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灵约:首席的驱魔甜妻》 第1章 初遇 雨夜,窗外漆黑一片。 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电光闪闪,雷声震耳。 乔酒歌盘着腿坐在闷热的屋子里,偷偷瞄着写在手心的咒语,磕磕巴巴地念着。 屋子的门是敞开的,门外,几个人探头探脑朝里看,神色焦急。 乔酒歌念完咒语,终于下定决心,哭丧着脸咬破了食指,在地上写了几个歪歪斜斜的狗爬字。 那几个红字一写,乔酒歌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猛然一抬眼,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正张开嘴朝她扑了过来,乔酒歌被吓破了胆,嗷嗷直叫着向后退。 学艺不精啊!藏在屋里的恶鬼终于暴露了身形,可关键是她制服不了它! 那恶鬼捧着乔酒歌的脑门上才啃了两口,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被乔酒歌逮着机会,一溜烟跑到了门外。 “关门,放乔坚强!” 乔酒歌横在众人之间,一手捂着流血的脑门,一手牵出一条神气万分的大黄狗来。 反手关了门。 几个人贼兮兮地贴着门听里头的声音,狗叫声,打雷声,注定是个热闹的夜晚。 “小酒,这狗能行吗?”妇女半信半疑地问乔酒歌。 “刘阿姨,我们家乔坚强是神犬!无论什么妖魔鬼怪,一口一个!” 不是乔酒歌吹牛,乔坚强是她师傅去世的时候留给她保命的,本事当然比她大多了。 乔酒歌父母双亡,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她师傅邱永昌降妖除魔,这么些年,你问她学了什么? 画符布阵念咒卜卦,没一样拿得出手,还不都得靠着乔坚强!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没了响动。 乔酒歌算是放心地开了门,把吃饱的乔坚强牵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黄黄的液体交给那个中年妇女。 “屋子现在干净了,您放心住,这个是我们家乔坚强的狗尿,你洒在门背后,能驱邪。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乔酒歌虽然是个厚脸皮,但也爱面子,都是熟人,帮人家驱鬼,也不好意思收钱,办完事,当然就牵着乔坚强撒丫子撤了。 外面雨刚停,地上湿哒哒的,冷风一吹,激起乔酒歌一身鸡皮疙瘩。再加上马路上四下无人,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乔酒歌只觉得脖子一热,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游离状态。 乔坚强跟在乔酒歌身边,龇牙咧嘴地叫了两声,乔酒歌听到了,死死抓着脖子上发热的项链。 项链很普通,上面串着一个古旧的戒指,那戒指也是乔酒歌的师傅留下来的,据说是祖师爷的骨灰戒指,除了隔三差五发发热,也没什么特别的。 乔酒歌埋着头拐过一个弯,走到十字路口。 对面的信号灯由绿转红,乔酒歌浑然不知,还埋着头向前走。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乔酒歌终于回过神来,只见一辆豪车朝自己冲了过来。 乔酒歌还呆愣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 好在手上的狗链一紧,乔坚强在后头拉了她一把,乔酒歌一个踉跄,又退了回来。 “砰!” 就是在那一瞬间,那辆豪车从她面前冲了出去,变换了方向,和拐角处疾驰而来的一辆大卡车撞上了。 乔酒歌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差一点点,就要去见师父了。 车祸几乎是在乔酒歌的眼前发生的,两车相撞,乔酒歌眼瞅着那豪车的车主被撞得从挡风玻璃那儿飞了出来,正好落到了她脚边! 还滚了两圈! 然后,那人竟然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这真的是车祸现场吗?为毛这个突然飞出来的男人毫发无损,还长得这么帅! 皮肤白皙,黑眸耀眼,鼻梁高挺,唇色绯然,这些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简直是妖孽! 男人的身形挺拔,神情坚毅冷峻,身上是一件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是解开的,明明是最放松的姿态,可王者的气质就这么浑然而生。 乔酒歌看呆了,她们家乔坚强呢,彻底被车祸现场吓尿了…… 男人冷冷地瞥了乔酒歌一眼,以俯视的姿态。 乔酒歌不自觉地凑了上去,伸长了脑袋,也只能勉强抵到男人的胸膛。 最适合拥抱的高度。 这就是传说中的最萌身高差啊! 鹿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害他出了车祸还装得和无辜小白兔一样的女人不做声,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在他身上乱瞟也就算了,还对他上下其手来了。 乔酒歌摸了摸男人结实的手臂,又敲了敲男人的胸膛。仰头问他:“要是觉得痛就和我说,咱得赶快去医院!” 鹿野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和乔酒歌保持距离。 这样的举动在乔酒歌眼里,简直绅士万分! “我没事。”鹿野很快就注意到了乔酒歌额头上的伤口,他本来赶着处理鹿氏集团的突发事故,车开的有些快,还是撞到她了么? 出于礼貌,他选择耐着性子询问。 “我撞的?” “鬼啃的!” …… 这个回答显然是不伦不类。 乔酒歌觉着那男人默默无言,又好心地解释道:“我是专业驱魔师,干我们这一行的,免不了经常被鬼啃,啃着啃着就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男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了…… 乔酒歌还是腆着脸,傻里傻气地给塞给男人一张名片。“抓妖驱魔看风水,今天看在咱们不撞不相识的份上,我给你打五折!” “不需要。”鹿野态度依旧冷峻,把名片递了回去。 乔酒歌注意到,鹿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十指青葱,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难道没有一点瑕疵么? 夭寿啦!简直达到了天怒人怨的境界! 乔酒歌一把抓住男人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 “不,你需要的!” 鹿野不喜欢这样纠缠不休的女人,转身想要离开。 走了几步,就听到乔酒歌在他身后对他说道:“救护车三分钟之前就赶到了,你看看,担架上的那个人,是谁!” 鹿野浑身一怔。 只见几个救护人员动作紧迫地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他面前经过,而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第2章 你才是干瘪豆芽菜 那一刻,鹿野浑身冰凉。 那种冷,好像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一样。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一丝伤口,也不觉得哪里疼痛。 可是,刚才担架上的那个人他看得清清楚楚,是他自己! 身上有多处擦伤,额头上有一道口子,流了好多血。 是死是活?他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他是天生的王者,即使遇到这种情况,也丝毫没有慌乱。 鹿野慢慢分析着现在的状况,既然那个女人那样强硬地递给自己那张名片,就说明自己还是有救的。 他向前几步,跟在那些医护人员身边,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几个人合力把躺在担架上的鹿野送上了救护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医生们手忙脚乱地做着一些止血工作,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旁的仪器上,自己的心脏依旧在跳动着。 这时,鹿野的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 他低下头查看,原来是那个女人身边的那条黄毛狗,憨憨傻傻地流着口水,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踝上。 “乔坚强,松口!” 乔酒歌赶忙呵斥了一声,趴下来在狗耳朵边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 “他是咱的金主,以后就是咱的金饭碗,你要是把他咬坏了,咱俩就得喝西北风去了!”乔酒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精细。 认识的人她不好意思收钱,不认识的那就一个字,宰! 鹿野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狗,那个女人傻乎乎的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声音还这么大,那条狗居然还听得懂,乖乖摇了摇尾巴,松开了牙口,眼神还特别贼地往鹿野身上瞟。 “好了,你也看到了,你的魂魄和肉身在剧烈的撞击之下分离了,我能帮你还魂,下面我们就来谈谈价钱问题吧!放心,我也是个有良心的人,说了给你打五折就是五折,一分钱也不多收你的!”乔酒歌站了起来,搓了搓手,一脸精明地打量着鹿野。 这个野男人,长相嘛,是极品,可是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 再看他开的车,绝对的豪车!该坑他多少合适呢?乔酒歌在心里边窃喜着。 “乔小姐,我觉得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追究一下事故的责任方。” 鹿野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握了主动权。 不愧是生意人,一句话就把乔酒歌呛地说不出话来,就连刚刚伸出来开价的五个手指头也急吼吼地缩了回去。立马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立正,也不敢看鹿野的眼睛了。 “你闯红灯了是不是?” 乔酒歌干巴巴地点头。 “也就是说你没遵守交通规则?” 再点头。 “所以,事故的责任方在你吧。” 眨巴眨巴眼睛,越来越心虚。 “你刚才说要给我打几折来着?”鹿野居高临下地看着气势全无的乔酒歌,眼里带笑。 …… “免费免费……我怎么敢收您一分钱呢,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乔酒歌点头哈腰,欲哭无泪。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哪里知道,其实鹿野是在诓她,刚才发生车祸的时候,她是想要闯红灯的,可乔坚强不是在后头拉了她一把么,是鹿野自己的问题。 刚才在开车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所以分了心,方向盘打滑,撞上了大卡车。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让这个女人帮自己还魂才是重点。 乔酒歌就这样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回了公寓。 做了亏本买卖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自己还要继续认怂,无怨无悔地伺候着这个捡回来的野男人。 鹿野进了屋子,环视一圈。 还算整洁,就是……地方太小,一室一厅一卫,逼仄地很。他不习惯待在这么小的地方,不过眼下的情况,只能将就。 “最快什么时候能让我回去?”鹿野又习惯性地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问乔酒歌。 乔酒歌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鹿野的这种谈话方式,一方面是心虚,另一方面,是愧疚。 “你这个情况有些复杂,需要画符布阵念咒,三管齐下,画符念咒我还行,就是布阵……我不会,不过你别着急,我师兄高阳会布阵!我可以打电话给他!不过……” 乔酒歌一脸为难地看了看手表,“我师兄最恨别人在他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打电话骚扰他!” 鹿野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夜生活…… 他难道真的要把他的性命交给这个不靠谱的女人?还有她那个夜生活丰富的师兄? 可是眼下除了乔酒歌和这条在他裤腿边嗅来嗅去的傻狗,就没人能意识到他的存在,按照乔酒歌的说法,现在他只是一抹游魂。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你是客人,我当然不会亏待你,你睡卧室,我睡客厅。” 这个野男人,领是领回来了,也不能亏待,乔酒歌沉住气,只当是自己造的孽。 自己吃亏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一点,在我家不许随便穿墙穿门,特别是厕所!” 鹿野继续冷着脸,有些不屑地打量了乔酒歌一眼。 身材……完全和前~凸~后~翘~搭不上边儿,有个形容词怎么说来着? 干瘪豆芽菜还是干瘪四季豆来着,反正就是用来形容这种身材的女人。 再看看桌上堆成小山丘般的垃圾食品,天天吃些没营养的东西,能不瘦么! 好在这张脸秀秀气气,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看上去很有神采。 不过,鹿野没出车祸那会儿,前来投怀送抱的姑娘常年在鹿氏集团外边儿扎堆,长得比乔酒歌漂亮的,多得是! “我不是那种人。” 听听……人家的语气多不屑!她还害怕鹿野偷看她上厕所洗澡什么的,人家是正人君子! 交代完一切,乔酒歌安安心心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又给乔坚强开了一罐狗罐头。 筷子叼在嘴里,狗罐头对着光打开,结结巴巴含含糊糊念着上头的小字。 “乔坚强,今儿个的菜单是鲜……吞……拿鱼……南瓜杂菜汤罐头,祖宗慢用!” 某只狗欢天喜地地从豪华狗窝里钻出来,吃得欢畅。 乔酒歌向鹿野解释道:“乔坚强只吃进口狗罐头和像你这样的孤魂野鬼,你最好不要惹它!” 那黄毛狗也配合,抬起头来对着鹿野呲牙咧嘴了一会儿,好像在威胁鹿野,你要是敢轻举妄动,老子就一口吞掉你。 鹿野:“……” “我家乔坚强浑身是宝,连狗尿都能辟邪,我一般管它叫圣水!不过那玩意儿只对恶鬼有用,你别怕!不过,你也不能在我家白吃白住,以后取圣水这种事,就交给你来做了!” 鹿野向后退了一步,总感觉自己从此掉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第3章 鬼影食人 “据知情人士透露,鹿氏集团总裁鹿野,现在依旧在重症监护室,为其诊治的专家们丝毫不敢松懈,而初步的诊断结果为脑死亡……” 给乔坚强开完罐头,乔酒歌抱着泡面窝沙发上看电视,鹿野自然也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的记者正口沫横飞地追踪报道着鹿氏集团总裁鹿野车祸后的情况。 乔酒歌看得起劲,乔酒歌用胳膊肘戳了戳总裁大人。 “哎,电视上那个脑袋被包得像萝卜一样的人,是你吧!” 坐在乔酒歌旁边的某人,脸黑了一半。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个女人好像有些幸灾乐祸! “鹿野?你叫鹿野啊!既然咱俩都住一块,就别这么生分了,我以后就喊你野男人,你喊我小酒就可以了!” 鹿野是个冷漠的人,这样的性子,也让他在洽谈生意时沉得住气。 这是他管理鹿氏的手段,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能把他逼迫成这样! 除了现在躺在沙发上指着电视上他的萝卜头笑得前仰后合的乔酒歌。 乔酒歌的笑声入了总裁大人的耳朵,愣是让一向沉得住气的鹿野失了风度。某人捏了捏拳头,扶额,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还能怎么办,忍! 电视里点点荧光和乔酒歌猖狂的笑声,给这个昏暗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生气。 鹿野甚至产生错觉,自己的心口是温暖的。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很快就破坏了屋子里“和乐融融”的气氛。 乔酒歌踉踉跄跄地穿着拖鞋去开门。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找这个女人?鹿野借着电视里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站在门外漆黑走道上的人。 “刘阿姨?” 这不就是住在乔酒歌楼道对门的老邻居,早些时候她儿子贪便宜,买了一栋不干净的房子,今天晚上她就是去那里驱鬼去了,才会在回来的路上遇见鹿野这么个麻烦。 事情都给她解决了,她怎么又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小酒,我儿子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好像又看见了什么东西,吓得不行!” “怎么可能!”乔酒歌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继续追问:“那房子里的恶鬼早就被乔坚强吃掉了,还有乔坚强的圣水洒在门背后辟邪,那些东西不可能进去的!” 那个妇人急切地跺了跺脚,急着解释。 “不就是那瓶狗尿嘛,我儿子嫌脏,丢掉了……” 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她们家乔坚强的圣水本来就稀少,取起来还忒麻烦……居然还嫌脏,丢掉了!那能怪谁! 但是乔酒歌爱面子,都是老熟人,怎么说还是要跑一趟的。 鹿野还是坐着,看着乔酒歌忙里忙外地在屋子里折腾,整个人埋在纸箱子里找符纸,卷起袖子就着昏暗的灯光在胳膊上抄咒文。 没办法,乔酒歌学艺不精,念咒什么的,压根就记不下来,只能抄在胳膊上偷看。至于那些大纸箱里的符纸,都是她师傅邱永昌去世时给她留的后路,画了几箱子的符咒留下来,驱鬼的,招魂的,辟邪的,什么样的都有,只盼着乔酒歌能有点出息。 末了,还不忘牵上昏昏欲睡的乔坚强。 鹿野当然也是要跟去的,他得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有真本事,毕竟你瞅瞅,乔酒歌现在顶着个鸟窝头,额头上还有之前被鬼啃的伤口,结了疤,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上去和骗钱的神棍没什么区别! 回归正题。 刘阿姨那个缺心眼儿的儿子叫纪宇,买的便宜房子就在不远的几条街区之外,算是一栋两层的独立小别墅,走着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一行人很快就赶到了那里,已经是十一点了,所以窗口内几乎看不见光亮,所有人都睡着了。 可是奇怪的是,人家睡着了也就算了,纪宇的那栋别墅里也没有光亮,他不是吓得不行了么,一般人怎么说也要把全部的灯都打开吧,因为光亮能给人安全感。 可纪宇的那栋别墅里外都是黑漆漆的,大门紧闭,门铃喑哑。 本来四周就暗,加上喑哑的门铃,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乔酒歌的小腿不争气地抖擞着。 鹿野站在乔酒歌身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些安慰。 “别怕。”声音低沉,像是一把充满韵味的大提琴发出的声音,沉稳有力。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小声对着鹿野道:“唉……做我们这行,就得有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觉悟,看在我这么不容易的份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回去以后给我个几十亿佣金……也好让我买座小岛安度晚年什么的!” 电视上都播了,鹿氏集团的家底大着呢,她这回帮这个金主还魂,也保不准在自己拐弯抹角的劝说下,鹿野会良心大发,满足了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休想。”男人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可听在乔酒歌耳里可不是什么大提琴了。那这个野男人的意思是,他吃她的住她的,还要让她帮他还魂,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乔酒歌气鼓鼓地喘了几口气,突然觉得心火有点旺盛。 前面,刘阿姨终于找到了钥匙开了门。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乔酒歌居然破天荒地没有觉得害怕,一脚迈了进去。 乔酒歌进了屋子,就按照老一套戏码,关门,放狗。 乔坚强在黑暗中嗅了嗅,居然疯了似的汪汪叫了起来。 乔坚强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大,乔酒歌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这次,恐怕是个难缠的家伙,道行很深。 一拍脑门,开始后悔自己没做足准备。 她硬着头皮在屋子里摸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开关。 “别开灯!” 角落了,隐约露出一个男人的轮廓,声音显得惊慌失措。 “为什么不开灯?”乔酒歌没有在意,啪一声打开了灯。 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乔酒歌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那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因为灯光刺眼,他习惯性地举起手挡住了眼睛。 可是,在他身后,投射到墙上的影子,却直直地站着,两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第4章 小胡子纪宇 屋子里的灯光闪了闪,终于亮了起来。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乔酒歌再次注意到纪宇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时,却发现,他的影子变得正常了。 影子也是举着手,挡住眼睛。仿佛她刚才看见的那个不正常的现象,都是自己眼花。 妈呀!乔酒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心翼翼地抬手,揪了揪鹿野的裤腿,哭丧着脸问他:“你看见了么?” 鹿野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没错,在开灯的那一瞬间,他也看见了,那个男人的影子,在那一刹那,和他的动作不合拍。 确切的说,是慢了一拍。 “你在和谁说话?”纪宇放下手,慢慢挪到了乔坚强身边。 之前听乔酒歌吹嘘这只黄毛狗,他还不以为然,现在他却不得不信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的事,挨着乔坚强,和狗一起坐在地上,好像这只狗能带给他安全感一样。 “没!”乔酒歌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你听错了吧!” 这时候,乔坚强也不再叫唤了。 那个叫纪宇的男人,长得……怎么说呢?猥琐! 单眼皮,小眼睛,再配上八字小胡须,简直就像抗战片里的汉奸。 再看他做的事情,就更……咳,说不出口! 他居然扒开乔坚强的狗腿看了一眼,又问乔酒歌:“乔坚强的圣水还有么?再给我一瓶!” 乔酒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圣水递过去,哪知道他接过去以后二话不说,居然打开木塞就往嘴里倒! “唉……唉!”乔酒歌,刘阿姨全朝他扑了过去。 还好及时从他手中抢下了那一小瓶圣水…… “这是要有多想不开啊!你遇到什么麻烦和我说,别和我们家乔坚强的圣水过不去啊!再说了,这玩意儿是好用,可也不是这么用的啊!你得撒门背后,不是用来喝的!”乔酒歌无可奈何地解释着。 刚才在抢夺圣水的时候,大概是有那么一两滴撒在地上。纪宇带着衰样换了个坐姿,正好就把影子挪了过来。 那影子沾了圣水,边缘的地方竟然有些波动,还冒出了一丝丝青烟。 鹿野看了一眼乔酒歌,那厮显然没有注意到。胆大心细个鬼!她这么不靠谱,那他还怎么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搭在她身上? 有些不耐烦地卷了卷白衬衣的袖子,凑上去仔细查看。 乔酒歌正在劝着想不开的纪宇,眼风一扫,恰恰就看到鹿野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模样。 薄唇微抿,侧脸带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再看一眼瘫坐在鹿野身边的纪宇,萎靡不振,还一脸缺德样,这么一对比,那个野男人倒是越来越吸引人了! “乔半仙,不是我想不开,实在是……那玩意儿太吓人了!”纪宇抱着乔坚强,抖抖嗖嗖地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 乔酒歌凑上去,歪着头点明问题所在:“你说的那玩意儿,是你的影子吧!” “对对对!你也看到了?”纪宇的两条腿被吓得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晚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就在乔酒歌走后没多久,那瓶圣水就被他丢掉了。屋子干净了,他也就放下心来,坐在电视机前喝了几罐啤酒,美美的睡了。 睡着没多久,就被憋醒了,自然而然地开灯解决生理问题。 低着头解决到一半,迷迷糊糊地睁眼,突然觉得身后冷风阵阵,厕所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 当时也没在意,谁知道刚出厕所,客厅的灯突然像是坏掉了一样连续闪了三下。就是那三下忽明忽暗的交替,他借着灯光,看见从门缝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 “那玩意儿走路的姿势很奇怪!”纪宇一边和乔酒歌解释着,一边抬起脚,又把手举在眼前作眺望状,摆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造型来。 乔酒歌吃惊地看着纪宇摆出的那个傻乎乎的造型,怎么越看越像是《西游记》里的美猴王! 胡乱摆了一会儿,纪宇有些泄气。 “那个姿势我比不出来,反正那玩意儿就用那种怪异的方式向我靠近,最后突然不见了!我低头找了半天,就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我做的所有动作,它都慢了一拍!我觉着那玩意儿八成是钻进我的影子里了!乔半仙,你可得救救我!” 乔酒歌若有所地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纪宇不让她开灯,原来是怕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以为关了灯,那玩意儿就不在了么?想法还真是天真! “他的影子是有问题!”鹿野突然凑到乔酒歌的耳边,小声道。 他原本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可他以现在的处境,也只能选择相信了,他自己也是一只孤魂野鬼! 虽然不懂这些方面的东西,但是听了纪宇的说法,再加上刚才他见到的一切,大致就能推测出那玩意已经和纪宇的影子融为一体了。 乔酒歌当然知道的,她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她自己也怕得要死。 但是在大家面前总是要保住面子的!深吸一口气,在包里翻来翻去,总算是找到一张驱鬼符。 闭着眼睛,在手腕上找到一段咒文,磕磕巴巴地念了一大堆,“啪”地一下,把符咒甩在了纪宇的影子里。 乔酒歌连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下手,当然是小看了那妖物的道行。 只见原本服帖地贴在纪宇影子里的符纸上的红字亮了亮,从正中央突然燃起一道蓝色的火焰,把符纸烧成了灰! 师傅画的驱鬼符非旦没能伤了它半分,反而轻易被它烧毁了!这种情况,乔酒歌还是第一次碰到! 此时,一直躺在地上打瞌睡挠痒痒的乔坚强一下子蹿了起来,朝着纪宇的影子扑了过去。 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 别墅里的所有灯光,在同一时间灭了! 大家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只能站着,不敢动。 “你在哪儿?”乔酒歌陷入了慌乱之中。 所有人都不做声,好像这个喧嚣的世界突然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你身边。” 他的声音,是她最初的慰藉。 第5章 植物人 过了好一会儿,乔酒歌的眼睛渐渐能适应黑暗了。 借着月光,向前摸索了几步,一时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乔酒歌一头栽在了地上,捂着脑门折腾着爬了起来。 此时,灯光又自己亮了起来。 她注意到,除了自己,还有身为鬼魂的鹿野,其他人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至于乔坚强,倒是难得缩在墙角,睁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乔酒歌。 “刘阿姨!纪宇!”乔酒歌摸了摸他们的脉搏。 还好,都还活着。只是被灭了肩头的两盏阳火。 纪宇歪歪斜斜地倒在乔酒歌脚边,脸上还印着一个黑黑的鞋印。 乔酒歌默默无言地挥出一巴掌,擦掉了犯罪证据。然后又从自己带来的那个黑乎乎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段木头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鹿野倒是对她带来的那些东西比较感兴趣。 “芦苇花和桃木柄做成的扫帚,放在门后七七四十九天,然后丢进火堆烧到最后,就剩下这么一段!对于重新引燃人肩头的阳火有奇效!”乔酒歌说着,便掏出一张符纸,念了一句口诀,那符纸就冒出一团火来。 符纸上的火焰是橙黄色的,和之前的蓝色火焰完全不同,看上去也是暖洋洋的。 乔酒歌用燃烧着的符纸引燃了那一小段木头,在昏迷着的两个人肩头晃了晃,像是点灯一样。 不一会儿,昏迷的两个人慢慢转醒。 纪宇揉了揉脸颊,张开嘴动了动。“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整张脸这么痛!” 还能发生什么,被乔酒歌一脚踩的呗。 乔酒歌也心虚,急忙岔开话题:“刚才乔坚强已经把藏在你影子里的东西赶跑了!为了防止那东西再回来,喏,这两张符纸你们贴身带着!还有乔坚强的圣水,别忘了撒门后!” 安排完一切,乔酒歌又带着乔坚强遁了! “你就这么回来了?”鹿野跟在乔酒歌身边,乔坚强摇头晃脑地走在最前面,像个功臣,他俩走得慢了,还时不时回头汪汪叫唤催促。 乔酒歌漫不经心地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那当然了,坚强把那东西赶跑了,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万一那东西又回去了,你就这么确信你留给他们的两张符纸能保护他们?”经过刚才的观察,鹿野对乔酒歌的本事持怀疑态度。 乔酒歌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指着总裁大人摆出大逆不道的样子。“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街道上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一盏盏路灯在马路边屹立着,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鹿野皱了皱眉。“是什么?” 乔酒歌突然停下,指了指空旷的街道。 “你能看见他们吗?” 鹿野自然而然地抬头望去,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尽然挤满了人,密密麻麻,形形色色,表情呆滞的人。 他们动作迟缓,几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部分都是低着头,像是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他们都是错过了投胎的魂魄,只能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你看看他们的脚,已经在路上扎了根,我师傅在世的时候,喜欢管他们叫“植物人”!当然,不是像你一样的植物人,你还能活过来,他们是真的死了很久!” 这是一个鹿野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从前的他永远都屹立在巅峰,他是业界的神话,有着俊朗的外表与最有魄力的手段。要不是这一次发生的车祸,他永远都不会遇见乔酒歌。 一个他几辈子都不会看上一眼,不会注意到的女人。 晚风阵阵,乔酒歌觉得有点冷,吸了吸鼻子,继续和鹿野道:“你的身体还活着,所以没能注意到他们也很正常,他们脚下的根扎得很深很深,所以只能永远站在这里,看着路上的行人穿过他们的身体,过着他们的生活。他们其实很羡慕活着的人!” “你的意思是,那个藏在影子里的东西,就是这些‘植物人’?” “对!他们本质上是善良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光靠他们自己,永远不可能离开原地!有人拔了他们的根,给了他们害人的机会!” 那么,究竟是谁,拔掉了他们的根。 鹿野听完乔酒歌说的那些话,原本温润的眸子,泛出了一丝锋芒,他想要知道更多。 “很奇怪,你说他们害人,可是藏在纪宇影子里的‘植物人’,并没有立刻伤害他。”鹿野的思维很强,精明的头脑让他再商战中无往不胜。 即使在一个他从来没触碰过的世界里,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暴露在外的第一根线头,解开那个一直以来萦绕在他心中的谜团。 乔酒歌摇了摇头。 “因为还没到时间,你知道那个‘植物人’为什么要钻进纪宇的影子吗?”乔酒歌虽然没什么抓妖驱魔的本事,可是理论知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现在看见鹿野这么求知若渴的样子,当然想要显摆显摆。 “为什么?”鹿野的表情有些迷离。 乔酒歌蹲下来挠了挠乔坚强的脑袋。 “他藏在纪宇的影子里,在模仿他的动作,他的生活,开始还不熟悉,所以常常跟不上他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乔酒歌仰着头,突然看向鹿野的眼睛。 “等到他完全了解了纪宇的一切,就会吃了他的魂魄,取代他的存在!纪宇所有的表情,语言,习惯,他都能学得一模一样,甚至,他会比纪宇更热爱生活,珍惜每分每秒活着的感觉!”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取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只为了那份怀念已久的,活着的感觉。 他们比谁都热爱生活。 “但是,鹿野,一旦有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就会不留余力地报复那个人,我知道,他不会回到纪宇那里,因为,他一定会来找我!” 乔酒歌不知道,在她贸然对藏在纪宇影子里的‘植物人’下手后,就把自己牵扯进了一个危机重重的陷阱之中。 以后的一切,只能步步为营。 第6章 线索 不知道为什么,鹿野觉得,此刻蹲在马路边暖黄的路灯下一边抚摸着乔坚强的脑袋,一边和他说话的乔酒歌看上去那么……温顺可爱。 乔坚强偏着头,就坐在路边任乔酒歌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突然察觉了鹿野眼神里的一抹温柔,立马转变了态度,咬着鹿野的小半截裤腿一番挑衅。 龇牙咧嘴流口水,瞬间变身为一条恶犬。 这只狗果然才是最难缠的角色么!它是在警告他不要对乔酒歌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可这偏偏就犯了鹿野的忌讳。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他,更何况现在威胁他的不是人而是一条黄毛狗!鹿野是天之骄子,永远都处在无人能比的优越感之中,他的教养很好,但并不代表他能忍受自己被一只黄毛狗威胁。 难得他现在看这个像神棍一样的女人顺眼了许多,被乔坚强这么一威胁,以后只会更顺眼。 鹿野开始忽视某条狗向他投射而来的充满怨念的眼神。 他慢慢迈着步子站在了乔酒歌面前,破天荒地伸出了一只手! “怎么说着说着就蹲在这里不走了?”手指修长,放在乔酒歌的眼前晃了晃。 潜在台词是,看在你今天被鬼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伸出我高贵的手拉你一把! 乔酒歌听见鹿野的话,也意识到时候不早了,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还来得及。 只是稍微动一动,就觉得腿有些发麻。眯着眼睛完完全全忽视了鹿野那只“高贵”而又绅士的手,哼哼了两声,直接按着乔坚强的狗头站了起来。 这一举措让鹿野觉得很没面子。 这还是总裁大人二十多年辉煌人生里第一次被人忽视……包括刚才被某条恶犬威胁,也是第一次…… 手指蜷缩,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这时,鹿野再朝四周看的时候,发现原本路上密密麻麻站着的“植物人”都消失不见了。 刚才还是人山人海的感觉,转眼间四周空荡一片,这还是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 为什么自从他遇到了这个女人以后,就等同于步入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诡异的世界!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常理。 “他们怎么消失不见了?”鹿野皱眉。 “这种事情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想看到他们,恰好他们心情好,也想让你看到的时候,你自然就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其实也是有思想的,刚才他们好像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乔酒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总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植物人”的出现,就是在提醒他们,刚才他们面对的怪物,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她对植物人的了解其实不多,一切还要等明天联系了她那个阳火异常旺盛的高阳师兄再作打算。 第7章 师兄高阳 自从师傅去世后,高阳算是乔酒歌唯一认识的驱魔师了。一个合格的驱魔师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只有天赋异禀天生异能的人,才能把这些东西学得通透。 可是天生异能的人本来就很少,老祖宗找不到合适的传人,只能挑几个资质普通的,一人学几样,算是勉强把驱魔师的本事传承下来。 乔酒歌和高阳的师傅,就是庞大的驱魔宗系中的两个分支,乔酒歌的师傅擅长画符念咒,高阳的师傅擅长开坛布阵。 可乔酒歌的师傅邱永昌把他这一脉分支的本事传给乔酒歌的时候,显然是挑了个缺心眼的徒弟,到头来什么也没学会,他这一脉分支到乔酒歌这里,也就相当于断了。 早些年邱永昌出来捉鬼的时候,她经常跟在后头看着。要是有心学,早学会了,关键是乔酒歌这货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头。 师傅在前头开坛画符念咒,她呢,和鬼聊得欢畅着呢。 聊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诸如:你是怎么死的啊?哪个牌子的香烛好吃?我们一起玩吧! 结果还不是每次都被鬼啃了,哭着跑回来找师傅主持公道,邱永昌心火一旺,甭管大鬼小鬼,灭了个干净。 那货吃了亏,还不长记性,不知死活,见着孤魂野鬼还凑上去……屡教不改。 现在她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傻里吧唧地动了一个爱记仇的“植物人”,自己又没本事,只能指望远水救一救近火了。 乔酒歌一夜没睡好。 一大早估摸着高阳的夜生活结束了,才敢打电话给他。 鹿野霸占着乔酒歌的卧室,勉为其难地睡了一夜。 床太小,床板太硬,托乔酒歌的福,他算是又知道一件事:原来鬼魂也是会腰酸背痛的! 总裁大人皱着眉,带着一点点起床气走出了房门,恰好看见某人站在窗前很是狗腿,师兄师兄地叫得亲热,就好像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一样。 “师兄啊,我向你保证,我绝对绝对没有惹什么麻烦!只是有几个小问题想问问你!”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其事地竖起几根手指作发誓状。 鹿野心道,这货信誓旦旦地撒谎,还脸不红心不跳,不是神棍是什么!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 “那当然了,我哪里敢骗你这么高大威猛阳气十足的糙汉子……我就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才有本事拔掉‘植物人’的根……” 鹿野琢磨了一会儿,再看一眼,恩,乔酒歌笑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人靠衣装,再打扮打扮估计也能拿得出手! 电话那头,高阳正在美滋滋地啃着腊肉,听见乔酒歌询问‘植物人’的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拔‘植物人’的根?那不可能,除非那个人是天生异能灵力深厚!就是你师兄我这样的奇才也没办法拔掉他们的根!我警告你啊,千万千万别去惹那玩意儿,不然小命难保!十条乔坚强也拯救不了你……” 乔酒歌哽咽了一下,这么严重啊……她现在连肠子都毁青了! 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断高阳的话。 “我就拿师傅的驱魔符拍了他一下……你觉得……这算不算惹了他?” “乔酒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叫声! “你信不信老子拿腊肉抽死你!” 第8章 窗外的怪人 乔酒歌急忙把听筒甩地远远的,高阳发飙了。 鹿野还是用好看的姿势靠在墙边看好戏,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电话里高阳杀猪似的叫声就连鹿野也听到了,恩,听着声音确实是糙汉子的声音,想必那个叫高阳的也是个虎背熊腰的粗人,没什么竞争力。 “怎么办?”乔酒歌看着鹿野指了指电话,用口型无声地求助。 鹿野卷了卷袖口,走到乔酒歌身边,开始接管某人的烂摊子。 “问他怎么办!让他立刻回来!” 乔酒歌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乖乖地任鹿野摆布,他在她耳边说一句,她就跟着说一句。 “还能怎么办!自己看着办!老子现在正在穷乡僻壤的地方捉妖呢,赶回去起码也得三五天的,给你收尸还差不多!”高阳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担心他这个小师妹的。 “‘植物人’没了根活不了多久就会‘枯萎’的,但是你要记着,越是接近‘枯萎’的‘植物人’越是厉害,这几天你就在屋里贴些符咒等我回来,注意路上有没有奇怪的人,植物人是没有影子的!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就跑!” 他就知道乔酒歌会惹麻烦,可没想到她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 ‘植物人’再世为人的想法很迫切,一旦有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就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这样的后果是乔酒歌承担不起的。 他现在就算长翅膀飞回去也来不及了,只能胡乱教她一些自救的法子。 乔酒歌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高阳:“师兄,记得带腊肉回来……” 语气非常无辜。 高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没控制住力道,一掌拍碎了手机…… 乔酒歌挂了电话,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当初多留心,跟着师傅学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好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当初是有用心学来着,可就是学不进去,师傅总说在这方面,她天资愚笨,甚至比正常人还笨一点,空有一双阴阳眼。 鹿野在一边看着乔酒歌失落的样子,胸口闷闷的。 她在电话里完全没有提到他的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不那么迫切地想要还魂了。 再一次伸出他高贵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乔酒歌的眼睛,期待她会和他一样拥有心头悸动的感觉。 “别害怕……”我会守着你。 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就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乔坚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脚边龇牙咧嘴,又咬了他一口!护主!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下一刻,乔酒歌一改刚才失落的样子,拍了拍手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只是在想,师兄带回来的腊肉怎么做才好吃!” 说完,一把挥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又低下头问乔坚强。“青椒炒腊肉怎么样?” 乔坚强憨憨傻傻地松开了鹿野的裤腿。 “汪汪!” “走,我给你开狗罐头去!” …… 鹿野捏紧拳头,脊背有些僵直。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女人有好感,这些年来纠缠着他的女人很多很多,但是他都看不上眼,因为没有人能给他现在这样的感觉。 喜欢么? 不不不,一定是出车祸的时候脑子被撞坏了!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缺心眼的女人! 他几次放下身段安慰她,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简直是求之不得。新闻里都播了,这几天他昏迷的时候,医院门口多少女人哭红了眼。那些女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要和他扯上些关系,怎么换了乔酒歌,就这么不情不愿的呢! 一定是他顺风顺水的生活过得太多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乔酒歌在公寓里窝了一天,简直把高阳的话当成了圣旨。 屋子里满满当当贴满了符咒,入了夜,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咒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让鹿野浑身不舒服。 乔酒歌那厮丢给他一根红彤彤的香烛让他啃着玩,自己做贼似的站在窗前,时不时把窗帘掀开露出一丝缝隙窥探外面的情况。 鹿野握着一根香烛斯文地嚼了两口,满脑子都是乔酒歌的样子,挥之不去。 乔酒歌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好吃么?”指了指鹿野手上的香烛,“我听说这个牌子的香烛最好吃了,你快多吃一点,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他一定是听错了。 那个女人居然还指望他来保护她?到底谁是驱魔师? “我想我并没有义务保护你。”鹿野把手上的香烛放在桌上,“我去睡了。”他一定是脑抽了才会听信乔酒歌的话,用这种没营养的东西磨牙。 这个女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牵着他的鼻子走。 鹿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少和这个女人牵扯太多,毕竟等他还了魂,他们又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了不是么。 没走几步,就觉得袖口一紧,乔酒歌厚着脸皮,拉着鹿野不肯松手。 “哎,野男人,你想清楚了啊,要是我这次出了什么差错,就没人帮你还魂了,到时候我变成游魂,一定会缠着你不放。” “那就缠着吧。”鹿野想,互相缠着,就都不寂寞了。 乔酒歌还是不松开他,死皮赖脸,竟然还学着乔坚强的模样,在他面前撒泼打滚了起来。 “就这一次,你陪我守一夜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通通答应你。”乔酒歌的爪子不争气地向下挪了挪,抓着鹿野的手。 冰冰冷冷的手。 “窗外,窗外有个怪人……我觉得,大概就是那个‘植物人’了,我不敢睡……” 鹿野的手被乔酒歌捏着,心里顿时顺畅了起来。 什么要求都答应? 立刻点了点头,拉着乔酒歌站在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 乔酒歌住的小公寓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路灯。 就在马路对面,十盏路灯开外,他看到了乔酒歌口中的那个怪人,低着头,站在一盏路灯的正下方一动不动。 这个一动不动,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动,不,动。 静地不像人。 第9章 诡异的接近 乔酒歌紧张地抱着鹿野的一条手臂,也凑到窗前看。 “你瞅瞅那个怪人,两个小时之前就站在那里了,没挪一步。”不自觉地贴上去,“他站得太远了,我怎么看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最最关键的是,那人没影子,高阳说植物人都是没有影子的!” 鹿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一时之间也没有觉得他和乔酒歌现在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 他看得很仔细,毕竟乔酒歌说得对,要是她出了事,他也不可能还魂了。 他们俩现在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很快,他就发现了什么。 鹿野干脆把窗户打开,伸手朝着那个怪人指了指。 “你看,他站在路灯的下,光源就在他的头顶,这种角度很刁钻,但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没有影子,只要他是人,还是有的。你再仔细看看,他脚下是不是有一小坨黑色的东西?大概就是他的影子了吧。” 乔酒歌伸长脖子看了半天,才算松了一口气。 “搞了半天是光线问题啊!” 知道那个怪人不是‘植物人’,乔酒歌的胆彻底肥了起来,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变态啊!大晚上的站在那里吓人!以为自己长得帅啊,还装忧郁,我看就是缺心眼儿!” 鹿野很是无奈地把这个女人往身后拖了拖,拉上窗帘。 “大晚上的鬼吼鬼叫,附近的人还要睡觉呢,我看你才是最缺心眼儿的那个人……” 可就在鹿野拉上窗帘的那一刻,那个一动不动的怪人突然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那扇窗户,面容依旧模糊,仿佛整张脸上罩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完全看不清。 他的身体晃了晃,想要挪脚走上一步,可是他的身体好像很沉重,再也难以前进一步了。 似是心有不甘,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又低下了头,不动了。 乔酒歌放心了,当然是把之前自己腆着脸求鹿野陪她守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眨眼的功夫,那货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鹿野就站在沙发边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樱唇,黛眉,这姑娘好似浑身充满了灵气,醒着的时候撒泼耍赖,睡着的时候循规蹈矩。 冰冷的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向下探,白皙的脖颈,再向下……乔酒歌的睡衣松松垮垮,稍微碰一碰,半个香肩就露在了外头。 以后一定要帮她买几套严实的睡衣。 可他又想,他们之间要是有以后,那给她买严实的睡衣,吃亏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呃……汪……” 乔坚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狗窝里爬了出来,又特地为鹿野开启了疯狗模式…… 这只狗完完全全是他的冤家! 可鹿野至于把一只狗放在眼里么?没有理会它,拦腰抱起了乔酒歌回到了卧室,顺脚把门带上了,徒留乔坚强挠门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把乔酒歌放到床上,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 外头,乔坚强继续挠门,不止挠,还叫唤! 乔酒歌沉浸本沉浸在美梦中,听见乔坚强吵闹的声音,皱了皱眉眉头,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这可把鹿野惹恼了,但是他也不至于和一条傻狗过不去。 他是个有头脑的人,生意场上,最擅长的就是化敌为友。 开了门,淡定万分地给乔坚强开了三罐狗罐头。“吃吧,别吵着她睡觉!” 傻狗屁颠屁颠去吃罐头了,轻而易举地背弃了自家主人。 屋子里,乔酒歌还在做梦。 她梦见她八岁那年,被师傅领回家那会儿,像一只刺猬,谁也接近不了。 爸妈死了,她知道,但她年纪小,不懂伤心这回事儿。 师傅变着法的哄她,也始终没办法让她开口说一句话,只能找来了和她同龄的高阳。 高阳那时候也是傻乎乎的模样,小小年纪,头上就光溜溜的,一根头发也不长。 师傅告诉他,高阳身上的阳气太重,是普通人的十几倍。阳气,阳刚之气,至刚则断,阳气太旺盛显然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十八岁之前一直要剃光头,泄一泄多余的阳气。 乔酒歌看到高阳的第一眼,就破天荒地指着他锃光瓦亮的脑门说了一句话。“小秃瓢!” 高阳那时候也不懂事,不知道乔酒歌是在骂他。还特别开心地凑过去,脸蛋圆滚滚,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里淌下的两行绿油油的鼻涕,憨憨地递给她一颗糖。 小孩子,谁不喜欢糖?八岁的乔酒歌立刻就破涕为笑了。 鹿野解决了乔坚强回来,正好看到乔酒歌做梦的样子,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容,嘿!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一向自诩为正人君子的鹿野,竟然也觉得一向沉静的内心忽然变得躁动了起来。 他那么冰冷,她那么温暖。 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就足够让他喜欢上眼前的姑娘。 至于乔酒歌,在梦里全然不知某人的心意,还乐呵呵地觉得高阳给的糖甜!真甜!伸出舌头舔了又舔。 这颗糖柔软异常,真是好吃,回味无穷。 有人就此着了魔怔。 乔酒歌,乔酒歌。 把酒当歌,人生几何。 “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忧愁,这样的姑娘生来就是让人宠的。” 他知道她名字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给你。”鹿野是与生俱来的王者,就连他的自信也是与生俱来的,他说给,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说到做到。 总裁大人身为一抹游魂,明明没有心跳,此刻竟然也觉得心潮澎湃。 搂着乔酒歌就不愿意放开了。 直到某人一脚把他踹开,甩开被子还含含糊糊地嘟囔:“挤!” 鹿野默默向后缩了缩…… 卧室外,乔坚强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公寓外的路灯下,那个怪人静静地站了几个小时,好像是积蓄了足够前行的力量,再次抬起了头。 他向着乔酒歌公寓的窗口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头顶的路灯。 刹那间,整条马路两边的路灯熄灭了,整片街道陷入一片黑暗。 大概过了三秒钟,所有的路灯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他从十盏路灯开外的地方,一下子挪到了第七盏路灯的正下方。 他的时间不多了…… 越来越近了…… 第10章 大难临头 一人一魂一狗又在家耗了一整天。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养精蓄锐的,晚上阴气重,才是最应该防范的时候。 乔酒歌天天在家掰着手指算着高阳的行程,想着只要熬到高阳回来,就算是解放了。 天生异能的人可遇不可求,高阳当然也不是,可人家虽然底子平凡,起码也完完整整地把他那一脉驱魔师的本事摸得滚瓜烂熟,业务熟练地出去打个酱油也能顺手收几只小妖怪。 不像乔酒歌,什么都学了个皮毛,真正遇到了麻烦,只能缩在家里等支援。 一转眼,又到了晚上。 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到了时间,路边的两排路灯齐刷刷地打开了。 昨天那个怪人虽然有影子,可是鹿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一到晚上就特别留心,掀开窗帘看了好几次。 相比之下,乔酒歌就轻松了很多了,吊儿郎当地抱着一堆零食像老鼠一样咔嚓咔嚓啃得欢快。 啃了一会儿,乔酒歌突然觉得脖子一热,零食呛在喉咙里,咳嗽了起来。 鹿野无奈,给她到了一杯热茶,又拍了拍她的背。 “少吃点垃圾食品。”腾出一只手,把零食丢远了一些。 乔酒歌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水,从衣领里把祖师爷的骨灰戒指拎了出来,“这戒指突然烫得厉害。” 鹿野听乔酒歌这么说,也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那枚古朴的戒指。 戒指的款式一看就知道很古老了,足银雕花,一点也没有被年月侵蚀的痕迹。花纹样式很怪异,却出奇地和谐精美,是鹿野从没见过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戒面上镶嵌的那颗蓝色的宝石,纯粹干净,像是一汪湛蓝的海水。 看久了,就会莫名产生困倦,好像整个人突然沉到了海底,世界彻底颠倒了,他从戒指里向外看,世界在戒指之外。 “喂!野男人?”乔酒歌看见鹿野眼神突然呆滞的样子,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拍醒了。 “这可是我们这一脉的祖师爷传下来的骨灰戒指,我警告你啊,别打这枚戒指的主意!”说着就把戒指又往衣领里放。 放到一半,哼哼了一声。“嘶……烫……烫……” 刚刚这么一抓,就像抓在热炭上一样,手心疼得要命,乔酒歌条件反射,当然要找一个凉凉的东西捂一捂。 吧唧,两只手拍在了鹿野冰凉的脸颊上。 她倒是舒服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鹿野不自然的表情。 公寓里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乔坚强赖在乔酒歌的脚边打滚,表示没有想去招惹鹿野的意思。 鹿野要是主动碰了自家主人,它一定是开启疯狗模式头一个冲上去的,可自家主人吃鹿野的豆腐就是另一回事了。 鹿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摸了摸乔酒歌的骨灰戒指,想要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暧昧的气氛。 “以前它也变烫过吗?” 乔酒歌歪着头想了想,“隔三差五就变热,但也没像今天这样变得这么烫。哦,你撞我那天,它也变热过,我就是觉着奇怪才心不在焉过马路,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不当心,捡了你这么个麻烦回来了。” 敢情他在她心目中就是个麻烦,还是随手捡回来的。鹿野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但她这么一说,鹿野瞬间反应过来了,继续追问,“你再仔细想想,每一次它变热的时候,是不是恰好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乔酒歌一愣,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还确实,上回我被鬼啃的时候戒指也变热过,还有上上回,我去超市被人抢了六块八的巨款,出门的时候戒指也是变热过的。” 那也就是说,每当乔酒歌遇见危险的时候,戒指都会提前变热,就像是某种预兆。 可这一次,戒指突然变得这么滚烫,难道说…… 鹿野快速起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真的不对劲了。 那个怪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乔酒歌公寓前的那条马路上,他记得昨天看到他的时候,他还站在十盏路灯开外的地方,而现在,他却站在第三盏路灯下。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离他们这么近了。难道是趁着昨天他们都松懈的情况下一点一点接近了这么多吗? 虽然那个怪人还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路灯的正下方一动不动,可他们之间距离的缩短却让鹿野看清了许多东西。 比如,昨晚看到的那个怪人脚下那团黑黑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他的影子。 那是一种看起来很粘稠的黑色液体,好像是从他的脚底流出来的。那种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汽油,并且在不断扩大中。 鹿野不知道那种黑色的液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他的思路很清晰,那些都不重要也不值得去追究,最关键的是那个怪人其实是没有影子的,也就是说,他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跑来寻仇的“植物人”。 是他大意了。 没有迟疑,立刻拉上了窗帘看向乔酒歌的眼睛。“你还记得你师兄说,遇到植物人该怎么办吗?” 乔酒歌看见鹿野严峻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其实乔酒歌空闲的时候也经常趁鹿野不注意观察他那张俊美地不像话的脸,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把鹿野的每个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知道鹿野现在不是在开玩笑。 尽管他从不开玩笑……所以她开玩笑的时候喜欢连他那一份也顺便说完,可他从来不笑……甚至……还特别生气。 哦,还有他那两条大长腿,各种站姿坐姿躺姿,那种贵族气质简直让她大饱眼福……嘿嘿…… 尼玛,现在大难临头是yy这些的时候吗?乔酒歌立刻从呵呵傻笑的表情变为一脸焦急。 “跑!” 高阳说了,“植物人”的移动速度其实是很慢的,他们通常要站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挪动一下位置,但是越接近“枯萎”的植物人应该另当别论了。 植物人到了那个时候,一般移动地很快,也很厉害,回光返照这个说法不止适用于人,对妖魔鬼怪“植物人”之类的也是适用的。 而他们现在也只能赌了,赌今晚不是那个“植物人”“枯萎”的日子。 第11章 红火的小眼神 人其实是能够死两次的。 第一次是身死,那时候魂魄会脱离躯体到处飘荡等待轮回。 第二次是泯灭,魂魄因为受到了某些致命性创伤导致第二次死亡,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永永远远的死亡了,魂魄消散,没有轮回,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植物人的“枯萎”其实就是泯灭的第二种说法。 现在摆在鹿野和乔酒歌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跑! 和“植物人”采取迂回战术拖延时间,去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乔酒歌自己也清楚,就凭公寓里师傅留下的那些早就发霉的符咒是挡不住他的。 “植物人”的目标是她,她必须重新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撑过今晚,大半夜的带一条狗跑路很不方便,所以只能把乔坚强留在家里。 可关键是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里。 朋友家?她平时就神神叨叨,举止怪异,哪里有什么朋友。 酒店?她的所有存款都拿来买进口狗罐头孝敬乔坚强了,日子过的紧巴巴,哪来的闲钱住酒店。 小旅馆?那种地方最容易撞邪,她最近已经够倒霉的了,捡了个野男人回来还被“植物人”盯上了,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了。 唉?说到野男人,乔酒歌立马露出了一脸谄媚的表情。 “野男人,既然你是鹿氏集团的头头,那你住的地方肯定不错啊!”总算是被她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登堂入室了。 没等鹿野拒绝,立刻贴上去,“来吧来吧,把你的小山庄小别墅都朝我砸过来吧!” 鹿野皱了皱眉,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不正经。 乔酒歌见鹿野不说话,又解释道:“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的住址,那玩意儿都找上门来了,我总要避避风头吧,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借我住一晚怎么了?你别忘了啊,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呢。等等,你不会有老婆吧!” “没有。”他虽说是万众瞩目的单身男,可除了乔酒歌,还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乔酒歌是个意外,他出了车祸魂魄离体,除了乔酒歌别人都看不见他听不见他说话。他没得选择只能绕着她转悠,相处久了,才勉勉强强入了眼。 “那……女朋友呢?”乔酒歌继续探听口风,“这可要问清楚一点,现在没结婚的也能同居,万一你女朋友还在你家,我过去了,岂不是让人家误会。” “没有。” 乔酒歌心想,长得这么养眼,女朋友都没有,这不正常啊! 不自觉又多问了一句。 “性取向?” 鹿野捏了捏拳头,“正常……” “那就行!”乔酒歌转眼间就收拾好了东西,向鹿野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鹿野无奈。他好像没答应她让她在他家里过夜吧。 他不知道,乔酒歌最大的“优点”就是自觉!说得难听点,就是厚脸皮,管你同意不同意,她就是要强行进驻。 先去他家里。 再去他心里。 可以现在的情况也并不是说走就走这么容易的,乔酒歌楼下的那条马路是必经之地,他们下楼,就意味着离那个植物人更近了。 乔酒歌又胆小,只能把鹿野顶在前面。 顺手还用符纸糊了自己一脸,远远看着,倒是比那个怪人更像鬼了。 两个人走到楼道口,乔酒歌还是躲在鹿野身后,远远地伸出脑袋看了那个怪人一眼,那个怪人还是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 乔酒歌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把鼻子上头的符纸吹得哗哗作响,还不知死活地问鹿野:“会不会我们俩都搞错了,那个怪人其实是喜欢我的也说不定啊……人家只是个腼腆的爱慕者,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昨天还说人家是变态,今天又觉得人家是个腼腆的爱慕者,脸皮也是够厚的。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低着头的怪人好像听到了乔酒歌的声音,慢慢抬起了头。 夜风卷着报纸在宽阔的马路上飘荡而过,整座街道看上去萧条而又静谧。 他们总算是看清了那个怪人的全貌。 他抬头的时候,露出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他的脸上遍布着黑色的纹路,像是毛细血管一样密集地占据这他的整张脸,或许身体上也有,只是他把自己包裹得很臃肿,别人很难看清他宽大的衣服之下是怎样的身材。 他没有穿鞋,是赤着脚的。双脚上分别有一道贯穿脚背的伤口,看上去被伤得很深。 从他的伤口之中流淌出来的是一些黑色的液体,很粘稠,流淌到脚下,变成黑黑的一滩。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可看向乔酒歌的时候,目光似乎又变得有些怨毒。 鹿野侧过身子,把乔酒歌挡在身后。 “你的爱慕者可真够丑的。” 他第一次开玩笑,在这样可怕的时候。 乔酒歌只看了一眼,看清楚了,立马又在自己脸上糊了几张符咒,抓着鹿野的手小声道:“天天对着你这张天怒人怨的脸,把我的眼光都看高了,他要是我的爱慕者,我还真看不上,他是‘植物人’!” “植物人”的根就像是一根钉在脚背上的钉子,把他们钉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拔掉了钉子,就会在他们的脚背上留下两个伤口。她刚才就是看清了他的脚,才确定他就是“植物人”。 乌云遮月。 鹿野身上的寒意让乔酒歌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别管他,走走走!”乔酒歌在后面催促着,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挪动的。 植物人的眼睛随着他们两个人的移动而转动着,脚却挪动不了一步,显然,今天不是他“枯萎”的日子,乔酒歌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把乔酒歌脸上的符纸吹掉了大半。 “等等!” 看见“植物人”不动,乔酒歌就放心了,全然忘了之前自畏首畏尾的模样,反而饶有兴致地凑了上去把他彻彻底底观察了个仔细。 “你丫还化了个烟熏妆出来吓人,这眼睛的颜色倒是挺不错的。” “唉?你是怎么死的?” “哪个天杀的拔了你的根?” 问了一会儿就发觉不对了。 那个植物人除了刚才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注意她了。 再顺着他红火的小眼神看过去,丫的,这货居然一直在盯着鹿野! 第12章 疏忽的可能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连植物人也敢忽视她了么。 她才是拿符纸拍了他的仇人好吗,你不看着你的仇人,看帅哥算什么鬼! 乔酒歌伸出爪子在那个“植物人”眼前晃了晃,“哎,你不是来找我寻仇的?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来啃我呀啃我呀……” 可人家完全没有理她的打算,还是一心一意地盯着鹿野看个不停。 乔酒歌开始觉得,这个植物人生前的性取向一定不正常,本来是来找她寻仇的,可看了那个野男人一眼,就忘了自己的目的,被那个野男人彻底吸引住了。 关键是那个“植物人”看鹿野的眼神和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看鹿野的时候是小期待,小紧张,似乎在企盼着什么。 看她的时候就是怨毒。 凭什么! 她一定要采取一些行动。 急急忙忙把鹿野挡在身后,“不是说去你家么,磨什么?走走走!” 两个小时后,等到乔酒歌站在鹿野的豪宅前的时候,已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钥匙在地毯下面。” 乔酒歌揉了揉眼睛,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抱怨。“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把钥匙放在家门口么?要是遭了贼怎么办?” 鹿野低低咳了一声,“公司里的人经常来拿文件,方便一些。” 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乔酒歌也来不及欣赏豪宅的摆设,更来不及谴责万恶的资本主义,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 开了门就一头扎进了沙发里,呼呼大睡。 鹿野呢,帮乔酒歌脱了鞋,又盖上被子,就这么在她身边坐了一夜。 想着今天晚上那个“植物人”不同寻常的眼神,他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会再伤害乔酒歌了?可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在乔酒歌的世界观里,最最重要的是乔坚强。 乔坚强是祖宗,乔坚强是大爷,乔坚强是她活命的本钱,要伺候好喽。 所以当她一觉睡到十点钟醒来的时候,不禁哀嚎了起来。 “糟了!昨天走的时候忘了给乔坚强准备狗粮!”这大爷要是饿死了,她靠什么抓妖驱魔。 急急忙忙爬起来赶回去给乔坚强准备高档狗罐头。 当然要叫上鹿野,这似乎成了乔酒歌的习惯。 无论何时,身边总跟着一个人,别人都看不见的一个人,好像……那个人只属于她。 鹿野那张英俊迷人的侧脸,也只有她能目不转睛地流着口水观望,这是她的专属权利。尽管这个权利是有期限的,要是鹿野还了魂,她恐怕也只能透过报纸杂志什么的瞻仰总裁大人的帅气脸庞了。 所以,东西要趁热吃,人要趁热看。 起初鹿野总是不适应某人的注目。 可某人总是强词夺理强行解释:“给我看一下怎么了?本来就没人能看到你,我再不看,那就是赤裸裸的资源浪费!”两手叉腰继续指着总裁大人的鼻子,“再说了,我多看你两眼,你又不会少块肉!” 鹿野握拳,走在了乔酒歌前头,干脆拿他完美的后脑勺对着乔酒歌。 和这种女人吵架,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忍忍忍。 乔酒歌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像个痞子似的哼哼了几声,“所以说上天还是不公平的,有的人起早贪黑忙活了一辈子,到头来正脸还没你一个后脑勺好看!后天养成总是弥补不了先天缺陷的。” 这时候路边一个拿着糖的小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妈妈,这个阿姨在和谁说话?” “这个阿姨有神经病,离她远点儿。” 路人纷纷侧目,个个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乔酒歌。 这乔酒歌的厚脸皮现在就起到作用,自觉形成了一道先天屏障,隔绝所有指手画脚与流言蜚语。 不过人群里还是有人认出了乔酒歌。 “小酒!小酒!”几天不见的刘阿姨又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在大马路上拉着乔酒歌的衣袖不放。 “我找了你好久,家里也没人,手机也不接,可急死我了!我们家纪宇生病了,医生检查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你快去看看他吧,一定是上次那个东西害了他啊。” 不可能。 那个“植物人”昨天晚上还站在她家门口的马路上呢,还没报完仇,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跑去纪宇那里再去害他。 鹿野回头,和乔酒歌对视了一眼,问她:“他怎么又出事了?” 这个叫纪宇的男人隔三差五就出事,算上这次,在短短几天之内,出了三回事,每一次都要逼着乔酒歌赶过去亲自处理,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个男人的用心。 可乔酒歌心眼儿好,听到刘阿姨这么说,也没多想,跟着她就直奔医院。 一路上还不忘询问:“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昨天晚上,一直在喊脚趾疼,钻心地疼,我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就送他去了医院,可没过几个小时,他又说小腿疼,医生给他检查了全身,什么病也没查出来,可他就是喊疼,疼的全身是汗……” 刘阿姨本来也是一大把年纪了,纪宇是独子,虽然没什么良心,可真正出了什么事情,最心疼的还是这个当妈的。 说到这里,这个两鬓斑白的女人低下头偷偷抹着眼泪,又抓着乔酒歌的手哀求着:“小酒啊,我只有纪宇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刘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保纪宇平安的。”乔酒歌安慰着这个伤心欲绝的母亲。 可是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一点都没谱。 她明明赶走了藏在纪宇影子里的“植物人”,难道真的是她疏忽了什么,才让纪宇再一次遭殃? 可她究竟疏忽了什么? 她开始回忆之前在纪宇家里的一切,任凭她怎么想,就是找不出头绪。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鹿野开了口。 “有一个可能。” 乔酒歌的手心里都是汗水,鹿野却说出了一句让她心虚到极点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藏在纪宇影子里的,不止一个‘植物人’?” 第13章 吞噬 她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她既然知道有人拔掉了植物人的根,可她凭什么就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个人只拔了一个植物人的根? 想到这里,乔酒歌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几天内,又多少人被不知不觉地替换了? 乔酒歌的身体有些僵硬,紧握的手心的也满是汗水,她开始变得有些慌张,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多学一些本事,这样就能保护更多人。 她低下头,手不知不觉被另一双冰冷冷的手握住了。 鹿野安安静静地蹲在她的身前,衬衣卷在袖口的位置,看起来很服帖,十指修长,牢牢抓紧她的双手。 漆黑的发,温润的眼,冰冷的手。 他愿意放下了身段,接近她,安慰她,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保护她。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记得你说过,‘植物人’其实是无害的,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再世为人对吗?” 乔酒歌几乎是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热爱生活,也就是说,即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原有的人,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任何危害,相反,如果纪宇被取代了,那么,他反而会变得更好不是么?他会记得自己是这个女人的儿子,他会对她好,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就够了。” 乔酒歌继续点头。 鹿野说的没错,让植物人取代别人没什么坏处。 一旦他们取代了一个人,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代替他更好地活下去。 鹿野揉了揉乔酒歌的脸颊,不知不觉中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最坏的结果是‘植物人’取代了纪宇,可其实这个结果也并没有多糟糕,不要责怪自己了,到医院了,快去吧。”鹿野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她。 这让乔酒歌好受了许多。 一边糯糯地点着头,一边跟着刘阿姨进了医院。 病房里的光线很好,纪宇躺在病床上满头是汗,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喊着:“脖子疼,疼!” 刘阿姨见不得自己儿子吃苦,第一个赶到病床边替他揉着脖子,“先是脚趾疼,后来是小腿疼,大腿疼,过了几个小时又说腰疼,我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又变成脖子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酒歌看到纪宇的眉心有一道黑气盘旋不定,当机立断。 “刘阿姨,你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鹿野的猜测是正确的,藏在纪宇影子里的植物人不止一个。 她当初误打误撞只是赶走了一个,另一个一直藏在他的影子里不动声色,等到她走了,就开始模仿纪宇的一举一动。 现在时机成熟了。 他在吞噬纪宇的魂魄。 这就可以解释纪宇无端的疼痛感从何而来。 吞噬他的魂魄需要一个过程,由下至上,从脚趾开始,不断向上转移。 现在这个过程快要结束了,他就几乎完全吞噬纪宇了,快了。 这对乔酒歌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小心。”鹿野的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乔坚强还在家,她什么都没带,怎么和那个植物人交手。“不要做没把握的事情,不要以卵击石!” 他担心她的安危。 乔酒歌朝着鹿野卷起了自己的袖口,只见她的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写满了一段一段的符咒。 她朝着鹿野笑了笑,“我昨天晚上抄在手臂上的,现在派上用场了。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高阳了,要是我出了事,他能帮你还魂。” 不是这样的。 鹿野突然觉得有些苦涩。 他并不是担心乔酒歌出了事就没有人帮他还魂,他是在担心她。 乔酒歌知道纪宇的是时间不多了,根本由不得她想太多。迅速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按住了纪宇的眉心,先帮他稳住仅存的一点魂魄。 本来还在挣扎着喊疼的纪宇突然不动了,好像这个方法很管用。 乔酒歌的手指渐渐下移,用自己的血又在他脸上画了些符咒加固,不管怎么说,先让那个“植物人”停止吞噬纪宇的魂魄再说,之后再把他赶出来。 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咒正是乔酒歌之前抄在手臂上的,现在只是用自己的血照抄在纪宇的脸上。 乔酒歌画得很费力,总是画着画着就没血了,这让她不得不下狠心把伤口咬得更深。 等到她画到纪宇脖子上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纪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双眼通红,皮肤上甚至开始浮现出像血管一样淡青色的纹路。 他恶狠狠地抓着乔酒歌的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句话:“你阻止不了我的!” 他的力气很大,乔酒歌挣扎了一会儿,只能咬破了另一只手,在心头默念一句咒语,拍在了纪宇的手上。 鹿野在一旁看着,什么也帮不上,这种无力的感觉,几乎让他疯掉。 好在乔酒歌的这句咒语很管用,纪宇叫了一声,松开了乔酒歌的手。 符咒还差一点点就完成了,她必须要加快速度。 纪宇的表情又变得痛哭起来,他的双手原本都被乔酒歌压制住,看到他恢复了神智,乔酒歌也就不再压制着他的双手,专心完成收尾工作。 “疼!”纪宇的身体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像个婴儿一般蜷缩了起来。 他大声地唾骂着,那些言语简直不堪入耳。 可这些丝毫都没有让乔酒歌分心。 乔酒歌刚完成了这个符咒的最后一笔,现在纪宇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是用她的鲜血画的符咒。 她完成了符咒,也就意味着,成功地阻止了“植物人”继续吞噬纪宇。 可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顺利。 “头疼!头好疼!快要炸掉了!”纪宇大声叫嚷着,像个疯子一般用手敲打着脑袋。 “刚才还是脖子疼,怎么现在又变成头疼了,不可能的,我已经完成了符咒!”乔酒歌有些不可置信,师傅说,符咒掺上人血,效力就会翻倍。 “疼死了……” 纪宇痛苦的脸上突然泛出一阵红光,紧接着,乔酒歌画的那些符咒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第14章 取而代之 乔酒歌僵在了原地。 她知道她学艺不精,可居然糟糕到这种地步,就连简简单单的一个符咒她都画不好。 难道是她生来就没有成为驱魔师的天赋吗? “他还在吞噬他!”鹿野提醒乔酒歌。 可她现在想不出任何阻止的办法了!她的脑袋里空无一物。 就在乔酒歌犹豫的几秒钟内,纪宇的哀嚎声渐渐消失了。 她知道,他已经完完全全被“植物人”吞噬了,无论她现在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了。 鹿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知道现在的乔酒歌不知所措,他更知道,她在内疚,在自责。 可他恐怕是现在唯一理智的人了,他有责任让乔酒歌也恢复理智。 “我搞砸了一切……”乔酒歌慢慢蹲了下来。 鹿野立刻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是最坏的结局其实并不坏不是吗?” “他说得对。”此刻,纪宇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用双手捂住眼睛,想让自己从激动之中平复下来。 他哭了。 终于,他变成了人。 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刚才纪宇嘶吼地太用力了,伤了喉咙。 乔酒歌听见纪宇的声音,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的目的达成了……” 纪宇不动声色地擦去了眼角的湿润,站了起来,开始感受那些他曾经失去的,久违的一切。 他的胸腔起伏,他在呼吸。 他的双手合在一起缓缓摩挲,样子看起来很虔诚,有一股热量从掌心之中慢慢升腾出来。 他伸了一个懒腰,站在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迎来第一缕风。 他转身,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问乔酒歌:“你知道,我被困在原地多少年了吗?” 没有人说话。 “两百年。”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两百年来我就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世界变迁。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看着他们浑浑噩噩,生活在醉生梦死之中,我开始反思,为什么在我活着的时候没有珍惜这一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活得比他们更好。直到有一天,有人拔了我的根……” 听纪宇说到这里,乔酒歌重新振作了起来。 “可就算你完美地取代了他,你也不是他!”乔酒歌反驳着。 纪宇并没有生气,“不,我很快就会真正成为他的,在我吞噬了他的魂魄之后,就会拥有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记忆。相反,我自己的记忆却只能保持三分钟,马上我就会忘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从此只记得自己是纪宇。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乔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并没有恩怨,我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他背过手,脸上的表情始终温和。“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和你的朋友有什么问题要快些问了,只剩下两分钟了,两分钟后,我会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成为纪宇。” 他淡然地扫了鹿野一眼,好像早就知道鹿野的存在。 既然他让她问,那她当然不会客气。“是谁拔掉了你的根?” “我根本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只记得那天晚上听到了很清脆的铃铛声,然后有个声音传入了我的脑中,等我清醒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人拔掉了根。” “等等!有个声音?什么声音?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他究竟说了什么?”乔酒歌计算着时间,想要从他口中得知更多。 他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鹿野。“那个声音分不清男女,他让我接近一个叫鹿野的男人,取代他,从此以后任他操纵。” 乔酒歌猛然看向鹿野,只见鹿野的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光芒在闪动着。 原来,鹿野才是那些“植物人”最初的目标。 怪不得那个站在她家楼下寻仇的“植物人”看到鹿野后,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反而对鹿野更感兴趣。 她还以为那个“植物人”是看上了鹿野…… “可你们怎么就甘心任那个人摆布?”乔酒歌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宇点了点头,“我们是最会记仇种族,也是最会报恩的种族。” 原来如此。 那个人帮助他们脱离原地,拔掉了他们的根,所以他们为了报答那个人,自然会听他的话。 乔酒歌皱了皱眉。“那……你们没成功吧……” 纪宇走到了鹿野面前,眼神里仿佛带着一丝挑衅。 他看着鹿野说道:“本来快要成功了,他出了车祸,魂魄离体,没办法完成最后一步,他侥幸而已。”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鹿野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退缩,终于开了口:“所以,车祸那天晚上藏在我影子里的,是你?” “什么!你出车祸的那天晚上有‘植物人’藏在你的影子里?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乔酒歌站在一边,完完全全被这两个对峙着的人忽视。 刚刚听到鹿野这么说,她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为什么瞒了她这么久? 一开始也就算了,后来相处的那段时间,她以为他们至少混熟了,而且又恰好发生了纪宇这件事,他为什么还不告诉她! 难道这个野男人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她? 乔酒歌挥舞着拳头,感觉自己的小宇宙即将爆炸。 纪宇讽刺地笑了笑,也不瞒他。 “是我!抱歉,我没藏好,让你分了心出了车祸!”他伸出手拍了拍鹿野的肩膀,看了身旁挥舞拳头的乔酒歌一眼,“所以说,鹿先生,那天是你的幸运日!” 鹿野也绅士地笑了笑。 “是啊,我的幸运日。” 乔酒歌在一边看着这两个聊得欢畅的男人气得咬牙切齿。 两个男人没有硝烟的战争算是结束了。 纪宇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催促着:“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快点,来不及了……” 乔酒歌这才勉为其难地放下拳头,暂时忘掉了刚才的不快,急吼吼问:“最后的期限!离最后的期限还有多久,那些无法取代别人的‘植物人’就会枯萎?” “最后的期限是……” 第15章 自投罗网 纪宇在原地晃了一下,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时间到了…… 乔酒歌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差一点就问出来了! 她可没忘记,她家门口现在还站着一位呢,没能问出最后的期限,现在怎么处理! “乔小姐,谢谢你!”纪宇睁开了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酒歌后退一步,带着戒备,“为什么谢我?” 纪宇偏了偏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为什么!就是突然间想谢谢你,你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就当我大病初愈,脑子糊涂了吧。” “病?”乔酒歌的嘴角抽了抽,他还当真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纪宇还煞有其事地说着,“可不就是我昨天晚上脚趾疼,然后我妈就把我送来医院了。” 他当着乔酒歌的面抬起一只脚,脚趾头冲着抽动她抽动了两下。“你看,现在全好了,不疼了!” 乔酒歌有些嫌弃地捂着鼻子向后撤了一步。 果然,还是那个猥琐至极的纪宇,两撇小胡子看起来特别讨厌。 但仔细感觉,又觉得哪里不同了。 纪宇活动了一下筋骨问乔酒歌:“我妈呢,最近天气转凉了,我琢磨着等我出了院,就让她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也好照应着她……” 乔酒歌指了指门外,纪宇乐呵呵地冲了出去,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可是现在乔酒歌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继续摩拳擦掌向着鹿野靠了过去。 “哼哼,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鹿野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装无辜。 可毕竟人长得好看,再怎么装无辜,看上去也闪闪发光养眼非常。 落到乔酒歌的眼里就是不知悔改,耍帅欠扁! “那天晚上你明明不是因为我才出的车祸,却还骗我,让我觉得事故的责任方是我,亏我还怀着小愧疚把房间让给你住!”乔酒歌步步紧逼,“现在真相大白了,该谈谈收费问题了吧。” 实在不巧,又到了鹿野最擅长的方面了。 鹿野也不急着解释,干脆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夺回主动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今晚你睡客厅陪乔坚强,我要搬回我的卧室。”乔酒歌先发制人,夺回房间主权。 没了先前那份愧疚感,底气倒是很足。 “可以。”鹿野像只狐狸一般狡黠地笑着,一开始尽量顺着她。 “还有,帮你还魂要收费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开价的时候别提多得意了。 伸出十个手指头,摆在鹿野面前晃了晃。 “十万!” 鹿野不说话,身体向着椅背靠了靠,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个时候鹿野的沉默让乔酒歌刚找回的底气瞬间消失…… 结结巴巴地缩回几根手指。“五……五万总好了吧!之前说给你打折的,还真是精明……” 鹿野还不说话,手指在玻璃桌上有规律地敲了敲,依旧气定神闲。 “这你还嫌多?”乔酒歌握拳,忍痛再次降低价钱。 “算了算了,看在咱俩同居一场的份上,三万,不能少了啊!” 他还能怎么拯救这个目光短浅没有头脑的女人…… 他就坐在她面前给她机会,故意让她骗,让她坑,本以为她会开什么了不起的价,她怎么这么没有生意头脑。 好在生意头脑他有的是,以后可以互相弥补。 不过她刚才的用词,同居一场,很合自己的心意。 现在只要好好地放长线钓大鱼,起先给的鱼饵不能太多太好,一旦鱼儿满足了,就不会再上钩了。 “五万,房间归我。”他站起身,果断决策。 乔酒歌一激动,也蹭地站了起来,个子刚刚抵到他的胸膛。 恩……总裁大人很满意这个身高差。 乔酒歌也很满意这个价钱,平白无故加了两万,谁不满意? 完全不记得刚才自己还气势汹汹地和鹿野争夺房间主权…… 这两个人一个缺心眼儿,一个精明地过了头;一个傻里傻气,一个腹黑果断,凑成一对,倒也是绝配。 纪宇的病好了,刘阿姨当然是要道谢的。 乔酒歌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乐呵呵的模样,脸上也挂着笑。 可鹿野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因为纪宇不是纪宇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他和乔酒歌两个人了。 一旦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揭穿这个秘密,那现在纪宇母子和乐融融的景象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不是每个谎言都需要拆穿,有时候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你的病能好,多亏了小酒。”刘阿姨的眉眼弯弯,看上去高兴极了。 纪宇穿着病号服,捻了捻两撇小胡子,“要不找个机会让乔姑娘到我们家吃顿饭?” “是啊,小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来我们家吃饭,为了我们家纪宇的事情跑了那么多趟,怪不好意思的。”刘阿姨拉着乔酒歌的手,起了别的心思。 她儿子纪宇是离过婚的,这几年一直都是单身,她倒是想着不如趁着这次机缘牵线搭桥,让乔酒歌嫁到她们家。 虽然乔酒歌这个职业不怎么正规,看起来又像个骗钱的神棍,可接触下来,她知道这个姑娘人不坏。 这对母子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鹿野。 想从他手里抢人? 慢慢踱到乔酒歌身边,看似很不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吃饭?唔,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下午了……对了,你今儿个早上急急忙忙出门是要做什么?” 乔酒歌深吸一口气,急吼吼地拨开盛情邀约那对母子,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还不忘一边招手,“刘阿姨,我还得赶回去喂乔坚强呢!先走了啊……” 两个人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路上磨磨蹭蹭又耗费了一个小时。 下了车改步行,隔着几条街,乔酒歌开始纠结了…… 马上要天黑了,究竟还要不要回去呢。 回去?可家门口还站着一位祖宗,等着盼着她回来呢!她要是自投罗网,那位祖宗巴不得一口吞了她报仇。 不回去?那他们家乔坚强乔大爷两顿没吃了,饿坏了怎么办?以后她在外头捉妖驱魔罩别人,乔坚强饿坏了,谁来罩她? 第16章 神隐 乔酒歌心事重重地走着,鹿野气定神闲地跟着。 走了没一会儿马路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 “这么晚了,我还要不要回去了?”内心纠结万分的乔酒歌还是决定征求一下某个野男人的意见。 “不回去。”鹿野回答乔酒歌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这还用想么,总裁大人表示一点都不喜欢宠物。 特别是乔坚强那样忠心护主的恶犬,动不动就来找他的麻烦,饿死拉倒! 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关心乔酒歌手上的伤口一些。 虽然他也知道,当时附身在纪宇身上的“植物人”本事很大,想要压制他不容易。可乔酒歌也太豁得出去了,自己把自己的那对爪子啃得…… 尽管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让医生包扎过了,可现在只要一看到乔酒歌裹着白花花的纱布在他面前晃悠,他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不回去?那乔坚强会不会饿死?”乔坚强是师傅去世前特地留给她保命的,要是乔坚强饿死了,那些妖魔鬼怪不就更没有顾忌地往她家跑了么。 她不可能应付的过来! 鹿野目不转睛地盯着乔酒歌受伤的爪子,显得有些不耐烦,那只恶犬饿不饿死他一点都没有兴趣,“随你。” 乔酒歌再三掂量,果然还是乔坚强重要些……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乔酒歌也不急了,干脆站在街边转角观察了一会儿情况。 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没准那个守在她门前的“植物人”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枯萎”了,可伸头一看,彻底失望了。 他离乔酒歌的公寓更近了,不知在什么时候过了马路,就站在乔酒歌公寓楼道前的最后一盏路灯之下,低着头一动不动,周围清清冷冷,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 他们看不见他,只是每次经过他身旁的时候都会莫名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路人们搓了搓手继续赶路。 乔酒歌用胳膊肘戳了戳鹿野,“你看,他都到最后一盏路灯下了,再拖下去,就进屋了。你是他们最初的目标,他一定认识你,你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晃悠了,我自己过去,你就在这里等我。” 鹿野也觉得自己这么过去一定会吸引那个“植物人”的注意,倒不如让乔酒歌悄悄摸过去。 他靠着墙,一双眼睛如同掉入深海里的星星深邃明亮。“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乔酒歌也不瞒鹿野,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总算是掏出一张符咒,又解开手指上的纱布,强行挤出了几滴血,抹在了那张奇怪的符咒上。 接下来,乔酒歌分外虔诚地闭上眼睛默念,“天地清,日月明,阴阳和,神隐!” 那张符咒居然自动腾空,燃烧了起来。 乔酒歌还是闭着眼睛不动,等到那张符咒烧完,才睁开眼睛,扭头分别向自己的左右肩头吹了一口气。 让鹿野觉得奇怪的是,在乔酒歌向着自己肩头吹完两口气后,自己居然再也感受不到乔酒歌存在的气息了。 乔酒歌在他面前就这么消失了! 鹿野皱眉,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回头,还是看不到乔酒歌的半点人影。 乔酒歌其实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到鹿野皱眉就知道自己的神隐术起了作用,偷偷摸摸绕到了鹿野身后,恶作剧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遗憾的是,鹿野完全没有被她的突然消失吓到。 甚至她在拍他肩膀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只是帅气地转了个身,整个背靠在了墙上,抱着手,表情淡淡的注视着前方。 “别闹。”鹿野知道乔酒歌在吓他,可他自己都已经是鬼魂了,又怎么会害怕。 他向来都是无所畏惧的。 乔酒歌努了努嘴,有些失望。“我熄灭了我肩头的两盏阳火,把自己的存在感将降到了最低,其实你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我的!”乔酒歌在鹿野的眼前转了个圈。 存在感。怪不得他感受不到她的气息,现在顺着乔酒歌说话的声音一眼望过去,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同。 乔酒歌并不是真真正正消失了,这只是一种障眼法。 她存在的地方空气好像有些不稳定地上下浮动,荡漾出像涟漪一样的波纹。 如果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潭深水,那我们在深水中走动的时候,势必会制造出水纹,而这些水纹一圈一圈扩散出去的时候,离得越远,就越难以察觉。 相反,在水纹旁边的人就能看到这些微小的变化。 神隐术就是这样的道理。 它是驱魔师通过熄灭肩头的阳火,隐藏气息,创造出的最好的障眼法,同时也是最容易被拆穿的障眼法。 乔酒歌得意地向鹿野说起了自己接下来的剧本,“等一下我就这么偷偷摸摸进楼道,开门喂狗一气呵成,然后再偷偷摸摸退回来,他不会发现我的存在,你看他低着头,怎么可能注意到空气中这么一点点细小的变化。” 鹿野觉得这个手法倒是有些新奇,刚才要不是乔酒歌说话,他也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当下点了点头,叮嘱某人不要得意忘形快去快回。 乔酒歌的剧本走向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 她靠得越来越近,那个“植物人”还是低头不动。 到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乔酒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她小步小步地挪着,手心里都是汗水。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楼道外路灯昏黄,楼道内漆黑一片。 植物人动了! 乔酒歌停住脚步,他动了,她不敢动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整个脖子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耷拉着,伴着诡异的声音,竟然抬起了头。 眼睛里血红一片。 乔酒歌记得,她上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像兔子一样,虽然也是红的,可红得可爱红得有感觉。 至于现在……他的整个眼球发胀,眼球里的血管像是爆裂了一般,簌簌地流淌着血色的眼泪。 猩红,可怕。 所幸,他没在看她。 可即便如此,也把乔酒歌吓得不轻,两条腿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了。 第17章 附身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腿脚开始发麻。 保持同一个姿势站了十分钟,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说起来她还挺佩服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植物人,为毛他能站这么久,自己却不行呢。 唉?在灯光下看,他的皮肤还听有弹性的,让人有种想要伸手去戳一戳的冲动。 取代纪宇的那个植物人说自己在原地站了两百年,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植物人大概也站了很多年吧。 他一定很孤独,要是换了自己在原地站个两百年,早就风干成一条咸鱼了…… 这么想着,乔酒歌倒是觉得放松多了。 乔酒歌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植物人”的最后期限应该快要到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他的生命正在透过他脚掌上的两个大洞一点一点流逝。 之前他们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脚下只有黑黑的一小滩黑色液体,现在已经是是一大滩了。 那些黑色的液体发出难闻的气味,像臭水沟里的污水一样,源源不绝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出。 他的时间不多了……兴许一会儿他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乔酒歌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呸呸呸,现在是同情他的时候吗? 立刻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往楼道里走去。 这个过程很顺利,“植物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进行着。 开门,喂狗,关门,跑路。 完成任务关上门的那一刻,乔酒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幸好乔坚强没有饿坏……憨憨傻傻地趴在屋里睡觉,看见她回来了,象征性地摇了摇尾巴,继续睡觉。 给乔大爷开了三个狗罐头,急匆匆地准备撤离。 楼道里很黑,声控灯早八百年前就坏了。一阵晚风吹进了楼道,让乔酒歌觉得脊背发凉。 她忽然想起她上次去纪宇家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躲在角落里不让她开灯,原因是开了灯,就会出现影子,影子里藏了可怕的东西。 影子!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开了灯会出现影子,“植物人”会躲在影子里。那关了灯四周一片黑暗,“植物人”会不会就藏在黑暗中。 刚才的脊背发凉,也许并不是那一阵晚风导致的…… 她急忙跑出楼道,走出黑暗。 可刚才站在这盏路灯下的植物人去哪儿了!他不见了!就连那一滩黑色的液体也不见了。 难道他藏在了自己的影子了? 乔酒歌快速念咒点燃了自己肩头的两盏阳火,她站在路灯的正下方快速低头查看自己的影子。 这个角度,影子很小,不易察觉。 乔酒歌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影子也缓缓拉长。 猝不及防的,乔酒歌摆出了一个夸张怪异的姿势,单脚离地,双手掐了个兰花指。 她在测试自己的影子能不能快速跟上自己的动作。 好在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可是站在远处街角等了许久的鹿野有些不耐烦了,转过拐角查看情况的时候,正巧见着乔酒歌在路灯下傻里傻气地摆姿势,看上去脑子忒不正常。 摆一个也就算了,还连着摆了好几个,越摆越开心,就差在大马路上扭秧歌了。 这个女人的日子过得真欢快…… 鹿野握拳,突然觉得自己最近的眼光差到极点了。 他怎么就突然看这个女人顺眼了呢……一个不正常的女人…… 远远看着她站在路灯下蹦蹦跳跳,脸蛋红扑扑还挂着傻笑的模样,总裁大人的心里痒痒的。 当然,也气得牙痒痒……哭笑不得的意味。 那边,那个女人欢快地蹦跶着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刚才还有些嫌弃她的总裁大人立刻迈着大长腿不自觉地迎了上去。 帮她把手上的纱布缠好,“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来我家寻仇的那位终于消失了,我当然开心啦!”乔酒歌转身指了指自家楼道口的路灯,“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刚才他还站在那里,我就进屋一会儿,出来他就消失了,之前没从纪宇口中问出来的最后期限,想不到就是今晚。” 乔酒歌挺胸抬头背着手得意万分:“就算我本事不到家经常碰到危险,可好运气总在我这一边。车祸那天是你的幸运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鹿野的嘴角弯了弯,突然觉得心情无比愉悦。 乔酒歌咧着嘴继续道:“之后再把你的魂魄送回身体,又能大赚一笔,怪不得上回高阳给我算卦的时候,说我今年的运势忒好!” 鹿野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 “你就这么想甩了我?”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让乔酒歌莫名哆嗦了一下。 什么叫甩了他? 诚然,他长得不赖,各方面也很出色,她也挺享受身边时刻跟着一个安安静静很少说话的美男,可享受归享受,她要是不把他送回去,那她的五万块不就泡汤了嘛。 美男和毛爷爷之间,当然是毛爷爷最大! 腆着脸又去哄金主,“你是鹿氏集团的总裁,出事这会儿,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年轻少女哭晕在医院门口,他们一个个可是等着盼着你醒过来呢,你怎么着也得怜香惜玉,为那些姑娘考虑考虑吧!回去多好,又有豪宅又有美女,得亏我有自知之明,不然还以为你是喜欢上我了才死心塌地地赖在这。”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不会真的是看上我了吧……” 乔酒歌说话这会儿,脑门上的伤口还没好全,迎着风头发又糊了一脸,这模样又让鹿野心惊肉跳了一番。 “我怎么会看上你!”总裁大人的优越感和傲娇病又犯了,“我只是觉得你那点本事装神弄鬼还行,实战起来完全不靠谱,万一在帮我还魂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完,自个儿生闷气走在前头。 乔酒歌在后头挠了挠头还没琢磨清楚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喂,野男人?”小步跑着凑上去,“大长腿了不起啊,等等我!” 如果她现在突然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自己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动作变得僵硬起来。 第18章 两千亿 其实乔酒歌第一次来鹿野家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打量这栋奢华无比的豪宅就困得睡着了。 第二次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赖在鹿野家的最后一晚,明天高阳就回来了。 到时候把鹿野送回躯体,他们就得分道扬镳了,毕竟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再也不可能产生交集。 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糟蹋一下鹿野的豪宅,谁让他之前吃了她的蜡烛住了她的卧室呢。 “这个咸菜坛子不错啊……”抱起一个白花花的坛子叮叮当当敲了几下,顺手抛了抛。 鹿野本打算不理乔酒歌的,一来是刚才乔酒歌的话让他脆弱的心脏有点受伤,二来是在和自己怄气,为毛偏偏喜欢上这个呆头呆脑的女人。 但是听到乔酒歌的声音,还是象征性地瞥了一眼。 这一瞥又不得了了,乔酒歌手里抛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他的康熙五彩团凤罐! “别动!”鹿野从沙发上蹿起来,一改刚才伤心落寞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指着乔酒歌手里的罐子,心都揪了起来。 他这么一吼,乔酒歌还真的不动了,刚刚抛上去的罐子没人接,“啪嗒”一声,摔成三四五六片…… 鹿野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六七八九片…… 这还没结束。 紧接着,乔酒歌又抱起了另一个花哨的小瓶子满心欢喜地闻了闻摸了摸,“一股死人味儿!” “放下!”鹿野再次不顾风度地吼了一声。 乔酒歌听是听见了,小声嘟囔着:“小气,我只不过是看一眼而已……” 乖乖把小瓶子放下,手一抖,又是“咔嚓”一声,底部开了一条口子,直直向上蔓延碎裂开,好好的古董劈成了两半合在桌上,乍一看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乔酒歌那厮还不知收敛,指着那个碎成两半的古董瓶道:“一个变两个,你的小瓶子……生了!” 鹿野阴沉着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你是指我的南宋官窑出戟尊碎成两半了么……” 乔酒歌恬不知耻地拨弄着碎裂的古董,耳朵动了动,“原来是南宋的古董啊,怪不得那股死人味经久不散。” 饶是鹿野修养再好,脾气再好,也终于忍不下去了。 