？你怎么连他的秘书都知道？” 肖姨讪笑了两声，“夏竹小姐以前很喜欢阿峰。” 穆寒念有些惊愕，她和夏竹相交不深。唯一的两次见面她都给人一种清冷高傲的感觉，而且办事利索周到，穆寒念还以为她是个职场女强人，不谈恋爱不结婚的那种女性，倒是真没想到她喜欢肖凌峰。 穆寒念没有深问。 “回来了？”向修芳坐在一边的主沙发上问。 “嗯。”穆寒念乖巧点头，自从向修芳带着她去了烈士墓园，她们之间似乎无形间亲密了很多，这段日子的相处到真像婆婆儿媳了。 “这是你舅舅，你们应该见过。” 穆寒念嘴角弯弯，“见过了。”她撇开向舒有些炙热的目光。“舅舅好。” 坐在沙发拐角的男人狐狸眼咪咪闪着，在他办公室时出现过的不适感再次出现。“妈，我进去换件衣服再出来。” “好，出来就该吃饭了。” 穆寒念转身离开，身后还传来向舒不正经的声音。“姐，阿峰真是好福气，能娶这么漂亮的老婆。” 饭桌上，向舒像个导游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国外说到国内，从金融说到艺术，从男人说到女人。 饭桌上也只有他一个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但他却浑然不觉。终于，聊天内容到了穆寒念。 “姐，阿峰当年结婚的时候念念还小，刚到法定年龄，又还要去上学，连个正经婚礼都没办，你看看，现在念念手上连个婚戒都没有，这也太不像话了。”向舒边说边看她。“现在虽然婚礼没法办，但至少也将亲家请过来，咱们一家人一块吃个饭。” 向修芳笑笑，不说话。这是她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我连娘家都没有，肖家又哪来什么亲家？”穆寒念接过话茬。 “怎么能没娘家？念念的爸爸妈妈可不就是娘家？”向舒咧着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叫她念念，穆寒念只觉得犯恶心。 “我是奶奶带大的，后来奶奶不在了，就是肖凌峰在照顾我，供我念书，自然没有娘家。”穆寒念语气淡淡。 “是么，前些天我去一个老朋友家，她家里摆着张照片，上面的人很像你，不过听我那朋友说照片上的女孩叫韩念。” 穆寒念眼眸轻闪，这么快就查到她的过往了，当初她韩念的身份是肖凌峰亲自去处理的，都没有假手于人，事后也说过，那些往事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向舒能查到，只怕是费了不少力气！朋友？若真是朋友，那还真是蛇鼠一窝。 “世界这么大，肯定会有些相似的人。”穆寒念打哈哈。 “若真是那样也真是巧，长得像，名字也像。”向舒大约也是没心思吃饭，向后仰躺在椅子靠背上，一门心思的盯着她问。 穆寒念浑身不舒服，吃不下去饭，干脆也放下筷子。“是呀，确实有很多长得相似的人。当初在国外念书，有些社交论坛上专门发布一些在国外被逮捕的国内老乡，我好像还在上面看见过和舅舅长得很像的一个男人，说是因为聚众淫乱被逮捕了，也不知后面怎么样了。” 对面，原本还大爷姿势的向舒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样，眼睛四处乱飘，显而易见的心虚。 “呵呵，是么，看来还真有些相似的人。”向舒收回目光，拿起早就被放在一边的筷子。 “都吃好了吧，这顿饭吃的时间可真长，都一个小时了，肖姨，收了吧！”向修芳看着客厅的石英钟云淡风轻的说道。 向舒刚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 第90章 婆媳谈心 向舒灰溜溜的走了，穆寒念浑身疲倦。 “肖姨，再煮点饭吧，都没吃饱。”一顿晚餐吃的穆寒念浑身难受。“妈，要不要给你也煮一点？” “不用了。” 向修芳有严格的自律意识，晚上八点以后绝不进食。穆寒念了然。 肖姨动作很快，很快就端上来一碗小馄饨。 “你知道向舒今天是来做什么吗？”向修芳高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杯白开水。 穆寒念低眸，回想着昨天在展览中心发生的事情。“昨天去展览中心，有些奇怪。”穆寒念咬着嘴里的小馄饨含糊不清的说。 向修芳转动着杯子里的水，眉目轻敛。 “夏竹那个女孩子，不简单，日后来往多注意些。” 穆寒念抬头，夏竹？不应该是向舒吗？ “夏竹怎么了？我还以为是舅舅.......” “向舒有向舒的问题，夏竹有夏竹的问题。” 穆寒念有些被定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确定，但总归小心点没错。” “既然他们两都各有各的问题，那为什么还让我去摄影展。” 向修芳微微停顿，抬起头来。“凌峰没有给你说？” 穆寒念摇头。 “看来他是真疼你，连这点苦都不让你受。” 穆寒念有些脸红，被婆婆当面说这些，总有些不好意思。 “他既然没告诉你，我也不方便说，你离开了五年，有些事情，都不在是你当初认为的样子，还是等他回来后慢慢说给你听吧！” 