重点不是死人味好吗,是南宋啊南宋!古董啊古董! 总裁大人抱着手臂,面色铁青,决定让乔酒歌付出点代价。 “康熙五彩团凤罐,世上仅存三只,一亿两千万。南宋官窑出戟尊,世上仅存一只,无价!但是看在你帮我还魂的面子上,算你两千亿。” 谈钱?不好意思,又到了鹿野最擅长的部分了。 有些东西损失了就损失了,他心疼,但却要保持理智把损失降到最低不是么。 有失才有得,他失了自己的藏品,得到的说不定是更有意思的东西。 乔酒歌看到鹿野精明的算钱的样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什么叫算我两千亿……你……你不会是要我赔吧……”两千亿……把她和乔坚强都卖了能凑个两百块就不错了!她怎么可能赔得起。 鹿野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继续算着,“零头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算你两千亿,你之前帮我还魂打了五折,我也给你算五折,一千亿。” 乔酒歌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就算是只让她赔个零头她也赔不起啊,更何况是一千亿。 乔酒歌颤抖地伸出手指着鹿野的鼻子:“奸商!我……我好心帮你,你那些古董个个沾满了陈年死人味,闻久了就会百鬼缠身,死的不明不白的,我帮你砸了,是在救你,没收你钱就不错了,你还反过来坑我!” 死人味?百鬼缠身? 古董都在私人拍卖会上买下来的祖传古董,又不是陪葬品,怎么可能会有死人味。 至于百鬼缠身他还真不知道。怪不得以前总觉得背上凉凉的。 “还有,既然是古董,你好歹也拿个玻璃罩起来嘛,随便放在桌上臭显摆,有钱就能这么骚包?”乔酒歌越说越激动,一挥手,又打碎了一个青花葫芦瓶。 鹿野听见碎裂声只是挑了挑眉,这次看上去淡定了许多,乔酒歌悄悄观察着鹿野的脸色,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大概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刚放松了一些,又听到鹿野催命一样的声音…… “青花葫芦瓶,很不幸,也是无价。”鹿野摊了摊手,再没有多看那些碎瓷片一眼。 妈蛋! 乔酒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你欠我两千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鹿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朝着乔酒歌的方向弯下身子,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乔酒歌欲哭无泪,只能睁大眼睛讨价还价。 “要不……你再给我打个折?” 鹿野沉默,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完完全全忽视了她。 “两千亿我实在是没有啊喂,打个折你又不会变丑……” …… 所谓血债血偿,稿债肉偿,什么样的债自然有什么样的偿还方法。 乔酒歌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急也是急在一时。 定下心来反而不急了,第一,鹿野知道她的经济条件,反正正常还钱是指望不上的,债主不急,她也不急。第二,他让她还钱她就会乖乖还钱?乱扣屎盆子这招偏偏对她不受用! 她是笨,但不至于脑残。 但她显然忘了,鹿野的精明和她对比起来,她就是脑残…… 她倒是把烦恼抛在脑后,自顾自地霸着客房的豪华浴室唱山歌。 18k金箔马赛克镶嵌的浴盆,任她翻腾,各种高档香精,她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嘿……” 隔壁的鹿野默默忍受了两个小时的噪音,心想等他还魂,一定要把浴室的隔音设备重做! “啊!”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一声尖叫。 如果不是这声杀猪似的嚎叫叫得这么凄惨这么尖锐,他一定以为她还在唱山歌。 鹿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乔酒歌的客房内,隔着门拍了拍没敢闯进浴室,他顾虑着乔酒歌可能没穿衣服,他这么进去一定会被她说成是变态。 “怎么了?”他焦急地在门外询问。 门内的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他听到了,她在哭。 第19章 血月 乔酒歌赖在鹿野的豪华浴室里玩得不亦乐乎,洗得畅快了还忘我地吼了几嗓子山歌。 身体泡在暖暖的温水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就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乔酒歌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这种感觉让乔酒歌很不安。 她习惯性地捞了捞脖子上的祖师爷骨灰戒指,要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戒指一定会发热的。 什么也没捞到…… 她差点忘了,那枚戒指在洗澡之前就摘了下来,好好地放在床边呢,就算戒指发热了,她也不知道。 她好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山歌也不唱了,赤着脚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刚一站起来,就觉得两只脚的脚趾钻心地疼。 脚腕一扭,哐当……整个人摔地上了,还是裸着的…… 鹿野是听到乔酒歌那声杀猪似的叫声才赶来的,出于礼貌,当然没有立马就冲进浴室里,只是隔着一扇门问了一句里面的情况。 乔酒歌本来就因为脚趾疼,眼角泪光闪闪的。 现在摔在地上,全~裸~不说,大半夜的,还有个随时都能穿墙而过的野男人在外头候着,一时没忍住,哇哇哭了起来。 鹿野在外头本来就心急如焚,现在听到乔酒歌在里头哭,就更站不住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鹿野又敲了敲门,“是不是受伤了?用不用我进去?” 那还得了! 乔酒歌急吼吼地嚎了一嗓子。“别进来!我让你进来的时候你再进来!” 脚趾头还在疼,可她明显感觉疼痛的位置稍稍往上转移了一点。 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挣扎着在地上扭动了一会儿,想着没有鹿野的帮助,自己是站不起来了,可起码也不能让人家看到她现在这幅模样啊。 节操是不值钱,可也不能让自己以外的人来糟蹋。 只能咬着牙在地上爬行了一会儿,直起身体,好不容易捞了一件浴袍,松松垮垮地把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裹好,这才松了口气,手一抬,像个老佛爷一样有气无力道:“进来吧。” 鹿野隔着一扇门,听着里头的动静,开门进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乔酒歌横在地上,身上裹着一件浴袍勉强蔽体,头发像海带一样湿漉漉地糊在脸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整个地方乱得就像是凶杀现场。 乔酒歌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顺利地滚到了鹿野脚边,勉强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露在外面的脚丫子,“植物人好像在啃我,先把我从这里弄出去,记得用抱的别用扛的……下手温柔些走路稳一些……对了,别乱摸,我意识还是清醒的,你要是乱摸,我死也要加倍摸回来的……” 鹿野的脊背僵了僵,忍不住回嘴:“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这么恬不知耻,我看你应该改名叫乔矜持的。”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乔酒歌抱了起来,像是呵护珍宝一般放在了床上。 一定很疼吧,那种疼痛像纪宇那样的男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乔酒歌,他担心她。 乔酒歌靠在床上,抽了抽酸涩鼻子开始交代后事,“野男人,我估摸着,是我今天回去喂狗的时候一时大意,被‘植物人’附身了……”说到这里,乔酒歌锤了锤拳头,骂了一句:“哼!卑鄙!” 看了鹿野一眼,“我的时间不多了,几个小时后他会取代我的,到时候我师兄回来了,你记得提醒他,我不是我了,让他把那个‘植物人’打得至少吐出一丝我的魂魄来也好。还有,你还魂后记得花大钱帮我买个风水好的山头,建一座墓园,墓碑向南,我喜欢晒太阳,一年四季香烛元宝不能断,香烛嘛一定要是那个牌子,就是你吃过的那种,据说口感是最好的,元宝要多烧一点,至少让我死了也能体验一把做有钱人的感觉……还有……” 鹿野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乔酒歌。 “你欠了我两千亿,还指望我帮你买个风水好的山头?” 她是驱魔师,什么办法也不尝试一下就判了自己死刑,还一本正经地和自己交代后事,心态也太好了吧。 他不相信,乔酒歌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乔酒歌一时语塞,抽泣了几声,委屈地看了鹿野一眼。 “你跟了我这么多天,我有多大的本事你一定清楚的,你以为我真的想死么?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今晚是他最后的期限,也是他最厉害的时候,你再看看窗外,连难得一见的血月都出来了,天时地利,就算是我师父在,也救不了我了。” 她的魂魄被一点一点吞噬着,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觉也越来越深刻。 她云淡风轻地帮自己安排后事,并不代表她现在真的好受,她在强撑着,撑不住了,也就认命了。 死了多好?欠鹿野的两千亿也一笔勾销了,假如高阳及时赶回来,能把那个植物人打得吐出一点点她的魂魄来,她还是能和去世的师傅团聚。 还有她的父母…… 她都快要忘记他们的样子了。 乔酒歌歪着头看向窗外,只记得多年前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夜晚,天边悬挂着一轮巨大的,血红的月亮,近地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 那个冬夜,空气湿冷,寒风刺骨,屋外下着簌簌的小雪。 她穿得很单薄,可并不觉得冷,她躺在一滩温热的血泊之中看向窗外,那轮通红的血月映入她的瞳孔,她竟然觉得红色的月亮也很好看啊。 她呆呆地注释着那轮月亮好久好久,直到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片黑暗。 她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哭了,也不记得那个人是谁,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师傅身边的。 她的记性一点也不好。 但是乔酒歌始终认为,那一次,一定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刻了吧,和现在一样。 “乔酒歌。”鹿野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不再看那轮血月,迷茫地看向他。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乔酒歌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喃喃道:“那是因为你的运势很好,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所以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一定不会死。” 他覆上她的手,“因为,我要你。” 第20章 祖师爷爷 乔酒歌一直觉得,鹿野是属于被命运偏爱的那一类人。 想要什么,似乎都能顺利得到。 他有一副好皮相,他有一份好教养,他的身世背景更是让所有女人趋之若鹜。 也许鹿野是最接近完美的。 可看他的面相,就会发现,他的命里犯凶,一定会遇到很多命悬一线的危机,时时刻刻都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他的完美更像是一种弥补。 所以尽管鹿野在乔酒歌面前说出了那样动人心弦,类似于告白的一番话,乔酒歌也不以为意。 她觉得,这个野男人的脑子很不正常…… 他的运势很好,真的很好,可她能指望一个随时随地都会歇菜的男人会改变她的命运么? 大概是鹿野的眼神太深情,乔酒歌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你别忘了,之前那个拔掉‘植物人’根的神秘人,最初的目标是你,还有你客厅的那一大堆古董,该砸的趁早砸了。看样子你惹了不得了的人,人家千方百计地要害你呢。” 鹿野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一切都不太正常。 可转念一想,又发现不知不觉被乔酒歌岔开了话题。 该死,她居然忽视自己那样深情的告白! 现在她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让他狠下心来责怪。 巨大的痛苦让她身躯微微蜷缩,额头上的薄汗一层又一层,她握着拳,掌心满是汗水,可依旧想要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 乔酒歌躺了一会儿,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鹿野急忙塞了一个枕头让她垫在腰间。 “给我找面镜子来。” “要镜子做什么?” 乔酒歌擦了擦额间的汗,解释道:“据说人死后身体和表情都会僵硬起来,我想看看我现在这个表情自不自然?” 戳了戳鹿野,“你看看,我这样笑着会不会死的时候好看一点。我是露牙好呢,还是不露牙好呢?” …… 鹿野看着乔酒歌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无奈。 终归还是没有搭理她无理的要求,只是耐心地蹲下来揉了揉乔酒歌的脚。 鹿野揉了揉乔酒歌的脚趾问她:“现在疼痛转移到哪里了?” “脚心……” 只不过这次的疼痛转移地有些慢啊,这么久才吞到脚心? 乔酒歌欲哭无泪地与鹿野对视了一眼,“你也觉得他吞地有些慢是不是?” 鹿野没回答她,看着乔酒歌的脚心陷入深思。 “这是……胎记么?” 乔酒歌的脚底有两个硬币大小的圆形红斑,如果是胎记,也生得太对称些了吧。 “好像是胎记,丑丑的。好在它们都长在脚心,很难让人注意到。”乔酒歌蜷缩起一条腿,自己也看了一眼。 “唉?” 这两个胎记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她一定是看错了,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丑丑的胎记周围一圈在发光? 疼痛加深了。 乔酒歌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突然没了力气,只能瘫软地倒在床上,无力地睁大眼睛,却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的瞳孔在慢慢放大,她的世界在慢慢崩塌。 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火海之中,躯体被烧成了灰烬,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乔酒歌的突然倒下让鹿野揪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用自己冰冷的手去摸她的额头。 火热滚烫,那样惊人的温度让他更着急了。 屋内窗帘掀动,那轮巨大的血色的月亮好像更近了,是他的错觉么? 他扶着乔酒歌静静地坐在那轮血月之下,他不相信,她会死,乔酒歌说过,他的运势很好不是吗,想要什么都会得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一个人,他不允许她离开。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低沉的嗓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动人。 可乔酒歌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的脸色苍白,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植物人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痛觉在向上转移。 没有人发现,在疼痛向上转移的同时,乔酒歌脚底的胎记也慢慢消失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鹿野慌乱了起来。 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乔酒歌被替换。 眼风一扫,突然看见放在床边的那个祖师爷的骨灰戒指,他记得乔酒歌说过,那枚戒指是她师傅邱永昌去世之前留下来的,乔酒歌的师傅邱永昌去世后,乔酒歌就随便用一条链子把戒指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每次乔酒歌遇到危险时,那枚戒指都会发热。 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那枚戒指时的感觉,奇异而又微妙。 他隐隐觉得,那枚戒指可能对乔酒歌有些帮助。 鹿野没有犹豫,伸手把那枚挂着戒指的项链拿了过来。 “嘶……”鹿野疼痛地皱起了眉。 那枚戒指果然也是滚烫的,像是烙铁一般被他握在手心,让他猝不及防,右手掌心微微冒烟。 戒指灼伤了他,甚至在他的掌心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口,这倒是让鹿野有些意外。 可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去纠结这些,立刻把祖师爷的骨灰戒指挂在了乔酒歌的脖子上。 只见那枚戒指上的蓝色宝石闪了两下,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 乔酒歌此时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突如其来的光线更是让她难以适应,头一歪,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白光过后,鹿野的表情凝滞了。 因为房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老头,都什么年代了,那个老头居然还留着山羊胡!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奶奶的,我就知道小邱邱收的徒弟不靠谱,还没救人就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小胳膊小腿的一掰就断,我还能指望她什么?做梦!” “小祸害!”那老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卷起袖子,在乔酒歌的眉心画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 小邱邱?难道是指乔酒歌的师傅邱永昌? 还有,这个老头是谁?为毛从乔酒歌的戒指里钻出来了? 这不是重点,对于鹿野来说,重点是这枚戒指一直被乔酒歌戴在胸上的好么?那这老头不是天天都在吃他女人的豆腐么。 第21章 封印 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好像感觉到了鹿野的敌意,扭头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老头的头发和山羊胡几乎是全白的,全身上下散出一股莫名的气势来,看上去就像是个跑错片场的老神仙。 “小祸害的戒指就是用我的骨灰做的,你想的不错,我是从那枚戒指里钻出来的,可是……”老头抹了抹眼泪,看上去很委屈,“小祸害是把戒指挂在脖子上的,不是胸上……” 鹿野握拳。 “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被见过?到头来居然被你这个小辈想地这么猥琐……我睡在戒指里可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小祸害出事了,我才会出来帮她收拾残局。” 那个老头从出现以后就一直啰嗦到现在,像个唐僧一样没完没了。 他能轻易看穿鹿野的想法,这一点让鹿野很不爽。 “哦,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她的祖师爷,她是我的小徒孙。你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可就是眼光不怎么样,我这个小徒孙实在有些拿不出手来,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本事嘛也学得一塌糊涂,我也替她羞愧,她师傅小邱邱在世的时候,就愁将来没人要她……” 巴拉巴拉一大堆,还说得手舞足蹈的。 “你以为我不想投胎吗,没办法啊,我有责任在身的!”老头拍了拍胸脯,骄傲地抬起了头。 “我是我们这一脉驱魔师里最有天赋的一个,专业术语叫天生异能,无奈我收徒的时候再也没找到过像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点就通、聪明帅气的人了,小邱邱是用功,可毕竟天赋欠缺,我的本事他一半也没学到,所以我只能天天窝在戒指里等下一个天生异能的人出现,然后把我的本事传给那个人我就能去投胎了……” 祖师爷说到这里总算觉得有些口渴,顿了顿,问鹿野:“有二锅头么,渴死爷爷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翻箱倒柜找酒了。 终于停下来了…… 鹿野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乔酒歌的额头,体温稳定下来了,她睡得很熟,好像那些痛苦都离她而去了。 鹿野站起身,眉眼里带着倦意,问那个老头:“她脱离危险了吧。” 祖师爷正豪迈地捧着一瓶红酒咕咚咕咚地灌,喝了大半瓶,脸颊两边红彤彤的一片,居然醉了。 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拍了拍脑门道:“哎呀,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小祸害的魂魄都被那玩意儿吞了一半了!” 鹿野忍无可忍,一把从祖师爷手里抢过了酒瓶,把这个喝醉的老头拎了回来。几乎是咬着牙吼了一句:“救她!你要是再啰嗦不停地拖延时间,别怪我不客气!” 他居然威胁他?祖师爷不乐意了。 山羊胡一抖一抖地哼哼,“你爷爷我最恨别人的威胁了!”撸起衣袖醉醺醺地向着鹿野招了招手。“别说是单挑了,来来来,群殴我都不虚!” 其实他这次从戒指里跑出来的本意就是要救他的小徒孙,他看出来鹿野对他这个小徒孙好像很上心的样子,他就是有意要让他着急。 祖师爷打了个响亮的嗝,两眼向上翻了翻,好像随时都会醉死过去一样。 可鹿野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真的和祖师爷掐架啊。果然是一想到乔酒歌,自己就变得不冷静起来了么。 他开始静下心来,头脑清晰,目光清明。 先扫视了这个醉醺醺的老头一眼。 这一眼果然看出了些端倪。 那个老头虽然嘴硬,可明显也是关心乔酒歌的,两只眼睛一直往乔酒歌身上瞟啊瞟。 瞟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凑到乔酒歌脚底看了一会儿,抖擞着指着乔酒歌的脚心问鹿野:“她的封印是你解开的?” 什么封印!鹿野满头雾水。 那个老头说的封印是指乔酒歌脚底的那两个对称的胎记么? “刚才,她一直喊脚心疼。脚心的那两块胎记好像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红光。”但当鹿野再次看向乔酒歌脚心的时候去,却发现那两块胎记消失无踪了。 祖师爷的那张老脸皱地越发纠结。 “小祸害居然是天生异能?小邱邱居然瞒了我这么久……”祖师爷自己和自己说话,愁着脸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 鹿野站在旁边,大概是听明白了。 乔酒歌就是祖师找寻很久的天生异能的人,可她的师傅邱永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封印了乔酒歌的异能,导致乔酒歌的资质比一般人还差了那么一点。 而那个封印就是乔酒歌脚心的两块胎记似的红斑。 ‘植物人’在吞噬她的魂魄时,顺便吞掉了她的封印,她也算是误打误撞,解开了封印。 祖师爷还在骂骂咧咧。“找了这么久,天生异能的人居然就是小祸害!等我把本事完完整整传给她,我就能去投胎了啊!” “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救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传人了!”鹿野催促着祖师爷。 毕竟乔酒歌到现在还昏迷着,他不想让她受苦。 祖师爷那叫一个激动啊,立马放下酒瓶开始做法。 祖师爷小手指上的指甲特别长,只见他在自己的手心画了些鹿野不认识的符咒,指甲在乔酒歌的脚心一划,乔酒歌的脚心立马出现一道黑色的口子。 可奇怪的是,那道伤口并没有流血,反而是流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 祖师爷把尾指贴在伤口上,指甲轻轻一挑,好像挑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线来。 “找到了。”他默念了一句什么,那丝黑线居然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随着他得到拉扯,很不情愿地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那个黑影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很生气。 等到自己完完全全被祖师爷从乔酒歌的身体里拖出来的时候,愤怒地睁开了通红的双眼,第一时间就向祖师爷扑了上去,周围的灯管齐齐炸裂,阴风倏忽而至。 仇恨。怨念。不甘。孤独。都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化为无穷的戾气。 血月现世,挡我者死。 第22章 伤疤 鹿野习惯性地抱起了乔酒歌,退到了一边。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祖师爷立刻凌空画了一个符咒,在身前立起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黑影的袭击。并趁着这个空档,来到了鹿野和乔酒歌身边。 既然乔酒歌的封印被解开了,那她的血也一定对那些鬼怪起作用。 祖师爷指甲一挑,在乔酒歌的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手指一拈,乔酒歌的血自动凝结成了一条红色细长的丝线。 那些像红线一样的血液闻风而动,循着那个黑影的方向蹿了出去,分别缠住了他的四肢。 “除了伤害她,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鹿野斜了祖师爷一眼。 那一眼很是不善。 祖师爷喘了两口气,又从乔酒歌的伤口里抽出一条血线,缠住了黑影的颈部。 这才分心骂了一句:“奶奶的,我是她祖师爷,用她两滴血怎么了!” 他虽然是天生异能,本事大得很,可那些辉煌历史都是他生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和鹿野一样,是一缕游魂,当然不可能轻而易举就收拾了那个“植物人”。 何况今晚又是红月现世,阴气更是平时的几倍,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鬼怪吸足了阴气,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就他刚才那几招,已经是耗费了他大半的元气,待会儿收拾完残局,只怕还得缩到骨灰戒指里躺上一段时间。 他为了保住这个难得一见的小徒孙也算是倾尽全力了。 在关键时刻,只有这个老头能保护乔酒歌,鹿野知道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和他再计较什么。 祖师爷抓着血线的另一头和那个黑影拉扯了一会儿,喝了句:“破!” 血线紧绷,闪过一丝丝微弱的火光,火光汇聚,火势变大,瞬间将黑影包围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令人不悦的血腥味。 那黑影起初还挣扎了一会儿,没过几秒就承受不住那些妖异的火光,消散地无影无踪。 “砰。” 血线断裂,凝成几滴血,落在了地上。 祖师爷觉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顿时酸痛了起来,哼哼着抱着一瓶酒牛饮了几口压惊。 “人老了,稍微动一动就腰酸背痛的,不比从前风光的时候,那时候我看上我的姑娘数也数不清,不是我吹嘘,那时候我可比你帅多了……” 巴拉巴拉,祖师爷又开启了唠叨模式。 这时候,鹿野发现乔酒歌的手动了动。 好像是要转醒的迹象。 祖师爷好像也发现了乔酒歌苏醒的苗头,第一时间闭了嘴。 他抱着酒瓶依依不舍地又喝了两口,小声叮嘱鹿野:“别告诉她是我帮了她,这个小祸害还需要历练历练,要是让她知道了有我这么个大靠山,铁定又要不知死活地惹回来一大堆麻烦回来。” 说完就立刻钻回了戒指里。 半空中一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古朴戒指掉落下来,被鹿野伸手接住。 这时候,第一缕晨光穿透重重黑暗,从云层之中投射出来,毫不拖沓地结束了这个血色的夜晚。 乔酒歌靠在鹿野的肩膀上睡眼朦胧,手腕上传来些许刺痛感。 一睁开眼就看到鹿野把祖师爷的骨灰戒指从项链上取了下来,随意一抛,把项链从窗户里丢了出去,只留下了戒指。 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非常。 妈蛋!败家孩子! 乔酒歌一脸怨气地看着鹿野幽幽道:“我的铂金项链啊铂金项链……” 鹿野一脸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把祖师爷的骨灰戒指戴在了乔酒歌的无名指上,不经意地问她:“你是说那条狗链么?从两千亿里扣吧。” 乔酒歌要是喜欢项链,他送她几条也无妨。 只是再也不能让她把戒指挂在胸上了,毕竟现在他知道戒指里住了一个猥琐老头。 对了,总裁大人还是坚持认为,脖子上,就是胸上! 乔酒歌一把揪着鹿野的领口简直要冲上去和他拼命,一伸手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割腕了!还有,为毛她的脚底也有一道口子? “野男人,我是死了么?”还没等鹿野回答,乔酒歌好像有些接受不了事实,一脸惊恐地看着鹿野。 鹿野握着乔酒歌的手,指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告诉她:“我说过,我这辈子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要你,所以你一定不会死。” 乔酒歌哆嗦了一下,向后挪了挪,一脸戒备地看着鹿野。 “喂喂喂,不要你以身相许啊!”这个野男人果然是目的不纯。 她承认他一开始去招惹他的目的也不单纯,主要是想坑钱,可他们总共才相处了几天,他就对她死心塌地了? 乔酒歌的表情动作都让鹿野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又喂了狗。 反正喂着喂着也就习惯了不是么。 他早应该习惯她慢热的性子。 “这么说,我没死?”乔酒歌欣喜若狂。 “是你手上的戒指救了你。”鹿野耐心地对她解释着。 乔酒歌更欢腾了。 “我就知道,这戒指是个好东西!”乔酒歌逃过一劫,难以掩饰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当场蹦跶了几下。 对了今天高阳应该赶回来了,还是早早地把这个野男人送走好了。 早些帮他还魂,然后一走了之,说不定那两千亿的债就能这么蒙混过去。 乔酒歌贼兮兮地笑了一会儿,转身想带鹿野回家。 她那么粗心大意的一个人,不知道问什么,醒来以后的精神就特别集中,什么细小的动静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鹿野的右手在颤抖,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乔酒歌二话不说,抓起鹿野的右手看了一眼。 他的掌心竟然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一般,滚烫而又灼热,疼痛而又深刻。 他压抑了很久,却还是被乔酒歌看出来了。 那是真正触及到他的灵魂的一道伤口,不会愈合。 永远都会存在于他的掌心上,永不磨灭。 彼时,她对他还很防备。 她不爱他。 他圈起了她的无名指,她给了他一道伤疤。 第23章 秃瓢师兄归来 鹿野掌心的伤口有个奇怪的花样,边缘能够隐隐看见一些古朴的雕花纹样,那些纹样她再熟悉不过了。 祖师爷的骨灰戒指烫伤了他。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捧着他掌心的伤口抬头问他:“很疼吧。” 鹿野点了点头,额前的碎发稀稀疏疏地落到眼角,眼里含着无尽的温柔看向她。 张口便是:“温柔体贴不是你的风格,如果你是想要借此把两千亿的外债赖掉是不可能的。” 乔酒歌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你还真是个斤斤计较的生意人……” 她偏着头想了想,从前师傅好像告诉过她怎么治愈灵魂上的伤口,头脑中闪过片刻清明,她居然轻而易举就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师傅教她方法。 她一向健忘的,难道昏倒一次之后记忆力也会增强吗? 不仅如此,那些曾经让她头昏脑涨的咒语符文阵法之类的,都能在脑海之中罗列出来了。 乔酒歌按照脑海中的想法,单手凌空画了一道符咒下压,那道符咒立刻附着在了鹿野的伤口处。 鹿野只觉得掌心冰凉,所有的疼痛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小小的伤疤。 这一点小小的成功让乔酒歌很有成就感,直到两个人离开鹿野豪宅的时候,乔酒歌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细数这些年来被鬼啃的心酸历史,真的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蠢徒弟终于开窍了,邱永昌也算能瞑目了。 两个人不急不慢地回了旧公寓,这时候楼道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对着乔酒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老子辛辛苦苦赶回来救你,在楼道里蹲了一夜,你倒好,出去鬼混到现在才回来!” 说话的是个穿着时尚的男人,一张脸长得方方正正中规中矩,眼角眉梢上的几分灵气很讨喜,看上去倒也不死板,远远看着一身正气,让路过的大妈纷纷侧目,绝对是中年妇女心中的女婿首选。 “秃瓢师兄?”乔酒歌半信半疑地凑上去,揪了揪高阳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长毛的高阳?乔酒歌的世界观崩塌了。 高阳看见乔酒歌惊讶的样子,干脆把十根手指插在了浓密的头发中搔首弄姿了一番,眼睛眨巴眨巴,向乔酒歌抛了几个媚眼。 “我这次可是跑到很偏僻的地方找来了生发秘方,怎么样,才三个月,头发就长出来了,是不是比以前更帅气了?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美女对我暗送秋波了,还好你师兄我挂念着你的死活,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兽性。” “可是你师傅不是说你阳气太重,需要用秃头泄一泄么……”乔酒歌呆呆地问。 高阳撸起衣袖对着乔酒歌显摆着自己的肱二头肌:“那是十八岁以前,现在我的身体素质好了,能扛得住。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英俊潇洒的样子迷住了?” 高阳作狂野狮吼状。 吼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了。 一向没人看得上眼的师妹后头居然跟了个妖孽一样的男人! 不得了了。 高阳手指还插在头发里,忽视乔酒歌,一路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中好像有噼里啪啦的电光闪过。 “你就是那个缠着小酒的野男人?”高阳语气不善。 鹿野好看地笑了笑,颇有礼貌地伸出一只手来。 “你好,我叫鹿野。” 高阳忽视了鹿野伸出来的那只手,朝天打了个哈欠。 “人就是人,鬼就是鬼,人鬼殊途还是少有交集比较好。” 乔酒歌觉得气氛不对,立刻插嘴解释。 “师兄,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需要还魂的人。我自己一个人搞定不了,需要你的帮忙。” “谈价钱了吗?”高阳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 乔酒歌附耳小声道,“五万……” 高阳立刻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住了鹿野放下的那只手,强行握了握,腆着脸赔笑。 “爷,您是想先进去坐坐吃根蜡烛呢,还是让我们立刻帮你还魂?不是我吹嘘,只要我出手,绝对能让您舒舒服服回到自己的躯体,无痛还魂,绝对舒畅!” 鹿野总算知道乔酒歌身上的这些劣习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必须尽早还魂,把她放在身边,然后亲自把乔酒歌那些坏习惯一个一个改过来。 “还魂的事越快越好。”他不经意走到乔酒歌身边,用只有乔酒歌才能听到的声音补充了一句:“还钱的事也越快越好……” 乔酒歌憋屈地不说话。 高阳没听到鹿野说的后半句话,还是纯粹把鹿野当成金主。 “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招呼着鹿野进去,乔酒歌还呆愣在那里想着两千亿的事,被高阳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门。” …… 帮助普通人还魂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鹿野并不是普通人。 先不说要穿过那些没日没夜守在医院外面快要哭瞎眼的少女们,以及恨不得打断自己的腿混进医院只为拍到最新照片的媒体记者们,想要在人高马大的保镖眼前混进鹿野的病房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乔酒歌和高阳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伪装成记者埋伏在医院外引起混乱,再用神隐术瞒过保镖顺利混进病房。 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宽檐帽,大墨镜,厚围巾……想要顺利隐没在人群中。 可尼玛现在是夏天啊夏天,这样做只会更加引人注目好么…… 两个人潜伏在记者群中,憋了一会儿,乔酒歌掀开捂在脸上的围巾小声对高阳说:“师兄,我好热。能不能把这些摘下来,还有,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蒙混过关么,为毛别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 鹿野被高阳收在了一个小瓶子里,万幸没能看到这一幕。 “低头,捂脸,别说话!”高阳呵斥了一声。 两个人埋伏了一会儿,总算是等到了保镖换班的时间。 这时,高阳突然从记者堆里站了起来,大吼一声:“鹿氏集团总裁鹿野终于醒啦,想要拍独家的兄弟们上啊!” 然后……底下蠢蠢欲动的记着们彻底沸腾了。 第24章 病房有客 医院外面人头攒动,记者们举着相机拼命向入口处涌进去。 正在换班的保镖们始料不及,只能用血肉之躯地把疯掉的记者和尖叫着的少女们挡在门外。 只见一个记者平地里一跃而起,被保镖壮硕的身躯挡下,这个记者急中生智,变掌为爪,整个人挂在了保镖身上,接下来就是针对那个保镖的鼻孔各种攻击。 乔酒歌见机行事,从那个保镖的胯下划过。 高阳紧随其后,可他的身躯比乔酒歌大块多了,钻到一半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个保镖流着鼻血,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疏漏,双腿夹住了高阳的头,反手提起他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高阳哀嚎一声,一把抓住了保镖的头发,两个人滚作一团打斗了起来。 “师兄,要不我单干吧,你把小瓶子丢给我。”乔酒歌冲着高阳吼了一声。 保镖们在呼叫支援,再拖下去,就连她也要被赶出来的。 高阳的两指还抠着那个保镖的鼻孔不放,在地上蠕动了两下,吃力地叫着:“要布阵的,你能行吗?” 乔酒歌脑袋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完了,布阵她完全没学过啊。 可下一秒,她的眼前居然自动浮现出高阳以前布过的各种阵法,所有阵法都是一扣着一环的,生门死门,阴阳循环……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凭借那些阵法,举一反三,从而推断出还魂阵的布法。 “大概可以吧……要不我先试试?” 高阳本来对乔酒歌没有抱什么希望的,他这个小师妹的本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现在他被那个保镖钳制住,根本不能脱身,也只能让她试一试了。 他翻身一滚,顺利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装着鹿野魂魄的小瓶子,凌空一抛。 “啪嗒……” 小瓶子应声碎裂,乔酒歌干瞪着眼,伸出的两只手悬在半空中。 显然是一次失败的传递。 鹿野本来是不情愿被装在瓶子里的,但是高阳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会有危险为借口,强制把他装进了小瓶子里,以便携带。 他的身材修长,瓶子里的空间又不大,一路被高阳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颠来颠去,本来就有些不舒服。 瓶子突然间摔落在地上顿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紧接着整个魂魄被释放了出来。 “你没摔坏吧!”乔酒歌在第一时间上前揪着他的半边衣袖询问,让他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 可谁能告诉他,乔酒歌唉这个土气又怪异的造型是什么情况? 鹿野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过来。”鹿野语气不善,那种莫名强大的气场一下子散发了出来。 乔酒歌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完完全全丧失了说“不”的能力,乖乖凑过去。 鹿野耐心地帮她把宽檐帽和围巾摘掉,把自己冰冷的手贴到乔酒歌的额头上摸了摸。 “大夏天裹成这样你不热吗?”又细心地帮乔酒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热啊,可师兄说……” “以后离那个男人远一点。”鹿野把乔酒歌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没等她说完话就霸道地打断了。 “可是他是我师兄啊。”乔酒歌觉得这个野男人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鹿野放下手,捏着乔酒歌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警告:“我说,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鹿野的眼睛很漂亮,深沉的时候像是悬挂在夜空的星星,生气的时候有一种磷火坠地的惊艳感,从漆黑到灿烂,从宇宙到洪荒。 就是这样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让乔酒歌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 “好。” 这个回答让鹿野很满意。 就连他招牌似的冷峻表情,也不知不觉中柔和了许多。 “医院这么大,我们该往哪里走?”乔酒歌茫然地站在走廊上,这么多病房,真的要一个一个找么? “左转。”鹿野站在乔酒歌身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乔酒歌努嘴。“你知道你的躯体在哪里?” 鹿野扶着额头,皱眉。“我觉得我的魂魄好像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躯体了,我能感应到具体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鹿野的魂魄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他和他的躯体之间就产生了强烈的感应。 或许是他的魂魄离体太久了,他的寿命未尽,终归是要回归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的。 靠着鹿野的指引,乔酒歌顺利地找到了鹿野的加护病房。 原本守在病房外的保镖们好像都出去支援了,所以鹿野病房外根本没有人守着。 这对乔酒歌来说是个好消息。 乔酒歌放心大胆地推门进去,哪里知道那病房里还守着人呢,不过那个人不是保镖也不是护士,而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 你瞅瞅,这个女人的两只眼睛都肿了,大概之前是化了浓妆,被眼泪这么一冲,整张脸都花了。 “鹿野,你再不醒我就真的生气了……”小粉锤在还昏迷着的总裁大人的胸膛上捶了几下,神情娇羞懊恼。 乔酒歌瞪眼……喂喂喂,人家现在昏迷不醒是病人啊病人! “伯父本来答应今年年底就让我们订婚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除了我,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了,我会一直等你的。”那个女人说就说吧,两只手在鹿野身上摸来摸去做什么? 乔酒歌朝着鹿野翻了一下白眼。 那个女人摸了一会儿,竟然掀开了鹿野的氧气罩,凑过自己的大红唇想要吻上去。 乔酒歌总算是憋不下去了,冲着那个女人吼了一声:“他又不是白雪公主,吻一下就能醒,还有,光天化日之下你掀人家氧气罩,你问过医生了吗,你这样的做法等于谋杀好吗?” 那个女人显然被乔酒歌吓了一跳,本来准备趁着鹿野昏迷的时候,吃一吃鹿野豆腐的,豆腐没吃成,当场要跟乔酒歌翻脸。 “你是谁!外面的保镖都死哪里去了,怎么放了这么个丑女人进来?” 乔酒歌的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还没吐槽你长得惨不忍睹,你倒先说起我来了……” 乔酒歌看了一眼鹿野的脸色,这家伙明显是玩味的表情。 这让她一下子也有了底气,叉腰仰头,用鼻孔俯视那个泼辣的女人:“姑奶奶我是鹿野的女朋友!” 第25章 再也不见 乔酒歌此话一出,彻底把那个女人惹怒了。 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真是精彩万分。 特别是乔酒歌刚才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鹿野的女朋友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总裁大人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可他哪里知道,乔酒歌这么做,完全是想气走那个女人,趁早帮鹿野还魂,然后彻底从鹿野的视线里消失,从此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还钱,才会出此下策。 那个女人气鼓鼓地横了乔酒歌一眼,伸出手指着乔酒歌的鼻子,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骗人,除了我,从来都没有其它女人能轻易接近鹿野的,就算有,我怎么会不知道!” 乔酒歌风骚地撩了撩头发,摆出一副欠抽的表情来。 “我来证明给你看。”乔酒歌冲着鹿野使了一个眼神,故意向鹿野的魂魄边上靠了靠。 “你的名字叫……唔,我想想……”她传递给了鹿野一个红火的小眼神。 鹿野心情大好,抱着手就这么帅气地站着,顺便把这个女人的基本情况告诉了乔酒歌。 乔酒歌的眼睛贼贼地转了一圈,“我们家鹿野和我说起过你,你就是那个死皮赖脸缠着我们家鹿野的薛晓荷吧。在他那里碰够了壁,就去死缠着鹿伯父,讨他老人家欢心,让你在鹿野身边混了个贴身秘书的职位。” 乔酒歌绕着薛晓荷转了一圈,继续用非常欠扁的语气道:“你都倒贴成这样了,他都不看你一眼,你也该知难而退了。” 薛晓荷被乔酒歌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你闭嘴!”她跺了跺脚,一脸阴狠地看着乔酒歌,“保镖呢,快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 保镖?乔酒歌在心里呵呵。 保镖都下去应付那些疯狗一样的记者了,哪里还有时间上来管她? 鹿野把乔酒歌盛气凌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心想,他看上的女人也不至于一无是处,至少在大战情敌这一块所向披靡。 乔酒歌是好欺负,倒也不是个软柿子,能让人随便捏。 “还有……”乔酒歌走到薛晓荷面前,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抹下一层粉来。嘴里啧啧几声,不怀好意地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妆花了,快去补补吧,就这样出去会吓死一票人的!” 薛晓荷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哪里被人这么冷嘲热讽过,当场就抡圆了胳膊,想要一巴掌拍在乔酒歌的脸上。 鹿野的心一紧。 乔酒歌平时斗鬼打不过鬼被鬼啃也就算了,怎么着也不可能连人都打不过吧,那叫一个身手矫健,一闪身躲过了薛晓荷那一巴掌。 薛晓荷气急败坏,在与乔酒歌短暂的交锋后,显然是落了下风,踩着小高跟愤愤地摔门出去搬救兵了。 乔酒歌这才放松下来,反手锁上了病房的门,对着鹿野招了招手。 “快来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帮你还魂,不然等到你的小情人带着一大票保镖回来就麻烦了。” 鹿野看着正在布阵的乔酒歌纠正道:“她只是被惯坏了,本性不坏。还有,我没有什么小情人,你有空胡思乱想这些,就还不如想想怎么还两千亿,等我醒后会让我的律师拟定一份文件,到时候我们再具体商谈。” 乔酒歌差点爆粗口。 生意人简直就是奸诈。 还好,乔酒歌瞥了一眼鹿野肉身上那条骨折的大腿,赔笑着:“你瞅瞅,伤筋动骨一百天,像你这样精壮的身体,没有一百天,起码也要五十天才能行走自如,你先好好养伤,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会好好挣钱……现在你先爬上床躺好,我来帮你还魂!” 五十天,她有足够的时间跑路了。 可乔酒歌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会瞒过鹿野?乔酒歌在鹿野面前简直就是一只小白兔好么,她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呢。 现在,她的脸上只写了一个字:逃! 鹿野之所以不拆穿她,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等到自己真正还魂,醒来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找人紧紧盯着乔酒歌的,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这个自信把她挖出来。 乔酒歌把鹿野的魂魄重叠在他的肉身之上,开始按照脑海中的想法布阵。 手中祭出符咒,在鹿野的周围仔细地摆了一圈。闭眼念咒,那些咒文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是从前看过一遍的,现在居然也能回忆起来,这让乔酒歌觉得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天才! 念完咒语,她闭着眼睛,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看起来很平常的符咒。 驱魔师的很多法术都是以血为媒介的,乔酒歌毫不吝惜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血滴在了那张符咒上。 血液顺着符咒上的纹样化开,那张看似寻常的符咒在沾染了乔酒歌的血后竟然泛起了一层柔和的白光。 乔酒歌握着那张符咒凌空一甩,那张符咒立刻就引燃了起来。 乔酒歌用手上这张符咒为媒介,引燃了一开始摆在鹿野身边的那些符咒。 病房内火光冲天,橙黄色的火舌起初只是包围着鹿野的躯体和魂魄,过程很顺利,这样已经让乔酒歌感到庆幸了,她又顺手把自己手上那张沾着自己血燃烧了一半的符咒丢进了火堆里。 火舌立刻就高涨了起来,汇聚成了一条翻腾的火龙,笼罩着鹿野。 病房内火势虽大,却不见半点黑烟。 鹿野被火龙包围着,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灼热,这种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可他是魂魄,又怎么会窒息。 下一秒,心电仪上显示鹿野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不稳定。 这样的场面把乔酒歌看呆了,原谅她从前一直是只菜鸟,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更何况,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她自己制造的! 还好,符纸燃尽,火龙只在鹿野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病床上,鹿野的手指动了动,依旧没有醒来,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心跳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乔酒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却还是向鹿野挥了挥手。 “野男人,再也不见。” 第26章 丧尽天良的季海 两个月后。 鹿氏集团三十层。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出电梯,手里捧着一叠文件,表情严肃地走到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前。 “鹿总,您让我起草的文件已经拟定好了,您看一下有没有疏漏。” 桌后的椅背转动,露出那个人的容貌。 双眸锐利,盛起逼人。 俊美绝伦,完美极致。 看清了来人后,他笑得有些明朗。 “季海,你的饭碗是不想要了么?以你的办事能力还会有什么疏漏?还有……用这种腔调和我说话,不是你的风格!” 季海干脆直接把文件甩在了鹿野的桌上,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和鹿野寒暄了起来。 “我可是第一次拟定这么奇葩的条款,当然要给你过目一下了。就算那个小姑娘真的欠了你两千亿?也不至于这么吓唬她啊。你又不缺这点钱……” 鹿野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只怕你这两下还真吓不住她,她啊,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那条狗,你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行,我再去改改。”季海又拿回了那些文件,半笑不笑地指了指鹿野的腿,“你的腿脚好了?” “一点骨折而已,早就痊愈了。”鹿野的手指规律地敲着桌子,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 “太好了!我是再也不想在新闻上看到你这张脸了,既然你痊愈了,媒体那边估计也能消停一点了。”季海推了推眼镜,“看,为了吓唬你的新欢,我特地戴了眼镜,看上去是不是正经一点了?” 季海是鹿野的老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律师,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鹿野很放心。 鹿野点头,“气势是足够了,别做得太过,把人带回来就行。” 季海表面上是对鹿野的话心领神会。别做得太过?开玩笑,不趁机欺负一下他的新欢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出了鹿野的办公室,立刻带着一票黑衣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乔酒歌的新居。 没错,就是新居!乔酒歌这个傻蛋在帮鹿野还魂后,觉得自己有必要搬个家,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觉得,鹿野一定不会知道,她搬来搬去其实人还在c市。 屁颠屁颠地又在距离原来的公寓隔了几条街的地方租了一间更大的公寓,斥巨资为自己添置了一些家具,带着乔坚强住了进去。 所以,季海的到来,让她完全没有防备。 一开门,就看见一票人高马大的黑衣人站在她的公寓门口,个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再仔细一看,哟,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不就是那次守在医院门口的保镖嘛! 站在最前头的这个子高高鼻孔大大的,是和高阳扭打在一起的那个大块头。上次医院的那一出闹剧,他是最惨的一个了。 乔酒歌咧着嘴捏了捏大块头的肱二头肌:“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嘛,上次的伤都好全了?那次是我师兄不对,我代替他向你道个歉。你要是觉得还不解气,那我就把他的住址告诉你,冤有头债有主……” 多单纯,她以为大块头是来找高阳寻仇的。 大块头不说话,站在大块头身后的几个保镖也都不说话,好像没人理会乔酒歌。 这时,站在最后面的季海拨开保镖,从肌肉群中钻了出来,他挤得很费劲,衣衫凌乱,就连脸上的金丝边眼镜也有些歪。 季海理了理自己的领带,戴好眼镜,咳嗽了一声,低沉而又严肃地说道:“乔小姐,我是鹿氏集团鹿总的代表律师季海。”递过去一份文件,“我这次来时想和乔小姐商议一下,关于您欠鹿总的两千亿,怎么偿还的事宜。” 简而言之,就是来讨债的。 乔酒歌后退,关门,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 很不幸,大块头保镖在门关上之前,伸出了一条满是肌肉的大腿卡住了门,大概是太用力了,乔酒歌听到他紧梆梆的黑色西装裤发出撕裂的声音…… 发生了这么羞羞人的事情,大块头依旧面不改色,淡定地如同一尊大佛。 季海成功地通过大块头卡住的那条缝,钻了进来。 “乔小姐,我要是你的话,一定会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些……人权。” 季海一挥手,身后一大票保镖开工了。 搬沙发的搬沙发,搬电视的搬电视…… 都这样了,还谈个毛啊! 乔酒歌没有理会季海,冲出去抱住了其中一个保镖的大腿,开始哀嚎:“你们搬我的沙发搬我的电视经过我允许了么,这和抢有什么分别!没天理啦,大家快来看一看啊……” 纪宇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劝乔酒歌:“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附近的所有住户,路人都收了鹿氏集团的封口费,签了见死不救协议,你还是放弃抵抗比较好,免得到了最后,大家撕破脸就不好了。” 见死不救协议又是什么东西啊,尼玛你们这些有钱人早晚要遭报应的! 乔酒歌哼哼唧唧地松开了保镖的大腿,向季海表明态度:“我就是死也不会卖身的!” 公寓内传来一声凄惨的狗叫…… 乔酒歌的脸一抖,扭头就看到大块头抱起乔坚强往门外走,乔坚强真不愧是她养的一条好狗,和她一样报着宁死不屈的精神,两只爪子死死地扒住大门不愿和乔酒歌分开。 无奈大块头力大如牛,不屈的乔坚强活生生地在门板上留下了几道爪印,叫声也越来越远。 “你们要把乔坚强带去哪儿?”这回她是真的急了。 季海推了推眼镜。“当然是卖了抵债咯,不光是乔坚强,你公寓里的所有家具,所有私人物品,都是要卖掉抵债的。” 乔酒歌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总算是下定决心。 “你们赢了,我卖身……卖身可以了吧!”只要能把乔坚强赎回来,她什么都可以做。 “卖什么?”季海挖了挖耳朵。 “卖身……” 季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卖身,她在想什么呢?急忙摆手解释:“不不不,卖身是犯法的!你还没看合同吧,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乔酒歌乖乖回答:“强盗……” 第27章 小黄鸭 季海被乔酒歌这句话气到。 “乔小姐,我想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我们不是强盗!” 乔酒歌抬了抬眼皮,眼睛里还噙着泪光。 “不是强盗就是土匪,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你们黑道中人我惹不起,要我干什么就直说吧。” 你知道什么啊! 季海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土匪黑道,她的脑洞也太大了些吧。 季海挪了挪屁股下面的小板凳,坐地端正了一些,开始了漫长而又心酸的解释。 “我们的所有手续都是有法律依据的,是合法的,我们也不需要你卖身……” 半个小时后。 “所以,鹿总只是想让你帮他查清那个幕后人的真实身份,保护他的安全,二十四小时贴身的哟!一旦你帮他追查出幕后人的真实身份,那你欠鹿总的两千亿就一笔勾销了。” 乔酒歌一脸不情愿地听完季海的解释。 “二十四小时贴身?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 季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乔酒歌。 “当然是有区别的,又不用你卖肉!为此我们特地为你安排了一个职位,鹿总的贴身秘书。鹿总说,为了考验你的决心,明天你带一份简历来公司面试,如果能顺利通过,你在合同上面签个字,那这份合同就此成立。” “什么?还要面试?”嘴上这么问,可还是傻里吧唧地签了字。 明明是他们让她去保护那个野男人,为毛她还得大费周章地面试,直接让她空降不是更简单么? 季海收起乔酒歌签过字的合同,“当然要面试了,我们鹿氏集团所有的职位竞争都是透明公开的,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所有在鹿氏工作的人,哪怕是小职员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你当然不能破例!” 乔酒歌算是听明白了,季海的意思是,明天去公司面试的,除了她,还有一大票精英。 “那……如果我面试失败了呢?” 季海站了起来俯视着乔酒歌,屁股下的小板凳被一个保镖搬走。 “失败了?那就算是毁约,咦?乔小姐刚才没有仔细看合同吗?毁约可是要赔偿双倍的,四千亿,到时候就算是乔小姐卖身也赔不起了。” 妈蛋! 乔酒歌捶地。 她看个毛的合同啊,字典那么厚的一沓,看完面试都结束了,刚才都是季海把合同内容解释给她听的好吗,而且他完完全全没有讲到这一点啊! 骗纸! 季海环视一圈,恩,很好,这间公寓已经完全被搬空了。他完成任务,也该撤了。 “别走啊!”乔酒歌抱着季海的大腿再一次哀嚎起来:“把乔坚强还给我……还有,你把我家搬空了,我晚上住哪儿啊!” 季海抖了抖脚把她甩开,“你放心,我会安置好乔坚强的,至于你住哪儿?”随手丢下几百块,“今晚你就在酒店对付随便住一晚吧,反正明天就有地方住了,钱不用还我。” 季海走出乔酒歌的公寓,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世界特别美好。 一直沉默着的大块头走了过来,恭敬地询问:“季律师这些家具怎么办?” “丢掉!” “那狗呢?”大块头举起被乔坚强咬住的右手,乔坚强还牢牢地挂在上面,任凭他怎么晃都不松口。这年头当保镖容易么,下了班还得自己掏腰包打狂犬疫苗…… “送到鹿总家。” “可是……鹿总以前不是最讨厌狗吗?” 季海白了大块头一眼:“鹿总以前也最讨厌女人。” 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他和鹿野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鹿野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昏迷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紧紧盯着乔酒歌。 可奇怪的是,他昏迷前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而且鹿野让他拟定的那份合同里,要求乔酒歌帮助他找出幕后人,可却并没有标注出是什么幕后人,仿佛幕后人这三个字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鹿总的春天来了,要是公司里的女职员知道这件事,一定都要疯掉了吧。 只怕以后乔酒歌在公司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面试了呢。 乔酒歌现在全部的家当只有季海临走时甩给她的五百块,天也黑了,她凄凉地趴在空荡荡的公寓里伤感了好久。 这么晚了,肯定是不能去找高阳的,破坏了高阳的夜生活不说,还会因为自己无家可归这件事被高阳骂地很惨。 只能去酒店住了一晚,也没衣服换,鹿野这次真的把她逼到绝路了。 乔酒歌几乎是咬着牙把简历填完的。季海没给她留备份,写错的地方只能用口水蹭蹭,一张简历填完,纸面上已经有了三四个洞。 乔坚强生死不明,乔酒歌担心啊,也就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就去面试了。 鹿氏集团显然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她找了好久才找到面试的地方,一进休息室,简直就是美女如云啊。 各种类型的都有,文静的,妩媚的,丰满的,知性的,妈蛋,角落里还有个会唱戏的! 还有才艺表演么,她可没准备什么才艺啊,总不能在面试官面前表演画符念咒跳大神吧! 乔酒歌看呆了,这到底是在选秘书还是在选美啊。 这时候,一个化着浓妆的姑娘走上来和她搭讪。“小黄鸭?你也是来面试的?” 小黄鸭?乔酒歌愣了愣,是指她居家服上面图案吧,呆呆地点头。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乔酒歌一眼,“这就是你没经验了,怎么着也得穿身得体漂亮的衣服来吧,我听说这次的竞争可激烈了,你看看,那一堆围在一起挤沟沟的女人,姿色,学历,经验都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你这样完全没有竞争力啊。” 乔酒歌竖着耳朵分析,挤沟沟?她挤一挤也会有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这次面试跟挤沟沟有什么关系。 姿色,她的自我感觉一直都很良好。 学历经验这些逊色一些都没关系,她会捉鬼啊! 乔酒歌顶着两个黑眼圈风骚地撩了撩头发:“我觉得我也很有竞争力啊。” “比如说?” 乔酒歌想了一会儿,干巴巴道:“我会泡速溶咖啡……” 然后,周围的一群女人笑掉了大牙…… 第28章 又见情敌 乔酒歌完全搞不懂周围这群女人在笑什么,这年头会泡速溶咖啡也算是一项新技能好么。 “就她这样的,也敢来面试?”一个眯着丹凤眼的女人轻蔑地看了乔酒歌一眼。 “我看啊,公司门口的保安是该换换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丹凤眼女人笑着抽走了乔酒歌手里的那份简历看了起来。 “三流大学毕业,没有工作经验……特长居然是抓妖驱魔看风水!” “这算哪门子特长,笑死我了……” 一堆女人围了上来,开始观摩乔酒歌的简历。 乔酒歌的脸皮反正很厚,也不多和她们计较,安安稳稳地把自己的简历拿回来,在角落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心里很憋屈。 这时候,那个一直在角落里唱戏的奇葩姑娘坐在了乔酒歌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别放在心上,依我看,她们肯定也不能通过面试的。” 乔酒歌眨巴眨巴眼睛抬头问她:“你怎么知道?” “你知不知道,鹿野身边空出来的那个秘书的位置本来是谁的?” 乔酒歌摇了摇头,还是一副傻呵呵的样子。 奇葩姑娘一巴掌拍在了乔酒歌的脑门上:“这你都不知道还敢来面试?那个位置是薛氏集团的千金薛晓荷的,据说薛晓荷当年死皮赖脸想呆在鹿野身边,愣是被鹿野拒绝了,所以她转而讨鹿老爷子的欢心,老爷子一高兴,就让她做了鹿野的秘书。” 薛晓荷! 乔酒歌的眼睛总算是瞪大了一圈。 “可前些时候,薛大小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说自己能当上鹿野的秘书,完全是因为鹿老爷子和薛氏集团背景的缘故,薛晓荷一气之下就辞了那个秘书的职位,打算不靠关系,光明正大地通过面试进公司。” 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乔酒歌支楞着脑袋回忆起来了。 那天她们在医院吵架,薛晓荷肯定是被她气到了,这才辞职。 “所以说,这次面试,完全是为了薛晓荷才办的,我们都是炮灰,我啊,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能通过面试,我来只是想看一眼那个传说中帅得天怒人怨的鹿氏总裁,我劝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前薛晓荷的职位只是一个秘书,这次鹿氏发布的招聘广告上居然在秘书前面加了两个字,贴身秘书。 大概是这两个字的诱惑太大了,才让鹿氏集团偌大的休息室里,迎来了一拨又一波的应聘者。 乔酒歌在心里默默吐槽,怪不得她刚才一进休息室就看见这个姑娘在唱戏,原来是人家心态好,压根就没报希望。 那可不行! 她要是没通过面试,那她欠鹿野的钱就要翻倍了,四千亿! “可是……可是鹿氏集团的所有职位的竞争都是公开透明的啊!”这句话还是季海跟她说的,乔酒歌有些急躁,“他们不可以为薛晓荷开后门的啊。” “你知道个屁!”奇葩姑娘叹了一口气,表示乔酒歌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薛氏和鹿氏门当户对,你以为他们真的在帮鹿野找秘书啊?他们是在帮他找老婆!为自己的老婆开个后门怎么了?” 乔酒歌欲哭无泪,说好要公平竞争的呢……她又被坑了。 这时候,休息室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两个保镖在前面开路,两个保镖在后面保护,那个被围在中间穿得花枝招展,戴着墨镜的女人正是薛晓荷。 奇葩姑娘戳儿戳乔酒歌,“正主来了。” 乔酒歌现在呢,巴不得把自己藏在人堆里。 她和薛晓荷在医院的时候结下了梁子,现在人家被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簇拥着,要是让她发现了自己,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偏偏人倒霉的时候,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薛晓荷一进休息室,摘下墨镜,第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装死的乔酒歌。 因为人家都穿得很正式,虽然有的有些裸露,但好歹也是整齐划一的黑色服装,偏偏乔酒歌,穿得跟闹着玩儿一样,她那身五颜六色居家服,让人一目了然。 薛晓荷心高气傲,见了乔酒歌,当场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朝着乔酒歌走过去。 “你,给我站起来!” 休息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做声了,薛晓荷的气场太大,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那些聒噪的女人个个都闭了嘴,围在一边看戏。 乔酒歌继续装死。 薛晓荷冲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乔酒歌架了起来。 乔酒歌心里都是泪啊。只能咧着嘴冲薛晓荷笑了笑。 “嗨……” 都这样了,她还和自己打招呼?薛晓荷皱着眉,觉得乔酒歌分明就是在挑衅她。 “你是来面试的?” 乔酒歌怂了。 她要是说是,那薛晓荷一定会让保镖把她丢出去吧。 乔酒歌急中生智:“我是出门买菜的,顺路……上来坐一坐……”脸上继续赔笑,转头对一旁的保镖道:“你的肌肉夹得我有点疼,能不能先放开我?” 薛晓荷哼了一声,似乎不相信乔酒歌的话。 “你有见过穿成这样来面试的吗?”乔酒歌指了指自己居家服上的小黄鸭,仰着头继续解释。“我要是骗你,我……我不得好死!” 下一秒,穿着正装的助理拿着一张表格站在休息室门用嘹亮的嗓门吼了一句:“下一个,26号,乔酒歌。” …… 用不用这样不给面子…… 她刚发完毒誓就来拆她的台,眼看着要糊弄过去了,这让她怎么收场? 经过强烈的内心挣扎后,乔酒歌决定,厚着脸皮,把刚才说的话当成没说过,装成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26号乔酒歌来没来啊?”助理继续吼着。 乔酒歌举起两只手回应:“来了来了,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然后又一脸不情愿地挣扎了一会儿,“你们快放开我,别耽误了我面试。” 两个保镖看了一眼薛晓荷的脸色,面面相觑。 “放了她。”薛晓荷咬牙。 乔酒歌欢呼一声,遁走。 第29章 面试的闹剧 女助理领着乔酒歌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前。 “进去吧。” 乔酒歌站在这扇玻璃门前,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刚才那个奇葩姑娘都和她说了,这次的面试就是特地为薛晓荷安排的,其他人都是陪衬,都是炮灰。 乔酒歌默默地列举着面试失败的后果:乔坚强被卖,她倾家荡产,还欠鹿野四千亿。 她已经完全走到绝路了,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吧。 乔酒歌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拉衣摆上的小黄鸭,自顾自地整理起来,务必要给面试她的人一个最好的印象。 玻璃门里面,面试官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鹿野透过半扇玻璃门,看见乔酒歌一本正经整理衣着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季海就坐在鹿野旁边,靠着椅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是鹿野的私人律师,面试新人这种事情八竿子都打不到他头上,今天为了来看好戏,他可是卯足了劲拍鹿野的马屁,才勉强在这里得到了一席之地。 季海斜眼瞟了鹿野一眼,发现鹿野此刻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温情……冰山美男温情的一面竟然被他看到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还是瞎掉比较好。 乔酒歌终于做足了心里准备推门进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长桌前坐着的一排面试她的人,个个西装笔挺,齐刷刷的黑色西装造成了一种压迫感,其中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鹿野和季海。 三个月不见,野男人好像比从前更养眼了,比起魂魄来,还是真人好看一些。 乔酒歌不自觉盯着鹿野看了好久,眼睛都看直了。 他就像是生命中的她的灯塔。 那一刻,她的眼里就只有鹿野了。 乔酒歌笔直地朝着鹿野走了过去,把那张坑爹的简历递给了鹿野。 可是这个野男人竟然在这一刻跟她装深沉,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她递过去的简历,他接也不接,低着头用钢笔敲了敲桌子。 “放下吧。”连头也不抬。 乔酒歌在心里慰问了鹿野全家,把简历往鹿野面前一拍,远远地坐在了椅子上。 主管们捂着嘴窃窃私语。 “又是一个被鹿总迷倒的姑娘。” 人事部的主管冯茂最见不得犯花痴的员工,看见乔酒歌莽撞的样子,摇了摇头,什么问题也没问,就直接在乔酒歌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叉叉。 过了好久,鹿野才漫不经心地拿起乔酒歌的简历看了一眼。 总裁大人的嘴角抽了抽。 让她填简历,她还真的一五一十地填了,一点都没有夸张。 特长抓妖驱魔,爱好养狗和收藏各种牌子的蜡烛,这种背景能进鹿氏?吹牛她不会?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连简历也是破破烂烂的,上面坑坑洼洼三四个洞,首先这张简历就是不过关的。 鹿野咳嗽了一声,默默把乔酒歌的简历压在了文件下面。 坐在鹿野身边的其他主管还等着鹿野看完乔酒歌的简历后传阅一下,看到鹿野把乔酒歌的简历压在文件下面,也没敢开口要,只能就此作罢。 季海差点没抑制住脸上的表情,笑出声来。 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开了口。 “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个她擅长,不就是把简历上的内容背一遍么。 乔酒歌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声音清亮,咬字清晰。 “我叫乔酒歌,性别女,爱好养狗,收藏各种牌子的蜡烛,特长抓鬼驱魔……” 乔酒歌老老实实地巴拉巴拉一大堆,鹿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藏了她的简历,却还是没能管住她的嘴。 底下的主管们听到乔酒歌那个奇怪的特长,交头接耳了起来。 “乔小姐,我想打断一下。”冯茂皱着眉头,“我们鹿氏集团这次招的是秘书,不是神棍。你的这些特长?好像和这个职位完全没有关系,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不适合我们鹿氏。” 总裁大人的脸色更差了,好像分分钟就要爆发的样子。 季海急忙插嘴缓和一下气氛:“我们冯主管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那些特长比较……呃,冷门?他想看看比较大众化一点的,正常一点的特长。” 乔酒歌揪着衣摆上的小黄鸭琢磨了一会儿。 大众化的特长?她会唱山歌算么。 季海的意思是,让她来个才艺表演? 一定是这样的,乔酒歌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急忙点了点头:“我当然还有别的特长,我会唱歌跳舞,我的嗓门特别大,要不我就在这里表演给你们看吧。” 乔酒歌在众人的注视下摆了个开场姿势,吓得季海喷出一口水来。 乔酒歌还不会看眼色,摆好姿势又问:“你们是想听《山丹丹花开红艳艳》还是《山路十八弯》?只要是山歌,我都会唱的,我当年的外号可是‘山歌点唱机’。” 鹿野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了长桌上。 “够了!” 惊呆众人。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面试的丫头片子能逼疯一向淡定的总裁大人。 这次是帮总裁大人选贴身秘书,既然总裁大人都发怒了,那这个人应该可以不用考虑了吧。 众人纷纷埋头,在乔酒歌的名字上打叉叉呀么打叉叉。 “可是我还没唱呢!”乔酒歌抱怨。 这个野男人装不认识她也就算了,还处处让她难堪,明明是他让她来面试的,这算什么! “出去!” 现在还赶她走?乔酒歌也恼了。 “喂喂喂,你现在得意了是不是,会赶我走了?你也不想想,你当初住在我家吃我的用我的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我有赶你走吗?哼,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贴身秘书!” 众人一看苗头不对。 这俩人的关系有猫腻啊,都不说话,低着头偷偷瞄,察言观色。 “看来季海没有完全和你讲清楚协议的内容,既然你不想做,我也不勉强你,那你大可以不必勉强自己来这里丢人现眼。” “那你把乔坚强还给我!”乔酒歌撅嘴。 总裁大人又幼稚了起来。 “休想!” 众人纷纷爬到桌子下面捡下巴。 第30章 仁至义尽 乔酒歌朝着鹿野比划了一下拳头。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对乔坚强做什么,我绝对会跟你拼命的!” “拼命?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众人纷纷询问季海:“乔坚强是谁啊?难道是咱鹿总的私生子?” 季海摇了摇头。 “乔坚强是这位乔小姐最心爱的狗。” 众人点头如捣蒜。 一半的人怀着恭敬的心,把乔酒歌名字上的小叉叉擦干净,又打了个小勾勾。 另一半人还是持观望态度。 “你现在会凶我了是不是?你别忘了,你是我捡回来的野男人,你这条小命还是我救的!我承认,你当初要死要活地和我表白的时候,我非旦没答应你还一脚踹了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总裁大人的傲娇病犯了,刚想顶嘴,眼风一扫,一眼就看到了乔酒歌戴在脖子上的祖师爷项链。 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为什么又把戒指挂在脖子上?” 乔酒歌叉腰。 “你让我戴在手上我就戴在手上啊?” 鹿野回头,冲着季海道:“把这条也写在合同里!以后这枚戒指只能让她戴在手上!”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季海。 季海捂嘴,小声又为大家解释:“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依我猜测,这枚戒指应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众人感激万分。 “看不出,鹿总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啊。” 听到这里,另一半人也开始埋头把乔酒歌名字上的叉叉改成了勾勾。 人事部的主管冯茂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乔小姐是个非常优秀也是非常难得的人才,这一点我相信大家也充分见识到了,乔小姐,你的的面试就进行到这里,可以出去等结果了。” 乔酒歌的耳根一软,非常优秀非常难得,恩,算他们有眼光。 红着脸乖乖出去了。 外面的助理隔着玻璃门,把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在鹿氏工作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立刻走进来询问:“鹿总,那外面剩下的这些人是不是不用面试了?” “不用了。”冯茂看鹿野没有反应,自作主张帮他决定。 “可是……”助理犹豫了一会儿,“薛氏集团的千金薛小姐还在外面等着面试呢。” 这时候,鹿野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剩下的人还是要面试的,我们鹿氏集团的所有职位竞争都是公开透明的,我不会为任何人开后门。” 你瞅瞅,他还说得一本正经。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自己却在乔酒歌的名字上打了小勾勾,你让剩下的那些人怎么能不跟着打勾勾。 剩下的,只怕都是走个过场了吧。 乔酒歌喜滋滋地回到了休息室,幸好薛晓荷和她那四个保镖已经不再那里了。 以薛晓荷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和大家共处一室,乔酒歌去面试的时候,她就让助理为她准备了一另一件休息室。 到了中午,面试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去吃午饭了,乔酒歌身无分文,又没地方去,又没钱买午餐,干脆就在休息室里补觉。 鹿野呢,面试的时候简直就像个无线电,接收了一上午的电波媚眼,似乎有些疲惫。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主管们收拾完文件,小心翼翼地询问:“鹿总,不去吃饭?” 季海窃笑,“鹿总‘难得’连面试新人都亲力亲为,大概是累了,你们先去吃饭吧,不要‘打扰’他。” 季海特地加重了“打扰”两个字,大家相视点头,心领神会。 于是,那天中午,鹿氏集团的员工在午饭时间集体失踪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整个鹿氏集团空无一人。 鹿野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见乔酒歌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歪着头靠着墙,嘴角流着哈喇子,睡得很香甜。 他的步子很轻,他并不想吵醒乔酒歌,他的侧脸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慢慢向她靠近。 乔酒歌哼哼了一声,开始说梦话:“乔坚强,上啊,咬死那个杀千刀的。” 乔酒歌睡觉一直不安稳,就连做梦也在打打杀杀。 说梦话的时候,两只手也跟着胡乱挥舞着。 “啪。”休息室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大概是因为手感太真实了,声音太响亮了,乔酒歌终于被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鹿野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身边,脸上还有五个可疑的红印子。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人家巴掌,自己的手也会疼。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掌心现在火辣辣的,不用说,鹿野的脸也是火辣辣的吧。 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乔酒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了,无辜地瞪大眼睛看着鹿野,不说话。 盯…… 鹿野揉了揉自己的半边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站起身来拍了拍乔酒歌的脑袋。 “肚子饿了吗?去吃饭。” 乔酒歌摸了摸肚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鹿野带着乔酒歌先去一开始面试的地方拿外套。 乔酒歌只有在做了亏心事,才会表现得像现在一样乖巧,寸步不离地跟在鹿野身后小声回答:“泡面。” 乔酒歌是垃圾食品的忠实拥护者,在她的观点里,泡面经济实惠,食用方便,绝对是懒人必备。 鹿野推开玻璃门,用宠溺的语气回答她:“以后不许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乔酒歌支吾地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简直惊呆了。刚才面试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刀叉都是纯银的,闪啊闪的简直亮瞎了乔酒歌的狗眼。 餐具是骨瓷的,雪白纯净,敲上去悦耳动听。 精致的烛台上摆了四根蜡烛,明明是白天,却也能制造出一种浪漫的情调。 鹿野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他也觉得很诧异。 他没有让人准备这些东西,他原本打算带乔酒歌去外面吃的。 有这个胆量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鹿野绕着桌子转了一圈,嘴角向上弯了弯。 餐具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 仁至义尽。 署名:季海。 第31章 全票通过 乔酒歌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可是在鹿野面前依旧唯唯诺诺地装怂。 谁让她刚才做了一件亏心事。 鹿野绅士万分地为乔酒歌拉开椅子,自己却坐在对面看着乔酒歌狼吞虎咽。 乔酒歌埋头奋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总算是抬头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野男人,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 鹿野小块小块地切好自己盘中的牛排,放在了乔酒歌面前,眼皮一抬,“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他还记得自己还魂之前的所有事情,他的右手掌心直到现在还会隐隐作痛,可是手掌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她把伤口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每当掌心疼痛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她。 之前他是魂魄,她收留他,照顾他,现在鹿野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乔酒歌。 乔酒歌嘴里塞满了食物,支支吾吾地回应着鹿野:“我只是觉得,我刚刚这么骂你,还打了你,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快就原谅我吧,不得不说,你的心胸忒开阔了!” 鹿野浅笑,“我的心胸才没有那么开阔呢。” 只是对她而已。 乔酒歌听完鹿野这句话,手上的刀叉哐当一声落在桌上。捂着嘴不可置信地指着鹿野,“你……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了吧!” 她就知道,这个野男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可怜她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无知地葬送了自己这条命。乔酒歌咬牙,左手抓着右手,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了两声。 鹿野转了转红酒杯,“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那语气既无奈又好笑。 乔酒歌拍桌。 “难道是我面试没过?吃完了这顿,我的下顿,下下顿都得喝西北风了?” 鹿野摇头。“你的面试结果还要等到主管们做出最后的统计才能知道。”没等乔酒歌开口,鹿野继续说了下去:“就算你现在求我也没有用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 乔酒歌刚张口想要打探结果,被鹿野这么一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小声嘟囔着:“既然你没决定权,那我现在怂成这样是为什么?” 乔酒歌总算找回来一些气势,也不跟鹿野客气了,他递过来的东西,她全部消灭干净。 这一顿吃得她的肚子都变得圆滚滚的,休息时间过后,公司的员工的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乔酒歌撑着腰,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到处乱逛。 这个公司的人看上去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总是把眼睛往她肚子上瞟。 “想不到鹿总这么风流。” 乔酒歌的耳朵动了动,这一趟真的没白来,大家在讨论野男人的花边新闻?她怎么能不参与呢!傻乎乎凑上去。 “是啊,你们也听说了吧,人家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我之前还以为鹿总不近女色,喜爱男风,现在这些绯闻都不攻自破了。”戴着厚重镜片的女人叹气。 因为听得不清楚,乔酒歌从往人堆里钻了钻。 “曼曼,之前说鹿总和季律师有一腿的也是你吧!”众人反驳。 那个叫曼曼的女人羞愧地推了推眼镜。 乔酒歌听到这里,带着一张懵懂脸兴奋极了,举爪继续追问:“鹿总和季律师有过一腿?”她贱贱地笑了笑,“什么时候的事情?” 鸦雀无声,全场沉默。 大家鸟兽散。 只留下乔酒歌一个人不明所以,只能回到休息室乖乖等结果。 所有的面试结束后,主管们通过筛选列出一张名单,开始例行表决。 鹿野扫了一眼名单,乔酒歌的名字恰恰在最后一个。 助理开始宣读名单。 “薛晓荷。” 大家表面上一派正经,其实都在用余光关注着鹿野的动作。 鹿野没动,他们没一个敢动的。 助理等了一会儿,开始统计薛晓荷的得票,一目了然,没有疑虑。 “零票。” 冯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示意助手继续统计。 其实这张名单是他列举的,薛晓荷和乔酒歌显然是这次面试中两个不可忽视的人物,一个是薛氏集团的大小姐,一个是他们鹿总的旧情人,乍一看还有些死灰复燃的苗头,都是祖宗,都不能得罪。 所以他故意把薛晓荷的名字放在第一位,乔酒歌的名字放在最后一位,并且随时关注鹿野的动向。 当助理念到薛晓荷的名字的时候,鹿野没有举手投赞成票,冯茂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们鹿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丢了饭碗。 接下来助理念的人名字,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举手投赞成票的。 直到最后一个。 “乔酒歌。” 大家屏住呼吸紧盯鹿野。果然,他们的鹿总看似不经意地抬了抬手,表明态度。 主管们算是押对了宝,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投赞成票。 “全票通过。” 鹿野低低咳嗽一声,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了很多。 冯茂笑呵呵地对助理道:“你可以出去宣布结果了。” 鹿野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笔,嘴角还噙着笑。“虽然我和乔小姐是旧识,还是希望大家能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选人。” 冯茂默默在心里吐槽:鹿总啊,你都做得这么明显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能不能不要装正经了。 可表面上还是逢迎着:“那是当然,乔小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风趣又老实,我们绝对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为鹿总您选的贴身秘书!” 众人作信誓旦旦状举手发誓。 休息室里,前来面试的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聊天,助理的到来让大家激动不已。 “恭喜您,乔小姐。”这个助理也很有眼力劲,一眨眼就来到了乔酒歌身边。 “从今天起,您就是鹿总的24小时贴身秘书了。” “什么?怎么会是她?”抱怨声一片接一片。 “小黄鸭居然是黑马?” 乔酒歌有些不敢相信,好久没有这种突然变成人中龙凤的颤抖感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居然打败薛晓荷了! 那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吧。乔酒歌窃喜,她要是她,一定恨不得现在就让那几个保镖用肌肉夹死自己! 下一刻,整个人又被架了起来。 乔酒歌和薛晓荷的四个保镖大眼瞪小眼。 靠,想什么来什么!还有完没完啦! 第32章 流釉青瓷 面试的结果公布后,其他人抱怨两句也就算了。 她们知道,乔酒歌成为黑马并不是偶然,人家是有背景的,只能悻悻离开。 而薛晓荷就不同了,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去和乔酒歌计较这些。 更何况,她一直都觉得,那个位置非她莫属。面试的时候,那些主管也都认识她,算是半个老熟人,见了面都笑嘻嘻的,没有一个为难她。 可她没想到,他们最后的选择居然会是乔酒歌。 难道,她真的是鹿野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薛晓荷有些沉不住气,当场让保镖架住了乔酒歌。 乔酒歌被威胁惯了,以前是鬼,现在是人。她拗不过那些保镖,很快就被保镖们提着衣领丢到了薛晓荷面前。 “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混过了面试!” 乔酒歌委屈。“我靠的是实力,绝对没有耍手段!” 就连乔酒歌自己也坚信着这一点。她的才艺表演那么精彩,一定让那些主管们折服,乔酒歌觉得,自己真的很优秀! 不要问为什么她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倒霉孩子,没有人敢去戳破她那点可怜的幻想了。 以前邱永昌还在世的时候,高阳就没敢说。现在她有鹿野罩着,就更没人敢说了。 薛晓荷冷笑了一声,像只骄傲的天鹅,仰着头盛气凌人。 这个角度让乔酒歌抬头的时候只能观摩到薛晓荷的两个鼻孔。 “实力?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她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只要我想让你滚,鹿氏分分钟就能把你开除。” 她确实能做到这一点,如果她好好利用自己的背景。 “她才刚刚被任用了五分钟,我的鹿氏还轮不到你来做主。”鹿野看了一眼手表,走到了乔酒歌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现在的鹿野在乔酒歌眼里简直高大。 “跟我来。”鹿野知道,以薛晓荷的性子,在知道了面试结果后一定会来找乔酒歌的麻烦。所以当助理向他汇报乔酒歌被薛晓荷的保镖带走的时候,他立刻就赶来把她带走了。 薛晓荷当然不可能让保镖拦住鹿野,毕竟她现在在别人的公司撒野。 鹿野把乔酒歌直接带上了30层,自己办公的地方。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乔酒歌吸了吸鼻子,跟着鹿野慢慢挪到了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前, 鹿野坐在他的位置上,背后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 这层楼的采光非常好,装潢也都是顶级的。 鹿野背着光,乔酒歌很难看清他的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鹿野对面的转椅上。 难得她矜持地等了半天,鹿野也没搭理她。 抬头一看,那个野男人正在看文件。聚精会神的模样简直迷人。 这时候乔酒歌也适应了环境,自己一个人和她屁股下的那张转椅玩得非常开心。 地面光滑,乔酒歌只是稍稍蹬了蹬腿,那张转椅就能带着她滑行很远。 鹿野的办公室真的很大,这让乔酒歌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坐在椅子上滑来滑去,玩得风生水起。 鹿野正在认真的处理文件,可耳边总传来乔酒歌吵闹的声音,这也就算了,她还公然把他的办公室当成了游乐场,坐着一张转椅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他本来就不指望她能像一个“正常”秘书一样帮他安排行程做一些本职工作,只是希望她安静地待着,很难吗? 总裁大人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刚想警告她不要那么嚣张。 三十层的电梯门又开了。 鹿野的办公室是电梯直达的,平时除了季海,很少有人能直接上来。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季海。 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精美的锦盒,看上去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分量。 季海当着鹿野的面直接把那个大锦盒摔在了鹿野的办公桌上,开始抱怨:“我只是你的律师,现在也要把秘书的工作也揽在身上了么?” 季海叹了一口气,挺直腰板,指了指玩得不亦乐乎的乔酒歌:“人是你选的,你倒好,什么事情都不让小黄鸭做,我每天对着那些条条款款已经很累了,你现在还把她的工作都丢给我,鹿总,我现在身兼两职,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涨工资了?” 鹿野眯了眯眼睛,毫不吝啬,“三倍工资,少废话。”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大盒子,“这是什么?” “环企那个一直想和我们合作的周明知道你喜欢收集古玩,又听说你前些日子‘痛失’了好几个无价的瓶瓶罐罐,这不是为了巴结你,送来了一个上好的流釉青瓷。” 季海说着就打开了那个精美的锦盒。 乔酒歌正当玩得欢畅,突然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立刻抛下了她的新欢转椅,跑到了鹿野身边,凑上去看。 只见锦盒里中的瓷器晶莹如玉,胎壁很薄,摸上去就像是一块戴了很久的古玉,质地细腻,触手温润,不像一个正常的瓷器该有的温度。 瓶口窄而细长,上面覆盖着一层的青釉,青釉附着在瓶口缓缓流淌而下的时候在窑内被烧制成型,所以称为流釉,这种瓷器很有观赏性。 季海看了一眼瓷器的底部,“景福斋的流釉青瓷,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怕是废了不少心思找来的,虽然不算古董,但也绝对算得上好东西!” 季海说的这些,乔酒歌都不懂,但有一点是绝对肯定的。 乔酒歌“啪”地一声,关上了锦盒。 “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乔酒歌这个动作让鹿野明白了大半。 他忽然想起家里那些被乔酒歌打碎的古董,那时候,乔酒歌说,古董上沾满了死人味,有人在暗中害他。 从那以后,他喜欢收集古董的爱好算是彻底消失了。 那这一次,这件瓷器是不是又被做了什么手脚? “小黄鸭,你轻点,摔坏了你可赔不起的!”季海被乔酒歌粗鲁的举动吓到,握拳恐吓。 乔酒歌炸毛,斜眼看着季海。 “无价的我也摔过!”她是彻底胆肥了。 鹿野默默补了一句:“很光荣吗?” 乔酒歌哭瞎。 第33章 瓷中见闻 季海看了看鹿野,又看了看乔酒歌。 显然是感受到了这两个人之间涌动的暧昧气氛,撇了撇嘴,片刻后吃惊地指着乔酒歌:“所以,鹿总家的那几个无价的古董是你摔的?” 乔酒歌点了点头:“你相信吗?那几个破罐子居然值两千亿唉!”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被鹿野坑了,下意识地想找一个人主持公道。 谁知道季海反而不可置信地冲着鹿野吼了一句:“无价的古董,你居然只让小黄鸭赔两千亿?有没有搞错,你脑子被撞坏了吧!” 乔酒歌挠墙…… 为毛连季海都觉得,亏的是鹿野?没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吐槽一下这个无理的价格吗?两千亿啊两千亿! 直到季海离开,她还是一蹶不振地缩在墙角。 鹿野抱着手臂在那个流釉青瓷的锦盒前站了一会儿,突然问乔酒歌:“这件瓷器有问题?” 乔酒歌点了点头。 “刚才盒子开启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煞气,你站在它面前,有没有感觉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鹿野又重新打开了锦盒。 果然,在锦盒打开的那一刻,室内的温度仿佛降低了一些,明明没开窗,可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掠过他的脸颊。 鹿野的指尖轻轻触碰瓷器的表面,这种令人战栗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鹿野缩回指尖,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悦:“摔碎它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开始振作起来。当着鹿野的面,抱起这个漂亮的流釉青瓷掂了掂,“一般来说,沾了死人味的瓷器摔碎就没事了,可沾了煞气的瓷器却是千万不能摔的。” 那些煞气依附在瓷器上,摔了瓷器,会把依附在瓷器里的东西放出来。 从刚才煞气的浓度来看,那个东西被解放出来的话,会很难对付。 瓷器不会无缘无故充满煞气,乔酒歌敲了敲青瓷的瓶身。 “叮叮叮……” 瓷器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件青瓷瓶口很厚,瓶身很薄,就像是鸡蛋壳一样的厚度,这样的工艺还是前所未见。 乔酒歌放下瓷器,对鹿野道:“我会把我的血滴在瓶子里,先试试瓶子里的煞气究竟有多厉害,到时候我大概会一动不动,像是走神一样的状态,五分钟后如果我没有恢复正常,你就喊我的名字,千万不要以为我挂了,兴师动众地把我送到医院。” 鹿野回应了一声,一步不离地站在乔酒歌身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驱魔师的血液用途非常广泛,大部分的法术都要和驱魔师的血沾上些关系。 乔酒歌摘下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在那些繁复的足银雕花上摸索了一经会儿,用手轻轻一掰,像是个小机关似的,戒指上弹出了一小根银针。 乔酒歌把自己的新发现放在鹿野的眼前晃了晃,“我的新发现,用这个扎手指好像一点都不疼,伤口也能很快痊愈。” 说着,便用那一小根银针在自己的手指上扎了一下,指尖上很快就凝聚出了一地鲜红的血液。她捏着手指挤了挤,那滴血液向着青瓷瓶口之内掉了下去。 那一刻,乔酒歌的两眼一片空洞。 鹿野站在乔酒歌身边担心地看着她现在出神的样子,那次乔酒歌的祖师爷从戒指里钻出来的时候,他无意中得知乔酒歌是天生异能的人,以前的那些小妖小怪完全不能伤害她。 可当他真正把乔酒歌置于那样的危险境地之后,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 乔酒歌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滴血,向着那个黑洞洞的瓶口往下掉,像个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她整个人漂浮在空中,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青瓷瓶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尸味。 “叮叮叮……” 是谁在敲击青瓷瓶?是鹿野吗? 敲击声很近,就像就在她身边,她睁大眼睛向下看去,只见原本漆黑的瓶底忽然涌现出一团散发着荧光的白雾。 白雾渐渐向上升腾,把乔酒歌的身体团团围住。 乔酒歌挥舞着手,想要驱散这片奇怪的白雾,可当白雾散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四周都变了模样。 四周树木青葱,山环水抱。 她站在一块空地上,周围是堆成小山丘一般的碎瓷片。 “叮叮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眼镜,用手指轻轻扣着一个流釉青瓷的瓶身。 在他的身边,是一大片一模一样的流釉青瓷,等待着最严格的检验。 “太厚了。”老人叹息一声,举起青瓷,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那声清脆的碎裂声,空间好像被扭曲了,画面一变,天色也暗了下来。 那个老人和他的妻子跪在地上哭成一片,村民们举着火把,把他们团团围住,拳打脚踢。 “我求求你们,饶了他吧……”老人浑身是伤,在地上爬行着。 村民们扛来一个血迹斑斑的麻袋,丢在老人面前。 老人颤抖地解开那个麻袋,他的妻子见到了麻袋里的东西,当场尖叫了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乔酒歌站在村民身后朝那个麻袋里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个麻袋里那个一团烂肉似的东西,那个东西不断蠕动着向外爬,鲜红的肉上立刻沾上了一层土。 那团烂肉的脑袋对着乔酒歌转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两只硕大的眼球好像要掉下来了一般瞪着乔酒歌,乔酒歌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个人! 被剥了皮的人! 乔酒歌被那个人注视着,几乎处于一种窒息的状态。 血腥恐怖的东西她以前也见过不少,那些大鬼小鬼经常扮成自己惨死时的样子去吓唬乔酒歌。 可在她见过这个人后,才发现,以前那些鬼怪真的只是逗她玩的,最多也只是番茄酱糊一脸的状态,并不是真正想吓唬她。 鹿野的办公室里。 一直笔直站着的乔酒歌突然闭上眼睛倒了下来,好在鹿野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就把乔酒歌捞到了自己怀里。 请原谅她的见识短浅,她是真的被吓晕了。 第34章 景福斋 鹿野把乔酒歌放在自己休息室的大床上,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守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鹿野轻轻拍了拍乔酒歌的脸颊,小声地在她我耳边叫着她的名字,她却还不醒,他担心地要命。 好在过了一会儿,乔酒歌狼心狗肺地说起了梦话,这才彻底让鹿野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白费。 她睡着了!居然睡着了! 鹿野无奈。 她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乔酒歌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从大床上坐了起来,头发毛毛躁躁,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得了的“战斗”。 推开门,野男人正坐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文件,金色的霞光从他的身后投射进来,把他漆黑的发也染成了好看的金色。 乔酒歌感叹,要是每天一睡醒都能看见这张百看不厌的脸多好啊。 这时候,鹿野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看了乔酒歌一眼。 “睡醒了?” 乔酒歌抓了抓头发傻笑,向总裁大人委婉表示自己睡得很好。 鹿野沉下眸子,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自己找点事情做,别玩椅子也别发出噪音,半小时后,我们回家。” 乔酒歌点头如捣蒜,过了一会儿,猛然反映了过来。 “回家?”她差点忘了,自己和这个野男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家不是早就被你请来的强盗搬空了么!连墙上的壁纸都撕得一干二净,我到现在还忘不了那帮肌肉发达的保镖一个个撅着屁股在我家撕墙纸的样子,你还有脸跟我说回家?” 鹿野扶额。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让季海搬空乔酒歌的家啊,那家伙显然是在公报私仇。 总裁大人往椅背上一靠,不经意地解释着:“那些事情是季海自作主张,与我无关。还有,我指的回家是回我家,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二十四小时贴身秘书,必须时刻待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了不是么?” 鹿野揉了揉眉心,“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我家的……浴室。” 天杀的有钱人! 还真被他说中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她还真的很放不下鹿野家的豪华浴室,特别是那个18k金箔马赛克镶嵌的浴盆。 乔酒歌的眼睛亮了亮,“好,但是前提是你必须把乔坚强还给我。” 万一鹿野半夜变人狼,意图不轨,好歹乔坚强还能龇一龇牙,让这个野男人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成交。”鹿野抿着的嘴角弯了弯。 这个女人还指望乔坚强?呵呵,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他已经完全和那条狗化敌为友了。 乔坚强自从去了鹿野家,吃的都是米其林大厨标准,鸭绒床垫,各种玩具,专人陪玩,隔三差五还有美女帮它修修狗毛,上午睡睡懒觉看看动物世界,下午还有两小时和异性狗狗散步遛弯等等亲密接触。 现在,乔坚强已经完完全全是鹿野的狗了好吗,你还指望它护主? 乔酒歌还被蒙在鼓里,想到那天乔坚强被大块头保镖拖走时坚定不移的眼神,眼眶都湿湿的,简直感动哭。 既然鹿野不让她玩椅子,又不准她发出任何噪音,那她干脆再去抱着那个流釉青瓷再研究一下好了。 乔酒歌搬了个椅子坐在鹿野对面,打开锦盒,重新打量着那个瓷器。 她被吓晕之前的事情她还清楚地记得,只是到现在还不敢和鹿野说。她答应要保护鹿野的安全,顺利帮她揪出那个幕后人,就自然要自己面对那些恐怖的东西。 她开始回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待两个年迈的老人,还有,那个被剥了皮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乔酒歌看了一眼青瓷的底部。 景福斋。 是一家店的名字么?还是一个品牌的名字? 她真的好想问问鹿野,可鹿野刚才警告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的。 她能怎么办?心里痒痒的,像是小猫在抓挠一般。 乔酒歌放下瓷器,睁大眼睛趴在桌上,满怀期待地注视着鹿野,她指望他发现她的异样,先开口和她说话。 盯…… 果然,鹿野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火辣辣的注视。 他放下文件朝她看回去,表情看似严肃。 乔酒歌合起手掌,换成了哀求的眼神。 鹿野无可奈何,“你想问我什么?” 乔酒歌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指着瓷瓶底部的字,问鹿野:“你知道景福斋么?” 鹿野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景福斋是从明清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一家老店,从景福斋出来的瓷器每一件都是极品。”鹿野敲了敲流釉青瓷的瓶身,继续对乔酒歌道:“你看,这件瓷器的腹部几乎只有鸡蛋壳那么薄,所以声音也特别清脆。这样的工艺几乎失传了,所以景福斋的每一件瓷器都是天价。” “那这些瓷器是景福斋自己做的吗?”乔酒歌撑着脑袋,继续问鹿野。 鹿野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景福斋真的掌握了那么多失传的工艺,一定会制造更多这样的瓷器盈利,所以我猜测,那些瓷器是别人提供给他们的,他们只负责销售,而且也从未真正接触到那些失传的工艺。” 乔酒歌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在瓶中看到的一小部分告诉鹿野。 “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把瓷器提供给景福斋的人,有可能是那些掌握着失传工艺的制造者。你还记得之前我把自己的血滴在瓷器里吗?我的血和瓷器产生了一种联系,我睁眼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很偏僻的深山里,我亲眼看到一个老人在筛选那些流釉青瓷,还有那个村庄,路边都堆满了碎裂的瓷片,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能知道这个流釉青瓷的来历了。” 乔酒歌直起身子继续对鹿野道:“还有,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之前你家的那些古董瓷器都是有问题的,偏偏这一次景福斋卖出的这个满是煞气的瓷器几经辗转,又到了你这里,好像……这些东西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第35章 田螺先生 鹿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显然,刚才乔酒歌说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和那个一直想要害你的幕后人有关系。”乔酒歌把那个流釉青瓷放回了锦盒。 这件事情必须要好好查一查了。 鹿野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季海,帮我彻底查一查景福斋,还有这一次的留有青瓷,究竟出自哪里。” 鹿野的话很简短,说完就立刻挂掉了,根本不给季海回绝的机会。 可怜的季海在电话另一头挠墙,他只是个律师啊,为毛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他做? “我们回去吧。”鹿野挂断了电话对乔酒歌道。 乔酒歌哼哼着点了点头,把那个锦盒抱在手上:“把这个带回去吧,晚上阴气重,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她已经迫不及待去鹿野家确认乔坚强的生命安全了。 两个人直接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鹿野体贴地帮乔酒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用手挡住她的头顶,免得她大大咧咧地撞了脑袋,这个举动看似不经意,却透着十足的宠溺。 乔酒歌一路上一直抱着锦盒不撒手,生怕一个小颠簸,就把锦盒里的瓷器震碎。 鹿野的豪宅乔酒歌并不是第一次去了,所以乔酒歌表现得很随意,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点都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乔坚强远远地就听到乔酒歌的声音,早早地在门前迎接。 乔坚强被鹿野养得很好,狗毛打理地顺滑发亮,身子圆滚滚的,胖了一大圈。 乔酒歌把锦盒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朝着乔坚强扑了上去,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野男人一定是虐待你了。”乔酒歌捏了捏乔坚强肚子上的肥肉,一厢情愿地哼哼,“你都瘦了,一定是离了我就茶饭不思了吧。” 鹿野打开冰箱,瞥了乔酒歌一眼,她哪只眼睛看到这条狗瘦了? “你放心,这几天,它吃得比你好。” 乔酒歌白了鹿野一眼,揉了揉乔坚强的狗脸,乔坚强摊着舌头任她蹂躏。 鹿野把之前营养师为乔坚强搭配好的食物用小盘子装好,拍了拍手,做了个手势,乔坚强立刻扭头向着鹿野飞奔而去。 乔酒歌还沉浸在刚才和乔坚强久别重逢的伤感中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才意识到,她养了三年的狗一转眼就投向了鹿野的怀抱。 乔酒歌捶地,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鹿野对乔坚强的反应很满意,卷了卷袖口,开始准备晚饭。“你还是住在之前的那间房,衣柜里的衣服都是重新帮你准备的。” 乔酒歌从地上跳了起来,决定和鹿野翻脸。 “我自己的衣服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加重了些。 她以后会在鹿野家住很久,所以一开始必须给鹿野一个下马威,确保自己以后在这个家的地位不会比乔坚强还低。 鹿野眯着眼睛在切着一个洋葱,转身的时候,手里正好握着一把刀,刀锋亮闪闪地晃着乔酒歌的眼睛。 “扔掉了。”总裁大人幽幽道:“你有意见?” “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啊。”乔酒歌一下子怂了,只能赔笑,“我的东西随你怎么扔都不打紧,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说完自己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对着镜子揪了揪自己的衣领安慰自己。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等我还完两千亿,翻身农奴把歌唱,到时候一定要把野男人踩在脚下,小皮鞭抽死他!”她对着镜子,比了个挥舞小皮鞭的动作。 鹿野口中的衣柜比乔酒歌家的客厅还大上一圈,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衣柜里的衣服裙子都很漂亮,看上去简单大方,每一件上都有那么一两个出彩的细节,倒也不至于太简单。 品味至少比乔酒歌现在身上的小黄鸭家居服好多了。 乔酒歌已经两天没换衣服了,就随便挑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换上。 裙子的袖口上是两个小巧的金色雕花扣,穿在身上很舒服,几处抢眼的小细节都做的不错,和她一直戴着的祖师爷骨灰戒指特别搭。 果然是人靠衣装,简单的白色把她的五官衬地特别秀气。 换完衣服,乔酒歌闲的没事,又跑到鹿野身边晃悠起来。 “你会做菜?”乔酒歌持怀疑的态度。 鹿野把面前的菜谱翻了一页,仔细地研究起来。“你会?” 乔酒歌猛烈摇头。 她师傅也不会做饭,她能长这么大全靠那些垃圾食品。这也是她为什么总是对垃圾食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的原因。 鹿野看了乔酒歌一眼。“那就是了,既然不能指望你,那就只能指望我自己。” 他也不会做菜,以前他不屑去浪费时间学这些东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要纠正乔酒歌爱吃垃圾食品的习惯。 他学的很快,手法灵活,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初学者一样笨拙。 鹿野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到乔酒歌嘴边,乔酒歌习惯性张口,像是一只等待被喂食的雏鸟。 “味道怎么样?” 乔酒歌点头如捣蒜。 “好吃。” 鹿野自己也吃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 “不行。” 他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高,所以有一点不对劲都能尝出来。 乔酒歌不同,她是真的觉得鹿野做的牛排很好吃。鹿野抓着食谱打算挑战第二次,乔酒歌喜滋滋地捧着盘子,吃完了鹿野的“失败品”。 几个小时候,乔酒歌已经被鹿野的“失败品”喂饱,就连乔坚强的碗里也堆满了小山丘似的牛排。 鹿野是最后一个睡的,他捧着一杯牛奶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内心甜蜜极了。 他确定,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 他熄灭了最后一盏灯,回到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一片黑暗,沙发上的锦盒突然自己打开了。那个瓷器慢慢立了起来,四周散发着阴森的绿光。 瓶口的青色流釉像是突然回到了入窑烧制前的那一刻,恢复成了液态,慢慢向下流淌,颜色也从青转红。 瓶口淌下鲜血,狼藉地遍布在瓷器的表面。 “叮叮叮……”谁在瓷器里敲打着瓶身。 一声接一声,像是催眠一般,入了所有人的梦。 第36章 重叠梦境 那天晚上,乔酒歌做了一个漫长的,分外真实的梦。 这个梦没有一个合理的开头,乔酒歌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房子里。 与其说奇怪,倒不如说诡异。 她慌张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座房子完全没有一个正常的地方。 你们见过三座完全嵌套,重叠在一起的房子吗? 乔酒歌所处的那座房子,就是这样的状态。明明是三种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摆设的三间房子,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压迫一样,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所有的东西都嵌在了一起。 桌面上嵌着一个歪斜的立柜,就好像桌面上本来就有一个和那个立柜一模一样尺寸的四方大洞,立柜是被塞进来的一样。 乔酒歌试着查看两个家具交接的地方,发现家具之间交接的地方严丝合缝,就像是融合在一起了一样。 她有些慌乱,向后退了一步,发现桌面上有一个凸起的东西。 走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相框。 相框的大半部分被嵌进了桌面,只露出了很少的一部分在桌面上。 相框里还完好地放着一张照片,乔酒歌只能看见照片上那个人的头部。 那是一个短发男人,笑着站在照片偏左侧的地方,他只睁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看上去有些畸形,眼皮是闭着的。 在他的身后是一颗条弯弯绕绕的小路,路边堆满了小山丘似的碎瓷片。 堆满碎瓷片的小路?乔酒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把血滴进那个流釉青瓷的瓶口中,和瓶子产生联系时,看到很多条两边堆满瓷器碎片的小路。 她闭着眼睛继续往下想,之后自己晕倒了,在休息室睡了半个小时之后回到了鹿野家,晚餐吃的是鹿野做的“失败品”牛排,然后她就去睡觉了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难道,这一切是梦? 乔酒歌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疼! 做梦里是不会疼的。可你让她怎么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是现实? 她想要立刻逃离出这个屋子。 乔酒歌在屋里转了一圈,慢慢发现了规律。 这三个嵌套在一起的房子,只有格局不一样的地方,才有正常的家具。 比如说,第一座和第二座房子在同一个地方没有放任何家具,但是第三座房子在这个地方放了一个桌子,那么,在三座房子重叠到一起的时候,这张桌子就能被正常地保留下来。 相反,如果第一座房子在这个地方放了一张桌子,第二座房子在同一个地方放了一张椅子,第三座房子放了一个柜子,那么,在三座房子重叠的时候,这三个不同的家具也会被外力强制嵌套在一起,变得面目全非。 显然,乔酒歌的运气显然差到了极点。 这三座房子的出口都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三扇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打不开,走正门逃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更让她无语的是,这三座房子的窗户倒是没有和其他窗户重叠在一起,可是尼玛窗户和墙重叠在一起了啊! 就算她打破玻璃,也只能面对一堵墙。 乔酒歌仰头,发现只有天花板还算正常一点。 她废了很大的劲,从十二条腿的椅子里挑选出能立稳的椅子。 她想要站在椅子上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出路。 天花板正中是三个摇摇晃晃的灯泡,两个嵌套在了一起,另一个位置偏了一些,有些老旧。 乔酒歌用力锤了锤屋顶,非常牢固。 她想从屋顶逃走的想法又破灭了。 乔酒歌不停地深呼吸着,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 一定还有她没发现的地方,她开始渐渐静下心来摸索每一个角落。 很快,她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嵌在白墙上的一个老旧的柜子上。 乔酒歌沿着墙壁摸索了一会儿,发现那个柜子被嵌进墙里一半。柜子的款式是最简单的那种,木头的颜色很暗沉,很多地方都被蛀蚀了。 乔酒歌拉开柜子的两扇门,很好,柜子的内部是中空的。 柜子里挂了几件男人的衣服,看上去像是穿了很久的样子,有些地方还有些小破洞。 乔酒歌干脆把那些衣服全部拿了出来,露出柜子的背面。 这个柜子正好被嵌进墙里,柜子的后壁只是一层薄薄的木板,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她打碎这块木板,就能穿过柜子,到达墙的另一面? 墙的另一面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墙的另一面就是房子外面,她能顺利逃出这座房子。 另一种是墙的另一面是另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可能会有出口。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起码比她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好一些。 乔酒歌先趴在柜子上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头没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大胆地用手叩了叩薄薄的木板。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木板的另一面也发出了手指轻叩木板的声音。 “咚咚咚。” 乔酒歌差点吓尿。 木板另一头究竟是人还是鬼!她以为这个奇怪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 她吸了吸鼻子,换了个灵活的姿势,继续叩了叩木板。 “咚咚咚。” 果然,三秒后,木板的另一面又传来了轻叩声。 乔酒歌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那她现在究竟要不要敲碎这块木板呢?万一对面是什么恶鬼,她敲碎木板不就把恶鬼放到自己这边来了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妈蛋,我是驱魔师啊驱魔师,怕鬼干什么,应该是鬼怕我才对吧。 急忙贴着木板吼了一句:“我警告你啊,我可是正宗驱魔师传人,我马上过来了,你是鬼的话就快些跑,我还能饶你一条活路,我发飙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怕!” 对面好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乔酒歌傻笑了一声,没想到对面的小鬼那么不禁吓,她就稍稍放几句狠话就把小鬼吓跑了。 果然,对面是在害怕自己驱魔师的头衔么。 乔酒歌向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为自己鼓劲。 在经过短暂的助跑后,一脚朝着那块薄薄的木板踹了过去。 第37章 双双被困 鹿野其实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间怪房子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在做梦,干脆找了个板凳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等梦醒。 总裁大人淡定地抱着手臂等呀等。 等了好久…… 突然,自己脚下的地板传来拍打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这间怪房子的二楼,下面还有一层么。 总裁大人终于决定挪动他高贵的屁股在屋子里转悠,果然,他在墙角边发现了一个通往楼下的楼梯。 于是,鹿野顺利地下了楼。 正对着楼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嵌在墙里的柜子。 隔着薄薄的一层木板,有人在叩叩。 他站在木板前,犹豫了一下,居然也伸出修长的手指叩叩。 鹿野觉得,这个梦开始变得有趣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又叩叩。 总裁大人面无表情地叩回去。 又过了很久,木板那头传来了乔酒歌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听清楚,反正他是不可能做出把耳朵贴在木板上那种奇怪的举动来。 既然对面的人是乔酒歌,那他干脆退远一点,抱着手臂等她过来好了。 总裁大人明智地退开三米。 “砰!” 从木板里突然踹出一条雪白的大腿来。 乔酒歌的一条腿成功地被卡在了木板里。 妈蛋,怎么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她那么用力地踹木板,木板应该会裂成两半才对啊,为毛她现在只是把木板踹了一个洞,整条腿卡在里面啊! 木板边缘碎裂的地方很锋利,她想要缩回来,那些尖刺一样的木头会刮伤她的大腿,只要稍稍动一动,就疼得要命。 乔酒歌开始后悔,为毛自己臭美,要穿着这条小白裙睡觉。如果换成了她的小黄鸭家居服,就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她的一条腿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只能委屈地哼哼起来。 鹿野抱着手臂等了半天,都没看到乔酒歌劈开木板用超人的姿势出现在面前,终于意识到了乔酒歌遇到麻烦了。 立刻脱下了身上的睡衣,仔细包裹住乔酒歌的大腿。 木板那头,乔酒歌还不知道鹿野的存在,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大腿,立刻开启了防狼模式。 总裁大人一只手继续包裹着乔酒歌的腿,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乔酒歌那条不安分的大腿。 乔酒歌:我踢,我踹,我踢,我踹。 鹿野:我抓,我挡,我抓,我挡。 即便鹿野这么护着她的一条腿,乔酒歌还是成功地让木刺刮到了自己的大腿。 那一整条白花花的大腿立马像是电视里演的嫔妃流产一样,哗啦啦地淌血。 总裁大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别乱动!” 乔酒歌在另一头,整个脸颊贴在木板上听着动静,这才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是鹿野。 乖乖站好就不动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现在慢慢把腿缩回去。” 乔酒歌乖乖缩回腿,因为鹿野用自己的衣服包好了乔酒歌的腿,所以她缩回去的时候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等等!鹿野的衣服? 乔酒歌把自己大腿上包裹着的衣服扒下来,这是……这是…… 乔酒歌的鼻孔淌下两行血来,一张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这是野男人的睡衣啊! 那不就意味着…… 乔酒歌立刻把整张脸贴到了刚才踹出的那个大洞上向外看,这一眼,顺利让她的鼻血流得更加汹涌澎湃了。 野男人上身赤裸裸啊赤裸裸,八块腹肌啊八块腹肌!没想到鹿野平时看上去绅士万分的样子,扒光了还挺有看头的。 乔酒歌在木板这头垂涎三尺。 “向后退。”野男人开口了。 乔酒歌自动屏蔽掉鹿野的话,撅着屁股还是把脸凑上去看得欢天喜地! 鹿野无奈。 “我说,向后退几步!” 乔酒歌总算反应过来了,擦着口水向后退。 “砰!”鹿野一脚把木板踹开,动作潇洒帅气,一气呵成,再搭配上八块腹肌……现已加入肯德基豪华午餐…… 乔酒歌不自觉看呆。 知道鹿野从她手中夺过自己的睡衣,重新穿上,扣好,乔酒歌才勉强恢复神智。 乔酒歌傻乎乎地凑上去套近乎:“你怎么也在这里?” 两只手抓着鹿野的脸颊拉拉扯扯揉揉搓搓…… “难道这真的是我在做梦,你是我梦里创造出来的?”乔酒歌的视线下移到鹿野睡衣上第一颗扣子的方向,还在喃喃自语:“那是不是代表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就对你做什么?” 手指抓上去想要扒掉鹿野的睡衣再看一遍。 鹿野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牢牢抓住乔酒歌不安分的双手。 “别闹!” 乔酒歌反抓住鹿野的手,摊开他的掌心。 果然,在他的右手掌心,那道伤疤浮现出来了。 这也就确定,这并不是梦。 那道伤疤只会在鹿野的魂魄上显现,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并不是实体,而是魂魄。 他们的肉身可能还在睡觉,可是魂魄却由于某种原因被那个充满煞气的瓷器吸进了这个奇怪的房子。 如果他们在这里受伤,就会直接触及到魂魄,他们的肉身上不会有任何伤口。他们的魂魄和肉身是相连的,万一他们在这里发生不测,肉身也会死亡。 “野男人。”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这下事情大条了……”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吧唧一口咬了上去,“疼么?你也疼对不对?我们不是在做梦!” 鹿野瞟了一眼手上的一圈牙印。“你什么时候和乔坚强一个德性了,喜欢咬人。” “都这样了,你就别开玩笑活跃气氛了。” 鹿野沉下眸子。他没在开玩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们的魂魄被困在这个奇怪的房子里了。” 总裁大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是吗?” “你被困在这里那么久,到底有没有认真找过出口啊喂!”他居然到现在还不急不躁,乔酒歌觉得总裁大人的危机意识应该加强。 找出口?总裁大人老实回答回答:“没有。” “那你刚才一直在做什么?” “坐着。” …… 第38章 诡异房间 乔酒歌气鼓鼓地捶了捶鹿野的胸膛。 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干着急? 乔酒歌两眼一翻,差点被鹿野气死。 “这么说,你都没有好好搜索一下这里?从你发现自己身处在这间怪房子以后,就一直……坐着?”乔酒歌觉得和总裁大人共处一室压力好大。 “混蛋,你怎么坐得住!我在隔壁都快被吓尿了好么!”乔酒歌捶胸顿足,企图用肢体语言向总裁大人强调,他们现在真的很危险。 鹿野不是反应慢,他只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习惯性地保持镇定。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脑子里却分析地飞快。 首先,他们虽然被困在这里,就目前来看,还没有出现什么危急他们生命的东西。他们是灵魂,不需要吃东西,所以即便困在这里很久,也不会有饿死的危险,所以他并不着急。 第二,他们明明已经是灵魂了,却不能在这间房子里随心所欲地穿墙,可见这座房子并不是普通的房子,这里明明有什么在限制着他们的行动。 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创造出这个空间限制他们的行动? 他隐隐觉得,这间屋子里应该还有其他“人”,是那个“人”用他熟悉的东西创造出这座房子。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个“人”创造出来的房子是由三个完全不同的房子嵌套而成的? 乔酒歌看鹿野没反应,很没眼力劲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喂,野男人,你在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说重要的事。” 鹿野把视线投降四周,扫视里一圈后文乔酒歌:“这里你都检查过了?没有出口?” 乔酒歌指了指那三扇完全重叠的大门回答他:“早就检查过了,大门一个套着一个,都是锁死的,窗户倒是有两扇,不过外面还是墙,出不去。还是去你那儿看看吧。” 鹿野那边宽敞很多,光线也很好。还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 楼下的墙壁被刷得惨白惨白的,看上去像是客厅,墙上倒是挂着一个完好的电视,乔酒歌按了一下开关,电视是不能用的。 左侧有两间房,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贴了一个崭新的福字,房门没有和其他屋子重叠起来,看上去是能打开的那种。 乔酒歌顺利打开了其中一扇红色的房门。 房间里有两张床,依然是重叠在一起的样子。 一张是单人床,从床单枕套的花样来看,应该是个姑娘的床。另一张是双人床,床头还贴着一个大红的喜字,床单枕套都是刺眼的大红。和惨白的墙壁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两张床的高度并不一致,所以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有些错落。 这间房让乔酒歌感到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从她踏进房门起,就觉得心里堵地慌。也许是床单枕套的颜色有些压抑,又或者是那个喜字太刺眼了。 乔酒歌拉住鹿野的袖口,低着头表现出不适。 鹿野立刻带着乔酒歌走出了这间房,反手关上房门。 一出那间房,乔酒歌突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我相信我的感觉。”乔酒歌摸了摸心口,抚平气息。“那间房有问题。” 鹿野点了点头,拍了拍乔酒歌的背。“那我们就别再进去了。” 他相信乔酒歌的感觉。 等到乔酒歌彻底平静下来,两个人又来到了另外一扇红色的门前。 鹿野把乔酒歌护在身后,自己拧动把手,推开了那扇门。 竟然还是那个房间!一模一样! 大床嵌套着小床,床单鲜红刺眼。 乔酒歌躲在鹿野身后,眯着眼睛飞速地扫视一眼,立刻退了出来。 鹿野快速地关上门,企图让乔酒歌保持理智。 “那间房其实是两个卧室嵌套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里面有两张床。”鹿野稳住乔酒歌的情绪,一边细心地分析着:“两个卧室的位置是相同的,所以重叠在了一起,但是门的位置不一样,所以才会出现两扇门。” 鹿野指了指两扇门其中的一扇:“你看,刚刚我们进的那扇门,上面贴了个福字,另一扇门却没有。如果这座房子里的每一扇门后都是同一个房间,那么每一扇门上应当都有一个福字啊。” 乔酒歌其实很害怕,但是只要一想到鹿野在她身边,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野男人。”乔酒歌的鼻子塞塞的,讲起话来,声音也变得糯糯的。 “恩。”鹿野温柔地回应。 “这一次,再把你的好运气借给我吧。” “好。”鹿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现在还是先去楼上处理一下你腿上的伤。” 从刚才开始,鹿野就一直很在意她腿上的伤口。虽然他们现在是灵魂,可在这间房子里,和实体差不多,受了伤会疼,也会流血。 乔酒歌不自然地拉了拉裙摆,露出半截小腿在鹿野面前晃了晃,“一会儿要是做法要用到自己的血,就不用扎手了,直接把裙摆撕下来画符就可以了。” 她的血沾上了裙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关键时刻,她还不忘开玩笑。 鹿野把她带上了楼,好在乔酒歌腿上的伤口并不影响走路。 “我的伤口不用包扎的,我自己画个止血符就好了。”乔酒歌坐在椅子上,冲着鹿野龇牙笑了笑。 自己低着头,小声念了一句咒语。食指在自己的伤口上点了点,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立刻就不流血了,疼痛也显然减小了一些。 收拾好自己的伤口,她这才分出心环视四周。 楼上的墙显然是比楼下暗黄一些,看上去没那么刺眼,舒服很多。 折腾了那么久,乔酒歌觉得自己有些困倦。 这座奇怪的房子里的时间好像是静止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乔酒歌靠在鹿野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她在积蓄体力。 她的掌心一直握着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她没有告诉鹿野,骨灰戒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烫。 还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次,她想堂堂正正地挡在鹿野面前,尽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第39章 拼合的三人 因为在这座房子里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所以乔酒歌也不知道自己靠在鹿野的肩头究竟睡了多久。 她睡得很舒服,大概是因为鹿野的肩膀一直没有动的缘故。 她偏头看他的侧脸,依旧俊美。 睡着的鹿野是沉静的,他的的双眼紧闭,像是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他的呼吸很规律,睡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坏习惯。 不会说梦话,不会乱动,更不会流口水,和自己完全不同。 天花板上的老式灯泡闪了两下。 乔酒歌握紧拳头,掌心的那枚祖师爷骨灰戒指热得简直快要灼伤她。 她轻手轻脚地从鹿野身边爬起来,走到屋子的正中间,抬着头,紧紧地盯着老式灯泡看了好久。 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本能地站了起来,眸色深沉。 “砰……”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屋子里的寂静。 声音来自楼下。 乔酒歌被吓了一跳。她和鹿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楼梯口。 “砰……”又是一声。 那种声音很沉闷,像是什么东西在用力地敲击木板。一下又一下,听不出远近。 乔酒歌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把那些扎手的汗毛撸了下去。一面又强装镇定,挡在鹿野面前。 “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探探情况。”声音都在发抖。 她向前走的时候,胳膊被鹿野一把抓住。 “我陪你一起去。” 他虽然没什么驱魔的本事,可力气他还是有的,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可以保护她的。 乔酒歌没有拒绝,鹿野能陪在她身边最好,她的底气会足一些。 两个人没有犹豫,一步步下了楼梯。 “砰……” 声音果然是从那个房间传出来的,乔酒歌的预感没有错。 那个房间有问题。 乔酒歌立刻闭上了眼睛,定气凝神,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个驱魔符,随时捏在手上准备开始一场恶战。 她吸了吸鼻涕,打开了那个贴着福字的房门。 那个房间还是之前他们看到的样子,里面的气氛压抑极了。 “砰……”床底下有人! 那些声音就是敲击床板的声音。离得近了,她当然也看得清楚了,刚才整张床明显地震动了一下。 乔酒歌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向后跳了一步,猝不及防地踩到了鹿野的脚。 “抱歉。我只是有点紧张。” 鹿野向乔酒歌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乔酒歌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继续盯着床底。 没过一会儿,敲击声似乎更加紧凑了,那个黑洞洞的床底居然露出了一个头顶,大概只有到天灵盖的位置。 那个“人”从床底爬出来的时候用的并不是恐怖片里的经典姿势。他是是背部着地的,两只手一边敲击着床板,一边强行利用背部的肌肉推动整个人从床底钻出来。 乔酒歌看得有点呆。 二十分钟过去了,那个“人”才勉强钻出了一个头部。 那是个男人,长相嘛,真的很奇怪,他的五官看起来好像不是属于他自己,像是胡乱用别人的五官拼凑出来的一张脸。 眼睛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嘴角还有点歪,流着哈喇子。 本来长得就已经惨不忍睹了,他用力的时候,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抽搐,像是便秘了一个星期。 让看的人都忍不住菊花一紧。 乔酒歌靠在门边,伸出一只手捅了捅鹿野。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照他这个速度,只怕是在爬几个小时也爬不出来吧!” 鹿野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这俩人撸了撸衣袖,卷了卷裤腿,帮着搬床了。 “再往左边去一点。往上抬,用力。” 要知道他们抬的是两张嵌套在一起的床,所以自然要废力一点。 “好好好,放下吧,他爬出来了。” 乔酒歌擦汗,她和鹿野刚刚把整张床都挪了个位置,顺利地让床底下的那个“人”爬了出来。 那个“人”扭动着腰肢伸了个懒腰,爬了半天终于进入了角色,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谢谢!” 声音很甜美,是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的脸,女人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居然有一种亲切感。 乔酒歌愣住,胡乱抓了抓自己的鸟窝头怪不好意思地回了句:“不用谢。” 鹿野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拉着乔酒歌向后撤了几步。 这时候,乔酒歌才注意到那个“人”身上带着轻微的煞气。 这种煞气和之前流釉青瓷上的煞气一模一样,但显然没有那么浓重。 乔酒歌刚想问问那个“人”为什么会在床底,只见那个“人”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凄惨地看着乔酒歌喃喃:“我害了她。” 换成了男人的声音! 唉?这个怪人转变角色也太快了吧,难道是人格分裂? “她是谁?”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鹿野突然开了口。 那个“人”一直表现出很害怕的神情来。左右看了看,小声对着鹿野道:“寻云……”他浑身颤抖着,蹲下来抱着头,时不时地敲击自己的头部,一遍一遍地说着:“寻云,寻云……” 看上去就像是个傻子。 乔酒歌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他一眼。 “奇怪。我刚才还看到他身上有一些煞气,现在居然一点都没有了。” 鹿野听了乔酒歌的话,在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座房子是由三个不同的房子重叠而成的,有没有可能,那个‘人’也是由三个人拼凑而成的?” 乔酒歌仔细盯着那个“人”看了一眼,“他的两条腿一长一短!” 怪不得他们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的长相很奇怪,他的声音还忽男忽女,他身上的煞气时有时无,敢情他也是由三个人拼凑出来的。 那么继续推测下去,到现在为止,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说谢谢的女人,身上有着轻微的煞气。 一个傻子一样的男人,身上完全没有煞气。 乔酒歌被鹿野带动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他们两个人完全不可能让流釉青瓷沾上那么浓重的煞气,所以,那些煞气都是属于第三个人的!” 第40章 第三人的出现 乔酒歌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以后请叫我驱魔界的小诸葛!”她有些得意忘形地向鹿野炫耀起来了。 鹿野捏着她的肩膀,强制性地把她转了回来。 那个蹲在地上的傻子慢慢站起来了,两只手捏成拳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周身的煞气猛增。 屋子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他的声音很粗,让人不寒而栗。“全都去死!” 他瞪大眼睛看着乔酒歌和鹿野,身上的怨气一下子倾泻而出。 第三个人出现了! 乔酒歌的反应很快,先下手为强,一抬手,就把之前画在手心里的驱魔符拍了出去。 只见那张驱魔符顶着煞气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上面的红字像是脱离了符咒,突然放大,一点点向着那个那个“人”压了过去。 那个“人”见情况不对,立刻聚起了自己周身的煞气抵挡,符咒上的红字立刻就和他周身的煞气周旋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有一种败下阵来的苗头。 乔酒歌不慌不忙,刺啦一声撕下了自己沾着血的裙摆,又在上面画了一道驱魔符,从侧方向那个“人”拍了过去。 这张驱魔符的效力比刚才那一张要强很多,符咒上的红字再次想着那个“人”压了过去,那个人周身的煞气顿时缩小了一圈。 乔酒歌对现在这个形势很满意,这样下去,那个“人”迟早会被自己的驱魔符拍得灰飞烟灭的。 她喜滋滋地想要向鹿野显摆自己的实力。 “不是我吹嘘,我现在各方面都进步很多了,就算是打十个都没问题!” 那个“人”显然是被乔酒歌激怒了,扯着嗓门嚎叫了一番,再次凝聚起两倍的煞气,趁着乔酒歌疏忽的空当,向那两张驱魔符袭去。 空气中的腐尸味越来越浓重了。 空气震荡,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乔酒歌的那两张驱魔符抵挡不住浓重的煞气,全部被撕裂,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乔酒歌吓了一跳,在抬眼,那个人正迈着步子向她走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幸好鹿野拉着乔酒歌一个转身,带着她走出了那个房间。 两个人来到了一楼客厅,这里明显比刚才的那个房间宽敞了很多,空间大了,作法的时候也不用缩手缩脚了。 “小心,他出来了。”鹿野提醒乔酒歌。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所以走起路来姿势很滑稽,高高低低地摇摆着,像只企鹅。 “我知道。” 乔酒歌又撕下一块沾了血的裙摆,手劲一大,感觉整条大腿都凉凉的,低头一看,妈蛋,明明到膝盖的裙摆,现在变成小短裙了! 这多不好意啊。她还想在鹿野面前秀一秀她英姿飒爽的飞毛腿什么的,这一脚要是踢过去,正巧赶上那个“人”凝聚煞气,把周围的空气也顺带搅动起来,就跟个电风扇似的呼啦啦往她裙底吹…… 简直就是春光无限啊。 乔酒歌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近身肉搏改为保守作战。 乔酒歌不自然地拉了拉裙摆,对鹿野道:“你转过身去,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转过来。” 鹿野视线向下扫了乔酒歌的大腿一眼,脸上竟然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总裁大人乖乖转过去面壁。 乔酒歌总算舒了一口气,面对那个满身煞气的“人”,决定尝试一个她以前从没试过的办法。 她用骨灰戒指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口中念咒,从伤口处拉出一条红色细长的丝线,那条红线其实就是她的血凝聚而成的,红线的另一头还连在她的伤口中。 那根红线看起来想抽多长就能抽多长,可实际上抽得越多,她身体里失去的血液就越多,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方法。 乔酒歌抓着自己手上的红线,用一个特殊的手法在手指上打了个结。 另一只手抓住红线的另一头,凌空一抛,缠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 乔酒歌紧紧勒住那根红线,那个“人”的动作显然是变慢了一些,他停住脚步抓着那根红线,扭动着脖子想要挣脱。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怨恨地盯着乔酒歌,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来。 那个眼神让乔酒歌浑身一怔。 难道这第三个浑身煞气的人是她之前在瓶子里看到的那个被剥了皮的人? 他死的时候受尽了痛苦,所以怨气冲天,煞气盘旋不去。 那就更不能留他害人了。 乔酒歌掐断第一根红线,系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又开始从伤口之中抽出第二根红线。 那个“人”的力气很大,她感觉自己的大拇指都快被拉断了一般。 很快,乔酒歌把第二根先缠在了他的手腕上,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 几分钟后,乔酒歌已经把那个“人”绑得动弹不得了。 那些红线错综复杂地盘结交叉着,每一根都被崩地笔直。 红线的一端缠在那个“人”的身上,另一端系在乔酒歌的手指上。 乔酒歌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个方法邱永昌曾经在她面前用过,那时候她的记性一点也不好,也从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她的年纪还小,扎着两个羊角辫,走起路来辫子一晃一晃的,两只眼睛充满了灵气,再衬上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特别可爱。 妈蛋,现在这种状况是回忆自己小时候长得有多可爱的时候吗? 乔酒歌晃了晃脑袋,变得正经起来。 她的两只手交叠着,手指收拢,朝着那个“人”喝了一句:“破!” 红线瞬间燃烧了起来,火势变大,很快就把那个“人”团团围住。 火焰是好看的橙黄色,隔着熊熊火焰,乔酒歌很难看清被火焰包裹住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顺手在自己之前撕下的那片裙摆上画了个符咒丢了过去加大火势。 乔酒歌等了一会儿,大火那头还是安安静静,没有惨叫也没有咆哮。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觉得手指一疼,整个人被拖了过去。 第41章 生死关头 显然,这就是红线的弊端。 乔酒歌根本来不及解开指尖的红线,只能尖叫一声。 接下来,自己整个人就被拖向那团橙黄色的火焰。 乔酒歌渐渐看清了被火焰包裹着的那个“人”,妈蛋,他的皮也太厚了吧,那些火焰完全没有伤到他分毫。 他的煞气太浓厚了,挡在自己的身体外,她的火焰根本烧不到他,反而被他扯着红线一把拖了过来。 鹿野本来一直背对着乔酒歌,可是在听到了乔酒歌杀猪似的嚎叫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来。 幸好他转身了,不然乔酒歌就要被自己制造出的火焰烤了! 鹿野一眼就看到了连在乔酒歌手指上的红线,当机立断,捡起一块碎玻璃,两三下就割断了所有的红线。 那些红线失去了和乔酒歌之间的连接,立刻就化为滴滴鲜血,像下毛毛雨一样落到了地上。 简直触目惊心。 乔酒歌心疼自己的血啊,眼睛都红了。 这得吃多少好吃的才能补回来啊。 她刚刚是第一次用那个方法,哪里知道这一下子会耗这么多血,自己还后知后觉,只能悲痛地捶地。 她真的是低估了那个“人”的战斗力,还把人家当成一般小鬼那么对付。 在红线消失的那一刻,一直包围着那个“人”的橙黄色火焰也瞬间消失了。 那个“人”的眼珠子诡异地转动着,口中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全部都去死吧!” 鹿野又开始冷静地分析战况。 乔酒歌是显然打不过那个满身煞气的“人”,所以他们不能正面迎敌,只能跑,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可是这座房子总共就这么大,他们能往哪里跑? 鹿野扫视了一圈,把目光落到了之前乔酒歌钻出来的地方。 那个嵌在墙壁里的柜子。 木板已经完全被打通了,柜子的另一头是个狭小的房间,入口只有那个破洞,只要用东西堵住那个破洞,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 “不要和他正面交锋,我们走。” 鹿野把乔酒歌护在身前,推着她钻进了那个破洞。 鹿野紧随其后,也钻了进来。然后迅速地搬了一些桌椅堵住那个破洞。 乔酒歌坐在角落叹息:“我总算知道为毛这座房子是三座不同的房子嵌套重叠而成的了,那是因为创造这座房子的人本身就是由三个人拼合而成的,他们每个人都下意识地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这才导致这个房子变得这么奇怪。”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鹿野:“你根本挡不住他的,房子就是他创造的,他知道我们在哪里。” 乔酒歌的话刚说完,破洞外就传来了强有力的敲击声。 鹿野很费劲地顶住那些家具,扭头对乔酒歌道:“你还记得神隐术吗?” 乔酒歌拍了拍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过。 神隐术能把他们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让那个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几乎看不到他们,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她之前还用过这招在“植物人”面前蒙混过关的。 乔酒歌总算是找到了斗志,站了起来,感激地对着鹿野道:“野男人,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刻,你的鬼点子还挺多的,我就勉为其难地把我那个‘驱魔界的小诸葛’的称号送你了!”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 鹿野的前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却也是带笑看着她的。 可是,她没想到,下一秒,那个朝着她笑得那么好看的鹿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身上还压了一大堆家具。 “全部都去死吧!”那个一直追杀着他们的人运用煞气推开了所有堵在洞口的东西。 包括鹿野。 他诡异地站在洞口前,眼珠不断转动,先忽视了乔酒歌,把目光移向被压在家具下面的鹿野。 乔酒歌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在朝着鹿野走过去,可是为什么鹿野一动不动? 乔酒歌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因为她看到了,鹿野的前额流血不止,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就像几个小时之前她靠在他肩上醒来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只是睡着了,但是现在…… 她无法判断他的生死。 那个“人”走得很慢,这让乔酒歌有足够的时间冲上去检查鹿野鹿野的状况。 该死!她搬不动那些堆在他身上的家具。 她的手是颤抖的,她一直很怂,不管是面对人还是面对鬼。 只要有人给她施加一点点压力,她就会乖乖低头。 她的本性就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失去了父母和记忆,她流离失所,她孤苦无依。 所以潜意识里总是用这种逃避和认怂的方法来规避一切伤害,还有爱。 她总是对鹿野直白的表达视而不见,可当她看到鹿野陷入危险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 也许她现在还搞不懂这就是爱,但是请给她时间,她正在用本能感受这个未知的领域。 乔酒歌的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眼泪汹涌而下。 还好,他还活着。 她笨拙地用手捂住鹿野前额的伤口,迅速地施了一个止血咒。 她的手上沾满了属于鹿野的鲜血,那抹刺眼的殷红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阴影渐渐在朝她靠近,她颤抖着转过头,才仓皇地发现那个“人”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 乔酒歌用自己的血凌空画了一道神隐符咒拍在了鹿野的胸口,以最快的速度默念着:“天地清,日月明,阴阳和,神隐。” 因为鹿野已经是魂魄了,所以并不需要熄灭肩头的阳火。 在乔酒歌念完咒语后,那张符咒渐渐腾空,燃烧成粉末。 那个“人”已经举起了手向着鹿野的方向劈下去,可劈到了一半,却发现,鹿野所有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转而愤怒地看向了乔酒歌。 乔酒歌自始至终抬着头,仰视着他,用看怪物的眼神。 她的眼神无所畏惧,这让他更愤怒了。 “全部都去死吧!” 他将煞气凝聚在手掌中,一掌朝着乔酒歌拍了下去,毫不留情。 第42章 新的线索 那一掌原本是要拍在乔酒歌头顶的。 她必死无疑。 乔酒歌突然想起他和鹿野之间的约定,他答应过他,一定会帮他找到那个一直想要害他的幕后人,保他平安的。 他的运气是好,可偏偏命里犯了凶险小人,才会无端被卷进一场又一场的阴谋之中。 没有她的保护,他寸步难行。 她不想死,因为她还没有完成她对鹿野许下的承诺。 到了最后的关头,再画符施咒是不可能的了,乔酒歌只能勉强低下头,身子向左侧偏了偏,用自己的肩膀承受伤害。 那一下,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断裂了一般,身体被煞气弹开,撞到了墙上,整个右手再也使不上力了。 就连简单的抬手她都做不到。 乔酒歌靠在墙上,强忍着喉头的血腥味,表情痛苦不堪。 那个“人”见乔酒歌还没死,又迈着步子朝着乔酒歌靠近着。 乔酒歌立刻用另一只手凌空画了一道神隐符拍在了自己的身上,瞬间隐匿了自己的所有气息。 那个“人”再一次失去了目标,他的眼珠咕噜噜地转动着,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 乔酒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屏住呼吸。 没过多久,那个“人”缓缓转身没离开了,这让乔酒歌松了一口气。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捂着自己的肩膀朝着鹿野挪了过去。 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能使得上力,搬开那些压在鹿野身上的家具耗费了她几个小时。 乔酒歌轻手轻脚地把鹿野拖到平坦的地面上,又找了几块木板挡住了墙上的大窟窿,这才放心地检查鹿野的伤势。 鹿野的伤口大多集中在前额,伤口很深,因为之前乔酒歌已经帮他用止血符止过血,所以现在看上去倒也不算太严重,他只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昏迷了而已。 相比之下,乔酒歌的伤势就严重得多。 她的整个右肩和右手都动不了,就连简单的抓握动作无法完成,似乎不止是脱臼那么简单。 她强忍着疼痛守在鹿野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发烧,神智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但是她又不敢睡去,她害怕她睡着后那个满身煞气的“人”会再次折返,她害怕鹿野受到伤害。 她的眼前光影交叠,恍恍惚惚,有人在哭,有人在笑。 迷蒙中,她摘下了手上的祖师爷骨灰戒指,迷迷糊糊地戴到了鹿野的手上。 她记得之前鹿野说过,那一次她被植物人吞噬的时候,是这个骨灰戒指救了她。那时起,她就隐隐觉得,这枚戒指是个有灵性的东西。 她希望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戒指能代替她保护鹿野。 至于她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 鹿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后,下意识地寻找乔酒歌的身影。 当他看到她伤痕累累地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心疼极了。他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乔酒歌的伤势,用木板固定好她的右臂,手法非常娴熟。 在帮乔酒歌固定右臂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足银雕花,纹样古老,戒面上的那颗钻石清澈地就像是一汪湛蓝的海水。 他抿着嘴,侧脸坚毅,不需要言语,他明白她的用意。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她醒来。 在这段时间里,鹿野一直强撑着倦意,一刻也没有休息。 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鹿野渡过了人生中最漫长,最焦急的三天。 三天?大概吧,在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房子里,谁能分得清白天黑夜,他只是粗略地算了算。 他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时间是不是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等同,他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这些天,他的眼里,心里,都是乔酒歌。 他的双眼漆黑,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仔细端详着自己手上这枚戒指。如果把戒指里的老头叫出来,应该能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吧。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那颗晶莹的蓝色宝石,戒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戒面上依旧保留着之前的热度,这代表着危险还没有过去。 乔酒歌咳嗽了一声,成功把鹿野的注意力从戒指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听上去软软的,糯糯的。 “我睡了多久?”她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被鹿野用木板固定好了。 鹿野托着她的腰把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墙上。 “很久。”鹿野言简意赅,把重点放在了乔酒歌的胳膊上。“你试着动一动胳膊,然后告诉我究竟哪里疼?” 乔酒歌挪了挪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开始尝试着抬起自己的胳膊。 “唉?”乔酒歌歪着头露出了一个神奇的表情。“一点都不痛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的整条手臂都断成一截一截的了,怎么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 鹿野也皱着眉,帮乔酒歌拆掉了用来固定的木板。 乔酒歌扭了扭肩膀,在原地蹦跶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恢复能力,简直生龙活虎。 “我的体质完全就是超人级别的啊!”乔酒歌龇牙咧嘴地在鹿野面前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鹿野顶着两个黑眼圈竟然还看完了,而且他还破天荒地觉得乔酒歌这个举动一点都不傻,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让他心安。 乔酒歌满血复活了,当然又像个多动症患者一样坐不住。 “野男人,这里有个相框。”乔酒歌从木头堆里挖出了一个黑色的相框。 这个相框不就是她刚刚来到这座怪房子里发现的那个嵌在桌子里的相框么。 她记得当时只能在照片里勉强看到一个男人的头部,头部以下的部位完全看不到,现在那个桌子碎成了了一堆木块,那个被嵌在桌子内部的相框自然也就完整地掉落了。 她把相框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 原来照片里其实有两个人,一个是个头高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憨傻笑着的男人。另一个是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美丽女人。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女人长发及肩,笑靥如花。 第43章 祖师爷再现 乔酒歌把相框递给了鹿野。 “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相框了,只不过那时候整个相框有一大半嵌在了桌子里,我只能看到这个男人的脑袋。”乔酒歌伸手指了指照片上那个眼睛存在着缺陷的男人。 他们在这座怪房子里兜兜转转那么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鹿野的手指在相框正面的玻璃上抹了两下,把粘在上面的灰尘擦干净。 他的大脑转得飞快,只是一条线索,就足够让他推断出许多东西了。 鹿野看向乔酒歌,“为什么创造这座房子的人会在这里摆上这个相框?”他又在诱导着乔酒歌用他的方式思考问题。 乔酒歌低着头,踢着脚边的木块,顺利地跟上了鹿野的引导。 “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鹿野点了点头。 “既然创造出这座房子的人是三个人拼合而成,那么这张照片必定属于那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鹿野一一列举着刚才他们刚才遇到的三个性格迥异的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那么,这张照片究竟属于谁?” 这下真的难倒了乔酒歌。 这张照片上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是一张合照。 仅仅凭借一张合照,怎么可能推断出这张照片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 这时候,鹿野的唇角向上弯了弯,手指灵活地翻转到相框的背面,把整张照片从相框里抽了出来,把照片的背面亮在了乔酒歌面前。 乔酒歌的表情有些吃惊。 只见照片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个字。 寻云。 大大小小,满满当当。那些字体并不清秀,看上去像是小孩的笔迹,一笔一划,好像生怕写错一笔。很显然,他很珍视这个叫寻云的人。 “所以……这张照片的主人是个男人。”乔酒歌得出结论。 鹿野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深深爱慕着这个叫寻云的女人。” “寻云。”乔酒歌再一次注视着照片上那个长发及肩,笑得灿烂的女人。 原来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寻云。 这个名字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那么,那个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礼貌地和他们说谢谢的那个女人,就是寻云了吧。 接下来,寻云消失后出现的那个人看上去很胆小,她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害了她。” 乔酒歌通过这句话,草率地得出结论。 “所以第二个出现的男人杀死了寻云。” 他说是他害了寻云,大概就是杀死寻云的意思了吧。 鹿野再一次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说过,第二个出现的男人身上没有煞气,所以他不可能杀过人。” 乔酒歌恍然大悟:“所以,第二个出现的男人,也就是照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男人,他做了某件错事,连累了寻云,导致他们两个人全都被第三个满是煞气的人杀死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他们只是知道了一小部分真相,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比如,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共用一个被拼凑出来的躯体,他们三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们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被杀害等等。 鹿野清楚地明白,他们只有活着离开这里,才能有机会让一切真相大白。 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乔酒歌伸出食指碰了碰,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小声对鹿野道:“我要是能打过他就好了……” 鹿野的眼睛再一次落到了手上的骨灰戒指上,说话的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 “我们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笑得像只狐狸。“不如……你再出去和那个满身煞气的‘人’拼一拼,说不定运气好,也就打过了。反正你的恢复能力特别好不是么。” 乔酒歌有些颤抖地举着手指向鹿野:“你明明知道我打不过他,你这是在叫我出去送死吗?” 鹿野无视乔酒歌痛心疾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忘了你签过的合同了么?你有义务保护我的安全,不然就是违约,就算是做了鬼,你也得赔我两千亿。你的债活着还不完,死了也是要还的!” “奸商!” “奸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乔酒歌的,另一个…… 乔酒歌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老头。 “你谁啊?” 鹿野笑而不语。 祖师爷冲着吹胡子瞪眼:“我是你谁?我是你祖师爷!” 乔酒歌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祖师爷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乔酒歌,指着鹿野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呢,小祸害豁出命去救你,你居然还好意思让她再去送一回命,我在戒指里都看不下去了!做人不能这样啊……” 巴拉巴拉啰嗦了一大堆。 乔酒歌完全听不进那个老头到底在讲些什么,只是站在祖师爷身后一个劲地用手指头戳祖师爷的脊背。 祖师爷刚开启话痨模式说得正当尽兴呢,被乔酒歌这么打扰着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一个转身对着乔酒歌吼道:“干嘛!” 乔酒歌一脸鄙夷地打量了祖师爷一眼,持怀疑态度。 “我祖师爷要是还活在世上,一定老成一坨渣渣了!” “呸!”祖师爷暴脾气上来了,一口唾沫喷在了乔酒歌脸上。 “什么渣渣!你有见我这么老当益壮的渣渣吗?小祸害,我出来为你打抱不平,你就这么对我?” 乔酒歌抹了一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鹿野看乔酒歌依旧被蒙在鼓里,这才开口解释:“他确实自称是你的祖师爷,那一次你被‘植物人‘附身的时候,是他救了你。我劝你你最好不要把他气回去,不然我们得要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 “救我?”乔酒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我之前被那个‘人’打成这样,你为毛不出来救我?” 祖师爷撅嘴。 “我在等你晕过去然后悄悄出来帮你收拾残局啊,哪知道你这么耐打,被揍成猪头了还一直清醒着……” 乔酒歌吐血。 第44章 驱魔结 其实祖师爷的本意是好的。 他想要历练历练这个小徒孙,所以之前一直缩在骨灰戒指里偷窥,没有及时出来拯救世界。 他知道乔酒歌的封印被解开后,天生异能的体质一定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就算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 说白了就是特别扛打,所以当那个满身煞气的人朝乔酒歌一掌拍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出来。 祖师爷表示,自己的定力惊人。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鹿野的洞察力。 他和鹿野只接触过一次,鹿野就能看穿他所有的弱点。 比如说:祖师爷是酒鬼。 比如说:祖师爷最见不得鹿野欺负乔酒歌了。 他家小徒孙欺负欺负鹿野,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鹿野不能反过来欺负他家小徒孙,祖师爷护犊子! 所以鹿野小小地欺负了一下乔酒歌,祖师爷果然坐不住了,立刻就从骨灰戒指里跑了出来。 当场炸毛。 指着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鹿野露出了蓄谋已久的笑容。之前祖师爷躲在戒指里,他不可能和一枚戒指谈条件,现在祖师爷本人出现了,下一步,他就可以把祖师爷诳去解决外面那个浑身煞气的“人”了。 鹿野清了清嗓子,先把乔酒歌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十根手指并拢在一起,露出了奸商的本性。 可他张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祖师爷说的。 鹿野完全当祖师爷不存在,嘴角噙着笑,用祖师爷能听清的声音对乔酒歌道:“上次你让我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景福斋的事情都告诉你,直到刚才我才想起来,我好像漏了一件。” “你漏了什么?”乔酒歌有些兴奋地直起半个身子。“快说快说,说不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能帮助我们从这里逃出去!” 祖师爷的耳朵竖了竖,一时之间也不说话了,倒是难得不罗嗦,站在一边窥听着。 “景福斋卖的不止是瓷器,他们也卖酒,据说景福斋的美酒和瓷器一样昂贵,都是用近乎失传的工艺酿造的……” 美酒!祖师爷拨了拨胡子,把脑袋凑过去一点点。 “景福斋最有名的酒叫玉堂春,这种酒起源于唐代,据说只要开坛,酒香经久不散,过路的人只要闻到一丁点儿酒香就能醉倒。” “胡说!”祖师爷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始插嘴:“哪有这么厉害的酒!我不相信!” 乔酒歌原本还一脸期待地等着鹿野说出什么重要线索,可是这个野男人现在在和她说酒!乔酒歌差点被逼出内伤。 只是鹿野一个人说也就算了,祖师爷流着哈喇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乔酒歌握拳,暗自神伤。 鹿野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祖师爷果然上钩了。 “三年前季海花了一笔钱买过一坛,他也不相信关于玉堂春的传闻,结果一开坛连一滴酒都没喝到就醉了三天。后来季海是怎么处理这坛酒来着?”鹿野作低头沉思状。 总裁大人演技一流。 祖师爷一脸期待。“怎么处理的,你想想啊!” 鹿野抬头。“好像是送给我了,只可惜你尝不到了。” “为什么!”祖师爷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两手抱头作惊恐状。 鹿野摊了摊手,“因为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啊……真是可惜了那坛玉堂春。” 乔酒歌听到这里,好像听出了什么。 野男人这是在诳祖师爷啊。她第一次去鹿野家的时候就把鹿野豪宅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哪里有什么玉堂春,顶多只有几个古董坛子,还被她摔完了。 可祖师爷不知道啊。听到鹿野这么说,祖师爷立刻拍了拍胸脯:“不就是个破房子么,怎么就出不去了,我来解决!” 乔酒歌起立鼓掌! 于是祖师爷在欢呼声中出去单挑那个满身煞气的“人”了。 因为祖师爷挡在最前面,所以乔酒歌也就解开了自己和鹿野身上的神隐术,两个人狼狈为奸地搬了张小板凳围观。 那个满身煞气的“人”一直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转悠着,乔酒歌和鹿野解开神隐术后立刻就成了他的目标。 祖师爷站在他们两人面前,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模样。 “小祸害,把你的血借我用一下。”祖师爷发话了。 乔酒歌立刻化身为任劳任怨的小弟模样,朝着祖师爷送去了自己的手腕。 祖师爷眉毛一挑,用尖锐的手指甲划开了乔酒歌的手腕。 “看好了,小祸害,驱魔结是这么用的!”祖师爷快速地念了一句咒语,从乔酒歌的伤口之中抽出了一条用血凝成的红线。 祖师爷这次用的方法和之前乔酒歌用的一毛一样。 只不过,祖师爷抽出的红线比乔酒歌更细,简直和头发丝一样粗,那些红线在空中通过光线的折射,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几乎是看不见的! 相比之下,之前乔酒歌抽出的红线简直就是麻绳! 祖师爷一扬手,那根红线就径直朝着那个“人”飞了过去,在他的脖子上饶了几圈。红线极细,几乎都勒进那个人的皮肉里。 “小祸害,这才是驱魔结,你之前的,只能叫遛狗!” 乔酒歌对戳手指装无辜,睁大眼睛看着祖师爷的一招一式。 因为祖师爷抽出的红线特别细,所以大概只用了乔酒歌几滴血,就把那个满身煞气的“人”栓得紧紧的。 不像乔酒歌,抽红线耗掉的血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都能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祖师爷把红线的另一头紧紧系在自己的小指上。 那个满身煞气的怪物被细如发丝的红线缠在身上,两眼瞬间变得通红。聚起周身的煞气就朝着祖师爷袭来。 乔酒歌揪着鹿野的小指看得心惊胆战。 祖师爷游刃有余地抬手一挡,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祖师爷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抬起尾指,那些红线瞬间被崩地笔直。 乔酒歌知道,祖师爷要开始最后的诛杀了。她的脑袋一懵,忽然想到那个“人”本来就是三个不同的人拼成的,他的身体里不止住着一个灵魂,虽说现在控制这个身体的“人”罪大恶极,可其他两个是无辜的。 “等一等!” 祖师爷两指向天大喝一句:“破!” 乔酒歌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股橙黄色的火焰顺着红线的轨迹蔓延出去。 第45章 祖师爷的下巴掉落事件 那个满身煞气的“人”哀嚎一声,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着所有人。 他被那道橙黄色的火焰团团围住,哀嚎声沙哑刺耳,叫得凄惨极了。 乔酒歌捂住耳朵,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乔酒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满身煞气的人身体蜷缩扭曲着,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在那一瞬间,乔酒歌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三个模糊的人影,短短几秒钟,她听到了女人叫声,男人的哭声,还有哀嚎声。 寻云,还有那个憨傻的大男孩是无辜的,他们应该顺利地去投胎,不应该就这么被祖师爷诛杀的。 乔酒歌没有犹豫,飞身而起,把祖师爷手里的红线一把拽了过来。 那些紧绷着的红线瞬间失去了张力,松散地垂在地上,沾了地气,橙黄色的火焰立刻就灭了。 “小祸害!你在干什么!”祖师爷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他就快要收拾掉那个满身煞气的怪物了。 乔酒歌没有理会祖师爷,径直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 他背对着所有人蜷缩在地上,身上已经变得焦黑一团。她在小声抽泣着,女人的声音。 “寻云?”乔酒歌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似乎听到了乔酒歌的声音,转过半个头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只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含着泪光。 “救我……”寻云的声音很小,她朝着乔酒歌伸出一只手,十指焦黑蜷缩着,像是一根枯枝。 “我会救你的。”乔酒歌朝着寻云伸出手去,“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其他两个男人的名字。” 提到男人两个字,寻云的表情立刻变得害怕极了,她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她哽咽着朝着乔酒歌摇了摇头:“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们……” 寻云小声重复着,用干枯的双手紧紧攥住乔酒歌的手掌,死死地抓着,她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乔酒歌的肉里。 乔酒歌觉得寻云透着古怪,当即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就在乔酒歌站起身的那一瞬,祖师爷感觉到了那个“人”身上暴涨的煞气。这一次的煞气,是刚才的好几倍。 他在准备反击。他已经从寻云变回了自己。 好在祖师爷眼力过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祭出一张驱魔符拍在了那“人”的手上,驱魔符当即燃起一阵火光,那“人”吃痛地嚎叫一声,缩回了自己的手。 乔酒歌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鹿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乔酒歌。 两个人再次退到了安全地带。 祖师爷撅着嘴冲着那个“人”破口大骂:“说好了要单挑那就得光明正大,使什么阴招!” 那个“人”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抬起头冲着祖师爷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周身的煞气凝成了一团白雾,他的身体在白雾的包围之下,那些焦黑的皮肤居然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着。 祖师爷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乔酒歌站在祖师爷身侧偏后的位置,突然看见祖师爷脸上掉下来一个白花花的带毛的东西。 乔酒歌尖叫一声,指着地上那个奇怪的东西。 “祖,祖师爷,你……你的下巴掉了!” 鹿野顺着乔酒歌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惊! 祖师爷背对着乔酒歌做了个摸下巴的动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下巴连着胡子已经掉在了地上……现在的祖师爷就像个老式娃娃一样,少了一块下巴,看上去特别……诡异。 祖师爷没了下巴,整张嘴只露出一排黄黄的槽牙。 乔酒歌惊呆。就连一向淡定的鹿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祖师爷当着众人的面捡起了自己的下巴,“咔嚓”一声又重新安了上去,这才转过身来尴尬地看着乔酒歌。 “那个……”祖师爷红着脸颊咳嗽了一声开始解释:“我可是个活了两百多岁的鬼,身体上总有那么一两个小零件不好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那是下巴啊下巴!魂淡! 正当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祖师爷的下巴上是,那个满身煞气的“人”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是鬼魂,但他也不蠢。之前屋子里只有乔酒歌和鹿野的时候,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先把那两个人收拾掉。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个老头子,好像道行很深的样子,他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刚才用煞气自愈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防守能力的。 可那些人非旦没有抓住机会杀了他,还把他晾在了一边,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反而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围在一起讨论什么下巴之类的话题。 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诈。 所以,乔酒歌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满身煞气的“人”趴在地上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突然变了脸色,像蜘蛛一样快速爬回了那间屋子。 贴着福字的大门“砰”地被关上了。 乔酒歌这才祖师爷下巴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小跑着来到那扇门前。 她发现自己完全打不开这扇门了。仿佛门内有一股力量在阻挡着所有人的进入。 与此同时,整座房子从地板处开始出现裂纹。 那些裂纹像是碎裂的瓷片一般,从屋子中心的地板处向着墙根蔓延,很快,大片大片的白墙上也出现了这种诡异的裂纹。 “房子要塌了,大家小心。”祖师爷朝四周张望着,把乔酒歌和鹿野赶到了墙角。 乔酒歌显然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板像浮冰一样碎裂游移,她觉得有些站不稳,于是整个人自然而然地挂在了鹿野身上。 鹿野沉着地站在一块较大的地板碎片上,看着自己身上无缘无故多出来的“挂件”有些无奈。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盘桓。 很快,整座房子裂成了无数的小碎片,漂浮在空气中。 鹿野只觉得脚下空空,他们身处的空间好像没有重力一般。 他的脚底下像是蕴藏着一片暗无边际的永夜。 第46章 戒指被霸占 黑暗如洪水一般,瞬间向他们涌来。 每个人都被埋没在黑暗之中,即使睁大眼睛,也看不清彼此的脸。 在他们周围,屋子的碎片一点一点分解着,偶尔有一星半点的磷火从他们眼前飞过,四周充满了刺鼻的腐尸味。这样的气味对于乔酒歌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很快,大家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 乔酒歌像只猴子似的挂在鹿野身上,小声对大家道:“我们好像在瓶子里。” 这个地方她来过,上一次她用自己的血和瓷器产生感应的时候就来过瓶子里。 祖师爷和鹿野听了乔酒歌的话,不约而同地仰头看了一眼。 果然,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个圆圆的洞口,但是奇怪的是,洞口之外的光线好像完全不能透进瓶子内部,他们的魂魄现在处于瓶腹之中。 乔酒歌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把这个破瓷瓶带回了鹿野家。 “奶奶的,这个瓶子还挺邪乎的。” 乔酒歌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瓶子一定和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三个人有联系,现在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查出些什么。” “别废话了,我先送你们出去。”祖师爷有些着急,还没等乔酒歌摆好姿势,就一巴掌把她从鹿野身上拍了下来,从瓶口之中丢了出去。 现在,瓶子里只剩下祖师爷和鹿野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最后祖师爷还是憋不住了,先开了口。 “小伙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看上小祸害哪儿了?” 鹿野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两个字:“顺眼。” 祖师爷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一味地摇头。 “小伙子,我实话跟你说。小祸害虽然会看面相,可她是当局者,所以有些东西她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我能看出来。” 祖师爷端详着鹿野。 “你的运气是不错,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时候,生死只在一瞬之间,万一哪一次,你的好运气也救不了你呢?” 鹿野看着祖师爷的眼睛,觉得他的话有些拐弯抹角。 “你的意思是,我会死?” 祖师爷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叫鹿野的小伙子还真是只狐狸。 他们在谈论他的死期啊,一般人早就吓尿了好么,他怎么还这么淡定。 他刚想点头说两句,鹿野突然又开了口。 “反正每个人都会死不是吗?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只想要活得没有遗憾。” 他不会因为祖师爷泄露的一点点天机而退却,他是鹿野,他的不会为自己所作出的决定而后悔。 乔酒歌摊在柔软的大床上伸了个懒腰,总算是结束了这一场噩梦。 “喂……野男人?”乔酒歌在确认了自己已经安全还魂后最先跑到了鹿野的房门外,敲了敲他的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难道他们还在瓶子里? 乔酒歌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客厅,整个人趴在沙发上,用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抱着青瓷瓶向里看。 “祖师爷?野男人?”瓶口黑洞洞的一片,显然什么都看不见。 乔酒歌感觉到,原本光滑的瓷器表面出现了一些裂纹。那些裂纹大多数集中在瓷器的下方,好像整个瓶子随时会裂开一般。 如果瓷器裂了,那个浑身煞气的“人”就会被放出来了。 乔酒歌正看得专注,祖师爷冷不丁凑了过来,摸了摸瓶底的裂纹啧啧感叹。“再耗下去,那个怪物可真的要跑出来了啊,你打得过他?” 乔酒歌被吓了一跳,再往祖师爷身后身后一看,野男人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她也就放了心,继续和祖师爷探讨这个问题。 “我当然是打不过。”乔酒歌腆着脸傻乎乎地笑了笑:“不是还有祖师爷您在么?” 祖师爷呵呵傻笑着回应乔酒歌:“忘了告诉你,我每次出来,都会耗费很多元气,起码也得在戒指里睡上几个月才能恢复,所以可能帮不了你了。” 乔酒歌的笑容瞬间僵硬…… 祖师爷贱贱地转过身,向鹿野勾了勾手指:“来来来,把玉堂春拿出来吧,喝完了我好回戒指里修养。” 鹿野直直地站在那里,两手一摊,也和祖师爷装傻:“什么玉堂春?” 祖师爷一个箭步跳了上去:“酒啊,你说的好酒啊!”两只鼻孔哼哧哼哧地张合着,简直要把鹿野吃掉! 鹿野继续装死,目光直接略过祖师爷向乔酒歌看了过去,语气还特别无辜:“他在说什么?” 乔酒歌摇了摇头,学着鹿野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祖师爷气得连胡子都在发抖。急忙扯着嗓子说道:“你们这种行为在我那个年代是要浸猪笼的……” 这时候,乔坚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大概是头一次看见祖师爷有些认生,夹着尾巴躲在鹿野的裤腿后面朝祖师爷叫唤了两声。 鹿野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半夜三点,去睡觉吧。” 乔酒歌挖了挖耳朵,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懒懒散散地路过祖师爷,完全没有在听祖师爷到底在说什么。 两个人沉着眼皮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几乎是同一时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祖师爷含泪,销魂地抱着一条狗哭诉。 乔酒歌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做梦。 她揉了揉眼睛,舒服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把的脸埋在枕头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可究竟是什么事情? 客厅里,祖师爷的哀嚎声已经消失了,大概是回到戒指里了吧。 嗯?等等! 戒指。乔酒歌猛然从床上做了起来,先摸了自己的脖子一圈,没有!手指上也没有!难道是昨晚掉在哪里了? 虽然说祖师爷出来一次都要休息好久,可是关键时刻却能拯救世界啊!戒指对乔酒歌来说,简直就是大靠山! 可是,谁能告诉她,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去哪里了? 乔酒歌急吼吼地下床,衣服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鹿野正端着一杯牛奶悠闲地站在窗前看风景,乔酒歌一眼就看到,野男人的右手无名指上,某个眼熟的东西在晨光的折射下闪闪发光。 第47章 亏得起 听见动静,鹿野悠闲地转过身来,举起手里的杯子向乔酒歌比划了一下。 “喝牛奶吗?” 乔酒歌哆嗦了一下,小声吐槽:“我已经长大了。” 小孩子才喜欢喝牛奶好吗? 鹿野笑了笑,没有理会乔酒歌,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牛奶。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还没有换正装,头发半干,睫毛纤长,笑的时候,晨光正好照进他的眼睛里,看上去温暖极了。 乔酒歌只觉得鼻子一热,急急忙忙仰头,在沙发边找了几张纸巾把自己喷涌而出的鼻血堵住。 大早上的就这么养眼,真的是造孽啊,她的血是用来驱魔的好吗,这样多浪费啊! 妈蛋! 乔酒歌转了转鼻孔里的纸巾,开始找鹿野谈正事。 “明人不说暗话,你手上的戒指是我的,快点还给我!” 鹿野唔了一声,端着半杯牛奶侧过半个身子。“确切地说,是‘以前’。”鹿野纠正乔酒歌的用词:“以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 乔酒歌瞪大眼睛戳了戳鹿野的肩膀:“我的祖师爷骨灰戒指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 鹿野点了点头,不否认乔酒歌的说法。 “可是你昨晚已经把它送给我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个毛啊!”乔酒歌挠头,她已经很穷了,这个野男人上辈子一定是土匪强盗,占了她的屋子,占了她的家具,还占了她的狗,现在连个戒指也不放过,简直欺人太甚! 鹿野朝乔酒歌走近一步,继续提醒她:“你亲手把它戴在我手上的不是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昨晚她被那个满身煞气的人“虐”晕之前,的确有把这枚戒指戴在了鹿野手上。 可那时候她都快昏迷了,这么做完全是想要保护鹿野的安全。 “我把它戴在你手上,不代表这就是你的了啊!”乔酒歌嘟嘴,“我又没亲口对你说,我把戒指送给你了,这样怎么能算呢?” “这样啊……”鹿野身体前倾,凑近乔酒歌,“那我换个说法,反正你还欠我两千亿,这枚戒指就用来抵一部分债好了。” 听完这句话,乔酒歌被气得连塞在鼻孔里的纸巾都双双飞了出来。 鹿野端着牛奶转身就要走,这怎么行?乔酒歌急匆匆地抱住了鹿野的大腿,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你的小命还是我救回来的啊……我所有的家当都拿去抵债了,你起码也得留一样给我吧!” 乔酒歌一面说着,一面在野男人的裤腿上抹着自己的眼泪鼻涕。 鹿野稍稍抬腿,自上而下俯视着乔酒歌:“季海的确有给你留了几件内衣啊,还有那天你穿在身上的小黄鸭,这还不够仁慈吗?” “你放……”屁……乔酒歌咬牙切齿。她连内衣的影子都没看到,她家地上连灰都铲得一点不剩了,哪里留了什么内衣,只有一套小黄鸭好么! 乔酒歌咬着嘴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勇气可嘉地指着总裁大人的鼻子:“我就不信还没天理了,我要告你。” “那真是抱歉了。”鹿野又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补充下一句:“季海打官司,还从来没输过。” 乔酒歌挠墙。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鹿野感受到的都是乔酒歌满满的怨念。 吃早餐的时候盯着他,换衣服的时候盯着他,开车去公司的时候盯着他,就算到了办公室,她搬了自己心爱的转椅坐在鹿野对面还是盯着他。 紧迫盯人战术!乔酒歌的这个战术就是想要把鹿野看到不好意思,看到面红耳赤,看到羞愧难当。 “叮。” 电梯应声打开。 季海一本正经地抱着一沓资料,出了电梯就看见总裁大人的桌子上横着一个不明物体。 “你上次让我查的景福斋的资料我都查好了。”季海绕过乔酒歌,把手上的资料放在桌上。 乔酒歌还是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死盯鹿野。 鹿野的办公桌已经够大了,可是乔酒歌偏偏要和他作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两只手还一直往前伸伸伸,一定要把总裁大人挤得连看文件的位置都不剩。 季海有些摸不着头脑,指了指乔酒歌。“她怎么了?” 鹿野抬了抬眼皮,“闲得慌。” 季海默默吐槽,是啊,那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来应聘,勤劳能干又长得漂亮,你偏偏要挑这么个倒霉孩子来当秘书,还再三叮嘱下面不要给她安排工作,生怕把她累着,现在倒好,终于觉得她闲了? 总裁大人皱眉,把乔酒歌的手丢远一些,才勉为其难地放下一份文件。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对季海道:“你随便给她找点事情做。” 季海挑眉。随手从刚才的那沓文件里拿出一份合同,丢在乔酒歌面前。 “正好,环企的周明,就是上次送流釉青瓷的那个,现在正在会议室里等着我去商谈合作的事情,本来是我去的,既然她闲着,就让她去吧。” 季海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鹿野的脸色。 “商谈合作?”乔酒歌的耳朵动了动,突然来了精神。 “就是尽量最大化地为鹿氏争取一些利益,签个合同什么的。”季海解释道。 她不让鹿野亏死已经不错了,还最大化地争取利益?乔酒歌傻笑着踊跃举手:“我去我去!” 那个周明是送流釉青瓷的,她去的话,一定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线索。 现在就等总裁大人点头了。 季海推了推眼镜,笑得特别奸诈。心理活动是这样的:你不是让我帮小黄鸭安排工作么,老子就给她安排一个重要的谈判,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一定会出丑,管她给你谈了个什么价回来,我就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看看,不说话,嘿嘿嘿,老子给你做牛做马,心里就是不痛快,我就是要欺负小黄鸭!有种你就点头啊,你点头啊! 总裁大人果然有种地点头了,看上去还特别不在乎的样子。 谈钱一直是鹿野的强项,乔酒歌对此一窍不通。可鹿野居然真的同意让她去了,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难道野男人早就看出其实我也很有生意头脑了? “你就对我这么放心?”乔酒歌拍了拍总裁大人的桌子,“你就不怕我给你谈个白菜价回来?” 鹿野头也不抬,只是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 “亏得起。” 第48章 谈判 鹿野这一句亏得起,让季海瞠目结舌。 要不要这么任性…… 既然鹿野不在乎,乔酒歌当然也不在乎了。又不是她的公司,又不是她的钱。 季海看了一下手表,开始催促乔酒歌:“还有三分钟,大家应该都在会议室等着了,我带你下去。” 乔酒歌应了一声,乖乖和季海进了电梯。 办公室总算是清净了,总裁大人的心情舒畅很多。 电梯里,乔酒歌有些紧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海。 季海用拳捂嘴,咳嗽了一声。“有什么要问的,赶紧的!” 乔酒歌对戳手指,“待会儿,我究竟要说些什么好呢?” 季海随和得拍了拍乔酒歌的脊背,表情特别奸诈:“这一次的谈判呢,主要是针对收购环企的价格问题。说白了,就是环企没钱周转运营了,巴结咱鹿氏收购他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收购的价格嘛,当然是越少咱就越赚。” 季海多精明,把大致的意思告诉了乔酒歌,可就是不说这个价格到底多少合适。 乔酒歌能开少最好,开高了,反正鹿野不是说他亏得起嘛,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酒歌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季海的话,她已经紧张地两条腿都在发抖了。 季海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继续对乔酒歌道:“你别紧张,只是个小会议而已,会议室里没有多少人,双方也就只有四个律师,十几个高管,还有二十几个小职员旁听。算上你大概四五十号人吧。” 四五十号人!听季海这么一说,乔酒歌的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季海得意地笑笑,表面上还假意扶起了乔酒歌。“你就放宽心吧,一会儿,基本上是对面的周明和他的律师和你谈价,你就随便报个你觉得能接受的心理价位就行了。你别忘了,你当初面试的时候,可是得到了所有高管的一致赞扬的,你要相信自己嘛。” 季海这么一说,乔酒歌就有点自我膨胀了。 她是最不禁夸的人了,你奉承她什么,她傻头傻脑地都当真。 季海说她有真才实学,她还真就相信自己有真才实学了。腿也不抖了,腰也直起来了,突然觉得谈判什么的最简单了,不就和菜市场买菜砍价一个道理么。 两个人出了电梯,季海又领着他穿过职员办公的地方,直奔会议室。 鹿氏的员工果然个个都兢兢业业,捧着文件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挡我者死的表情。 季海在前头领着乔酒歌艰难地穿过走廊,突发奇想,反正今天小黄鸭怎么着也得出丑,四五十号人围观会不会太少了? 当即在原地站住了,冲着忙碌的职员们拍了拍手,大家果然安静下来了。 季海指了指身边的乔酒歌:“来来来,你们别忙活了,都搬着椅子跟我进会议室,今天这场谈判非常重要,都给我进去见识见识。” 季海是鹿氏的律师,又是总裁大人眼前的红人,在公司说话比那些高管还有分量。 大家纷纷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搬了椅子用最快的速度挤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本来还挺大的,季海这么一说,瞬间又挤进了四五十号人,乔酒歌进去的时候,简直就是人挤人的状态。 你踩我我踩你,乔酒歌和季海废了很大的劲才挤到了最前头会议桌边。 会议桌是长长的那种,两边差不多都坐满了人,最前面给他们留了两个位置。 一个是会议桌的主位,是鹿氏主要负责谈判的人的位置,另一个在主位的右手边。季海偷笑着帮乔酒歌拉开了主位的椅子。 乔酒歌一坐下来,底下就窃窃私语起来,闹腾个不停。 季海站在乔酒歌右手边,开始发言:“大家都静一静。” 看了一眼对面,环企的人都来齐了,季海礼貌地介绍。“周总,这位是我们鹿总的秘书乔小姐,这次关于贵公司收购价格的事宜,由她负责和各位谈判。” 乔酒歌把两只手正正经经地摆在大腿上,冲着对面的周明龇牙。 “原来是乔小姐,幸会幸会,真的是久仰大名啊。” 乔酒歌不大会说什么奉承的话,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她这个举动被环企的周总看在眼里。 高手!绝对是高手! 他都这么奉承她了,这姑娘居然还临危不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开始就表现地这么高冷,摆明了接下来的谈判一定会很难。 底下的小员工纷纷埋头,在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季海再去乔酒歌身边坐下,把文件递到了乔酒歌面前。 她哪里看得懂这些高深的东西,粗略地翻了翻,就把文件丢在一边了。 对面环企的周明才看了三页,见到乔酒歌百无聊赖地在玩钢笔,抬头问了句:“乔小姐,文件你看完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看完了。” 高手! 一目十行的高手!这位乔小姐一定把所有条款记在心里了,她一定是在提醒他,别想在条款上找什么疏漏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秘书也这么厉害,怎么办,好紧张!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他们没讲话,底下前来观摩的小职员当然也不敢出声。 大家埋头看文件,乔酒歌等得有些不耐烦,翘着二郎腿转起了钢笔。 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这支钢笔就出现在了乔酒歌身体的各个部位上。 先是被她从左手转到右手,从右手转到左手。不一会儿,她又旁若无人地撅着嘴,把钢笔夹在了嘴唇和鼻子中间。用钢笔捅鼻孔,挖耳朵,玩斗鸡眼…… 高手! 心理战!环企的周明有些沉不住气了,压力真的好大啊。 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决定速战速决。 “乔小姐想必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报价如何?告诉我贵公司愿意用多少钱收购我们环企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季海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等着看乔酒歌的笑话,好戏来了! 乔酒歌还一头雾水,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要多少钱?她又没有概念。 不过季海说越少越好不是么,那么…… 乔酒歌掰了掰手指头,一口价:“一万?” 第49章 大获全胜 环企的律师也愣住了。 一万?买他们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她在开玩笑? 会议室里没有人敢说话,除了……季海…… 他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整个会议室里都充斥着他的笑声。 他的笑声大概持续了一分钟。 “笑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哎呀妈呀。”季海捶桌,整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大家:“你们……你们不觉得好笑吗?一万哎一万……啊哈哈……” “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乔小姐的幽默感。”环企的周明干巴巴地笑了笑,手抖地连钢笔都握不住了。 高手! 在这么紧张的气氛里,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地开玩笑。他西装里衬衫的胳肢窝已经全是汗了,周明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决定先喘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乔酒歌开价一万怎么可能是开玩笑。季海笑尿,她是真的无知,在她的世界里,一万已经是巨款了好吗? 不过为毛底下的人都不笑,这不就是他期待已久的笑话吗?季海笑了一会儿,觉得气氛不大对,大家都不说话,就他一个人笑得跟傻子似的,立刻收敛了神色。 这时候乔酒歌在文件上写了一行狗爬字,递给季海。 价格开低了? 短短五个字,季海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钢笔一挥,潇洒地回过去:干得漂亮,继续保持! 又在误导小朋友……都到了这份上了,还不和乔酒歌说大致的价位,他是真的诚心诚意一心一意地想整她。 乔酒歌接过季海的纸条看了一眼,挠头,还是搞不清自己应该开什么价,干脆听听对面怎么说好了。 “那你觉得,多少钱合适?”乔酒歌咬着钢笔看向对面。 对面的律师一阵交头接耳,终于得出答案。 “十亿。” 抢钱啊!妈蛋!乔酒歌差点就跳起来了。虽然她不知道股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花十亿买那个什么股份,也太坑爹了吧。 对面摆明了要坑野男人的钱,这种时候野男人一般都怎么做的来着? 乔酒歌埋头想了想,对了,野男人这时候一般都靠在椅子上,轻佻地看着对面不说话。 乔酒歌学得有模有样。二郎腿一翘,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可是轻佻的眼神是怎么个轻佻法?为毛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眨来眨去,看上去不像轻佻,倒像是轻浮? 这不重要,主要是要有气势。死盯对面,不管对面说什么,都不要搭理。 “怎么,乔小姐对这个价格不满意?” 不说话,继续死盯。这是她的强项。 咳。环企周明心虚地咳嗽一声,又和律师们商谈起来。 不一会儿,擦了擦汗,对乔酒歌小心翼翼道:“不好意思,刚才我们的计算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十亿确实有点多了。五亿,你看怎么样?这真的是我们开出的最低价了。” 这个时候,鹿野又会怎么做? 乔酒歌再一次回忆起自己和鹿野谈钱时候的心酸历史。 恩,野男人这时候一般都抱着手臂,或者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桌子,还是不说话。 继续学!乔酒歌把身子从椅背上直起一点,抱着手臂,脑袋左右转动假装看风景。 五亿,其实已经是鹿氏这边的理想价位了。季海之前精确地算过环企的股份价值,五亿,之前的预算本来是六亿,看来,环企真的是很有诚意。一般到了这个价位,他就会考虑签合同了。 再瞥一眼乔酒歌。 她怎么还没反应,是不是要提醒她适可而止?开玩笑!季海会这么好心地提醒鹿野的女人适可而止?他巴不得双方就这么僵着,最后环企那边觉得鹿氏态度恶劣,谈判破裂了才好!哼哼。 乔酒歌这一次还是不理会他们,这让环企的老总很受伤啊。他就知道他的眼光没有错,真正的高手谈判在关键的时候都是不说话的!她这样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鹿氏还是不满意现在的价位。 还能怎么办,再继续商量忍痛降价呗! “四亿,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乔酒歌继续咬指甲,漫不经心地哼歌,手指在桌上规律地敲着。 环企老总一拍桌子沾了起来,几乎用吼的:“三亿,跳楼价!” 真的是跳楼价啊,他这个价格一说出口,律师都慌了。鹿氏这边要是再不答应,他真的会考虑跳楼的。 这年头为毛谈判这么难,环企老总抹了一把自己通红的老脸,表情简直生不如死啊。 这样下去,真的要出大事了。你看看,环企的老总已经在开窗了,分分钟想不开,秒秒钟就跳楼啊。 人家只是个资金一时周转不开,随时面临破产。毕竟人家也是个大公司,只要有了周转的资金,人家有实力有经验,赚钱是迟早的事。 把人家逼成这样也差不多了,季海一把把合同拍在乔酒歌面前:“签了!” 乔酒歌被吓了一跳,能签了吗?刚到多少价格来着?她一直在发呆,这样就行了? 眼睛往地下一瞥,哇塞,小职员们纷纷对她投来了崇拜的目光。还有和她坐在一起的高管们,个个笑成了一朵花。 她就知道她很有谈判天赋! 完全没有想过,她这一套完全是跟鹿野学的。 谈判的事情算是圆满完成了,大家纷纷出了会议室。 “乔小姐,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如果有可能,跳槽到我们环企来吧,福利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谈完正事,现在该挖人了。 乔酒歌腼腆地摆了摆手:“还是不用了,鹿氏……很好……” 好个毛线!她欠了鹿野两千亿,倒是想跳槽,可一跳槽就变成四千亿了好么。 “对了。”乔酒歌想起了正事。“上次的那个流釉青瓷,野男人……呃……鹿总……觉得很好,他好像还想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凑个对,让我来问问你,那个瓷器是在哪里买的。” “那个瓷器是出自景福斋,不过一开始并不是我买下来的,这个瓷器真的是转手了好几次才到我手上的,不过卖给我的那个人说,这种流釉青瓷是独一无二的,鹿总大概买不到第二个了。” 独一无二? 也就是做过手脚的意思吧。 第50章 出发前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一点。 把流釉青瓷转手给环企周明的人,一定不简单。 “那个把瓷器转手卖给你的人,你见过吗?”乔酒歌继续追问。 “我只和他再电话里谈过一次,没见过面。”周明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不过……他再三向我保证,那个流釉青瓷,鹿总一定会喜欢的。” 周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抱歉,乔小姐,我还有很重要的行程,就先告辞了。” 乔酒歌本来还想多问一些线索,可她刚刚在会议室把人家宰得这么惨,还没问几个问题,他就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 乔酒歌搓了搓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还是要上楼和野男人一起商谈。 鹿野的办公室。 这次的谈判这么成功,也是出乎鹿野的意料之外。 “她是怎么办到的?”鹿野头也不抬,看着那份签过乔酒歌大名的文件,嘴角微微上扬。 季海在鹿野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她从头到尾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看风景,玩钢笔,传纸条……天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鹿野脸上的表情特别放松,半靠在椅子上,就这么听着季海说话。 “对对对,她就是用这样的姿势一直盯着环企的人看,然后对面就全体……从了她。”季海指着鹿野现在的坐姿,想想都觉得荒唐。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电梯门开了,正主来了。 乔酒歌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还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把鹿野手上的祖师爷骨灰戒指骗过来。 总裁大人小声地咳嗽了一下。 季海在心里骂娘,摆明了小黄鸭一来总裁大人就想赶他走,有种你明说啊,你以为你咳嗽一声老子就懂你的意思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果然还是默默走开了。 乔酒歌一屁股坐到了总裁大人对面,完全不见外地端起总裁大人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口水。 鹿野眉毛一挑,嘴角还是噙着笑,“慢点喝。” 乔酒歌含糊地抹了一把嘴,像个豪迈的粗汉子。“刚才我和那个环企的周明聊了一会儿,看来,那个流釉瓷器被动过手脚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从景福斋查起。” 鹿野点了点头,把之前季海查过的资料递到乔酒歌面前。 “你说的那个地方,查到了。”鹿野把资料翻到了有图片的那页。“景福斋的流釉青瓷,是从这个小村子里得到的。” 乔酒歌顺着鹿野指的地方看过去,图片拍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是大概也能看出是个山明水秀的小村庄,村庄里的建筑看起来有些古老,应该有些闭塞。 像这样长期闭塞,不与外界交流的小村庄,一般会对外来的人很排斥。但如果想要查清楚一切,就必须亲自跑一趟。 毕竟,他们在瓷瓶中经历的一切细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青瓦村。”乔酒歌小声地念出了那个村庄的名字。 “这个村庄世代都在制造一种工艺复杂的罕见青瓷,可惜他们的思想比较古板,从来都不踏出村庄一步,所以和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更不知道,他们便宜卖给景福斋的青瓷,真实价值完全可以让他们所有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听到这里,乔酒歌有些气愤地骂了一句,“无商不奸!” 鹿野好心纠正:“是无奸不商。” 乔酒歌鼓着腮帮子反驳:“反正意思都一样,你们做生意的,没一个好人!” 总裁大人的嘴角抽了抽,默默躺枪。 “我们在瓷瓶里看过的那张照片你还记得吗?”鹿野把两手并拢在一起,“寻云,还有其他两个男人,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要想知道这个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必须跑一趟你明白吗?” 乔酒歌点头如捣蒜。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作惊讶状:“我自己?一个人?你就不怕我被人口贩子拐卖了?” 鹿野温柔地笑了笑,凑上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样的,人口贩子看不上,担心什么?” 乔酒歌一把拍掉鹿野的手。“人口贩子的眼光比你还高?” 总裁大人再一次躺枪。 “我得找个人和我一起去。”乔酒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高阳的电话。 总裁大人一看表现的机会到了,立刻抓住机会自荐。“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乔酒歌大逆不道地冲着总裁大人翻了个白眼。“你?” 上下扫视着总裁大人,“你会开坛布阵画符驱魔?” 总裁大人摇头。 “那带你去干什么?” 乔酒歌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和鹿野相处久了,难免学坏一些,在短短的时间内,反客为主了。 可她忘了,鹿野是属狐狸的。 总裁大人的眼睛闪了闪,不怀好意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有祖师爷的骨灰戒指……” 乔酒歌扶额,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你赢了……不过我还是要带上高阳师兄。” 鹿野皱了皱眉:“带他做什么?” 乔酒歌怂了怂肩膀:“我师兄阳气足本事大,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可能近身的。万一遇上了什么危机,身边有个随时能出卖的人在,跑路也方便一些。” 原来高阳是用来出卖的,的确是个好主意,总裁大人点头赞同。 “可是……”乔酒歌的面部表情再一次纠结了起来。 “可是什么?” 乔酒歌敲了敲桌子。“我师兄从来都不主动搀和这些事,除非有足够的现金诱惑。” 鹿野爽快地回应。“这不是问题。”随手拿起电话打给季海:“立刻帮我搞定一个人。”把高阳的住址一报,“还有,帮我准备好去青瓦村的地图,订三张明天早上八点的机票。” 没等季海回答,总裁大人又潇洒地挂断了。 独留季海在电话那头泪流满面,律师的身子秘书的命。 “青瓦那种地方在地图上都找不到,还怎么准备地图?”季海哼哼了一声,“老子就随便给你画一张!让你怎么看都看不懂,嘿嘿嘿……” 于是,那天晚上,季海为了画地图,一夜没睡…… 第51章 割蛋蛋事件 早上六点。 乔酒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显然还是睡得昏天暗地。 客厅里,乔坚强一如既往地挠门嚎叫。 鹿野洗漱后,顶着黑眼圈像往常一样,端着一杯牛奶,边喝边路过乔酒歌的房门前。 总裁大人默默看了一眼手表,八点的飞机,六点也该把某人从床上挖起来了吧。唔,早是早了点,没办法,乔坚强叫了一夜,导致总裁大人完全没睡好,起早了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无聊呢。 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推开乔酒歌的房门。 很顺利,和他想的一毛一样,乔酒歌睡觉完全没有锁门的习惯。 总裁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恩,是个好习惯。 乔酒歌那厮在梦里还不知道有个野男人已经顺利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还光明正大地站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睡相。 然后……总裁大人舔了舔嘴唇,放下了牛奶杯,缓缓向乔酒歌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鹿野先是试探性地揪了揪乔酒歌的左脸,肉嘟嘟的手感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手上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揪着乔酒歌的脸颊扯了扯。 大概是乔酒歌的脸皮太厚了,居然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总裁大人起了兴致,又加了一只手,两只手揪着乔酒歌的脸颊揉啊揉。活活把乔酒歌的脸颊蹂躏地不像样子。 乔酒歌哼哼了一声,好像有了转醒的样子。 总裁大人立刻收手,两只手又捧起之前的牛奶杯,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站在乔酒歌的床边。 乔酒歌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野男人捧着一杯牛奶好看地喝着。 “早。”乔酒歌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自顾自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寿司继续睡。 果然,矜持这种东西已经在乔酒歌出生的那一刻和胎盘一起拿去丢掉了。 “喂……给我起床。” 乔酒歌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完全不想搭理鹿野。 总裁大人突然觉得有些不悦,再一次放下了牛奶杯,揪起被子的两个角腾空一抖,乔酒歌整个人就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乔酒歌捂着脑袋愤愤地看了鹿野一眼:“这才六点啊,你不想睡觉,伦家还要睡觉好吗?”乔酒歌的声音还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沙哑感,听上去酥酥软软的。 鹿野抿着嘴只说了一句话:“你再不起床,我就带发春的乔坚强去割蛋蛋了。” 乔酒歌精神抖擞,立马睁大眼睛竖起三根手指向总裁大人表示,自己真的很清醒了。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迅速把自己收拾好,乖乖坐在桌前吃早餐。 早餐是鹿野做的三明治,乔酒歌一边看着鹿野的脸色,一边干掉了桌上所有的三明治,就连鹿野递过来的那杯牛奶她也喝得干干净净。 鹿野坐在她对面,拿着一份报纸一言不发地看着。 乔酒歌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那个……你没养过狗,大概不知道,一只正常的狗狗到了特定的时间,都会发春的……” 此时的乔坚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在挽救它最后的尊严,还蹲在门前鬼吼鬼叫。 鹿野放下报纸,撑着额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可乔坚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这么鬼吼鬼叫,这让他真的忍无可忍了。 他甚至在半夜一点打电话给乔坚强的宠物医生,那个宠物医生听了他的描述,告诉他:“狗狗进入了发情期嚎一嚎也是难免的,如果你以后也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明早带它过来割蛋蛋。” 乔酒歌看鹿野不说话,继续解释:“我师父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人嘛,有时候要学会换位思考,站在别人的角度的想一想。要是换了你,平白无故被割了蛋蛋,你乐不乐意?” 鹿野拍桌! 这个女人真的是要造反了……居然让他站在乔坚强的角度想一想自己被割……蛋蛋! 乔酒歌看见鹿野拍桌的反应,顿了顿,“呐呐,你看看,你自己都是这种反应,更何况是乔坚强?况且乔坚强的圣水能驱魔,万一被割了蛋蛋,圣水不能驱魔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女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鹿野黑着一张脸,几乎把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 餐桌上的气氛紧张极了。 