穆寒念眨眼。“那我父亲那边，就是韩国栋，也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机密，但就目前的一些传言，你父亲的公司这些年经营惨淡。” 穆寒念垂眸，她对这个毫无兴趣。韩国栋当初就是一夜暴富，发了横财，就他那脑子能经营的好才怪，再加上还要供养刘美玲那尊佛，简直.....能撑着这十多年早就是奇迹。 “别想那么多了，吃了早些睡吧！”说完，向修芳就转身离开。 空荡的客厅，穆寒念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豆豆不知何时从笼子里跑出来，蹲在她脚下，乖巧的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豆豆，你说夏竹有什么问题，那个向舒是个大色鬼，可夏竹虽然有些奇怪，但看着不像个坏人。” 豆豆摇着尾巴，头慢慢的蹭到桌沿，饥渴的看着她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馄饨。 穆寒念~~~我在和你谈心，你认真点好不好！ 穆寒念无奈的将剩下的馄饨倒在豆豆的食盆里，看着它摇着尾巴吃的开心，无奈的笑笑。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去。 这一夜，许久没有梦到的穆寒再次出现在她的睡梦中。 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只是过往的场景像是放电影一样慢慢走过，从初识到分离，从他们说第一句话开始到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每一个场景，都在这场睡梦中静静流逝，在这场梦中，穆寒念不再是主人公，而是过客，是游人，看着那个和自己有一样面容的年轻女孩子在苦难的青春里追逐着唯一的光芒。站在过道的穆寒念终于知道，往事已经释怀，那个叫韩念的女孩子终于是陪着她心爱的少年一起去了天国，留下的叫穆寒念，她将守望重生的幸福。 第91章 来了 肖凌峰走的时候说这一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可穆寒念怎么也没想到，结局来的这么突然，在所有的意料之外，噩梦突然来袭。 展览会开幕的时候，所有摄影者都会出席，穆寒念也一早就收到了邀请函。虽然心里对那个地方有些发憷，可终究还是捏着胆子去了，既然决定了一切都从头开始，好好生活，那就要勇敢一点。 “来了？”夏竹站在路口等她。“你今天真漂亮！” 穆寒念点头致谢，好歹今天是开幕仪式，她不好穿的太过随便，前几天就专门为了这一身行头去了商场。肖凌峰不在，没人给她买衣服，如今衣柜的衣服都是婆婆给她买的，可向修芳生活太规整有度，好些衣服她穿着都不舒服，所以前些天趁着周末休息，她专门买了好几件衣服回来。 “今天好热闹！” “是啊，这个地方位处郊区，一般来人很少，就连车辆都很少，向总当初也是看中了清静这一个优势，才将地址选到这里。”夏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职业装，走在她身边安静的介绍。 “向总好眼力。”穆寒念没有说什么，前几天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她实在提不起聊天的兴趣，再加上向修芳对她的警示，如今在夏竹面前她总有些放不开。 “到了，中午12点就正式开馆，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你随便在外围逛逛，我还要去忙。” “好。”穆寒念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放心的点头，如今这么多人围着，总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她大致看了下，这些来宾中还有记者媒体，就算夏竹和向舒有再大的问题，也总不会当着摄影机的镜头乱来吧！ 由于展览馆就设立在路边，馆前空地很窄，所以专门将开馆仪式的场地设立在了展览馆南边的露天停车场。向舒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正儿八经的一个摄影展开幕仪式，被他完全弄成了一个派对，场地四周摆满了鲜花，还不正经的全放着白玫瑰，简直.....和他那色狼脾性十分吻合，四个拐角放着点心美酒，穆寒念存了小心都没有碰。 已经接近十一点十分了，被请来的记者全都开始捣鼓摄影机，准备等会的采访，毕竟相对于这次摄影馆的开机仪式来说，他们对向舒这个书香世家出来的浪荡子更感兴趣。 这个圈子是穆寒念第一次接触到，虽说自己嫁入豪门多年，可说实话，如今来的这些人她还是一个都不认识。她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就准备这样熬到十二点。 “韩念。”一声嘶声力竭的大吼惊扰了所有悄声说笑以保持上流社会涵养的人，一瞬间，所有人都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穆寒念傻傻回头，眼看着那个本应该在精神病院疗养的徐霜横冲直撞进来，她跑的速度很快，或许是因为神志还未清楚，撞倒了四周摆放的鲜花。 周围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前一秒还要维持上流社会的端庄，这一刻却完全都成了疯子。 穆寒念冷汗浸湿后背，徐霜的胸前，绑着一排排的炸药。 第92章 特种兵 人群像是炸了锅，惊恐，尖叫充满了整个停车场。 “韩念，你还要往哪躲？”徐霜嘶声力竭的尖叫着，她散着头发，鼻梁也是青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穆寒念立在原地，整个人虚浮的厉害，像是踩在云端。周围的人尖叫着跑向还没有打开大门的摄影馆。由于停车场被改装成了开馆仪式的场地，他们的车都被迫停在了很远的地方，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那颗定时炸弹的威力，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它的爆炸范围，都疯了似的找一个看起来牢靠的庇护所。 穆寒念脚步微动，人性本能的求生欲让她也想跟着大部队逃跑。 “韩念，这一次你跑不了。”徐霜看起来真的像是疯了一样，她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穆寒念。 穆寒念被盯着不得已停下脚步，她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自从上次在高速路上发生意外，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去临市，潜意识将那段路当成了一段可怕又危险的地方，因此也忘了向医生询问徐霜的病情。 “你怎么出来的？” 徐霜当初因为绑架被判刑，又因为后来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精神病而被强制性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按理说是不能出来的，可如今，她到底是怎么从精神病院跑出来到了帝都，又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一堆炸药还打听到了她今天的行程？ “你以为把我关进那个鬼地方我就没办法找你报仇了吗？你做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徐霜，我最后说一遍，你哥哥不是我害死的，真正裁决他的是法律。” “屁话！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穆寒怎么会去做卧底，如果他不做卧底，我哥哥怎么会死？”徐霜扯着嗓子大声叫骂，也许因为太恨，竟然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连线的口水从嘴角落下来滴到了她的衣服领口。 穆寒念闭了闭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看着徐霜，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徐霜都已经听不进去了，现在，还是直接想着怎么保命吧！ 她看着周围，人群已经散去了，展览馆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所有的人都围在门口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涌。她看着离自己还有五百米左右的大门，心慢慢凉下去。来不及了，等她跑到大门口，那里的人差不多都进去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等那边最后一个人进去了，肯定会把大门紧锁着，到时候她根本进不去。现在，只求里面有人能报个警，她唯一的希望也只能是等警察来了！ “既然要死了，不如聊聊穆寒吧！”穆寒念强装镇定的找话题。 十米之外的人一瞬间安静下来，果然每个人都有死穴。 “穆寒曾经提起过你，他说第一次见你就在他住的那个福利院，你和你哥哥去那里捐款，你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像是刚放学回来的初中生。” 徐霜安静下来了，在听到这些过往的时候，原本赤红的眼里更是积满了泪水。 “是吗？