乔酒歌哈着腰一脸谄媚地走到鹿野身后帮他捶了捶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劝阻:“反正我们今天不是要去青瓦村么,说不定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它的发情期就过了……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条狗过不去呢?” 鹿野的脾气其实很好,只是一遇到这个女人,所有的理智都消失无踪了呢。 这时候门铃响了,乔酒歌小声嘟囔了一声,这里的祖宗还没安抚完呢,谁又来凑热闹了? 门一开,果然,来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高阳?” 几个月不见,高阳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大概是从小到大从没长过这么多头发,高阳当然舍不得剪掉它们,干脆把长长的头发扎了起来,后脑勺上平白无故多了个小辫子,看上去阳光极了。 高阳摸了摸锃光瓦亮的额头,把乔酒歌推到一边,扛着大包小包就想挤进来。“季海让我来和你们会和。”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哦,这是他交给我的去青瓦的地图。” 乔酒歌吃惊地看着高阳身后的大包小包,有些吃惊道:“你确定你要带这么多东西去青瓦?” 高阳两手叉腰,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说话的声音故意变得有些大:“不是啊,这些是我所有家当,忘了说,我的钱都拿去买了那个生发秘方了,所以,没钱交房租,被包租婆赶出来了。” 乔酒歌默默腹诽,果然,师傅用来评价高阳的那两句话一点都不错: 哪里有钱赚,哪里就有高阳。 哪里有生发秘方,哪里就有高阳。 高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季海说,鹿野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我干脆就搬来和你们能一起住了!” 第52章 失去联系 总裁大人从刚才开始,心情就很不好。 听见季海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怂恿高阳搬进他家,脸色就更加差了。 鹿野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到门前,看着堆在自家门口的大包小包,抱着手臂,没有给高阳留任何情面,直接回绝:“抱歉,我是不会允许你住进我家的。” 其实总裁大人对高阳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觉得乔酒歌身上的很多劣习都是跟着高阳才学会的。 比如说:厚脸皮。 高阳虽然被鹿野拒绝了,可脸上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让住?那就算了,不过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再搬回去肯定赶不上飞机了,要不就先寄存在你家?” 高阳竖起自己的三根手指向鹿野保证:“从青瓦回来后,我就把这些东西搬走!我发誓!” 乔酒歌眯着眼睛贱贱地看着高阳傻笑,他这是换一种方式得寸进尺,等到从青瓦回来,他大概就死赖在这里了,鹿野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被他蒙骗吧。 可下一秒,她看见总裁大人的脸色舒缓了一些,竟然点头同意了! 原来狐狸也有天真的时候啊…… 乔酒歌低低咳嗽了一声,没敢拆穿高阳的把戏。 高阳那叫一个激动,简直把鹿野看成了自己的再生父母,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把东西都搬进了鹿野家的客房。 总裁大人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天真的一面,出发前还在绕着乔酒歌叮嘱:“东西都带全了吗?” 像个苦口婆心的家长。 这段旅程很漫长,大家下了飞机,又坐上了去山里的大巴。山路颠簸,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总裁大人的臀部很难适应。 相比之下,乔酒歌和高阳两个人简直像猴一样,在大巴里上蹿下跳,没有一刻消停。 这个季节去山里的人很少,整辆大巴算上司机只有四个人。 开车的师傅很和善,不仅没有嫌弃乔酒歌和高阳闹腾,还和他们一起high了起来,双手都脱离了方向盘,完全没有在认真开车好吗? “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啊?” “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开车的司机师傅好像很熟悉这条山路,好像闭着眼睛都能把车完好地开到目的地。“不过现在去山里的人很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山里干什么?” 高阳挠了挠头,翘着二郎腿回答:“我们去青瓦村。” “青瓦村?”师傅一脸疑惑,“这里都是深山,哪里还有什么村庄?” 果然,连经常在这条山路上奔波的司机都没有听说过青瓦村,高阳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村庄的存在。 相反,乔酒歌就很淡定,又在大巴里唱起了自己的招牌山歌,总裁大人的耳朵被摧残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已经是面色铁青。 “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山里的信号不好,你们可要小心点啊。” 大家辞别了热心的司机师傅,站在山脚下集体发呆。 乔酒歌仰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山峰,叹了一声。“完全看不到山顶啊,任务果然很艰巨。” 一旁的高阳也跟着附和:“这里有好几座山啊,必须做好迷路的心理准备。” 山里的植被生长茂盛,乔酒歌带着遮阳帽走在最中间,高阳自然是在前面开路,鹿野走在乔酒歌身后。 “不是我吹牛,以前我去深山里找生发秘方的时候,像这样的地方也来得不少,方向感那是一等一的好!” 鹿野自觉地帮乔酒歌分担了一部分行李,依旧是一张冰块脸。 “你确定吗?”大概是走得有些急,大家都是满头大汗,小口喘气。鹿野的声音本来就很低沉,加上微微喘气的声音,竟然很……性感? “这棵树我已经见过三遍了……”鹿野一句话就戳穿了高阳。 总裁大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瞥了一眼正在擦汗的乔酒歌。 乔酒歌倒是出奇地乖巧,一路上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女孩子的娇气,现在大家都停了下来,她干脆也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 鹿野眼神柔和,自然而然地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乔酒歌。然后……一个刀锋似的眼神向着心虚不已的高阳杀了过去。 高阳完全不敢看鹿野的眼睛,暗自伤神地蹲在乔酒歌脚边对戳手指装死。 还好鹿野的头脑比较清晰,开始担任了领导者,指使着高阳:“把季海准备的地图拿出来。” 高阳这才想起出发之前季海交给他的信封,有些怀疑道:“你们鹿氏的人还真是厉害,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都能查出来。” 大家一脸不知情地拆开了信封。 乔酒歌一脸兴奋地凑上去,“是啊是啊,季海是怎么知道去青瓦的地图……的。”乔酒歌瞟了一眼地图,脸上的表情完全呆滞了。 妈蛋!这算哪门子的地图啊,小学生的涂鸦吗? 季海的这张地图花哨地很,路倒是没画几条,小猫小狗倒是画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上面的标注就更加让人无语了。“此处或许有路”,“此处可能有路”,“走这条试试看?” 乔酒歌默默擦汗,是啊,连当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季海又怎么会知道。只是……看鹿野现在的表情,季海大概完蛋了吧…… “所以……你要扣他几个月的工资?”乔酒歌斗胆,戳了戳总裁大人的脸颊。 总裁大人咬牙,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球球,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阴沉地道了一句:“半年。” “再这么走下去,我们一定能会越陷越深的,不如现在打电话找支援?”高阳缩在乔酒歌脚边,总算是提出了一句中肯的建议。 鹿野觉得他们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严重,加上天色又不早了,在山里过夜,相应的危险也会很多。他和高阳倒是没关系,让他真正担心的是乔酒歌,山里的昼夜温差很大,一不留神就会生病的。 鹿野一脸严峻地拿出了手机,试了试。 “没信号了。” 又是一个坏消息。 他从刚开始上山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手机上的信号,直到刚才,信号都是满格的,为什么现在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检测不到任何信号。 他们完全和外界失去联系了。 第53章 三座空坟 这种情况其实鹿野上山前的确有考虑过。 可当时高阳是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自己的方向感简直就是天然导航仪,万一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迷了路,那他就剃掉自己的头发做回秃瓢。 大概是高阳用自己的头发做了保证,所以鹿野也就轻易相信了他。 现在,大家在这片山林里越走越远,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想要按照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 可要是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也就意味着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可以说,鹿野是这个团队里唯一一个带了脑子来的人,所以这种决定当然是交给他来做。 鹿野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 山里荒无人烟,手机没有信号,他们进退不得。 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找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捱过今晚,毕竟山路陡峭,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稍有差错,就会受伤。 做了决定后,鹿野眸色深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 “还有一个小时天黑,大家不要分开,找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露宿。明天早上我们试着往高处走一走。”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从他们下车的那一刻起,他就计算过时间,他们往山林深处整整走了四五个小时,就算现在找得到回去的路,大概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下山的。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压根失去了方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在这片茂密的山林里,就连指南针都失去了作用。 山里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磁场。 他们必须靠自己辨别方向。 鹿野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从始至终都没带脑子的人。 乔酒歌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仰着脖子捉蝴蝶…… 高阳呢,傻乎乎地蹲在地上用树枝戳鸟粪…… 总裁大人怒气不断上升中…… 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在这里分析了那么久才做出的决定,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在听! 这也就算了,高阳还用戳过鸟粪的树枝去逗乔酒歌! 鹿野放下了背包,一把抢过了高阳手里的树枝丢在地上。 “你要是再拿这些脏东西去逗她,我就有本事让你这辈子都长不出一根头发。” “还有你!”鹿野把乔酒歌从石头上拉下来,“你要是再爬这么高,我一定会带乔坚强去割蛋蛋!” 总裁大人终于炸毛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一脸嫌弃地想要挣脱了鹿野。“我知错了,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手上沾了鸟粪……” 总裁大人的脸色黑成炭…… 不过事实证明,鹿野这一套拿捏着每个人死穴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 关乎到自己的头发,高阳一下子变得正经了很多,立刻跑在最前面找适合露宿的地方,脑袋后面的小辫子晃荡晃荡的,看起来很有精神。 可是他们显然低估了这片山林的复杂性,几个人又走了很久,完全没有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 地面都是凹凸不平,老树盘根错节,大概是树木太茂盛了,几乎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导致地上的湿气很重,昆虫滋生,根本不适合作为今晚的落脚点。 太阳快要落山,周围的环境又变暗了许多。 高阳走在最前面翻下了一个山坡,整个人因为高低的落差立刻就不见了。 乔酒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后面,不知不觉和高阳拉开了差距。 “找到平地了!”最前头传来了高阳欣喜的声音,却完全看不到高阳的人影。 鹿野在后面护着乔酒歌,两个人快速跟了上去。 鹿野和乔酒歌站在坡上往下看,恩,的确是平地……可尼玛这是坟地啊坟地! 还有,高阳一脸欣喜地站在坟头朝他们挥手,是真的想要炫耀自己找到的好地方吗? “不会要在坟地上过夜吧……”乔酒歌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山坡。 虽说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鬼,算是被吓大的,可让她大晚上的在坟地露宿,她还真的有些小怕怕。 至于总裁大人,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他才不会让乔酒歌在坟地过夜呢。 眉头一皱,向高阳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这里不适合过夜。” 高阳原本欣喜的脸顿时皱成了一朵菊花。“为什么啊!”高阳指着一个倒下的墓碑,“睡在上面多舒服,又平整又凉快。” “可是师兄,你确定你睡在死人上头真的好吗?”乔酒歌的表情有些苦逼。 高阳把背上装着流釉青瓷的罐子放了下来,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这玩意儿我背了一路,实在是走不动了。” 说着又环视了一圈,“要不睡那里?那几座坟好像被挖空了。”高阳朝着另一方向努了努嘴。 乔酒歌顺着高阳努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三座被挖空的坟头。 说来也奇怪,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坟地,还是这么大一片。有些墓碑都倒了,看上去年代很久远,有些墓碑还是崭新的,上面的字迹看上去也像是刚刻上不久的。 高阳说的那三座坟,看上去都是新坟,但是只有两个墓碑,墓碑明显还没有经过年月的侵蚀, 之所以说三座,是因为地上并列排着三个大坑,在第三座没有墓碑的坟前,还摆了一些皱巴巴的水果,所以断定是三座坟。 有坟地,有水果,说明这附近一定有人烟。 乔酒歌凑上去查看线索,对着其中一块墓碑看了一眼,惊讶地睁大眼睛。 “寻云!是寻云的墓碑。” 乔酒歌这么一喊,鹿野立刻也上去查看。 果然,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寻云两个字,这就说明,他们离青瓦村很近了,同时,也离那个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青瓦村应该就在附近。”鹿野向着远处眺望了一眼。 “可是……”乔酒歌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为什么寻云的坟被人挖空了?” 三座坟代表三座三个人,那么,这三个死去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在瓶中看到的那三个人呢?鹿野觉得,有些事情,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 他继续留心查看另一块墓碑。 端睿。这块墓碑主人的名字。 高阳挖着鼻孔也凑上来看了一眼,指着墓碑上的时间。 “他死的那天,好像是血月出现的那天啊……” 第54章 坟地过夜 血月。 那天晚上的事情鹿野还记得清清楚楚,乔酒歌差一点就被“植物人”吞掉魂魄,对于总裁大人来说,那天确实是个不顺心的日子。 乔酒歌听到高阳说起血月,伸头看了一眼鹿野面前的墓碑,又看了一眼寻云的墓碑,这才发现,寻云和那个叫端睿的男人,都是同一天死的。 “说不定再往前走走就能看见青瓦村了。”乔酒歌踢了踢脚边松软的泥土,“你们看,这里的土里埋了好多碎瓷片。” 刚才还悬挂在天边的夕阳渐渐消失了踪迹,他们只在坟地里逗留了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个个墓碑的轮廓,坟地周围磷火点点,格外阴森。 鹿野看见乔酒歌打了个哆嗦,立刻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像哄小孩似的对乔酒歌道:“穿上,别着凉。” 山里的昼夜温差很大,特别是太阳下山以后,山风阴冷刺骨,穿过坟地的时候发出呜咽之声。 乔酒歌也不客气,放下背包就穿上了鹿野递过来的外套。 外套很大,乔酒歌的手臂藏在衣袖里,根本露不出来。鹿野耐心地帮她卷了卷袖口,乔酒歌那厮还不知好歹地闻了闻衣袖小声抱怨:“有一股鸟粪的味道……” 她穿好衣服又回头找背包,才发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鹿野拿在手里。 高阳抱着手臂看了鹿野一眼,没有说话。 乔酒歌的所有行李都在鹿野手上,走了一会儿,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鹿野。 就比如出门的时候,鹿野一再强调要精简,除了衣物和驱魔必要用品,其他什么都不要带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带了一大堆她觉得很有用的东西。 十斤大米,防止大家在迷路的时候大家把她当做食物吃掉,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好嘛! 四大名著!睡前可以催眠,另外煮米总得生火吧,上厕所总得用纸吧……她才不会告诉鹿野这套书是她从鹿野的书房里偷拿的早期绝版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导致她的背包完全是小山丘的水准。 还好鹿野在刚上山的时候帮她分担了一部分,她自己又力大如牛,撑到了现在。 乔酒歌看见鹿野拿得有些吃力的样子,生怕他一不顺心就问她背包里究竟放了什么,于是一个劲地在鹿野身边活跃气氛,让鹿野转移注意力。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风声很像小孩的哭声?” 乔酒歌也只是随口一说,可鹿野和高阳还真的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 “不对。”鹿野朝着四周眺望了一会儿,“这好像不是风声。” 高阳还是走在最前面,听见鹿野这么说,转身道:“这明明就是小孩的哭声!” 他这句话一说,乔酒歌的脸都绿了。明明是她用来活跃气氛吓唬鹿野的一句话,现在居然成真了,这是哪个熊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坟地里头鬼吼鬼叫的? 一不小心整个人又挂在了鹿野身上。 现在倒好,你看看总裁大人的表情多无奈。左手提着乔酒歌的行李箱,右手提着乔酒歌的背包,身上还挂着乔酒歌本人…… 乔酒歌用最快的速度糊了一脸的符纸,又特别热心地在总裁大人的脑门上拍了几张驱魔符。 “高阳,你要不要?”乔酒歌拿着一沓符文向着高阳的方向挥了挥。 突然,有个黑影从高阳眼前闪过。 高阳立刻丢掉身上所有的行李追了出去,潇洒的背影就像是寒风中的一匹狼。 “高阳捉鬼的本事是一流的。”乔酒歌缓缓从鹿野身上爬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这里等他吧,走了一天,肚子有些饿了呢。” 乔酒歌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从鹿野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开始打开自己的背包。 “吃薯片吗?”毕竟鹿野帮她背了一路的包包,乔酒歌自觉地拿着一包薯片朝着总裁大人递过去。 鹿野摇了摇头。 “那喝饮料吗?”从包里拿出一大瓶果汁朝着总裁大人递过去。 鹿野抿嘴,继续摇头。 “不喜欢饮料?那纯净水呢?我带了两瓶,随便喝!”2。5升纯净水各两瓶,往总裁大人面前一放。 鹿野握拳,还是摇头。 不行,野男人帮她背了那么久的包包,她总得请他吃点什么自己心里才过得去啊。 小锅一架,把十斤大米从背包最底部掏出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鹿野:“那我煮点饭,我这里还有乔坚强的进口牛肉罐头,里面的牛肉还挺有嚼劲的,你好歹也吃一点。” 总裁大人再次炸毛。 “你到底带了多少没用的东西来!” 乔酒歌不说话,意识到了总裁大人真的生气了,隔着篝火窥探了一会儿,默默把自己屁股底下的折叠小板凳递给鹿野。 “要不,你坐着看一会儿四大名著消消气?” “乔酒歌!” 鹿野的声音在月夜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回声阵阵,最后完全消失。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声附和。 乔酒歌两个手指对在一起,比出一条缝,“就带了一点点,嘿嘿嘿,一点点……” 鹿野眸色微敛,伸手对着乔酒歌一招:“过来!” 乔酒歌一哆嗦,乖乖挪到鹿野身边,腆着脸对鹿野道:“我知道错了,要不……一会儿我的行李都让我自己拿?” “你拿得动么!”大概是乔酒歌靠得太近了,鹿野的脸色反而有些好转。 她摇头。“拿不动……”上山之前,大部分行李都是鹿野帮她拿的,要是全都让她自己拿,她肯定是拿不动的。 鹿野把目光落到了那两大包行李上,嘴角向上弯了弯。“那就让高阳拿。” “哦。”乔酒歌点了点头。抱着四大名著朝着鹿野递了过去。“所以你要看书吗?那就先看这本,这本比较全,其他我都撕过了……” 鹿野接过那几本厚重的书翻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他的收藏就这么遭了某人的毒手。 “你不会这么小气,又要记在我账上吧……只是几本书而已……”乔酒歌对戳手指,模样可怜。 可这几本可不是普通的书啊……这些都是他的藏品,年代久远,平时看一眼都是要戴手套的。 鹿野叹了一口气,随手把那几本书放在地上。 “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 第55章 传染病 乔酒歌对于鹿野来说,永远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在遇到她之前,他喜欢搜集一些年代久远的藏品打发时间。 可这些藏品在他遇到她之后,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鹿野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取暖的乔酒歌,目光柔和。 山风刺骨,乔酒歌整个人缩在鹿野的外套中吸了吸鼻子,鼻尖全是野男人的味道。 她把脑袋从宽大的外套中伸了出来,带着鼻音,糯糯地对鹿野道:“都好几个小时了,高阳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他?” 鹿野往篝火里丢了几根木棍,“戒指没有发热,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可是我看他刚刚跑出去的样子很风骚,万一有女鬼想要给他生猴子就不好了。”在乔酒歌的印象里,高阳自打有了头发之后,就更加风骚了。 以前还是秃瓢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有点自卑,走路上都不敢盯着女人看,现在后脑勺多了个小辫子,别提多神气了,泡起女鬼来一套一套的。 就在这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讨论要不要去找高阳的时候,高阳自个儿回来了。 身后还真的带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裙女人,女人身边还跟了一个大概六七岁的熊孩子! 高阳兴高采烈地在前面领路,脸上笑地跟朵菊花似的。 女人长得很清秀,皮肤透着一种诡异的苍白,脸上的表情很是防备,看见火光,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后熊孩子的手,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高阳放荡地招呼女人和孩子坐到篝火前。 火光跳跃,乔酒歌紧紧地依偎着鹿野,完全分不清对面的女人是人是鬼。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青瓦村的薇薇。”高阳咧着嘴,继续在女人面前放浪,指了指紧靠着女人的熊孩子,“这是她弟弟,刚才就是他在哭。” 这个叫薇薇的女人穿了一件白裙,那种白裙是非常保守的款式,除了脑袋和手,身体的其它部分完全不外露。 不过,她还是有着所有女人的天性,坐在篝火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地盯着鹿野看。 女人刻意和鹿野靠得很近,自从见到了鹿野,脸上防备的表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探寻,时不时还少女心泛滥的做娇羞状。 “你住在青瓦村?”鹿野问她。 “是啊,我带我弟弟来扫墓的,他贪玩走失了,多亏了你,真是谢谢你了。”薇薇继续娇羞。 喂喂喂,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事跟鹿野有半毛钱的关系啊,他从始至终只是坐在这里而已,他干了什么? 最难以相信事实的是高阳,明明是他把迷路的熊孩子带到了薇薇身边,为毛她从从始至终都盯着鹿野! 乔酒歌撑着脑袋从鹿野身便侧过头,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叫薇薇的女人笑起来好奇怪。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是绷紧着脸的,所以她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可那个女人刚才看着鹿野这么一笑,她似乎看见她脸上的皮肤出现了一丝裂纹。 就像是龟裂的土地一样,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些裂痕是闭合的,可是她一笑,那些闭合的裂纹瞬间就崩开了,她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时候,那些裂纹又会闭合起来,仿佛大家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的肤色在篝火下竟然产生一种发亮的质感,看上去就像是快要碎裂的瓷娃娃。 薇薇察觉到了大家的异样,有些慌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可当大家看到她的手背,就更加寒心了。 她的手背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鹿野以前的藏品里有一只冰裂纹的青瓷碗,薇薇的那双手大概就是那种状态。 诡异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漂亮的错觉。 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脸上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让你感到害怕了……我也不知道我从几岁起就得了这种怪病。”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鹿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直坐在薇薇身边不说话的熊孩子,孩子的脸颊红扑扑的,两只手肉嘟嘟,似乎很正常。 乔酒歌揪了揪鹿野的衣摆,脸上带着关切:“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薇薇冷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语气显得轻蔑很多:“医生?很久以前是有一个山外的医生来看过,可没过多久,他自己也得上了这种病。” 大家汗毛竖起,集体吼了一句:“传染病?” 鹿野带着乔酒歌一个箭步蹿开了三米远……至于高阳,已经在三百米开外了…… 高阳远远地用手比作喇叭状,冲着依偎在薇薇身边的小孩子道:“熊孩子,离你姐姐远一点啊喂!会被传染的!” 薇薇苦笑一声,“阿佑的背上已经开始产生裂纹了,青瓦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的。至于你们……呵呵,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还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异样?” 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鹿野眼神一冷,第一反应就是撩起了乔酒歌的衣袖查看她的手臂。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乔酒歌摇头。“没有,你呢?” 鹿野也摇了摇头。 紧接着,三百米开外,传来一声哀嚎! “啊!我的肱二头肌这是怎么了!谁能救救我的肱二头肌!”高阳满脸惊恐,身后扬尘,一路飞奔了过来。 一把撕开了自己的半条衣袖,把自己健壮的肱二头肌露在了乔酒歌面前。 “你看看,我的肱二头肌裂开了!好痒啊……”高阳眼角含泪,挠挠挠。 乔酒歌凑上去看了一眼,果然,高阳的肱二头肌上的皮肤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乔酒歌抱着手臂,“啧啧啧……”轻佻地拍了拍高阳的背,“节哀啊。” 说着,又转身问坐在篝火边的薇薇,“他还有救么?”挠了挠耳根。 薇薇两手一摊:“抱歉,如果真的有办法,我们也不会世代隐居在深山里了。” 鹿野察觉到了乔酒歌挠耳根的小动作,皱着眉捧着乔酒歌的脸颊转了转,凑上去看她的耳根。 神色微变。 乔酒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我有了?” 鹿野点头。 然后……挠了挠自己的后颈。 第56章 瓷化 高阳还在为自己的肱二头肌感伤着,听见乔酒歌那句“我有了”,立刻抱头作不可置信状,“什么!几个月了?你……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大概是这个消息太让他震惊了,高阳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肱二头肌了,急忙面朝南方跪了下来。 “师伯,您临终前把小酒托付给我,俗话说的好,长兄为父,是我没能看住小酒,让来路不明的男人搞大了她的肚子啊……” 鹿野的嘴角抽了抽。 来路不明的男人,指的是他么…… 高阳的蛇精病又发作了,简直莫名其妙。 乔酒歌和鹿野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都没有鸟他,大家各忙各的。 鹿野轻手轻脚地捏着乔酒歌的耳垂查看她耳背上的那一小块裂纹,这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乔酒歌似乎都能感受到鹿野的呼吸。 她的耳根泛起一阵暖意,紧接着,整个耳朵都变红了,然后……一向皮厚的乔酒歌居然也脸红了。 总裁大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乔酒歌的变化,还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她的耳朵,关切地询问她:“疼吗?” 乔酒歌想要伸手去挠耳根,手伸到一半却被鹿野拦住了。 她有些着急地跳脚。“不疼,就是有些痒……” 鹿野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知道,你别挠。” 乔酒歌撅着嘴,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鹿野的脖子后面好像也多了一小块裂纹。 “你脖子后面好像也有了。”乔酒歌用手戳了戳总裁大人的后颈。 鹿野皱眉,又抓住了她另一只不安分的手。 一旁的泥地上,高阳还在捂着胸口,一脸沉痛地打滚。 鹿野完全没有看他一眼,把目光落在了安安静静坐在篝火旁的那对姐弟。 既然已经被传染上了这种怪病,那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鹿野拉着乔酒歌的又坐回了篝火边。 “和我们说说这种病吧。”鹿野的眼神锐利,“反正,现在大家都被传染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薇薇的怀里,依偎着那个叫阿佑的孩子,她摸了摸他的脑袋,抬眼看鹿野。 “瓷化,这种病在我们青瓦很常见。”薇薇在大家面前掀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大片大片遍布着层叠裂纹的小臂。“起初只是皮肤表现出现细小的裂纹,这些裂纹会在短时间内遍布全身,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瓷化现象会从你身体的表面蔓延至身体内部,死的时候,连骨头都彻底瓷化了。” 乔酒歌哆嗦了一下,全身上下从外至内瓷化,那到了最后,整个人不是彻底变成一个瓷人了么…… 薇薇重新用衣服包裹住自己手臂,“这是我们的噩梦,世世代代都跟随着青瓦的每一个人。以前瓷化现象只在我们青瓦人的身上出现,可这几年来,大家瓷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甚至连外乡人都开始传染上这种疾病,你们的运气显然不大好。” 鹿野一边抓着乔酒歌不安分的双手,一边分神分析着一切。 他们几个人今天才进山,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喝的水也都是自己带的纯净水,所以这种怪病不大可能是通过食物传播的。 再者,这个女人出现之前他们的身体都很正常,是高阳把这个女人带到这里之后,大家的身体才出现了异样。 高阳除外,反正他和乔酒歌都没有和薇薇产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显然这种怪病也不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肢体接触传播的。 难道是空气?自从他们踏入这片密林开始,每一次呼吸的空气,都是病源? “你们来青瓦究竟是要做什么?”说到这里,薇薇有些防备地看着所有人。“我们几乎不与外界产生联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青瓦的存在,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乔酒歌拍了拍脑门,立刻从鹿野身边爬了起来,把高阳一路搬来的流釉青瓷从盒子里抱了出来,递到薇薇面前。 “这个瓶子,是从你们青瓦出来的吧。” 薇薇接过流釉青瓷,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看了一会儿,瓶口的流釉三长一短,好像小孩的恶作剧一样,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他的手笔……” 乔酒歌追问:“他是谁?” 薇薇的眼神有些闪躲。“他……是唯一一个逃过青瓦瓷化诅咒的人。很久之前,他就离开青瓦了。” 乔酒歌竖了竖耳朵,“那不就代表这个病还有得治?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他究竟是怎么逃过被瓷化的诅咒的?” 薇薇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对大家道:“他恨青瓦的所有人,他巴不得大家都变成瓷人,最后被砸成碎片入土。所以,他又怎么会把逃脱瓷化的方法告诉大家……” 她似乎对这件青瓷很是留恋,手指从上至下,抚摸着瓷器的表面。突然,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变。 “不对!他悄悄回来过……为什么,我不知道!”薇薇的情绪有些失控,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随之而出现的裂纹也越来越明显。 细纹不断张合,看上去恐怖极了。 “你怎么知道他回来过?”鹿野抓住时机问她。 薇薇的眼睛里蓄满泪水,不断抚摸着瓷器的表面。“青瓷表面是暖和的,还有温度,这件瓷器必定是这几个月才制造出来的,他回来过,他悄悄回来过!” 鹿野若有所思地看了薇薇手中的瓷器一眼。“可是,这件瓷器也可能是他在外面自己制造出来的,你怎么久笃定他一定回来过?” 薇薇口中的“他”,之前是青瓦的人,那“他”也一定对制造这种青瓷的工艺流程很是熟悉,他要制造这种瓷器,不一定要回到青瓦啊。 “不,你不明白,制造这种青瓷的原材料一定只有在青瓦才能得到,他不可能用外面的普通瓷土做出这种瓷器来!” “哦?”鹿野的目光如炬。“所以,所谓的原材料,究竟是什么?” 乔酒歌屏住呼吸,一脸期待地凑上去,野男人总能在别人不经意让人说出埋藏已久的秘密。 只要她摸清了青瓦那个几近失传的造瓷工艺,那她就有可能靠这个发家致富,甚至,轻松还清两千亿,恢复自由之身啦! 第57章 瓷人 薇薇变得有些慌张,她似乎极力要和大家解释什么,可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你们青瓦制瓷的秘密本来就见不得光?”鹿野言语上步步紧逼。 这让薇薇更加惊慌了,她把手中的流釉青瓷还给了乔酒歌,对鹿野道:“这些事情你们不用知道,青瓦并没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反倒是你们,居心叵测地向我打听这些,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 乔酒歌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敲了敲手中青瓷的瓶身。“你看,这个瓷器快要碎掉了,几天之前,就有一些裂纹从瓶底蔓延上来,现在都已经蔓延到瓶身了,我们这次来是想找制造这个瓷器的人修补这些裂纹的,你不知道,我男朋友特别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乔酒歌一边说着,一边胆大妄为地拍了拍总裁大人的肩膀。 这只是一个借口,他们必须顺利取得薇薇的信任,让她带着他们进入青瓦,这样他们要查一些事情就容易得多。 可她找的这个借口,明显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总裁大人一脸放松的模样,听到乔酒歌这么说,完全没有觉得诧异,一只手很自然地搂住了乔酒歌的腰。 乔酒歌显然有些不适应,被鹿野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扭啊扭地掰开了鹿野的手。 薇薇把一切看在眼里,唇畔扬起了一抹笑容。 “就算你们不说这些,我也会把你们带回青瓦的,毕竟……你们现在全部染上了这种病,就算你们想走,青瓦的人也不会让你们走的。” 她搂着阿佑站了起来,弯下腰拍了拍阿佑衣摆上的泥土,眼神颇为挑衅地看了乔酒歌一眼:“青瓦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外人了,难免会对你们有些排斥,我劝你们一会儿无论受到怎样的对待,都尽量少说话,不要惹怒大家。” 高阳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看见大家无视他从他身边经过,急中生智,抓住了总裁大人的小半截裤腿。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又怎么能亲手破坏小酒的幸福呢?”立马顶着一张正经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计算器算了算,把上面的数字亮在了鹿野面前。 “这个数你看怎么样?” 鹿野凑上去看了一眼,对着高阳摇了摇头。“贵了……” 高阳咬了咬手指,改了个小数点,再一次把计算器送到鹿野面前。“不能再少了,毕竟是个大活人。” 喂喂喂,你们以为你们在菜场买菜啊,讨价还价的。 总裁大人眯着眼睛,把高阳的脑袋转到了乔酒歌所在的方向:“你看她一眼,再摸摸自己的良心。” 高阳看了傻乎乎的乔酒歌一眼,又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连连摇头,喃喃道:“怎么看怎么缺心眼……” 自己这个师妹傻乎乎的,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高阳咬牙,默默把计算器收起来。 “白送你了,可你就不能给几个钱意思一下么?” 鹿野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人的交易就此达成,鹿野和高阳各自伸出手,世纪性地一握……总算是敲定了某人的价格。 某人还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跟在薇薇后面向他们招手:“快跟上来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高阳脸上挂着的贱贱的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青瓦村处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山路弯弯绕绕,加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家根本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是盲目地跟着那对姐弟。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最先入眼的是十几根个巨大的瓷柱,大概是三人环抱的粗细。 那些巨大的瓷柱看上去已经屹立在这里很久了,鹿野伸手摸了摸,瓷柱表面光滑寒冷,那种寒冷不同于一般死物的寒冷,起先接触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那些从瓷柱中散发的寒意顺着指尖游走至全身。 但是这些庞大的瓷柱本身看上去一点也不可怕,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青色的光芒,远远地看着,竟然有些像玉石的质地。 穿过这些瓷柱,大概是真正到达青瓦村了,乔酒歌伸长脖子,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影。 “奇怪在,这么晚了,大家都不睡么?”乔酒歌抱着鹿野的手臂,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手表。 都已经十一点了,为毛还有那么多人在……散步? 乔酒歌的脸色有些差,如果说是散步,他们的动作也太僵硬了吧,哪有人散步膝盖都不弯的? 薇薇仿佛习以为常,拉着阿佑和大家稍微解释了一下:“瓷化让大家的关节都变得很僵硬,躺下了就很难爬起来,所以大家晚上几乎是不睡觉的。” 不睡觉?乔酒歌一脸新鲜,“那白天也不睡觉么?” 薇薇点头,“瓷化好像让大家的身体变迟钝了,确切地说,不是不睡觉,是根本不需要睡觉。” “不需要睡觉,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乔酒歌一想到自己可能也要变成直着手手脚脚走路,不需要睡觉的瓷人,就变得有些焦虑。 “当然有差别!”一直走在大家后面,扛着一包包行李的高阳气喘吁吁地插嘴,“行尸走肉可比瓷人软和多了!” 乔酒歌打了个哆嗦,朝着鹿野靠了靠。 这时,那些僵硬走动的村民似乎发现了陌生人的闯入,纷纷用僵硬的姿势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瓷化严重的村民身体的关节无法弯曲,走路的时候,像是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具,左右摇摆地晃动着。 还有一些是像薇薇一样,瓷化不明显的人,走起路来,姿势和正常人无异。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非常严肃,似乎很排斥他们的闯入。 但凡还算正常的,眉头都拧成一道川,但凡是面部表情瓷化僵硬的,也都鼓着劲憋出了一道川来。 “他们……集体便秘了?”形势这么严峻,乔酒歌这货还不安分,居然伸出手戳了戳其中一个面部僵硬的村民的脸颊。 大概是力度没掌握好,那个村民被乔酒歌这么一戳,身体笔直地向后倒去。 “砰……”像瓷器一样,碎了一地。 第58章 络腮胡大叔 “这个小丫头片子杀人啦!” 村民们面露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已经碎成渣渣的隔壁老王。 鹿野捂住自己的半只眼睛暗自叹息,他就知道乔酒歌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还没取得村民们的信任,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乔酒歌有些呆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满地雪白的碎瓷片,吓得两腿发软。 她只是看到那个站在她面前的村民脸上反光,好像完全瓷化了一样,一时好奇就摸了摸,哪里知道自己没控制住力道,就把他推到在地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就这么死了? 所以,她刚刚杀了一个人? 高阳站在鹿野和乔酒歌身后,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当他看见村民们拿着锅碗瓢盆朝着他们围上来的时候,还天真地觉得,青瓦的人忒好客了,这是在争着抢着要给他们做饭的意思么。 他扛着大包小包一脸猥琐地笑了笑,刚从鹿野身后探了个头出来,就被一位大婶一锅铲拍晕了。 高阳晃悠着倒了下去。 那位暴力大婶好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随着高阳的倒下,她的面部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手一哆嗦,锅铲哐当落地。 大婶双手一举,开始为自己辩解:“他一直色眯眯地盯着我看……” 乔酒歌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理由不错,于是在大家的注视下默默举手,也小声说了一句:“如果我说我也是自卫的,你们信不信?” “不信!”众人齐刷刷地回答。 “行了行了,村里难得来人,你们用不着为难他们。至于老王,三天前就站在这里不动了吧……”那人用脚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瓷片,“敲碎入土吧。” 说话的那个人长了一张极其野性的脸庞。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络腮胡子,牙上还卡了点绿油油的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是青菜还是韭菜。 不过看他说话的时候很有底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这个村子里说得上话的人。 敲碎入土,这就是他们处理完全瓷化的人的方式么? 鹿野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礼貌地伸出一只手来和那个人握了握。“我们大概会在这里打扰大家一段时间。”说着,指了指高阳的肱二头肌,“如你们所见,我们三个的身体已经开始产生瓷化了。” 鹿野此言一出,底下的村民纷纷放下了锅碗瓢盆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快?”络腮胡大叔蹲下来查看着高阳的手臂,“你们才上山不久吧,没想到,这么快就染上了这种怪病。” 他放下了高阳的手臂,站起身来,直面鹿野,眼神里带着一些空洞的悲凉:“最近几个月大家的瓷化现象都加快了,我本来以为只是错觉,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这是青瓦的诅咒,谁也逃不过的……” “不,有一个人逃过了不是么?”鹿野目光如炬,打断了那个人的喃喃自语。 他在适当的时候把流釉青瓷拿了出来,“所以,大家的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么?” 那个人接过鹿野手中的流釉青瓷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回来了……” 乔酒歌和鹿野仍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他究竟是谁,所有人一谈到这件事,好像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除了刚开始的失态,大家并没有在他们面前再透露什么。 鹿野知道,那个人可能是大家的忌讳,也就没有再追问什么。 乔酒歌揪着鹿野的衣摆打了个哈欠,“那我们今晚住哪里?” 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示意大家都散了,一把扛起躺在地上的高阳,“你们今晚就住村长家吧,他家比较大。” 原来说了半天,这人不是村长? 乔酒歌挠了挠毛躁的头发,跟在络腮胡子大叔后面。 这个人虽说外表粗犷了一点,可是一点也不难相处,他并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排斥外人。这一路上,反而还饶有兴致地和他们解释青瓦诅咒的来源。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青瓦瓷化的诅咒几千年前就有了。那时候我们的祖先为了带领族人生存,和一个道士做了个交易。说来也真够蠢的,用一个诅咒换来了失传的制瓷工艺,从那时候起,族人通过贩卖瓷器得以生存下去,但是也自此背负上了这个瓷化的诅咒。青瓦的人从小开始,身上就会出现瓷化的现象,随着年龄的增加,瓷化现象会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就会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完全变成瓷人,只能敲碎入土。” 他指了指小路两旁成堆的白色碎瓷片,“这些都是我们青瓦人祖祖辈辈的尸骨,堆积如山。” 乔酒歌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原来路边这些小山丘似的碎瓷片都是被打碎的瓷人……怪不得她走在路上都瘆的慌。 “冰肌玉骨这个成词你们听过没?”那个络腮胡大叔啰嗦的样子让鹿野想起了祖师爷。 乔酒歌走在络腮胡大叔后面,兴致勃勃地回答:“是形容美人的吧。” “不,那是外人的说法,其实这个成语一开始是形容瓷化的,从外至内,先是皮肤,再是骨骼,等到彻底变成瓷人的时候,皮肤表面就像是上过一层青釉一样,泛着青色的光泽,那种颜色和质地和玉石很相似,所以才会有冰肌玉骨这个词的诞生。” 乔酒歌一脸兴奋地听着络腮胡大叔说话,明明瓷化是个很可怕的怪病,为毛她现在竟然觉得变成瓷人后,那种绿油油的病态美也很不错啊。 络腮胡大叔很健谈,乔酒歌和他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到了传闻中的村长家。 络腮胡大叔放下高阳,直接推开了大门,像是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领着大家进屋。 乔酒歌一跨过门槛,整个人就彻底僵住了。 惨白的墙,贴着福字的红色房门,这样诡异的气氛,让她几乎忘记呼吸。 这间屋子,正是那三座重叠在一起的房子中的一座。 而从那扇红色房门中走出的老人,让她毕生难忘。 第59章 罗老头 那个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弯曲,脸色蜡黄,看上去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老人身上当然也是有瓷化现象的,屋子里的灯光幽暗昏黄,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关节部位光滑反光,僵硬极了。 老人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关节以外的地方,遍布着很多伤疤。 他艰难地挪动步子,看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好像很害怕,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所有人,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不敢说一句话。 高阳被络腮胡大叔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进了屋子,络腮胡大叔的鼻孔朝天哼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推开了老人,走近了那扇红色的门内,把高阳放在了床上,这才出来对乔酒歌他们道:“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就跟他说。” 乔酒歌好像看出了什么,捏了捏鹿野的手,小声凑到他耳边道:“这个老人,就是我上次在瓶子里看到的那个老人,我们来对地方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乔酒歌在瓶子里看到那位老人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瘦,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才会变成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还有,络腮胡大叔说,这位老人是青瓦村的村长,可为什么老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青瓦苟且偷生一样,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 不过鹿野现在需要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曾经成为他们的噩梦的房间,房间内的摆设果然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贴在床头的喜字的位置也分毫不差。 总裁大人看了一眼横在床上四仰八叉的高阳,转身问络腮胡大叔:“只有一间房么?” 他现在比较担心这个,他和乔酒歌凑合住一间房是没问题的,他还求之不得呢,可高阳这货就得另当别论了。 络腮胡大叔憨厚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我们青瓦的条件不大好,这间房算是我们青瓦条件最好的一间房了,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一个人住在我家挤一挤……” 络腮胡大叔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鹿野和乔酒歌出奇一致地指着躺在床上,舌头歪在一边流着哈喇子的高阳。 “麻烦把他带走吧。”两个人口风一致。 络腮胡大叔愣了愣,傻笑一声:“我懂的,小夫妻俩晚上总是要腻歪一下的,这位小兄弟在这里是不方便,没关系,我带他住我家。” 说完,大叔抓着高阳的小臂一甩,高阳的身体凌空旋转大半圈,落在了络腮胡大叔的肩上。 “有什么需要和就和罗老头说,千万别客气啊!”络腮胡大叔扛着高阳回头不忘叮嘱大家随意一些。 “罗老头死了儿子,精神一直不好,无论罗老头说什么,你们都不要相信。”络腮胡大叔表情严肃。 乔酒歌目送络腮胡大叔扛着高阳消失在了夜色中,反手关上了门,笑着对那个老人道:“我喊你罗爷爷吧,从今天起就要麻烦你了……” 乔酒歌不明白络腮胡大叔临走前警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村子很不寻常,也许,这个村子里的而每个人都是不可信的。 罗爷爷在络腮胡大叔离开后,明显放松了很多,脸上畏惧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了。 鹿野在收拾行李,她当然要抓住时机先和罗爷爷熟悉一下的。 那位老人看向乔酒歌和鹿野的眼神之中依旧带着戒备,好像并不像络腮胡大叔那样光明磊落。 老人不理会乔酒歌,迈着步子艰难地走进了那个房间,“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还要回来住的,你们不要弄乱他的房间!”老人的态度很不好。 可是……络腮胡大叔临走之前才告诉他们老人的儿子已经去世了。 乔酒歌本来想说些什么,可低头一看,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了她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也不要说。 等到罗爷爷走后,鹿野又一脸严肃的关紧房门。 “怎么了?”乔酒歌难得看到鹿野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鹿野不发一言,只是当着乔酒歌的面,打开了锦盒。 只见原本好好安放在锦盒里的流釉青瓷,在被他们带进这间屋子后,瓶口竟然涌出了好多鲜血。 那些猩红的血液渐渐漫过了瓶身,就快要从锦盒之中溢出来了。 与此同时,青瓷瓶的底部裂纹越来越密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碎裂一般。 乔酒歌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了。 这间房间里的阴气很重,门上贴着福,床头贴着喜,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很吉利的东西,可是这个房间里的阴气依然重到不像话。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在这间屋子里,曾经发生了很血腥的事情。 这是一间死人的屋子,而如今房内的阴气更是引起了流釉青瓷的共鸣,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很快,瓶子里那个充满煞气的鬼就会跑出来了。 乔酒歌没有犹豫,立刻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乔酒歌手指所过之处,出现了一丝红色的光芒,符咒悬在空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拍在了凌空画出的符咒之上,那些红色的符咒立刻附着在了符纸之上。 乔酒歌默念了一句咒语,准备把那张符纸贴在了瓶口。 装着流釉青瓷的锦盒很深,鲜血不断从青瓷瓶口漫出,现在,整个瓶子已经完全没在了鲜血之中,乔酒歌皱着眉,只能捏着符咒,把手伸进满是鲜血的锦盒之中。 她摸索着找到了瓶口,没有迟疑,把符咒贴了上去。 她明显地感觉整个瓶身震动了一下,很快,那些快要漫出锦盒的鲜血竟然像时光倒流一样,又重新被青瓷瓶吸附了进去。 整个锦盒干干净净,没有一滴鲜血,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乔酒歌满头大汗,神色凝重地瘫坐在了床上,抱起整个青瓷瓶,瓶口朝下倒了倒,果然瓶子里也没有一滴血。 那些腥臭的血液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第60章 瓷化蔓延 乔酒歌抱着青瓷瓶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从床上蹿了起来。 “野男人,你还记得上次那个鬼是从哪里出来的么?” 鹿野从乔酒歌手中接过青瓷瓶,放在锦盒中收好。 “床底下啊。”总裁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感到害怕。 乔酒歌沉不住气了,她一想到自己要睡在这个房间,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趴在地上,查看床底。 还好,床底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空荡荡的一片。 之后,乔酒歌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总裁大人丢在了床上。 某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总裁大人按着额头压了下去。 “早点睡,别想这么多。” “可是……”某人继续挣扎。 “别啰嗦了,睡觉!”总裁大人强制镇压。 那也要让她把话说完啊!谁能告诉她为毛这个野男人要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只是想提出异议,并且小小地反抗一下。 “可是……”乔酒歌在心里呐喊,让我发言让我发言,整个人不安分地在床上蠕动蠕动。 “你想让两千亿再翻一倍?” “凭什么!”乔酒歌的语调升高。 “合同一百四十五页,三百七十三条,乙方必须时刻听从甲方的每一个命令,如有违抗,欠款翻倍。咦,难道你没仔细看合同吗?” 季海你个魂淡! 乔酒歌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为毛这些乱七八糟的条款她从来没看到过,为毛野男人还能轻而易举地把字典那么厚的条款背下来,妈蛋,记性好了不起啊。 乔酒歌在青瓦的第一夜睡得还是挺好的。 但是对于总裁大人来说…… 简直就是噩梦! 乔酒歌睡着后,起初的两个小时,都在淌哈喇子。 总共一个枕头,总裁大人勉为其难地和她躺在一起,睡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湿湿的,开灯一看,尼玛,乔酒歌的口水居然从枕头的另一边蔓延过来了…… 这也就算了,总裁大人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枕头,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才眯了半个小时,乔酒歌的第二轮骚扰又来了。 说梦话,唱山歌,她总能用各种姿势各种方式卷走全部的被子,睡觉跟打仗似的。 翻个身,一巴掌拍在了总裁大人脸上,两条腿完全横在总裁大人的肚子上,还踹啊踹的,每每踹到不该踹的地方。 这一夜,对鹿野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乔酒歌晚上睡得特别好,早上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的。 “唉,野男人,你帮我看看我的耳朵后面,瓷化的地方有没有扩大?”乔酒歌撩起自己的头发,整个脑袋埋在鹿野的怀里,挠着自己而耳根。 鹿野叹了一口气,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拨开乔酒歌早上睡得惨不忍睹的呆毛,“别乱动。” 乔酒歌摇头晃脑,故意用自己的脑袋去顶鹿野的胸膛。 “痛吗?”鹿野摸了摸她耳朵后面瓷化的皮肤。 “有点。”昨天那些瓷化的皮肤似乎怎么挠都挠不够,和今天她只是稍稍挠了一下,就觉得耳根火辣辣的疼。 “是扩大了一点呢。”没想到瓷化的过程这么快,鹿野隐隐有些懊恼,自己不该盲目地带着乔酒歌一起来青瓦的。 “给我看看你的。”乔酒歌直起腰,爬到鹿野身后去看他的后颈,然后,好久都没说话。 “怎么了?”鹿野觉得乔酒歌的举动有些奇怪,明明是她兴致勃勃地要看他瓷化的皮肤,可是现在却什么话都不说。 乔酒歌原本以为他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先处理流釉青瓷里那个满身煞气的鬼,再解开瓷化的秘密,带领青瓦走所有人摆脱这个世代追随青瓦的诅咒。 可是,当她看到鹿野脖子后面大块大块瓷化的皮肤,才果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昨天晚上还是半个手掌这么大,为什么今早,居然蔓延到了鹿野的后背。 那些瓷化的皮肤从他的脖子向下蔓延,直到衣领边缘,都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 她的手有些发抖,却还是逞强着掀开了他的衬衫。 一整片后背上,完全遍布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纹,仿佛只要稍稍碰一碰,鹿野就会裂开一般。 她不说话,可鹿野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于是,她想用一些拙劣的谎言去安慰野男人,“没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把鹿野的衬衫放下来,躲在鹿野身后干巴巴地笑了笑。 “你的身材真不错。” 鹿野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是么。” 两个人心知肚明,谁也没有把事情说穿。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么?”乔酒歌盘着腿坐在鹿野身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勇气看着鹿野的眼睛说话了。 大概是她觉得什么都逃不过鹿野的眼睛,逃避似的坐在他身后,望着他宽厚的背发呆。 “先在青瓦转一转,找出另外的两座房子。”阳光从他们身后的纱窗透进来,鹿野看着投射到他身边的乔酒歌的影子。 她低着头呆呆傻傻地坐在他身后,脑袋上几根杂毛高高翘着。 她在偷偷揉眼睛,她以为他不知道。 “查出那三个人的身份,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血月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高阳不是说过,要分开他们三个人,就必须分别消除他们的怨恨和牵挂。所以了解他们怨恨什么,牵挂什么,是当务之急。” 乔酒歌点了点头,她一到关键时刻完全没有想法,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可是鹿野和她不同。 她相信即使到了生死关头,鹿野也会理智地告诉她该做什么,要做什么。 “先解决青瓷的事情,再拖下去,瓷器就完全裂开了,到时候会连累到青瓦的人。之后再处理瓷化的事情。” “可是……”乔酒歌迟疑了。 鹿野瓷化的速度那么快,这样真的来得及吗? 她怕到了最后,她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回头找他,他已经变成僵硬的瓷人,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不能走路,不能说话。 如果他变成那样,又有谁带她回家? 第61章 突破口 鹿野和乔酒歌出门的时候,罗爷爷正缩在阴暗的角落,抱着一个白瓷碗,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黑色糊状的不明物体。 他对他们的态度依旧不善,看见乔酒歌向他走过来,远远地向她啐了一口,看上精神有些不大正常。 乔酒歌曾经在那个青瓷瓶中看到的画面中,一直都是有这位老人的存在。那时候,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上去宽厚温和,坐在路边检验瓷器。 可后来画面一转,老人被全村人团团围住,大家对他拳打脚踢。 乔酒歌觉得,罗爷爷变成现在这样,和青瓦的所有人脱不开关系。 “野男人,为毛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泛着寒光?”乔酒歌紧紧地揪着鹿野的衣摆,显然是很不适应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别管他们。”鹿野僵直着脊背,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乔酒歌明显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小猪。 没错,仅限于她。 鹿野还是一如既往地引人注目,所过之处,女人为之风骚,男人为之癫狂。 比如那个浇花的大婶,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地朝着鹿野挥手,企图引起总裁大人的注意。 光挥手也就算了,关键她还穿了一件无袖小背心,一举手,咯吱窝里的腋毛简直可以和蒙古大草原媲美。小风一吹,还有一股特别浓郁的马粪味飘过来,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咯吱窝下的大草原上其实还住着一群奔腾的野马。 还有,那个锄地的汉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隔着宽厚的帽檐偷瞄鹿野。 等等,乔酒歌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为毛那个锄地汉子脑袋后面的小辫子这么眼熟? “高阳!”乔酒歌冲着锄地汉子吼了一声,“大早上的,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高阳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乔酒歌认了出来,摘下草帽,不耐烦地卷了卷裤腿。 “这个村里的人特别歧视外来人口,我也没办法,一大早就有几个熊孩子在门口堵我,一看见我就朝我砸石头。”高阳伸出两只手,夸张地比了比,“脑袋这么大的石头啊,直接朝着我的脑门砸过来。我这一路走过来,那些人不是朝我吐口水,就是对着我泼粪,我能不伪装么……” 高阳手舞足蹈地说完,面色诧异地指了指鹿野:“你刚刚过来的时候,难道没人朝你泼粪?” 总裁大人高傲地摇头。 看脸的世界…… 他们三个人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在青瓦的某个偏僻角落发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 这间屋子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门前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小屋的木门上落了一把锈蚀的锁,锁头并没有扣紧,轻轻一扯,整个锁链就从木门上掉落下来。 “好熟悉的感觉……”乔酒歌和鹿野对视了一眼。 推开门,果然,这间屋子就是那三个重叠的房子中的一个。 屋子里的家具很简单,一个木柜,一张桌子,一张床,这些就是所有。屋子里的东西摆放地杂乱无章,可乔酒歌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摆放在床头的黑色相框。 出乎意料的,相框里并没有任何照片。 那张背面写满寻云名字的照片已经完全被撕成了碎片,遍布在他们的脚下。 鹿野想要蹲下身子捡起那些碎片,可他的背部已经完全无法弯曲了,所以一直都是以直立的状态站在屋子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瓷化,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的不适说出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正当大家在屋子里瞎转悠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薇薇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外警告他们:“这里不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 鹿野是第一个走出屋子的。“抱歉,我们只是想找个空房子,换个地方住,你知道的,那位老人家有些奇怪,住在那里,总觉得不安心。” 薇薇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一些。“罗老头的精神的确有些不正常,不过他变成那样完全是罪有应得!” “为什么?”高阳卖萌脸凑上去。 薇薇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声对大家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在这里和你们说,你们来我家吧,在那里说话方便一些。” “你们青瓦的人不都很仇视外人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们?”乔酒歌这么问自然有她的道理,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薇薇斜觑了乔酒歌一眼,纤细的手遥遥一指,“因为我喜欢他。” 高阳非常自觉地朝着薇薇手指的方向靠了上去,却被薇薇一巴掌拍开。 站在高阳身后的,自然是鹿野。 看见薇薇指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鹿野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乔酒歌暗自腹诽,果然,把野男人带在身边办事总是能交好运。之前查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头绪的事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不仅如此,等到所有人顺利到达薇薇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第三座房子,就是薇薇的家。 “青瓦是个很闭塞的地方,我们除了下山购买生活必需品,很少和外人联系,不仅是因为我们身上世代背负着瓷化的诅咒,还因为我们青瓦的祖先很久以前就留下的祖训,瓷化是会传染的,所以我们必须藏身在深山中,如果有任何人擅自离开,那他和他的家人就会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高阳追问。 “水淹,火烧,各种方法都有,不过最后都能归结为一种。”薇薇敲了敲已经瓷化的手指骨节,继续道:“死亡。” 所以,青瓦的人犯了错,都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么……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们提起过的那个唯一逃离青瓦瓷化诅咒的人么?他和我同岁,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吧,他就擅自离开青瓦了,他有着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想过的叛逆,所以他的家人也因为他的任性受到了惩罚,一家三口,除了他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全部都被沉入了深潭,死光了……” “他回来过,就一定会知道这件事。”薇薇苦笑了一声:“全村的人瓷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想,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了解并逃离那个诅咒的人。” 第62章 寻云寻薇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加快了瓷化诅咒的速度?”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到鹿野,乔酒歌难得变得认真起来。 薇薇点了点头。“他知道了他家人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他对我们的报复。” 可他的报复真的就那么简单吗?乔酒歌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还有别的目的。 她的头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寻云和端睿的墓碑,撕碎的照片,碎裂的青瓷…… 薇薇家的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了,他还是贪玩的年纪,整个人好像在泥潭里滚过了一样,看见屋子里多了这么多人,丝毫不认生地在大家身边蹭来蹭去。 “寻佑,不准调皮!”薇薇呵斥了一声。 熊孩子蹭了大家一身泥,又朝着乔酒歌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 等等,她好像明白什么了。 她急切地抓住了薇薇的手,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发凉的骨节:“昨晚你说你去扫墓,扫的是不是寻云的墓?” 薇薇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身体后倾,想要和情敌保持距离。 “你怎么知道?” 乔酒歌完全没有发现薇薇一脸嫌弃的样子,还朝着人家贴上去。“寻云,寻佑,所以,你的名字全名又是什么?” “寻薇啊……你问这些做什么?” 被乔酒歌这么一问,薇薇有些发懵,可鹿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你和寻云是什么关系?” 总裁大人发问,薇薇回答的速度自然也加快了很多。“寻云是我姐姐。” 最关键的问题,“寻云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当然还是总裁大人问的。 薇薇显然愣了愣,似乎不愿回想起这件事情。但是你以为总裁大人的那张脸是让她白看的吗?到了最后,还是一五一十交代了。 乔酒歌总觉得,比起商人来说,鹿野似乎更适合审犯人,他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简直是纯天然的吐真剂…… 寻云是青瓦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整个青瓦唯一一个懂得治病的大夫。她认识很多草药,村里的人得了病几乎都去找她。 那时候,青瓦的瓷化诅咒还没有那么严重,大家带着这个诅咒也能平安地活一辈子,只不过身体不大灵活罢了。 寻云的父母早就死了,家里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到了适合结婚的年纪,村里声望高的老人就做主,让她嫁给了罗爷爷的儿子,罗成。 寻云结婚后,还是日复一日地给村里的人看病,其中就包括傻子端睿。 端睿出生的时候就有只眼睛是残疾的,八岁那年又摔了一跤,彻底把脑子摔坏了,寻云同情他,所以总是抽空照顾他。 时间久了,村里就多出了一些风言风语,寻云其实和那个傻子有一腿,寻云给罗成戴绿帽子。 这事罗成本来还不信,可自己跑去傻子家一看,端睿那个傻子居然用棍子在地上划拉寻云的名字,冲进屋里一看,傻子的床头居然还摆了一张和他媳妇儿的合照,背面还写满了寻云的名字。 正赶上那天晚上血月现世,罗成看着窗外的红月亮心烦气躁的,那就拿把刀把那对狗男女宰了吧…… 于是就有了那起惨案,罗成宰了寻云和端睿,满身是血地坐在床头发呆。罗爷爷推门一看,“儿子,杀人是不好的行为,杀了人不藏尸就更加不好了……” 儿子杀人,老子藏尸,你刨个坑埋远一点也就算了,非得把人藏在床底下,还不到一天,事情就暴露了。 当天晚上,大家当着这家人的面从床底下搜出了寻云和端睿的尸体,觉得这俩人死得冤枉,当初造谣的时候有他们一份功劳,现在惩恶扬善,自然也要带上他们。 几个人把罗成一绑,处了私行。瓷刀蜕皮。 用一把鸡蛋壳这么薄的瓷刀,跟削苹果似的,把罗成削成了人棍,装在麻袋里,往两个老人家面前一摆,当场吓死了罗老头的妻子。 罗老头帮儿子藏尸,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大家围上去,殴打了一顿,再回过神来看罗成,早没气了。 那就一起埋了吧,在坟地里刨了三个坑,分别埋了寻云端睿和罗成,罗成杀了人,不配有墓碑,所以他只有一个坟包。 “可是他们仨的坟不是被人挖空了么?”高阳本来就不了解事情的起源,现在又听得云里雾里,默默举手提问。 “这件事情说来也离奇,姐姐才下葬了三天,尸首就被偷了,其他两个人也不例外。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死了,我们还活着,日子还得过下去,对于我和阿佑来说,姐姐的墓碑就是最后的念想了……”她在说起寻云的时候,不经意地低下头揉了揉眼角,声音有些哽咽。 乔酒歌的面部表情开始纠结了起来,她渐渐地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个人的报复肯定不止是加快大家瓷化的速度,她或许知道他真正想要做什么了。 邱永昌曾经说过,血月现世的时候,总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是因为血月出现的时候,会不经意地改变世间的阴阳造化。 冤死的人阴气会翻倍,死不瞑目的人煞气会翻倍。 寻云,端睿是冤死的,身上的阴气翻了好几倍。而罗成是被青瓦的村民们处以私行,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全身的皮都被扒光了,当然连眼皮都不剩,俩眼珠子耷拉着,你让他怎么瞑目? 所以,罗成身上的煞气才会这么浓重。 可是罗成空有煞气是没有用的,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新鬼,不可能化成实体害人。 所以,那个人利用寻云和端睿身上的阴气,和罗成身上的煞气结合了起来,企图让罗成在煞气和阴气的滋润下产生实体,从瓷器中出来,报复整个青瓦的人。 可那个人又是怎么样瞒过整个青瓦的人,偷走那三个人的尸体呢?毕竟想要偷走三具尸体,也是个大工程。 乔酒歌的脑子咯噔一下,所有的思路都开阔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罗爷爷那天晚上对他们说的那句话:“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还要回来住,你们不要弄乱他的房间。” 第63章 瓷瓮沉潭 乔酒歌突然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她焦急地看向鹿野。 “流釉青瓷你放在哪儿了?” 鹿野一直都是站着的,他的身体有些僵直,脖子不自然地转动了一下,眉头紧锁。“我放在床边了。” “快回去!”乔酒歌立刻拉住了鹿野的手,“我觉得,罗爷爷和那个人是一伙的。” 他们怎么这么大意,贸然把瓷器放在了罗爷爷家。 怪不得罗爷爷对他们说,他的儿子还会回来,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那个人的计划。 乔酒歌拉着鹿野向前跑了半步,却发现鹿野还站在原地。她急得在原地跳了跳,“野男人,你还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走,万一罗爷爷砸碎了青瓷把罗成的鬼魂从瓷器里放出来就不好了。” 高阳抱着手臂不经意地瞥了鹿野一眼。“喂,你……怎么了?” 鹿野看似随意地向后抽走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他的手心是冰凉的,像没有温度的瓷器一样冰凉。他在从乔酒歌的掌心抽开自己左手的那一刻,就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体温流失于他的指尖。 多么温暖的人啊。他爱的人。 他垂下左手,放在身侧,表情没有一点不自然。 “我还有些事要问她,你们先回去。” 乔酒歌一脸纯真地看了一眼薇薇,她才发现,薇薇今天的穿着和昨晚完全不同,其实她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小裂纹的时候还挺漂亮的,她特意打扮过了吧。 乔酒歌坏笑着看了鹿野一眼,又回头对高阳叹了一口气。“唉……男人啊……” 鹿野目送着乔酒歌和高阳离开,他渐渐用力握紧左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吃力,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只是稍稍动了动。 瓷化的速度太快了,他甚至连拳头都握不住。 鹿野微微弯曲左手,只是一个小小的幅度,几乎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还好,瓷化暂时没有蔓延到他的腿上,他还是能够正常走路的。 他没有对寻薇说一句话,独自转身离开。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寻薇感受到了鹿野的冷漠,有些受伤。 “抱歉,我又不想问了。”刚才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不想让乔酒歌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的泪腺太发达,他舍不得她流一滴眼泪。 就像今天早上她发现他背上的瓷化现象扩大的时候,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寻薇有些不甘心。“可是,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注意到了吗?我一直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 这倒是让鹿野稍稍提起了兴趣。他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 “他从小就和别的男孩不同,说话的时候一直有着超乎他那个年纪的理智,他还特别喜欢对着空气说话,他告诉我,他能看得到鬼魂。九岁那年,他说他的父母都同意他离开青瓦,他来向我告别,他只对我一个人说起这件事,可是……可是我却把这件事告诉了大人。”寻薇的情绪有些崩溃,这种崩溃和她刚才说起寻云的时候截然不同。 寻薇的嘴唇有些干涸,她情绪激动的时候,脸上的小裂纹又显现了出来。“他想逃离青瓦,而我却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所有人,最后大家把这件事迁怒于他的家人。” 寻薇大哭着跪在地上,整个身体几近匍匐。“我亲眼看着他的父母被装在了瓷瓮里,沉入了深潭。” 那晚的景象仿佛在寻薇的眼前浮现,年幼的她依偎在姐姐身旁,看着村民手中的篝火映照在潭面上,颜色和天上的星星一模一样。 村民们把他的父母分别装在瓷瓮中,那个瓷瓮是为他们新做的,用的是最好的骨瓷,瓷瓮上描的是一株株妖艳的牡丹,通红通红的,几乎布满了整个瓷瓮的表面。 釉下彩。 那些鲜艳喜庆的牡丹表面重新喷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釉色,经过窑火的锤炼,牢牢地覆盖在瓷瓮的表面,就算过了几千年也不会褪色。 她站在深潭岸边往下看,潭水清澈见底。 在潭底,遍布着许多漂亮的瓷瓮。 那些瓷瓮的颜色,和当初沉下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花卉纹样看上去那么鲜活,就像是生长在潭底常开不败。 “他叫端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是端睿的哥哥。那时候端睿还小,所以他活了下来。可现在端睿也死了,他大概都知道了吧……他……一定恨死我了吧……” 寻薇双眼通红,她浑浑噩噩地摸了摸鹿野的鞋尖,又仰起头来看鹿野。“他不会放过我的,是吧。” 说完,又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青瓦的所有人,包括你们,都要为端睿和他的父母陪葬的。” 寻薇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鹿野的手臂。“我看出来了,你也快死了,呵呵呵……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的,这是我们的报应。” 鹿野低头看了她一眼。“是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可是他说了不算。” 还没到最后一步。 他和乔酒歌的性命,还轮不到那个叫端理的人做主。 乔酒歌和高阳急吼吼地冲回了罗爷爷家,高阳自始至终都活在梦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乔酒歌跑,他也傻乎乎地跟着跑,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有弄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空跟你说这些了!”两个人撒开蹄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跑到了罗爷爷家门口,才发现大门被牢牢反锁住。 乔酒歌急切地拍了拍门,里面没有任何人回答她。不仅如此,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被用黑色塑料膜封住,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心脚下!”高阳捂着嘴巴,提醒乔酒歌。 乔酒歌一低头,才发现大门的门缝竟然在往外渗血。 高阳把乔酒歌拉到一边,在门锁上拍了一张符咒,默念了一句咒语,那扇大门发出“砰”的一声,立刻就像是从里面炸开一般,整扇门倒了下来。 随后,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第64章 罗成实体 罗爷爷双目浑浊,抱着流釉青瓷站在屋子的正中间,瓷口朝上。 那张封印着瓷器的符咒早就被他揭开,潦草地丢在脚边。 腥臭的鲜血从瓶口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无穷无尽。像是年久失修终于坏掉的水管。 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把罗爷爷染成血人。那些血液粘稠厚重,完全附着在他的皮肤表层,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睛鼻子。 一楼的白墙上满是飞溅的血点,整座房子像是一个疯狂的屠杀现场,血流汇集,漫过门槛,从门缝中流向屋外。 那个诡异的青瓷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如果放任不管,从瓶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简直能淹掉整个青瓦。 这样的大场面,乔酒歌和高阳都是第一次见,两个人都看呆了。 突然,从瓶口伸出了一直干枯畸形的手,皮肤是不常见的青灰色,指骨很长,不是正常人该有的长度,指甲更是诡异的黑色。 随着那只枯手的出现,整个青瓷瓶像是一个漏气的皮球,如果仔细听,能听到一种气体泄漏的“嘶嘶”声。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煞气在屋子里散了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重。 那只枯手紧紧地扒住瓶口,似乎有什么更庞大的躯体要从瓶口钻出来。 “再不出手,他就要出来了!”高阳戳了戳乔酒歌圆鼓鼓的脸颊,提醒她该上了。 好久没见到这么厉害的鬼,他裤腿都卷好了,跃跃欲试呢。 乔酒歌面对危险,果断恢复了自己的怂货本色,两条腿跟抹了油一样,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我们先撤,从长计议?” “计你妹啊!”高阳一角把乔酒歌踹了出去。“给老子上!” 乔酒歌的屁屁当然不禁踹,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了罗爷爷脚边。 这时候,罗爷爷手中抱着的那个青瓷瓶口里的那只干枯的手已经伸到手肘了。第二只手也紧紧地扒住了瓶口,罗成只要来一个引体向上,就能从瓶子里探出头来。 罗爷爷依旧机械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乔酒歌哭丧着脸拉了拉他的裤腿,巴望着这位老人家能够理智一点,不要沦为别人复仇的工具。 哪知道她这一拽,生生把老人家的裤腿撕了下来。 乔酒歌本来想道歉来着,手里还抓着人家的裤腿,一抬头,好嘛,老人家已经完全变成瓷人了好么,怪不得一动不动。连腿毛都瓷化了,一根根尖尖的腿毛和针一样竖在那里。 按照青瓦人的说法,他已经死了,该“敲碎入土”。 乔酒歌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没沉浸在自己撕下了老人家裤腿的羞耻感之中无法自拔。 完全不知道她头顶上,罗爷爷抱着的流釉青瓷瓶口边,已经形成实体的罗成正在做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引体向上。 你想想,他这么大只的一个人,哦不,是已经凭着阴气和煞气凝聚成实体的鬼,得从这么小的瓶口里钻出来,这得多考验他的肱二头肌和缩骨功啊。 高阳算是看穿了,他这个师妹完全是个渣渣,关键时刻,靠她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 自己卷了卷袖口作狮吼状,朝着瓷器冲过来,胸有成竹。 他既没拿符,又没布阵,用的自然是最原始的方法,冲到瓷器边上,对着罗成的手臂一通乱啃。 “师兄,什么味儿的?”乔酒歌身上沾满了血,惊恐地瞪着高阳。 高阳抓着罗成的手胡乱啃了一会儿,含着罗成臭烘烘的死皮,一脸想咽又舍不得咽的表情,“如果我说是鸡肉味儿的,你信么?” “不信……”乔酒歌想象不出罗成的肉是什么味,但也知道绝掰不是什么香喷喷的鸡肉味。 泔水味还差不多。真是可怜高阳了。 “你还不给老子爬起来?”高阳还啃着罗成的手臂,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这东西啃多了我他妈要拉肚!你给老子顶住!” 想想也是,罗成怎么说也是个死人,死人肉大概和坏掉的鸡肉猪肉差不多,吃多了总会闹肚子,不过这个反应来得快一些罢了。 罗成被高阳啃了那么多口,还别说,真的缩回去了那么一丢丢。 大概是他有了实体,也能感受到疼痛了,缩在瓶子里嗷嗷叫了两声,又挤着脑袋想要钻出来。 “快把他塞回去,封印上。”高阳闹肚子,有些坚持不住了,肚子咕噜噜地叫,只能夹紧双腿,整个人弯着腰,屁都不敢放一个。 乔酒歌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瓶黄黄的东西。“差点忘了乔坚强的圣水。” 乔酒歌得意地举着一小瓶圣水在高阳面前扭动,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贱笑不止。 木头瓶塞一拔,就朝着罗成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倒了下去。 当然,免不了溅到高阳几滴。 “你给老子对准点,往哪倒呢!”高阳炸毛。 乔酒歌撇了撇嘴,干脆对着瓶口,把整瓶圣水都倒了下去,反正罗成不是在里面么,总能浇到他的。 乔坚强的圣水果然对罗成起了作用,跟浓硫酸似的,开始腐蚀他的实体。 罗成在瓶子里嗷嗷叫地更惨了,手臂上被圣水淋到的地方滋滋冒烟,立马变成和夏天马路两旁卖的碳烤猪蹄一个色儿。 尿骚味扑鼻。 乔酒歌叉腰哈哈笑了几声,觉得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高阳看准时机,等到罗成的手臂完全缩回去的时候,又朝着瓶口贴了一张符咒封印住他。 整个瓷器在罗爷爷手里晃动了两下,瓶身咔嚓咔嚓地又裂开了几道,那些裂纹快要蔓延到瓶口了,只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等他用自己浓重的煞气挤碎青瓷,他就能逃出来了。 封印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高阳一把抱住瓶子往乔酒歌手里一塞,夹着两条腿拉肚子去了。 乔酒歌抱着青瓷罐子傻笑了几声,满身是血地往屋外走。 鹿野从薇薇那里晚一步回来,远远地看见乔酒歌满身是血的样子,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第65章 再入青瓷 鹿野的手是颤抖的。 他本能地想要朝着乔酒歌的方向跑过去,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起来。 他的身体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瓷化着,先是后颈,一夜之间蔓延到了整个后背。他的手是僵硬的,现在连腿脚似乎也有了开始瓷化的前兆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流失原有的温暖,他的时间不多了,可至少现在,他的心脏还在胸腔里跳动着,每一声都是铿锵有力。 鹿野的腿脚在那一瞬间僵硬的时候,他不得不在原地停滞了一会儿。 这一小段时间,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离开乔酒歌。 他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也就意识到了她并没有受伤,她身上的血迹并不是她自己的。乔酒歌似乎也发现了鹿野,生龙活虎地抱着罐子朝他冲了过来。 鹿野的脸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转身,把身体偏转到一个乔酒歌看不清的角度,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把他的双手揣进了口袋。 他的双手并没有完全丧失知觉,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现在他每动一下双臂,几乎都要耗费很大的体力,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疼痛。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乔酒歌小口地喘着气,一路跑到了鹿野身边,对着他挤眉弄眼。“野男人,青瓷要裂了,罗成刚才差点从里面跑出来,我拖不了他多久,快帮我拿着青瓷,我得布阵。” 鹿野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两只手放在口袋里,轻松悠闲,完全没有理会乔酒歌的要求,酷酷地说了句:“没空。” 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冷漠了? 乔酒歌紧紧地盯着鹿野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目光中找出一丝端倪。 他的手放在口袋里,这个动作让鹿野看上去像个雅痞。鹿野永远都是优雅的,他的表情,他的动作都不合常理。 “是你没空,还是你的手压根就动不了?”乔酒歌把青瓷放在脚边,伸出手去扯他的袖口。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握住鹿野已经失温的左手,用力地捏了捏,坚硬无比。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失神,低着头喃喃自语。 鹿野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僵硬地垂在身侧,“我没事。” “没时间了。”乔酒歌双眼模糊,她不敢碰鹿野的手臂,只能攥着他的一方衣角,另一只手抱着青瓷,把他带回了罗爷爷的屋子。 “来不及重新找地方了,我要在这里布阵。” 地上的鲜血像积水一样还没来得及消散,乔酒歌环视一圈,做了个深呼吸,立刻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洋洋洒洒地掉落,她绕着鹿野转了一圈,精确地计算着步子。 十二步为一圈。 十二是个很奇特的数字,代表着一天的终结和另一天的开始,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她要做的只是布下一个阵法,这个阵法能让他们的灵魂顺利出窍并进入到青瓷瓶中,趁着罗成的煞气还没有暴涨到能彻底打破青瓷,出来害人的时候,就收服他。 她的阵法刚布好,恰巧高阳也提着裤子从屋子后面绕了出来。 看见乔酒歌拼命洒血布阵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货不是最怕死的么,今儿个怎么这么舍得用自己的血大费周章地布了个阵法?还尼玛是个中级阵法。 乔酒歌看见高阳解决了内急,完全没有浪费时间,一伸手就把高阳拉进了阵中,立刻念咒催动阵法启动。 阵眼的位置红光大作,很快,这阵刺眼的光线就笼罩住大家的身体。大家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周身的空气扭曲嘈杂,发出类似于老旧收音机里电台与电台之间刺耳的波段声,再睁开眼,三个人已经在瓶子里了。 还是那个怪房子,三个风格完全不同的房子重叠在一起,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变,仿佛是他们站在原地,周围的建筑被压缩在了一起。他们还是处在罗爷爷家的一楼,屋子里完全没有血迹,四周的白墙斑驳诡异,在他们面前,是一扇贴着福字的红色木门。 这时候,乔酒歌的猪脑子开窍了。以前都是鹿野指挥大家的,现在她成了领导者。 “高阳,记住,我们要面对的不是罗成一个人,而是三个人。罗成现在的躯体是阴气和煞气的结合体,硬拼只会两败俱伤,先把他们三个人分开再收拾罗成是最保险的做法。” 高阳提着裤子,两眼泛着泪光。“同意!小酒终于能独当一面了,我这做师兄的很欣慰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可他们三个人现在像连体三胞胎一样拼在一起,怎么分开?” “他们之所以被罗成牵制利用,是因为他们在人世间还有牵挂,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投胎。只要解开他们的牵挂,就能顺利分开他们,这样一来,罗成的阴气和煞气都能减弱,就更加好对付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弄清他们牵挂的是什么。” 乔酒歌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就卡壳。 可现在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们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房间里很安静,正对着他们的那扇贴着福字的红色木门“吱呀”一声,竟然自己打开了。 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煞气。 屋子的灯光闪烁不定,整个房间都在剧烈地晃动着,就像发生了地震,屋子里的东西都纷纷倒下,乔酒歌自己都站不稳了,可她又回想起他们初到青瓦的那个晚上,在她面前倒下碎裂的那个瓷人。 她害怕鹿野也会变成瓷人,稍微磕磕碰碰,就碎了一地。 所以乔酒歌的第一反应是抓住鹿野,她怕他身体僵硬腿脚不便,一不留神就碎掉了…… 一时间,屋子里风声刺耳,扑面而来的煞气卷动着空气,席卷了整个屋子。 在那扇门后,罗成趴在地上四脚着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朝他们爬过来,速度惊人。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所有人,声音沙哑低沉,声声催命。 “都去死吧。” 第66章 四象阵 高阳习惯性地挡在了大家面前,指着罗成就吼了一句:“你丫还能不能有个人样?有种站起来跟我一较高下!” 罗成原本是四脚着地趴在地上的,听见高阳的挑衅,鼻孔哼哧哼哧地张合着,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张开嘴冲着他嗷嗷直叫。 高阳仗着自己的阳气足,又壮着胆子先前走了几步。罗成生前脾气本来就不好,死后还要这么被高阳撩拨挑衅,他当然不乐意了,尖叫着就朝着高阳扑了上来。 高阳擅长布阵,手速飞快,早就赶在罗成扑上来之前在地上撒了几张符咒,那几张符咒看似是胡乱丢在地上的,其实每一张摆放的位置都大有学问,而那几张符咒的上的纹样是乔酒歌从没见过的。 高阳站在阵中,整个人以一种放松的姿态朝着罗成张开怀抱。 几个月不见,罗成的指甲好像长长了,又黑又尖,还锋利无比,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把高阳的脖子撕裂。 可眼看着自己的指甲离高阳还差一丢丢距离的时候,高阳的阵法启动了。那几张符咒骤然发出金光,特别是符咒上那些奇怪的花样,好像在金光中变得立体了,屋里光线刺眼,四只块头比罗成还大只的巨兽从巴掌大小的符纸中钻了出来,挡在了高阳面前。 光是用气势就把罗成比了下去。 罗成的身体在半空中灵活地一扭,立刻改变了方向,终于由四脚着地变为两脚直立状。 他转动脑袋打量着高阳身边的几只巨兽,出于本能,他向后退了几步,可他还是太天真了。 高阳大部分有杀伤力的阵法都是有进无出,一旦进去了,不到最后高阳亲手撤掉阵法,他都没有办法出来。 “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拉风的招数了?”乔酒歌突然觉得今天的高阳特别帅气,就连脑门后的那个小辫子也很拉风。 高阳开始站在阵中活动手脚热身。“四象阵,你师兄我的绝学!这四只神兽是你师傅临终前传给我的。” 师父传给高阳的!乔酒歌有些不乐意了。为毛她的师傅给了高阳四只这么拉风的神兽,却只给自己留了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你看看人家的四只神兽,高阳左边的是苍龙,满身都是青色的鳞片,虽然长了九个爪子,可是人家的爪子压根就不是用来走路的,它的身体都是悬停在半空的,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天罡正气。只要苍龙龇个牙,一般的小鬼秒秒钟吓得魂飞魄散。 高阳右边的是白虎,大概是只母白虎,性格比较高冷。毛皮雪白,被高阳召唤出来后,只是优雅地坐在高阳身边,像只晒太阳的大猫一样慵懒。它的眼睛是蓝色的,清澈的蓝,被白虎看上一眼,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挡在高阳前面的是朱雀,远远看着像一只火鸟,每一根羽毛都在燃烧着。它扑腾着翅膀绕着高阳飞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位置,飞舞的时候,羽毛上橙黄色的火光会随着风势变换,叫声更是如同夜莺般悦耳。 缩在高阳后面的是玄武,是四只神兽里最普通的一个。就是普通绿毛龟的放大版,它的胆子很小,脑袋始终缩在龟壳里不出来。一出现就趴在高阳身后一动不动地装死。 高阳就像是一个动物园馆长,站在阵眼的位置,他的阳气很足,完全能充当一个好阵眼。 光从阵容上看,已经完全把罗成唬住了。 高阳干脆一屁股坐在玄武的龟壳上,翘着二郎腿啃手指甲。“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小爷的宠物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高阳一脸犯贱的表情,就是乔酒歌看了都有种上去抽他的冲动。 可罗成身上的煞气也不是闹着玩的,他向后退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阻止他出阵,既然出不去,他大概也只能想到杀死高阳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出阵了。 罗成绕着高阳转了一圈,大概是因为两条腿一长一短的缘故,这让他的走路姿势看起来特别搞笑。 看见罗成周身的煞气暴涨一圈,高阳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 “师兄,上啊,让你那几只拉风的小宠物啃了他!”乔酒歌这厮没看清局势,一脸兴奋地在阵外催促着高阳。 四象阵内,罗成依旧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方式,绕着高阳和他的神兽转了几圈,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着,看上去好像在找寻高阳的弱点。 “他在虚张声势。”鹿野一眼就看穿了高阳的困境,小声附在乔酒歌耳边警告她不要挑事。 这四只当然不可能是高阳的小宠物,他是它们的小宠物还差不多。 神兽!那是骨子里多么高冷的生物啊!他还没那个本事驾驭神兽,充其量只是把他们召唤出来吓唬吓唬罗成的。 他在拖延时间而已,如果当时罗成立刻扑上来,没有犹豫,绝对有可能撕碎他的脖子。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四神兽估计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吧。 苍龙追着自己的尾打转,白虎慵懒地躺在地上舔爪子。至于朱雀玄武,呵呵,朱雀的最大愿望就是吃掉玄武的脑子,玄武的最大愿望就是不让朱雀吃掉自己的脑子,所以万年不伸头,天天缩在壳里装孙子,那两个万年死对头自己不内讧就已经是万幸了,救他?做梦! 乔酒歌的师傅之所以把那几只神兽传给他,是因为他老人家自己这辈子都没能驾驭得了这几只祖宗。别说他了,就连当年祖师爷也没能使唤得了它们。所以他压根没有指望乔酒歌能用得上它们,干脆把他们都丢给了高阳。 在邱永昌的眼里,高阳这个小伙子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殊不知高阳拿这几只高冷的生物也没有办法啊。 “什么虚张声势?我师兄这么勇猛的汉子怎么可能想得出虚张声势这么没有男子气概的办法呢?”乔酒歌大声顶嘴。 被困在四象阵里的罗成竖着耳朵一听,原来这小子在虚张声势啊。那他可要来真的了,四肢撑在地上蓄力一跳,一巴掌就朝着高阳呼过去。 高阳简直想抽死乔酒歌! 第67章 高阳遇险 好在高阳伸手敏捷,闪身一躲。 罗成一爪子倒是没拍到他脸上,反而是削掉了他后脑勺上那个风骚的小辫子。 那一小截辫子就这么在高阳的眼前凌乱地落下。 高阳摸着后脑勺哀嚎一声:“老子花了全部家当买的生发秘方,保养至今才长这么长的头发啊……”两眼通红,“你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老子和你拼了!” 说着,就主动朝着罗成冲了过去。只见高阳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捞,捞出了一枚用红线串起的小铜板。 那枚铜板看上去很寻常,只是侧面看起来有些厚重,是最常见的古钱币。传言钱币经千万人手辗转的时候会沾上很多的阳气,所以越陈旧的铜板,上面聚集的阳气也就越足。 高阳拉着铜板上的红线凌空一甩,那枚铜板竟然一下子变成了一把铜钱剑。 乔酒歌揉了揉眼睛。原来刚才看到的那枚铜板边缘厚重是因为那并不是一枚铜板,而是由几十枚纸片厚度的铜板交叠而成。 有些东西鹿野看不见,可乔酒歌是天生异能,她能看到高阳生气后,周身散发出的阳气是常人的几百倍。再加上他手上那把阳气充足的铜钱剑,简直势不可挡。 可罗成看准了高阳朝他劈过去的时机,聚集了周身的煞气,竟然稳稳地接住了高阳那一击,还游刃有余地朝着高阳反手一掌。 这一幕简直让人揪心。 高阳反应飞快,立刻向后撤退了一步,把那把铜钱剑挡在身前,左手不动身色地在剑柄最后一个铜钱的位置摸了一下,又飞身朝着罗成砍去。 罗成张嘴桀桀贱笑,他以为高阳又是老一套的招数,不急不慢地聚起周身的一小团煞气朝着高阳铜钱剑的方向挡去。哪知道高阳突然身形一变,左手一撒,十几枚边缘锋利的铜钱直直地朝着罗成的身体飞了过去。 罗成抵挡不及,只能任由那些阳气十足的铜板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铜板上的阳气和他体内的阴气很快就产生了反应,罗成的面部表情立刻变得扭曲起来。 高阳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抓着铜钱剑又朝他刺了过去。这一次,他真的惹怒了罗成。罗成并不想用煞气避过高阳那一剑,反而迎着高阳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向他刺来的铜钱剑。 四象阵中,四只神兽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打瞌睡的打瞌睡,舔爪子的舔爪子。 罗成是极阴之身,抓住铜钱剑本身就给他带来了不少伤害。那把阳气十足的铜钱剑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他的手掌立刻被铜钱剑上的阳气灼伤。 但他并没有因此退缩,仿佛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两个人的身形在空中一滞,下一秒,罗成拽着高阳的铜钱剑一把把高阳甩了出去,高阳的整个后背撞在了四象阵边缘的结界处,掉了下来。 高阳只觉得胸口疼痛地无法呼吸,一低头,吐了一口血。 乔酒歌站在四象阵之外,急得差点冲进四象阵里。好在鹿野足够冷静,一直在乔酒歌的耳边安慰着她:“就算你进去了,也帮不到他什么,反而只会让自己陷入麻烦,到时候高阳还得分心照顾你。” 四象阵有进无出,如果高阳挂了,至少罗成依旧被困在阵里。高阳用自己做阵眼,他当然是不能出阵法的,就算他死了,他的尸体在四象阵里依旧也能充当阵眼。 可真的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么?乔酒歌急得像只苍蝇,在四象阵外乱转。 鹿野除了时不时安慰乔酒歌几句,基本上都是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从刚才开始,他的两条手臂就彻底不能动了,他尝试着挪动了一下两条腿,僵硬无比,关节的位置基本不能弯曲,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无论他自己的情况多么危急,他也绝对不容许乔酒歌为他涉险。 他是自私的,只为她一个人自私。他不想让她进入四象阵,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假使他在这里完全变成了没有知觉的瓷人,高阳死在了四象阵里继续充当阵眼把罗成困住。最起码,她还是安全的。 “师兄,你还好吗?”乔酒歌在阵外焦急地询问高阳的情况。 高阳抬头,虚弱地朝她笑了笑。“没……事……” 现在他的眼睛只能看到窄窄的一段距离,瞳孔像是失去了焦距。他完全看不清罗成在什么位置,铜钱剑被罗成丢掉了,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高阳抬了抬手,对着手心里的那一撮毛发呆,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了,还在天真地为自己的头发感到惋惜。 好不容易从万年秃瓢变成了人见人爱的帅哥,为什么,为什么罗成那个畜生一甩手就削掉了他后脑勺的小辫子。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高阳摸了摸自己秃掉的后脑勺,想到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秃瓢,到死还是个秃瓢,难道老天爷在暗示他这辈子注定要做个死秃瓢? 罗成才不会给高阳时间让高阳缓一缓,高阳的那些铜板现在还在他的身体里。他深吸一口气,把周身的煞气吸进身体里,整个人像只蛤蟆一样膨胀了一圈。 罗成在原地扎了个马步,像是便秘很久的人终于憋出了他便秘生涯中第一段便便一样,一用力,那些扎在他身上的铜板立马biu~biu~biu~地从他的身体里飞了出来,还尼玛径直朝着高阳飞过来。 高阳现在瘫在地上,已经是和三级残废差不多的状态,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些铜板。 只听biu~biu~几声,那些铜板尽数没入了他的胸膛。 “你别进来!” 高阳这句话明显吼晚了…… 乔酒歌还是不听话地冲进了四象阵里。 阵外,鹿野的双手完全动不了,根本没有办法拉住乔酒歌。他想和她一起入阵,可他挪了挪脚,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也完全瓷化了。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乔酒歌一步一步踏进四象阵。 鹿野对着乔酒歌的方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什么。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他说的话,她都听不见了。 第68章 眼泪 乔酒歌一进四象阵,就觉得阵内的气氛很微妙。 就比如说一直悬浮在空中看戏的苍龙,竟然斜着眼睛偷偷瞟她。还有朱雀,这么高冷的神兽竟然煽动着翅膀朝她靠了过来,绕着她转了几圈,仿佛在打量着她。 乔酒歌本来想要去查看高阳的伤势,偏偏这只朱雀像只苍蝇一样绕着她转啊转的,乔酒歌才不会给神兽留什么情面,当场炸毛,一巴掌把朱雀从半空中拍了下来。 朱雀发出一声惨叫,吓得连羽毛上漂亮的火光都灭掉了,呜呜地缩在一旁,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乔酒歌看。 “师兄,你没事吧。”乔酒歌朝着高阳凑过去,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此刻的高阳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小撮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要叫我师兄,叫我秃瓢……我这辈子注定是个秃瓢了。”高阳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我看看你的后脑勺。”乔酒歌把高阳的脑袋转了过来。高阳头顶上其实还是有一些头发的,罗成几乎是贴着高阳的头皮削过去的,你能体会那种毛发稀疏还隐约看得到头皮的样子么,高阳的整个后脑勺看上去惨不忍睹,的确有损他的气质。 乔酒歌干干地笑了一声,心虚道:“大不了剃掉重长啊,只要生发秘方在手,你还怕它长不出来?” 高阳虚弱地冲着乔酒歌翻了个白眼,乔酒歌显然不了解一个出生的时候连根胎毛都没有的人重新长出头发的喜悦,更不了解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的伤感。 四象阵的那头,罗成再一次向他们扑来。 还好乔酒歌反应很快,立刻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扯出红线一般的血丝,拴在了罗成的脖子上。 驱魔结,她唯一会用的驱魔招数。 或许是乔酒歌天生异能体质的封印被解开了,这些招数她每用一次,就会更加熟练。乔酒歌记得自己上一次用驱魔结的时候,从伤口中抽出的红线很粗,这样非常耗费自己的血。 所以这一次,她很留心地看了一眼自己抽出的红线。 比上一次更细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一些东西,熟练地把红线套在罗成的身体上。 罗成之前见过这样的招数,所以压根没有给乔酒歌继续发挥的机会。他身上的煞气和上次相比也浓重许多倍,乔酒歌这些招数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罗成只是用自己锋利的指甲一挑,乔酒歌千辛万苦拴住他的那些驱魔结就这么断了。 “小心!”鹿野在四象阵外提醒乔酒歌。 说到底,还是乔酒歌的驱魔经验少,罗成四脚着地的时候爬地跟蜘蛛侠一样飞快,他还没有真正靠近乔酒歌,他身上的煞气就把乔酒歌震飞了。 乔酒歌的身体在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 她是没有受多大的伤,可是,她落地时,余光瞟了一眼四象阵外的鹿野。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多久没有动了?乔酒歌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一想到鹿野,乔酒歌就不自觉地着急了起来。 没有多想,立刻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也割了一道口子,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乔酒歌用指尖蘸着自己的鲜血凌空画了两张驱魔符朝着罗成拍了过去。 罗成很灵活地躲开,那两道符被拍在了阵法边缘的结界上,闪了几下,就彻底消失了。 “都去死吧……”罗成挥爪朝着乔酒歌拍来,四方阵本来就很小,挤了四只高冷神兽不说,现在阵里还有受了伤斗志全无的高阳,如果乔酒歌闪躲的话,当然不可能朝着高阳的方向,到时候罗成一定会误伤高阳的。 屁大点地方,打起来都是缩手缩脚的。逃命的时候当然也没地方跑。 身后的罗成追得很紧,她只能绕着那四只高冷神兽跑,因为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刚才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罗成之间的差距,罗成捏死她比捏死一直苍蝇还简单。 高阳趴在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对乔酒歌道:“要不我把四象阵解开,你撒开蹄子跑得尽兴点?缩手缩脚的我看了都难受!” “不要!”乔酒歌一边喘着气,一边用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和罗成兜圈。“把罗成放出来的话会伤到鹿野!” 野男人现在完全动不了,万一高阳把四象阵撤掉,一旦他们打斗的时候出了差池,碰倒了鹿野就不好了。 高阳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到时候打起来她当然不能指望高阳扛着瓷化了一大半的鹿野跑路。 只要他们都待在四象阵里,鹿野就是安全的。 乔酒歌的体力开始不支,恰巧跑到白虎身边的时候,白虎舔爪舔得尽兴,换一只脚舔。乔酒歌一时没看清脚下,被白虎坑爹的爪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身后的罗成逮住机会,直接把乔酒歌按倒在了地上。 乔酒歌只觉得有了实体的罗成好重,几乎把她的肋骨压断了。罗成像个成功的捕猎者,一只手按在乔酒歌的脖子上,慢慢用力,一边看着她的眼睛桀桀笑着。 他在享受杀人的快感。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罗成掐断了。他慢慢收拢手指的时候,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颈部大动脉被压迫着。所有的气血上涌,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大了一圈。 她原本因为奔跑而红润的脸颊现在变得更红了。她没有办法呼吸,眼睛充血,就连眼前罗成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想说话,可发现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于是她用尽全力偏转脑袋,透过薄薄的结界壁去看鹿野。 鹿野的眼神悲伤而绝望,他难过的样子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鹿野依旧站在那里不动,身形挺拔像是一尊经过悉心雕刻的雕塑。 他向她眨了一下眼睛,有滚烫的眼泪掉落下来。 她完全没有想过,那么完美,那么无坚不摧的鹿野,竟然也会哭泣啊。 第69章 高冷神兽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洪水般吞噬着乔酒歌。 她的身体动不了,她毫无反抗之力,她并不害怕死亡,她真正害怕的是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那种绝望和孤独让她难以承受。 这样的场景她似乎经历了很多次,她的手指关节因为巨大的痛苦而蜷曲,除了尘土,她什么也抓不住了,她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地底的丝丝寒意。 传闻被掐死的人死后会变得非常恐怖,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眼球因为过度的挤压而向外突出,嘴唇会变成漂亮的紫色。而在这个逐渐窒息的过程中,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她忽然想起某个清晨,鹿野端着一杯牛奶站在窗边的样子,她甚至能闻到他刚刚沐浴后半干不干的头发上散发的淡淡香味。 晨光熹微,她的眼里都是他漂亮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紧抿的唇角。 还有他握着牛奶杯的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 “喝牛奶吗?”他悠闲地转过身来,举起手里的杯子向她比划了一下,声音柔和而温暖。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他来着?对了,她说她已经长大了。想到这里,乔酒歌发紫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鹿野了,可是现在呢…… 乔酒歌用逐渐失焦的瞳孔看着鹿野。他的唇色变得有些苍白,泛着一层釉色质感的光泽,他就要彻底变成瓷人了。他的眼神那么悲伤,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她。 乔酒歌有些哽咽。像是找到了情绪发泄的出口,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可她却没办法哭出声,因为她的脖子被罗成狠狠地掐着,她没有深呼吸的权利。 这是一个充斥着绝望的地方。 角落里,高阳的双眼没有神采,嘴角溢满鲜血,像是一个被随意丢弃的布偶,歪着头靠在结界壁上。 四象阵外,鹿野的双手双脚完全瓷化,也许几分钟后,他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罗成身下,乔酒歌的双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忽然,一阵尖锐的鸣叫声打破了这份绝望。 乔酒歌的意识原本已经模糊了,在那声鸣叫过后,她感觉到罗成掐着她的脖子的手松开了。那种被压迫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她平静地躺在地上,开始慢慢恢复了神智。 她看见那只被她一巴掌扇下来的朱雀在罗成的头顶盘旋了一圈,挥着翅膀急转直下,周身散发着漂亮的火光,和罗成缠斗在一起。 朱雀很聪明,它在第一时间用自己尖锐的喙啄瞎了罗成的双眼。 罗成愤怒地咆哮了一声,双手在半空中一阵抓挠,终于捉住了朱雀的尾羽,反手就把朱雀丢了出去。 朱雀短暂地嘶鸣了一声后撞在了结界的壁上,像只斗败的公鸡,身上花里胡哨的羽毛跟不要钱似的满天飘。 乔酒歌撑着双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总算是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她抓着自己的脖子闭着眼睛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看见朱雀多管闲事的样子,苍龙有些不耐烦地刨了刨爪子,白虎继续舔爪子作不理会状。 罗成的两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窟窿,有一些黑色的腥臭的液体逐渐从那两个窟窿里流出来。他看不见大家所在的地方,只能靠着敏锐的听觉辨别位置。 这时候,那只掉毛的朱雀悄悄地朝乔酒歌靠近,无声地朝着乔酒歌张了张嘴,又展开自己宽大的翅膀,企图把乔酒歌整个人包在自己的翅膀下。 乔酒歌惊恐万分地向后撤了几步,她总觉得这只掉毛的鸟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其实朱雀的体型和一只成年鸵鸟的大小差不多,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只鸭子。 乔酒歌后退,朱雀跟……无论她怎么闪躲,都甩不掉这只奇怪的鸟。而且每当朱雀身上那些带着漂亮火光的羽毛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全身上下似乎不那么疼痛了。 难道这只鸟有治愈伤口的作用?乔酒歌渐渐放下了戒心,干脆站在那里不动,任凭朱雀把自己包裹在它的羽毛下。 朱雀的翅膀很大,每一根羽毛上似乎都沾染着橙黄色的火光,乔酒歌置身其中的时候就好像在蒸房里一样,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透不过气来,不过奇怪的是,在朱雀的翅膀下待了没多久,就觉得身上的疲惫消失无踪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腕的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着,等到她从朱雀的羽毛堆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之前的旧伤都愈合了。 神兽果然是神兽!乔酒歌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急忙揪着朱雀的羽毛跑到高阳身边,没经过朱雀的同意,直接把高阳团成一坨,塞进了它的羽毛底下。 三分钟后,高阳面色红润地从朱雀的羽毛底下爬了出来。 “娘的,热死老子了……”高燕干脆解开了自己的衬衫,像个糙汉子一样不拘小节地为自己扇风。 “师兄!”乔酒歌惊奇地指着高阳的后脑勺,“你的毛长出来了!这只鸵鸟好好神奇!” 高阳一脸惊喜,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辫子还在!激动地简直要跪下来叩谢神兽。听到乔酒歌说朱雀是鸵鸟,高阳有些不乐意了,一脚踹上了乔酒歌的屁股,“什么鸵鸟,人家是神兽朱雀!朱雀你知道么!” 乔酒歌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朱雀,伸出一根手指勾勾,“来来来,你自己说说你是朱雀还是鸵鸟?” 朱雀朝着乔酒歌眨巴眨巴眼睛,磨磨蹭蹭地朝着乔酒歌挪了过去,用脑袋蹭了蹭乔酒歌的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嘿!你个王八羔子,不做神兽偏要做鸵鸟!”高阳一开始是有些恼火的,这只鸟是他召唤出来的好么,怎么一见到乔酒歌就吃里扒外了? 但是仔细一想,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四象阵他用过几百次,那四只神兽每次召唤出来都是用来唬人用的,跟个摆设一样,没什么用处,今儿个是怎么了?他这个废柴师妹居然能叫得动高冷神兽! 而且现在这只高冷神兽还丝毫不介意乔酒歌拔它屁股上的毛玩! 高阳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第70章 牵挂所在 罗成被朱雀啄瞎眼睛后,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朱雀羽毛上的橙黄色火焰好似蔓延到了罗成的身体内部,这让罗成感觉自己的躯体好像要炸裂了一般。 他不停地用干枯的手去抓挠自己眼睛上的两个黑洞,可他的指甲太尖锐,越是用力地抓挠,脸上那两个黑洞越大。这让与他原本狰狞的脸变得更加可怕了。 乔酒歌透过那两个黑洞朝里看,什么也看不到。仿佛罗成的躯体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他用阴气和煞气凝聚而成的实体里没有肌肉,没有骨骼,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腥臭难闻的黑色液体。 不仅如此,罗成身体上一开始被高阳用铜钱打出的那些伤口也越来越大,等到那些黑色的液体流尽的时候,朱雀尾羽上的金光从便从罗成的伤口从里向外迸发出来,此刻的罗成像是个漏气的皮球,从里至外被抽空了。 他的实体开始瓦解,那些虚无的皮囊像一件衣服似的脱落了下来,凝聚成一个个黑色的小点在空中散开,逐渐消失不见。 乔酒歌揪着朱雀的羽毛不发一言,安静地看着罗成的躯体消失之后,在原地出现的两个熟悉又陌生的灵魂。 寻云和端睿。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接触端睿和寻云,她对他们还不了解,所以依旧保持着戒心。 寻云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黑色及肩的长发像是品质上乘光泽亮丽的绸缎,眼睛很大很有神,声音清脆,像是空灵山谷中的第一声鸟鸣。 “你们是谁?”她看见大家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倒是寻云身边的端睿显得有些害怕,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自始至终都不敢看大家一眼。 高阳当然不会错过这次泡妞的机会,抢在乔酒歌之前回答寻云:“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你别怕,那个混蛋已经被我打成了渣渣,你们已经是自由之身了,现在赶着去投胎可能还来得及。” 寻云蹲下身子拍了拍端睿的后背安慰着他,抬头对高阳道:“我还不想去投胎。” “为毛?”他们冒着被罗成打死的危险好不容易把他们分离了,他们居然不想去投胎,乔酒歌一着急,又揪掉了朱雀的三根尾羽。 朱雀撅着屁股始终温顺地在乔酒歌身边蹭蹭。 “你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高阳很自觉地走到了寻云身边。“你可以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后顾之忧的。” 寻云半信半疑地看了吊儿郎当的高阳一眼,“我有一个妹妹,叫寻薇,我放心不下她。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吧,青瓦的祖先曾经定下一条规矩,青瓦人没有经过允许,是一辈子都不能逃离青瓦的,因为祖先不想让青瓦人把瓷化的诅咒带出青瓦。” 瓷化是会传染的,虽然不知道传染的途径究竟是什么,不过乔酒歌觉得这条规矩定得很有道理,如果让青瓦的人随便接触外界,后果不堪设想。 寻云摸了摸端睿的脑袋,继续道:“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不敢破坏这个规矩,因为大家知道,一旦违背了祖宗的规矩,整个家庭都会被连累,最常见的就是瓷刀蜕皮和瓷瓮沉潭。” 瓷刀蜕皮乔酒歌还是有所耳闻的,罗成就是这么死的,这个过程漫长而又痛苦,这也就导致罗成死后煞气冲天的,很难对付。 可是瓷瓮沉潭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这两种惩罚简直是场噩梦。瓷刀蜕皮,用的是祖宗传下来的鸡蛋壳这么薄的瓷片制成的一把刀,用最锋利的一面一点一点褪下整张人皮,经受这种惩罚的人并不是死于失血过多,很多人都是被疼死的。而另一种瓷瓮沉潭所受的痛苦小一些,只是把意识清醒的活人装进漂亮的瓷瓮里,密封上瓮口,再把瓷瓮沉入青瓦背后的深潭里,瓷瓮里的空间很小,但是里面的空气仍然能让人存活几个小时,等到空气耗尽了,人也就死了。” 寻云还在向大家解释青瓦残忍的惩罚,可乔酒歌却提不起兴趣听下去了。 鹿野现在还在阵外危在旦夕,所有的事情必须速战速决,她不能再耗下去了。 “麻烦你说重点,不然要出人命了,我赶时间。”乔酒歌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可寻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好像并没有把乔酒歌的催促放在心上,依旧说的不紧不慢。“正是因为这样残酷的惩罚,大家都没有逃出去的念头,直到那个异端的出现。他叫端理,是端睿的哥哥。端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端理就用自己的方式说服了父母,在父母的帮助下逃出了青瓦。端理唯独把这件事告诉了寻薇,而寻薇却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 端理是端睿的哥哥?所以端理是在为端睿的死报仇? “端理的父母沉潭的那个晚上,寻薇一直躲在我的怀里不敢出声,我知道她很难过。她是无意的,她并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她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只能站在深潭边上,眼睁睁看着端理的父母被装进瓷瓮里沉潭,而端理,就站在深潭的另一边,看着自己的父母沉潭。谁都不知道他中途折返了……我永远都忘不了端理看我们的眼神,寻薇也忘不了……” “这么多年来,寻薇一直活在自责中,她被困在那晚,好像永远都走不出来了……为了弥补寻薇犯下的过错,我一直都照顾着端理的弟弟,端睿。我知道端理经常回到这里看端睿,他给他带各种新奇的东西,玩具,衣服,相机……而我能做的,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替他们隐瞒这个秘密。” 只是寻云没有想到,她和端睿最后会陷入流言蜚语之中,也没有想到看似是傻子的端睿为了讨她的欢心,拼命地练习她的名字。他悄悄用端理送他的相机拍下了寻云的样子。 这些最后都成了罗成误解他们的确凿证据。 她死得不甘心,所以身上还是沾染了一点煞气。 而端睿,以为自己害死了寻云,和寻薇一样,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不能自拔。 这就是他们的牵挂所在。 第71章 伤口浮现 这些都是被时光困住的人。 寻薇和寻云被困在了那个瓷瓮沉潭的夜晚,被困在了深潭对面,端理那个愤怒而又憎恨的眼神中。 端睿被困在了寻云死去的那天,被困在了那张被撕得粉碎的照片里。 可是现在还不是为他们的故事感伤的时候,乔酒歌忍不住转身看着那个渐渐瓷化的身影。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不尽快做些什么拯救他,一旦她失去了他,从此她也会被困住。 困在一个叫鹿野的牢笼中。 乔酒歌推开碍事的高阳,看着寻云的眼睛对她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寻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到端理,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去投胎了,我不希望你因为错过投胎的时间,以后只能做一个扎根在青瓦,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植物人’。” 乔酒歌蹲下身子摸了摸端睿的头发,抬头对寻云道:“你带着端睿一起走,他像个孩子,离不开你。” 寻云点了点头,俯下身体去拉端睿的手。“我相信你。” “高阳!解开四象阵让他们出去!”乔酒歌迅速对高阳吼了一句。 朱雀恋恋不舍地冲着乔酒歌叫了两声,被乔酒歌一巴掌拍飞。“赶紧的!把鸵鸟装回去。” 高阳撅着嘴一脸不情愿地纠正:“是朱雀啊喂,神兽啊神兽……” 他把四张空白的符纸在掌心摊开,念了一句咒语,那四只高冷神兽的身形在原地闪了闪,立刻化为虚无的纹样,附着在了那四象符纸上。 “记得对端睿说,你原谅他。”乔酒歌看着寻云的背影提醒她。 端睿带着愧疚是没有办法投胎的,寻云必须告诉他,她原谅他了,端睿才能顺利投胎。 四象阵解开后,乔酒歌第一时间冲到了鹿野身边。 她摸了摸他的脸,还好,还有温度。只是他的双手双脚已经完全瓷化了,现在的鹿野其实和瓷人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他还能说话,还保持着自己的思想而已。 “事情都解决了?”鹿野笑着看他,仿佛他的伤心他的难过都不存在。 他能亲眼看到她很好那就够了。 乔酒歌低下头揉着自己的眼睛,“恩。” 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化开。 “小酒……”一旁的高阳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乔酒歌打算不理会,抬起头捧着鹿野的脸:“野男人,你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变成瓷人的。” 鹿野脸上的表情很温和,“好,我等你。” “小酒……”高阳继续叫了她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 乔酒歌皱着眉扭头:“干嘛!” 高阳神色异常地指了指半空。 乔酒歌不经意地抬头,之间半空中居然有黑点在凝聚成人形,罗成还在……他一直在等着他们解开四象阵。 他们刚才打散的只是他凝聚的实体而已,他的灵魂还在。尽管端睿和寻云的离开让他身上的阴气大幅减少,但是他的煞气依旧没有减少分毫。 乔酒歌刚想画个符延缓一下罗成的行动,手一抬顿时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好像之前的疲惫又回来了。 就连她手腕上原先愈合的伤口也再一次出现了,就好像……那道伤口从来都没愈合一样。 她又回头看高阳,尼玛,高阳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恢复成之前半死不死的样子。 “妈蛋!原来那只鸵鸟只是让我们的伤口暂时愈合而已,过了一段时间,那些伤口又会浮现出来。我就说一只鸵鸟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本事呢……” 高阳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再一次纠正乔酒歌:“是朱雀啊朱雀……” 现在倒好,高阳一副随时随地都要翘辫子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再次启动四象阵,而鹿野又完全走不了,她一个人还得扛着一身的伤和罗成单挑。 结局无非两个。 她把罗成干掉,和罗成把他们干掉。 她总觉得,后者的几率要大一些。 她费尽全力把高阳拖到了一边,靠着墙角,至于鹿野,她根本搬不动他,只能让他站在原地等着,她只能尽量把罗成引开,远离鹿野。 好在罗成的眼睛依旧是看不到的,说不定她能够利用这一点干掉罗成。 乔酒歌捏着两张驱魔符从背后悄悄接近罗成。 罗成看不见的时候很防备,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出于本能,他并不会朝着一个方向停留很久。他依旧是四脚着地,身体向前倾,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蜘蛛。 他会时不时地转换方向,冲着自己身前挥舞两下爪子。 每当乔酒歌默不作声走到他背后的时候,他总是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这让乔酒歌不敢太接近他。 乔酒歌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试着捡起自己脚边的石块朝着相反的方向丢去。 罗成听见声音,立刻扭转脑袋朝着那个方向挥舞爪子,乔酒歌趁机向前两步,眼看着手上的驱魔符要糊在罗成身上了,脚下居然坑爹地踩到了玻璃渣。 这个声音不算大,但已经足够引起罗成的注意了。 他猛然回首,在手中凝聚了煞气朝着声音的来源袭去。 乔酒歌心想,完了。只能闭上眼睛弯着腰准备捱过那一掌。 “咚咚咚……” 哪来的声音? 乔酒歌慢慢睁开眯起的眼睛,只见罗成举起的手在半空中悬停住了,他狐疑地把脸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大难不死?乔酒歌在心中窃喜。 可自己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是高阳。他的伤很重,双手几乎都使不上劲,看见乔酒歌有危险,只能用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墙面吸引罗成的注意力。 高阳和罗成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但是罗成并没有选择走过去,而是直接扛起了身边的大柜子,朝着高阳的方向砸过去。 高阳的身边是鹿野,他根本经不住任何磕磕碰碰了。 乔酒歌一脸慌张地把手上的驱魔符拍在了罗成身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罗成手中的大柜子已经脱手,直直地朝着高阳和鹿野的方向砸了过去。 第72章 端理出现 “不!”乔酒歌大叫一声,快速地朝着鹿野跑去。 她顾不得自己身后罗成的惨叫,那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罗成身后猝不及防地被乔酒歌拍了两张驱魔符,他的身体立刻燃烧了起来。 他悲惨地哀嚎着,那些火焰迅速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注定要魂飞魄散的。 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他是那么的不甘心。于是,罗成在手心积聚了最后的煞气,抬手,一掌朝着从他身边掠过的乔酒歌拍了过去。 乔酒歌的后背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那些煞气几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震碎。 她的身体向前倾,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口中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随后,她的身体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胸腔受到重击,喉头一股甜腥再次涌了上来。 她被那口血呛住了,咳嗽怎么也止不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大柜子朝着鹿野和高阳砸了过去。 “砰!”柜子落地,扬起一阵烟尘。 鹿野的身体受到冲击,笔直地向后倒去。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不出悲喜。 随后,高阳的身子一歪,先鹿野一步倒在了地上。鹿野的后脑勺本来要直接着地的,高阳的倒下正好给他当成了人肉垫子。 他的后脑勺已经瓷化了,就这么直接砸在了高阳的脸上,高阳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他已经被鹿野砸晕了…… 有了高阳这个人肉垫子,鹿野的身体只承受了很少一部分的冲击。向后倒下的时候,整个砸在了高阳的身上。 乔酒歌满脸担忧地冲过去。“你没事吧!” 鹿野的眼睛动了动,“没事……” 乔酒歌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随后,她听见了他额角碎裂的声音。 一小片裂纹迅速向四周开裂,这让乔酒歌不知所措。 罗成的身体在火光中化为一缕青烟,整个屋子再一次剧烈地晃动起来。 乔酒歌紧紧地抱住鹿野,四周的光源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他们好像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中,头顶没有星光,就连脚下的陆地也开始片片剥离。 乔酒歌在黑暗中想了很多,她没有哭,只是慢慢用手指去触摸鹿野的额角。 他一定很疼吧,乔酒歌想。于是她俯下身朝着他破碎的额角轻轻呵了口气,想要帮他缓解疼痛,哪怕是一点。 随后,她听见四周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她以为是鹿野,吓得不敢呼吸。她想要切切实实地抓住他,像这一刻嘴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样真实。 黑暗崩塌了。 一缕光芒从头顶倾泻下来。乔酒歌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从那个该死的瓶子里出来了,她下意识地看了鹿野一眼,还好,碎裂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诡异的流釉青瓷。 不过,他额角的裂纹依旧存在着,这些裂纹触目惊心,时刻提醒着她,野男人的时间不多了。 “真可惜……”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本以为你们会死在里面。” “你是端理!”乔酒歌看了一眼他的衣着,并不像是青瓦人,倒像是和他们一样,从外界闯入青瓦的异乡人。 作为一个异乡人,他对青瓦太熟悉了,甚至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布阵的地方。而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他就是那个多年前逃出青瓦的端理。 那个男人压根没有理会乔酒歌,径直走到了鹿野面前打量了他一眼,还胆大妄为地伸出手敲了敲。 “不准碰他!”乔酒歌恼怒了。 端理的嘴边挂着一抹轻蔑的笑。“你一定很想知道怎么逃离瓷化的诅咒吧。” 乔酒歌有些沉不住气,他的确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她本来打算不管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也要把端理绑起来,直到她从他口中逼问出逃离瓷化诅咒的办法。 “如果你想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介意听的……”乔酒歌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抱着手臂抖了抖腿,企图从气势上赢过他。 这个男人穿的是最平常的衬衫,长着一张大众脸,就算把他丢进人堆都很难找出来的那种。 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总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怪怪的。 端理笑得很随意。“你知道青瓦的诅咒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么?” 乔酒歌想起那天鹿野的分析,他们上山后喝的都是自己带的水,吃的也都是自己带的食物,所以瓷化不可能靠水源和食物传染的。他们唯一接触的就只有青瓦的空气了,所以乔酒歌大胆地猜测:“也许是空气。” 青瓦的空气带有瓷化病毒什么的,所以进入这片丛林的人一定会染上瓷化病。 “不对。”端理很不给面子地否决了乔酒歌的猜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身体上的瓷化并不是你们来到青瓦以后才有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青瓦之前就染上了瓷化诅咒?”乔酒歌有些诧异。 他们之前的种种猜测都是建立在来到青瓦之后的,反而从没有想过他们来到青瓦之前就染上了瓷化诅咒这个可能。 至于来到青瓦之前,大家都接触过的不寻常的东西…… 乔酒歌的脑袋猛然开窍了,是那个流釉青瓷! 他们来到青瓦之前都接触过那个瓷器,瓷器产自青瓦,所以大家早就染上了瓷化的诅咒,只不过皮肤上的那些瓷化迹象等到他们来到青瓦之后才显现出来。 乔酒歌的脑子里现在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推测。 他们之前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其实答案很简单。 假设只要接触青瓦瓷器的人都会瓷化,那么青瓦的所有人千百年来都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们生产瓷器,就必然要接触瓷器,也必然会被瓷化,他们不想把瓷化的诅咒传染给其他人,于是找了个地方隐居,吃饭喝水,用的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瓷器,所以永远都没有办法逃离被瓷化的诅咒。 “可是为什么青瓦的瓷器会让人瓷化?”乔酒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端理向门边走了几步,面朝屋子里面,以一个背光的角度对着乔酒歌。 “那就关乎到青瓦时代流传的制瓷秘方了。我不属于青瓦,所以我也不必对这些东西守口如瓶,你想知道,我就可以告诉你。” 第73章 逝者 她当然想知道,这关乎到瓷化诅咒的来源,如果她能弄清楚一切,就能及时救鹿野。 乔酒歌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初遇寻薇的时候,谈起青瓦的制瓷秘方时,寻薇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很肯定地告诉他们,制造青瓷的原材料只有在青瓦才能找到,她只是随意地看了那个瓷器一眼,就很确信端理回来过了。 可当大家鹿野追问所谓的原材料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她却岔开了话题。 “青瓦的瓷器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乔酒歌觉得端理其实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些,他们现在站在敌对的立场,她对他的坦诚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信任,但是她又很想知道这些秘密。 端理对青瓦没有任何感情,说起青瓦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愿意告诉乔酒歌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要求。 “几千年前青瓦的祖先为了带领族人生存,和一个道人做了交易。用一个诅咒换来了失传的制瓷秘方……”这一段其实乔酒歌很熟悉,可端理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些只是他们的说法。” “而事实却是那个道人不愿意把制瓷的秘方告诉青瓦的祖先,因为想要得到制造那种瓷器的原材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们知道原材料是什么吗?”端理虚无地笑了笑。“是瓷人。他们口中所谓的敲碎入土其实是敲碎重造的意思。” 敲碎瓷人,融入陶土,制成瓷器。 青瓦的每一件瓷器,都被注入了生命,所以瓷器出窑的那一刻,表面温润如玉,有着人的体温,藏着人的灵魂。 而制造和接触这些瓷器的人,身体会慢慢被那些瓷器同化,最后也会变成瓷人,被下一个人敲碎重造。 几千年来,青瓦的人都是这样,一个敲碎一个,世世代代在这个死循环中饱受折磨。 “青瓦的祖先把那个道人绑了起来,逼迫他用道术把自己变成瓷人,他们把一个鲜活的生命敲碎后融入陶土,制成了第一件绝世瓷器,紧接着,他们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瓷化了,他们以为是道人的诅咒,他们以为自己被道人传染了,所以只能偷偷躲起来,却仍然贪心地保留着那个制瓷秘方,制造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瓷器等待着瓷化的诅咒消失的那一天,他们能够靠那些瓷器换取巨大的财富,却并不知道只要接触那些瓷器,就会变成瓷人,他们陷入了死循环。” 端理是唯一一个打破那个死循环的人。 因为他的离开,所以他跳脱了瓷化的诅咒。 他离开青瓦,也就意味着不再和那些瓷器接触,他身上的瓷化现象慢慢消褪,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也并没有能力加快青瓦瓷化诅咒的速度,瓷化现象的快慢一直都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只是大家亏心事做的太多,到了最后,草木皆兵。 “所以,说到底,只要彻底不接触那些瓷器,瓷化的诅咒也就不存在了?”方法那么简单,可是青瓦的人花了几千年也没能逃出这个诅咒,根本原因是他们放不下那个能让他们一夜暴富的制瓷秘方? 乔酒歌觉得有些可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想要让你们尽快离开,不要碍事。”端理拍了拍鹿野僵硬的肩膀对乔酒歌道:“你看,再不走的话,他就会完全变成瓷人了,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她留下来阻止端理的复仇,鹿野就会完全变成瓷人再也没得救了。 如果她带着鹿野离开,端理可能会拉着所有青瓦的人为他的弟弟和父母陪葬。 那个诡异的流釉青瓷是用端睿,寻云和罗成瓷化的尸体制成的,端理想要利用罗成复仇,为此他不惜牺牲了端睿的灵魂,这个人已经完全无可救药了。 “你是来复仇的?” “不,我是来毁灭我自己的。” 一开始,乔酒歌并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觉得端理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透着浓重的悲伤。 紧接着,她便看到端理从门后拿出了一罐汽油,当着她的面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在屋子里蔓延开来,端理浑身湿透了。 他想要自~~焚~! “你疯了!”乔酒歌朝着端理大叫一声。她看到端理的头发湿哒哒的,那些汽油从他的脚下渐渐向周边蔓延,如果他在这里自~焚~,会把他们一起烧死的。 乔酒歌清楚地明白,一旦端理点燃身上的汽油,她不可能自己逃出去,屋子里还有昏迷的高阳和瓷化的鹿野,她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端理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对乔酒歌道:“你放心,我会出去点燃我自己……” 端理向后退了几步,竟然真的出了门,他抬头看着那片属于青瓦的湛蓝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等等!”乔酒歌跟着端理走出了屋子。“没有道理的……你……不复仇了么?为什么!” 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了复仇这样无可救药的端理会放弃复仇,转而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不合情理。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我就给你一个理由。”端理好像看穿了乔酒歌的疑惑,“因为寻薇。” “你把她怎么了!”她知道端理一直都恨着寻薇,她答应过寻云让寻薇走出那个瓷瓮沉潭的夜晚。可端理现在奇怪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端理点燃打火机,“你应该问的是,她把她自己怎么了……” “等一下!”乔酒歌越来越着急了,她不能让端理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要不,你放下打火机,我们来聊聊兴趣爱好了解一下彼此?” 为了拖延时间,她已经口不择言了。 端理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他看向乔酒歌:“你看过《冰与火之歌》吗?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啊?”乔酒歌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她就一文盲,你和她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她懂个毛线!但是她必须硬着头皮分散端理的注意力,“呃……哪句话?”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端理突然笑得很诡异,他丢下打火机,熊熊火焰瞬间把他重重包围了起来。 第74章 回家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这句话一直在乔酒歌的脑海中徘徊。 她看着端理被熊熊火焰包围,她闻到他的皮肤烧焦的味道,但她并没有听到他发出任何声音。 端理从始至终都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乔酒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端理在承受着那样巨大的痛苦的时候都默不作声。 他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直到死亡的那一刻,烧焦的躯体才轰然倒塌。 “啊!” 乔酒歌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她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她又做噩梦了。 他们离开青瓦已经一个月了,可她每天依旧噩梦不断。端理自~焚~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梦里重演着,还有他说的每一句话,她一点都没有忘记。 鹿野听到乔酒歌的尖叫声,立刻冲进了乔酒歌的房间。 某人依旧没有锁门的习惯,这让总裁大人有了可乘之机。 “又做噩梦了?”鹿野端着一杯牛奶,摸了摸乔酒歌的额头。 乔酒歌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梦见端理了。” 鹿野朝着乔酒歌靠了过去,用宽大的臂膀拥住她。“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还梦见你彻底变成瓷人,碎掉了……”乔酒歌把脑袋埋在总裁大人的胸前,伸出拳头捶了捶鹿野,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你说过你要等我的,可是我一转眼,你动也不动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吸了吸鼻子,“你明明说你会等我的……” 看见乔酒歌哭得这么伤心,鹿野忽然觉得很心酸。 他记得高阳把他扛下山后,乔酒歌也是像现在这样哭得很伤心。 她对他说话,他能听见,但是他不能回答她。 于是她单纯地以为他彻底变成瓷人了。她趴在他身上哭了很久,这让他很感动。 总裁大人一激动,完全忽视了正在往他袖口上蹭鼻涕的乔酒歌。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可是乔酒歌的噩梦还在继续着,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安慰她。 “我没有食言,我一直在等你啊。”鹿野摸了摸乔酒歌毛躁的呆毛,把手中的牛奶递给她。“你看,我现在好好的。” 乔酒歌接过鹿野递来的牛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喂喂喂,你什么时候钻到我被窝里来的!” 这个野男人简直防不胜防啊。 抬脚踹走。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鹿野一本正经地分析。“我虽然全身不能动,可我的感觉还在。我记得青瓷碎裂的时候,你好像抱着我不撒手,然后……” 乔酒歌一个枕头拍过去。“滚!” 从此,乔酒歌养成了睡觉锁门的习惯。 端理的死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这是她做噩梦的原因,而另一个原因却是寻薇。 乔酒歌依旧记得那天,她跑到寻薇家的时候发现她家的门是敞着的,寻佑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逗弄着一条小狗。 “你姐姐呢?”乔酒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姐姐变成花了……”小孩子的说话方式总是天马行空。 “什么花?”乔酒歌发懵了,拉着寻佑的手追问。 寻佑天真地用手里的狗尾巴草戳了戳乔酒歌的脸颊。“潭底的花啊!” “你带我去好不好?” 寻佑丢掉手里的狗尾巴草,对乔酒歌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家口中的专门用来沉瓮的深潭。 残忍而美丽。 深潭大概是一个足球场的大小,潭边树木郁郁葱葱,无数个瓷瓮安安静静地沉在潭底,每个瓷瓮上都画着不同的花样。 颜色如初,鲜艳欲滴。 “姐姐说,她想做深潭底下常开不败的花,她把自己装进那个瓷罐子里,让大哥哥把她推下去了。” 乔酒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寻佑口中的大哥哥是是端理吧。 乔酒歌注意到了端佑的用词,是寻薇主动让端理推她下去的。 寻薇用自己的死了结了青瓦和端理之间的恩恩怨怨。 她在潭底窒息,从此承受着彻骨的寒冷。 于是他把自己化为火焰,没有仇恨和报复,只是单纯地想要毁掉自己。 他们死后,络腮胡大叔带着寻佑离开了青瓦,整个青瓦彻底从瓷化的诅咒之中解脱出来,大家砸掉了所有的瓷器,也纷纷离开。 她同情寻薇,也同情端理。 乔酒歌喝完了牛奶,又钻进了被窝,现在才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早呢。 “小祸害……” 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乔酒歌把脑袋埋进枕头,打算不理会那个声音。 “小祸害……醒醒……”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乔酒歌很不耐烦地从床上跳起来。“祖师爷爷,你半夜不睡觉你徒孙我还要睡觉呢。还有,你大半夜地穿墙到一个姑娘的房间也忒不道德了。” 祖师爷无辜地对戳手指。“我在戒指里睡够了,实在是太无聊了,反正你也睡不着,要不然我们来玩找下巴的游戏好不好?” 找下巴的游戏又是什么鬼! 算了算了,为了应付这个老爷子,乔酒歌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你去藏吧,我等一下就去找。” 祖师爷分外豪迈地掰下了自己的下巴,欢天喜地去藏下巴了。 乔酒歌闭上眼睛继续睡。等到单纯的祖师爷藏完下巴回来的时候,发现乔酒歌睡得像头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只能对着月亮默默流泪。 鹿野一大早起床的时候,就看见半透明状的祖师爷在他家荡来荡去。 这也就算了,客厅里还有穿着裤衩正在刷牙的高阳也在荡来荡去。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从上一次高阳布下四象阵后,一向高冷的朱雀竟然对乔酒歌言听计从!这让高阳很是挫败。 从此以后高阳决定每天都要把四象阵里的高冷神兽放出来和自己培养培养感情。 于是总裁大人的别墅里又多出了四只高冷神兽走来走去,本来空间还挺大的,这四只神兽一放出来,简直就是拥挤! 总裁大人默默握拳,好样的,他家彻底成了收容所。 第75章 慈善晚宴 之前总裁大人的身体几乎完全瓷化,经过了大半个月才完全恢复,在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管高阳,祖师爷,还有这些高冷神兽。 现在,总裁大人总算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鹿野的怒气值不断上升中。 他不仅要忍受丢了下巴的祖师爷在屋子里穿来穿去,就连他刷牙的时候,还得忍受那只叫白虎的高冷神兽用自己的爪子去捏他的屁股。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白虎的爪子多么锋利啊,经常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划破鹿野屁屁上方的裤子……总裁大人只能冷着脸去换裤子。 话说这真的是高冷神兽吗,为毛一遇到鹿野就表现出完全被他征服了的样子? 鹿野洗脸的时候,白虎在他身边蹭来蹭去,鹿野转身的时候,白虎挡在路中间风骚地向鹿野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又是打滚又是撒娇简直在用生命卖萌。 这个家被神兽骚扰的显然不止鹿野一个人。 在乔酒歌的身边,还有一只随时随地母爱泛滥的朱雀。 朱雀能够暂时性地治愈一切生物身上的任何伤口,换句话说,只要还剩一口气,朱雀都能在短时间内让一切回复到最初的样子。 这个神奇的技能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比如,乔酒歌在睡觉之前拍到半死的蚊子,小手指一弹,把半死的蚊子丢到地上,美美地睡觉了。 朱雀呢,在屋子里闲逛,看到受伤的蚊子,完蛋,母爱泛滥了,用自己的翅膀盖在蚊子身上,蚊子活了,赶紧抓紧时间拼命地报复乔酒歌。 乔酒歌本来睡意朦胧的,这里挠挠,那里挠挠,搞到最后睡意全无。 对于这件事,鹿野的处理方法绝对简单。 直接叫来一群保镖,把高阳连人带行李都丢了出去。 总裁大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心情分外轻松。伸出手指对着乔酒歌勾了勾:“马上把自己收拾好,和我出去。” 乔酒歌一脸纠结。“我们才刚从青瓦回来没多久啊,而且人家的伤还没养好,这么快就要回公司了么?” 一边委屈地说着,还生怕鹿野不相信,撸了撸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块指甲大小的伤,“喏,你看,碗口大的伤,多严重啊。”说着说着就直哼哼:“我能不能再请几天假?” 乔酒歌撒泼打滚中…… 鹿野理智地瞟了一眼乔酒歌手臂,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想违约?恩?” 乔酒歌坚决摇头,把自己的衣袖放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在鹿野对面。决定对鹿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唔,你看,为了救你,我差点被罗成掐死。”乔酒歌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个掐的动作。 “就算肉体上的伤好了,我心灵上的伤也不会好的!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对了,精神损失你懂么……我也不指望你能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只求你再放我几天假,让我再养养身体,趁早恢复健康的身心才能认真地投入工作啊。” 乔酒歌越说越起劲。“还有还有,像你这么虐待员工,你就不怕我捅破了你的真面目,把你告上法庭,让你从此无地自容么?” 鹿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纠正乔酒歌。 “好像从来都是我让别人无地自容的。”能让他无地自容的人,他至今还没找到过。总裁大人摆弄了一下手上的骨灰戒指,“还有,你确定要和从没输过官司的季海对着干,把我告上法庭?” 乔酒歌咽了一口口水。“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去公司而已……” 她还没玩够…… “我又没说去公司。”鹿野站了起来,松了松西装领带。 “那我们去哪里?”乔酒歌这才注意到鹿野今天穿得特别正式,衣装领带都是一丝不苟的。 “参加慈善晚宴。”鹿野的手指上还戴着那枚祖师爷骨灰戒指,而且戴上了一直都没有摘下来的念头。他有些不耐烦地扣了扣桌子,想要催促乔酒歌去换一身衣服,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一把把她拉走。 乔酒歌抓着衣服边缘的小黄鸭惊慌失措。“哎哎哎,我还没换衣服呢。” “路上买。” 乔酒歌碎碎念:“是是是,你有钱,你了不起,您是我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欠你钱呢……” 鹿野低低咳嗽了一声。“从你的工资里扣!” 乔酒歌不说话了,她突然觉得鹿野好奸诈。她说得这么小声,还是被鹿野听到了,乖乖闭嘴。 鹿野开着骚气的豪车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名牌店门口。 总裁大人绅士地先下车,绕到豪车的另一侧为乔酒歌开门。 大概是鹿野的外貌太引人注意了,路人纷纷探头,对车里坐的那个人怀着强烈的好奇心。 男人已经这么极品了,想必车里坐的女人一定是极品中的极品。 众人深长脖子做期待状。 鹿野潇洒摘下墨镜,拉开车门,从车门里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素手。 咦,衣袖上的花纹有点奇怪啊。 等到乔酒歌整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穿着她那身回头率百分百的小黄鸭家居服伸了个懒腰,又在原地跳了跳,做了些伸展运动。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众人在心中狂吼! 乔酒歌的出现,让路人甲乙丙丁们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原来这年头的帅哥喜欢这种奇葩风格的妹纸啊…… 乔酒歌什么都不知道,傻头傻脑地拉了拉衣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面前的那家名牌店,抬头问鹿野:“这家店的衣服贵么?”野男人说买衣服的钱要记在她账上,不给报销,她想起来就一阵肉疼,当然要问清楚了。 鹿野很随意地拉着乔酒歌进了那家店,嘴上随便敷衍:“不贵。” 在总裁大人的世界观里,压根就没有贵的东西好么! 乔酒歌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哦,不贵就好,她最多只能接受两百的衣服,鹿野既然这么说,大概就是这里的衣服都是两百以下的意思,那她接受得了…… 第76章 季海的副业 这家店的装修简直豪华到了极点。 乔酒歌在店门口就站住了脚步,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野男人坑了。 “欢迎光临。”走道两旁的服务人员一字排开,个个低着头,礼貌也太到位了吧。 鹿野走在乔酒歌前面,看见她站住脚不动了,回头催促她:“怎么不走了?” 乔酒歌赔笑,慢慢后退了几步,“我还要去菜场买菜的,走错地方了……再见!”说着,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后跑。 好在总裁大人眼疾手快,一把提住了乔酒歌的衣领,拎小鸡似的又把她拉了回来。 “别闹。”他们的时间已经有点紧了,总裁大人是个不喜欢迟到的人。 乔酒歌哀嚎一声,干脆身体往下一沉,两腿腾空,借着地心引力挣脱了鹿野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觉得我这身就挺好的,既保暖又时尚,为毛非要换那种只有一片裹胸布的衣服?”乔酒歌指着模特身上那些性感暴露的礼服,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走到两旁的服务员依旧是低着头,个个竖着耳朵,听到乔酒歌说他们店里的衣服是裹胸布,不由地一阵好笑。 就算是裹胸布,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买得起的。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鹿野的样貌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属于人上人的那种,所以他们愿意低头,毕竟是财神。 可他后边跟着的那个小黄鸭,简直土到了极点。 如果乔酒歌不是鹿野带来的,他们早就把她轰出去了。 地毯上,乔酒歌还死赖在地上不起来。“你看看,这些衣服能挡住什么啊,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乔酒歌挺了挺有些干瘪的胸,“怎么能穿这种上面也挡不住,下面还短得够呛的衣服呢?我不干。” 店长立刻向店里一个长得还算英俊的男性员工使了个眼色,示意该到时候用美男计搞定了。 这家店的规格很大,是很多上流人士经常光顾的店。成功的秘诀就在与他们所有的店员都是从人堆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左边这一排清一色的都是美女,颜值简直比乔酒歌还高了好几个档次,如果遇到挑剔的男性顾客,她们出马,基本上都能搞定。 右边这一排清一色都是帅哥,颜值不用说,当然也是高到爆表。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帅不过总裁大人……当然,遇到什么难伺候的女性顾客,他们出马,事情也会很快解决。 店长是个戴眼镜的老女人,嘴边上和毛爷爷同样的位置长了一颗大痦子,脸上的妆容上得一丝不苟,就连那颗原本有些碍眼的痦子也被那层粉盖得晶莹剔透的,还反光。 右边第一个男性店员接收到了店长的眼神示意,立马笑着出列,走到乔酒歌身边抓着她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些您都不用担心,我们店里还有其他保守的款式,但凡您不想露的地方,保证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总裁大人在隔着乔酒歌三步远的地方,眼风凌厉地一扫,“你放开她。” 那个男性店员只觉得手腕一疼,一抬眼,正好撞到了总裁大人快要杀死人的目光中,立马乖乖松开了乔酒歌,抖擞着两条腿又站了回去。 “我倒是不知道,季海砸了这么多钱,原来就开了这么一家不上档次的店。” “啊?”乔酒歌从地上一蹿而起,“这家店是季海的?” 季海不是鹿野的私人律师么,哦,乔酒歌差点忘了,他现在还兼职鹿野的秘书一职,每天累成狗,还有闲情雅致砸钱开店? 鹿野冷笑一声,“季海的副业多到你想象不到。” 季海同学以前还是鹿野的私人律师的时候,每天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和乔酒歌一样玩转椅,剪指甲,修鼻毛,闲到蛋疼。于是某天季海突发奇想,要不然我开几家店玩玩吧。 短短几年之内,季海开着玩的店已经遍布了整个c市,大到市内几家知名的服装店,餐饮店,奢侈品店,小到五金店,零食店,电器维修店…… 开这么多店当然要一大笔资金,季海的钱包经常比乔酒歌的胸还扁,于是就把邪恶的爪子伸向了总裁大人。 成天跟在鹿野的屁股后面,“你借我点钱呗”,“我开了一家拉面店你要不要入股”,“咱合资开个洗剪吹的理发店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入股的话以后帮你洗剪吹都是免费的呢,多划算啊”…… 每次鹿野被他闹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往季海脸上甩一张卡,季海肿着脸简直欢呼雀跃。 这些店有的赚了很多钱,有的还在亏空中,勉强能达到收支平衡已经不错了。 这时候,嘴角长痦子的店长一脸惊讶地打量了鹿野一眼:“您认识季先生?” “那当然了,他可是季海的头头!”乔酒歌伸出爪子在鹿野的肩头拍啊拍,向大家介绍。“季海见了他,屁都不敢放的。” 鹿野表情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把你们店里的礼服都让她试穿一遍。”后面还不忘加一句:“保守一点的款式。” 总裁大人当然也不愿意乔酒歌在人前穿得过于暴露。 乔酒歌听到鹿野让店员给她挑选保险一点的款式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看到店员帮她拿来的的那些晚礼服吊牌上的价格,简直哭瞎。 比如她手上拿的这件晚礼服,花样很像以前她家的窗帘,居然标价二十万!她已经穷得身无分文了,现在还在被鹿野压榨中,虽然这二十万和她欠鹿野的两千亿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但还是很肉疼啊。 那个长了痦子的店长老女人捧着一大堆衣服,直接把她赶进了试衣间,这也就算了,那个老女人居然还跟着她进来了。 “呃……你出去吧,我可以自己换的……”乔酒歌觉得被人家看着换衣服真的有点羞羞人好么,虽然大家都是雌性动物。 老女人白了乔酒歌一眼,“你有的我都有,你见外什么?” 乔酒歌心理活动:“靠!” 第77章 挑选礼服 乔酒歌在老女人的注视下,僵硬地把自己塞进了一套蓝色的礼服。 “你还是出去吧……你这样看着我真的很不习惯。”乔酒歌用晚礼服裹住自己的胸部,脸上泛起了两坨红晕。 “您确定不要我帮你拉拉链?”老女人推了推眼睛。“你可能够不到。” 乔酒歌继续摇头。“不用不用,我的手臂很长,小时候的外号叫长臂猿……” 老女人再一次打量着乔酒歌,脸上挂着不屑,总算是出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只有乔酒歌一个人了,乔酒歌开始充分发挥了自己长臂猿的优势,伸手去够自己背后的拉链。 “刺啦……”整个拉链被她拽下来不说,连那件蓝色晚礼服的后背完全被她撕开了。 乔酒歌不以为意,默默脱下那件蓝色的晚礼服藏在了衣服堆的最下面,继续试下一件。 十分钟后,乔酒歌穿着一件白色镶钻的晚礼服从试衣间走了出来,蹭蹭蹭,蹭到鹿野身边开始哼哼:“那个,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吧,礼服钱能不能不要在我的工资里扣,我给你做牛做马……” 鹿野只是扫了乔酒歌一眼,直白地对乔酒歌道:“撕坏了几件?” “呃……”乔酒歌掰着十个手指头认认真真地算了起来。“也就七八件……”略为抬头看了一眼鹿野的脸色,开始为自己辩解:“这个真的不能怪我,衣服的质量太差了……” 鹿野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开始审视乔酒歌。 “真的啊。”乔酒歌为自己辩解。“这么小的晚礼服,怎么可能装得下我这么大一只,我拉拉链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啊,结果那个拉链直接崩开了,后来那几件我学乖了,干脆先把拉链拉好,从上往下套……”乔酒歌比了个穿衣的动作。“然后衣服侧面就崩开了……” 说到这里,乔酒歌在鹿野面前转了一圈。“你说我是不是长胖了?” “唔,有点。” 乔酒歌朝着鹿野扑上去,开始拍马屁,“对啊对啊,一定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把我养胖了!” 总裁大人的眉毛一挑,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偏头对那个老女人店长动了动手指。“去看看她撕了几件,算在季海账上……” “耶……”乔酒歌欢呼。 紧接着,又听到鹿野道:“这件太暴露了,去换一件。” 乔酒歌抓着几乎拖到膝盖的下摆,“喂喂喂,你哪只眼睛看到这件礼服暴露啊,我已经很保守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比我还保守?” 鹿野指了指乔酒歌暴露在外的两条大白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真的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秀你的腿毛吗?” 卧槽! 乔酒歌有点不好意思地捂腿。“这年头我长几根腿毛就犯法了么,你不是也有……”说着就要去撕鹿野的裤腿。 鹿野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他喜欢的这都是什么女人啊……可是你让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总裁大人表示他已经死心塌地了。 乔酒歌还不依不饶地攀在鹿野的身上,“凭什么男人就能长腿毛,女人就不能长?” 直接扑倒总裁大人,扯着鹿野的脸颊揉啊揉。 可是事实告诉她,总裁大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抱着乔酒歌一翻身,直接把乔酒歌压在了身下,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姿势非常尴尬,简直引人遐想啊…… 店员们纷纷捂着鼻子回避。 乔酒歌喘着气,有些不服气,还在挣扎。 鹿野压着她,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他们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乔酒歌面色潮红,突然不知道说什么,面对着鹿野这张放大版的帅气脸庞,像是得了失语症。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别闹,乖。”鹿野直起身子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乔酒歌撇了撇嘴,乖乖滚回去换衣服。 五分钟后,乔酒歌穿了一身黑色礼服出现在了鹿野的面前。礼服的款式是最能显身材的类型,下摆呈鱼尾状,设计简约修身,格外注重细节,散开的裙摆上勾勒着古典的花纹,让原本身材平淡无奇的乔酒歌顿时变得玲珑有致。 鹿野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走向她。 乔酒歌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穿这种礼服,而且她真的觉得脚下的黑色镶钻高跟鞋好难驾驭,所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是不是很奇怪?”乔酒歌在试衣间的门前摆了一个非常不正经的造型。 “很漂亮。”鹿野绕到她的身后,一缕一缕地抓起她的头发,看似随意地盘了起来。又从店员手中接过一朵用黑色绸缎制成的玫瑰别在了她的发间。 乔酒歌一动不动地任鹿野摆弄着她的头发。“那是当然,我天生丽质难自弃,穿什么都好看!” 乔酒歌被鹿野这么一夸,尾巴都翘上天了,厚着脸皮又把自己夸了一通。 店员们也被乔酒歌惊艳到,果然是人靠衣装,听见乔酒歌这么夸自己,他们竟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某人换了衣装脱胎换骨了,可是却换不了土气的本性。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店员。“把我的小黄鸭包一包,我还要带回去的。” 店员们的嘴角抽了抽,乖乖送上小黄鸭。 乔酒歌在众人的注视下企图迈出高雅的第一步。 乔酒歌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挽着鹿野到达慈善会场的时候,一定会亮瞎大家的狗眼。 所有的女人都嫉妒她的美貌,所有的男人都为之倾倒…… 到时候,野男人只有一双手,怎么能挡得住那么多的帅哥想要和她邀约共舞的决心呢? 嘿嘿嘿,好紧张,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某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啊!” 乔酒歌一声惨叫。 脚跟一别,用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鹿野紧张地去扶她。 乔酒歌躺上,脸上露出虚弱无比的表情,扶着自己的一条腿,艰难地爬行了一段距离。“没事……只是断了一条腿。你给我个百八十万的营养费就好了……” 众人惊呼:“哪有这么严重!” 总裁大人满头黑线地拒绝某人的无理要求。 “休想!” 第78章 挑衅升级 慈善晚会什么的,实在是太高大上了,按照以前乔酒歌的身份,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场合。 她的人生在遇见鹿野的那一刻就发生了改变。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毛她第一次来这么高大上的场合非得是瘸着腿来的。 自作孽啊。 红地毯上,鹿野的一切都很完美,反而是挽着他的乔酒歌,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特别引起大家的注意。 “请签字。”红地毯尽头是一块巨大的展示牌,爱及生灵基金会。说白了就是个保护濒危物种的基金会,来参加慈善晚会的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人,都要在这块展示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鹿野接过侍者手中的签字笔,刷刷刷地在展示牌上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又把签字笔递给乔酒歌。 底下各大媒体的记者们立刻举起相机,一阵闪光灯,拼了命地要记录下鹿野温柔地给乔酒歌递签字笔的照片。 明天报纸上的头条他们都想好了。 惊天秘闻!鹿氏总裁首携残疾女友出席慈善晚会,女友面色潮红小腹微凸疑有三月身孕。 或者是,鹿野携残疾女参加慈善晚会举动亲密,挖掘鹿氏集团继承人不为人知的善心。 要不就是,鹿氏集团总裁温柔递笔,呼吁全球关注小儿麻痹。大标题,小儿麻痹症患者的春天。 红地毯上,乔酒歌还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接过鹿野递来的签字笔,在鹿野的名字边上签下了自己的真名。 底下的记者又对着乔酒歌的名字拍了半天,知道了乔酒歌的名字,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恨不得把乔酒歌的祖宗三代的辛辣秘闻都挖出来。 记者是不允许进入会场内部的,鹿野匆匆带着乔酒歌进入了慈善会场内部以摆脱记者的纠缠。 会场里到处都是拿着高脚杯和红酒,走路优雅的名媛,还有举止绅士穿着正式的黄金单身汉。 鹿野一进会场就被各种熟人包围了,乔酒歌不大习惯出席这样的场合,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干脆自己到处晃一晃散散心。 “她不就是鹿野带来的女伴么。”众名媛对着乔酒歌指指点点。 “从没见过鹿野带过女伴出席这种场合,我看啊,我们都没戏了。” “长得真漂亮呢。”终于夸到她了,乔酒歌竖着耳朵一脸兴奋,干脆凑上去和那群女人寒暄几句。 深吸一口气,不就是社交么。乔酒歌一瘸一拐地走到那群名媛面前,“你们好,我叫乔酒歌。” “你好。”好在上流社会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大家闺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薛晓荷一样喜欢咄咄逼人的。大家对乔酒歌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第一是不知道她的背景不敢随便招惹,第二是乔酒歌是鹿野带来的,大家会卖鹿野一个面子。 “你的腿怎么了?”大家把目光集中在乔酒歌一瘸一拐的腿上,看起来很关心的样子。 乔酒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自己不小心,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没有什么大碍。” 原来不是残疾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可惜。 “你和鹿总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乔酒歌完全是知无不言。“半年前吧,他出车祸的时候。” 才半年啊……那说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不是很深,那就是说她们还有机会。 大家舒了一口气。 “你们之间有定情信物么?” 乔酒歌朝天翻了翻白眼,想了又想,定情信物?是问她有没有送鹿野礼物的意思吧,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送了他一个很厉害的老爷子算不算?” 她的祖师爷骨灰戒指现在还戴在鹿野的手上呢,确切地说,这枚戒指并不是她送给他的,分明是鹿野趁她不注意霸占了她的戒指。 戒指里还住着很厉害的祖师爷呢,她的戒指在他手上,就等于祖师爷在他手上。 大家有些听不懂乔酒歌究竟在说什么,纷纷追问:“什么老爷子?你送了个老爷子……给鹿野?” 乔酒歌傻乎乎地点头。“对啊,那个老爷子是我祖师爷,今年已经两百多岁了,别看他下巴不大好,有事没事就掉下来,可他驱魔的本事是一流的,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两百多岁掉下巴爱捉鬼的老爷子? 她究竟在说什么? 有病吧…… 大家完全不理解乔酒歌的是世界,开始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她。 “哼哼……”乔酒歌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冷笑。 “又是你!”薛晓荷今天穿得非常风骚,她也出席了慈善晚会,倒是难得身后没有跟一大票的保镖。 薛晓荷朝着乔酒歌翻起了白眼,“你也配来参加慈善晚会?” 大家自动为薛晓荷让出了一条路,仿佛对她很忌惮的样子。 圈内的人都知道薛晓荷背后的薛氏集团实力雄厚,几乎可以和鹿氏集团媲美,当然不敢惹她。 乔酒歌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出什么岔子,更何况她今天还穿了一身非常有气质的礼服,如果公然和薛晓荷吵起来,一定会掉价的。 “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呃,我是指,洗手间……”转身,尿遁。 “从垃圾堆里一下子爬上上流社会的感觉很爽吧……”薛晓荷没有收敛锋芒,继续挑衅。“你们不知道吧,她以前啊,可是个无业游民,住在一间巴掌大的公寓里,过着老鼠都不如的生活。” 这下子她真的惹到乔酒歌了。 “你胡说,我有正当的职业,我是驱魔师。”而且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她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她有师兄,有乔坚强,她一直都是自力更生的,既没偷,又没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鼠不如的生活?呵呵,不好意思,对于她来说,只要温饱,只要能买得起乔坚强的进口狗罐头,就是天堂。 大家捂嘴窃笑,为了讨好薛晓荷,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是个神经病啊。” “驱魔师?是干什么的?跳大神的么?笑死我了?” 第79章 鹿城 乔酒歌现在的状况有些窘迫。 刚刚这些名媛们不是对她很客气的么,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大家翻脸翻地这么快。 如果只是对付薛晓荷一个也就算了,现在那么多人围着她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她几乎没有还嘴的勇气,因为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刻,鹿野又在哪里。 乔酒歌双拳握紧,却不发一言。 “你不是牙尖嘴利的么?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以为鹿野还会来为你出头?”薛晓荷抱着手臂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鹿野才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对你感兴趣的时候,就把你当宝贝,玩厌了,自然就要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乔酒歌低着头,她没有哭。 她只是觉得,薛晓荷像只大头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的真的很烦。她想要离开的,只是薛晓荷一出现,之前的那堆女人自动站队,突然都成了薛晓荷的人了,她往哪里走,她们就挡在哪里。 乔酒歌被围在众人中间,进退不得。 薛晓荷自顾自地说了一会儿,发现乔酒歌没有和她顶嘴,就她自己说得唾沫横飞的,顿时就变得有些生气。一把抓住了乔酒歌的胳膊,“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鹿野,不要自讨苦吃!” 嘿!这个女人说说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了! 乔酒歌当场就不乐意了,抡起胳膊一甩,把薛晓荷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甩了下来。 “麻烦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恶心是种病,会传染的。”乔酒歌瞟了一眼薛晓荷金色的指甲。“还有,你不适合这种颜色的指甲,看上去像屎卡在指夹缝里。” “你……”薛晓荷气鼓鼓地等着乔酒歌,但是乔酒歌根本不会给她说话的的机会。 “我觉得你的嘴很臭,我劝你千万千万不要站在风口说话,不然会熏倒一片的。不过今天你这身礼服还是挺好看的,穿在你身上花里胡哨的,像只掉毛的野鸡,倒是挺符合今天这场慈善晚会的主题的。” 名媛们个个哑口无言。 乔酒歌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薛晓荷的人,大家在心里为她捏了把汗。 偏偏薛晓荷就是那种大小姐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一巴掌朝着乔酒歌扇了过去。 没有人敢出来帮乔酒歌说一句话,乔酒歌呢,压根就不想躲她这一巴掌。 薛晓荷这一巴掌下去,底下的人惊呼了一声,本来是发生在一个小角落里毫不起眼的一件事,有人一叫,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乔酒歌此刻的头发有点凌乱,那朵鹿野亲手帮她别上去的黑色绸缎玫瑰一下子就掉落了下来。 乔酒歌的脸颊滚烫,定定地看着那朵玫瑰出神。 她在想,为什么鹿野还不来帮她解围,平常这个时候,鹿野都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拯救她的。 可她不知道,鹿野刚才已经被薛氏集团的人叫到了大厅外,根本不知道大厅里发生了什么。 “抱歉,薛小姐,请跟我们出去。”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立刻朝着薛晓荷围了上来。 薛晓荷一把甩开那些保镖反问:“凭什么?” “您知道的,慈善晚会毕竟是公共场合,我们不允许有人闹事,还是麻烦你跟我们出去吧,不然的话,不要怪我们不给您留面子。” 那个保镖和薛晓荷说话的态度不卑不亢,就是铁了心地要把闹事的人请出去。 薛晓荷愤恨地瞪了一眼乔酒歌:“为什么不把她也赶出去?” 保镖为难地看了一眼乔酒歌,“这位小姐好像没有还手,所以不算闹事。” 乔酒歌的目的达到了。 薛晓荷顺利地被赶出了会场,在场的名媛们该散的也散了。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弯腰想要捡起那朵黑色的玫瑰。 但是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那朵玫瑰。 乔酒歌愣愣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是个很有气质的男人,岁数可能比鹿野大一些,看上去有一种绅士贵族的感觉。 乔酒歌沉默着接过那个人递过来的玫瑰花,僵硬地说了句:“谢谢。” 那个人礼貌地点头。“不客气。” 看上去很稀松平常的对话是,甚至连普通的寒暄都算不上。 乔酒歌转身要走,因为她的肚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叫,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是想找个不那么扎眼的地方,悄悄吃一些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 “等一下……”那个人叫住了她。“我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唔……我觉得,现在像你这么牙尖嘴利的姑娘很少见了,如果不趁机认识一下会觉得很可惜。” 乔酒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乔酒歌。人生得意,把酒当歌的酒歌。” 那个人抿着嘴笑了笑,“乔小姐你好,我叫鹿城。” 他这个姓氏其实不是很常见,在c市,她只认识一个姓鹿的人,那就是鹿野。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就问出了口:“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鹿野和你是什么关系?” 鹿城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背再说身后。“他是我弟弟。” 她一定是听错了,为毛鹿野从来没和她提起过这件事。 “什么!”乔酒歌惊讶地叫出声来,片刻,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立刻细下嗓子,一只手放在嘴边,小声对鹿城道:“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他还有个哥哥啊。” 这些显然都在鹿城的意料之中。“我弟弟一直都是个亲情意识淡薄的人,况且最近几年我一直在美国,他没有跟你提起我也是正常的。” 乔酒歌表示理解,一个端着蛋糕的侍者从他们身边路过,乔酒歌一伸胳膊,随手捞了个小蛋糕,咬了一口,继续对鹿城道:“那你回来以后见过鹿野了吗?” 鹿城遗憾地摊了摊手、 “没有?”乔酒歌又啃了一口蛋糕。 鹿城的目光越过乔酒歌的肩膀,看到某人面色阴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不过……托你的福,我现在看到了。” 第80章 受气 鹿野原本和薛氏集团的人呢在大厅外谈合作项目,可谈到一半,就看见薛晓荷被几个保镖赶了出来。 她又惹事生非了? 鹿野仔细推敲了一下,薛晓荷嚣张跋扈,相信在场的名媛没有一个敢惹她的,唯一站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能惹到薛晓荷的也只有乔酒歌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几个出来透气的名媛开始谈论起会场里发生的事情。 “唉,你看见了吗,薛大小姐又惹事了,居然敢在这种场合扇人家的巴掌,不被赶出来才怪。” “是啊是啊,鹿野带来的那个瘸腿的女伴真可怜,愣是没还手,生生地受了她这一巴掌。要是我,早就扇回去了。” 鹿野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当下黑着一张脸,没和薛氏集团的人说半句话,直接走人,一点都要不给面子。 他只是离开了她一会儿,她就受了这么大的气。乔酒歌不是忍气吞声的料,现在只怕是委屈地在某个角落掉眼泪了吧。 总裁大人心尖一疼,又加快了脚步。 谁知道他一进大厅,非旦没看到乔酒歌一脸委屈的衰样,反而看到了鹿城在和乔酒歌搭讪。 乔酒歌两只手捧着蛋糕像只仓鼠似的小口小口地啃着,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在很专注地听鹿城说话。 总裁大人的醋坛子彻底摔了! 醋劲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拉住乔酒歌的手,乔酒歌眼瞅着她捧着的小蛋糕一咕噜滚落到地上,被鹿野拉着走的时候,眼睛还盯着小蛋糕。 她饿啊,还不容易逮着机会捞了个吃的,还没吃几口,就这么滚了。 抬眼哀怨地看向鹿野。 鹿野原本满腔醋意,却没想到她一抬头,像是故意露出半边红肿的脸颊来刺激他似的,他只看了一眼,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鹿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不还手。” 乔酒歌还想着小蛋糕,心里那叫一个难过,低着头看鞋尖,小声嘟囔:“我怕给你丢脸……” 鹿野的心头一涩,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 乔酒歌还是低着头,觉得脚踝有点累了,偷偷脱了一只鞋,光着脚踩在平地上,舒服地叹了一声。 “我觉着吧,你怎么说也是个靠名声吃饭的人,不像我,得靠脸吃饭……外头的记者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呢,就想逮着机会抹黑你,你的名声臭了,以后就找不到对象了……” 鹿野额头上青筋欢快地跳了跳。“这些问题不用你来操心。” “那怎么能行,身为你最最贴身的秘书,就必须设身处地地为你着想,争取也做个贴身又贴心的中国好秘书。”乔酒歌振振有词。 “你要真的愿意贴心,那你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怕有些事你明明知道了,却不想面对。”鹿野突然想好好喝乔酒歌谈谈。 这一次谈的可不是人生理想,他想要让他正视他对她的感情。 乔酒歌注视着鹿野的眼睛,心里七上八下的。 又表白?她对野男人露骨的表达有些不适应,可是鹿野的存在又时刻提醒着她,有个深爱她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在向她示爱,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么怕她,却又那么爱她。 多么矛盾的男人。 他怕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进心里,哪怕一点点,他畏惧失去,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去停止自己对她的迷恋。 她是他的毒药。一旦沾染了,就再也停不了对她的需求了,直到死亡。 那干脆她先他一步,岔开话题好了。 张嘴就道:“野男人,我饿了。” 其实她也会害怕,鹿野总是太直白,他的温言软语对于她来说是最致命的存在,只要她稍有疏忽不再防备,他就会裹着甜言蜜语在她的心脏里扎根。 他像一只轻嗅蔷薇的野兽那样小心翼翼,又像一只表面无害的蝴蝶,用美丽的外表迷惑着她的眼球,蚕食着她心脏。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吞噬她的。 要不要丢盔弃甲,要不要万劫不复? 她像一只误入迷途的羔羊,在混沌中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盘桓。 “跟紧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她还在挣扎。 鹿野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也不再可以为难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答应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还手,不要顾虑到是不是丢了我的脸,我带的女伴,没人敢说三道四。” “今儿个我要是还手了,估计也要被赶出去的……”乔酒歌急吼吼地为自己辩解。“再说了,我虽然没有还手,但是我还嘴了啊,你是不知道,今天薛晓荷被我骂的有多惨,其实她那个金色的指甲做的很好看,可我愣是说成了像屎卡在指甲缝里……” “还有还有,乔酒歌邀功似的在鹿野面前显摆,她身上的礼服很漂亮,却被我说成了掉毛的野鸡,薛晓荷气得脸都绿了,虽然我是被她打了,可我心里痛快着呢……倒是她……” 鹿野知道,乔酒歌说这些,其实是让他不用为自己担心。 最后,她总结地来了这么一句,“比武力,我还带也是个驱魔师,她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要是比口才,你看,我的嘴多毒,分分钟都能把她起吐血,她自然也不是我的对手,怎么比都是我更胜一筹,小伙子,能看上我,其实你的眼光也挺不错的。” 哟呵,她倒是开始变相地夸自己了…… 乔酒歌渐渐放松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打量着鹿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远看很不错,近看更不错,有一种不要白不要的感觉。 乔酒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摸鹿野的头发。 这个男人真的很完美,完美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了。 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非她不可了。乔酒歌觉得,自己大概能正视鹿野对她的感情了,至少以后不再用装死来回避了吧。 她离他更进一步了,这是个好的开端,她在尝试着接受他。 乔酒歌狡黠地笑了笑。 “矮油,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把我的食儿端来吧。” 第81章 奇怪的鸡尾酒 鹿野如愿以偿地吃了某人的豆腐,心情一舒畅,松开了乔酒歌。 “我去帮你拿点吃的,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桥酒歌干脆把脚上的高跟鞋都脱掉,坐在喷泉边上,两只脚腾空着抖啊抖,等着鹿野带一大堆食物回来。 这时候,一个打着领结的侍者端着几杯鸡尾酒,朝着乔酒歌走了过来。 “这位小姐,有需要么?”侍者朝着手中托盘上那一杯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指了指。 那些酒的颜色鲜艳,漂亮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就有一种想要喝的冲动。 乔酒歌干巴巴地吞了一口口水,刚才和薛晓荷吵架,嗓子是有些干涩。 没有多想,挑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对着侍者龇了龇牙。“谢谢。” 那个侍者朝她诡异地笑了笑,端着托盘走远了。 乔酒歌端着酒杯仔细地欣赏着手中的那杯鸡尾酒。 水晶杯晶莹剔透,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淡蓝色的鸡尾酒在酒杯中轻轻晃动着,像是蕴含着无尽魔力的宇宙,包容了所有的日月星辰,等待着一个契机,被人一饮而尽。 颜色这么漂亮,味道一定不赖吧,乔酒歌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大口。 “噗……” 着尼玛是什么怪味啊,乔酒歌捶了捶自己的胸脯,被那口鸡尾酒呛地说不出话来。 鹿野正拿着一大堆食物向乔酒歌走来,远远地看见她咳嗽的样子,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乔酒歌咳嗽了一阵,把手上的鸡尾酒递给鹿野。“你们有钱人是有病么,怎么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鹿野接过那杯鸡尾酒,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眉头蹙起。“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干脆把酒杯放在喷泉边,把手上的食物送到乔酒歌面前。“大概是调坏了味道,你别喝了,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乔酒歌挑了一些小点心囫囵吃了几口,嘴里还嚼着东西,口齿不清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特别是女人。 “如果你想走,我们现在就能离开。”鹿野体贴地帮她撩了撩头发。 “唔,你要不要和你的哥哥打个招呼再走,毕竟……你们那么久没见面了,刚在大厅里碰上了,也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鹿野沉吟了一会儿,又帮乔酒歌擦掉了嘴角的食物碎屑,“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乔酒歌赤着脚直接站了起来,两手捧着食物,左一口右一口的。“都是一家人,真不知道你在矫情什么。” 听到乔酒歌这么说,鹿野原本温和的侧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明白。”鹿野看着会场外来来往往的绅士名媛们。“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的人,从来都不奢望什么亲情。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对手,和我有着同样的血脉,也就意味着他和我有着同样的资格继承鹿氏。五年前他没能赢过我,他消失了五年,现在又突然出现,我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可是鹿城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啊。”乔酒歌弱弱地反驳。 她一直都喜欢相信自己的感觉,鹿城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不像是个会为了权利和利益勾心斗角的人。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鹿野抓住乔酒歌的两条胳膊,再一次强调:“不要接近他,也不要让他接近你,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个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而鹿城又恰好在这样一个时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他。 毕竟,他和鹿城之间真的谈不上什么兄弟情谊。 鹿城只不过是他的父亲鹿博远对他的母亲不忠的证据。 从他踏进鹿家家门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母亲就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之中,最后只能郁郁寡欢,无疾而终。 乔酒歌有些惊讶。“你不会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和他有关吧……” “鹿氏只有两个继承人,我死了,他就是最大的受益方。” 乔酒歌把油滋滋的手往鹿野的衣袖上蹭蹭,“谁说你会死?只要有我在,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我现在的本事你也是亲眼看到了,上次那个煞气满身的罗成,就是我干掉的,不费吹灰之力!” 鹿野用很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乔酒歌。“你确定不是朱雀先啄瞎了罗成的眼睛,才让你有可乘之机?” 乔酒歌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厚着脸皮继续顶嘴:“那只鸵鸟顶个毛用,除了成天复活我拍残的蚊子,治好我踩死的蟑螂,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穿上高跟鞋,一瘸一拐地拉着鹿野走了几步。 “唉?我们这就回去了么,慈善晚会你好意思不捐钱就走?” 总裁大人看上去满不在乎道:“我刚刚用你的名义捐了两千万。” 乔酒歌一时语塞。 片刻后,装作是很镇定的样子松开了鹿野,东张西望了一番。“哎呀,突然肚子好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想去上厕所。” 一边弯着自己的腰,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还要摆出我快要死了的表情。 多么浮夸的演技。 鹿野勾了勾冷峻的唇角,也不拆穿她。 乔酒歌一路保持着这种高难度的姿势,一瘸一拐地冲到了大厅里,一把抓住了一个路人甲。 “你们在哪里捐款的?” 路人甲对着大厅前站着的几个人模狗样的人遥遥一指,“在他们那里签支票就行……”了。 人家话还没说完,乔酒歌瘸着一条腿跑地比兔子还快,直奔大厅的长桌前,抓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人就吼道:“我刚刚捐了两千万,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比起濒危物种,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更需要那笔钱,能不能把我的支票还给我?” 翻滚翻滚……撒泼撒泼。 主办人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乔酒歌一眼。 “你确定不是你需要那笔钱?” 乔酒歌小鸡啄米状点头。“其实我就是那个贫困山区的孩纸,我非常需要这笔钱!” 主办人的镜片上泛起一阵高深莫测的光芒。 “抱歉,鹿先生已经和我交代过了,如果你想要要回这笔钱,他让我带给你两个字。” 顿了顿,口型和口齿都很清晰。 “休,想!” 第82章 乔酒歌的黑历史 那天晚上回到鹿野的豪华别墅,乔酒歌失落地多吃了三四碗饭。 野男人真的是好样的!乔酒歌一想起鹿野那副“我已经看穿你了”、“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得意模样,简直咬牙切齿,晚上睡觉的磨牙声也比平常大了一倍。 两千万啊两千万……不和她打声招呼就随便用她的名义捐了。 那这两千万到底是鹿野掏腰包还是要从她的工资里扣呢? 乔酒歌抱着枕头在床上翻腾翻腾。因为有心事,所以也就只有睡到十点就起床了…… 刷牙的时候还不忘对着镜子戳了戳自己圆滚滚的脸颊,吐掉牙膏开始哀叹:“唉……双颊又凹陷了很多,再这么下去我会瘦成皮包骨的。” 换好衣服的时候,几乎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乔坚强一如既往地无视乔酒歌,现在见了她连尾巴都懒得摇了,乔酒歌一厢情愿地以为一定是自己这几天形同枯槁,瘦得连她养了三年的狗都不认得她了。 完全忘了自己天生异能的体质,再加上总裁大人把她当猪养着,不但一点没瘦,还比以前健壮了,昨天瘸掉的腿今儿个连块疤都找不到了。 乔酒歌满心郁结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跟太后似的翘着二郎腿享受生活,祖师爷在她面前飘来飘去,时不时上来骚扰两句:“找到我的下巴了没?” 说好要陪他玩找下巴的游戏的,祖师爷把自己的下巴藏了两天,乔酒歌到现在还没找到。 乔酒歌随口敷衍:“还没找到,你藏得太好了,再等等。”其实是她压根没找好么…… 没下巴的祖师爷真的以为是自己把下巴藏得太好了,忙着找出来重新藏。 鹿野在厨房忙活,乔坚强围着鹿野转,祖师爷在重新藏自己的下巴,大家各忙各的,乔酒歌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总算能好好看一会电视了。 遥控一按下去,新闻频道出来了。 “惊天秘闻!昨晚鹿氏集团总裁鹿野首次携乔姓女友参加慈善晚会,当晚两个人举止亲密,看似热恋已久”,一张照片一亮相,“从照片中可看出,鹿氏总裁对此女万分体贴,红地毯上两人含情脉脉,甚至签名的时候,都是鹿野温柔地递笔给这位乔小姐。(特写乔酒歌狗爬一样的签名)值得大家关注的是,鹿野的新女友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背景呢,为此,记者本着一个专业新闻人的负责态度,挖出了乔小姐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照片,并对她的朋友圈进行了多番暗访……” 无数张丑照在屏幕上刷刷排开,幼儿园朝人家吐口水的,小学挖鼻孔的,初中爬树露底裤的,大学运动会八百米跑到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的照片都发布了出来。 乔酒歌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暗淡无光…… 她终于能理解后脑勺秃掉的高阳为什么这么失落了,谁不希望自己美美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现在倒好,她从小到大所有的照片都被挖了出来,还公诸于世。这也就算了,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每张照片都丑爆了好么!她就不相信她从小到大每张照片都丑成这样。美美的侧脸总有那么几张吧,非得挑最丑的照片,这个记者丫的跟她有仇是吧。 乔酒歌捂脸,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要知道她还有个外号叫“城墙拐角脸”,城墙已经很厚了,城墙拐角的地方就更厚了,所以大家觉得城墙拐角的厚度和她脸皮的厚度简直一毛一样。 能让“城墙拐角脸”都无地自容,可见这件事对乔酒歌的打击有多大。 总裁大人听到动静,举着锅铲站在沙发后面,也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电视。 一边看还要一边品评。 特别是看到乔酒歌那张爬树露底裤,树下还聚了一群男同学的照片,有感而发:“很少有人在小时候就能把‘不知羞耻’这四个字演绎地这么淋漓尽致,乔矜持,你说是么?” 乔酒歌哭瞎。你才是乔矜持,你全家都是乔矜持,不要随便篡改她的名字好么,她又不是小猫小狗。 “为了证明记者所说的话一切属实,今天,我们特地请来了两位知情人士。”电视上那个聒噪的女记者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乔酒歌,这时候,电视画面一转,出现一张放大的打了马赛克的脸,底下标注了一排小字,知情人士a。 声音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那种。 “她当然没有什么背景,小时候都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我对她熟地很。丑是丑了点,我还担心她嫁不出去,现在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那您对她的了解有多少呢?” 知情人士a掰着手指头,“好吃懒做,没羞没臊,没皮没脸,还没有品位,喜欢唱山歌,收集各种牌子的蜡烛,对了,还经常虐待她师兄,几次三番把对她掏心掏肺的师兄赶出家门,简直狼心狗肺。” 知情人士a摆了摆手做出总结:“反正就是那种干干瘪瘪拿不出手的类型。你们……会帮我打马赛克的吧。” “你放心,我们还会帮你处理声音,有什么话尽管说,没人会认出你来的。” 妈蛋!乔酒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尼玛就是高阳好么,化成灰她都认识。 乔酒歌看不下去了,穿上拖鞋蹬蹬蹬拉开了大门。很好,高阳在鹿野家的草地上生了一堆篝火,正在吃烧烤吃得欢呢。 自从高阳被鹿野赶出家门后,又没地方去,干脆在鹿野家门前的草地上搭了个小帐篷住在里面,一到半夜就对着月亮鬼哭狼嚎。 乔酒歌蹬蹬蹬去厨房,把鹿野切菜的刀拿起来对着光比了比,选来选去,还是选了把剪刀。 再一次拉门冲出去。 “喂喂喂,你想干嘛……你抓我辫子干嘛……喂喂喂,小酒,我跪下求你了……小酒!三思啊小酒!啊……嗷……我的辫子……我的辫子……” 高阳痛哭流涕地拾起散落在草地上自己的小辫子,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哽咽道:“说好……打了马赛克,就认不出……我的……骗纸……” 一下子接受不了事实,五大三粗的一条汉子,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83章 下巴排骨汤 乔酒歌放下手中的剪刀,目露寒光。 就在刚才,她亲手了结了高阳那条新长出的小辫子的性命。 还特别贴心地把他后脑上上的毛剪成参差不齐,紧贴头皮的那种。 这种复仇的快感让她的心情变好很多。 鹿野惊恐地看了乔酒歌一眼,默不作声地转头,乖乖回到厨房切菜。 这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女记者请出了知情人士b,又一个脸部打了马赛克,声音经过特殊处理的人出现在电视荧幕上。 “你能告诉大家乔小姐瘸掉的那条腿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知情人士b挠头。“别的报纸上不都说是小儿麻痹症么。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前看她的腿都是好好的啊,就是腿毛有点多。” “这么说,乔小姐并不是先天残疾咯?”女记者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了些什么,继续问:“据我了解,乔小姐现在担任鹿野的贴身秘书,请问面试的时候大家是否都本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呢?还是说,乔小姐是靠着鹿野的关系才进了鹿氏?” 知情人士b贱笑一声:“嘿嘿嘿,当然是靠关系的,她面试就更耍猴戏一样,会被录取才怪,鹿氏的高层都是受了鹿野的胁迫,才被迫同意乔酒歌担任鹿野的贴身秘书的。我本来就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要不是鹿野拿刀顶着我的脖子,我才不会昧着良心把乔酒歌招进鹿氏呢。” “什么?拿刀顶着你的脖子?鹿氏集团虐待员工的现象很严重吧……” 总裁大人举起菜刀,一刀把玉米剁成两半,擦了擦手,很好!季海!今儿个咱新账旧账一起算清楚。 此时,乔酒歌也板着脸,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主动把电话拿给鹿野。 “季海,限你在半个小时内赶到我家,迟到的话后果自负。” “什么!”电话那头季海哀嚎一声,“从公司到你家就算是飙车,半个小时也到不了啊……等等……” 鹿野维持一贯风格,只下命令,不听解释。 还没等季海说完,又高傲地挂断了电话。 季海欲哭无泪地放下电话,从公司一路飙车,闯了六个红灯,撞坏三个垃圾桶,还对交警破口大骂。 车是顺利开到鹿野豪宅前了,前脚刚下车,后脚车就被交警拖走了,追了他一路的交警一张罚单往他脸上一拍,直接吊销驾照。 季海来不及管这些,直接一路朝着鹿野的豪宅飞奔。 跑到门前,看到草地上昏倒的高阳,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去敲门。 鹿野看了一眼手表,“四十分钟,你迟到了整整十分钟。这个月工资全扣,从下个月开始,你的工资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之前的加倍全部取消。” 这就等于让高阳干两个人的活,拿一个人的工资,每天做牛做马累得要死要活不说,钱反而还比以前更少了。 高阳有苦说不出,自作孽啊。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岔开话题:“哇,厨房里煲了什么汤,这么香,正好我也没吃饭,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一口把。” “休想!”乔酒歌和鹿野齐刷刷地白了季海一眼,异口同声,那叫一个默契十足。 接下来,这两个人开始对季海进行令人发指的精神摧残。 不鸟他也就算了,还摆了一桌子的美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给我夹筷肉,我给你夹根葱。(谁夹了肉,谁夹了葱请自行脑补) “最近手艺越来越好了。”乔酒歌不停地往嘴里扒饭,吃相可怕。 “你喜欢就好。” “这些吃剩的待会儿都归乔坚强吧。” 季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抽,吃不完的归狗……老子连闯了六个红灯,驾照都被吊销了才赶到你这,你倒好,扣完老子工资以后屁都不放一个,还不让我吃饭……天理何在。 乔酒歌举着勺子,想要在玉米排骨汤里捞几块肉的。 勺子一搅……尼玛,汤里出现一个怪怪的东西。 白花花毛茸茸的一片,舀上来一看,尼玛,这不是祖师爷的下巴吗? 夭寿啦,这哪里是玉米排骨汤啊,这分明是下巴排骨汤! 祖师爷欢天喜地地凑上来,“哎呀,你终于找到我的下巴啦!”伸手在汤里搅搅,自顾自地拿出了自己的下巴,甩了甩。“这个小伙子做饭确实不错,你爷爷我下巴上一股排骨味,光是闻闻就很想吃啊。” 鹿野的脸色很难看,这个老爷子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下巴放进他的汤里的……以后必须防。 毕竟鹿野以前是魂魄的时候见过祖师爷,祖师爷也愿意被他看见。季海就不同了,他没有阴阳眼,和祖师爷又不熟,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还瞟着那碗汤,哈喇子流了一地。 乔酒歌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把那碗汤端到了季海面前。 “你不是没吃饭么,这碗汤都归你了。” 季海看了鹿野一眼,很好,总裁大人不说话,就是默许的意思么?捡到便宜啦!好开森! 迫不及待地抱着那汤碗咕咚咕咚地牛饮了几口。 “你……不觉得味道奇怪吗?”乔酒歌几乎不敢看季海的眼睛。 毕竟做了件对不起季海的事情,这样他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没觉得奇怪啊。”季海擦了擦嘴,趁机拍鹿野的马屁。“咱鹿总做什么都有天赋,以前从没下过厨的人,做什么都好吃你敢相信么,要不是我今儿个亲口喝到鹿总煲的汤,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才的存在。” 咂巴咂巴嘴,“这个汤的味道还真的是异常鲜美……能喝鹿总煲的汤,三生有幸。” 季海自己都被自己说的话恶心到了。 汤里加了祖师爷两百多年的陈年下巴,能不鲜美么…… 对于这件事,总裁大人眼神示意乔酒歌,表示乔酒歌做得是有些过分了。 乔酒歌尽量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拍了拍季海的背叮嘱他,“你慢慢喝。” 看着季海狼吞虎咽,吃排骨不吐骨头,吃玉米不吐玉米杆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同情季海了呢。 季海感动哭。 魂淡,说好要找我算账的呢,现在又对人家这么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嘛。 第84章 清洁工死亡事件 鹿氏集团。 清洁工像往常一样换上了一身耐脏的衣服,拿着拖把和抹布坐上电梯。 她负责的区域是一到十五层楼梯间的卫生,所有员工下班后,她开始了她的工作。坐电梯到十五层,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拖是她的习惯,这样等到她拖到第一层的时候,就能换下衣服休息了。 等到明天中午大家午休的时候,她会再拖第二遍。 她在鹿氏做了三年的清洁工人,已经对这里的每一层楼道都很熟悉了,每天拖两遍,日复一日。 她站在大楼第一层的电梯前,按下了上楼键。 电梯门紧闭着,这时候日光倾斜,接近日暮。 落日的余晖从玻璃窗口照射进来,反射到光洁的电梯门上。 她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个时候,还有人没下班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分明没有人。一定是眼花了,她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继续等待电梯。 不过今天真的很奇怪,往常的电梯都会停在第一层,她一按按钮,电梯门就开了。 现在……她抬头看了看电梯上方跳跃着的红色数字。 十三。 电梯停在十三层,就不动了。难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十三层加班?可是十三层是仓库啊,平时都是用来堆积货物的,难道是小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负责打扫卫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电梯门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总算是打开了。 “叮。” 她拿起扫把和抹布走进了这个狭小而又封闭的地方。按下十五层的按钮,电梯徐徐上升着。 九,十,十一…… 万一那个小偷正好按下了十三层的电梯,电梯门打开,他们撞在一起怎么办?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十二,十三…… 电梯停滞了,就这么停在十三层,门没有打开,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有些紧张,疯狂地按了几次十五层的按钮。电梯再次向上,她舒了一口气。 十五层很快就到了,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把地拖好。走到十五层的楼梯间,像往常一样,开始一层一层地拖下去。 拖到十四层的时候,她听到楼道最底下有一些异常的声音。 听上去像是用东西撞击楼梯扶栏的声音,声音有些清脆,她很快就能认出来,她拖地时拖把撞到楼梯扶栏的时候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难道是那个在十三层的小偷现在在一楼? 楼梯与楼梯中间是有一点缝隙的,这个缝隙可以一眼看到最底下的情况,她伸出脑袋向下偷看了一眼。 楼下也有个黑乎乎的脑袋伸了出来,像是在往上看。 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脖子。 不怕不怕,她安慰自己,干完我的活就回家,不就是小偷么,我不犯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害我? 埋头一路往下拖地。 第十一层,第十层,第九层…… 那个声音在楼道间回响着,越来越近了。 她突然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她停了下来,仔细聆听,她发现那个奇怪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那个现在在第几层了?她屏住呼吸,放下拖把,双手扒着楼梯的扶栏,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出自己的脑袋。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样貌。 她向下朝她看的时候,那个人也正好仰头朝她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个人和她一模一样! 她有些惊慌,急忙缩回了脑袋,可是那个人的样貌就像是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头发,都和她一模一样。她透过楼道间隙看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照镜子。 她到底在几楼?她抬头看了一眼楼道口那个鲜红的数字。 她在第九层,而她刚刚看到的那个人距离她大概一个楼层的位置,就说明那个人在七层。 不,她不能往上跑,如果想要回家,她必须往下跑。可那样就意味着她要和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撞上。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坐电梯往下,离开这里。二,直接走楼道,冲下去。 当下的情况,她当然是选择第一条路。她迅速地出跑出了楼道,对着九楼的电梯一阵猛按。 电梯一动不动!她抬眼看电梯上面的数字,却发现电梯根本就没有在运行。电梯上面漆黑一片,电梯坏了! 所以,她现在只剩下一条路了么?再次回到楼道,和那个同样的自己面对面? 她变得有些疯狂而焦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她还可以透过大楼的玻璃窗看到大楼外的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 如果等到天黑,一定会变得更加可怕吧。理智告诉她,不要管着这么多了,只要冲到一楼,冲出大楼,她就能融入到人堆中。 她抓起拖把作为防御工具,一步一步向着楼道迈进。 她还在酒楼,她用拖把柄敲击了一下扶栏的栏杆,楼下传来同样的敲击声。 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在模仿她? 所以每当她伸头看她的时候,她必定也会伸头看她。她像是她镜中的影像,她做什么,那个人也会做什么。 她在九层,另一个她在七层,她们之间隔着一个八层。 她深吸一口气,向下迈进,走下了第九层的最后一阶台阶。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根本没有第八层!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瞬间就到了她面前咧着嘴笑得更诡异了,在她的身后的楼道上,显示她在第七层楼道的最后一个台阶。 消失的第八层楼就像是一个镜子一般的存在。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想要逃离这个怪物,就得一直一直往上跑,她不能让那个怪物接近自己。 于是她气喘吁吁地不停向上,楼道间充斥着两个同步的脚步声,她听见另一个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后,她站在楼顶的天台上,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回家的方式。 从这里跳下去,这场噩梦就结束了吧。 于是她张开双臂,一颗苍老的心瞬间变得年轻起来。 她想要像鸟儿一样飞翔,有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第85章 镜像楼的传闻 鹿氏集团发生了一起自杀事故。 