那个时候他就看见我了，我一直以为第一次见他是在哥哥的家里，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12点的钟声敲响，阳光直直的倾洒下来，穆寒念眯眯眼，是她恍惚了吗，几百米以外的绿化带好像有些不一样的颜色闪过，那个颜色，像极了老宅照片上肖凌峰军装的颜色。 第93章 营救 “韩念，我终究是比你认识他早。”徐霜安静下来，像是有些得意炫耀的向她显摆。几秒后，又突然间悲伤的无以复加。“那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徐霜，不管他是否喜欢你，他都曾经照顾过你。”穆寒念冷静下来，她没看错，刚才对面街道绿化带旁边的人就是军人。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徐霜，这个时候她占有先机，毕竟徐霜是背对绿化带的。 “你胡说，他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让他抱一下我他都不肯。”徐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真的在回忆过往的一幕幕。 “徐霜，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街上一些流氓总是骚扰你，你爱逛酒吧夜店，招惹了不少人，可你却从没有被骚扰过，都是穆寒跟在你身后护送你回家。”穆寒念没有撒谎，年少时候的徐霜性子活泼爱动，总是喜欢去外面玩，她本身又长的漂亮艳丽，街上的小流氓总是有事没事的骚扰她，穆寒每次在她晚归时都会跟在她身后替她解决掉那些麻烦，却从不让她知道。 那时候穆寒念因为这事还吃过醋，觉得他对徐霜太好，可穆寒却总说都是苦命人，能帮就帮一下，顺手的事而已。 穆寒知道徐霜对他存了心思，每次替她解决麻烦都不让她知道，免得让徐霜生出希望。 徐霜站在艳阳之下，浑身发抖，像是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她捂着嘴欢笑着，苦笑着，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穆寒~~~”她声嘶力竭，像是责怪，又像是祈求。 穆寒念知道她的苦，她们是一样的人，都在一场意想不到的惨案中失去了所有。只是上天眷恋，让她阴差阳错成为了肖凌峰的妻子，这些年，才没有过得如徐霜一样清苦无依。 穆寒念知道这个时候跑已经没用了，她再怎么努力也跑不出爆炸范围，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是让徐霜自己停止计时。 “徐霜，把炸弹的计时器关了吧，穆寒那样的保护过你，即使是当年爆炸发生的时候，也拼死护住你，他做这一切，不是想让你去自杀的，如果是这样，那他当初何必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你，你如今做这一切都是在辜负他。徐霜，你爱穆寒，怎么能辜负他？” 徐霜瘫坐在地上，低头摸着绑在胸前的炸药。低声喃喃，“可是，这炸弹不是我控制的。” 风吹起散落在地上的白色玫瑰花，像是一场葬礼，吹落在游人的心上。 目光所及之处，徐霜慢慢抬起了头，看向远方高高矗立的展览馆。干涸的唇瓣轻启，“是她，是......” 最后的名字还没有说出来，胸前的炸弹轰然炸响，像是天边的蘑菇云，骤然升起。 穆寒念闭上眼睛，等待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与徐霜之间不过短短十米，没有生的希望。 可一瞬之间，她身后舞台背面窜出来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将她拽到舞台背后死死护住，耳边是振聋发聩的响声。 第94章 枪战 穆寒念傻傻睁眼，转头看向那个将自己死死护住的军人。即使是一脸迷彩，穆寒念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肖凌峰，你没有食言，谢谢你，终于回来了。 还趴在她背上的男人似乎皱了下眉头，但快的却让人怀疑。 肖凌峰一把拉起她，快速的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紧皱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却很快，又再次皱起。 猎鹰一般的眼睛瞥向不远处的展览馆。 “走。”他放低了声音，拉着她的手腕快速离开。 “砰。”距离他们仅仅一米不到的位置，红毯被打了个洞。 这里是停车场，四周空旷没有什么可以掩身的地方。 肖凌峰将她拽到身后，双手抵枪，指着对面展览馆的三楼。 三楼的窗口，隐约显出一个人影，隔得太远，穆寒念看的不是很清楚。 “肖凌峰，这座大楼里有将近200名人质，我想拿着这200名人质换你怀里的那条命，我要你亲自崩了她，又或者，让我崩了她。”