当时街道上有很多人目击到清洁工跳楼的那一幕。 随后,警方立刻封锁了整栋楼,通过监控录像,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人士,所以初步判定这是一场自杀案件。 可是,这个案件依旧疑点重重,比如这个清洁工的家庭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家人之间相处很融洽,她的儿子明天就满十八岁了。谁会在儿子的生日前一天自杀呢?她甚至都已经买好蛋糕了。 她并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 从楼道的监控录像上看,这个清洁工在打扫楼道期间有两次向下探看,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切都那么匪夷所思。 媒体针对这件事,又发布了一大片报道,鹿氏集团清洁工自杀事件,从新闻到杂志报刊,简直铺天盖地。 几乎每一篇报道都要把那个清洁工自杀的原因和鹿氏集团的员工待遇扯上关系。 与此同时,鹿氏集团的内部也渐渐流传起了一个奇怪的谣言:镜像楼。 传闻鹿氏大楼的第八层是个镜像楼,人们坐电梯往下的时候,经常会发现电梯上的数字会从九直接跳到七,就好像从没有第八层的存在。 有时候等不到电梯,直接走楼梯下楼的人也经常发现九楼下面直接是七楼。 消失的第八层其实是一层镜像楼,经常会把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带到这个世界来,见到另一个自己的那一天,就是那个人的死期。 当然,传闻终究是传闻,经不起实验。 此刻,乔酒歌非拉着总裁大人坐了一早上的电梯。美其名曰,也想见识一下传闻中消失的八楼。 每一次电梯到达七楼或是九楼的时候,乔酒歌都会揪着总裁大人的衣袖表现出一脸期待的样子。 “好紧张,八楼会不会消失?” 总裁大人无奈地告诉她事实。“我们已经上上下下三十一次了,每一次都没有消失。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去处理文件了。” 最近因为舆论,鹿氏集团有不少事情需要忙。他才没有时间陪某人坐一上午的电梯。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知不觉坐了一上午……只是为了验证那个该死的八楼传说,总裁大人想到这里脸色变得不大好。 “唔,怎么可以,你下午还要陪我去验证楼梯间的八楼传说呢!”上午是电梯,下午是楼梯,身为总裁大人的贴身秘书,乔酒歌尽职尽责地把鹿野的行程排得满满的。 “你自己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忙。”鹿野好言相劝。 乔酒歌撒泼,“不行,我一个人会害怕,要是我被八楼拐走了怎么办?”她胆子一向都很小。 “那我让季海陪你去?” 一提起季海,乔酒歌就翻起了白眼。“季海比我还怂……咦,你不知道吗?他昨天还和我说他用你的卡刷了一架直升飞机,每天不坐电梯,不爬楼梯,直接飞顶楼,只要不经过八楼,怎么都好。” 总裁大人握拳。 最近季海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用他的卡刷架直升飞机回来! 简直无法无天。 “你要是不陪我也行,公司里那么多男性同胞,我随便找个肌肉发达有安全感的来陪我就可以了。” 鹿野周身的气压急遽下降,“你敢。” 乔酒歌狡黠地看着鹿野,一双眼睛明亮透明,她低下头装可怜地对戳手指,戳了一会儿,唉?为毛自己的两根手指变成了四根? 再抬头看鹿野,为毛自己眼前有两个鹿野,她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乔酒歌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眼睛干涩疼痛,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伸出手胡乱摸了摸野男人的胸膛,再睁眼看,还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高度近视了。 鹿野抓着乔酒歌胡乱摸索的手,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酒歌晃了晃脑袋,突然发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刚才眼睛有些累,看不清东西了。” “下午好好休息,别在楼道间乱跑了。”鹿野温柔地苛责。 乔酒歌摇了摇头。“不行,你花这么多钱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调查这种类型的问题么。所以下午无论如何我也想要亲自去试一遍,看看那些传闻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假传闻最初又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真的,那你就要让大家搬离这栋楼,你要对你的员工负责,正如我要对你负责。” 乔酒歌的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总裁大人耳根子一软,听到某人说要对他负责,一不小心就从了她。 他陪着她在七层到九层之间来来回回走了一个下午。 楼道在大楼的最边缘,是三面圆弧形的玻璃墙。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身上,他星眸点点,她顾盼生辉。 “我们走的这几遍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有时候肉眼看到的未必是真实,我要用其他的方法试一试。”乔酒歌蹲在六楼的楼道里,解开身上的小包包。 包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花纹奇特的小香炉,几根桃木,蜡烛,还有四张眼熟的符纸。 “这不就是高阳的四象阵符纸么?”那时候鹿野虽然全身瓷化不能动,可他该看见都看见了,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 “高阳觉得驾驭不了它们,加上上次他在电视上公然诽谤我,所以干脆送给我赔罪了,毕竟那只鸵鸟还挺听我话的。”乔酒歌把四象阵的符纸叠好,继续嘲讽总裁大人:“而且我看你和白虎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你想它的话我可以把它放出来,你们培养培养感情。” 鹿野断然拒绝。“不用了,你忙你的。” 乔酒歌蹲在地上,先把香炉摆好,挥出两张符咒,默念一句,那两张符咒瞬间燃烧了起来。 这时候乔酒歌从布包里掏出三柱红色的香,分别用符咒点燃,插在了香炉上。 有青烟不断从香火顶端冒出,聚少成多,渐渐地,整个楼道像是弥漫了一层雾气一般。 乔酒歌和鹿野被这团雾气包围着,鼻尖氤氲着一种置身在空远山林的禅意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好闻,能安定人心。 在团团雾气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第86章 幻觉杀人 那个黑影被雾气重重包围着,只能隐隐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 “这是……”鹿野注视着那个黑影,“鬼么?”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个黑影周身散发的寒气,但是那些好闻的烟雾却让他感觉自己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害怕鬼,他只是忽然回想起自己以前还是游魂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寒冷。那个时候他一直呆在乔酒歌身边,她一定很不舒服。 乔酒歌向前走了几步,主动接近那个黑影。“她就是那个死去的清洁工。这就是驱魔师的好处,警察只能靠询问活人来找线索,而我们却可以询问死人。” “你是怎么死的?”乔酒歌抓紧时间开始询问。 那个黑影只是稍微动了动,没有说一句话。新鬼的胆子一般都比较小,所以想让他们开口并不容易。 总裁大人抱着手等了一会儿,那个清洁工的鬼魂还是不说话,两人一鬼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事儿。 总裁大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眉毛好看地一挑,迅速接管了乔酒歌的盘问工作。 “我是鹿氏集团的总裁鹿野,既然你是在我们鹿氏出的事故,我就一定会对你的家人负责,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生活,至少物质上是很充裕的。我们找你出来并不是要伤害你,而是想要你告诉我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自杀,这对整个鹿氏都很重要,希望你能配合。” 总裁大人收买人心的手段一直都是一流的。 那只新鬼踌躇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像是被人掐着嗓子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我不是自杀。” 果然不是自杀么?乔酒歌紧张地瞟了一眼香炉中的那三炷香,已经烧了四分之一了。 新鬼不光胆小,他们的魂魄也非常容易被打散,所以很虚弱,她才不指望这只新鬼会好好坐下来,和他们彻夜长谈呢。 乔酒歌轻轻扯了扯鹿野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他:“抓紧时间。” “你能跟我描述一下你死的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吗?”鹿野出马,事半功倍。 一是因为颜值,二是因为气场。和他谈话的,不管是人是鬼,总会不经意地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仿佛他是天生的王者,他问什么,那个鬼魂就得乖乖回答什么。 “我……”那个鬼魂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仿佛回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当时我从十五楼开始,往下打扫,听见下面有怪声。我越是往下,那个声音就离我更近,我很害怕,就悄悄探头往下看了两次,每一次我向下看的时候,她……她总是也抬头看我,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等到我继续往下走的时候,发现……第八层不见了,她忽然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对着我笑。” “你怎么就确定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乔酒歌插嘴,如果那个人只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那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只是一场恶作剧罢了。 黑影痛苦地低下头,身体的边缘有些模糊不清。“我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感觉……我在照镜子。只是,她的表情和我不同,她一直看着我笑,那种笑声很尖锐,根本不像人。” 黑影抱着脑袋,忽然一下子瞬移到了乔酒歌面前。“镜像楼,第八层是镜像楼,以前听人说起过,可是我却不相信。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能和她擦肩而过,这样的话,我就到了她的地狱里,她就到了我的世界里。所以我只能往上跑,我要离她越来越远……” 鹿野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点。“你是说,你很久之前就听过镜像楼的传说?” 那个鬼魂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很久以前,确切的说,是三天前……” “然后,你跑到了楼顶?可你为什么要跳下去?”乔酒歌觉得这件事还有一些地方是说不通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劲地往上爬,我觉得很累很累,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跟我说话,他说,跳下去,我就能解脱了,我不能控制我的身体……” 这时候,香炉中的三炷香都燃到了尽头,长长的香灰掉到香炉中。 随着香灰的落下,整个楼道弥漫的雾气瞬间向后退到了香炉之中。 鹿野注意到,那个香炉好像是用青铜铸造的,因为常年暴露在外,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铜绿。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把香炉里的香灰倒在一张符纸上,用符纸包好香灰,仔细地折叠成三角形,两只手指夹着那枚香灰符在鹿野面前晃了晃。 “这个方法能让普通人和鬼魂沟通,我有阴阳眼,其实不用这个方法也能看到她,但是我有想让你也能看到她,你那么会收买人心,一定能问出很多事情。” “至于这个香灰符,你带回去冲水喝掉,能去晦气。” 没等鹿野同意收下,自顾自地塞进了鹿野的西装口袋里。 鹿野把那张香灰符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拿了出来,就放在手上打量。垂眼看着乔酒歌:“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乔酒歌贼贼地笑了笑。“收获颇丰。” 某人又要在总裁大人面前显摆自己的智慧了,背过手走了几步,看向窗外:“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镜像楼,是有人在造谣。” 鹿野是个好的倾听者,没有打断乔酒歌的话,反而饶有兴致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镜像楼的传闻是在清洁工出事的前几天才传出来的,目的只是在大家心里播下一颗不安的种子,那个清洁工死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听过这个故事,所以她听见什么,看到什么,都会不知不觉往这个诡异的小故事上靠,不安的种子生根发芽,最后她信以为真了。” 乔酒歌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转过身,深思过后,下定结论。“至于她为什么会产生幻觉,要么是她精神有问题,要么是有人想要让她产生幻觉。” 鹿野的拇指在那枚香灰符上摩挲了几下,缓缓开口。“很明显,不是前者。” 第87章 查看尸体 “是有人故意让那个清洁工产生幻觉。” 乔酒歌下定结论,“有人公然向你宣战了。”那个永远藏在大家背后的人从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这一次敢这么公然害人,一定是他们彻底惹怒了他。 清洁工的死亡只是个开端。 而他们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很久之前植物人的描述,高阳说过,能拔掉“植物人”的根的人,必定是天生异能,他和乔酒歌的体质是一样的,他像一只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野兽,随时随地威胁着鹿野的性命。 “我怕这件事我一个人处理不来,能不能把我师兄也叫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有个人在身边关键时刻出卖一下也是好的。” 高阳在乔酒歌心目中一直有个万年不变的位置:用来出卖的。 “你剪了他的辫子,你觉得他会同意帮你?” 乔酒歌奸笑,拍了拍鹿野的口袋。“金钱诱惑,高阳很好骗的,给他开一张空头支票,等他发现的时候,这件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开空头支票这么不道德的事情,肯定不可能让总裁大人做。 接到这个苦差事的也就只有季海了。就算以后高阳发现支票不能兑现,总裁大人他又不敢惹,乔酒歌有总裁大人罩着,更不能惹,倒霉的也只有季海。 那边高阳还什么都不知道,收到了季海的支票后以为自己已经富得流油了,天天在鹿野别墅外面的草地上吃烧烤,以前烤的都是玉米土豆烂菜叶,现在顿顿都是猪腰子,吃得浑身都是猪骚味。 用高阳本人的话来说,这是男人味。 鹿野帮高阳在鹿氏安排了一个助理的职位,也好让高阳名正言顺地进入鹿氏,和乔酒歌一起查这件事。 高阳在公司里转悠了一天,并没有发现什么能让人致幻的可疑物品。公司里的女职员,上到高冷秘书,下至扫地大妈,他都一一盘问了一遍,虽然总是因为猥琐的表情和轻浮的言语被扇巴掌骂变态。 到了傍晚,高阳的脑袋已经肿地和猪头一毛一样。 查了一天,当然要向总裁大人汇报情况。 “我用罗盘查过了,鹿氏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做手脚。”高阳大大咧咧地坐在总裁大人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抖啊抖。 鹿野眯着眼睛,转了转手上的祖师爷骨灰戒指。“除了在东西上做手脚,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人产生幻觉?” “直接在人身上做手脚咯。”高阳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干脆把两条腿搭在了茶机上,身子向下陷进了沙发,一脸享受。“用药,用蛊,或者直接对人下咒,这些都可以,具体还要看到尸体才能下判断。” 乔酒歌站在鹿野身边,小鸡啄米地点头。紧接着高阳的话说下去:“我觉得用药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药物只能迷惑心智,却不能控制他们的幻觉,而用蛊和下咒就不同了。这两个方法都能随意控制别人的幻觉,你想让他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亲眼看看尸体?”鹿野的后背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乔酒歌。 “是的。”乔酒歌和高阳口径一致。 鹿野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我得到消息,明天早上,她的尸体会被送去火葬场火化。之前警方已经验过尸了,应该是什么都没验出来,才下结论她是自杀的,你确定你们要夜闯停尸间?” “嗯哼。”两个人再次默契点头。 鹿野抬头,看了高阳一眼。“你可以去,她……我不同意。” “为毛为毛为毛?”乔酒歌虽然胆小,但是她有一颗想要凑热闹的心!两只爪子抓着鹿野的双肩晃啊晃。“不行,我想去我想去……”乔酒歌一边冲着鹿野撒泼,一边给高阳使了个眼色。 高阳立马附和:“让她去吧,不就是去看个死人么,死人又不会动又不会跑,能出什么事儿?你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不还有我在么,她的安全我来担保就行了,你信不过别人还行不过我么?”高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撸起衣袖朝着鹿野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 就是信不过你…… 自从上次的青瓦迷路事件后,高阳已经被总裁大人拉入黑名单了。 高阳就是个糙汉子,没头脑还老爱吹牛,乔酒歌嘛,自己就是个麻烦,还总是到处惹麻烦,这个组合你让他怎么放心? 鹿野朝着高阳投去了一个怀疑的眼色。“你确定你能保护她?” 因为鹿野的不信任,高阳的鼻孔猛然变大,“她师傅去世那会儿,就把她托付给我了,我对他师傅发过毒誓,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保护她。” 看见鹿野短暂的沉默,乔酒歌抓住机会,从鹿野身边一路小跑到高阳面前。“天色不早了,师兄我们快走吧。” 高阳被她拉着,两个人走到门前。 “我在家等你。” 在她身后,他这么说。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心在某一瞬间软化了。 某种酸涩的情绪渐渐漫过胸腔,涌出鼻腔。 乔酒歌只觉得鼻子痒痒的,一时没控制得住,对着高阳的脸就是一个喷嚏。 “啊啊啊……”高阳面部挂满了某人的鼻涕,只能僵硬地在原地哀嚎。“乔酒歌,你他妈给老子过来……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啊啊啊,纸呢,纸……” 那边呢,乔酒歌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跑到鹿野面前。 踮脚,在他的唇角啄了一下。 双颊绯红地在鹿野面前哼哼:“今儿个我回去要吃糖醋排骨,松鼠桂鱼,板栗烧鸡,东坡肉……” 鹿野好看地皱眉。“怎么都是肉……” 某人无赖地来了拍鹿野的肩膀:“唔,那就再加个赤豆元宵和酒酿丸子。其他你看着办,二三十个菜就够了,不要太多!” 鹿野对乔酒歌的主动感到一丝欣慰。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她却跑得飞快。 鹿野看着乔酒歌离开的背影,心尖上莫名一痛。 为什么他觉得,这么不安。 第88章 腹中蛊虫 清洁工的尸体暂时被停放在医院的停尸房。 乔酒歌和高阳用神隐术顺利地混进了医院。停尸房在医院的地下一层,平时就很少有人来。 因为湿气太重,天花板上都是水印。楼道里的灯光也年久失修,整层楼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气。 乔酒歌揭下脸上的神隐符,抱着自己的两只胳膊搓了搓。 “真冷。” 医院的走廊很长,走廊两侧有很多白色的门,但并不是每一个房间都是用来存放尸体的。 后面的那些房间放的都是一些坏掉的医疗器材,整整一层楼,只有最前面的四间房被用来存放尸体。 乔酒歌隔着玻璃模糊地朝里张望了一会儿,问高阳:“师兄,我们是分头找还是一起找?其实我个人呢还是比较推荐一起找的,你阳气这么足,跟着你有安全感,万一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好相互照应,当然,主要还是我照应你……” 高阳习惯性地一脚踹在了乔酒歌的屁股上,“别磨叽,天早就黑了,过了十二点,这里的阴气又会加重,不一定会出什么岔子,我们分头找。” 说完,自顾自地推了一扇门进去了。 走廊里的灯光闪啊闪,乔酒歌的小心脏跳啊跳。 说实话,她见过那么多鬼,死人却很少见。一开始她是很害怕的,可是现在她竟然觉得有点小激动。 屁颠屁颠地推开高阳对面的那扇门进去了。 里头漆黑一片,尼玛,这怎么找?乔酒歌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按下了某个开关。 顶上的白炽灯跳了跳,终于亮了起来,顿时把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敞亮。有了光,心里就更不虚了。 乔酒歌站在门边,一眼望下去,十几张简陋的担架床上躺得满满当当,每个人身上都盖着一个一条白布,安安静静的就像都睡着了似的。 某人撸了撸衣袖开始掀开白布一一查看。 恩,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差,血液停止流动后,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 这个鼻孔太大,不是,那个嘴斜眼歪,也不是…… 乔酒歌很快就看完了这间房,关了灯,面朝房间念了几句超度的咒语,转身就走。 “小酒!你过来。”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高阳叫她,乔酒歌回了一句:“你找到了?” 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高阳站在一个担架床边上,盯着一具尸体若有所思。 “你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她。” 高阳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酒歌走到高阳身边,探头确认。“唔,是她。怎么了?” “她在呼吸……”高阳盯着那具尸体上下起伏的胸腔,有些摸不着头脑。 乔酒歌傻笑:“师兄你又骗我,死人怎么可能呼吸。”随手把她身上的白布都掀开,“你一定是眼……”花…… 说着说着,自己的脸色也变了。 “不可能的,我都亲眼见着她的鬼魂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乔酒歌盯着那具尸体看了一会儿,的确,尸体的胸腔和肚子都在规律地上下起伏,看上去真的像是在呼吸。 乔酒歌摸了摸她的手。“全身冰冷,没有温度。”这不可能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乔酒歌伸手一捞,又从高阳的头上拔下了一根毛,放在尸体的鼻子边上。 高阳满怀怨念地看了乔酒歌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向放在尸体鼻子下方的那根头发。 纹丝不动。 胸腔和腹腔起伏,但是根本没有呼出气体。 着至少可以证明,那个清洁工根本不是在呼吸,她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乔酒歌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瞬间跳到了高阳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来。“她肚子里到底有什么?” 高阳显然比乔酒歌还害怕,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张脸皱皱巴巴的像一朵寒风中盛放的野菊花。“切……切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真可惜,今天没有带刀,要不我们先撤,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高阳僵硬转身。 他才不想做这么血腥的事情呢……高阳在心里安慰自己,幸好没带刀,吓死老子了。 乔酒歌一把拉住了高阳,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亮闪闪的手术刀,直接递到了高阳手上。“太巧了,我带刀了。” 但凡来验尸的,都得带把刀啊。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切开看看才痛快嘛! 高阳颤抖地握住了乔酒歌递来的那把刀,结结巴巴地问乔酒歌:“切……切哪儿啊……” 乔酒歌用手在尸体肚子上方比了比,“不用多费力的,你看,她的尸体已经被验过了,肚子上有一道缝好的口子,你就从这儿下手,把缝合线割断,肚子就自然敞开了。” 高阳狐疑地看了乔酒歌一眼,尼玛,这还是我那个胆小如鼠,不成气候的废柴小师妹么。为毛这货现在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不仅没害怕,脸上还隐隐露出小期待。 他一个阳气十足的大老爷们儿难道比这个丫头片子还胆小?高阳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一咬牙一跺脚,狠了狠心,一刀就下去了。 清洁工的尸体肚子上顿时崩开了一道大口子,肚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小手指大小的虫子从尸体的肚子里钻了出来。 那只虫子长得很奇怪,全身都是黑色的,外面看起来是硬硬的甲壳质地。八条腿,最前面两条腿有些像螃蟹的螯,只不过它的两只大螯是扁扁的,不能张开,从侧面看,居然只有刀片那么薄。边缘满是锯齿,看上去非常锋利。 虫子的身体也很扁,应该不是尸虫,更像是蛊虫。 那只乌黑的蛊虫是第一个爬出来的,随后,紧跟着那只蛊虫身后,一大堆小蛊虫也纷纷从尸体的肚子里爬出来。 它们只有大蛊虫一半的大小,身上的甲壳还是不成熟的棕色,但是两只前爪依旧锋利。 高阳骂娘,知道自己惹了不得了的东西,转身正要叮嘱乔酒歌快跑,扭头一看,妈蛋,那货早就站在门边摆出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 “师兄,跑!” 第89章 临时抱佛脚 高阳冲着乔酒歌破口大骂:“是你他妈让我切开的,惹了一身骚,你自己倒跑这么快,你对得起老子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骂她? 乔酒歌急得跳脚:“师兄,小心!” 那只乌黑发亮的蛊虫突然腾空而起,跳到了高阳身上。随后,那些小蛊虫也像疯了一样,纷纷往高阳身上涌。 高阳捂着脖子哀嚎一声。一张皱巴巴的菊花脸还没来得及彻底盛放,眼前一大堆小蛊虫就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了。 乔酒歌急忙掏出一张火符,朝着那一大群蛊虫堆丢了过去。 火符的火势太小,蛊虫太多,眼看着就要把火符盖灭。乔酒歌忍痛咬破自己的手指,朝着半空中挥出几滴血。 哪几滴血迅速地没入了蛊虫堆里,只要火符上沾上一点血,火势就能变猛。 果不其然,原本被蛊虫埋没的火符瞬间窜起一丈高的火苗,那些小蛊虫当然经受不住沾了乔酒歌血的火符,被烧得劈啪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烤的味道。 高阳捂着脖子,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刚才要不是乔酒歌,他真的要被小蛊虫生吃了。 “师兄,你的脖子在流血。”乔酒歌手指一拈,立马掏出一张止血符,掖在高阳的脖子上。 那张黄色的符纸很快就被高阳的血染得通红。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张止血符看了一眼高阳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是太深,就是费点血。” 高阳不安地靠在墙边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昨儿个警察验尸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我们一来尸体里就平白无故生出这么多虫子,这是什么蛊虫,繁殖能力也太强了吧。” 停尸房里的灯光闪了闪。 乔酒歌盯着担架床上的尸体,一点都不敢放松。 “师兄,你看那里。”乔酒歌好像发现了什么。 那具尸体的肚子刚才已经被高阳剖开,边缘处有些脂肪翻了出来。在那些脂肪上,有一只红色的成虫,大小和刚才那只全身乌黑的虫子一模一样。 那只虫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攻击欲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它。它身上的颜色和尸体上的血液融为一体,像保护色一样。要不是那只红色成虫身上的硬壳泛出光泽,乔酒歌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那只虫子一直在尸体的伤口边缘爬来爬去,时不时用腹部在尸体上轻点,随后它向前挪动一点,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坨黑色的东西。 “看什么看,看虫子拉屎?” 高阳撇了撇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乔酒歌还是盯着那个黑色的东西看,不一会儿,那一小坨黑色的东西居然动了,还啃了啃几口尸体,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个黑色的东西像是被充了气一样,飞快地成长着,很快就变成了刚才看到的那些小蛊虫的大小。 “我们回不去了……”乔酒歌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火符。“它在产卵……而且……那些小虫子生长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如果他们现在离开的话,那些蛊虫一定会涌到楼上。 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遭殃。 高阳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脖子横在乔酒歌面前。“反正老子现在挂了彩,这血不能白流,一会儿画符,用我的血。” 说着,高阳便在自己的脚下丢了几张符咒,布了个小阵守在门前。 那些小蛊虫不断从尸体里爬出来,很快就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它们并不急着向他们袭来,这些小蛊虫在拖延时间,积蓄实力,争取用数量取胜。 这种情况,当然是越快行动越好。 高阳把之前掖在脖子上的那张符咒丢在了地上,一张火符丢下去,平地里突然生出了一条火龙。 大概是高阳刚才丢下去的那张符血量太足,所以那条火龙看上去特别威风,笔直地朝着那些蛊虫袭了过去。 那些蛊虫飞快地聚集在一起,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它们的身躯在火光中劈啪作响,空气中没有半点黑烟。 乔酒歌默默为高阳鼓掌:“难得你能召唤出这么威风的小火龙。” 人是不能夸的…… 高阳得意地哼哼了一声,刚想夸自己几句,那条威猛的火龙顿时就缩成了一条半米长的小蛇。 小蛇蜿蜒地朝着那些蛊虫蠕动蠕动,又贱又猥琐。 和某人一毛一样。 刚才烧焦了大半的蛊虫很快就卷土重来,集体朝着那条小蛇盖了过去。 小蛇在蛊虫的蹂躏下虚虚地发出一声类似于沙哑的咳嗽声,化为一缕青烟,灭了。 高阳挠头,心虚地大笑了几声。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嘿嘿嘿……” 乔酒歌拉了拉高阳的衣服。“师兄,看你头顶。” 高阳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头顶乌黑发亮的秀发。 下一刻,后脑勺立刻被乔酒歌拍了一巴掌。“我让你看天花板!” 高阳恍然抬头,天花板上不是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只蛊虫。不仅如此,停尸房的四壁,还有地上,除了刚才高阳布阵的那一小块地方幸免,其余地方都爬满了小蛊虫。 那种蛊虫叠着蛊虫,密密麻麻都是腿的感觉,让高阳的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变态的繁殖能力! 高阳捏了捏自己脖子上的铜钱,一脸戒备。“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这下有得玩了……” 乔酒歌叹了一声,忽然想起他们离开时鹿野说的那句话。 “我在家等你回来。” 看来是不能按时回家吃饭了。 乔酒歌的脑子里闪过了糖醋排骨,松鼠桂鱼,板栗烧鸡,东坡肉……想着想着,哈喇子已经流下来了。 她想要速战速决,但是她的驱魔结只对一些体型较大的鬼怪有用,根本对付不了这些小虫子。 蛊虫的繁殖能力太强了,火符肯定是烧不尽的,还有什么办法能在最快的速度干掉这些小虫子? 乔酒歌瞟了高阳一眼。 “师兄,如果我现在让你临时教我几招你会不会打死我?” 高阳一眼横过来,“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 第90章 疯狂繁殖 乔酒歌咽了一口口水,换了一张谦虚脸贴到高阳身边。 “小蛊虫太多了,我的驱魔结压根就对付不了,你不想教我也没关系,一会儿蛊虫涌上来了,我就只能在边上看看,偶尔丢几张火符,为你加个油欢个呼什么的。” 高阳的嘴角抽了抽,一把拽下了脖子上的铜钱串凌空一挥,铜钱串转眼就变成了一把铜钱剑,随后鄙视地看着乔酒歌。 “临时抱佛脚来得及?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他虽然这么说,可脑子里已经在想有什么法术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学会的。 高阳把铜钱剑夹在咯吱窝里,咬破中指,把手掌在乔酒歌面前摊开。 “看好了,五雷咒。”高阳用血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花样,“五雷咒顾名思义,短时间内只能用五次。毕竟是天雷,虽然威力不是特别大,但却是可以随心所欲任人使用的。” 此时,高阳高阳摊开手,掌心对着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蛊虫,念咒的时候字字铿锵。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空气中发出滋滋的火花声,一道天雷凭空出现,“哐当”一声就砸在了天花板上。 只听一声巨响,整个天花板上出现了一团焦黑,无数小蛊虫的尸体簌簌掉落下来。 乔酒歌目瞪口呆地指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你确定这么大的动静,楼层不会塌?” 高阳吹了吹自己的手掌心,朝着乔酒歌翻了个白眼。“我下来的时候已经把这一层楼都布上了结界,这种小法术还不至于把楼层震塌。” 天雷的雷火很干净,威力虽然不是太大,可雷火也不会随便蔓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用过之后也不需要重新画符。”高阳摊开手,把手掌心的五雷咒亮在了乔酒歌面前。 这种小法术对付那些小蛊虫已经足够了,一道天雷下来,都能对蛊虫造成成片的伤害。只不过天雷是有次数限制的,五道天雷对付这些小渣渣,让她自保已经足够了。 高阳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沾了满手的血,一把抹在了铜钱剑上。 铜钱剑遇血,顿时烧得通红,像是从火炉里刚拿出来的烙铁一般,上面盘桓的阳气更是让那些长期在阴暗中生活的蛊虫变得焦躁起来。 这时候,蛊虫感觉到了危机,在短短的时间内,天花板上和四周墙壁上所有的蛊虫飞快地爬到地上,堆积在一起,聚成一个半人高的球状物,蛊虫球时不时发出吱吱声,听上去像一只只垂死的老鼠。 乔酒歌后退一步,和高阳对视了一眼。 既然聚在了一起,对他们来说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高阳举起手中的铜钱剑朝着那个巨大的蛊虫球冲了过去,一剑劈下去,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滚到了乔酒歌对面的安全位置。 蛊虫球活活被阳气剖来,分成两半。 切口处,好多断成两截的蛊虫纷纷从蛊虫球上脱落了下来。但是很快就会有新的蛊虫涌上来,将被剖成两半的蛊虫球重新聚集起来。 乔酒歌见状,立刻在自己的掌心画了一道五雷咒,冲着重新聚合起来的蛊虫拍了过去。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空气中瞬间凝聚出一道天雷,狠狠地朝着蛊虫球劈了过去。 五雷咒显然比高阳沾了血的铜钱剑有用得多,一道天雷下去,直接把那些蛊虫炸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脆的香味,高阳捡起脚边一只被炸地金黄的蛊虫,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高蛋白的好东西。可惜就是长得太恶心了,不然我还真的想尝一尝。”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乔酒歌的精神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那道天雷松懈下来。 蛊虫的繁殖能力非常快,刚才他们干掉的那些小蛊虫在短时间内就能繁殖回来,数量反而有增无减。 当务之急,是先干掉那些不断繁殖的红色蛊虫。 乔酒歌趁机跑到了清洁工的尸体旁边,那些红色蛊虫仿佛知道乔酒歌的意图,纷纷从尸体的肚子里爬出来,四散而逃。 “哪里逃!”乔酒歌一跃而起,左脚踩一只,右脚踩一只,在停尸房里蹦跶了起来。 那些红色蛊虫的小身板非常脆弱,乔酒歌充分运用自己的体重优势干掉了好几只红色蛊虫。 高阳也没闲着,举着铜钱剑这里戳戳那里戳戳,很快在铜钱剑上串了一大堆红色蛊虫,还得意忘形地举起来冲着乔酒歌炫耀。 剩下的小蛊虫看见红色蛊虫一只接着一只被残害,像疯掉了一样又聚集了起来,想要保护红色的蛊虫。 但是由于红色的蛊虫大量减少,繁殖速度减慢了很多,所以再一次凝聚起来的蛊虫球比刚才那个蛊虫球小了很多。 乔酒歌毫不留情,三个掌心雷劈过去,三声巨响过后,那些小蛊虫已经被烧成了焦黑的一坨。 剩下的蛊虫已经屈指可数了,高阳串一串,乔酒歌踩一踩,基本上没有多少了。 乔酒歌总算是松懈了下来,一边追着剩下的小蛊虫踩,一边对高阳道:“那个清洁工之所以会产生幻觉跳楼是因为中了蛊吧。” “在清洁工死后,她身体里残余的蛊虫就不受控制了,靠啃食她的尸体长大,并在她的肚子里不断繁殖。”乔酒歌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但是此时高阳却摇了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 “之前我在找寻生发秘方的时候去过一次苗族,苗人擅长用蛊,我去深山里的时候认识了几个苗族妹纸,所以知道一些用蛊的诀窍。” 高阳戳起一只蛊虫。“蛊虫从始自终都是受到蛊虫主人的控制。苗人喜欢用尸体养蛊不是没有原因,尸体是蛊虫繁殖最好的容器。我觉得是下蛊的那个人命令那些蛊虫在清洁工的尸体里疯狂繁殖。” “他要那么多蛊虫做什么?”乔酒歌不解,“这样反而会增加自己被发现的危险啊。” “一只蛊虫只能控制一个人,他要那么多蛊虫,当然是想要控制更多的人。” 控制更多的人……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脊背一阵发麻。 第91章 失明危机 按照高阳的说法,那个下蛊的人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命令蛊虫在清洁工的尸体里繁殖是想要控制更多的人。 而明天早上,这具尸体会被送去火化。 他想要掩藏这个秘密,就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这些繁殖过的蛊虫。 “也就是说,下蛊的那个人现在应该也在这栋楼里?”他必须赶在尸体火化前取走这些蛊虫消灭证据,但是由于乔酒歌和高阳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所以那个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令那些蛊虫疯狂繁殖,想要赶走他们。 乔酒歌一脚踩死最后一只红色大蛊虫,摇了摇头。“那个下蛊人的想法也太天真了,他以为凭着这些蛊虫就能赶走我们?有种再来点厉害的呀!” 这时候,乔酒歌身后的尸体手指动了动。 高阳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尸体的异样,抱着手臂对乔酒歌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乔酒歌看见高阳发青的脸色,朝着自己四周张望了一圈。 妈蛋,先前躺在担架床上的那些尸体莫名其妙动了起来。 那些小蛊虫这一次并没有钻回清洁工的尸体,反而钻进了其他尸体里。 有人在利用小蛊虫操控其他尸体! 这下完蛋了,乔酒歌拍了拍脑门,觉得心绪不宁的。这层楼起码有六七十具尸体,尼玛,现在这些尸体都从担架床上坐了起来,看样子那个下蛊人是想要他们死啊。 乔酒歌向着门外撤了一步,尼玛,外面的走道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开膛破肚的,少条腿的,还有没穿衣服的,什么样的尸体都有,简直不忍直视。 乔酒歌默默关上门,上锁。 外面的人多,可是现在屋子里的人也不少啊…… 高阳站在房间的另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铜钱剑。“你还有几个雷?” 乔酒歌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我还有一个五雷咒。”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之前就应该省着点用的。 乔酒歌看着屋子里那些慢慢坐起的尸体,只能无声长叹。 好在之前对付蛊虫不能用驱魔结,现在对付这些尸体,驱魔结倒是可以派的上用场。 现在整个停尸房的气氛诡异极了,那些坐起来的尸体个个睁着眼睛,朝着乔酒歌和高阳所在的方向扭转自己的脑袋。 看起来就像是造成刚睡醒的人,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里透着迷蒙。 “叮铃……” 整个走廊突然回荡起一声清脆的铃音。 那些尸体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地就像是军队里长期训练的士兵。 乔酒歌的小心脏扑通跳动着,这尼玛是被蛊虫控制的尸体,压根就不知道疼好么。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被那些尸体包围了,两个会疼会累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突破这么多不知疲倦的尸体。 就算一剑削掉他们的脑袋,他们的身体还是会站在地上,稳稳当当,掉落在地上的脑袋还会眨巴眼睛,嘴巴张合。 停尸房里的白炽灯再一次不安分地跳动了两下。 乔酒歌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忽明忽暗的变化,两只眼睛竟然又变得模糊一片。 她甚至无法看清那些朝她包围而来的尸体,更看不清站在房间另一头的高阳。 “师兄,我的眼睛看不清了……”乔酒歌只能先向高阳求助。 可是高阳哪里管得上她?他现在被五六具尸体围在墙角无法脱身,那些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个个都是力大无穷,还懂得分工合作。两个把高阳按在墙上,还有两个抓着他心爱的头发,剩下的那个一拳对准高阳的脸颊打过去,高阳的头发被抓住,脑袋根本不能大幅挪动,稍稍一动就会被扯下几根头发。 头发对高阳来说简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所以只能咬着牙硬受了那一拳。 那一拳力道非常大,就这么落在了高阳脸上,高阳的整张脸受到冲击,几乎都扭曲了,口水飞溅,脸上被血糊了一脸,还尼玛吐出一颗牙来,简直惨不忍睹。 可乔酒歌看不清这些,她喊了高阳几声,高阳只是发出几声惨叫来回应她。 起初她还能看清一些走到她面前的模糊人影,祭出驱魔符靠着墙角,为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胡乱朝着自己前面拍了一堆驱魔符。 也不知道中没中,反正是勉强让那些尸体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几个光圈在瞳孔中忽闪而过,她试着揉了揉眼睛,可是当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谁关灯了?我看不到了……”乔酒歌有些焦急地摸着身后的那面墙。 为毛手感这么奇怪,这不是墙是人吧……这里是眼睛,这里是鼻子,卧槽,还咬人。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掌心最后一道五雷咒甩了出去。 “砰。”那个挡在她面前的尸体一下就飞了出去,连带着身后一大串连锁反应,倒了一大片。 乔酒歌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一个劲地扶着墙找开关。 总算是如愿被她摸到了开关,乔酒歌啪嗒啪嗒地拨弄着白炽灯的开关。 高阳呢,已经被揍地够惨了,左一拳,灯灭了,右一拳,灯亮了,上一拳,灯灭了,下一拳,灯亮了…… 他已经被揍成猪头了,乔酒歌还有心情玩开关? 高阳同学的小宇宙爆发了,咬着牙青筋暴起,一把推开了那些把他围困在墙角的死人。 “老子被打成这样,你还有心情玩开关,乔酒歌,你有没有良心!”高阳摸着自己流血的嘴角,疼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乔酒歌说话的声音很轻,“师兄,现在灯是亮着的吗?” “不是啊……”高阳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老实回答。 乔酒歌捏着开完,往下一掰。“现在呢?” “亮了。”高阳扭了扭腰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气势。 乔酒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她的眼睛就失去了神采,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平静。 “师兄……我……看不到了。” 第92章 最后一步 高阳彻底愣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乔酒歌在和他开玩笑。“看不到是什么意思?你瞎吗?” 乔酒歌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汗。 “恩。我瞎了。” “你在逗……”我?高阳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死死勒住了。 高阳整个人被几个死人拖行几米远,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腾空甩了几圈,前一刻还头晕眼花,下一刻直接被丢了出去,撞在墙上。 高阳摸着后脑勺,眼睛昏花,浑身上下疼痛难忍。 刚睁开眼,就看见乔酒歌一脸无辜地傻站着,在她的身后,几个死人张开嘴扑了上去。 高阳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乔酒歌就被扑倒了。 有的死人被放了很久,身上的腐尸味很浓重。乔酒歌突然被压在了一堆死人下面,有些呼吸不过来,挣扎了几下,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腐尸味。 有尸体先她一步爬了起来,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 乔酒歌只听见胸腔之中传出碎裂的声音,连呼吸都是疼的。 她闷哼了一声,眼角有些湿润。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鹿野的样子,他站在厨房认真地翻阅一本食谱的样子,他逗弄乔坚强的样子,他嘴角含笑脸色柔和的样子…… 有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流到耳畔。 有人在等她,她又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泪的缘故,乔酒歌的眼前突然豁开一道光明的口子,她眨了眨眼睛,能看见了! 有个趴在她身边的死人张开嘴,对着她的脖子正准备咬下去。 乔酒歌立刻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那个死人的脸上。 她的脑袋现在非常清醒,随即用指尖蘸着喷在那个死人脸上的血,在他的而脸上画了一道陌生的符咒。 这道符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只是照着画了出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道符咒到底有什么作用。 只是画过后,那个死人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乔酒歌抓住时机站了起来,可她稍稍一动,胸腔就疼得要命。她的肋骨断了……这种疼痛几乎撕裂她的身体,可她强忍着疼痛硬是站了起来。 如果再受到什么撞击,她的肋骨可能会刺破她的内脏。 乔酒歌艰难地挪动身体,按照刚才的方法,在围着她的每个死人脸上画了那道能让死人静止的符咒。 高阳靠在墙边,被一群死人按在地上又是一顿毒打。 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关注着乔酒歌,他答应过邱永昌,还有鹿野要保护她的,刚刚那一脚,如果他在她身边,一定会帮她挡掉。 高阳艰难地转动着眼球,一翻身,又和那些死尸扭打在一起。 乔酒歌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她觉得她的胸腔火热,就像有一团烈火从内至外,好像要把她烤焦一般。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断裂的那根肋骨像是尖刺一样,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戳向她的肺。那种钝痛感渐渐让她的意识有些麻木,可她必须咬牙承受。 因为高阳还没有脱身。她必须要帮他控制住那些死人。 乔酒歌绕到一个死人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死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乔酒歌抓住时机,在他的脸上画了几笔,可她现在根本直不起身子,速度不够快,最后收尾的那一笔还没完成,就被那个死人一掌拍了出去。 乔酒歌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低头,喷出一口鲜血来。 肋骨终于刺破了她的肺部……稍稍动一动就是剧烈的疼痛。 乔酒歌躺在地上,仰头看着渗水的天花板出神。 高阳看见乔酒歌飞了出去,有些着急,立马抓了几枚铜钱,朝着那些死人挥了过去。 那些铜钱没入他们的体内,除了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几道口子,好像根本没什么用处。 他们不会觉得疼,阳气也伤不了他们。 高阳本来是不准备用铜钱剑破坏他们的尸体,他尊敬死者,不想破坏他们的躯体。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他在不出手,他们都会葬送在这里。 高阳终于拿出了铜钱剑,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些尸体的腿部砍了过去。 场面血腥极了。 门外那些死人不断地拍打着大门,那扇门锁锈蚀的大门能撑到现在,终于倒下了。 一大批死人很快涌了进来,乔酒歌躺在地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高阳不断挥舞着锋利的铜钱剑,砍向那些死人的腿。 很多死人倒下了,高阳却还在强撑着。 倒下的死人只能靠两只手撑着身体在地上爬,偶尔会有一两个死人朝着乔酒歌爬过来,一开始,高阳还能远远地冲着那些死人甩几个五雷咒。 等到高阳的五雷咒也用完的是时候,他只能砍断那些死人的手来阻止他们前行一步。 乔酒歌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脸上有冰凉的血点飞溅,肺部的伤口几乎让她窒息。 高阳快撑不住了吧…… 现在,终于到最后一步了。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兜里掏出四张符咒。 那四张符咒完全好其他普通的符咒不同,每一张符咒上都画着不同的纹样。 四象符。 乔酒歌捏了个简单的手诀,迅速地启动了四象阵。 那四张符咒金光大作,符咒上的纹样也在金光中变得立体起来。 四只神兽几乎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乔酒歌身边。 她亲手启动的四象阵,所以她是阵眼,那四只神兽都是围着她出现的。 苍龙斜着眼看着乔酒歌,浮在半空中不动声色,完全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样子。 同性相斥,作为同样是雌性的白虎是最不乐意被乔酒歌召唤出来的,她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一样,鹿野。鹿野不在,她当然也没有必要保护自己的情敌……风骚舔爪,一副关我毛事的样子。 玄武还是老样子,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它压根就没动过,像是一块活化石。 也就只有同情心泛滥的朱雀愿意鸟一鸟乔酒歌了,看见乔酒歌受伤,叽叽喳喳地跑过来,毛都掉了一路。 乔酒歌有气无力地摸了摸朱雀的脑袋。 “小鸵鸟,靠你了……” 第93章 死里逃生 高阳还在浴血奋战。 听见乔酒歌又把朱雀当成鸵鸟,额上的青筋又暴起了一圈。 “是朱雀啊朱雀……”一剑挥开朝他扑来的死人,总算是逮到喘息的空间。“快点让它过来帮老子治伤……” 朱雀治疗过的伤口只能暂时恢复,不是永久性的,一旦朱雀治疗过的伤口再一次浮现出来的时候,就到了真正倒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乔酒歌不想召唤出朱雀的。 朱雀温顺地伏在乔酒歌身边,用自己流光溢彩的翅膀盖住乔酒歌。 乔酒歌躺在在朱雀的翅膀里,只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扯了扯领口,就是有点热……朱雀的翅膀底下阳气太足了,就像个蒸拿房。 很快,乔酒歌就觉得胸口的伤不痛了。 一边大喘气一边从朱雀的翅膀底下钻出来去顶替高阳。 高阳挥舞着铜钱剑砍了最后一道,身体倒在地上一滚,钻进了朱雀的翅膀底下。 乔酒歌完全恢复了,驱魔结攥在手上,准备收拾掉剩下的那些死人。 虽然只是暂时性的治愈,可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很多,动作也很灵活。 这里牵条线,那里打个结。很快就把几个人绑成了麻花。 乔酒歌正当得意忘形呢,就觉得脚踝一疼,低头一看,一个被高阳砍掉脚的死人抓着她的的脚踝,死盯着她。 那个死人的双眼一片漆黑,根本没有眼白,好像两只眼睛被倒满了墨水一样,那些浑浊不清的黑色在他的眼窝里盘旋了一会儿,突然朝着乔酒歌的小腿飞了过来。 乔酒歌惊呼一声,急忙抱着自己的小腿看了半天。 没有半点伤口,除了一个奇怪的小红点,什么都没有。 乔酒歌戳了戳小腿上的那个小红点,不疼不痒的,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再等到她回头看那个抓着她小腿的死尸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死尸不动了。 难道刚才从他眼睛里跑出来的东西是操控尸体的蛊虫? 乔酒歌在四周找了一圈,可是蛊虫又去哪里了? 这时候,高阳已经从朱雀的翅膀底下爬了出来,浑身汗涔涔的,原本肿地跟猪头一样的脸完全恢复正常了,两个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活得很滋润的样子。 “咱俩快点搞定这些东西回去吧,我估摸着再往下拖,等到身上的伤一出来,就真的麻烦了。”高阳在原地伸展了一下筋骨,抄起铜钱剑再一次扑到了尸堆中。 乔酒歌觉得高阳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她的肚子有点饿了,野男人还做了一桌的菜等她回去呢。 身子一闪,从伤口中抽出驱魔结,绑住剩下的那些死人,一个个在他们脑门上画符咒。 被画上那道奇怪符咒的死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高阳凑到那些死人面前晃了晃手指,一脸惊讶地问乔酒歌:“这是什么符?” 乔酒歌傻乎乎摇头。“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你还用得这么溜?”高阳更惊讶了。他这个废柴小师妹怎么可能无师自通? 乔酒歌耸肩。“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随手就画了一个,没想到那个被画了符的死人立刻就不动了。” 乔酒歌收起了四象阵,两个人一边画符一边往门外走。 高阳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墙角边上一个人影飞快消失了。 “谁?”高阳猛然追了出去。 走廊很长,高阳越追越深,走廊的尽头是没有灯光的,乔酒歌跟在高阳后面跑了过去,跑到走廊尽头,就看见高阳傻站在那里不动了。 乔酒歌一脸好奇地凑上去。“怎么了?” 楼道尽头是一个黑漆漆的楼梯,看样子底下还有一层。 高阳只是追到楼梯口就站住不往下追了,反而对着乔酒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黑暗中,隐隐有窸窣声传出。 乔酒歌也在楼梯口站定,仔细听了一会儿。 窸窣声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只蛊虫从黑暗中爬到了乔酒歌脚边。“吱吱……” 高阳脸色大变,转身拉着乔酒歌:“跑!” 在他们身后,紧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波蛊虫。数量是刚才的十几倍,简直到了铺天盖地的地步。 乔酒歌大惊失色,被高阳拉着拼命往前跑。 手上的伤口渐渐浮现出来了……乔酒歌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伤疤。她比高阳先接受朱雀的治愈,现在时间到了,她的伤口一定也是比高阳先浮现出来的。 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我的伤口出来了,你先走,不要管我了。”乔酒歌只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每次一呼吸,都很艰难。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隐隐约约,只看到身后黑压压一大片蛊虫朝她爬了过来,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好在高阳眼疾手快,一只手拖着乔酒歌,另一只手在地上洒下了几张火符。 蛊虫经过火符的时候,高阳就会念咒引燃火符。 蛊虫受到了火符的影响,爬行速度慢下来很多。 高阳抓紧时间,干脆用两只手拖拽乔酒歌。 他脸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疼了,他的时间也快到了。 高阳干脆拽着乔酒歌的两条腿,用最经典的拖尸体的方法,拉着乔酒歌一路向前。 乔酒歌脸部着地,好在医院的地面铺了比较光滑的瓷砖,只是面部表情比较狰狞一点,倒没有毁容的危险。 电梯近在眼前。高阳按下了上楼键,让乔酒歌靠在电梯门边,自己又回头扔了几张火符,一一引燃。 电梯门一打开,乔酒歌整个人就向后倒进了电梯里,臀部以下部位还卡在电梯外面。 每当电梯门想要关上的时候,都会因为夹到乔酒歌的屁股而重新打开。 高阳抓住时机,一个箭步窜进电梯,拽着乔酒歌的脑袋把她整个人往里一拖,电梯门正好闭上。 高阳整个人往后一瘫,浑身的伤又回来了。 医院里,某护士站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电梯总算是从地下一层上来了。 电梯门一开,就见着里面躺了两个不省人事的人。 护士淡定地找人把这两个人抬了出来,抢救中…… 第94章 再遇鹿城 乔酒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缠着绷带。 “乔小姐,你醒了?”身边一个陌生的嗓音在第一时间上前问候。 乔酒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总算是看清楚现在守在她床边的是谁了。 鹿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头,很好,包得跟白菜梆子似的。 “你别乱动,医生说你断裂的肋骨刺破了你的肺,刚给你动完手术。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鹿城和鹿野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鹿城对待谁都温文尔雅,谦逊有佳。而鹿野只有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才会耐下性子来,在陌生人面前完全就是高不可攀的冷面总裁。 相比之下,鹿城更能带给别人一种亲切感。即使他们才碰过一次面,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一样熟悉。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呼吸也不再刺痛了。加上她的天生异能体质,到了明天早上,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乔酒歌当然不可能告诉鹿城自己是被蛊虫咬了,还和很多死人大战三百回合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出车祸了。”这个理由应该非常合理。 乔酒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半个身子,鹿城体贴地在她的腰间放了个枕头。 其实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以她的体质,这些都算是小伤,一天不到就能痊愈。 “对了,你怎么会在医院?”乔酒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鹿城,一边想要拔掉手上的点滴。 鹿城无可奈何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我说出来你不要笑话我,我……被狗咬了……”他只是碰巧来医院打狂犬疫苗,刚走到电梯前,就看见一个护士淡定地指挥着几个护工抬人。 他和乔酒歌有过一面之缘,那次在慈善晚会上,她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在乔酒歌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昏迷中的乔酒歌。 他知道乔酒歌和鹿野的关系。 这些年来,鹿野对他的敌意他都看在眼里,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想要和他争抢鹿氏的想法,几年前,他只是作为父亲用来激励鹿野的工具,被推向了鹿氏继承人的风口浪尖。 在鹿博远眼中,他只不过是他在外无数次风流中的一个小失误。 即使知道了这些他也无所谓,他的性格恬淡,从来都不屑去争抢这些东西。 所以这件事情后,为了缓和他和鹿野之间的关系,他出国了,一走就是好几年。 他和鹿野之间好像永远都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鹿野对他的误解已经很深了,他无数次地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鹿野总是对他的善意视而不见。 直到遇到乔酒歌,他觉得,乔酒歌可能会改变他们之间僵硬的局面。 毕竟,这么多年头来,他还从没有看见鹿野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 乔酒歌对着鹿城手上的伤口眨巴眨巴眼睛,为毛说到被狗咬,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乔坚强呢? 紧接着,鹿城眼睛带笑,漫不经心道:“我去了鹿野家,结果……他只是开门放出了一条狗。” 他这个弟弟看起来高冷,其实在面对有些事情的时候,行为还是非常幼稚的。 果然是乔坚强咬的么…… 仔细一想,她们家乔坚强什么时候这么听鹿野的话了?话说乔坚强已经很久没有鸟她了吧,最近见了她甚至连尾巴都懒得摇了……也该回去收拾收拾那只小畜生了…… 乔酒歌满脸愧疚地抓着鹿城的手看了又看。 “鹿先生,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那只狗……是我养的……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鹿城看上去非常和善,只是不经意地缩回了那只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当然不在话下,倒是你,出了车祸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快点躺下吧,我去帮你联系鹿野。” 乔酒歌急忙摇头。“不不不必了……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说着直接从床上蹿了起来,纵身一跳,落地后直接在鹿城面前来了套广播体操。 她的身体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如果鹿城联系了鹿野,那家伙又会小题大做,说不定以后都不准她跟高阳出去闯荡了。 鹿城简直被乔酒歌的举动吓傻。 真是个冒失的姑娘呢。 对了,乔酒歌的脑子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抓着鹿城的肩膀晃了晃:“你见到我师兄了么?就是整张脸肿成猪头,后脑勺秃掉的那个人。”乔酒歌两只手放在脸边,努力鼓起自己的脸颊,企图向鹿城比出高阳的样貌来。 鹿城看见乔酒歌蹦蹦跳跳的样子,自己都出了一身冷汗,她可是刚动过手术的人啊……乔酒歌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乔小姐,你快躺下,小心伤口。” 乔酒歌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找高阳,随手一挥,霸气道:“我不疼,我没事,我师兄呢,我师兄在哪里?” 她记得她昏迷前,身后一大波蛊虫铺天盖地朝她涌过来,她让高阳丢下她先走的,现在她好好的站在这里,那高阳呢?乔酒歌开始胡思乱想了,还越想越离谱,不可置信地捂着嘴,露出一副悲痛的表情。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师兄……不会是死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高阳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地扑到了蛊虫堆中把她救了出来,自己的身体却渐渐坚持不住了,把她放到电梯里之后。自己就躯体挡住了一大波来袭的蛊虫,为她制造了生机…… 多么舍己为人的高阳啊,乔酒歌沉痛地抹了几滴眼泪,哭得整个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她就知道,高阳到了关键时刻是最靠谱的一个! “师兄……你要是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逢凶化吉,每年的今天,我都会给你烧成堆的纸钱,对了,我把我收藏了那么多年的蜡烛,还有你花了全部身家买的生发秘方都烧给你,也好让你在地下堂堂正正地做一只有头发的鬼……” “你给老子从地上爬起来,老子还没死!” 第95章 出院 乔酒歌正哭得起劲,就听见高阳微微炸毛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某人欣喜回头,惊呼:“秃瓢师兄,你怎么还活着!” 高阳一脸不满地哼了一声,大概是脸上还没消肿,整张脸肿得跟气球一样大,说话的时候就像嘴里装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脸上的肌肉扭啊扭,看上去很有喜感。 “肿么了,让你失望了?” 乔酒歌小小地怂了一下。“我就知道凭借师兄你的胆量和谋略,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的。俗话说得好,打架挂彩的男人是真男人,就凭你这张英俊脸,就算被打成这样也帅气非常呢!” 鹿城默默退到一边,听到乔酒歌的话,又看了一眼高阳惨不忍睹的那张脸……觉得这对师兄妹的寒暄方式真的很……不同寻常。 高阳听到乔酒歌夸他帅,咧着一张嘴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一巴掌拍向乔酒歌的后脑勺。 “果然没白救你……还是你最贴心……” 乔酒歌捂着脑袋,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几步,好在鹿城眼疾手快,伸手托了她一把,才勉强让她站稳脚跟。 “她才刚动过手术,就算是打闹,下手也得注意分寸。”鹿城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为自家弟弟的心上人说句公道话。 鹿城这句话一说出口,高阳瞬间就不乐意了。 “你看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哪一点像个病人了?”天生异能的体质你以为就是显摆啊,他倒是做梦也想有个这样的体质去拯救世界,可惜老天爷没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乔酒歌这样子在高阳眼中是生龙活虎,在鹿城眼中又是另一个模样了。 你看看她,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脸色苍白得很,说话微微喘气,时不时小咳一番,就她那种小身板断了一根肋骨不说,还扎进肺里了,这小姑娘看起来面不改色,其实一定是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强忍着疼痛吧…… 鹿城看着她的时候,似乎耳边还隐隐响起凄凉悲惨的二胡声。 鹿城收回目光,放出强大的气场来。“我看她哪一点都像个病人。”掏出手机,开始找鹿野的号码,乔酒歌都已经伤成这样了,鹿野也该知道吧。 出了车祸,到底是谁撞的,肇事者又是谁,这些让鹿野查出来了,那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本着向鹿野示好的心,鹿城同学拨出了鹿野的电话。 “嘟……” 乔酒歌天真脸凑上去:“你给谁打电话呢。” “嘟……” 鹿野转身,想要去走廊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随口回了句:“鹿野。” 某人立马化作一尊蜡像,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僵硬了。 只是愣住几秒钟,立马冲上去阻止。 此时,电话那头的鹿野正好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难道你现在已经穷得打狂犬疫苗也得让我报销医药费的地步了么?”声音里还带着总裁大人特有的冷嘲热讽。 乔酒歌看准时机一跃而起,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还自带转体音效:“不……要……啊……” 一把夺下鹿城手中的电话。 啪嗒,挂断了。 电话那头,总裁大人还举着手机,刚听到电话里好像传来了乔酒歌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已经响起了挂断的嘟嘟声,脸色黑地吓人。 “好样的,鹿城……”这是在向他示威么……总裁大人咬牙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这下完了,俩兄弟之间的关系彻底崩了。 总裁大人最讨厌别人做的三件事: 挂他电话。 抢他公司。 碰他女人。 现在鹿城三件都做全了,呵呵…… 医院里。 鹿城瞪大眼睛看着乔酒歌的身躯灵活地像一条鲶鱼,这么看着……似乎的确不像是刚动过手术的人啊…… 乔酒歌从鹿城手中抢过的手机自觉递到高阳手里,高阳露出牙龈,面目狰狞,一个用力,咔嚓,直接捏碎。 他带乔酒歌出门的时候,可是向鹿野保证过的,绝对不会让乔酒歌受伤,现在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向总裁大人举报,就是和他过不去,和他过不去,就是和他的肱二头肌过不去。 鹿城一直秉持着君子动手不动口的原则,你捏了我的手机,我就要对你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暴力是不能解决一切……”的。 “你给我闭嘴!”高阳直接打断鹿城的说教,沙包这么大的拳头直接亮在了鹿城面前威胁:“再啰嗦的话,这个手机就是你的下场!” 不愧是鹿家人,即使被人这么威胁,鹿城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 逢人三分笑,打人不打脸。 乔酒歌看见高阳亮拳头了,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急忙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横在两人之间。 “师兄,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把,这位是鹿野的哥哥,鹿城。” 高阳的脸色在短短一秒之内进行了难度系数为十的大转变,由原本的凶神恶煞脸瞬间转变为欣喜若狂脸。 一脚踹在了乔酒歌的屁股上。“你怎么不早说!” 转而向鹿城示好,先前亮在鹿城面前的拳头大拐弯,先抽了自己两巴掌:“你看我,有眼不识泰山,嘿嘿嘿,既然您是鹿总的亲戚怎么不早说呢?刚才没碰到你吧……” 乔酒歌默默捶地。师兄,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鹿城也没管高阳,直接朝着乔酒歌走了过来,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踹她做什么,她又没惹你。”语气不善。 高阳急忙哈腰解释:“习惯……”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肚子有点饿,野男人还在家等着她回去呢,小声哼哼:“我要出院。” 一边哼哼,一边开始解开身上的绷带。 鹿城本来是想要阻止的,可看见乔酒歌解开头上的绷带后,之前脑门上的伤全部都不见了,再一次震惊了。 “我就说我没受多大的伤吧,是医生们小题大做了。” 挪到鹿城身边:“喂,你有车么?” 鹿城点头。 “那你能不能把我和我师兄送到鹿野家,这么晚了,打不到车了。” 高阳站在一边,为乔酒歌捏了一把冷汗。 喂喂喂,你这样把鹿家人当成司机使唤,真的好么…… 第96章 野牛乱撞的心情 乔酒歌为了向鹿城证明自己真的好了,不仅当着鹿城的面拆了身上全部的绷带,还企图脱掉衣服证明自己真的连半条疤都没留。 不过这个念头最终在鹿城和高阳的全力阻止下终于打消了。 托乔酒歌的福,高阳也顺便蹭了个车,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鹿野家。 总裁大人在家里等了好久,总算听到了乔酒歌的声音,门一开,就见着高阳伸着头,顶着他那张鼻青脸肿口斜眼歪的脸站在最前面。 总裁大人无视之…… 直接把视线移向了站在高阳身后的乔酒歌。双手看似不经意地一拨,把乔酒歌拉了进来。 语气里带着苛责:“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乔酒歌干干地笑了几声,准备岔开话题。“要不是遇到了鹿城,我们可能回来得更晚呢。” 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你们家的基因真好,你哥哥长得也不赖,还挺有风度的,乍一眼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嘿嘿嘿……” 总而言之,在乔酒歌心目中,鹿城这个小伙子还是挺不错的。 总裁大人的脸色开始变差,什么,鹿城是你喜欢的类型……鹿野这才注意到,鹿城也跟来了,他站在最后面,看见鹿野朝他看,尴尬地伸手挥了挥。 鹿野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看见了鹿城,双手一用劲,眼看着关上了半扇门。 幸亏高阳的脑门大,又一心一意想进去蹭个饭,刚露个头,就被鹿野夹在了门缝里。 随后,站在高阳身后的鹿城也鬼使神差地拉住了门。 鹿野在里面拼命想要把门关上,鹿城在外面拼命把门往外拉,阻止鹿野关门。 这两个人一里一外暗自较劲,受苦的也只有高阳了。 但是这两尊大佛高阳又都不敢惹,只能咬着嘴唇捱着。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你也该走了,我家不欢迎你。” “我很自知之明,不过我觉得,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的。” “不想听。” “哦,关于小酒的事情你也不想听么?” “……” 总裁大人沉默了。 小酒,这个称呼还真是……暧昧啊。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还有,他还没这么亲密地叫过她这个名字,凭什么鹿城就说得这么顺口! 鹿城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果然,一说到乔酒歌,他不管怎样都会静下心来听的吧。 鹿城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断了一条肋骨,肋骨还刺进了她的肺,几个小时之前她才从手术室出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立刻就变得这么……生龙活虎的,如果不想让她留下病根,那就好好照顾她吧。” 鹿野握拳。 “说完了?” “恩,说完了。” 鹿城潇洒离开。 总裁大人阴冷的眼光转而扫向高阳,高阳只觉得光秃秃的后脑勺一片火热,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完了完了,死定了…… 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高阳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坦白还能不能从宽,但是他知道,抗拒的话,绝对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的。 噗通一声先跪在地上。“我发誓我真的拼了命去保护她了,那个尸体里摆明了就有东西,我说不想剖,她非让我剖,她就一挑事的主,你顶多只能治我个监管不力的罪……”高阳咬着下嘴唇痛哭,鼻涕沿着嘴唇直接流进了嘴里。 鹿野还不说话。 高阳的心理压力那叫一个大啊。 急忙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那张脸。“你就心疼她,你就看得到她断了肋骨,你怎么不看看我这张英俊脸被那些蛊虫糟蹋成什么样了?虽然现在还是很帅,但是起码没以前帅了,我浑身上下都是伤,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高阳吃鼻涕装可怜中…… 乔酒歌都自身难保了,当然不敢为高阳说好话,但是她又觉得,人家都吃鼻涕卖萌了,鹿野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得原谅他了吧…… 现在的高阳,就像是言情小说中被搞大了肚子的女主角,一脸讨债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娇羞可人……可是基本的神情样貌还是做得很到位。 你看看他,又是捶地,又是拍心口,一脸悲痛随时都要昏死过去的样子,一张口就是:“你就知道心疼她,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连台词都是那么煽情。 偏偏这一招对鹿野很不管用……鹿野没有犹豫,直接抬脚踹在了高阳脸上,嘴一张,说出了一句非常符合他身份的台词。 “你,算,哪,根,葱。” “砰!”总裁大人无情关门。 总算是消停了。 乔酒歌捏着自己的手,总觉得处理完高阳,现在应该轮到她了吧。 抬头对鹿野龇牙傻笑。“呵呵呵……我的体质你也是知道的,这种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鹿野坐在沙发上,身边是同样坐在沙发上的乔坚强。 她呢,还得低着头谦逊地在这俩货面前站着,鹿野也就算了,最让乔酒歌气不过的是乔坚强,敢情它在这个家的地位都比她高了是吧。 “汪!” 某条狗开始仗势欺人,冲着乔酒歌叫唤了一声。 乔酒歌在心里怒骂乔坚强吃里扒外。表面上还得笑开一朵花,扑上去帮乔坚强按摩。 “小爷你觉得这个力道怎么样?”趁着鹿野不注意,偷偷掐着乔坚强的脖子对它眼神示意,我们俩人的事,你一条狗瞎凑什么热闹?给老子滚蛋滚蛋。 乔坚强呜呜叫了几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摇着他的大~屁~股~走了。 鹿野身边现在腾出了一个位置,乔酒歌怀着一颗野牛乱撞的心,一屁股坐了上去,先伸出一根手指戳戳。 “那个,我可以证明,我师兄确实是拼了命地救我了,季海给他开的那张兑换不了的巨额支票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他这几天吃猪腰子已经把最后的积蓄都花光了,目测未来几天都得喝西北风……” “闭嘴。” 乔酒歌乖乖闭嘴。您是我大爷,您是我金主,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鹿野站了起来,指着完整的沙发。“躺下。” “啊?” 第97章 双双中蛊 由于躺下这个词给某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 这就躺下了?在这里?内心挣扎挣扎,身体蠕动蠕动。 喂喂喂,你自己已经躺下了,内心还挣扎个毛线啊。 乔酒歌带着一颗不安的心,期待着某人能做出一些让她不安的举动来。 鹿野先用肉眼检查了一遍乔酒歌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看上去的确都痊愈了呢。有些地方还是连伤疤都消褪地差不多了,只不过新长好的皮肤会泛着一点粉嫩的红。 鹿野只要看一眼皮肤,就能大致推断出她究竟受了多少伤。 光是这些新长好的皮肤就让他看得心惊胆战的了,他就知道高阳那货没一次是靠谱的,每一次他把乔酒歌交到他手上的时候,那家伙总能让她遍体鳞伤地回来。 乔酒歌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开始含含糊糊地告诉鹿野今晚发生的事情。 “那个清洁工的肚子里有好多蛊虫,所以我们怀疑一定是有人利用清洁工的尸体孵化蛊虫,但是我们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他用蛊虫把我和高阳赶跑了,只怕停尸房里的那些尸体也早已被他毁尸灭迹了吧。” 鹿野认真地听着,“所以你觉得是有人在公司下蛊了?” 乔酒歌点了点头。“这趟总算没白跑,好歹也让我们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致幻的。但是蛊虫这种东西,一旦进入到人体内,就很难驱除,所以,暂时还没有找到什么办法能迅速驱除蛊虫的。” “你刚才说,你和高阳去停尸房的时候,遇到了很多蛊虫,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这才是鹿野最担心的,他担心乔酒歌在停尸房的时候,已经有蛊虫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乔酒歌的脑子仿佛被雷劈了一道。 整个人傻了。 立刻卷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小半截白皙的小腿,指着小腿上面的那个小红点点。“当时的确有个奇怪的东西朝我飞过来,一沾上小腿就消失了,然后,小腿上就有了这个红点点,不疼不痒的。难道它已经钻进我的身体里了?” 为毛她当时傻乎乎地就没意识到呢! 乔酒歌有些不安地捏了捏那个小红点。 屋子里,乔坚强突然从豪华狗窝里冲出来,对着乔酒歌汪汪大叫了起来。 乔酒歌心情本来就不怎么舒畅,现在吃里扒外的乔坚强又突然冲着她叫唤,像见了鬼一样,乔酒歌当然要炸毛的。 随手抓起桌上的苹果朝着乔坚强砸了过去。“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见利忘义吃里扒外的狗!” 鹿野冲着乔坚强的视线看过去,好像真的看见了什么。“你别动!” 乔酒歌的头发上有个长得很奇怪的小虫子。 乔酒歌一脸惊慌。“怎么了怎么了,我头发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难道是鸟屎?这是乔酒歌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 鹿野并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想要把那个小虫子拿下来。 哪里知道,他的手一碰到那个小虫子,那个小虫子就立马钻进了他的指缝,就好像是等着他伸手过来一样。 鹿野立马捏紧拳头,再摊开手掌的时候,发现掌心根本就没有什么小虫子,在手掌的正中间,反而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像是朱砂痣一样鲜红。 “怎么……”鹿野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他明明感受到那只虫子在他的手掌中的,为什么摊开手,虫子消失了,手掌心会出现一个小红点?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抓着鹿野的手看了一眼。“小虫子钻进去了?” “恩。” 鹿野握了握手,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不舒服的。 乔酒歌的心态特别好,指尖点了点鹿野手心的小红点,笑得特别猥琐。“还挺像守宫砂的。” 她忙着幸灾乐祸不急也就算了,关键是总裁大人也非常淡定,竟然还跟乔酒歌一起开玩笑,半笑不笑地捏了捏那个小红点。“确实很像。” 这俩人的同居生活怎一个悠闲了得。 乔酒歌洗完澡,脖子上搭着一块白毛巾,盘着两条腿坐在沙发上,捧着一盘排骨啃得嘴边一圈都是酱油,看上去就像是个长了胡子的糙汉子。 鹿野呢,拿着吹风机,开的是最温和的风速,站在乔酒歌身后帮她一点一点吹干头发。 “我今儿个受伤了。”丢掉骨头,油汪汪的手在沙发上蹭蹭。 “我知道。”鹿野轻柔地拨动着乔酒歌的头发。 “唔……员工受伤,你总得报销医药费吧。” 某人啃着排骨,心里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说的有道理,继续。”鹿野继续是以纵容的态度对待乔酒歌。 要她继续?那她就不客气了。 衣袖一撸,“大伤十万,小伤一万。” “什么算大伤?”总裁大人又发问了。 乔酒歌抹了一把嘴,用手指比出一条窄窄的缝隙。“比指甲盖大的都算是大伤。” 要是按照这种算法,那她起码可以坑野男人百八十万的零花钱啊。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提议还是不错的。”鹿野觉得,其实乔酒歌也不是完全没有商业头脑,从这些日子他和她相处下来的情况来看,这家伙每天都能找到各种借口讹钱。 被自己拉的屎被熏到,算是工伤,讹钱。 擅自偷看总裁大人换衣服,鼻血喷涌,算是工伤,讹钱。 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长了一颗痘,大惊小怪以为自己已经被鹿野的饭菜滋补得二次发育了,精神损失,讹钱。 躲在被窝看小黄书被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黑眼圈太浓,睡眠损失,讹钱。 谁让她是他的贴身秘书呢。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她不爽,就可以让鹿野赔钱。 想到这里,总裁大人笑了笑。 乔酒歌的头发也干了,他收起吹风机,两只手搭在她的肩头,身子向前倾,和她保持了一个暧昧而又危险的距离。 他的唇角几乎可以碰到她的耳垂。 乔酒歌的一颗心再一次野牛乱撞。 “休,想。” 卧槽……每次都是一样的答案,有没有新意了!还能不能愉快地讹钱了?老子不干了!不干了! 第98章 负十八层地狱 向慈是鹿氏集团的小员工。 虽说是小员工,但是能进入到鹿氏集团工作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的了,所以她格外珍惜这一次的机会,每天在公司勤勤恳恳,几乎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但是最近因为那个镜像楼的谣言,她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关于镜像楼的谣言,起初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大概,但当那个谣言渐渐被大家说起的时候,谣言本身也变得丰满而真实起来。当它被越来越多的人口耳相传的时候,就算多么不真实的事情最后也会变得事实。 向慈抱着一叠文件,从属于自己的小隔间探出头来向四周看。 现在这个时间,公司里的人几乎都走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她的小隔间还亮着隐约的灯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谣言听太多,她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 现在她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只需要去把文件复印几份就好了。她惴惴不安地伸头向着那片黑暗看了又看,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抱着那叠资料向着打印机走去。 向慈太紧张了,她的呼吸声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她知道自己一向喜欢乱想,向慈加紧了脚步。 在她加快脚步的那一刻,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刚才她太紧张了,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却导致脚步声一片错乱。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那个人在黑暗中跟随着她的脚步,所以她一开始没有发现那个人,可是刚才她变换脚步频率显然是那个人没有料到的。 向慈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窒息了,文件的边缘都被她捏皱了,因为害怕,她立刻停住了脚步。 在她停住的那一刻,那个脚步声也消失了。 向慈在原地站住脚,开始转动身子朝着自己的前后左右张望,她甚至分不清那个脚步声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远处属于她的小隔间,依旧亮着一抹昏黄的灯光,可是那一抹灯光并不能照亮全部。 她站在原地踌躇着,又想起了镜像楼的传说。 难道,现在跟着她的那个人是从镜像楼里跑出来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向慈越想越害怕,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一定不能见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传闻一旦见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就会落得和那个清洁工一样的下场。 向慈猛然闭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呼吸越发沉重,现在她只想要闭着眼睛一点一点摸索到电梯,只要出了这栋楼,就安全了吧。 她把手上的文件丢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搓,明明是夏天,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有风在她的脸上吹拂而过? 不,怎么可能有这么规律的风,与其说是风,更像是有一个在凑近她的脸呼吸。 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她更加不安了。 可是她又不敢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甚至不敢伸手摸一摸。 向慈的身体向后缩了缩,下一秒,全部的恐怖堆积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那个清洁工就是在楼梯间出事的,所以向慈不会选择楼梯。那么只剩下电梯了。 电梯的空间非常狭小,虽然逼仄,但照明却非常好,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这会让陷入恐惧中的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向慈在稍作犹豫后,立马朝着电梯的方向跑去。 她拼命地按着电梯外的按键,她又听到了那个脚步声,在她的身后不断向她接近。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看着电梯顶部的红色数字,从第一层楼一点一点上升着。 “叮……” 电梯门打开了,红色的地毯,暖黄的灯光。 向慈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冲进了电梯里。 电梯之外的地方一片黑暗,她睁大眼睛,却隐隐只看到了一双鞋站在她的对面,微微走到光亮的地方。 向慈低着头就不敢往上看了,因为她看到的那双鞋和她脚上的那双一模一样。 电梯们缓缓关上。 向慈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平静一点点。 电梯向下运行着。 向慈靠在电梯内的一面墙上,摸着自己的胸口平复心境。 电梯上面的红色数字飞快跳动着。 15,14,13…… 等等! 向慈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她只是关上电梯门而已,根本没有按下楼层键,是电梯故障自动向下运行了么?还是…… 向慈几乎不敢往下想了。 她连续按了好几个楼层,可是电梯还是不停向下,根本不停。 9,8,7…… 八层顺利地过去了,电梯带着她,还在不停向下。 3,2,1…… 电梯顿了一下。 居然还在向下,电梯上面原本红色的数字闪了闪,变成了绿色,原本暖黄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转而泛着诡异的绿光。 -1,-2,-3…… 向慈崩溃了。 她清楚地知道,公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3层,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难道她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么?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绝望地哭了。 她的眼泪弄花了她的妆,黑色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她无力地敲打着电梯门,可是电梯门依然没有打开。 她缩在电梯的一角,无力地看着那些不断跳动的绿色数字。 电梯里寒意阵阵,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离人世越来越远了么…… -16,-17,-18…… 电梯咔哒一声,停住了。 向慈看着电梯停下的楼层,腿脚发抖,根本站不起来了。 她的发丝凌乱,因为恐惧,她身边的那面电梯墙上都是她用力挣扎的刮痕,她的十根手指上,所有的指甲都断裂了,指尖满是鲜血,皮肉翻转。 向慈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 可是她却不觉得痛。 -18层…… 向慈阴森地笑了笑:“我在地狱啊……” 现在的她已经彻底疯掉了。 “叮……”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她睁大眼睛,看着电梯外的一切,原本因为恐惧而变得狰狞的脸庞越来越扭曲了。 一声尖叫过后。 电梯缓缓上升,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99章 招魂失败 鹿氏集团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个深夜主动加班的女职员,死者的名字叫方慈。 她是第二天在电梯被发现的,据说死状非常恐怖,整个人的五官就像扭曲了一样,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两只手上的指甲全部断裂了,指尖都是鲜血淋漓的,好好的一双手,都成鸡爪子了。 警方调查了整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把万能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他们发现死者死前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精神情况不大正常,然后进了电梯以后就一直盯着电梯顶部的数字看啊看,看到最后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地在电梯里挠墙。 等电梯停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被活活吓死了。 精神错乱,心脏麻痹。 这就是最后警方公诸于众的调查结果,除了这些,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次的事情当然也被当地的媒体记者添油加醋地争相报道。 有的说,那个叫方慈的小职员是鹿氏集团总裁大人的秘密情人,大抵是因为总裁大人喜新厌旧被抛弃后想不开,精神错乱了。 还有的说,方慈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白天伪装成小员工兢兢业业,到了晚上就穿上紧身衣紧身裤,带上蒙面小罩罩来公司窃取商业机密,结果被发现,由于长期缺少运动,所以在逃跑的过程中猝死了。记者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一定要将强锻炼,注意自身的身体素质…… 乔酒歌坐在鹿野对面,一把甩了报纸,两条腿往总裁大人的桌上一挂,摆出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 “现在的媒体编故事的能力比我还厉害,居然说方慈是穿紧身衣的蒙面小间谍?死者为大他们不知道么。还有,上次不知道是哪家报纸,居然还昧着良心说我好吃懒做,没羞没臊,没皮没脸,没有品位,简直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么!” 这时,季海正好拿着一沓照片走了进来,看到乔酒歌气愤咬牙的样子,呵呵笑了几声。 “我怎么觉得他们用来形容你的句子都是摸着良心的呢,他们说的一点没错啊。”胆大的季海朝着鹿野传递了一个小眼神。“你觉得呢?” 鹿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乔酒歌掀桌。 点头你妹啊点头,话说你不是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对我死心塌地的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和季海狼狈为奸了! 乔酒歌对于鹿野吃里扒外的举动非常不满。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某人一蹶不振地站在墙边,把整个脑袋顶在墙上,身体前倾撅着屁股,时不时向鹿野投来怨念光波。 “卖萌也没用!”季海补刀:“更何况你这个压根就不叫卖萌!” 说着,举着手上的那一沓照片向乔酒歌挥了挥。“你要的出事现场的血腥照片我拿来了,不是吵着要看么?” 乔酒歌翻了季海一眼,默默从角落挪过来,接过那一沓照片。 因为早上某人赖床,导致公司出事的时候他们都去晚了,尸体被警察抬走了,说好的第一现场压根就没看到! 这怎么查? 乔酒歌只能让总裁大人打电话给办事小能手季海了。 血腥照片嘿嘿嘿,第一现场嘿嘿嘿,好期待啊,嘿嘿嘿…… 乔酒歌翻开第一张照片,恩?不对,一定是翻开的方式不对,再看第二张,第三张…… “唉?说好的第一现场呢?” 季海抱着手:“这不就是第一现场么。” “第一现场你妹啊!我要看尸体啊尸体!” 季海朝着照片上那一坨模糊不清的东西努了努嘴:“这不就是么。” 卧槽!这马赛克打得比老子的脸还大,看毛啊! 乔酒歌翻脸。 她好心好意帮鹿野查命案,季海这家伙居然用这种糊成一坨的照片来敷衍她,真的是胆肥了,乔酒歌瞪眼,照片呈天女散花状洒在了季海脸上。 季海一脸冤枉地抓着一张照片。“鹿总说,这种血腥照片小孩子不能看,如果你非要看,就只能给你打码了……不关我的事啊……” 他好不容易从法医朋友那里要来了第一手照片,还得给这尊大佛打码,你知道他面对那一堆高清血腥照打码的时候什么心情么?简直连隔夜饭都呕出来了好么。 季海咬着下嘴唇哼哼唧唧。 学着乔酒歌的样子,朝着鹿野发送怨念光波。 你倒好,把她当小孩子养,这也不准看,那也不准看,花那么多钱雇了个饭桶回来,吃得比猪多,睡得也不比猪少,以前看着还是干瘪豆芽菜,现在完全达到了圆润的水准,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身材要是变成一坨球也怨不得别人! 对此,鹿野淡定无视之。 既然第一现场的照片看不到,那她只能去第二现场找一找方慈本人问问了。 自从上次她断了一根肋骨回来,总裁大人就明令禁止她再接触这些血腥危险的东西,在日常的调查中,也绝对禁止她接触尸体一类的东西。 甚至……差点连高阳也被列入明令禁止接触的黑名单里,乔酒歌在鹿野的房门外嚎叫了三天三夜才让总裁大人勉强改变想法。 乔酒歌出了鹿野的办公室,直接去了事发现场,准备再查一查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秃瓢师兄在手,天下我有! 有个师兄帮忙总比没有的好。 这不,勤快的高阳已经先她一步,在电梯里摆好了香炉小鼎准备开坛招魂了。 虽然现场的血迹已经完全被打扫干净了,但是死人的魂魄一般都会在她死去的地方附近徘徊的,虽说看不到第一现场,但是有了死者本人的口述也差不多了。 乔酒歌站在高阳身后看着高阳的秃瓢后脑勺,等着他忙完了,她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嘿嘿嘿…… 只见高阳大气地叉开腿并拢双手十指默念咒语,指尖上登时燃起了一道无名小火,高阳用指尖上的小火点燃了香炉里的三柱招魂香,之后整个人就被那三炷香散开的白烟包裹住了。 “奇怪……”白烟的高阳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 “哪里奇怪?”乔酒歌上前一步。 “她的魂魄不见了……” 第100章 等待天黑 刚死的人,魂魄怎么可能不见! 乔酒歌也觉得有些惊讶,一般的新鬼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投胎的,但是如果她在附近徘徊,招魂香怎么可能招不到她魂魄? “兴许……她在溜达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鬼,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走远了?” 高阳干脆熄灭了招魂香,收好那些香炉小鼎,“但是在楼梯间死掉的那个女鬼的魂魄我也召不到了。” “那或许人家去投胎了吧。”前些时候她还召到那个女鬼了呢,人家也死了也有好几天了,大概是能去投胎了吧。 乔酒歌走进电梯,摸了摸电梯墙上的刮痕。“我知道了!师兄,兴许是你的阳气太足了,加上今天又是个大晴天,人家不敢出来也是正常,要不咱晚上再来一趟?” 高阳摸了摸后脑勺,觉得乔酒歌说得很有道理。 新鬼畏惧阳火,害怕也属正常。要不等到今晚十二点再来这里招她的魂,说不定就能问出点什么。 这俩人把东西收收就上了楼,霸着总裁大人的办公室等天黑。 等呀等呀等…… “你怎么还不回家。”高阳抠鼻。 鹿野放下文件,看了一眼手表。“我和你们一起。” 谁要和你一起……高阳默默吐槽。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们一起待到晚上去招魂?那多碍手碍脚!”高阳同学表示对此非常不满。 鹿野翻了他一眼,阴冷道:“你以为我还会把她交给你么?” 他每一次把乔酒歌完好地交到他手上,他总能带着她折腾地遍体凌伤回来。高阳在鹿野的这里的可信度为零,总裁大人暗自决定,以后的每一次行动,他都会参加。 鹿野这副护犊子的模样被高阳看在眼里,简直能把小时候喝的母乳都呕出来。 不怕死地回嘴。“你以为我喜欢天天有个傻子跟着么?” “她的脑子的确比一般人少了二两,不过这些还轮不到你来评判。”鹿野理智毒舌。 “怎么就轮不到我评判了?智障还不能说了?” 乔酒歌终于不淡定地插嘴了:“喂喂喂,你们别越说越过分啊!什么叫傻子,什么叫智障,什么叫老子的脑子比一般人少了二两?我不准你们诋毁我强健的大脑!” 高阳伸出一爪,直接把横在他和鹿野中间的乔酒歌的脸拨开。 鹿野不经意抬眼,一道激光扫射过来。“就算她要是智障,那你算什么?” “喂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伦家讲话,还有,野男人,你给老子说清楚咯,什么叫就算我是智障?你们有见过我这么天资聪颖的智障吗?还有,老子的体质百年难得一见唉,我一个天生异能的天才被你们这样诋毁真的好吗?”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鸟她。 乔酒歌即将哭瞎。 高阳已经开始卷衣袖了,而鹿野呢,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死盯高阳,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而紧张,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噗……” 在这种情况下,乔酒歌还抽空放了个不合时宜的屁。 这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那种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某人烤焦。 “抱歉……你们继续。”乔酒歌一脸愧疚地举手,“我只是想无声地控诉一下,一不小心没刹住。” 鹿野默默转身,伪装成看风景的样子。 高阳的鼻孔张了张,立刻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脸要窒息的样子。 “你他妈下次放屁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来的太突然了,害得老子呼了一大口。” 没有一点点防备…… 某人顶着她的城墙拐角脸厚颜无耻道:“抛开一切你们继续啊,别管我。” 继续你妹!都这样了还继续个毛线,气氛都被她破坏了。 总裁大人开窗看风景中,啊,外面的空气真清新。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个男人好像真的冷静下来了呢。 乔酒歌一激动,又没刹住。 “噗……”尾调还挺长。 高阳觉得,这地方是在是呆不下去了,用两根食指堵着自己的两只鼻孔就这么撤了。 鹿野呢,扶着窗台就当没听见,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到窗户外面。 总裁大人之所以没走,就是想着以后反正还要一起过日子,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可是乔酒歌猖獗起来真的有点……不像话。 鹿野几乎是闻着乔酒歌额屁味捱到了半夜十二点,那张冰块脸一直伸在窗户外面,小风呼呼的都快风干成一条咸鱼了。等到他把头缩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地不得了。 “到时间了。”乔酒歌从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看了鹿野一眼。“一起下去找高阳吧。” “等一下。”鹿野叫住了她。紧接着,从手指上摘下了那枚祖师爷的骨灰戒指,放在了乔酒歌的手心。“你戴上这个。” 乔酒歌受伤那天,他几乎一夜没睡,他想了无数个可能,哪怕当时她身边有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在,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鹿城告诉他,乔酒歌的肋骨断掉还戳近肺里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回医院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尽管后来冷静下来的总裁大人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把戒指还给她,在关键时刻,祖师爷的确可以救她一命。 乔酒歌简直激动地热泪盈眶啊。 “你终于愿意还给我了……呜呜呜……”脑袋拱到鹿野的胸口蹭蹭蹭。“那你能不能顺带考虑一下把我的所有家当都还给我?不准说休想。” 黑心总裁终于有良心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呀么把歌唱! 鹿野亲昵地摸了摸某人毛毛躁躁的脑袋。 “做,梦!” 卧槽,不带你这样的,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的呢! 乔酒歌流泪控诉:“下次不准说休想也不准说做梦。” 鹿野的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微笑。“没,门!” “没门也不准说。” “痴心妄想。” “给大爷跪了……” 没办法,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又赶上总裁大人语文学得异常好,某人只能认栽。 第101章 镜像楼出现 过了午夜十二点。 高阳照着白天的样子,在电梯里摆上了一个小鼎,两根白色的香烛。 乔酒歌和鹿野全程围观,毕竟开坛做法招魂这种事他俩都不熟悉。 高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米,围着小鼎附近撒了一个圈圈。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招魂铃摇晃了几下,放在了小鼎旁边。 随后,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大盒朱砂,一大瓶鸡血,一沓符纸,三柱招魂香,还有个扫帚大的毛笔。 乔酒歌惊奇地看着高阳那个哆来a梦似的神奇口袋说不出话来。 高阳完全当乔酒歌和鹿野不存在,自顾自地念叨着什么。 绕着那个小鼎左三圈右三圈,转得自己都是晕头转向的。 不一会儿,用扫帚大的毛笔平铺在地上的黄色符纸上划拉了半天,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写完收工。 乔酒歌满怀好奇地凑上去一看,卧槽,居然是个贱字! “为毛是个贱字?”乔酒歌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开坛做法和贱不贱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有贱人才能开坛做法?还是今天的主题其实不是招魂,而是请贱神上身? 高阳一毛笔朝着乔酒歌呼过来,墨水点子顿时溅了乔酒歌一脸,好好的一姑娘,顿时成了王二麻子。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啰,这是贱字吗?这尼玛是个赋字!”还不是因为白天没能招到方慈的鬼魂,所以高阳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招魂赋。 高阳万分鄙视的对着乔酒歌竖起了中指,却在半途之中被鹿野一个白眼翻了回去,竖起中指的右手略显尴尬地在半空拐了个弯,插在了自己的鼻孔里转了转。 “你盯着我干嘛,我又没对她做什么……”高阳碎碎念着做完了整套招魂的流程,最后从裤裆里掏出三柱招魂香往小鼎里一放,抱着手等啊等。 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 高阳都使出了看家本事都没招来方慈的魂魄,而方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定不可能去投胎,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方慈魂飞魄散了。 人家压根就没有魂魄,当然再也招不到了。 招不到方慈的魂魄,也就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阳有些泄气地招呼大家:“不知道谁这么狠,连只新鬼都不放过,既然今晚一无所获,那咱就回家洗洗睡吧。” 总裁大人替乔酒歌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表示赞同。 对于他来说,今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家一起进了电梯,高阳按下了一楼的楼层按键。 乔酒歌还抱着高阳的贱字墨宝研究了半天,“明明就是个贱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一边说着,把高阳的墨宝递给鹿野看。 鹿野勉强扫了一眼高阳那个不堪入目的狗爬字,又把眼光转移到了高阳的脸上,得出结论。“是贱。” 乔酒歌捏着总裁大人的下巴转了转他的脸,总算让他把落在那个身上的那个目光转移了回来。 “我说的是字,不是人。” 高阳在心里默默顶嘴,你丫才贱,你全家都贱。 乔酒歌的手还捏着鹿野的下巴,这美好的感觉……野男人的皮肤为毛这么好,手往上,摸到了野男人的脸颊,搓一搓,揉一揉。 鹿野呢,干脆用手指一点一点帮乔酒歌抹掉脸上的墨点子,这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互相掐脸秀恩爱似的。 高阳已经开始反胃了。 电梯里这甜蜜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来招鬼的好么,还有没有一点专业素养了。 某师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右手握拳挡在嘴上,弯着腰一副肾虚的样子,大声咳嗽了几下,企图吸引那两个人的注意。 可那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鸟他哪怕一次。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深夜电梯里的单身狗,看着角落那对秀恩爱的鸳鸯,默默咬了咬自己干涸的嘴唇。(喂喂喂,画风怎么变了,这是个恐怖故事,很恐怖很恐怖的故事好么……) 电梯缓缓向下,上方的红色数字一点一点跳动着。 高阳咬着自己的嘴唇,电梯的空间这么狭小,他又不想看自家师妹和某个野男人亲热,只能抬头看着电梯上方的楼层数字。 最近公司有传言不是有个八楼传说么,传闻电梯运行的时候会直接跳过八楼,就像第八层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倒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八楼传说。 11,10,9…… 高阳睁大眼睛,盯…… 这时候,电梯里的灯光忽闪忽闪的,高阳清楚地看见,电梯上面的数字一下子从9跳到了7! 卧槽,怎么想什么来什么。 高阳在七楼急吼吼地按下了楼层键,电梯在七楼停止了。 “叮……”电梯门慢慢打开。 刚才灯光忽闪忽闪的时候,乔酒歌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看到高阳按下了七楼的楼键,顿时明白了大半。 “难道……难道……八层跳过了?” 八楼传说终于出现了!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大气不敢出。 高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恩。” 这绝不是电梯故障。 电梯经过每个楼层的时候都会有固定的时间,而刚才电梯上的数字直接从九楼跳到七楼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电梯只经过了两个楼层,而九楼到七楼明明是三个楼层。 一开始他还怀疑是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出了差错,所以他及时按下了按钮,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当他看清了电梯外的景象,才确定大家确确实实是在七楼。 “先出去。”鹿野带着乔酒歌先出了电梯,高阳紧随其后。 “八楼真的消失了么?”乔酒歌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好好的一个楼层,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消失。 此时,大楼里的灯光几乎全部被熄灭了,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也带走了最后一点光亮,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高阳在指尖引燃了一张火符,放在身前晃了晃。 “要想知道八楼是不是真的消失了,亲眼看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就带着大家向楼梯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02章 同样的自己 楼道里,几乎每一层楼梯旁都有一个安全出口的警示灯,好歹还能为大家提供一些视野,楼道虽黑,却也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但是那个警示灯发出的是绿光,把整个楼道都照得绿油油的。 气氛本来就很紧张,大家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惨绿惨绿的。 特别是高阳,昨晚在医院受的伤还没有恢复,毕竟不像乔酒歌,没有天生异能的体质。本来那张脸就惨不忍睹,肿成包子不说,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小绿光一照,简直不忍直视。 高阳走在最前头,扶着墙,看了一眼楼道口的数字。 七层。 乔酒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又挂在了鹿野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抱住鹿野的脖子,指挥着鹿野。 “我们贴边走,让高阳去前面探路。” 高阳一向都是探路小能手,乔酒歌都打算好了,一会儿高阳要是大声尖叫,那她就和她的坐骑立刻跑路,谁回头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唉?等等! 谁是你的坐骑啊魂淡!是你自己没经过人家同意就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人家身上的好吗? 乔酒歌摸了摸鼻子,双手双脚并用,死死地挂在鹿野的身后,鹿野好像已经习惯乔酒歌这样隔三差五就往他身上挂的毛病,只是冷这张脸,什么也没说。 喂喂喂!不要这么逆来顺受啊……你的傲气呢?这么快就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磨光了么…… 高阳一开始扶着墙向上走了几个台阶的距离,又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楼道栏杆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伸头朝上看了一眼。 正赶上高阳今儿个穿的裤子有些不合身,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半空中,裤裆都垂到膝盖部位了(某师兄称之为时尚)。高阳这么一伸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子抖动了两下,尼玛裤子就直接掉下来了。 乔酒歌和鹿野靠在墙边,起先只是看到了高阳那个凌乱的背影,再仔细一看。 惊! 乔酒歌指着高阳那两条腿毛横生的大腿说不出话来,还有,你这么大个人了,穿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的内裤啊。 屎黄屎黄的豹纹花样也就不吐槽什么了,关键是屁股两瓣上还写了四个大大的黑体:我是处男! 处男你妹啊! 你不是号称自己的夜生活很丰富的么,你暴露了啊喂,那以前都是吹牛的么? 对外宣称自己夜生活丰富的师兄其实每逢夜晚都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啃零食喝啤酒看韩剧的么? 大概是因为高阳的内裤刺瞎了乔酒歌的眼睛,某人松开两只爪子捂眼睛,只能从鹿野的背后滑下来。 高阳的裤子直接掉到了脚踝边上,两条狗腿抖得跟触了电一样,一扭头,整张脸都是青蛙绿。 某师兄已经抖得花枝乱颤了。“有……有……有……” “哟哟哟?我还切克闹呢!你能不能把裤子拉起来好好说?”高阳说话结结巴巴的,搞的大家都很紧张。 乔酒歌看着高阳一脸随时随地都要歇菜的表情,一颗小心脏都蹦跶到了喉咙口了。 高阳摆着一张皱巴巴的脸稍稍提了提裤子勉强挡住了“我是处男”牌内裤,“他娘的……见鬼了……” 他缩回脑袋,往墙边靠了靠。“我看见我自己了!他也从上面探头往下看我,长得和老子一样帅,还龇牙冲我傻笑!” 鹿野听到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八楼是镜像楼的传闻原来是真的么,如果真的按照传闻中的描述,那么他们一定不能看见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否则就会像之前那两个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总裁大人只是沉思了一会会,决定先拉着乔酒歌撤退,一抬眼,乔酒歌那家伙什么时候整个人都扒在扶栏那里向上面拼命挥手,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哇塞,那个人真的和我长得一毛一样唉。”自己激动也就算了,还不断招呼鹿野,“你也来看看嘛,我和她就像双胞胎一样,好神奇~” 鹿野扶额…… 鹿野看着乔酒歌个欢呼雀跃的背影暗自伤神了一会儿,干脆自己也走到她身边,探头向上看。 果然,在楼上的那个假冒伪劣的乔酒歌身边,也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毛一样的男人探头向下看,看见鹿野,那个男人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胳膊兴奋地朝上挥挥,“你看,上面那个人帅得和你一毛一样。”此时,那个和鹿野长得一样的男人抬起头,对着乔酒歌露出了自己的下巴,仿佛在和他身边的假冒伪劣乔酒歌说着什么。 乔酒歌更激动了,“从这个角度看你的下巴也很帅啊,野男人,原来你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啊。” 鹿野抿着嘴不说话,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乔酒歌居然说他和那个假货一毛一样帅……她真的有仔细看吗?明明是他更正宗一点…… 都到这个时候了,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怄气的时候么…… 鹿野收敛心神,自认为是唯一带脑子来的小诸葛又开始为大家操心操肺了。 他们三个人现在都看了从镜像楼里走出来的自己,这就代表着,接下来,他们三个人都会有危险了。 以高阳的性子,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看都看了,那就上去和他们碰个面,看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 至于乔酒歌,她现在兴奋着呢,巴不得立刻冲上去和水货们一一握个手,顺带交个朋友。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后退已经没有用了。既然他们注定要看见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去和他们硬碰硬说不定有能把他们送回镜像楼的可能。 小诸葛沉思了一会儿,再次抬头。 面前空无一人…… 再往上看,乔酒歌和高阳早就已经冲上去了好么…… 总裁大人握拳,脸色又黑了一圈。 既然大家都上去了,那他还站在这里瞎操心什么? 鹿野迈着步子向上走去,现在他们在七层,而目测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三个人应该在九层,他们向上走,是不是两拨人会交换位置,到达对方的世界? 第103章 谁是水货 乔酒歌和高阳是走在最前面的,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紧张气氛,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一模一样的自己谈谈心聊聊天。 鹿野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自己脚下的台阶。 刚才还在他前面的乔酒歌和高阳在踏上八层的第一个台阶的时候,空间好像扭曲了一般,那两个人一下子瞬间移动到了第九层楼的第一个台阶上。 高阳和乔酒歌个显然么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和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水货们大眼瞪小眼。 鹿野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站在这里想上看,第八层的台阶明明还是存在的,可乔酒歌和高阳在踏上第八层的那一刻,忽然瞬移到了第九层,和一模一样的自己面对面。 简单地讲,第八层的性质大概就是类似于镜子一样的东西,他们在镜子外面,那些一模一样的水货站在镜子里面。现在乔酒歌和高阳已经踏入了他们的世界,而他们却并没有踏入鹿野所在的世界。 是什么东西在制约着他们? 一个世界里,怎么可能容许同样的两个自己存在? 既然乔酒歌和高阳已经踏进了他们的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水货们也不能容忍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糟糕,他们有危险。 他们和水货碰面,是个错误的决定! 鹿野没有继续想下去,直接踏上了第八层的第一个台阶,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周身的一切都被扭曲了,转瞬之间,他就站在了第九层的第一个台阶上。 现在,大家全部闯入了他们的世界了。 高阳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看着那个贴他很近的自己,贱笑了起来。“我真的是越来越帅,越看越顺眼了!”拍了拍水货高阳的脸蛋,水货高阳像个面无表情的僵尸,任凭高阳拍打着自己的脸蛋。 看见高阳和水货亲密接触后安然无恙,乔酒歌的胆子也变大了起来。 她绕到了自己的水货身后,扯了扯她的头发,揪了揪她的脸颊,还掀开她的衣服看了一眼,这才发表感慨。 “仿得真好,连内衣都和我的一毛一样。” 高阳见状,也大胆地掀开了水货高阳的裤子看了一眼。“的确是一样的内裤,越看越有型!” 说着,就站在了水货高阳的身边,对着乔酒歌比了比。“我俩就算对调了,你也认不出来吧。” 乔酒歌从自己的水货身后饶了出来,看见并排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高阳,指着左边挠屁股的高阳道:“师兄你别闹了,看也看过了,我们走吧。” 高阳摆了个招牌式的贱笑,一步跨到乔酒歌身边,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水货,“怎么他们都一动不动?刚才我们在下面的时候,他们不都动地很起劲么,现在一个个都像蜡像一样。” 这时候,鹿野刚好走到乔酒歌的身边,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是不知道的。 他看了高阳一眼,他的第六感隐隐告诉他出了什么问题。 高阳注意到了鹿野的目光,“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鹿野收回目光,只管拉着乔酒歌的手腕,“我们快离开这里。”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出现在这合理,这些水货就一动不动了,但是这里诡异的气氛真的很压抑,他们上来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当时他们出电梯的时候,已经在第七层了,只要沿着楼道向下走,就能出去,可是他们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越过了第八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乔酒歌乖乖被鹿野拉着,两个人踏上第八层额第一个台阶,瞬间又回到了第七层。 高阳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无言。 “我们是爬楼呢,还是坐电梯?”乔酒歌回头看了一眼高阳。 此时,鹿野握着乔酒歌的手捏了捏,好像在提醒着乔酒歌什么。 乔酒歌皱着眉,看了鹿野一眼,松开了他的手,又笑着对高阳道:“师兄,你来决定。” 高阳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随便,只要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好。 “那就坐电梯吧,我懒得动了。” 七层的电梯依旧停在哪里没有动过,乔酒歌按下了电梯的按钮,门立刻就打开了。 电梯里的光线比楼道里的光线充足多了。 乔酒歌和鹿野并肩站在电梯中间,高阳站在他们的身后。 大家就这么站了一会儿。 “为什么不按一下一层的按键?”高阳从乔酒歌和鹿野的身后挤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准备按下一层的按钮。 手却在半空之中被鹿野抓住了。 高阳一脸疑问。“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老子帐篷里的猪腰子都要馊了。” 大家进了电梯,却不按键,电梯就这么停在七层一动不动。 乔酒歌和鹿野对视了一眼。 “师兄,为什么你的脸颊红扑扑的,还有五个手指印?”刚才在楼道里太暗了,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一进电梯,乔酒歌就注意到了高阳脸上的巴掌印。 高阳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小声嘟囔。“我肿么知道……”自顾自地对着电梯里反光的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脸颊。 “猪腰子要馊了?你知道的还挺多的。”鹿野冷笑一声,抱着手干脆靠在了电梯的一侧。 高阳板着一张脸,看着鹿野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高阳倒是难得摆着一张严肃脸,对乔酒歌道:“你不觉得,他很不正常么?” “不正常的是你吧。我记得刚才高阳在见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时候,拍了拍那个人的脸颊,还掀开了那个人的裤子确认内裤。”说着,瞟了一眼高阳的裤腰:“我师兄做事一向是马马虎虎的,他扇你的时候,你的脸颊一定很痛吧。唔……你看看,裤子都没帮你提好,内裤边边都露出来了呢。啧啧……” “这个假货倒是比高阳更能沉得住气。”鹿野的第六感是对的,刚才在电梯外面,他察觉了一丝不对,捏了捏乔酒歌的手提醒她,她果然也注意到了。 第104章 两个鹿野 这两个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出超乎寻常的默契。 乔酒歌一开始的确不知道现在的这个高阳是假冒伪劣的,直到鹿野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大家一起进入到电梯里,借着灯光,乔酒歌发现了高阳脸颊上的异样,还有露出的内裤边边,在她和鹿野的盘问下,起初水货高阳还厚着脸皮装死,直到大家坦言识破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但是这一切都在乔酒歌的意料之内。 电梯里的空间本来就很狭小,这也就意味着,那个水货高阳至少不会凭空跑掉,屁大点地方,现在鹿野又挡在电梯门边,水货高阳只能硬着头皮站在电梯的一角,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不得不说,刚才那个水货在冒充高阳的时候,的确是连所有细节都一毛一样,他甚至知道高阳的帐篷里有快要馊掉的猪腰子,那是不是意味着,高阳的所有本事他也会? 高阳的本事一向是在乔酒歌之上的,考虑到这一点,乔酒歌也不敢妄动。 果然,那个水货仿佛看穿了乔酒歌在想什么,立刻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铜钱串。 乔酒歌看准时机,两只手背在身后,立刻扑上去,朝着水货高阳的脑门按了一张驱魔符。 水货高阳眼疾手快,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掏出了铜钱串,凌空一甩,铜钱串变为铜钱剑,斩断了驱魔符。 铜钱剑的边缘锋利,在斩断驱魔符的同时,也在乔酒歌的手心划出了一道口子。 有几滴鲜血飞溅到了水货高阳的脸颊上,他哀嚎一声,皮肤表面立刻冒起了青烟,被血溅到的地方变得坑坑洼洼。 乔酒歌看见自己的血对水货高阳有用,急忙张开手掌朝着水货高阳的脸上按了下去。 电梯里的空间非常狭小,水货高阳躲闪不及,脸正中间被乔酒歌按上了一个大大的血手印,皮肤也渐渐变黑。 一直用自己的血总归是不好的,乔酒歌有些心疼自己的血,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带了一小瓶乔坚强的圣水,不知道对这个水货管不管用。 趁着水货高阳蹲在地上捂脸的空档,乔酒歌迅速掏出了乔坚强的圣水,洋洋洒洒地朝着水货高阳的头顶浇了下去。 电梯的里的烟味更浓了。 乔坚强的圣水和乔酒歌的血一样管用。 既然如此,那她每次干嘛非要浪费自己的血呢,如果乔坚强的圣水和她的血一样管用,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蘸着乔坚强的圣水画出来的符咒效力也会大增? 咩哈哈…… 乔酒歌把邪恶的目光投向了蹲在地上捂脸哭的水货高阳身上。 既然现在就有一只小白鼠,干嘛不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乔酒歌在鹿野惊恐的注视下,把手指伸进了装着乔坚强圣水的小瓶子里,蘸了一丢丢的圣水,凌空画了一道符。 乔酒歌指尖所过之处立刻出现了一道黄色的光亮,那些光亮互相交缠串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一张黄灿灿的符咒,看上去威力不小的样子。 “朝着水货高阳拍过去试试?”乔酒歌举着自己蘸了圣水的手指问鹿野。 总裁大人有些嫌弃地向后面靠了靠,微微点头。 嫌弃是嫌弃,但是一直看着乔酒歌用自己的血画符驱魔他更心疼,这个虽然恶心了点,起码能让她少流一点血。 乔酒歌在得到了鹿野的肯定之后,信心大增,立刻挥着那张黄灿灿的圣水符朝着水货高阳拍了过去。 水货高阳现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蹲在角落哭了一会儿,一抬头,就觉得一道阳气逼人的符咒朝着他拍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喊话,就直接烟消云散了。 电梯里的气味有些难闻。 鹿野打开电梯门,两个人走了出来。 乔酒歌捂着自己的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嚷嚷:“为毛外面的尿味还是这么重?” 鹿野斜眼看了乔酒歌一眼。“你……洗手了吗?” 乔酒歌把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摊开闻了闻,顿时翻起了白眼……这酸爽。 “给我看看你的手。”鹿野凑到乔酒歌的身边,也没有嫌弃乔酒歌手上的圣水味,直接抓着她的手查看刚才被水货罗成划伤的伤口。 乔酒歌老老实实地摊开手掌,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某人炫耀道:“你看,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呢。请叫我打不死的小乔~” “你确定不是打不死的小强么……”鹿野质疑。“毕竟……小乔和小强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小乔是历史上著名的美人,小强……是蟑螂…… “你妹啊!”乔酒歌刚想开口反驳,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鹿野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啊! 默默转身去洗手。 小小地打情骂俏之后,乔酒歌才想起还有个大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高阳这货还在镜像楼的另一端呢……刚才他和水货对换了,现在估计还在那里傻站着呢吧。 为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兄,两个人又得折返。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到达镜像楼的另一侧时候,乔酒歌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空间扭曲的走向,结果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之前他们以为镜像楼是不存在的,那些人临死之前看到的都是她们身体里的蛊虫制造出来的幻觉。 难道这些也都是幻觉? 如果说现在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也太真实了吧。 乔酒歌摸了摸鼻子,转眼之间,就看到水货们站在他们的面前,这一回,他们并不是站着不动的,相反,那个水货鹿野反而还张开手臂,仿佛对乔酒歌的再次到来很是欢迎。 难道那家伙也受到了鹿野的影响,喜欢上她了? 乔酒歌砸心里默默窃喜了一把。 含蓄地想起走了一步,对方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鹿野。” 总裁大人就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也叫鹿野,人和我长得一毛一样也就算了,连名字都一毛一样。 文化修养好地不得了的总裁大人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四个字。 不要碧莲! 完了完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俗了。 面壁中…… 第105章 预言帝 大概是那个水货鹿野和总裁大人本人一毛一样,所以乔酒歌看到他,心底居然冒出一阵莫名的亲切感。 乔酒歌抓着水货鹿野的手握了握。“你好,我叫乔酒歌。” 说完,又指了指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高阳,和水货鹿野坦白。“那个是我师兄高阳,高,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高,阳,是成事不足自败事有余的阳。” 喂喂喂,有你这么介绍人的么…… 高阳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刚才他眼看着那个水货冒充自己跟着他们走掉已经很郁闷了,现在被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妹说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而且,看这个水货鹿野对乔酒歌的态度,他不会是看上他这个渣渣师妹了吧! 水货鹿野握着乔酒歌的手就不松开了,好在总裁大人及时上前,一把推开水货鹿野,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度。 水货鹿野总算是松开了乔酒歌的手,不仅没有生气,还笑得特别好看。 “我知道你们回来是想要带走高阳,但是你们别忘了,你们刚才也带走我们的一个人,如果你想要带走他,就得用我们的人来换。” 刚才那个假冒伪劣高阳已经灰飞烟灭,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还换个毛线啊! 乔酒歌只觉得一阵挫败,急忙换上一副讨好脸对水货鹿野道:“这个条件……呃……有点困难,要不你再换一个?” 水货鹿野把手背在身后,表情气场简直可以和真正的鹿野相媲美。 乔酒歌在和鹿野之间的每一次谈判都是被鹿野占尽先机,自己吃亏到死,现在你让她对着一个和鹿野长得一毛一样的人谈判,首先从气势上看,就已经被压了一大截。 总裁大人站在乔酒歌的身后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谈判他擅长,让他来啊。 可他刚向前走了一小步,那个假货鹿野就开了口。“那我再换一个条件,要想带回高阳,就用他来换。” 手指随便一指,指的正是鹿野! 用鹿野换高阳? 乔酒歌支支吾吾地,有些不情愿回答。 水货鹿野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了乔酒歌一眼,笑道:“你别害怕,我并不想伤害你的。” 乔酒歌仰头装可怜。“既然你不想伤害我,那就放了高阳吧,别为难我了。” “不可能。”水货鹿野继续否定了乔酒歌的想法。“我虽然喜欢你,却未必容得下他。” 唉?这又是什么情况! 高阳简直要吐血了,怎么他想什么来什么啊,那个水货还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小师妹了? 卧槽,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见人爱了,人见人爱的那个人不是老子么…… 乔酒歌也不水货鹿野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 正牌鹿野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乔酒歌,自己挡在了她面前。“你不是已经有了她?” 目光掠过水货鹿野,直直地看向水货乔酒歌。 总裁大人的意思简洁明了,乔酒歌不是有两个么,咱俩一人一个,这个是我的,你不准碰,那个归你,其他关我屁事。 水货鹿野回头看了一眼水货乔酒歌,轻蔑地笑了笑。 他并没有回答鹿野什么,只是对着乔酒歌道:“她虽然像你,但是她不是你。这个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说着,水货鹿野又指了指鹿野,继续道:“我虽然像他,但是只要杀了他,我就可以成为他了。” 他凑近乔酒歌。 “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乔酒歌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彻底被假货鹿野绕进去了。 什么你你我我他她的,什么跟什么啊…… 鹿野已经被激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个水货鹿野打成一团。 两个长得一毛一样的大男人,在地上翻滚翻滚……场面不知道有多精彩。 好一出狗血剧!高阳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比他周末在家看的韩剧精彩多了!要是水货乔酒歌一刀捅死水货鹿野,那真的是圆满了,咩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场面还真的如高阳所想,那个一直站在水货鹿野身边默默无闻的水货乔酒歌居然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刀子,直直地向着水货鹿野捅了过去。 高阳呆…… 乔酒歌惊…… 鹿野愣…… 在水货鹿野死后,高阳似乎觉得自己能动弹了,立马蹿到还傻乎乎地沉浸在你你我我他他中的乔酒歌身边炫耀着:“今儿个想什么来什么,小爷我就是预言帝啊!” 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哎,你看看,现在这一出,应该是水货乔酒歌为了报复水货鹿野,痛下杀手,她要是最后再给自己一刀,那真的是大结局了……” 乔酒歌瞪大眼睛,事情果真如高阳所想,水货乔酒歌在捅死水货鹿野之后,又给自己的肚子来了一刀,也就一眨眼的事儿,水货们都烟消云散了。 “卧槽!”高阳蹿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膛惊呼:“老子不是预言帝谁是!还有谁!” 鹿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也有些搞不懂剧情的走向,为毛会这样。 高阳激动地在乔酒歌耳边碎碎念着:“刚才我想什么来什么,我说你认不出我和水货高阳,结果你真的把水货带走了,我说水货鹿野喜欢上你了,结果他还真的喜欢上你了,我说水货乔酒歌会捅死水货鹿野,之后自杀,全被我说中了,咩哈哈……” 现在只有鹿野的头脑还算冷静,听见高阳不断地炫耀,冷不丁来了一句:“第一次第二次是偶然,第三次第四次也被你说中了,你不觉得,这一切就不是偶然了吗?” 三个人并排坐在楼道口冷静冷静。 鹿野一语点醒梦中人! “师兄!”乔酒歌抓着高阳的胳膊扯了扯。“难道说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觉?” 高阳一把拍掉乔酒歌的手惊呼:“怎么可能,之前我们不是查过了么,制造幻觉的是蛊虫!” 高阳一扭头,乔酒歌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个伤口旁边,有个指甲大的小红点。 这回她真的知道了。 第106章 蛊虫来袭 乔酒歌仔细回忆起她和高阳去停尸房查找线索的那晚。 高阳切开那个清洁工尸体的腹部,很多黑色的蛊虫涌了出来。那些蛊虫看上去很大,全身都是扁扁的,两只大螯只有刀片那么薄,边缘都是锯齿形状,非常适合切开人的皮肉钻进皮肤。 高阳的脖子在那时候是受了伤的,一定有一只成年的黑色蛊虫钻进了高阳的身体。 乔酒歌把自己的小腿露出来,指着上面的小红点对高阳道:“你看,蛊虫钻进去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个小红点,你这个小红点和我的小红点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巨点。” 乔酒歌把鹿野的手掌也在高阳面前摊开,经过对比,发现高阳脖子上的红点的大小是他们身上的五六倍。 “会不会是这种可能?”总裁大人又开启了小诸葛模式,把乔酒歌说的都梳理了一遍。 “你们的意思是,我们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是蛊虫钻进了我们的身体,让我们产生幻觉。但是,那些幻觉好像又都是高阳制造出来的,小红点的大小代表着蛊虫的大小,高阳身上的蛊虫明显比我们身体里的大很多,会不会是他身体里的蛊虫本身就是控制我们身体里的蛊虫,才导致高阳幻想的一切都能被我们看见。” “子母虫!”乔酒歌听过鹿野的梳理,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其实钻进大家身体里的蛊虫都能让大家产生幻觉,不同的是,钻进高阳身体里的是一只成年母虫,而钻进她和鹿野身体里的是未成年的子虫,子虫和母虫之间是能够相互感应的,这是苗族蛊术中最罕见的一种蛊。 “下蛊的人一般会把母虫放在自己的身体里,把子虫放在别人的身体里,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控制别人的幻觉,他想让别人看到什么,别人就会看到什么,是高阳误打误撞,让母虫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导致了高阳想到什么,我们就能集体看到什么幻觉。” “刚才你是不是在坐电梯的时候想到了八楼是镜像楼的传闻?”鹿野犀利发问。 高阳一手握拳,一手为掌,抡起拳头在掌心一敲。“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想到了镜像楼。” 果然。 “师兄啊……你坐电梯就坐电梯,瞎想这些干什么?” 高阳哼哼着白了乔酒歌一眼。“就允许你们在电梯里打情骂俏,就不允许我瞎想?不过话说回来,那天晚上的蛊虫真的是让我心有余悸!” 高阳话音刚落,四周就传来的窸窣的声音。 乔酒歌张大嘴看着高阳,“你……现在在想什么?” 高阳浑然不知地哆嗦了一下。“蛊虫啊。” 紧接着,黑暗中的窸窣声越来越近了。 “师兄,师兄,冷静,冷静!”乔酒歌急忙拍了拍高阳的脑门,诱导着他。“咱想点积极向上的,阳光快乐的!” 虽说是幻觉,但是那些幻觉对他们来说真实度非常高,如果他们被蛊虫吞了,可能身体上没有任何损伤,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痛死。 鹿野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拉了拉乔酒歌。“我们该走了。” 高阳还不明所以,扭头对乔酒歌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想什么你都要管!他是霸道总裁,你是霸道师妹吗?” 说完,高阳自己眼尖,看见从楼道的暗处爬出了一只全身漆黑的蛊虫,一张脸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 高阳跳脚。“卧槽,蛊虫来了,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乔酒歌干脆揪着高阳脑门上的头发,向着墙上撞了撞,“只要你不想这些,你冷静下来,蛊虫就会消失的,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都是受你的控制的。师兄,你一定要冷静,冷静!” “冷静个毛线啊!”高阳向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他们已经完全被铺天盖地的蛊虫包围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冷静下来才怪。 他倒是想把那些蛊虫幻想成自己的小宠物,可脑子里压根就想不到半点有关蛊虫多么可爱的模样,他能想起的只有那天晚上的恐怖回忆好么。 蛊虫的包围圈渐渐缩小着。 鹿野看着周围不断围上来的蛊虫,只觉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她和高阳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么。 这么想着,就越发心疼乔酒歌了。 乔酒歌知道危险在不断靠近,条件反射似的挡在了鹿野面前。 在这种情况下,轮到她保护他了。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高阳教给她的五雷咒,五雷咒用起来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只是有次数限制,每个人在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五次,乔酒歌觉得,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鹿野身边保护他,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她已经越陷越深了,这样的后果,她可能再也承受不起了。 “高阳,五雷咒普通人也能用吗?”乔酒歌有些不确定鹿野能不能使用五雷咒,询问高阳是最保险的方法。 “可以,只要用你的血。” 在得到高阳的肯定后,乔酒歌立刻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鹿野的掌心画了一个五雷符,每一笔都是认真细致。 “野男人,你听我说,我现在在你手上画了一道五雷符,五雷咒的威力很大,却只能用五次,我希望在你情况危急而我又顾及不到你的时候,你能用它拯救自己。”乔酒歌看着鹿野的眼睛,说话的时候特别认真。 她在自己的掌心也画了一道五雷咒,“像这样,对着那些蛊虫念咒。”她把手掌对着前方那片向他们靠近的蛊虫,“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空气中发出滋滋的火花声,一道天雷凭空出现,劈在了乔酒歌手掌对准的方向。 那些蛊虫立刻变得焦黑一片,其他蛊虫畏惧天雷,向后退了一些,不再前进。 包围圈终于不再缩小了,可他们的情况依旧不乐观。 指望高阳不再想蛊虫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自己对付这些难缠的东西了。 此时的高阳,已经拿出了脖子上的铜钱串,变为铜钱剑。 乔酒歌拿着几张火符祭在身前,三个人背靠着背,互相依靠着,时刻警戒着各个方向。 第107章 咸鱼翻身 铺天盖地的蛊虫围着他们三个人,放眼之处,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蛊虫密集地堆积在一起,发出的窸窣声也越来越大。 它们不安分地爬动着,一方面很是畏惧大家掌心的五雷咒,一方面又迫切地想要冲上来啃食他们。 蛊虫们在经过一番不安的躁动之后,还是朝着他们围了上来。 乔酒歌立刻向着蛊虫堆里丢下两张火符,火势很小,很快就被源源不绝围上来的蛊虫弄熄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乔酒歌朝着蛊虫堆随意使用了两个五雷咒。 虽然当时蛊虫被烧焦了一大片,但是后面很快又有很多蛊虫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要不,你把四象阵放出来试试?”高阳举着铜钱剑在蛊虫堆里砍了几剑,几乎没有效果。 放四象阵?放你妹啊。 朱雀那个同情心和母爱泛滥的家伙是能随便放出来的么,放它出来,说不定刚才被他砍地只剩下一口气的蛊虫全部都会卷土重来。 这时候,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在乔酒歌的手指上闪动了几下。 “小祸害,小祸害?” 乔酒歌竖起耳朵,对着戒指喊了一声,“祖师爷?” “用你的驱魔结变幻阵法,两种方式,要么困住蛊虫,要么圈禁自己。”前一种方式是注重攻,后一种方式是注重守。 乔酒歌瞬间激动地热泪盈眶,抓着戒指哼哼:“我就知道祖师爷你不会在关键时刻抛弃我的,呜呜呜~~你快粗来啊,我们顶不住这么多蛊虫的。” 祖师爷心虚地在戒指里咳嗽了一声。 “那啥,我的精力在上次找下巴的时候用完了。” 乔酒歌立刻就炸毛了,对着戒指吼了一声:“为毛要把那么重要的精力用在那么幼稚的地方啊!” 这年头连祖师爷也不靠谱了,你妹的,现在该怎么办。 “我还能把咒语告诉你,至于能不能领悟是你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祖师爷说完咒语,戒指彻底暗淡了下去。 在乔酒歌身后,高阳的铜钱剑在面对数量庞大的蛊虫的时候,完全没有作用,一气之下把五雷咒全用完了。 蛊虫只是暂时后撤了一拨,一眨眼又围了上来。 偶尔有一两只冲地比较靠前的蛊虫已经爬到了大家的脚下,高阳只好一面跺脚,一面挥剑。 乔酒歌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祖师爷刚才说的招式,祖师爷的意思是,她可以用驱魔结布阵。 她可以选择比较激进一点的方式,直接用驱魔结布阵困住蛊虫,然后一网打尽。 也可以选择比较保守一点的方式,用驱魔结在大家的身边布阵,圈起自己,外面的蛊虫无法进来,也就达到了自保的目的。 她从来都没有试过这些招式,每次有新技能get的时候,她就莫名地兴奋。 既然这样,那就先试试比较激进的方式吧。 乔酒歌把手上剩余的几张火符交给了高阳,在自己的手腕上毫不留情地划开一道口子,开始抽出细长的,如同红线一般的驱魔结。 她的手法很熟练,大概是这段时间里用得多了,所以抽出的红线看起来又比之前的细很多。 祖师爷刚才说过,驱魔结的变换形式非常多,一旦将所有的变换形式熟记于心,她完全可以凭借一个驱魔结使出无数招式。 乔酒歌有些生疏地将驱魔结在手指上绕了绕,挠头,是怎么绕来着? 高阳无情地戳了戳乔酒歌的肩膀。“喂,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就别玩了!专心一点会屎吗?” “玩你妹啊,我在试验新招数。”乔酒歌一向都是喜欢临时抱佛脚的。 虽然高阳从来都搞不懂,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短短三分钟,高阳拼搏在最前线,火符撒了一沓又一沓,一扭头,乔酒歌已经用驱魔结把自己捆了起来。 那些红色细长的驱魔结已经被某人打了一个又一个死结,某人现在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红线,只能像一条咸鱼一样在地上扑腾扑腾,蠕动蠕动…… 密集的蛊虫如同潮水一样向着他们涌来,乔酒歌却被自己的驱魔结缠成了一个三级残废的模样。 对此,鹿野依旧持纵容态度。 从高阳那个方向袭来的蛊虫自然有高阳收拾,而从他和乔酒歌方向袭来的蛊虫,他也毫不留情地送上两个五雷咒。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鹿野的嗓音低沉性感,就连使用五雷咒时微微撅起屁股的样子也是那么霸气。 乔酒歌躺在地上被鹿野使出的两个潇洒的五雷咒亮瞎双眼。 “漂亮!”乔酒歌翻腾翻腾,因为双手双脚都不能动,只能用牙咬了咬鹿野的裤腿。 “你能先帮我解开么?不要再用五雷咒了,那玩意儿有次数限制,你得节省着点保护自己。” 现在高阳的五雷咒已经用完了,她和鹿野各剩下三个,蛊虫那么多,这六个宝贵的五雷咒当然只能用在最危急的关头。 鹿野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子,看着被红线缠成一坨的乔酒歌微微叹了口气。 “高阳,掩护我。” 总裁大人发话了。 高阳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心里虽然不情愿,可是身体已经做出了点头哈腰的反应,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原本高阳只要守住自己的那个方位,现在鹿野又要帮乔酒歌解开身上的驱魔结,他一个人要守住每一个方位,高阳抓了抓脑袋,薅下了好几根毛。 萌萌哒秃瓢师兄表示,压力好大啊尼玛。 于是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高阳开始了他人生中最孤独的战役。 这里撒张符,那里丢串铜钱,三百六十度芭蕾式旋转。 唉?你还过来,老子踩死你踩死你! “老子快要守不住了,你妹的,好没好啊!”高阳已经累趴,虽然他干掉了无数蛊虫,但是后面又会有无数的蛊虫重新涌上来。 高阳一脸纠结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乔酒歌安静地躺着,鹿野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最后一个结。 乔酒歌在解开了最后的束缚后,终于咸鱼翻身加入到了战场。 第108章 百鬼夜行 高阳已经在前面抵挡了很久,难免有所疏忽。 乔酒歌刚爬起来,就发现鹿野身后涌来了一大波蛊虫。 而鹿野正背对着那些蛊虫关切地看向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危机。 蛊虫爬行的速度很快,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反射,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刚才还脑子卡壳的乔酒歌,瞬间就开了窍。 她甚至还没有想清楚应该怎么布阵,身体就已经先于头脑一步作出了反应。 乔酒歌一把拉开鹿野,四周阴风涌动。乔酒歌手中的红色驱魔结顺着风向迅速地从她的手中抽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乔酒歌在心中规划了一个范围,手中的驱魔结迅速地在中在空中围了一个圈。 驱魔结在空中折射出一道血光,紧接着,她变换手势。像是放风筝一样,拉扯着手中的线头。 腾空的红线顿时掉落下来,在地上洒下一道红色的光亮,红光触地的瞬间,一道宏伟的结界拔地而起,大部分的蛊虫被困在那个结界内,进退不得。 蛊虫们集结在一起,不断地碰撞着结界壁,纷纷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乔酒歌抓着红线得另一头,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高阳目瞪口呆地看着乔酒歌布下的那个范围超大的结界,要不是他的下巴比较牢固,大概也要掉下来了吧。 片刻之后,乔酒歌轻启嘴唇。 “百鬼夜行,戾。” 睁眼,瞳孔一片鲜红。 暗夜里嘈杂一片,无数厉鬼呜咽着从乔酒歌的身边涌出,有着千军万马一样的宏伟架势。 乔酒歌指尖的红线颤动着,无数无数的戾气顺着红线涌入结界之中。 只是短短三秒钟,那些蛊虫就被戾气所侵蚀,死伤一片。 以暴制暴。 乔酒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召唤出那些厉鬼的,他们只是在结界中走了一圈,身上的戾气就足以把蛊虫杀死,那些厉鬼的道行也可想而知了。 三秒后,随着厉鬼呜咽声的消失,他们的身形也立刻消散在了空气中,没有再多逗留一秒。 乔酒歌的双瞳之中似乎有血色的云雾流转,在厉鬼消失后,也顿时恢复了清明。 “你没受伤吧?”乔酒歌抬手,收起驱魔结后立刻关切地看向鹿野。 “没事。”鹿野紧抿的唇角总算放松了一些。 她又救了他一命。 遇见乔酒歌才是他真正的运气所在吧。 高阳看见自己的废柴师妹突然使出这么厉害的阵法,顿时觉得有些欣慰,当着鹿野的面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道:“小酒,你变厉害了!以你现在的水平,要是再来一大波蛊虫,你也一定能轻松解决的……吧……” 高阳话音刚落,黑暗之中又开始发出窸窣的声音。 乔酒歌握紧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毫不顾及高阳的面子,一巴掌呼了上去。“师兄,你还真会没事找事啊……” 高阳的身体在原地打了个转,捂着红红的脸颊,像个小媳妇似的,睁大泪盈盈的双眼看着乔酒歌:“我只是说说而已……” 哪知道真的又来了一大波蛊虫。 乔酒歌继续抡起拳头朝着高阳比划,高阳哼哼着向后退了几步,一边摆手。“行行行,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行了吧……你赶快解决吧,有这个打我的力气,还不如多拍死几只蛊虫呢。” 乔酒歌真的是服了高阳了…… 要不是高阳及时闪远了,鹿野也真的想要踹一踹他的脑门。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说好的绅士呢,说好的风度呢,说好的修养呢? 面壁面壁。 蛊虫们从黑暗之中爬了出来,踏着之前那些死去的蛊虫的尸体,再一次向着疯涌而来。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和秃瓢计较的时候,乔酒歌给自己顺了顺气,朝着那些蛊虫扬起了手中的驱魔结。 首先,在心里规划一个范围,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卧槽,谁能告诉她,刚才这么拉风的招数她是怎么使出来的? 哭丧着脸扭头看向自觉闪到她身后的两个人。“咱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鹿野看了一眼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蛊虫,下定结论。“来不及了。” 乔酒歌僵硬地站着,两条腿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在鹿野和高阳期待的目光下,扬起手,朝着蛊虫堆里丢下了一张火符。 大家的视线紧随着丢下的那张火符。 火符上只有一小撮摇摇晃晃的的火苗,一落地,立马就灭了,躺地上冒青烟呀么冒青烟。 “振作起来,小火苗!”乔酒歌还不死心,两只手在火符冒青烟的地方扇啊扇。 高阳:呵呵…… 鹿野:脸色比煤炭还煤炭。 完了,大家的心拔凉拔凉的。 好在鹿野还有三个五雷咒,没有节省,立刻朝着乔酒歌的前方丢下一个五雷咒。 暗夜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焦味擦着大家的鼻尖在空中弥漫开来。 他计算着投下五雷咒后蛊虫再一次围上来的速度,经过精确的计算后总算是看到了一点生机。 总裁大人开启小诸葛模式,拉着乔酒歌向后撤了一段距离。 “蛊虫主要是集中在这一片区域,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只要有足够的五雷咒,就能杀出一条路来。在用过五雷咒之后,蛊虫至少要五秒才能重新围上来,这片区域的长度在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四个五雷咒才能开辟一条路,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逃出蛊虫的包围圈,下面开始统计大家五雷咒的个数。” 总裁大人指了指乔酒歌:“你。” 乔酒歌立正报数。“三个!” “秃瓢。” “喂喂喂,你喊谁秃瓢呢,老子叫高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这暴脾气!”卷了卷衣袖和裤腿,“别以为你是有钱人我就惹不起你,有种我们来单挑,你用钱砸死我啊砸死我!” 鹿野的煤炭脸渐渐化为伸手不见五指脸。 喂喂喂,伸手不见五指脸又是什么东西! 高阳瑟缩了一下,被鹿野的气场压迫着,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乖乖回答。“零个。” 第109章 我想为你制造生机 “你自己呢,还有几个五雷咒?”高阳厚着脸皮问鹿野。 “两个。” 高阳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那就够了,你有两个,小酒有三个,加起来有五个五雷咒。你刚刚说四个就够了是吧,还多出一个,咩哈哈……” 高阳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两声轰鸣的巨响。 高阳和鹿野尴尬回头。 果然…… 乔酒歌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摊在半空中,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刚才那里又有一大波蛊虫围上来,我就随手赏了它们俩五雷咒……嘿嘿嘿……那什么,五雷咒还够吗?” “你说呢。”鹿野和高阳齐齐回答,他们倒是难得默契十足。 乔酒歌撇了撇嘴,根本不敢直视鹿野和高阳的眼睛,蹲在地上假装看风景,兴致来了,指着黑压压一片的天花板来了一句:“今儿个晚上的月亮不错……” 高阳扫了一眼蹲在地上装死的乔酒歌,因为鹿野在旁边,他只能怀着一颗想要踹她却又不敢踹她的心,从怀里掏出几张符。 狠了狠心,一屏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血伴着大量的口水喷在了符上。 在驱魔师之间有这么一个说法,舌尖血来源于心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使用的。 但是舌尖血往往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用它画符,效果是一般血的两倍。 高阳用舌尖血画了两张火符递给乔酒歌。 “这个火符虽然比不上五雷咒,但是好歹是沾了我的舌尖血,你拿着。” 乔酒歌怯怯地抬起头。“还是你拿着吧。” 高阳继续推脱。“还是你拿着吧。” “你拿着。” 啧,师妹居然这么心疼我,有这份心就好了,好感动好感动。 高阳眼含热泪,“不,你拿着。” 鹿野的伸手不见五指脸在这样的氛围中渐渐有了爆发的趋势,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们师兄妹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困境了好么,为什么气氛还这么轻松愉快,不紧不慢,连张火符都要推脱来推脱去。 乔酒歌也急了,一下子从地上暴跳而起,这这高阳的鼻子:“上面都是口水,这两张火符湿得都能拧出水来,你丫自己的口水你拿着不行么,我嫌弃。” 高阳捏着那两张火符,垂下手,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又自作动情了,呵呵。 鹿野习惯性地把乔酒歌护在身后,随手安排了队形。 他第一个开路,因为他有两个五雷咒。 接着看向高阳,和心灵受伤的某师兄对视了一眼。 他身后那个位置是最保险,最安全的,恩,和高阳对视中,思考思考。 高阳的双眼在发光。仿佛在呼唤着鹿野,我第二我第二,我没有五雷咒啊。 鹿野果然在高阳满怀期待的目光之下移开自己的视线,拉着乔酒歌的手腕,顺带查看了一下刚才使用驱魔结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口。 看似漫不经心道:“你必须跟在我身后,秃瓢走最后。” 高阳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踏马又自作多情了。 乔酒歌被鹿野拉着,突然觉得好紧张好紧张。 考验她体力的时候到了,万一她跟不上怎么办,好紧张好紧张,脚底都是汗。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总裁大人帅气开路。 大家按照队形,飞奔而过。 乔酒歌跑着跑着脚下一滑,鞋子本来就有些大,脚底又都是汗就更滑了,前脚着地,后脚抬起,那只穿在后脚的鞋就这么飞了出去。 还好没摔跤,不管了不管了,冲啊! 高阳本来在队尾跑地挺欢畅的,冷不丁迎面飞来一只鞋,鞋底更是毫无偏差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哎呀卧槽……” 某师兄倒地,后脑勺着地,晕了…… 乔酒歌听见高阳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高阳呈大字型倒在地上,这个时候他怎么晕了,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着急,急忙松开了鹿野的手去救高阳。 鹿野只觉得乔酒歌的松开了他的手,心一凉,回头看见她正拖着高阳的两条腿往后跑了几步,身后刚才用五雷咒开出的路迅速缩小,蛊虫们已经涌上来了。 还有一只特别嚣张的蛊虫已经占据了高阳的脑门! 忍不了忍不了,乔酒歌把自己手上最后一个五雷咒甩出去。 左侧的蛊虫又涌上来了。 干脆把高阳手心里捏着的火符抢了过来,两张一起用,火符落地,燃起一道火墙,可是这道火墙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乔酒歌拉着高阳的两条腿转了个身,继续跑路。 大概是因为一只脚没穿鞋,高阳又太重了,她跑得很吃力。 她忽然想到,野男人跑到哪儿了? 于是她扯着高阳的两条腿抬头搜寻鹿野的身影。 她看见他站在她松开他手的地方,没有向前走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短,但是中间已经被无数的蛊虫堵上。 她走不过去,他也走不过来。 不仅如此,鹿野所站的地方,蛊虫的包围圈也在迅速变小。 他快要被蛊虫淹没了。 乔酒歌的眼眶有些湿热,她扯开嗓子,冲着鹿野喊了一句。“小心脚下!” 他还有一个五雷咒,他可以自救的。 蛊虫窸窣的声音不断地在他们耳边响起,没有停息。 紧接着,她听到鹿野从黑暗中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浑厚声线。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五雷咒没有在鹿野的身边炸开,反而落到了乔酒歌的身侧。 她在担心鹿野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右侧的蛊虫已经涌到了脚下。 鹿野没有选择自救,他把最后一个五雷咒留给了她。 时间在一瞬间停滞了。 五雷咒在乔酒歌耳边炸开的那一刹那,乔酒歌听不见任何声音。巨响过后,她只听见自己的耳鸣声。 那个声音平静地延续着。 没有高亢,没有低昂。 她的眼泪却如同洪水决堤。 哪怕是多活几秒,我也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我想要你在这几秒里,再为自己创造一个生机。 第110章 踏火而来 她看见他那个虚无的笑。 她开始后悔自己松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不自救? 她看着鹿野身边的蛊虫包围圈一小再小,接着,蛊虫蔓上他的脚踝。 蛊虫在啃噬着他的身体,成千上万种细密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汇聚成冗长的,没有尽头,没有希望的煎熬,他的唇色都是苍白的。 这种感觉很难受,可鹿野没有选择闭上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她站在那里,整张脸上透露着让他心疼的绝望,火光映照着她的眼睛,有泪水决堤而落。 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只是这样一双眼睛,就有一万个理由足够让他以身赴死,他都不会犹豫半分。 即使他的血肉之躯就此化为森森白骨,他还有他的魂魄能继续陪伴她,他的不可一世,他所有的骄傲,终将化为绕指柔情,一生只倾心一人。 他的想法很简单。 他给她创造几秒的生机,她能够活下来,他就永远留下来陪着她。 她没能够活下来,那他就带她一起走。 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他把生死看得很淡。 乔酒歌看见鹿野的脚踝被蛊虫啃食着,更多的蛊虫沿着他的膝盖向上攀爬,即使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是这样惨烈的场面映照在她的眼里,她又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跪在地上彻底崩溃了。 她只觉得浑身一阵火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奔腾而出。 她不想就这么看着鹿野死去。 她心绪不宁,她患得患失,可是悲伤和难过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必须振作起来。 那些愤怒和悲伤起初在她的身体里碰撞着,伤害着她,刺痛着她。 渐渐地,它们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轰然从她的皮肤表层蔓延开。 是火焰。橙黄色的,漂亮的火焰。 在无尽的绝望之中,她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双眼带着惊人的果敢与决绝,一步一步向鹿野走去。 每向前走一步,脚下的火焰向着四周扩散开。 当看到鹿野被蛊虫啃食的时候,乔酒歌就觉得,她不是她自己了。 她浴火而生,踏火而去,向着他,一步一步。 她的身体里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乔酒歌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过的地方,所有的蛊虫都化为了灰烬。可那些火焰并没有就此消失,烈火继续蔓延,铺天盖地,四周是一片火海。 澄澈干净的火,没有浓重的黑烟,也没有呛人的气味。 最后,她站在鹿野的面前,伸手,抱住了被疼痛折磨地奄奄一息的他。 她身上得火焰顺利蔓延到了鹿野身上,所有的蛊虫,无一例外,全部被烧成了粉末。 幻觉全部消失了,她却哭了。 有好几次,鹿野都以为自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却还是隐约看见乔酒歌向他靠近的那一刻。 他的姑娘啊,正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改变着,变得那么勇敢,那么坚强。 她伸手主动抱紧他,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他身上所有锥心刺骨的疼痛全部消失了。 他没有阴阳眼,看不见乔酒歌身上的那些火焰,可他知道是她拯救了他,这就够了。 乔酒歌抱着鹿野,还在抽泣。 双手环在他的身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怎么揉,眼泪都开始止不住。 “别哭。”他拍了拍她的背,从上至下,一下一下地温柔地安抚着她。 确定他没事了,乔酒歌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她抓了抓他腰间的衣服,“为什么不自救?你明明可以自救的。”为什么要把最后一个五雷咒留给她,自己却独自承受被蛊虫啃噬的痛。 “你还是救了我,不是么?”鹿野柔声安慰着。 乔酒歌哼哼唧唧地抬起脑袋,“可是,万一我没能救得了你,我该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继续活下去啊,你不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招数么,你总能找到办法留住我的。” 你总能找到办法留住我。 鹿野抹去她流下的眼泪,透过她漆黑的瞳仁,看见他们置身在熊熊火焰之中。 这是她眼中的世界。 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可谁又规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呢? “可是……” “没有可是。”在鹿野的世界里,只要他想要,一定能得到。 “可是可是……” 鹿野偏了偏头,不说话。这次,他没有打断乔酒歌的话。 “可是,这里着火了,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他们现在置身在火海之中啊,为毛野男人还能这么淡定地吃她豆腐? 鹿野松开乔酒歌,摊了摊手。“我并没有看到火光。不过,还是换个地方比较保险。” 乔酒歌抹干眼角的最后一滴眼泪,吸了吸鼻子。 刚才在鹿野的怀里,她的确平静了很多。 现在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的火焰,鹿野看不见,她却能看见,这就说明这个火并不是传统的明火,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那就奇怪了,这火是从哪里来的呢?傻乎乎的挠头。 不管了不管了,先拖着高阳撤吧。 两个人总算是把昏迷的高阳拖到了另一个楼层。 刚放下高阳的两条腿,就看见高阳已经幽幽转醒了。 揉着两只眼睛迷迷蒙蒙的扫视着四周,声音沙沙哑哑的。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乔酒歌立刻捂住了高阳的嘴巴。“别继续往下想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刚刚醒来的高阳两个脑袋完全是放空的。 “你干掉那些蛊虫了?” 乔酒歌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生怕高阳这时候又来一句,哇塞,你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再来一波你也能干掉咯! 先试探性点头。 “哇塞,你现在您已经这么厉害了……” 乔酒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师兄,千万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当初遇见蜘蛛一样的罗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厉害啊!” 乔酒歌拍了拍胸脯,幸好没有再说蛊虫,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咦? 那边趴在地上的那个人长得好像罗成啊…… 第111章 浪里小白龙 在鹿野告知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就是罗成之后,乔酒歌已经累觉不爱了。 “师兄,咱能不能别再想这些东西了?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控制着我们大家看到的幻觉啊,你哪怕想一屋子的蝴蝶出来也比这个强很多啊。” 高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敷衍着乔酒歌。“下回我一定改,这个你先处理了再说。” “处理你妹啊!怎么又是我!你是来干嘛的,打酱油的吗?” 对此,高阳看了一眼天花板表示,今儿个晚上的月亮不错。 鹿野靠在墙边,抱着手臂默默在心里吐槽,这俩师兄妹一个德行。 想也想了,罗成也出来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干掉这个罗成,再阻止高阳瞎想。 屁事儿真多。 乔酒歌记得,之前他们一起在青瓦对付罗成的时候,朱雀立了很大的功劳。 嘿嘿嘿,现在只要布下四象阵,把朱雀召唤出来,就能事半功倍了吧。 乔酒歌想也没想,直接亮出了四象符,在地上丢了一圈,在确保罗成在四象阵的范围之内的时候,毅然而然地启动了四象阵。 符纸上金光闪现,上面得花样都变得立体起来。 金光过后,四只神兽终于亮相。 高阳和鹿野在玄武的龟壳上找了个好位置坐着看乔酒歌单独发挥。 苍龙白虎这两只依旧是我最**,我谁都不想鸟的样子,一个悬停在空中玩尾巴,一个趴在地上舔爪子。 白虎舔着爪子,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一扭头,耶!鹿野也在唉。 立马殷勤地跑到鹿野的身边,蹭蹭蹭。 高阳惊呆! 偷偷用手指头戳了戳鹿野。“喂,你什么时候和神兽这么亲密了?”又看了一眼正在逗弄朱雀的乔酒歌,“为毛你们都行我不行?” 这不科学! 某个吃饱了没事干的秃瓢师兄决定去和苍龙诉诉苦,顺带培养培养感情。 人还没摸到苍龙呢,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苍龙压在了爪子下面在,像只乌龟似的,在地上刨啊刨,就是动不了。 罗成看着四象阵里那几个不误正事的家伙,尼玛,看不起我? 还没等到乔酒歌准备好就冲了上去。 乔酒歌正在拔朱雀屁股上的毛拔地起劲,看见罗成笔直地朝着她扑了上来,立马伸腿,一脚把朱雀踹了出去。 “走你~” 无辜的朱雀摇摇晃晃地朝着罗成撞了上去,掉了一地的毛。 “小鸵鸟,罗成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乔酒歌也把屁股挪到了玄武的龟壳上,坐在鹿野身边看戏。 被压在苍龙爪子下的高阳一边刨地,一边还不忘纠正。“是朱雀啊朱雀。” 朱雀的心肠特别好,一般它都不主动攻击别人的,现在乔酒歌在为它欢呼呐喊,怎么着也得做最样子吧,伸出翅膀,“啪~” 扇了罗成一巴掌。 干了坏事的朱雀立马向后退了几步,朝着乔酒歌睁大水汪汪的大眼睛。“啾啾~~” 乔酒歌吹口哨。“好样的,鸵鸟!” “是朱雀啊朱雀……” 那么凶残的罗成居然被一只鸟调戏了。罗成的暴脾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立刻凝聚起周身的煞气,嗷嗷叫喊着朝着乔酒歌扑了上来。 “又是我?”乔酒歌觉得罗成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一开始四象阵里有三个人,他偏偏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扑上来。 刚才明明是朱雀扇了他一巴掌,他凭什么又朝着她冲上来了。 她这么单纯善良可爱的姑娘招谁惹谁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和罗成再打一场了,立刻躲到了鹿野的身后。 罗成自然就朝着鹿野的方向飞过来了,白虎正躺在鹿野身边蹭痒痒,一抬头,恩?有妖怪要攻击我男神?小伙子,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伸爪,直接打脸。 罗成又像个球一样被拍飞了。 身体撞在四象阵的结界壁上,爬了半天也没爬的起来。 乔酒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玄武的龟壳上翻滚翻滚。 白虎收拾完了罗成,再一抬眼,看见了乔酒歌。 你又算哪根葱?敢在我男神旁边蹭来蹭去的,又给了一爪,拍飞。 鹿野用责怪的目光看了一眼白虎,白虎立刻趴在地上呜呜叫了两声,一转脸又用自己厚厚的脸皮在鹿野的手边蹭啊蹭。 乔酒歌被白虎这一爪拍飞的时候,身体灵活地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没找准方向,直接大逆不道地骑在了苍龙的头上。 苍龙神兽表示,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小姑娘,抬起爪子,在自己的脑袋上捋了捋。 高阳借此机会逃脱,乔酒歌反倒被苍龙从脑袋上捋了下来,直接掉在地上,还没等她爬起来,就被苍龙一个爪子盖上了。 现在的乔酒歌就是以高阳刚才的姿势趴在地上,挣扎挣扎,蠕动蠕动,刨啊刨。 “你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浪里小白龙,所以你能不能先放开伦家。” 苍龙的耳朵动了动,说我帅?恭喜你,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就放开你吧。 微微抬爪,转念一想,卧槽,老子是上下五千年里唯一一条苍龙,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姑娘居然说我是她见过的最帅气的苍龙,你这辈子到底见过几条苍龙,老子都说了我是唯一一条,你这话也太假了吧,又把爪子放了下去。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整个四象阵里乱作一团。 高阳和罗成杠上了。 白虎刚才拍乔酒歌的时候,朱雀眼尖看见了,你个畜生居然敢打我主银,我也要去扇你主银一巴掌,扑腾着翅膀去打鹿野。 于是乎,这两只高冷神兽也杠上了。 此时,装死装了很多年的玄武偷偷从龟壳里伸出了脑袋看戏。 好开心,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脑子会被朱雀吃掉了,因为朱雀已经和白虎成了新一对的死对头。 玄武抬头看了看坐在它龟壳上的鹿野,又看了看被苍龙压在爪子下的乔酒歌。 它是这四只神兽里年纪最大的,能轻易看穿好多事。 恩,这个小伙子和这个小姑娘,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第112章 驱虫 四象阵的闹剧持续了很久,最后罗成又削掉了高阳后脑勺的一块头发,高阳的小宇宙彻底爆发,干掉了罗成。 大概是因为高阳自己和罗成对着干,所以潜意识里做了个弊。 他幻想出来的罗成并没有之前的那个罗成这么厉害,所以只牺牲了一块小小的头发,就彻底解决了罗成。 高阳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造型收尾。 乔酒歌收起四象阵,把四张四象符揣在了兜里,一本正经地拍了拍高阳的肩膀。 “师兄,亲手干掉了罗成开心吗?” 高阳乐呵呵地点头。“开心开心。” “那你从现在开始一定要保持这种心情,不要再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然我们就要采取特殊手段了……” 高阳摸了摸后脑勺,“什么特殊手段?” 才刚保持着胜利的喜悦没多久,在摸到自己刚才又被罗成削秃的后脑勺后,高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膝盖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我那可怜的头发啊,全部家当买的生发秘方,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啊……我的头发啊……” 高阳哭瞎的同时,天花板上开始往下垂头发。 那些头发好像有生命力一样,越长越长,蹭到了乔酒歌的胳膊,一个打卷儿,把乔酒歌整个人包裹在头发堆里。 高阳还在哭:“我当然是希望你们越长越好啊,可是总有那么些畜生……” “嘭!”鹿野不知道从哪里抄起了一块板砖,直接拍在了高阳的脑袋上。 高阳斗鸡眼状倒地不起。 鹿野找了个裁纸刀,把乔酒歌从头发堆里拯救了出来。 乔酒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冲着鹿野竖了竖大拇指:“干得漂亮!” 总裁大人有些不屑地丢下板砖,“早这么干不就得了。” 两个人又抬着高阳挪了个地方。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高阳身体里的母虫取出来,总这么打他也不是个事,万一把我师兄打成了傻子,我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我的。” 嘴上这么说着,当看到地上生命力顽强的高阳又有了转醒的迹象,第一个抄起板砖拍他脑袋的还是她。 “你有什么办法取出蛊虫么?”鹿野这厮看见乔酒歌抄起板砖拍高阳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帮她掸了掸手心的砖块碎屑。 女人啊,狠毒的女人…… 男人啊,狠毒的男人…… 乔酒歌顺着鹿野的手看了看他手心的小红点,“我们身体里的是子虫,都是受高阳身体里的母虫控制的,把蛊虫引出来很简单,我带了死人香,但是它们钻出来的位置往往是不可预测的,这个比较难办。” 换句话说,万一蛊虫从高阳的眼睛里钻出来,那高阳的眼睛就废了,从耳朵钻出来,那耳朵就聋了,还有一些重要部位是禁不起半点伤害的。 比如……这里就不举例了! “但是不把母虫取出来,我们所有人都置身在危险之中。” 乔酒歌点头,觉得鹿野说的话非常有道理。高阳现在虽然是昏迷着的,但是保不准他又做什么奇怪的梦,把大家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吧,又有点不人道,反正高阳的身子壮硕,就算有一两个重要部位残废掉也没关系吧…… 你们确定你们这样就人道了么! 乔酒歌终于掏出了珍藏已久的死人香。 这玩意儿的制造工艺非常恶心,一般都藏在密封的香炉里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因为那味道简直能把人臭晕。 可是尸虫和蛊虫就特别喜欢这种味道,它们本能地会被这种味道吸引。 乔酒歌先在自己和鹿野身上糊了一张符,封印住自己身体里的子虫,确保死人香被点燃的时候,子虫不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他们的身体里乱跑。 接下来,再塞给鹿野两张符纸。 鹿野抓着那两张符纸随便在自己身上糊了糊,抬头懵懂地问乔酒歌:“贴哪儿?” “这两张不是用来贴的。”乔酒歌从鹿野手上又抢过了那两张符,搓了搓,揉了揉,做成长条状,倾身向前,直接塞进了鹿野的两个鼻孔。 “塞紧了,一会的味道特别销魂,像我这样用嘴巴呼吸。”乔酒歌也往自己的鼻孔里塞了两张符,继续招呼鹿野,“千万别用鼻子呼吸,不然会被臭晕,用嘴就没事。” 总裁大人学着乔酒歌的样子用嘴呼吸,那蠢萌的样子简直让乔酒歌恨不得揪一揪他的脸颊。 于是,两个人在全副武装之后,完全像两条缺氧的鱼,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的,这大概也是总裁大人二十多年的辉煌人生中干的最蠢的一件事了。 乔酒歌从身后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香炉小巧精致,是个六边形,每个边角上都挂了一个小铃铛。 乔酒歌在香炉上扣了扣,直接拧开了尘封已久的死人香。 那样激动的心情,简直就跟自家腌了十几年的咸菜终于能吃了一样。 继续用嘴呼吸,用嘴呼吸。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小香炉中捻出了一根小手指这么长的香,那根香的粗细和普通的香无异,只是颜色是像水泥一样的灰色。 乔酒歌在触碰死人香的同时,手指上难免会沾上一点粉末,非常嫌弃地擦在高阳的衣服上。 她朝着鹿野使了个眼神。“脱。” 在接到乔酒歌的命令后,总裁大人一把撕开了高阳的衬衫。 “还有裤子。” 她哪里知道那个蛊虫躲在高阳的上半身还是下半身啊,脱光了总能找到的。 鹿野的脸黑了黑,在犹豫了半秒后,对乔酒歌道:“你转过去。” “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我和我师兄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了,什么我没见过……” 鹿野的脸色更黑了。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乔酒歌还是转过身了,用一张火符,点燃了死人香。 即使用嘴呼吸,在点燃死人香的那一瞬间,他们还是闻到了一股恶臭。 乔酒歌鼓着腮帮子干脆不呼吸了,又不敢回头看高阳身上的情况,只能问鹿野。 “看见他皮肤上有什么鼓起来的东西在游走了么?” 鹿野在高阳的裸体上扫了一圈。 “看见了。” 第113章 头皮难产 乔酒歌怀着一种想要回头看一眼却又不敢回头的心情,煎熬地把手里的死人香递给鹿野。 “你拿着这个引导蛊虫,尽量避开眼睛耳朵之类的重要部位。” 鹿野随手把那柱香插在了高阳脑袋旁的小香炉里。 “它在哪儿?” “下半身,正在向上爬。” 鹿野紧盯着高阳小腿上的那块鼓起的疙瘩,竟然像闻得到死人香的味道一向,一点点向上移动。 乔酒歌坐在地上画圈圈,真的好想看一眼情况啊,可是鹿野不让她回头她能怎么办。 乔酒歌小幅度地转动着自己得脑袋,企图偷窥。 “转过去!”鹿野语气不善。 “那你告诉我蛊虫到哪儿了?”野男人没有任何经验,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她当然不放心把一切都交给野男人来做了。 “在胸口。” “差不多了,你把他的下半身盖起来,剩下的我来解决。”乔酒歌生怕鹿野一不小心就引导过了头,蛊虫在高阳的身体里乱窜,到时候就可能危及到高阳的生命。 鹿野勉为其难地把高阳捂严实了,这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了。 “你转过来吧。” 乔酒歌优雅转头。 “你妹啊,你能告诉我高阳身上的羽绒服是哪里来的么,我让你盖住他的下半身,没让你捂住他的全身啊,连个脖子都不剩了,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啊!你这样我怎么帮他把蛊虫逼出来?” 乔酒歌炸毛,怎么搞得她跟变态一样,好像她巴不得想看到高阳的裸~体~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九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高阳的裸~体~了呢,想想还有点莫名的小期待。 嘿嘿嘿…… 鹿野再退一步,忍痛把盖在高阳脖子上的毛巾拿了下来。“蛊虫已经到他的脖子了,就算你别有用心地想看他脖子以下的部位,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果然他还是最了解乔酒歌的。 某人像是一下子被别人拆穿了,一张老脸红了红,对戳手指。 “谁别有用心了,谁想看他脖子以下部位了?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知羞耻的形象么?” “唔,你说对了,乔矜持。” “你才乔矜持,你全家都不矜持,不要老是篡改人家的名字好么。” 两个人拌嘴的空当,钻进高阳皮肤下面的蛊虫已经顺利地爬上了高阳的脸。 这下子麻烦了。 高阳昨晚才被别人打成猪头,脸上本来就是这里肿一块,那里肿一块的,这下子在众多的肿块里混进了一个蛊虫,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区分了。 万一一个不留神蛊虫从他的眼睛里钻出来,高阳这辈子就不止要做个秃瓢了,他还得再兼个独眼龙。 “快找快找啊。”乔酒歌急了,这里捏捏,那里戳戳。 鹿野指着高阳眼角边的一个肿块道:“这个会动。好像要从他的眼睛里钻出来了。” “卧槽,快堵它路堵它路啊。” 总裁大人天真发问:“怎么堵?” 乔酒歌冲着高阳的眼睛一拳砸下去,那只蛊虫受到了惊吓,急忙从高阳的左眼角边一路爬到了右眼角边上。 鹿野自然也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了下去。 这两个人在高阳的脸上捶捶打打,跟玩打地鼠一样,你们在乎过人家的感受了么喂。 高阳的英俊脸经过各种捶打过后,已经达到了面目全非的新高度。 蛊虫在经受了各种惊吓之后,转而绕到了高阳的后脑勺,藏在高阳的额头皮下面压惊。 “找个瓶子来。”鹿野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法,指使着乔酒歌。 乔酒歌一向都比较信任鹿野的,立刻跑到垃圾桶里翻找到了一个瓶口比较大的空瓶。 两个人配合着把那个瓶口直接扣在了高阳后脑勺蛊虫所在的地方。 瓶口原本就和蛊虫是差不多的大小,四周都被压地严严实实,蛊虫哪儿都去不了,于是,才有了接下来诡异的一幕。 蛊虫在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毅然而然地决定破皮而出,无奈高阳的头皮简直厚到了一种新高度,蛊虫钻了半天还是钻不出来。 “快看,高阳的头皮难产了!” “啊,我看到它的头了!” “啧,一定很痛吧!” 鹿野死死地按着塑料瓶,准备活捉高阳经过阵痛,难产,分娩下来的蛊虫。 蛊虫扭啊扭的,终于在十分钟后掉入了塑料瓶。 鹿野迅速拧上了瓶盖。 母虫出来了,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 乔酒歌和鹿野靠着墙,回想起今晚的事情,简直就像一场漫长的噩梦。 高阳依旧笔挺地躺在地上,脸着地。后脑勺上的伤口大约也有一个瓶盖那么大,伤到了头皮,看上去,那块地方是永远也长不出头发了。 “我们身上的子虫怎么办?”鹿野也有些虚脱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母虫出来了,子虫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没必要特地驱除。” “那它们怎么出来?”这一点是鹿野比较担心的,难道也要像高阳那样经历头皮难产事件么…… 乔酒歌歪着头想了想。“有很多种办法排出来,比如说便便的时候,比如说……” “够了,别说了。” 为毛总裁大人觉得,自己自从遇上了乔酒歌,就变得重口味了很多。 不不不,这点一定要改。 一定要把重口味的乔酒歌改变成小清新的文艺少女话说这真的有可能么? 正在大家发呆的空当,高阳终于醒了! 某师兄一手捂脸,一手捂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造型。 “我的英俊脸是怎么了?啊,还有我的后脑勺,怎么这么痛?” 注定要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的,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乔酒歌把装着蛊虫的小瓶子晃了晃,递给高阳。 “给,你儿子!” “我儿子?”高阳拎着透明小瓶子和里面的蛊虫大眼瞪小眼。“你究竟在说什么,我问的是我的后脑勺怎么破了,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来来来,你坐下来,听我跟你慢慢说。” 乔酒歌拉着高阳坐在地上,“这是一个关于头皮难产的故事……” 第114章 再生事端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永远也长不出头发了?” 在听完乔酒歌那个头皮难产的故事之后,高阳已经完全崩溃了。 鹿野站在一旁还不忘补刀:“你的头皮理论上已经受到了永久性损伤,用再多的生发秘方也无济于事了。” 高阳的脸上已经浮现出生无可恋的表情,不能再放任鹿野说下去了,乔酒歌急忙捂住了鹿野的嘴。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伤口只有瓶盖的大小,这么一点点长不出头发来也没关系啊。等到你周边的头发变长了完全是可以盖住的。” 高阳泪流满面地抓着乔酒歌的手:“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去屎……让我屎……” 鹿野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把乔酒歌从高阳身边捞了回来。 “让他去。”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就没想拦他。走吧,咱回家。” “喂喂喂,你们真的想清楚了么,没人拦我的话我真的会横尸街头的!”高阳厚着脸皮跟上去。 大家乘坐电梯一路向下直达一楼。 门刚打开,就见着公司里的一个高管站在电梯门外候着。 “哟,鹿总,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啊。” 看那个高管的面相还是非常憨厚的,身材胖胖的,还有啤酒肚。 鹿野松了松领带,“有些事情要忙,你在公司干什么?” “明天不是有个重要会议么,我在家准备到现在才发现有份重要资料没带回家,这不大半夜的开车来取么。” “注意身体。” 鹿野和那个高管寒暄几句之后,出了电梯,大家和他擦肩而过。 乔酒歌走出鹿氏大楼的时候,还是狐疑地朝后看了一眼。 “喂,野男人,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人家大半夜得还拼死拼活地为你卖命啊。这么晚还出现在这里,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吗?” “程天对工作一直很尽职,他跟了我很久,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那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大半夜地进公司?高阳身体里的母虫被我们取出来了,但是下蛊人身体里的母虫还在吧。” 鹿野愣住。 高阳站在高楼外,摸着脑袋伤感望天的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 “楼顶有个人影。” 大家一起抬头想上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又缩回了脑袋。 “那个人一定不可能是程天,他才刚坐电梯上去,没这么快就到楼顶。” “不是程天那就一定是下蛊人了,我搞不懂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那个人啊!” 高阳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家急忙又向着大楼里跑去。 程天站在电梯里按下了想要去的楼层,站了一会儿,为毛觉得今天的电梯里这么闷热? 解开一颗扣子。 他只是在电梯里呆了一会会,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对了最近公司里关于镜像楼的传闻真的是愈演愈烈,明天他必须想一些办法遏止住这些谣言。 不过话说回来,镜像楼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电梯里还真是有点小怕怕啊。 电梯门缓缓打开。 恩?这么快就到了?程天走出了电梯,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心想这不是我想要到的楼层啊。 电梯出故障了? 他站在电梯前,再次按下了电梯按键。 好在电梯依旧停在这一层,并没有等太久,电梯门就直接打开了。 程天再次进入电梯,按下了自己想要到达的楼层。 这一次他一直盯着电梯里的那排数字按键,如果电梯真的坏了那明天一定要找人来修修。 忽然,那排数字按键上有个按钮自动亮了。 电梯里就他一个人,究竟是谁帮他按下了其他楼层的按键? 有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程天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电梯里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程天僵硬地转动脑袋,左侧没有,右侧没有。 他一下子转过身,后侧,有! 那个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他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他走近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明明没有人啊,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程天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在九楼。”大楼下,乔酒歌一行人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数,干脆乘坐另一个电梯直奔九楼。 为什么程天的电梯停在九楼不动了?大家的心里五味陈杂。 毕竟那个人刚才还和他们打招呼来着,如果他们当时其中一个人拉住他,不让他走近这栋大楼就好了。 乔酒歌抬眼看着鹿野,他的脸色真的很差,他一定也在自责吧。 她主动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电梯一到九层,大家立马冲了出来。 程天的电梯还是停在九楼,他还没有离开? 乔酒歌按下了程天那个电梯的按键,电梯门如愿打开。 他们看到程天慌张地缩在电梯里的一个角落,眼睛一直盯着电梯的另一侧,他已经满头是汗了,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别过来!”程天看着电梯的另一侧,在他的眼中,那个站在电梯里的人正在慢慢地转过脸来。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 刚才在看到他的背影的时候他就应该注意到的,他们的体型也是一样的。 程天捂住心口,突然觉得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 那个和他长地一模一样得人正在一步一步朝他靠近着,程天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闭上眼睛,可那个人的样子依旧在他的脑袋里,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他从进入电梯的那一刻,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幻觉里。 可怕到不能呼吸了。 程天的心脏最终还是停止了跳动。 高阳扶起逐渐倒下的程天,摸了摸他停止的脉搏,立刻扶着程天平躺在地上,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心肺复苏。 “他……死了……” 高阳已经尽力了。 他们还是没能拯救程天,这对鹿野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他的思维一向缜密,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想到。他的拳头渐渐收拢,握紧,接着,一拳拳捶在了电梯门上。 放下的时候,手上沾满了鲜血。 “报警。”他的声音浑厚低沉。 这一次,他真的被惹怒了。 第115章 金大川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鹿氏集团。 他们抬走了程天的尸体,这已经是他们这个月从鹿氏集团里抬出的第三具尸体了。 大胡子警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把现场的三个人带回了警局。 为了防止串供,警察分别把他们分别关在了三间房里录口供,俗话怎么说来着,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往往是最大的嫌疑人。 乔酒歌还是第一次来警局,有些小激动地在房间里蹿来蹿去。 大胡子警官一进屋,立马对着正爬在桌子上的乔酒歌吼了一句:“坐好!” 乔酒歌真的被吓到,乖乖坐好,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大胡子警官。 大胡子警官叫金大川,实际年龄其实才二十五六的样子,但是却长了一张三十五六的脸,他只是看上去比较有经验,其实也就是刚进警局的小菜鸟。 因为经验少,所以上面总是让他干些巡逻之类的小事,这次然他录个口供其实已经超出了他的智商范围。 金大川虽然不聪明,但是做事非常认真。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么晚了,你们三个人在公司里做什么?”大胡子警官摊开笔记本,拿起笔准备记下乔酒歌说出的每一个字。 “哎,你胡子是真的假的啊?”乔酒歌完全忽视了金大川的提问,甚至还直接上手去扯他的胡子。 金大川警官正全神贯注地记笔记,上头说了,录口供就是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 “哎,你,的,胡,子,是,真,的,假,的,啊。”大川同学一边重复乔酒歌说的话,一边迅速在小本本上记下。 总算写完这一句话了,这才反应过来。 摔本本。 “你妹啊,你说的和我问的有半毛钱的关系啊!我们在录口供,你认真一点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胡子是真的哟,是不是很有男人味?” …… 有一瞬间,乔酒歌仿佛看到了高阳失散多年的兄弟。 “小姑娘,你岔开话题这种行为只会让你的嫌疑越来越大哟。”金大川捡起本本清了清嗓子。“我劝你还是把今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交代出来。” 又到了大家最喜爱的讲故事环节了。 既然警官让她说,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全部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出来。 金大川的笔记记了一页又一页,这个故事一说就是三个小时。 乔酒歌讲到最后自己都快睡着了,这才和金大川从审讯室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对口供。”金大川指着警局门口的小板凳,示意乔酒歌稍等一会。 某位兢兢业业但是脑子却不大好的金大川警官拿着三个人的口供一对。 鹿野和高阳的口供都是一致的,发现程天的时候,他正捂着胸口,初步判断应该是心肌梗塞。也就是说程天的死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凶手。 这和他刚刚给乔酒歌录的口供不一样啊……他记得小姑娘跟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最后说杀死程天的真正凶手是个叫下蛊人的东西。 难道是小姑娘在撒谎?她到底在隐瞒什么?那就真的是找到凶手了! 金大川同学激动地拿着三份口供去找顶头上司。 “boss,我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你看看这份口供,和其他两份口供不一致,这个小姑娘绝掰是凶手,我用我的胡子作担保!” 金大川同学的boss大人扫了一眼乔酒歌的口供,直接把小本本拍在了金大川的脸上。 “什么蛊虫,什么招魂,什么头皮难产?我只是让你去录个口供而已,你都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这很难吗?给老子滚去巡街!还有,大楼里的监控录像已经把一切都录下来了,程天的死是他自己的心脏病发作,和他们都没关系,赶快放了他们!” 无辜的金大川同学哭瞎。 被boss骂过之后,金大川整张脸皱成了菊花。 乔酒歌远远地看见金大川走过来了,急忙对鹿野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他是高阳失散多年的兄弟吧,连表情都是一毛一样的。” 金大川走到乔酒歌面前,指了指大门的位置。“你们可以走了,我也要走了…… “你不录口供了?” “恩,大王叫我去巡街……” …… 乔酒歌和鹿野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记者们早已闻风而动,守在警局外面打盹的打盹,吃盒饭的吃盒饭。 看见鹿野带着乔酒歌稍稍在警局门口探了个头,立刻就像疯狗一样,举着相机拍个不停,闪光灯几乎要亮瞎乔酒歌的眼睛。 “等一下,我要整理一下仪容!” 在经历过上次的新闻事件后,乔酒歌觉得,自己和鹿野站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不然又会被媒体写成小儿麻痹症患者什么的那她真的可以去撞城墙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雪耻的机会,这次她一定要优雅地站在媒体面前洗白从前的自己。 拉着鹿野的衣袖晃了晃。“怎么样,我头发乱吗?” 鹿野抓起一缕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其实你不必这样,如果你在意媒体的看法,我可以买下所有的报社和杂志社,你想让他们夸你什么,就夸你什么。” 乔酒歌有些腼腆地红着脸,“那多浪费钱啊,你有这个闲钱还不如直接打到我的卡上,嘿嘿嘿……” “休想。” 金大川同学和高阳原本是站在一起的,看见这俩人秀恩爱,齐齐地做了个呕吐的造型。 “让一让别挡路,老子要去巡街了。” “让一让别挡路,老子帐篷里的猪腰子要馊了。” 这俩人痛快地开门走了,反正媒体要拍的又不是他们。 “我就说他俩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乔酒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叹,回过神来看了鹿野一眼。“唉?你脱衣服干嘛?” 鹿野一言不发地直接脱下衣服,裹住了乔酒歌的脑袋。 “我数三二一,就开门,季海在对面接应我们。” 这就出去了?说好的优雅呢?连正脸都不让我露?算了算了……抓着鹿野的袖子,“一会儿我来数,你数我着急。” “好。” “三……”闭眼,准备。 “四,五!” 唉?说好的三二一呢! 第116章 再结深仇 虽然乔酒歌同学在情急之下把三二一数成了三四五,但是好歹和鹿野也是心意相通的。 听完乔酒歌数三个数,鹿野立刻推开了警局的大门。 一只手搂着乔酒歌的腰,另一只手帮她按着盖在脸上的衣服。 乔酒歌看不见路,只能踉踉跄跄地在鹿野的带领下向前走。 虽然看不见,但是似乎只要有鹿野在身边,她就觉得安心很多。 季海早就把车停在了马路的另一侧,鹿野搂着乔酒歌穿过人堆,小心翼翼地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塞进了车。 “去哪儿?”季海得手搭在方向盘上,轻佻地回头看了一脸被衣服捂住脸的乔酒歌。 “回公司。”鹿野帮乔酒歌取下脑袋上的衣服。 季海从后视镜里一边窥探着这两个人一边跟鹿野汇报情况。 “鹿总,你还知道回公司?死了三个人,股价都跌成那样了,你财大气粗,我还以为你有了小黄鸭就不要鹿氏了呢。” 季海总是能逮到机会在言语上调戏鹿野一番。 但是结局……往往是悲惨的。 “听说你上次用我的卡刷了一架直升机回来,这笔钱算在你的账上,你至少有二十年拿不到半毛钱的工资。” “鹿总,我错了,鹿总,你今天的发型真帅,鹿总,你是我的偶像,鹿总,我说的都是实话!” 鹿野霸气打断。“公司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股价跌得厉害,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出了三条人命,公司里已经人心惶惶了,许多员工都嚷嚷着要辞职。除此之外,还有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 季海偷笑,在关键时刻还不忘卖关子。“这个,你回去就知道了。” 季海一路都笑得很贼,车到了公司门口,一直在大厅游荡的薛晓荷眼尖,在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死命地敲打着车窗。 乔酒歌的嘴角咧了咧,很明显,这货就是最大的麻烦。 “鹿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说他要撤资,终止和鹿氏的合作……”说到一半,发现紧跟在鹿野身后下车的乔酒歌。 “她怎么又在这里!” 乔酒歌有气无力地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指着脚下的那个圈道:“这块地是你家的?我站都不能站了?” 她一夜没睡,才没有心情和薛晓荷吵架,她的上眼皮已经在和下眼皮打架了好么。 薛晓荷一看到乔酒歌,就像吃了火药,没头没脑地无理取闹了起来。“就是我家的,你就是不能站在这里!保安呢保安!” “嘿!我这暴脾气!是你家的你开挖掘机来把这块地打包带走啊,我不站在地上总行了吧,我招你惹你了?”乔酒歌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抓着鹿野的肩膀笨拙一跳,整个人像只猴,吊在了鹿野身上。 总裁大人的脸一黑再黑。 薛晓荷看见乔酒歌公然吊在鹿野身上和她的男神亲密接触,就更加不得了了。 “你给我松开他,你给我下来!”薛晓荷伸手去扯。 乔酒歌身手灵活,直接在鹿野身上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闹腾啊闹腾…… “别闹。”总裁大人发话了。 乔酒歌安静了,有些不情愿地从鹿野山上爬下来。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够愉快,但是对于薛氏的撤资我很遗憾,说实话这次的撤资并不会对我们鹿氏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你也不必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看,人家压根就不屑你们那点投资。 这让薛晓荷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急忙又亮出了自己最后一张牌。“其实这次的投资还有挽回的余地的。” 乔酒歌站在鹿野身边当时就呵呵了。 她不会是想说只要鹿野答应和她结婚,投资的事情还好商量吧。 “只要你跟我结婚,我们两个集团之间联姻,薛氏一定会帮助鹿氏度过这次难关的。” 果然……请叫她预言小神童! 听到这么烂的桥段,乔酒歌一颗不安分的心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还有没有点新意了?人家都说不在乎了,你丫上辈子是饥渴而死的吧,想男人想疯了。” 薛晓荷被乔酒歌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从黑到白,从青到紫,比调色盘上的颜色还丰富多彩。 你说说,她能不恨乔酒歌么……简直就是深仇大恨啊! 薛晓荷这次真的算是跟乔酒歌杠上了,但是碍于鹿野在场,也不敢放什么狠话,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你等着!” 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远了。 季海抓着爆米花送到嘴边的手颤了颤,他期待了这么久的好戏就这么结束了? 乔酒歌叉腰,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你跟我进来。”总裁大人有吩咐,万死不辞! 乔酒歌立刻转变角色,跟在鹿野身边做个只玩耍不做事的中国好秘书。 “鹿总,薛氏撤资对我们的影响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小……”经过公司门口的闹剧后,季海和鹿野都坐在办公室探讨鹿氏的危机。 乔酒歌搬她心爱的转椅在办公室里溜地欢快。 鹿野两只手握在一起,摆了个纠结的造型。 “知道。” 季海翻白眼。“那你还说影响不大。” “自尊。” 季海在心中吐血,鹿总啊鹿总,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自尊干什么啊,这种东西还不是跟节操一样,说不要就不要的。 乔酒歌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原来薛氏的撤资对鹿氏的影响这么大,那她今天还这么嚣张地刺激薛晓荷,这下子雪上加霜了吧,人家肯定说什么也不愿意和鹿氏合作了。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找新的合伙人注资。” 季海捶桌。“都这时候了,还有谁愿意往鹿氏注资,那那个人一定是和她一样脑子有病!” 和她一样脑子有病?她是谁?谁有病? 乔酒歌朝着季海看了一眼,靠,又是我!冷不丁炸毛。“喂,你说就说,干嘛又带上我。” “我愿意注资。”有个磁性的声音突然闯入了大家的对话之中。 乔酒歌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鹿城!” 脑子有病的人来了,嘿嘿嘿…… 第117章 鹿城解围 鹿野对鹿城的到来充满敌意。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鹿城接近乔酒歌是别有用心的,他们一向不合,现在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为鹿氏注资。 他觉得鹿城应该巴不得看到鹿氏在他的手里被毁掉吧。 但是乔酒歌对鹿城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好的,她打心眼里觉得,鹿城是个充满绅士风度的好人,所以看见鹿城的突然到来,反而笑呵呵地上去迎接他。 光是这一点,就让总裁大人非常不爽。 “嗨,小酒,又见面了。”鹿城不但没有在意鹿野身上散发的敌意,反而还很有礼貌地和乔酒歌打招呼。 鹿野挑眉,小酒也是你叫的?我都没这么亲昵地这么喊过她,你又是哪根葱? 乔酒歌咧嘴龇牙伸出手,和鹿城握了握。 “鹿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老熟人,就连打招呼也非常自然,你们在乎过鹿野的感受吗? “我知道鹿氏现在出了一点问题,薛氏不再选择与鹿氏合作了,他们撤掉了大部分的资金,我在海外有几家公司这几年来赚了一些钱,手头的资金虽然不多,但是我觉得,多多少少也能帮到你们一些吧。” 季海已经在心中为鹿城鼓起了掌,看看,看看,鹿总你有和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哥哥也应该知足了,都这种情况了,就不要再高冷下去了,人家给你送钱上门哪有拒绝的道理…… “鹿氏不需要你的钱。”总裁大人果然还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竟然拒绝了……拒绝了……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乔酒歌干干地笑了两声,急忙挡住鹿野那张冰块脸,“那个……他的自尊心比较强,你体谅一下,我可以向你发誓,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绝对是口是心非的!” 说完,又转脸凑到鹿野耳边小声安慰他。“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要什么自尊心,真的搞不懂你在怄什么气,鹿城好歹也是你的家人,他不会害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我,你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鹿城一直是鹿野的底线,他不希望乔酒歌插手他和鹿城之间的事。 “我的直觉。他一定不会害你,你相信我一次。” 乔酒歌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也非常不舒服。 “好,很好。”鹿野捏紧拳头,拨开乔酒歌,径直走到鹿城面前。“我给你这次机会。你可以注资,一旦鹿氏度过困难,我立刻把那笔钱还给你。” 乔酒歌瞬间就看不懂了,什么叫他给鹿城一次机会,不应该是他求着鹿城注资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表面傲娇,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反客为主了,干得漂亮! “季海,后面的事项就交给你了。”总裁大人轻松解决资金难题,转脸把烂摊子全部丢给了季海。 季海欲哭无泪地撤退。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鹿野,鹿城,乔酒歌三个人。 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咳,那什么,你们饿了么,折腾到现在也已经到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最好是去涮火锅,大家口水交融一下感情一定会变很好吧…… 乔酒歌主动朝着鹿野凑上去。“我们去哪家餐厅?” 乔酒歌的意思是,毕竟人家刚给你送了那么多钱一下子解决了鹿氏的困境,你怎么着也得请人家搓一顿吧。 “去员工餐厅。”总裁大人的腹黑傲娇属性又犯了。 卧槽,哪有你这么坑爹的,人家给你好多个亿,你请人家吃食堂…… 乔酒歌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一下鹿野的人品了。 “ok,我都无所谓。”对此,鹿城表示自己从来都不挑剔,可以接受。 乔酒歌擦了一把冷汗,看来想要修复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两个人围坐在同一张桌上,鹿野依旧是万年冰山脸,自从他看见鹿城,脸色就压根没好看过。 好在鹿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完全没有想要和鹿野翻脸的打算。 “你们先坐着啊,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今天在员工餐厅里吃饭的人很少,很多员工都有了离职的打算,导致员工餐厅里也是一副萧条凄惨的模样。 乔酒歌打算给他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自觉地跑到窗口盘点菜。 “师傅,有什么吃的?” 带着白色厨师帽的厨师长非常亲切,“小姑娘,你想吃什么?” “唔……那种口水交融的火锅有没有?” “没有。” 好失望……说好的大家的筷子都要在一口大锅里涮一涮,口水交融感情才会更好的呢? “那这里有什么吃的?” 厨师长开始热心地为乔酒歌介绍。“你想吃中餐还是西餐?中餐的话比较推荐那个小伙子吃的那种,营养搭配非常全面。”厨师长边说着,便举起大勺子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乔酒歌顺着大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一个很偏的位置,明明只有一个人吃饭,桌上却并排放着两个小碗。 她注意到了他一个十分微小的动作。 那个男人在吃饭之前用筷子在其中一个小碗的边缘敲了敲,他用的力气很小,碗并没有发出很大的敲击声,所以也并不引人注目。 这个动作在外行人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可是在乔酒歌眼里问题就真的很大了。 首先一般人吃饭并不会在自己面前并排摆上两个碗,他这种行为有些像苗族的习惯。 苗人擅蛊,养蛊的人在吃饭之前一般都敲一敲碗来防止别人在自己的食物中下蛊,像是某种仪式一样。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乔酒歌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这个红点的大小和高阳脖子上红点的大小一毛一样,这就说明,他的身体里有一只可以控制子虫的母虫。 如果他就是下蛊人,他就可以随心所以地控制别人的幻觉。 昨天晚上,站在在公司楼顶向下看的那个人影会不会就是他? 第118章 先知 鹿氏现在已经陷入危机之中,在员工餐厅里吃饭的人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 而那个人看上去确是气定神闲的。 乔酒歌觉得,下蛊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但是她胆子小,又不敢惊动他,只能随便点了一些吃的,又回到了座位。 可是这边,座位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还处在一片硝烟战火之中。 “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把,我就会感激你。”鹿野把视线移向一旁,摆出一副傲娇到不得了的表情。 “我也没指望你会感激我。”鹿城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自从乔酒歌发现了那个疑似下蛊的人之后,心里简直有千万只草泥马在狂奔中。 先是小心翼翼地坐到鹿野身边,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拍打了两下桌子。 “听我说听我说……” 鹿野转头,不但没有看乔酒歌一眼,反而是直直地盯着鹿城。“你回来究竟想干什么?” 鹿城好看地偏头想了想。“只是想回来而已,至于干什么,这是我的自由不是么?”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们两个人呢能不能一致对外了? 乔酒歌皱起了一张脸,继续拍桌:“听我说听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觊觎鹿氏的家产?”鹿城好似一眼看穿了鹿野心中所想。 “难道不是吗?” 此刻,乔酒歌的一张脸已经狰狞到不行不行的了。 一手扯着鹿野的衣袖,一手抓着鹿城的肩膀,用力地捏了捏。“你们两个大男人能不能成熟一点,好歹也是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一家人。” “我们不穿开裆裤。”鹿城纠正。 “我们不是一家人。”鹿野纠正。 乔酒歌掀桌。“我管你们穿不穿开裆裤是不是一家人,我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现在能不能不吵嘴听我说几句?” 乔酒歌一吼,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 貌似动静有点大啊…… 乔酒歌摆好桌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僵硬地坐下。用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小声道:“我怀疑那个坐在角落的人呢就是下蛊人!” 乔酒歌摆出一副睿智的表情,继续分析着:“他吃饭的方式可苗族的习惯一毛一样,还有,他脖子上也有小红点,看小红点的大小,他的身体里应该有只蛊虫,而且还是只母虫。” 乔酒歌挺直腰板看了鹿野一眼,“怎么样,我是不是很睿智?快夸我快夸我!” 鹿野的眼神越过乔酒歌的肩头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角落哪里有人?” 乔酒歌猛然回头,伸出手又指了指。“就那里啊……” 唉?人呢?他的饭菜还在桌上,可是人却不见了。 手指抽搐了几下。 一定是她刚才闹出的动静太大了,那个人察觉到了,这才立刻跑路的吧。 果然,她和高阳一直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代言人。 至于鹿城,头脑之聪慧,心思之缜密完全和鹿野一毛一样,只是听了乔酒歌大致地说了一句,立马就插进了他们的对话之中。“蛊虫是苗族的那种蛊虫么,我只在书上看到过,你的意思是公司里最近发生的那么多命案都和蛊虫有关?” 完了。乔酒歌挠头。 鹿家人的头脑也太发达了吧,你要不要这么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我说什么了我,你怎么就能一下子猜出这么多? 没捉到下蛊人,还把鹿城拉下水了。 如果她现在对鹿城解释,蛊虫其实是一盘炒菜的名称,鹿城会不会上当。 不管怎么样,先骗了再说吧。 乔酒歌张口解释。“蛊虫其实是……” “你不用瞒着我或者随便给我一些牵强的解释,作为鹿氏的注资人,我想我有权知道真相的。”鹿城先乔酒歌一步开口,完美地把乔酒歌想说出口的话挡了回去。 乔酒歌深呼吸,这尼玛够鸡贼的呀,我一句话还没说完,他怎么就知道我想懵他? 要不要这么机智,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鹿城的唇角坚毅,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完全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关切地询问鹿野。“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你又知道了?”乔酒歌有些不可置信。 鹿城抿了一口茶,修长的手指捧着白色的瓷杯。 杯口冒着隐约的热气。 “我出了点问题。”鹿城非常坦诚,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恼。“最近这几年,我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而我做的那些梦,我一例外,都成真了。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是巧合越来越多,让我不得不注意到这些梦境。” 梦境成真?乔酒歌在心里打了个问号,鹿城不会是…… 鹿野继续沉默着,好像完全不想要顶嘴打断鹿城的意思,他们两个倒是难得有了一段和平相处的时间。 鹿城放下瓷杯,动了动手指。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鹿野。“你问过我为什么回来吧?我……在梦里看见你死了。因为航班的延迟,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却并没有死,这是我的梦境第一次和现实出现偏差。” “我是回来寻找到答案的。但是现在看来……”说到这里,鹿城看向乔酒歌,“她就是答案了吧。” 他猜得一点都没错。 从鹿城第一次遇见乔酒歌开始,他就觉得,站在鹿野身边的乔酒歌那么不同寻常。 这时候,鹿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揽过乔酒歌的肩膀,宣示所有权。 “抱歉,我对你梦境成真的奇特经历一点都不感兴趣。” 乔酒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觉得肩膀被鹿野捏得有些疼,一下子回过神来,扒开鹿野的手,朝着鹿城扑了过去。 “啊啊啊,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想起来了!” 乔酒歌捏着鹿城的脸,一脸兴奋道:“梦境成真,你是先知啊先知!” 关于先知的事情她还是从古书上看到的,据说这个世界上出现先知的概率比她的天生异能体质还要低,好激动,终于捏到活的先知了! 乔酒歌进入无节操模式。 “喂!你腿毛卖不卖,倾家荡产也要买一根回去收藏啊!” 第119章 鹿野生气 乔酒歌第一次看到先知,举动难免表现地奇怪了一些。 对此,鹿野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比如,直接叫保镖把某人捆回家。 大块头保镖最近好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一副盲人阿炳的样子,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不光把乔酒歌捆起来了,还把她像晒腊肉似的挂了起来。 “喂喂喂,大块头,你和我有仇是不是……”乔酒歌的身体在半空中晃荡晃荡,挣扎挣扎。“野男人,你放我下来,我还没要到鹿城的腿毛呢,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一个先知啊,你好歹也让我多看他两眼啊。” 