是夏竹，她在拿扩音器谈条件。 穆寒念原本安放下来的心再次被紧紧攥住，她站在肖凌峰的身后，才注意到他的背后早已经血淋淋一片，是刚才为了护住她受的伤。 她不敢说话，她知道现在肖凌峰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楼上，她不敢让他分心。 很快，又有很多的军人陆陆续续赶来。穆寒念不知被谁强拽着到了后面。“先送她回去。”肖凌峰换了一把狙击枪依旧站在最前面，像是钢铁一样。 “啊~~~”一声惨叫传来，是有人摔下来了。 “肖队，夏竹没有出现在窗前，她胁迫了两名人质将人丢了下来，又让她的人补了枪。” “馆内构造图出来没。” “马上。”穆寒念低头，才发现在她旁边不远处，有人正抱着一台机器捣鼓，显然是正在弄馆内的构造图，是陈佑，叶宝宝的未婚夫。 肖凌峰回头，扫了眼周围环境，几秒后他顶了顶后槽牙，穆寒念知道这是他烦躁愤怒的表现。 “头，总部已经回复，马上会派支援部队前来。” “肖队，图。”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着，穆寒念站在一群身穿迷彩服男人的背后，第一次这样清楚的感受到安心，有一群人像山一样矗立在她的身前，用命在保护她，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肖凌峰的信仰。 “大部分的人质被安排在一楼大厅，少部分在三楼，夏竹和向舒在二楼。”肖凌峰死死盯着画面，几秒后，眼神闪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发现似的，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有一瞬间，穆寒念发现，他抬头看了一眼她。 “肖凌峰，从这一刻开始计时，每隔两分钟，我如果还没听见枪响，我就杀一个人。开始。”夏竹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来显的格外的无情和冷漠。 肖凌峰攥紧拳头。 “肖凌峰，你是不是想让我进去。”穆寒念穿过一群军人走到最前头。肖凌峰看着她，喉头滚动。 几秒后，“里面有你父亲。” 穆寒念面色不变，他对韩国栋除了那点血脉上的情感之外没有任何父女之情，再者自从前段日子见过韩国栋之后，她就做好了这样的思想准备。 “还有一个女人，算是我们的人。” “那就还有一丝希望。”穆寒念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轻松。 许久，身前的男人将她狠狠拽到自己的怀里，男人胸前别着的东西硌着她疼，她眯着眼，死死记住这一刻的感受。 肖凌峰，我们都要好好出来，六年前的痛苦再让我经历一次，我真的会死。 第95章 大结局（上） 展览馆二楼办公室，肖凌峰紧紧握着她的手。 夏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盯着他们相握的手。“肖凌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恶心我吗？”夏竹不知何时，换了一套皮衣，高高的坐在办公桌上，她手里转着一把手枪。 “你才是幕后老板。”肖凌峰答非所问。 夏竹勾唇笑笑，不知何时，她唇上涂了鲜红的口红，更是给她添了些邪魅。原来那个清冷干练的女强人一直都是穆寒念自己的错觉。 “是。” “当初你是故意出现在我身边的。” “是。” “夏竹，不说说吗？” 原本一条腿放到桌子上的夏竹闻言将腿放下来，慢慢走到他身边。她没有看穆寒念，只是安静的看着肖凌峰。 “其实，不管是六年前的那条生产链，还是你们昨晚料理的这条销售链，”她附在肖凌峰耳边，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其实，幕后老板都是我。”她站远了一步，挺着胸，昂着头“肖凌峰，你六年前就输给了我，六年后还是输给了我。” 肖凌峰没有说话，只是如墨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肖凌峰，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夏竹眼神不再魅惑，反而冷淡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夏竹，你真的恨肖凌峰吗？”站在身后的穆寒念淡淡出声，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之前想不通的，那这一刻，看着这个屋子里的人，穆寒念就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向舒会轻而易举的查到她的过往，为什么第一次见夏竹时就觉得一见如故，又为什么后来慢慢会变得不舒服？为何肖姨说夏竹曾经喜欢过肖凌峰，后来又支支吾吾？ 其实原因很简单。 “夏竹，肖凌峰不是害死穆寒的凶手，你又何必抓着他不放？” 烈焰红唇的夏竹像是早有准备，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吃惊。 “不愧是穆寒的女人，你很聪明。” “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肖凌峰，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穆寒，你出现的时机太微妙，在穆寒死后，在我离开肖凌峰考上大学出国后，你出现在肖凌峰身边。”穆寒念盯着她的眸子，缓缓说道。 “你制造一次次的偶遇，却始终对我不冷不热，既不狂烈追求，又不彻底放手。”肖凌峰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后来，念念出国后，我几乎住到了军队，你就更没有机会，所以只能找上我那不成器又刚刚回国名声不好的舅舅。夏竹，所谓灯下黑，你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当我们四处搜查，寻找当年漏网之鱼的时候，没有谁会想到，真正操纵这一切的人就蛰伏在专案小队队长身边。” 夏竹盯着肖凌峰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她缓缓倒退，回到转椅旁边，点燃一根烟。徐徐吐出。 “肖凌峰，你知道的太迟了，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是吗？” “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暂停了的游戏，请继续。”夏竹吐着烟圈缓缓说道，一瞬间，办公室正对面的窗户旁又扣上了一名人质，“计时开始。” 第96章 大结局（下）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夏竹红唇边的女士香烟冒出朵朵烟圈证明着危机还在继续。 向舒靠在一边的书柜上，韩国栋被绑着扔到了墙角，都是安静的不吭声。肖凌峰攥紧了她的手。 “时间到。” 夏竹站起身，将手枪在掌心转了几个圈然后牢牢定住，指着被按压在窗前的人质。 “砰。”--------两声枪响。 大楼顿时乱成一片，肖凌峰攥着穆寒念的手迅速闪出办公室，而夏竹的人像是提前说好，齐刷刷的站在了下楼的走廊里，一排排整齐的枪指向一楼大厅被扣押的人质。 穆寒念躲在展板后面，心都揪在了一起。“别出去。”肖凌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句便跑了出去。穆寒念知道自己武力值为零，她不敢出去给肖凌峰找麻烦，只能紧紧的蜷缩着自己，努力隐藏在这块展板之下。缝隙之间，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她看见肖凌峰和夏竹在交手，她从来都不知道夏竹一个干瘦的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好的腿脚功夫，几招下来，她竟然能和十年特种兵生涯的肖凌峰过招。 而另一边，二楼用来丢人质的窗户几个军人直接破窗而入，场面顿时混乱，而那些围在走廊用枪指着一楼大厅人质的人似乎还在等夏竹的命令。从身后悄然而至的军人拿出匕首顷刻间干掉了一排的人。为首的一个军人站在楼梯口看了几秒，然后朝着一楼大厅竖了个大拇指，穆寒念知道，结束了。 穆寒念有些虚脱的直起身子，她扶着展板，慢慢起身。突然间，有冰凉的东西指向了她的后脑勺。 正前方办公室窗户玻璃上，隐隐印出后面人的面容。是韩国栋。 “肖凌峰，我用韩念的命换夏竹的命。”韩国栋似乎虚弱到连枪都举不稳。穆寒念这才发现，夏竹已经被制服，几名军人正压着她朝外走。 穆寒念也被韩国栋压着走向了刚刚往下丢人质的窗口，韩国栋颤巍巍的压着她的肩膀，向肖凌峰比着手势，如果不把夏竹换过来，他就一枪打死穆寒念再把她丢下去。 穆寒念整个上半身都被压在窗外，整个重心也朝下。 “韩国栋，她是你亲女儿。”肖凌峰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致命一击竟然是韩国栋给的，他嗓音低哑，显然被气得不轻。 “可夏竹也是我亲女儿，我对不起她已经太多了。”韩国栋有些声嘶力竭的大喊，两行泪滑下来。 穆寒念头朝下太久，脑袋充血的厉害，听见这话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再无任何异感。 穆寒念感觉头昏昏沉沉，要是再不能直起身子，只怕没被枪打死，就会先因为这而死。她眼睛有些模糊，慢慢的看不清楚东西，可隐约间，像是有一团绿色的东西再往上窜，哦，不对，是在朝她蹿。那团绿色东西似乎蹿的很快。眨眼睛就到了她跟前。 ----是个姑娘。 身后，韩国栋正声嘶力竭的吼着，突然间，肖凌峰一个跨步靠上前来，双手抵住韩国栋握枪得的手。 一瞬间，似乎好几声枪响。穆寒念被拽着滚到了楼下的草坪。阳光直射在她的眼睛上，七彩光芒中，红色慢慢浸染。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第97章 番外一 清晨的阳光透过大宅斑驳的树影洒在床上，穆寒念难受的眯眯眼，习惯性的翻身躲在旁边男人的怀抱，使劲蹭蹭求安慰。 距离那次事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所有的阴影终于消散，黑暗得到了制裁，正义留在了帝都。那场惊心动魄的枪战终于成为了穆寒念遥远的过去。也许是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安逸，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始终未曾出现在她的梦中。 那个从境外引进毒品的负责人夏竹终于接受了法律的制裁，三个月前，法院已经判决，被执行死刑。 谁都没有想到，韩国栋那样病危的人竟然挣脱了肖凌峰的束缚，在他将指向肖凌峰枪的扳机扣响的那一刻，夏竹扑上来了。她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枪下。 也许他们都错了，最开始夏竹或许是存了不好的心思去接近肖凌峰，可在这多年的相处中，纵然表面上虚与委蛇，可只怕那颗心早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生命的终结就像一瞬的烟花，夏竹死了，那个原本无时无刻看起来都色眯眯的向舒像是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浪荡，听现场看见的人说，向舒缩在那个书柜角落，泪水滴在了夏竹熄灭的香烟上。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女孩，她巧笑嫣然，她精明干练，她心思深沉，可日积月累中，她早就成了自己心中的白月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这么多年，不管多么浪荡，不管夜晚如何纸醉金迷第二天他依旧会准时上班，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只可惜，临到死，他都没能对她说一句喜欢。 **** “在想什么？”清晨男人特有声音气息喷在穆寒念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穆寒念抖了下，稍稍退开他的怀抱。 “躲什么？”男人似乎不满，一把拽过她往怀里按。 “抱就抱，你，你.....下..下面..安分点~”穆寒念气息有些急促，撅着屁股往后退。 “嗯？！！”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从颈间传来，穆寒念更是受不了。“你摸摸，它就安分了。” 某人越发不要脸。 “肖凌峰，你.....你别不要脸。”穆寒念使出吃奶的劲抽回自己的手，刚歇一口气，就顿时定住。下面~~~~~ “肖凌峰，昨天晚上刚做过，还.....”穆寒念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昨晚叶宝宝和陈佑来家里下请帖，走的时候才九点，他们前脚刚走肖凌峰后脚就拽着她回了卧室，然后.......凌晨一点才睡。 “我素了这么多年，得有利息！！！”某人不要脸的钻到被窝亲吻着她的小腹，还慢慢下滑.... 穆寒念，“~~~~~~”当真的滑落到最敏感的那一点时穆寒念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呜呜的哭声。~~~~(_)~~~ 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了。穆寒念趴在饭桌上，看着碗里的稀饭哼哼。 “肖凌峰，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呀？你都休假一年了。再不上班你拿什么养我？” 对面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哎呀，念念，你怎么又催着凌风去上班呀？凌风前些年在部队一天假都没有，每年都泡在部队365天不回家，如今这样刚好，好好休息，顺带着再要个孩子！” 肖姨端上了一盘小菜，絮絮叨叨的在旁边说教。 “肖姨说的是，家里是该有个孩子。”肖凌峰喝完了碗里的稀饭，向后一躺，优哉游哉。穆寒念憋着不说话。 “哦，对了，快十二点了，我去接太太。”肖姨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 向修芳约了一群人去喝早茶又去逛街，这个点也该回来吃饭了。 肖凌峰看着出了门的肖姨，弯唇笑笑。 穆寒念，“.....” 最近估计是被折腾的惨了，穆寒念看着肖凌峰哪哪都不顺眼，就干脆低头不看。 客厅安静了许久，肖凌峰没有说话，穆寒念奇怪，往常这种情况，肖凌峰总会找些话来聊，今天怎么..... 穆寒念抬头，不知何时，肖凌峰已经绕过桌子走到了她跟前。 “你杵这干嘛？” 落音间，眼前的男人倏地单膝下跪，指尖捏着一昧戒指。 所有的色彩这一刻都失了颜色，看得见的，只有他。阳光倾洒，万物光辉。她身前的男人吻着她的指尖，眉眼深沉。 “念念，嫁给我！” 第98章 番外二--夏竹的过往 有的人命天生命好，就像是面前这座公寓里的那个小姑娘，明明比她小不了几岁，却总有人护着，10岁的夏竹看着不远处公寓自带的小花园里的一个老奶奶，她佝偻着腰，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粉嫩嫩的女孩。可那所有的幸福本该是她夏竹的。 她是个特别的女孩，从小她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可是她没有，哦，不对，她也有，只不过还不如没有。 自她有记忆时，她就被寄居在乡下的一个家庭，那个家庭里住着一屋子的变态。有一个老女人，又丑又胖，还有一个老男人，又矮又挫。但周围的人却说他们很相爱。 爱是什么，她不懂，相比起来，她更喜欢看见那个每半年来就来看她一次的那对叔叔阿姨。那个叔叔很好看，虽然比起电视里的男主人公还差很多，但比起家里的那个老男人，简直好看到不行，那个阿姨倒长得天仙一般，周围的邻居都说她和那个阿姨长得很像，还说指不定她就是那对漂亮夫妻的女儿。每次听见这样的话她总是会开心许久，她也悄悄耍过小聪明，在他们面前卖乖，想让他们带她走，可是.....后来她听说那家有孩子，而且还是个比她还漂亮的女孩子。 自那以后，夏竹就死心了，她认命一般的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个家里。 有一天，她穿着超短裤爬到树上摘果子吃，树杈里窜出一条小蛇，在她大腿上咬了一口，她当场就痛得掉了下来。 屋里的老男人听见动静哼哧哼哧的跑出来，看见她躺在地上，着急忙慌的把她抱起来，她皱着眉不想让老男人碰她，老男人身上总有一股馊味，可还没有挣开，那个邋里邋遢的臭男人竟然直接就把嘴巴凑到了她大腿根部，那个地方离.....很近。夏竹恶心的想吐，她虽然才10岁，可受到学校周围小流氓的影响，她在性事上开窍的比较早，甚至还有过几次小小的经历。 她气急了，当场就拿起树下的石头狠狠地砸到老男人头上。老男人很快就向后跌过去，他浑浊的眼里还是满满的惊讶。夏竹撇过眼，不去看他那副恶心的尊容。她看着手上的血迹，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快感涌上来，刺激的她想疯狂大叫。 她忍住，不想招人过来。她把手按到地上，使劲的蹭，可蹭了一会，又忍不住重新举起，看着上面零散的血迹，她小心翼翼的放到鼻尖..... “你快要死了，还有心情体验快感，不怕吗？” 夏竹转身，树影斑驳下，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男人站在树下定定的看着她。 “跟我走吧，我做你的老师，许你富贵。” 夏竹听不太懂，只呆的看着不远处男人性感的喉结还有冷白的皮肤，那是一种很干净的颜色。 “好。”夏竹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想离开这个鬼窝太久了。“我想先去个地方。” ****** 很多年过去了，夏竹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夏竹站在那棵大树前，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这里是曾经小破屋所在，如今却已是帝都有名的商场。 “穆寒，这个口味好好吃，以后我们就吃这个口味。” 她回头，一个身穿黑色t恤，头戴黑色棒球帽的少年走过，他的身边是个穿五颜六色连衣裙的女孩。 那个男孩，干净透彻，从树下穿过，一如三个月前在美国病逝的那个男人。 因为一个男人，她爱上了一个少年。一面之缘而已。 **** 美国的那个男人死了，他将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算是跟他睡了十几年的报酬。她处理好美国的事情回国接手了那个男人在中国最大的产业。天定有缘，那个男孩也是其中的一员。她暗暗窃喜。 可还没有来得及见他，帝都的毒品工厂发生了爆炸，他死了。 *** 命运真的像一场笑话，她站在帝都最高的楼顶，俯瞰这座不眠的城市。 她盯着不远处的一座老宅，那是整个帝都豪门的代表，它新一任的主人叫肖凌峰。 也许她生来就是罪人，所以只能在黑暗游荡。 《恋你情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