先知?高阳的耳朵动了动。 高阳还是住在鹿野家门口的草坪上,听见动静,扒着鹿野家的窗户朝里看,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看上去恐怖极了。 鹿野沉默着,先锁门,再拉上窗帘。 这才良心发现地松开了乔酒歌,还是一言不发,捧着一杯牛奶,自顾自地靠在布艺沙发上,也不看她。 场面安静极了。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鹿野。 完了完了,这次野男人是真的生气了么,为毛不和她说半个字,而且从刚才开始,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了三杯奶。 原来野男人生气的时候喜欢猛喝牛奶……为毛她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仰头喝牛奶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着,放下杯子,嘴边还沾了一圈白白的奶渍。 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杯上留下了几个雾气一样的指印,随着分秒的流逝,指印也渐渐消失。 怎么办怎么办,在这么下去,野男人一定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生气喝牛奶被撑死的人。 不管了,先认个输总是对的。 在鹿野抓着玻璃杯转杯倒第四杯牛奶的时候,乔酒歌看准时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夺过了鹿野手中的牛奶杯。 “我错了!” 微微抬头瞄着鹿野。 鹿野象征性地抬了抬头,两条大长腿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错哪儿了?” 嘿!蹬鼻子上脸了不是?我就随便认个错,你倒是像审犯人似的当真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乖乖回答。 “唔……我不该问鹿城要腿毛?”她怎么知道自己到底是错哪儿了,一个个试过去总是对的。 鹿野的右手抓着桶装牛奶的把手,晃了晃,不做声。 看来是猜错了。乔酒歌继续反省自己,她生怕她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又惹鹿野生气,鹿野一气之下直接拎着一桶牛奶豪迈地干掉。 那样的画面想想都一身的鸡皮疙瘩。 乔酒歌搓了搓自己的两条胳膊,继续试探性地回答鹿野:“我不该抓鹿城的手?”想了想,又继续补充,“摸他的手也是不对的!” 转念一想,“难道是我夸他长得帅没夸你你就嫉妒了?”两手一拍,“不可能,你这么宽宏大量英俊潇洒的人,那么可能和我们这种无耻小人计较这些……” 鹿野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好转了一些,至少把手中的牛奶桶放下了。 乔酒歌趁机朝着鹿野凑上去,把牛奶桶往远处踢了踢。“喝奶伤身,以后这种东西还是少喝为好……你都这么大了,就算你喝再多的牛奶也长不高了……” 鹿野一个眼神杀过去,乔酒歌立马识相地闭嘴。 “我说让你离鹿城远一些的,你从来都不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他有说过这句话么,她不记得了。 更何况鹿城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人长得好看又多金,人家脱离了鹿氏自个儿在海外开了好多公司,在野男人的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还不求回报地帮了他……最最重要得是,乔酒歌相信自己的感觉。 而她自从见到鹿城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为鹿城辩解。“他的风度很好,上次我和高阳在医院被打残的时候,还是他开车送我们回来的。” 感觉手边毛茸茸的,顺势摸了一把乔坚强的脑袋,逗了逗乔坚强。“是吧,坚强。” 乔坚强摊开舌头向乔酒歌投来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小短腿一跳,直接跳到了布艺沙发上,两只前腿搭在一起,紧靠着鹿野一屁股坐下了坐下了坐下了…… 有没有搞错,她坐在地上,狗坐在沙发上?而且谁能解释一下为毛现在乔坚强看她的眼神和鹿野看她的眼神一毛一样。 喂喂喂,你俩才是亲兄弟吧……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竟然不如一条吃里扒外,厚颜无耻,不要碧莲的狗? 乔酒歌有些气不过,一掌朝着乔坚强呼过去,企图把某条狗赶下沙发。 乔坚强圆滚的身子一个扭动,顺利地躲过了乔酒歌的突袭。 “汪!” “嘿,你还敢叫!我……我我……”乔酒歌憋屈地抿着嘴,过了一会儿,也冲着乔坚强,“汪!” 鹿野皱眉。 为了不让现在人狗大战的场面继续恶劣下去,鹿野拍了拍乔坚强的屁股,两指并拢,朝着一个方向一指,“去。” 乔坚强立马摇着尾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乖乖回它的豪华狗窝睡觉。 乔酒歌:“……” 刚才扭着屁股走过去的那条狗,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她的狗吧……真是好样的! 乔酒歌磨牙中…… 鹿野无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你坐在地上干什么,会着凉的,坐上来。” 乔酒歌又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算了算了,大晚上的和野男人置气她也没什么好处,那就和解吧! 一开口,“你求我啊……” 一不小心说错话了,怎么办…… 鹿野握拳,指骨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最近你胆肥了?” 乔酒歌揪着鹿野得裤腿往上爬了爬,“都是误会……那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们掀过这一页,顺便把鹿城的事情放一边,先把下蛊人的事情解决了再说怎么样?” 爪子在鹿野面前晃了晃,看向他的眼睛,眉眼弯弯,“握手言和。” 像个孩子。 这一幕却永远被鹿野铭刻于心。 第120章 夜闯蛊宅 乔酒歌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先抠一会儿脚。 “我在员工餐厅看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下蛊人了,你让季海查了么?” 鹿野从屁股底下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丢给乔酒歌。 “那个男人叫于辉,季海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出来了。” 乔酒歌拆开资料袋看了一眼,“祖宗八代都和鹿氏没什么瓜葛,那他为毛要这样针对鹿氏?” 鹿野深色的眼眸闪了闪。“他在两个月前才进入鹿氏,他的简历和面试时的表现都是最出色的,所以很快就被录用了。他和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的过往一干二净,所有的污点都被抹去了,有的时候太刻意了,就会暴露马脚。” 听到这里,乔酒歌似乎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于辉是被人特意安排进鹿氏的。” 鹿野点了点头。 “你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他的确是苗族的。至于那些蛊是不是他放的,现在还不确定。”反正季海已经查出了于辉的住址,如果他是下蛊人,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那么问题来了。 派谁去于辉家一探究竟? 乔酒歌和鹿野还对那晚他们在鹿氏的经历心有余悸,这么想着,乔酒歌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乔酒歌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拉窗帘。 “啊!” 乔酒歌发出一声尖叫。窗帘后面贴在玻璃上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高阳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窃听得正欢,冷不丁乔酒歌拉开了窗帘,某师兄窃喜,嘿嘿嘿,一定是惊艳于我的美貌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乔酒歌捂着嘴后退了几步,多看了好几眼,才认清那个人是高阳。 “我师兄怎么惨成这样了?”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鹿野给的那张支票是假的,现在穷得连猪腰子都吃不起了么…… 怪不得双颊凹陷,瘦得跟只猴子一样。 真实的情况和乔酒歌所想的几乎没有偏差。 只是高阳并没有发现那张假支票,而是那天大家从鹿氏回来的时候,他的猪腰子已经馊了,但是本着不浪费的传统美德,他还是把所有馊掉的猪腰子干掉了。 闹了一夜的肚子,随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就丢掉了,提好裤子冲厕所,这时候才发现他用来擦屁屁的纸是鹿野给的纸支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的高阳穷得叮当响呀么叮当响…… 所以他巴不得鹿野给他找件事做,顺便再甩给他一张支票。 现在机会来了,高阳立刻打开窗户,两腿一蹬,跳进了屋子,举着手自荐。 “我去我去!” 正合鹿野的意思。 于是这间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就这么落在了高阳的头上。 天色还没黑,三个人影就这么出现在了于辉的家门口。 两个是猫着腰的,一个是堂堂正正的。 “师兄,开门。”乔酒歌催促着高阳。 鹿野抱着手臂像一尊门神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高冷气息。 说好是高阳自己来的,结果却因为高阳非要拉着乔酒歌来壮胆,鹿野又放心不下乔酒歌,结果…… 又变成三人同行的局面。 “你怎么不开门的?”高阳碎碎念着,用一根小铁丝在门锁里捅了捅,只听“咔哒”一声,门锁俨然已经打开。 高阳转动着门把手一扭头,喂喂喂,这都是什么情况,为毛他门还没打开,乔酒歌已经拉着鹿野摆出了随时都逃跑的姿势? 高阳指着乔酒歌,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好生硬地比着动作,身子扭啊扭,两只手晃啊晃,意思是,乔酒歌,你敢出卖我,我就打断的狗腿。 反正鹿野也看不懂,他怎么威胁她都没有关系吧。 乔酒歌躲在墙角,看见高阳的动作,一点点给鹿野翻译。 “我师兄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撤吧,他一个人可以顶住。” 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可是出于义气,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既然高阳让他们先撤,那她还求之不得呢。 刚拽着鹿野走了两步,衣领就被高阳揪住了。 “你tm别给我装死,你得和我一起进去。” “你私闯民宅总得有个人给你把风吧,一起进去多不好……”乔酒歌瞪大无辜的眼睛,开始向鹿野求助。 鹿野低着头,忽然看见一只小蛊虫从地上爬到了楼道最漆黑的角落,好消息是他们好像找对了地方,坏消息是,原来外面也不安全。 “一起进去。”鹿野得出结论后,直接从高阳手里接过乔酒歌,三个人互相推搡着进了屋子。 这三个人完全没有做贼的经验……进屋之前也没判断屋子里的人到底在不在,最最关键的是,屋子里漆黑一片,总裁大人条件反射,直接开了灯,屋子里瞬间敞亮一片。 “他要不是下蛊人,我就剃光我的头发!”高阳在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后赞叹不已。 屋子不大,所有的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排排木制书架,书架上放满了玻璃罐子。 有的罐子里几乎都被塞满了蛊虫,蛊虫与蛊虫之间互相啃咬,为自己争夺生存的空间。 而有的罐子只剩下一只蛊虫,那只蛊虫看上去非常壮硕,看见生人闯入,拼命用脑袋撞击着玻璃罐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同样的蛊虫在玻璃罐子里互相争斗,唯一存活到最后的那只就是蛊王。 乔酒歌目不转睛地看着无数的玻璃罐子,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他在制蛊。”封死所有的窗户是为了不让蛊虫逃出去。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么多蛊虫,这些蛊虫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她见都没见过。 此外,屋子里还有一面照片墙,上面贴着许多照片,照片像金字塔一样排列着。 金字塔顶端,放着鹿野的照片。照片看上去是偷拍的,角度不大对,脸也有些模糊。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鹿野是他最后的目标。 高阳在屋子里晃荡了一圈,走到了木质书架的最后一排。 “这里还有个门。” 门外是好几个碎裂的玻璃罐子,直觉告诉他,屋子里有事情发生了。 第121章 命案现场 那扇门并没有上锁,高阳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就打开了。 屋子里的味道难闻极了,正中间是一张小床,被子是鼓起来的。 高阳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刚想掀开被子,就看到被子边缘有只蛊虫掉了下来。 高阳默默踩死蛊虫,把蛊虫的尸体踢到床底下,退了出去。 “小酒,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于辉现在就在屋子里睡觉,抓住他你就是功劳一件,我把这个功劳让给你!以后可千万别说你师兄我有好事不想着你。” 那被子里摆明了有东西,高阳鸡贼,乔酒歌比他更鸡贼。 她又不傻,他们进屋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睡成一头死猪也得醒了。 屋子门前有几个碎掉的罐子,满地都是玻璃渣子,可是里面的蛊虫能去哪儿,当然是找它们的饲主去了。 蛊虫这种东西,一旦用不好就会反噬饲主。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仗着我蠢就坑我呢?” 高阳当场就在心里呵呵了,你蠢哪儿了,关键时刻不是挺精明的么…… 乔酒歌拽了拽鹿野,勉强把不想参与的鹿野拉了过来,三个人围成一个圈。“这样吧,我们投票决定到底谁去掀被子好了。” 没等高阳答应,直接来了句:“同意我师兄去的举手。” 乔酒歌举起了一只手,鹿野呢,总得向着乔酒歌吧,虽然不情愿参与这种幼稚的投票,但还是勉为其难地,举起了双手! 你举双手也就算了,还要故意摆出一副不屑投票的表情给谁看…… “一群人渣!”高阳流着泪,再次进入了那个有床的小屋子。 乔酒歌和鹿野站在门边,看上去是不会再往里踏进一步了。 鹿野的手有意无意地搭在门把手上,要是一会儿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关上门,把高阳反锁在屋子里拖延时间。 这是一个比谁更鸡贼的世界…… 高阳站在床边踌躇了一会儿,先戳了戳被子里那个鼓起的不明物体。 “哥们儿,你要是醒着的话就别装死了,自己麻溜儿地起来吧……” 被子里那个东西依旧一动不动。 高阳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被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他大概已经能猜到了。 一咬牙,立刻掀掉了被子。 床上躺着一个人形的物体,无数的蛊虫在上面爬来爬去,一层盖一层,他们压根就分不清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高阳从腰间抽出了一张沾了血的火符,随意地往那个人形物体的脸上一糊,蛊虫受不了火符上沾着的阳气,纷纷四散而逃。 毕竟是没组织没纪律的蛊虫,没有人的控制,它们的危害并不大。 等到蛊虫跑地差不多了,高阳撕下那张火符,总算是露出了那个人的脸。 他的确乔酒歌那天在员工餐厅看到的那个人,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高阳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是死于蛊虫反噬。”说着,非常自然地撕开于辉的衬衫,指着他皮肤上大大小小的小孔道:“养蛊人经常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养蛊的容器,一旦被蛊虫反噬,藏在他身体里的蛊虫就会破体而出,这里有多少小洞,就代表着哥们儿用自己的身体装了多少蛊虫。” 感觉到没有危险,乔酒歌这才拉着鹿野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鹿野抱着手臂站得笔直,好像不大喜欢这样的场面。 但是相反,乔酒歌就显得异常兴奋,把于辉的尸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美其名曰长见识。 正当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房门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直接踹成了两半倒在地上。 “不许动!全给我在墙角站好,男的靠左,女的往右,抱头,蹲下!” 高阳挖鼻。 乔酒歌继续看尸体。 鹿野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我只是看风景的样子。 金大川同学用自己的手随意比了一个枪的造型,在门边摆了一个潇洒帅气的姿势,并不断用自己手比的枪指着屋子里的三个人。 “哈哈哈,你们终于在命案现场被我逮到了吧……这下老子总算能立功升官了,再也不用巡街了嘿嘿嘿!” 这片街区本来就是金大川负责巡视的,没想到今儿个出门运气好,拐了个弯,正好看到乔酒歌他们三个偷偷摸摸的样子。 前面两个像做贼似的猫着腰,后面这个应该是负责把风的吧…… 金大川不出声,也跟在他们后面监视着他们,俗话说得好,捉奸要成双,捉贼要拿赃。 干大事的人都得会忍。 于是金大川捂着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决定不打草惊蛇,还是先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接下来他果然如愿看到高阳撬锁,金大川简直激动地不行不行的。 撅着屁股在门外等了等,立马冲了进去。 他本来以为他们至少会反抗一下的,可是谁能告诉他,为毛这些人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老子最讨厌人家看不起我了!”直接走到高阳面前,用手指比的枪顶在了高阳的左脸颊上,那一手指戳上去,高阳脸上的肉肉都凹陷下去了。 金大川的眼神不大好,刚才站在门外踹门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屋子里床上躺的是什么,离高阳近了,眼睛一斜……总算是看清了床上躺的是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盗窃案了,这是一起命案。”金大川把手指从高阳脸颊上拿开,指着在场的所有人。 “凶手就在我们之间。” 请原谅他,金大川真的是想办案想疯了。 “谁都不准破坏现场,谁都不准走,我已经打电话给头头了,你们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十分钟后,现场完全被封锁住。 金大川的头头,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用一块手帕捂着鼻子,带着几个法医慢条斯理地进来,随意看了看现场,指着碎成两半的门:“这门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金大川吞了一口口水,摇头。 “我不是让你保护好现场吗?这到底是谁干的?”眼睛朝着在场的人一一扫过去。 大家到时难得同心协力,口供出奇一致地伸出手指指向金大川。 “他!” 第122章 彻底失明 金大川一脸憋屈,只能迈着小碎步跑到顶头上司身边。 “boss,相信我,这次我真的是立功了,要不是我及时控制住这几个嫌疑人,这个案子就难办了。” boss警探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嫌疑人,又是一巴掌抽在了金大川的脸上。 “什么嫌疑人?”关切地朝着鹿野走过去,“哟,鹿总您没受什么委屈吧。” 转脸朝着金大川呵斥了一句:“去巡你的街,这个案子没有嫌疑人,死者是自杀的。” “自杀?”乔酒歌也不大相信这个事实。 “刚才法医在死者的枕头下面发现了遗书,遗书中,死者承认鹿氏之前发生的那几出命案也都是他干的,证据确凿了,他受不了自己的良心谴责,就自杀了。” “笔迹呢?鉴定过了么?这封遗书真的是他写的么?”乔酒歌追问。 “这个得要回去仔细鉴定才能得出结果,不过屋子里不是有一面照片墙么,每一个死者的照片都在墙上,他在遗书里写,他在那些人的水中放了致幻药物,时间地点,怎么放的,导致他们精神失常,甚至在照片后面把他们的死亡时间精确到秒。” 可是他并不是用致幻药物让那些人精神失常的,他用的是令人致幻的蛊虫。 就算到了最后,他也不想把自己身处的世界暴露出来么……他选择承担所有的罪名,却还是希望那些俗世里的人以为,他们生活的世界是那么正常。 乔酒歌想不通。 为什么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每一起案件,到最后都是以自杀结尾? 况且她之前在员工餐厅看见于辉的时候,他还把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看上去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这样的人在杀了三个人之后还淡定地在公司用餐,可见心理已经到达了非常变态的地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受什么良心谴责?更不会因为良心谴责就自杀。 之前是端理,现在是于辉。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说,他们在掩盖什么。 她捏了捏鹿野的手,手心都是汗。“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所有的事情追查到最后,他们都会以自杀的方式来终结自己。” 鹿野把乔酒歌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确很奇怪,说实话,我开始犹豫,让你参与到这件事里是不是真的是正确的决定。”他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可是这一次,他有些后悔了。 每当他们抓到一条关键的线索就有人死去,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身处的环境也越来越危险了。 他们时刻处在那个人的监视下,可是到了现在,他们甚至还不了解幕后人的真面目。 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 乔酒歌反握住鹿野的手。 “我说过要罩着你的,就一定会保护你到最后,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她看着警察们忙碌的身影,继续道:“你看看,这个世界其实不是你原本了解的那样,而在你不了解的世界里,处处都充满着危险,于辉到了最后也不愿意告诉那些人蛊的存在,其实这对那些人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但是你是不同的,鹿野,你已经接触过这个世界了,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植物人’,有鬼魂,有蛊虫,有各种各样的不同寻常的人,这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我是一开始捡到你的那个人,是我带你了解这个世界的,所以我必须得对你负责任,保护你的安危。” 说到这里,乔酒歌觉得眼睛有点酸疼,随手揉了揉。 在放下手的那一刻,她忽然注意到了在安放玻璃罐子的木质书架最顶层,放着几本书。 乔酒歌没有继续和鹿野说下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书架上的那几本书上了。 踮起脚够了够,发现以她的身高完全够不着。 只能寻求鹿野的帮助。 “野男人,帮我把那本书拿下来。” 鹿野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好像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野男人?”乔酒歌再喊了一遍。 鹿野总算是回过神来,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乔酒歌想不通他在纠结什么,只是兀自指着书架顶端的其中一本书,“我要那一本。” 鹿野伸手,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那些书。“哪一本?” “《冰与火之歌》。夹着书签的那一本。” 她清楚地记得,之前端理在自~焚~之前和她提起过这本书,就在刚才,她忽然留意到其中一个书架顶端摆着几本书,而其它书架上都是摆着养蛊的玻璃罐子,这样一对比,那几本书也太显眼了吧。 果然,靠近后,她在那几本书中间看到了《冰与火之歌》,一共五本,而其中一本中间非常显眼的地方夹着一个纹样古老的书签。 总共手指这么长的小书签,有一大半是露在外面的,就好像有人怕她眼神不好看不到,故意提醒她的。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乔酒歌捧着厚厚的一本书,也不知道是第几卷,直接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那个书签倒是很特别,是木质的,切成薄薄的一片,凑近一些,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书签上镂空雕刻着一些奇怪的花样,那个花样看着非常眼熟,可乔酒歌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在那本书中,有人用红色的记号笔,在某一行的句子上做了个记号。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同样的语句,同样的离奇死亡,究竟是什么意思? “boss快看,他们在破坏现场……”即将去巡街的金大川心理不平衡,他这么一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 乔酒歌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世界好像在那一瞬间被关上了灯。 “砰。” 她的手一松,书本落地,扬起轻微的粉尘。 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表情显得有些无助。 她能感觉到自己眼里的泪水奔涌而出,她伸手摸了摸,放在眼前。 耳边传来鹿野好听的声音。 “怎么了。” 她把手放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角。 “我……看不见了。” 第123章 回忆获线索 乔酒歌无助的样子让鹿野揪心。 他捧着她的脸颊去看她的眼睛,却只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片没有尽头的空洞。 那里没有光,没有影,没有他。 “怎么会这样?”他焦急地在她面前轻轻晃动着双手。 这时候,乔酒歌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暗,慢慢冷静了下来。 “过一会儿大概就好了吧……以前也是这样的。”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鹿野有些懊恼,为什么他不知道。 乔酒歌抓着鹿野衣角的手松了松,“那天晚上我和高阳在停尸房的时候,我的眼睛也像今天这样,突然就看不见了,不过后来就自动好了。” 她害怕鹿野担心,所以故作坚强。 本来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手一抬,却不知道他的肩膀在什么地方,只能尴尬地放下了。“你放心,不会持续多久的,一会儿就好了。” 鹿野半信半疑。 “真的?” 乔酒歌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真的,不信你问高阳。” 高阳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从书架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喊我干什么?” 乔酒歌嘿嘿傻笑了一会儿。“师兄,我又看不见了。” 虽然看不见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听觉变得特别灵敏。 每一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人的说话的语调也是不同的,她甚至能听到警察用毛刷在地面摩挲获取指纹的刷刷声。 她想过自己为什么看不见了还能这么安心的原因。 那是因为有鹿野在她身边啊。 “我们去医院。”鹿野还是很不放心乔酒歌。 他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向前走了几步,哪里有台阶,哪里高哪里低,他都仔仔细细地告诉她。 高阳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人念叨着,“怎么又会看不见了,这不是折腾人嘛!” 脚下踩到一个东西,高阳向后退了一步,是那个精巧别致散发着香味的木制书签。 高阳蹲在地上,捡起了那个书签,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深锁。 鹿野带着乔酒歌去医院做了好多检查,医生们的答案非常一致,乔酒歌的眼睛完全没有问题,眼球上没有任何损伤,视网膜也非常正常,没有道理什么都看不见的。 于是,老专家们开始把重点转向了乔酒歌的心理方面,企图从她口中盘问她以前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盘问过后还让她做一大堆心理测试题。 对此,乔酒歌觉的,真的是够了! 她睁开眼睛眨巴眨巴,却只看到一片黑暗,那些医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撩绕着,怎么都散不去。 “你穿裤子是先伸左腿还是右腿?”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孤儿?那你对你的童年应该有一些阴影吧。那些阴影正是你心理疾病产生的理由,乔小姐,你要坚强啊,再这么压抑下去会变态的。” “变态你妹啊!你个老变态,你全家都变态!”乔酒歌终于炸毛了,万分豪迈地起身,却不知道门在哪里,只能扯着嗓子吼鹿野。 连医生都查不出来是什么问题,那问题真的大了。 但是乔酒歌自己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看见还是看不见了,日子还是照过。 心态好得不得了。 吃完睡,睡完吃,吃饱喝足打个盹。 急的也只有高阳和鹿野两个人。 “你回忆一下自己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乔酒歌再怎么说也是高阳的小师妹,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情分还是有的,高阳也着急啊,毕竟乔酒歌的师傅临终前叮嘱过他要照顾这个小师妹的。 高阳一着急,脑袋上就开始掉毛,一掉毛,就更着急了。 乔酒歌像个太后似的,侧躺在沙发上,右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想了大半天。 “哦!我想起来了。” 坐直身子,眼睛又看不见,一双手胡乱在半空中扑腾了一会儿。 鹿野贴心地找个了腰枕垫着,这样她靠着得时候会更舒服。 “你想起什么了?”也就几天的功夫,鹿野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乔酒歌看不见了,晚上经常整夜整夜地做恶梦,他随时都在她身边候着,渴了要端茶递水,饿了还得是他做饭,一边做饭一边还得担心她磕着绊着。 简直是操碎了心。 乔酒歌的脸转向左边。“野男人,那天我们去参加什么慈善晚会你还记不记得了?” 可是鹿野却站在她的右边。 鹿野迈着大长腿,偷偷走到了她的左边才开口。“记得。” 乔酒歌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那天晚上我喝过一杯味道很奇怪的鸡尾酒,淡蓝色的,非常漂亮,只是味道是说不出来的怪。” 鹿野好像也隐隐记得那杯鸡尾酒的存在,于是接下去问她:“那杯鸡尾酒是谁端给你的?” 乔酒歌偏着头想了想。“是个男人。有鼻子有眼睛的男人。” 废话。 “只要是个人都是有鼻子有眼睛的,你在逗我吗?”高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时不时调戏一下乔坚强。 乔酒歌两手一摊,“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眼睛就会间歇性失明。”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会不会被下蛊了?” 高阳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有可能。” 乔酒歌的身体整个向后倒了下去,又躺在了沙发上,一副失明的好像不是她的样子,懒洋洋道:“反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愁吃喝,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沙发都是我的,我总觉得我在这个家的地位一下子就上来了。” 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样吧,我上次不是说过,我去深山找生发秘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苗族妹纸,她也非常擅长用蛊,我去问问她。” 高阳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鹿野面前,手一摊。“我这个算出差么?总得有点补助的嘛,要不你给我开张支票也行,百八十万就够了。” …… 不得不说,这对师兄妹在某些方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坑钱的方法还是这么拙劣。 鹿野随便开了张支票塞在高阳手里先打发高阳走。 乔酒歌就不乐意了……说好的休想呢? 第124章 高楼坠人 那天晚上,乔酒歌做了一个诡异万分的梦。 自从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就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的眼睛是能看见的。 她梦见她站在鹿氏的大楼下,四周一片死寂,没有车流,没有灯光,她就这么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乔酒歌害怕极了,她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冷风一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个梦的感觉分外真实,又会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一开始,整个梦境里面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黑暗中呼喊鹿野的名字,可四周除了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人回应她。 鹿野不在这里,一个人的梦境太孤独。 乔酒歌开始鼓起勇气离开原地,到四周逛逛。 她在鹿氏的大楼里转悠了一圈。还好,大楼里并不是完全黑暗一片的。 她在有灯光的地方继续闲逛。 “叮。”黑暗中,电梯开门的声音非常突兀,一声又一声地在大楼中回响。 还有人? 乔酒歌停在原地,躲在墙角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偷偷探出了一个脑袋朝着电梯附近张望,果然看到开着的电梯之内,有个黑黑的朦胧的影子。 她看不清楚那个黑影的真面目,但是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反正做梦又死不了人。 最近胆肥的乔酒歌准备去找点刺激。 她居然淡定地向电梯前走过去。 走得越近,能看清得东西也就越多。 当她走到某一个特定角度的时候,她发现电梯里除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之外,角落处还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她认识,是方慈。 前几天大家在电梯里招魂,就是想把她叫出来问问她是怎么死的,但是却发现怎么也召不到她的魂魄。 大家这才开始怀疑方慈是不是魂飞魄散了,因为新鬼投胎之前都是被束缚在原地的。 为毛现在方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乔酒歌又走近几步,这才知道电梯里发生了什么。 方慈好像很害怕那个黑影,她颤抖地往角落里缩了又缩,而那个黑影不依不饶地依附在方慈的身边。 “求求你,放过我吧。”方慈哭着求饶。 黑影站在方慈身边桀桀笑了两声,突然朝着方慈张开了嘴巴, 它的嘴巴就像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弯下腰朝着方慈靠了过去,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好像嘴巴的大小压根没有限制。 原本因为害怕缩在墙角的方慈的魂魄开始化为一团雾气,丝丝缕缕地被吸进了那个黑影的大嘴巴。 他在吸食方慈的魂魄! 乔酒歌当机立断,一步跨进了电梯里,掏出一张驱魔符,用自己的血凌空画符,朝着那个黑影拍了过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张驱魔符居然就这么直直地穿过了那个黑影,落到了地上。 而她的闯入也并没有改变什么,那个黑影还是在继续吸食方慈的魂魄,就好像……就好像她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乔酒歌焦急蹲在越来越虚弱的方慈身边,“你再坚持一下,我总有办法的。” 方慈还在颤抖,她甚至没有朝着乔酒歌看一眼,因为方慈压根就看不见她! 没过多久,那个黑影吸食掉了方慈的最后一缕魂魄,渐渐消散在了电梯之内。 这个吸食魂魄的怪物显然是受人控制的,现在方慈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乔酒歌的脑袋咯噔一声,不对,方慈在他们招魂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难道她现在看到的都是残像? 现在的她就像是回到过去一样,能够亲眼看着过去发生了什么,却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她和他们压根就在两个时空。 所以她说的话,方慈听不到,她的驱魔符轻易穿过了那个黑影,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的伤害。 乔酒歌的脑子转得飞快,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谁控制着那个黑影吞噬了方慈的魂魄?是于辉? 不可能,于辉只是精通蛊术,他如果想要方慈魂飞魄散,完全可以用蛊解决,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派出一个吸食魂魄的怪物。 乔酒歌的脑子越想越乱,等到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也就是她一开始站立的地方,鹿氏集团的高楼外。 她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里。 乔酒歌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你还别说,在梦里眼神也忒好,一眼就看到高高的楼顶上站着一个人。 “妈蛋,不会是要跳楼吧……” 乔酒歌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人的身体向前倾,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关键是您老跳楼之前还能不能看看底下有没有人?你朝我砸过来算什么好汉! 乔酒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向旁边挪了几步,等到她再回头想救人方法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啪叽,落在了地上。 到底死没死? 乔酒歌小步小步地朝着那个人靠近着。 “喂?”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你……还好吗?” 你说呢!!! 乔酒歌原本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毕竟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完全不是闹着玩的啊。 没想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抓住了乔酒歌的手,猛然抬起头,露出满脸鲜血的脸。 啧啧,乔酒歌在心里感叹一声,大哥,你这是脸着地的吧,都尼玛摔得扁平了,下次麻烦调整好姿势也不至于摔这么惨了。 那个人死死地抓着乔酒歌的手就是不松开。 乔酒歌越向后缩,他就抓得越紧,手上的血都糊在了乔酒歌身上。 乔酒歌现在知道害怕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哥,你放开我行不行?” 那个满脸鲜血的人喉咙滚动了一下,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来。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说完,手一松,整张脸又砸在了地上,脑门上白花花的脑浆一个劲地流了出来。 都这样了,还抢救个毛线啊! 第125章 黑衣男人 乔酒歌被那个人吓得不轻,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过了一好一会儿,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这次是真的死透了。 乔酒歌的两只手放在身侧,一点点撑着自己站起来。 “叮铃……”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那个声音划破黑暗,打破宁静,朝着乔酒歌越靠越近。 乔酒歌这次长记性了,她的梦里压根就不存在一个正常的人或者是一只正常的鬼。 就像刚才遇到的那个诡异的黑影,还有和她处在不同时空的方慈,倒是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的活人,乔酒歌看了一眼脚边的那具还没有凉透的尸体,可那个活人现在也变成死人了…… 想到这里,乔酒歌麻溜儿地迈着小碎步,躲在了墙角,立马变为墙角偷窥狂。 铃铛声越来越响,乔酒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背靠着一堵墙,整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墙上贴得死死的。 应该……是人吧…… 咦,铃铛声停住了。 就好像那个人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一般,乔酒歌觉得,作为一个专业偷窥狂,应该到了自己露头的时候了。 手指扒着墙的拐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向外看,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是一个穿着奇怪的人,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身形看上去像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应该有着一头凌厉的短发,虽然穿着黑色的衣服,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不信你看他白皙的后颈。 虽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正脸,可是乔酒歌已经在心中下了定论,那个人绝对是极品。 而铃铛声正是从他的腰间传来的,那个人的腰间挂在一个银色的精致的铃铛,他在那个跳楼男人的具尸体边上站定了,低着头,好像是在仔细查看那具尸体。 乔酒歌的心里仿佛有一只猫在抓挠着她…… 好想看正脸,真的好想看看那个黑衣男人的正脸…… 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她要是现在冲出去调戏一番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 乔酒歌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之后,决定按兵不动,再观察观察。 那个黑衣男人好像在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 那个木盒的形状……真的好不吉利的样子。乔酒歌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对了,像棺材。 不过并没有正常的棺材这么大,黑衣男人手上拿着的,是个缩小版的小棺材。 棕黑色的小棺材,大致的构造看上去和棺材一毛一样。 他是想要超度那个人么?如果他真的超度了那个人,至少证明他是个好人,那不就意味着她可以随时随地冲出和他交个朋友?嘿嘿嘿……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乔酒歌擦了擦嘴边流淌的口水,继续观望。 可是下一秒,那个男人的好人形象再乔酒歌心中完全毁掉了。 他压根就不是在超度那个人的灵魂。 虽然乔酒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可是有一点她还是可以确认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好鸟。 那个黑衣男人抽开那个小棺材的棺材板,然后蹲了下来。 当然,姿势还是非常帅气的那种,一个膝盖微微触地,有一种单膝跪地的感觉。 那个小棺材里面放着一双乌黑的木质的筷子,光是这个道具就已经非常邪门歪道了。 黑衣人下一步的动作,真的让乔酒歌惊讶地合不拢嘴。 那个黑衣人居然拿着那双筷子朝着那个跳楼人死不瞑目的眼睛伸了过去。 筷子的一头朝下,顺利地夹起了那个人的眼球!不过他拿筷子的手倒是挺好看的…… 喂喂喂,现在是讨论他的手有多好看的时候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乔酒歌摸着胸口,企图安抚那颗扑腾的小心脏。 可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那个黑衣男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吃掉了那个跳楼男人的眼球!(你确定是当着你的面而不是你自己偷窥的吗?) 吃也就算了,大半夜的避吧唧嘴干嘛,关键他还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他这是有病吧……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下一秒,她居然吐了…… “呕……”吐得昏天暗地,当然,也吐得非常大声。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打扰到别人“用餐”了。 “呕……呕……”乔酒歌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胃部,吐得天昏地暗,几乎丧失吐槽能力。 那个黑衣人愣了愣,收好筷子,朝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冰冷。 铃铛声再一次在黑夜中响起。 “叮铃……叮铃……”像是催命一般,在警告着乔酒歌,黑衣男人已经发现她了。 乔酒歌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这时候,黑衣人已经走到了拐角,他只要再走两步,就能发现乔酒歌。 乔酒歌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把自己的头发散下来,揉成乱糟糟的样子,直接作出贞子的造型,然后熄灭了自己肩头的阳火,站在拐角一动不动地装鬼。 “叮铃……” 黑衣人又拐过墙角,果然看到了正在装鬼的乔酒歌。 乔酒歌现在的头发披散在身前,身体微微弯曲着,前面被头发挡住了,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黑衣人的一双锃光瓦亮的小皮靴。 我是鬼我是鬼,我是一只路人鬼,你倒是去吃你的啊……乔酒歌不断在给自己做催眠。 那个黑衣人现在在她的面前站定了,这让乔酒歌又是心惊肉跳了一番,你倒是走啊……站着干什么,虽然我是美女,但是你要是和我强行搭讪我是不会理你的,我已经有男人了! 为了让黑衣人相信她真的是鬼,乔酒歌也是拼了,干脆沙哑着嗓子学鬼叫。 “呜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 黑衣人和她擦肩而过了!黑衣人走远了!黑衣人的智商果然不行! 她哪里知道人家走的时候,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第126章 特殊早餐 等到黑衣人走远后,乔酒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无数的疑问在她的心里一字排开。 黑衣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要吃那个跳楼人的眼球,还有他那双放在棺材里的小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他把筷子从小棺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煞气。 那些煞气不比罗成的煞气那样浓重,罗成毕竟是冤鬼,而那个筷子是死物,沾染了这么多煞气显然也是个非常凶险的东西。 乔酒歌迈着步子又回到了那个跳楼男人边上。 这一次她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跳楼男人眼球附近的伤口。 跳楼男人的眼球被黑衣人吃掉了,原本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脸部着地摔得够惨,现在眼睛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两个大窟窿,窟窿里头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流出来,这么血腥的事情对于乔酒歌来说又是一大挑战。 以往查看尸体的时候,一般都有高阳在,所以一些必须要触碰尸体的检查都是由高阳来做的。 现在她孤身一人,所有的事情只能自己来。 乔酒歌咬着嘴唇,向着尸体的方向凑了凑。 他的眼皮死气沉沉地耷拉着,原本是彦秋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凹下去的窟窿,乔酒歌必须用手把他的眼皮掀起来才能查看窟窿里面的有没有沾染煞气。 某人给自己撞着胆子,伸出手颤抖地朝着尸体的脸部伸过去。 别过头,手在他的脸上胡乱地摸了摸,勉强找到了眼睛的位置,这才一咬牙一跺脚掀开了那人的眼皮,乔酒歌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这种血淋淋的触感……真的是……太劲爆了! 她仔细看了看眼球被挖出来的地方,果然,伤口凹陷处有许多黑色的煞气在伤口周边盘桓。 正当乔酒歌开启小神童模式想事情的时候,那具凉透了的尸体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乔酒歌的手腕。 “啊……”某人被吓到,尖叫一声。 大哥,你已经死的透透的,已经抢救不了了,咱还是早些安息别吓人行不行…… 乔酒歌被吓得从原地扑腾而起,总算是甩开了尸体的束缚。 “砰……”这个梦做得太惊险了,某人直接从床上扑腾到了地上。 果然是在做梦。 乔酒歌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自己给自己擦了擦。 睁眼,依旧是一片漆黑。 现在是几点钟,是早晨还是深夜?她看不见了,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自己摸索着床沿站了起来,手在柜子上随意地一扫,不小心把所有的东西都碰掉了。 “门……”乔酒歌自言自语着,在黑暗中转了个方向,手指朝着前方一指,“大概在那里吧……” 不要大概啊! 果然,刚睡醒的乔酒歌整个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刚迈腿,就被自己刚才扫落的东西绊到了,摔了个狗吃屎。 和梦里的跳楼大叔一样,都是脸着地。 两管鲜红的鼻血迅速从某人的鼻孔中倾泻而出。 她现在的景象,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乔酒歌的手撑在身体两侧,艰难地坐在地上。“果然,瞎了眼还是有好多事情都不方便啊……” 拍了拍自己那张水肿的脸,想着野男人这几天为了她折腾地够呛,难得睡个安稳觉,为了这点小事,自己怎么好意思叫醒他呢? 万一她以后都瞎掉了,总是要自力更生的。 于是某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在家里走来走去瞎转悠。 从床到卧室的门十八步,出了卧室右转五步再左转十步,这个位置大概就能摸到沙发的边缘了。 多走一步一定会被茶机撞到膝盖,从而带翻整个茶机…… 这些经验都是从失败的教训中得来的,显然,乔酒歌大晚上的在摸索这些的时候已经把屋子折腾的一团乱…… 乔坚强的狗粮翻了一地,鹿野的牙刷在马桶里,毛巾在乔坚强的狗窝里…… 所以,鹿野早上起床后,出了房门还以为自己家里遭贼了。 到了客厅,才看到更惊险的一幕。 瞎了眼的乔酒歌居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切着什么东西,可是尼玛刀子对准的是她的手指啊! 总裁大人一个箭步窜上去,立刻抢下了乔酒歌手里的凶器。 乔酒歌听见响动愣了愣,对着相反的方向问了句:“野男人?你醒了?” 喂喂喂,我在这里啊! 鹿野满脸写着无奈,只能万分配合地走到另一个方向。 “恩,我睡下的这几个小时里,你能把屋子折腾成这样也是挺有本事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接着有一把抽出了乔酒歌鼻子里的草纸,“你鼻子怎么了?” 乔酒歌满不在乎地回答:“摔的。”然后脏手在料理台上摸了一遍,勉强抓着两个惨不忍睹的三明治,因为看不见,当然是顺利地递到了糊到了鹿野的脸上。 这厮还什么都不知道,笑得灿烂。“我亲手给你做了几个三明治,你一定要吃完!” 喂喂喂,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把三明治顶到人家脸上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没感觉的吗? 鹿野叹了口气,还是抵不住乔酒歌的笑脸,勉强抓起了糊在自己脸上的三明治,掀开面包片朝里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三明治里面真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鸡蛋壳,火腿包装袋,狗粮,辣椒酱…… 这是人吃的东西么……鹿野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完全崩溃了。 幸亏以前从没试着让这货做饭,真的是个万分英明的决定啊。 鹿野抓着三明治,站在那里张嘴也不是,丢掉也不是。 乔酒歌脸上还笑开了花,继续在那里刺激鹿野。“我觉着住在你家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已经很麻烦你了,现在我看不见了,就更加觉得对不住你,所以想着做个早饭聊表心意,你一定要吃完啊……” 鹿野:“……” 于是,总裁大人在某人的热情邀请下,咬下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口。 “咔嚓,咔嚓,咔嚓……” 乔酒歌耳朵动了动,“唉?什么声音这么清脆?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鹿野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看了一眼,默默回答她:“狗粮……” 第127章 丛林冒险 早上这两个三明治,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鹿野明明已经委婉地向乔酒歌透露,三明治里夹着狗粮,可是某人还是在装死,还一脸堆笑地朝他递过另一个三明治。 乔酒歌听着鹿野被辣椒酱呛住,猛喝牛奶的声音,厚着脸皮安慰人家:“狗粮嘛,又吃不死人,我只是看不见了,拿东西的时候难免会出些小差错……” 你确定这只是个小差错吗? 总裁大人又从嘴里拉出一条火腿包装袋…… 这是玩命的节奏,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吃早餐了? 等到总裁大人干掉第二个三明治的时候,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乔酒歌坐在鹿野对面,两只手在桌面上拍了拍。“吃完了?” “恩。”鹿野猛灌了两杯牛奶,觉得以后就算乔酒歌眼睛能看见了,也不准她进厨房一步。 “那你给我做早餐吧。”乔酒歌摸了摸自己憋下去的肚子,“忙活了好久,其实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呢。” 总裁大人微微炸毛。“既然肚子饿了,你怎么不吃你自己做的三明治?” 乔酒歌摆出一副天真脸来。“因为都被你吃完了呀!” 鹿野被牛奶呛住,指关节捏着牛奶杯用力地握了握,盯着桌子上剩下的一个三明治看了一眼。“其实……” 其实你做的三明治我还没吃完,你要不要尝一尝味道…… 这句话到了最后,鹿野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什么?”乔酒歌只听到了前两个字,还等着鹿野的下文呢,他就突然不出声了。 鹿野释然地笑了笑。“其实你做的三明治味道挺好的。” “真的吗?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有些人就是不能夸的,比如乔酒歌。 鹿野刚才心软时的一句话,就是典型的自讨苦吃。 总裁大人踌躇了一下。“还是算了吧,以后我做给你吃就好了,你……不方便……”说完,起身去给乔酒歌做早餐了。 乔酒歌的心里还在窃喜,她还沉浸在鹿野刚才夸她做的三明治好吃的话里,嘿嘿嘿,难得给你个小惊喜,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隔三差五就给你点小惊喜好了。 “对了,高阳出发了吗?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乔酒歌等早餐等得无聊,就把昨晚做的梦和鹿野说了一遍。 “我总觉得那个装着筷子的小棺材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东西,另外,我也不确定我的眼睛看不见到底是不是因为中蛊的原因,但是我总觉得着两件事情是有联系的。” “那就让他查一查。高阳要是觉得人手不够,季海也是可以派出去的。” 乔酒歌拍了拍手。“那就把季海拨给我师兄吧,他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挺危险的,更何况这次又是去偏远的山区,两个人好歹还能互相照应着点!” 鹿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潦草地下了决定。 季海坐在沙发上愉快地用餐,眼皮突然跳个不停。 咦,难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季海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揉了揉眼皮。 这时候,手机响了。 “喂,鹿总,这么早打电话给我难道是要给我加工资了吗?嘿嘿嘿……”鹿总终于良心发现了么。 “半个小时之内,马上赶到机场和高阳汇合。” 季海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去去……去哪儿,干什么的?出差?半个小时?老字裤子还没穿好呢喂,来不及啊……” “算是出差,不准迟到,你到了就知道了。”总裁大人帅气挂断电话。 季海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嘟嘟声。 季海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没时间骂人了,赶快穿衣服提裤子往机场赶。他还天真地以为,出差就是住住五星宾馆,泡泡养生温泉…… 殊不知他和高阳要去的地方是苗人聚居的深山老林,进了林子,从此就要和五星宾馆,养生温泉拜拜了不说,还得天天喂蚊子,露营的时候一躺下,蛇虫鼠蚁一大堆,动不动就是从头顶掉下来的那种。 才进林子几天,季海整个人看起来就憔悴了一圈。满脸胡渣,双颊凹陷,两眼无神,指甲缝里都是泥…… 吃的就更别提了,今儿个生吞蠕虫,明儿个碳烤蚯蚓,后天铁板蜘蛛……季海的肠胃一次又一次地经受着千奇百怪食物的考验,当然,他的身体没有高阳那么结实,经常吃完就上吐下泻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拖累着高阳。 至于高阳,之所以让季海跟着,是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有把季海当人看,在高阳眼里,季海就是个储备食物,还是自己长腿能走的那种,都不用他背着,那多方便。 每当他们走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不到任何食物的时候,高阳看季海的眼睛都绿了。 某饿肚子师兄的心理活动:嘘,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只落单的季海,我们可以尝试捕捉他,一只季海可以为我们补充好几天的能量,他富含大量的蛋白质,不过季海可不好对付。我们慢慢从背后接近他,小心别发出任何声音。嘿,我抓到了,他挣扎得很厉害,我们把他的头割下来,其余部位可以生吃,他的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六倍,当然,如果时间不紧迫,我们可以先烤一烤,那样会很美味,恩,他的口感嘎嘣脆,味道就像鸡肉一样…… 高阳掐着季海的脖子持续流口水中…… 季海:“混蛋,你放开我!你的眼睛发绿是怎么回事?喂喂喂,你看着我流口水是几个意思,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吃了我,我就让鹿总吃了小黄鸭!” 于是,季海就这么和高阳在空无一人的深山老林之中相爱相杀了几个月。 季海不光要担心自己被蛇虫鼠蚁咬,还要担心自己被高阳咬。毕竟没到夜深人静饥肠辘辘的时候,高阳的眼睛都会莫名泛起绿光。 属于两个男人的丛林大冒险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丛林大冒险简直就是一出两个男人之间的宫心计,这是一个关于吃与被吃的故事。 第128章 绑架 当季海同学在外面受苦受难的时候,乔酒歌在鹿野身边简直是如鱼得水。 今儿个酱肘子,明儿个红烧排骨,后天海鲜大餐。 某人身体上的肥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连带着整个人也像个气球似的圆润了起来,她吃好喝好,自然是无忧无虑地只长肉,就好像瞎的不是她的眼睛似的,自己从来不着急,淡定地飞起。 她不担心的事情,自然就轮到鹿野为她操心操肺了,毕竟在他眼里,乔酒歌就是个病人。 今儿个吃什么营养套餐,明儿个怎么哄她喝牛奶,后天怎么匡她去医院检查眼睛。 想到乔酒歌,鹿野就觉得一阵头疼。 这厮明明看不见了,为毛还表现得这么生龙活虎,话说人家看不见,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这货不一样,甭管前面有没有障碍物都是昂首阔步大步向前,就是一个字,撞! 平时闲的蛋疼的时候,还总喜欢抢着做事,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野男人你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切。”说着就用手直接去抓刀刃。 “野男人你要不要吃早餐?我帮你做。”说着把狗粮和各种不明物体又夹在三明治里了。 “野男人我牵着乔坚强出去吃草。”人家是狗又不是山羊吃什么草,还有咱能不乱跑么,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门附近的街道就开始实行交通管制? 街上不能有障碍物不说,还不准开车不准走人,给人民群众带来多大的不便你知不知道? 可是乔酒歌本来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眼睛看不见了,整个人就比以前更加好动了,你要让她乖乖坐在一个地方不要动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看不到的乔酒歌就是只有多动症的猴。 在乔酒歌牵着乔坚强第四十五次向鹿野申请带着乔坚强出门吃草的时候,鹿野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疲惫之中。 他合上文件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才两天,乔酒歌就遛了四十四次狗,别说人了,就是乔坚强也扛不住了。 乔坚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毛自己的主人最近变得这么勤快了。 就像现在,乔酒歌说要带它出去吃草的时候,乔坚强顿时觉得整个狗生都黯淡无光。 主人来来来,我们来聊聊人生…… 纵使乔坚强趴在地上强行反抗,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狗链栓在它的脖子上,偏偏乔酒歌在这个时候力大如牛,完全是拖着乔坚强走的,远远看着就像是在溜一条死狗。 “你不说话那就代表你默认了哦。”说时迟那是快,乔酒歌还没等鹿野答应,直接强行拖着可怜的乔坚强蹿出了门。 鹿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电话。 “是我,老样子,封锁周边街道,实行交通管制。恩,她又出去遛狗了……” 电话那头是金大川的顶头上司,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也算是熟识了,虽说这个做法有些劳民伤财,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的是钱呢,立马抱着电话奉承:“没问题没问题,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金大川站在boss的面前看到那么高冷的顶头上司点头哈腰的样子,气得嘴都歪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 金大川鼓着腮帮子像头牛一样哼哧哼哧地喘了几口气表示不满,boss挂断电话看到的就是金大川欠扁的样子,直接一脚把金大川踹走。 “看什么看,去巡你的街!” 鹿野挂断电话,直接拿了一件外套追出去,毕竟乔酒歌的眼睛看不见,虽说他已经让人家封路了,可是毕竟才刚挂断电话,人家效率再高也不可能立刻把事情办好,他当然不放心她自己在外面瞎转悠。 乔酒歌呢,出了门,心情简直好极了。 拖着死狗乔坚强走了几步,松开手上的狗链,张开双臂挥舞了一下,啊,蓝天,啊,白云地感叹个不停。 就像是个被关押了几十年的精神病人突然被放出来了。 乔坚强躺在地上,顿时觉得整条狗都不好不好的了,主人,你是吃饱了撑着才来感叹什么蓝天白云的吧,你看得见么你……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瞎了眼的美女纸么,非得出来瞎转悠,你看,现在被别人绑架了吧。 唉?哪里怪怪的? 乔坚强竖起耳朵,再仔细地朝着主人看了一眼。 要命啦,主人真的被绑架啦,有几个黑衣人用铁棍敲了主人的脑袋啊,呦呦呦,还用黑色塑料袋套住了主人的头啊……鹿野鹿野你在哪里啊,肿么办肿么办,主人现在被那几个黑衣人带上面包车啦! 乔坚强在原地一同乱吠。“汪汪汪汪汪……”放开我主人,你们这帮变态! 那几个黑衣人刚把晕倒的乔酒歌塞进面包车里,就看见一只短腿狗躲在八丈远的地方龇牙咧嘴叫个不停。 黑衣人摘下墨镜嗤笑了一声:“疯狗。” 说着就关上了车门,直接飙车开远。 无奈乔坚强的小短腿怎么追也追不上。(现在知道追了?之前躲在八丈远的地方叫唤算什么好汉!) 鹿野只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原本以为这些日子乔坚强多多少少也能扮演导盲犬的角色,起码不会让乔酒歌摔倒或是撞到。可他出门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平时都安安静静的乔坚强为什么在狂吠? 鹿野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到乔坚强面前拿起松散的链条。 “她人呢?” 乔坚强冲着黑衣人开车远去的方向。“汪汪!”主人被绑架了啊。 “丢下你自己去疯了?”喂喂喂,你真的听懂了么?完全不对啊! “汪汪!”主人被一群黑衣人绑架了,快去救她啊。 鹿野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她又看不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一定会出事的,你怎么不跟紧她?” “汪汪!”乔坚强急得只能用爪子刨地。是被绑架了啊绑架,我的小短腿完全追不上啊。 一人一狗开启了一场跨越种族的对话。 你们能不能正常点,再这么耗下去真的好么?你们有没有想过被绑架的某人的感受? 第129章 机智的绑匪 最后,乔坚强叼起路边的黑色塑料袋,并且挣扎着挥舞狗爪,把那个塑料袋套在自己的狗头上,在鹿野面前演绎了一番,鹿野才渐渐明白过来。 乔坚强的脑袋上套着黑色塑料袋,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模仿乔酒歌倒下的场景。 “她被绑走了?”鹿野在看过乔坚强一系列的无厘头表演之后,总算是开了窍。 总裁大人的头脑清晰,先报警,再调监控。 当他看到那些黑衣人把乔酒歌敲晕的时候,心尖一疼,他们凭什么这个对她,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那辆绑架乔酒歌的车开到一个监控坏掉的街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一天,c市的警察都忙碌了起来。 乔酒歌的失踪,已经把整个c市闹得鸡飞狗跳。 而事实上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乔酒歌本人表示,自己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就是觉得有些闷。 唉?为什么会闷?尼玛,我脑门上套的是什么! 乔酒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着,脑袋上套着一个类似于塑料袋的东西。某人的小心脏扑腾了两下,渐渐从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难道她被绑架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身下有些颠簸,鼻尖有汽油味,所以现在她应该是在一辆车上。 “老大,你说那个人会怎么处理她?” “我们只负责把她绑来,至于人家怎么处理就是人家的事情了,追问这么多小心引火烧身,做完这一票大家暂时不要碰头了,拿了钱各自跑路吧。” 老大一发话,乔酒歌身边连续有好几个人应了一声“好。” 卧槽! 她真的被绑!架!了! 而且这些人至于么,不过是绑架一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至于要出动这么多人吗? 这下事情大条了。要是以往她眼睛能看见的时候至少还能和这些绑架犯斗智斗勇,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还斗个毛线啊。可是她又不甘心,那些绑架犯好像是要把她交给什么人,她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吗? 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自救一下。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加上自己又躺在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自然能避开那几个黑衣人的注意。 不管怎么样,先挣扎着把手腕上的绳子解开再说。 乔酒歌紧张不安地蠕动蠕动,挣扎挣扎,生怕那些黑衣绑匪注意到她正在挣脱绳索。 “老大,那个女的想要挣脱绳索!” 妈蛋……乔酒歌一不小心骂了出来。要不要这样打脸,人家才刚刚动了两下就被你发现了,大兄弟你眼神贼好啊! 乔酒歌一动不动,准备先装一会儿死蒙混过关。 “老大,那个女的在装死蒙混过关!” 乔酒歌再次被打脸。大兄弟,怎么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啊,也不带这么拆台的吧,我服了你了,你真是个机智的绑匪! 那我睡觉总行了吧,睡觉!我等风头过了,你们的警惕性降低了我再偷偷挣脱绳索总行了吧……乔酒歌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老大,那个女的想要先睡觉等风头过了大家警惕性降低了再跑路!” 乔酒歌的心里仿佛有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一个鲤鱼打挺从车厢里爬了起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拆我的台是吧。” 她就从没见过这么机智的绑匪,照这种情形下去,她肯定是跑不了的。 大概是被那个机智的绑匪逼急了,乔酒歌的呼吸也特别急促。她头上套着的是个质量很差很薄的黑色垃圾袋,她一呼吸,那个垃圾袋就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憋下去。 乔酒歌觉得胸口闷闷的,竟然有种缺氧的感觉。 干脆身体向前蹭了蹭。“你们敢不敢把我头上的东西拿下来,我快闷死了!” “那怎么行!”机智的绑匪一口否决了乔酒歌的提议。“把袋子拿下来,你不就记住我们帅气的容颜了?我们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难道让你们绑架我的人就没有跟你们说我是个瞎子?”乔酒歌一喘气,耳边都是垃圾袋窸窣的声音。 “你是瞎子?”机智的绑匪轻蔑地笑了笑,“我倒是没见过哪个瞎子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这么大胆地在街上散步,连根导盲的棍子都没有,你要是瞎子,我们就是傻子。” 呵呵,傻子你好。 反正不管乔酒歌怎么解释,他们都不愿意把乔酒歌头上的黑色垃圾袋取下来。 “老大,别和她瞎哔哔,我们到地方了,该换车了。”说着,那个机智的绑匪又取来一条麻绳,把乔酒歌绑地更紧了。 乔酒歌在黑暗之中,只觉车停下了,因为惯性,她的身体有些不稳,向前倾了倾。 “老大,她又想逃跑!” 乔酒歌炸毛。“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又想逃跑了?我只不过是稍稍动了动就是想逃跑?诚然,刚才我确实是有这样的念头,但是看到你们这帮鸡贼的绑匪我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了,绑票就绑票,你们别太过……唔……唔……唔……” “老大,我堵住她的嘴了。她就是想用花言巧语让我们放松警惕!” 靠!你们是专业绑架一百年吧……真是绑匪界的天才…… 乔酒歌的心在滴血,堵我嘴就堵我嘴,你用个正常点的东西行吗?用袜子算是哪门子的好汉? 还有,这是谁的袜子也该洗洗了,尼玛知道自己是香港脚也不注意一点,老子快被你们熏死了好吗?再这样下去,乔酒歌估计自己都撑不到目的地。 车门被突然打开,乔酒歌被几个黑衣人拽出了车,紧接着立刻又上了另一辆车。 这群绑匪非常谨慎,甚至想到了每一种可能。 他们知道自己之前绑架乔酒歌的地方有监控录像,所以特意在沿途没有监控的地方换车,这样就能够迅速摆脱追踪。 乔酒歌被臭袜子熏地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他们带着她大概换了十几辆车来摆脱追踪,接下去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因为她再也顶不住那双袜子散发的味道,彻底晕了过去。 第130章 绑架者 乔酒歌在一阵巨大的颠簸中醒来。 那一下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不知是谁取下了她头上的垃圾袋,拿掉了塞在她嘴里的臭袜子。 乔酒歌的第一反应就是:“呕……” 吐得昏天暗地,别说是还手之力了,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画个符小小地反抗一下了。 “人怎么成这样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机智的绑匪们面面相觑,“这姑娘身体素质太差了,大概是有点晕车。” 晕车你妹!老子是被熏成这样的!你敢不敢说出真相! “不过无所谓了,这是你们应得的钱。” 果然是下流无耻的金钱交易,那个女声显然就是薛晓荷,乔酒歌真的觉得,她和薛晓荷的八字一定是相冲的,不然这娘们怎么会这么讨厌她,明着暗着都针对她,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机智的绑匪收下了薛晓荷的钱,素质还挺高地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带着那一大票弟兄走了。 乔酒歌竖着耳朵,听到薛晓荷尖锐的笑了几声,高跟鞋的声音“蹬蹬蹬”地向她接近着。 乔酒歌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沾满了灰尘,想着现在求个饶什么的,薛晓荷是不是就会不计前嫌地放了她? “薛小姐,咱有话好好……啊啊啊啊……你个碧池,松开我的头发啊……我咬死你……” 薛晓荷当然不会给乔酒歌说话的机会,走上去直接一把揪住了乔酒歌的头发,并且顺利地弄疼了乔酒歌,可她现在被五花大绑这,眼睛又看不见,所以完全在这场战役中占了下风。 乔酒歌只能张大嘴,亮出牙口在空中僵硬地啃了啃,完全碰不到薛晓荷啊,瞎眼这么久的乔酒歌第一次觉得眼睛看不见真的是一件非常蛋疼的事情。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牙尖嘴利!”薛小姐揪着乔酒歌的头发一甩,乔酒歌顿时觉得脑袋里的一团浆糊更乱了。 什么情况,所以,现在她和薛晓荷的矛盾已经升级到她不惜雇人来绑架她了么? 乔酒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整张脸都是脏兮兮的,头发胡乱地披散着,简直是惨不忍睹。 “俗话说的好……”乔酒歌的手指动了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俩之间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呢?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人生,聊一聊理想啊。” “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在是想拖延时间等着鹿野来救你么?”薛晓荷又奸笑了一声。“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一次你好不容易落到了我的手里,你猜猜我喜欢用什么方法折磨你呢?” 乔酒歌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薛晓荷用力地捏着乔酒歌的下巴,没说一句话,都是咬着牙的。看来她真的是忍了她很久…… “是因为鹿野么?”乔酒歌坦然回答。 因为鹿野一直都是她和薛晓荷之间的导火索。在她没有出现之前,薛晓荷一直以为,鹿野早晚都是属于她的。 可鹿野并不属于任何人。 他太完美,太瞩目,甚至经常有一种让她可望不可即的感觉,而事实却是这样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男人爱上了她。 他想要属于她,她没有勇气要他。 想起自己和鹿野一路纠纠缠缠地走到现在,乔酒歌不禁苦笑一声,原来她用来拒绝鹿野的一切理由都是口是心非而已。因为当薛晓荷站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起鹿野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不想输给她,更不想把鹿野让给她。 是嫉妒,让薛晓荷变成现在的样子。 原来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薛晓荷现在看到乔酒歌这张脸就觉得厌恶,干脆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乔酒歌闷哼一声,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 乔酒歌觉得委屈,却并没有哭出来,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光亮,一片死寂。 薛晓荷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干脆抓着乔酒歌的头发逼迫她抬起了头,冲着她的眼睛挥了挥。 “你瞎了?哈哈,你居然瞎了!” 她的眼睛失明这件事,被鹿野瞒得很好,所以薛晓荷根本不知道乔酒歌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你一个瞎子,有什么本事和我抢鹿野?”薛晓荷在发现了这件事后,简直乐开了花。 “唔,事实证明,你确实抢不过一个瞎子。”乔酒歌还在嘴硬。 这明显就是讨打。 薛晓荷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又扇了她一巴掌,声音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乔酒歌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血气一时上涌,整个脑袋都是涨涨的。 还是没忍住,咬着牙哼哼了两声。她痛苦的哼哼在薛晓荷耳中简直就是天籁…… 于是,薛晓荷对她就更不客气了,干脆把能想到的狠招都用上,可她一面绑架着乔酒歌,一面也心虚至极。 她自然是害怕鹿野怀疑她,矛盾之下,干脆把乔酒歌暂时关在了一间小屋子里。 乔酒歌一向都是皮糙肉厚的,被打两下原本没什么关系,反正她这种变态的体质不出一夜完全能恢复过来。 可那天晚上不一样。 乔酒歌发烧了,额头滚烫,连神智也不大清晰。 她睁开眼,依旧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时间观念,日子也就更加难熬了。 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刻,手上的祖师爷戒指闪了闪。 祖师爷伸了一个懒腰,精神贼好地从戒指里钻出来了。 “小祸害,我们来玩找下巴的游戏吧。”祖师爷蹲在乔酒歌身边,戳了戳某人的肩膀。 “祖师爷,我已经瞎掉了你看不到么……”乔酒歌回答地有气无力。“还有,我被绑架了你看不到么?” 她都这样了还找你妹的下巴啊! 祖师爷皱着眉打量了乔酒歌一眼。“谁把你绑起来的!这个蝴蝶结系得不错!” 祖师爷,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帮你的小徒孙把绳子解开么!再这样吊儿郎当下去小心我咬你啊! 第131章 前方祖师爷卖萌 祖师爷的苏醒让乔酒歌好歹也看到了点希望。 她扭了扭身子,手脚还是被绑得紧紧的,粗糙的绳子和皮肤摩擦的地方都是又红又肿的。 奇怪,说好的那个天生异能的变态体质呢?怎么完全没用啊,她都躺了好久了,为毛连身上的擦伤也没有痊愈。 祖师爷难得养足精神从戒指里跑出来,一脸亢奋地研究起了麻绳的花样打结方式,非旦没想着帮自己的小徒孙解开身上的麻绳,反而还用她做实验又在她身上缠了几捆麻绳。 乔酒歌本来就提不起力气挣扎,但是自家祖师爷这么不开窍能怎么办? “祖师爷爷,你能先松开我么?就算你想研究怎么捆腊肉也不要拿你的小徒孙做实验啊,还有,你一个几百岁的老油条牙都没了还想着吃什么腊肉啊,咱能先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么?我要是挂掉了谁来继承你的衣钵?” 被乔酒歌一通数落之后的祖师爷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无辜地蹲在乔酒歌面前卖萌对戳手指。 多亏被祖师爷这么一气,乔酒歌突然感觉自己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因为她现在分分钟都想崩开绳索抽死那丫的,让你一把年纪还卖萌,让你没下巴还卖萌,让你个老窝瓜卖萌…… 祖师爷蹲在乔酒歌面前卖萌求原谅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乔酒歌的怒气值正在不断上升中,老胳膊老腿哆嗦了一下,立马麻溜地解开了乔酒歌身上的麻绳。 乔酒歌还是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只是绳索被解开后她就能躺直了,乔酒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恩,烫地要命,好在现在祖师爷出来了,什么都好说。 乔酒歌对着祖师爷大逆不道地勾了勾手指:“祖师爷,反正我是走不动了,全靠你去搬救兵了,你先去找鹿野,然后火速赶来救我,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 祖师爷吊儿郎当地听完乔酒歌得话,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悲痛的模样。 “搬救兵我是真做不到……”指了指乔酒歌手上的骨灰戒指,“喏,我不能离开这枚戒指太远,我要是走太远会被吸回来的。再说了,你忍心让一个老人家走着走着就被吸回来,走着走着又吸回来么?” 吸你妹! 乔酒歌捂着脑袋开始头疼。“合着你这一趟出来除了能陪我聊聊天,就没什么其他用处了是吧!” 祖师爷装作很高深的样子摸了摸胡子,不小心把下巴又扯下来了,急忙给自己装回去,一面口齿不清地回答乔酒歌:“理论上是这样的,我虽然不能帮你搬救兵,但是我能吓人啊!”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擅长吓人,祖师爷又把刚才装上去的下巴扯了下来。 “我怎么说也是一只饱经风霜有男人味的鬼,绝对能把绑架你的那帮龟孙子吓尿。” 乔酒歌默默补充,“不止是龟孙子,还是薛晓荷这个龟孙女,记得帮我多照顾照顾。” 祖师爷抱了抱拳,这才领命,飘飘悠悠地穿墙走了。 在乔酒歌被关押的小屋子外面,还有两个站岗的黑衣保镖。 祖师爷搓了搓手,现在轮到他大展身手了! 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站岗的那两个龟孙子大概是站岗站得很无聊,搓了搓手聊起了天。 “兄弟,咱啥时候去吃饭啊?” “今儿个下雨,我已经订过买卖了,一会外卖到了咱一块吃。”有没有搞错,绑架还带定外卖,这样位置很容易暴露的啊…… “还是兄弟最贴心,订了什么外卖。” “对啊对啊,订了什么外卖,有酒吗?” “当然有酒……” “兄弟,刚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站在左边的黑衣人咽了一口口水,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么冷? 站在右边的黑衣人愣了一下,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你又调皮,大晚上的吓人很好玩吗?” 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直接落到了黑衣人的脚边。 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向下查看。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捡起来看看。 “那是我的下巴!” “下巴?”两个人拿着祖师爷得下巴研究起来。“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像下巴呢,有胡子的下巴……从哪儿掉下来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祖师爷正在用高难度的姿势趴在天花板上,老胳膊老腿经受不住这么大幅度的运动,“喀拉喀拉”直响。 底下的两个人尖叫了一声,下一秒双双倒地不起,完全被吓晕了。 祖师爷贱笑一声,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哎哎哎哎,我的腰,我的腰……” 一大把年纪了,他容易么?自家小徒孙不争气,自己还得出来装鬼吓人…… 喂喂喂,你本来就是鬼装什么装! 在解决掉门口的两个之后,恰巧外卖到了。 祖师爷看了一眼大门的位置,有些不确信自己是不是能走到那里,因为那个距离差不多是他能活动的最大距离了。 可是祖师爷转念一想,刚才那两个人说有酒,嘿嘿嘿,就算被吸回去也得把酒带回来! 下巴也忘了重新装上的祖师爷笑眯眯地去开门了。 身后好像是有一根无形得线拉扯着他,祖师爷咬牙向前冲,快够到门把手了,就差一点点……坚持不住了…… 祖师爷奋勇一跃,终于打开了门,一张老脸被憋得通红。 “您好,您的外卖一共五十六块八……啊啊啊啊……”戴着眼镜的外卖小哥站在原地一通尖叫。 谁能和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为毛会有个脸色通红的可怕老头龇牙咧嘴地向他扑过来?还有还有,这个老头走路脚不点地明明是只鬼啊……救命啊,老头被吸回去又扑上来吸回去又扑上来了啊…… 不是他不想跑,是他压根就被吓得走不了啊。 外卖小伙子颤抖着把手上的外卖放在门口,两腿发抖,哭丧着脸冲着面目狰狞的祖师爷求饶。 “您就付五十六块就行了……我八毛都不要了,能不能放我走……呜呜呜……” 第132章 什么鬼 纵然听到外卖小哥杀猪似的求饶,祖师爷完全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受到戒指的牵引力,祖师爷一点都碰不到外卖小哥,每当他向前冲了几步,就立马会被吸回去……祖师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不死心地向前,两只手都变成鸡爪子似的朝着外卖小哥挥啊挥。 “不……准……走……”祖师爷的嗓子也哑了,好久没运动,好痛苦,老胳膊老腿僵硬地完全转不过弯来。 外卖小哥听到祖师爷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眼镜都掉了。 “为……为什么……八毛我都不要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行了行了,我不收你钱了行不?求你行行好不要吃我……” 外卖小哥表示,自己已经吓尿了。 “把你……咯吱窝里……夹着的酒留下!”祖师爷说话大喘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人,可以走,但是你得把爷爷的酒留下!嗷嗷嗷……又被吸回去了……” 祖师爷哀嚎的时候,恐怖程度又增加了好几倍。本来就没有下巴,一张嘴就露出两排黄黄的槽牙,一双苍老的手跟鸡爪子似的,关节僵硬地发出“咔嚓”声音,一边哀嚎,还得受戒指得牵引力,扑过来,吸回去,扑过来,吸回去…… 外卖小哥一开始只是被吓得掉了眼镜,现在恐怖升级,他的两条腿抖擞抖擞的,一不小心,裤衩也吓掉了。 小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夹在咯吱窝里的啤酒放在门口,一转身,磕磕绊绊地跑了。 太可怕了,伦家要报警! “喂,你好歹也把裤子穿上再走啊喂!”祖师爷伸手一捞,总算是捞到了啤酒。 在戒指里睡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尝尝酒味了……嘿嘿嘿…… 祖师爷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双眼放光地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啤酒。 “噗……这是什么酒啊,这么难喝!”要知道祖师爷从来没有喝过啤酒,在祖师爷的思想观念里,没有酒味的根本就不算酒。 潇洒砸瓶。 啤酒瓶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陡然下落,“砰……” “哎呀……” 祖师爷身后传来了薛晓荷的惨叫声。 回头一看,哟,有个妙龄女子捂着头用非常性感的姿势倒在地上,之前听了乔酒歌的描述,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绑架他小徒孙的坏人了吧。 祖师爷双手叉腰,隐去了身形。 哼,就算你再性感也没用,看爷爷我怎么为我家小徒孙报仇。 薛晓荷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真是倒霉,其实刚才她已经和保镖离开了,可是进入市区的时候却发现整个c市都鸡飞狗跳了,警方在一路上设置了很多盘查的关口,几乎满城的人都在找乔酒歌。 薛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 关押乔酒歌的仓库是她随便找的,好死不死还是他们薛氏旗下的仓库,要是乔酒歌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连累薛氏。 本来是非常暗爽的一件事,现在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薛小姐当机立断,立马让保镖调转方向,急着回去转移乔酒歌。反正乔酒歌已经知道是她绑架了她,那她肯定是不会放她走的,一不做二不休。 而在她折返后没多久,有个没穿裤子,还跑丢鞋子的外卖小哥指手画脚地跟警察比划着。 “鬼,鬼,我见鬼了……没有下巴的老头鬼,一直抓着我不让我走……” 薛晓荷好不容易赶了回来,就被迎面而来的啤酒瓶砸中。 刚站起来,又觉得背后一凉。 回头看了看,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们两个给我守着门。”薛晓荷给那两个保镖下了命令,自己向着仓库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疲惫,脖子好酸。 她哪里知道祖师爷正趴在她的背上给自己小徒孙报仇呢! “让你丫的欺负我小徒孙,让你丫的打她……我……我就趴在你背上,重死你!”祖师爷一脸幼稚地趴在薛晓荷的背上,一边碎碎念着。 薛晓荷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背上还背着祖师爷,果然没走几步就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跑到仓库门外一看,两个保镖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光光明正大地打起了呼!联想到刚才砸在自己头上的啤酒瓶,薛晓荷就这么认定这俩人偷懒喝醉了酒。 嘴一撇,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一群饭桶!” 还好乔酒歌还安安稳稳地躺在仓库里,人没有丢,要是让她跑了,麻烦就大了。 乔酒歌的额头滚烫,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声。 呵呵,那个让她头疼的女人又来了。 下一秒,薛晓荷抓着她的头发,强行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抬起来。 由于天生异能体质的失常,乔酒歌身上的伤不但没好,还比之前严重了一些。特别是手腕上被绳子擦伤的地方,肿得很高,她都能闻到血腥味。 只可惜她看不见,没办法自己打理伤口。不过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至少不用看着薛晓荷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她落到薛晓荷的手上,只能自认倒霉。 薛晓荷自然也看见绑住乔酒歌手脚的绳子已经松开了,“哼,居然有本事把绳子解开,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乔酒歌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你小看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乔酒歌都这幅模样了,还是敢和薛晓荷顶嘴,这让她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薛晓荷也没跟乔酒歌客气,直接脱下了脚上的七厘米高跟鞋,抓着乔酒歌的手腕放在地上,鞋尖对着她的手指,抡起自己的高跟鞋就向着乔酒歌的手指砸下去。 “打断你的手指,我看你还怎么给自己松绑!” 没想到鞋尖差一点触碰到乔酒歌的手指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握住了,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薛晓荷惊讶地看着自己得手腕得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手印,吓得手上的高跟鞋都握不住了。 “是……是……什么人!” 乔酒歌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笑了几声。 “你应该问的是……什么鬼……” 第133章 异能体质消失 薛晓荷一下子就急了,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什么鬼怪,她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的存在。 可她手腕上无缘无故出现的黑手印怎么解释? 薛晓荷越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急忙又向后张望了一番,明明什么都没有。 等一下,为什么她现在有一种脊背发麻的感觉? 趴在薛晓荷背后的祖师爷慢慢显形。 “装神弄鬼!”薛晓荷揉着自己的手腕表示自己不相信鬼神之说,她觉得一定是乔酒歌在捣鬼。 薛晓荷有些不甘心地抬手,想要给趴在地上的乔酒歌一点颜色瞧瞧。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她,半空中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截住了。 这一次,左手的手腕上也缓缓浮现出一个黑手印。那个黑手印好像已经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了,怎么擦都差不掉。 薛晓荷被吓得站了起来,指着躺在地上的乔酒歌大叫:“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乔酒歌趴在地上,全身冷热交替地煎熬着。她又看不见,怎么知道祖师爷对她做了什么。 眉头一皱,手指点了点地面。“祖师爷,别和她闹了,出来做些正经事吧。” 祖师爷紧紧抓住薛晓荷的肩膀。“我没闹啊,我早就显形了,是她自己没看见我……” 薛晓荷听到祖师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一眼。 祖师爷和薛晓荷对视三秒。 “你总算看到我啦,背了我一路累不累啊……”没有下巴的祖师爷友好地开了口。 薛晓荷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向天翻了个白眼,晕了。 乔酒歌呢,眼睛看不到不说,天生异能的变态体质也消失了,被薛晓荷关在这里,连口水都没得喝,没过多久自己也晕了。 祖师爷万般无聊地在乔酒歌附近溜达了一圈,顺带把薛晓荷带来的那两个守门的保镖也吓晕了,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用完了所有的精力,身体一轻,被戒指吸了进去,躺在戒指里陷入了沉睡。 仓库门外渐渐有了脚步声。 外卖小哥满头大汗地提着裤子对着仓库门的位置指了指,“就是那里,有个没了下巴的老头,他还欠我五十六块八的外卖钱!”喂喂喂,你不是说不要了么…… 有了警察叔叔撑腰的外卖小哥别提多神气了。 金大川站在仓库门外向里面探了探头,再一次回头确认。“你确定是这间仓库闹鬼?” 两条腿抖擞抖擞的,金大川其实也怕鬼,但是没办法,他就一巡街的,全市的警察都去找失踪人口了,他本来也是想积极参与的,没想到遇到这个报警说见鬼的外卖小哥。 老大当然是一脚把他踹了下来,让他来解决这件事。 金大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壮胆,用手比了一个枪的造型,贴着门就进去了。 恩?门口有两个倒下的黑衣人? 直觉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大案件。好久没有接过这么大的案件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金大川举着“枪”继续深入仓库。又在一间小仓库的门前发现了两个昏倒的黑衣壮汉。 仓库里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金大川从外面刚走进小仓库的时候,眼睛自然是还没有适应这种黑暗的,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被绊倒了。 躺在黑暗中的金大川思维敏锐地分析起那个软软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尸体?卧槽,一个巡街小警察的春天终于到来了么,这不就是他千盼万盼的杀人案么? 这回一定要大显身手,老大一定会器重我,再也不用去巡街啦! 金大川一下子就有了动力,从地上爬起来,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总算是摸到了打火机。 这也算是他身上唯一的照明工具了,虽然有点寒酸,但是有光总比没光好。 金大川点燃打火机在面前照啊照,打火机发出来的光线特别微弱,只能看到光源附近的地方,金大川的眼神又不大好使,所以照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人。 此时,仓库顶上的灯光闪了闪,突然亮了起来。 外卖小哥一脸鄙视地站在小仓库门边上,手还按着灯光的开关上,“为什么不开灯?” 金大川收起了他的打火机,挺直腰杆,仿佛在找回一个巡街小警察的尊严。 “你懂什么,办案现场气氛最重要!” 外卖小哥撇了撇嘴。 “咦,你旁边躺了两个人你看不到么?咦,这不就是薛氏集团的大小姐么,唉?另一个不就是现在全市都在找的乔小姐么?” 金大川开始对外卖小哥有了警戒心。 “你怎么知道她是薛氏集团的大小姐?还有,你怎么认识乔小姐的?” “薛氏集团的大小姐谁不认识,那可是c市有名的大小姐,谁娶了她就能继承整个薛氏,但凡是对金钱有过幻想的单身狗都认识她。”外卖小哥推了推眼睛,“至于另一个……” 外卖小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全市的人都在找她,她的照片已经遍布了c市的大街小巷了,喏,我这里就有一张她小时候爬树露底裤的照片,还有八百米跑面目狰狞满脸青筋的照片……” 金大川凑上去,两个人魔性地看起了乔酒歌的丑照。 “还有么?这些照片是哪来的?” “唔,都是从报刊上剪下来的,鹿氏发表声明,找到乔小姐的人都是有报酬的,我就随便买了本八卦杂志剪下来了……” “哥们儿,你真聪明!改天我也去买一本,唉,那本杂志叫什么来着?” “名字倒是不记得了,只知道头条好像是小儿麻痹症患者的春天?”外卖小哥挠了挠头,“喏,你看,和她长得一毛一样。” …… 我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救人?为毛男人也这么喜欢聊八卦啊! 当天,媒体记者都聚集在了仓库外面,乔酒歌和薛晓荷最终还是被抬出来送上了救护车。 只不过,这一次,新闻里播报的被绑架的受害者有两个,乔酒歌和薛晓荷。 第134章 孔雀孔雀 因为薛晓荷被抬出来的时候手腕上满是青紫的黑手印,几个薛氏的保镖无一例外全部昏迷,这么一看,还真有一种受害者的感觉。 薛晓荷本来就很心虚,可当她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手腕上缠着绷带,自己明明是绑架乔酒歌的人,可却突然转变为受害者的形象,于是薛晓荷将计就计,干脆就扮演一个受害者。 反正乔酒歌和昏迷着,那故事岂不是由她随便编造了。 薛晓荷当天就开了个记者发布会,哭哭啼啼地坐在上头配合媒体进行各种采访。 “我也不清楚绑架我们的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的手段非常狠毒。我带的四个保镖全部被他们制服了,我被绑到仓库之后才发现那帮匪徒还绑架了乔小姐。” 薛晓荷当着记者的面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露出胳膊上黑黑的手印。 “他们对我进行了……令人发指的身心摧残……我……我……我不想再回忆下去了。”薛晓荷捂着自己的嘴,掉落的眼泪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 “薛小姐,请问匪徒为什么会在你们薛氏旗下的仓库里绑架你和乔小姐?你觉得他有什么目的?”记者犀利发问。 薛晓荷露出一脸悲痛的表情来。“薛氏和鹿氏一直都是c市最富有的企业,他们大概是想通过绑架我们来向薛氏和鹿氏索要赎金,只不过他们的计划提前暴露了,这才不得不丢下我们自行离开。这一切开始要归功于他!”薛晓荷手指遥遥一指,记者身后的外卖小哥咧着嘴从观众席中站了起来,朝着一大波记者龇牙挥手。 “没错,就是我,是我发现了他们的老巢,他们害怕我带着警察一网打尽,所以才丢下她们自己跑路了!嘿嘿嘿……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机智勇敢,那都归功于我们家的鸡排,狗熊鸡排,鸡排中的战斗排!立刻拨打屏幕下方的订购电话吧,送货上门你懂的嘿嘿嘿……” 记者:又是个打广告的,散了散了…… 外卖小哥:喂,我是英雄啊英雄,麻烦把摄像机对着我行不行,我还没说完呢…… 记者显然对外卖小哥不感兴趣,还是不甘心地把摄像机转向薛晓荷。 “薛小姐,你还没回答完我提出的问题,为什么匪徒会在你们薛氏集团旗下的仓库绑架你们?” 薛晓荷在桌子底下捏着自己的手指一脸紧张,该死,好不容易岔开话题,怎么又莫名其妙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整个身体晃了晃,那就干脆不回答好了。 薛晓荷眼睛一闭,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几个医务人员驱散了记者,匆匆把她抬走了。 薛晓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明天,一定会有大量她被绑架的新闻出现在各大报刊杂志的头条,即便乔酒歌醒了,指正她才是绑架她的人也没什么用了吧…… 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片面之词,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她绑架了她。 不过话说回来,薛晓荷揉了揉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存在么,为什么乔酒歌看上去好像认识那只捏她手腕的鬼?薛晓荷抿着嘴,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她对乔酒歌的恨意越来越浓了呢。 乔酒歌在医院整整昏迷了三天还是没有醒来。 鹿野急疯了,整个医院上下也急疯了。 明明检查报告上显示,乔酒歌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可是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专家们成天围着乔酒歌那叫一个头疼,没办法,乔酒歌要是再不醒,他们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走了好久好久,在这期间,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她的眼睛是能看见的,在梦里。 她现在已经学会用这种方式辨别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个过程漫长而孤独。 她试着对着那片混沌呐喊,可是传回来的也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往这儿走。”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终于有个能说人话的了,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把自己憋死。 乔酒歌没有迟疑,立刻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那片混沌,置身在一个山明水秀的环境里。 周围的景色很美,但也很陌生。 咦,前面的小池塘里好像有动静。 乔酒歌悄悄挪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伸出半个脑袋看过去。 有一只漂亮的孔雀在池塘里洗澡? 纤长的尾羽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乔酒歌看呆了,但是谁能告诉她,问什么她的梦境里会出现一只花里胡哨的孔雀? 而且那只孔雀居然开口说话了! 孔雀远远地斜了乔酒歌一眼。“喂,你就这么喜欢偷看我洗澡么?” 孔雀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羽毛,迈着像鸡爪子一样的两条孔雀腿,摇摇晃晃地朝着乔酒歌走了过来。 “我哪知道你在洗澡,鸟也要洗澡么,更何况你全身都是毛,有什么看头啊喂!”乔酒歌吸了吸鼻子,说完之后又心虚地向后退了几步。 生怕这只会说话的孔雀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孔雀高傲地仰着头,“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牙尖嘴利!” 乔酒歌的三观都崩塌了……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就认识了一只会说话的孔雀?话说会说话的孔雀是孔雀精吧!她小时候这么乖,才不会和这样的妖怪做朋友呢。 乔酒歌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孔雀依旧高傲地仰着头,鼻孔朝天。“哼,我当然认识你,你的小命还是我救的呢!” 她怎么不记得这只孔雀精还救了她的小命? 最最关键的是,“你敢不敢看着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鼻孔朝天很没礼貌啊,孔雀精了不起啊!而且我压根就不记得你救过我的小命,我这么机智的一个人,是你这种孔雀精稍微懵一懵就能蒙混过关的吗?” 第135章 自恋狂魔 孔雀显然是料到了乔酒歌已经不记得他了,干脆用自己的鸡爪子在地上划拉了了几下。 “喏,这个场景你看熟不熟悉?”孔雀显摆似的让乔酒歌看他面前的那块沙地,他觉得自己在沙地上刨的那两爪子完全是把当年的场景重现了一遍啊,画得这么好,她一定会记起来的吧…… 乔酒歌半信半疑地凑上去一看。 孔雀用爪子刨出来的简笔画果然很简笔,就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框框里画了一个边缘凹凸不平的圆圈。 乔酒歌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这只禽类耍得团团转啊,当下就不乐意了,“这是哪门子场景重现啊,你是在逗我吗?” 孔雀趁着这个空当又走到池塘边上看着自己的倒影赞叹自己的美貌了,听到乔酒歌的吐槽,一脸高傲地转过头来,笨拙地在地上蹦跶了两下。 伸出自己的鸡爪子,掐了个兰花指,指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框框。 “我都画得这么传神了,你还想不起来,真是笨,这个小框框,是你家的窗户。”鸡爪子移到那个圈圈上方,继续解释,“这个呢,是血月啊。” 乔酒歌简直被孔雀气的吐血。 强忍住窜上心头的怒火,乔酒歌握了握身侧的两个拳头,骨节发出“咔哒”的声响,“然后呢……” 孔雀的鸟头立刻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来,哀叹着摇了摇头。 “你小时候啊,就是躺在这扇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轮血月,我发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死了呢,因为你躺在一大滩血迹上面一动不动的,那时候我的修为还停滞不前,据说吃小孩的心脏能对我有帮助,所以……咳,这些不是重点。” “这些才是重点好么!你确定你当时是想救我而不是想捡点现成的尝尝!”乔酒歌算是听出来了,这只孔雀完全就是没安好心。 孔雀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尾羽,鸡爪子一挥,“别打断我说话!重点是我的确是抱着捡点现成的尝尝的心态凑上去看了看,结果发现你压根就没死。我们孔雀向来都是走正道的,既然让我碰见了你,我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我想带你走,可你也不看我,我对你说话,你也不回答我,只是看着窗外的那轮血月,我干脆就捂住了你的眼睛,强行把你带走了。” 乔酒歌在心里已经骂开了,呵呵,果然你开始的确是想吃掉我吧,你都有这种心思了还有脸说你是走正道的? 不过孔雀这么一说她的确是有些印象的。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但是她没有忘记血月。 她记得自己的确是躺在地上看着窗外的血月出神,孔雀没有瞎编。 之后也确实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她只感受到了一片黑暗,再然后的事情她又记不清了,可恶。 为什么每当她试着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就有眼泪夺眶而出?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现在不是玩煽情的时候,既然遇到了孔雀,那当年的很多事他应该也有印象吧,不如趁机问一问。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既然你救过我,你就应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孔雀的爪子抖了抖。 “我就一路过的,哪知道那些啊……嘿嘿嘿……”连笑声也越发干涩了。 乔酒歌还是不甘心。“既然你路过,至少你也应该知道你发现我的时候屋子里有什么没什么吧……你就大概描述一下场景就行了。” 孔雀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乔酒歌的问题,干脆转过身去,用自己的屁股对着乔酒歌。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哪里记得清啊,唉……说着说着怎么岔开这么远了,来来来,我们回归正题啊。”孔雀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眨了眨眼睛,欣赏着自己纤长的睫毛。 “说到底我救了你确实是事实,这点你承不承认?” 虽然没从孔雀口中打听出什么来,让乔酒歌很泄气,可事实就是事实,她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孔雀救了她,即便他一开始的意图是吃掉她的心脏…… 乔酒歌无奈地点了头,对孔雀的说法表示赞同。 “你们人类有句话是这么讲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吧。”孔雀满脸期望地看着乔酒歌。 乔酒歌只觉得脑袋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只孔雀不会是想让她涌泉吧!一脸戒备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向后撤退。“你想干嘛……” 孔雀不依不饶地迈着鸡爪子步步逼近。 “你放心,我现在又不想吃你的心脏,我已经修炼成精了,早就没这个需求了。只是我最近遇到了点小麻烦,需要你帮忙。” 乔酒歌汗毛都竖起来了,“帮什么忙?” 孔雀剃了剃鸡爪子里的沙子,“你呢本来是逃不过那一劫的,是我救了你,现在呢,我也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我被别人看上了,像我这么帅气的人不被别人看上才怪嘿嘿嘿,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挪个窝出来收留我一段时间,让我避一避风头。” 乔酒歌指尖碰指尖,原来只是挪个窝这么简单,“狗窝行么?”看他的体型和她家乔坚强差不了多少,狗窝应该是能住下的吧…… 孔雀脑袋上的毛登时就竖起了几根。“不要拿我和你们家的狗相比!” 乔酒歌连连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砰!”乔酒歌的动作幅度太大,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哎呦!疼,疼,疼……”某人睁开眼,很好,果然是做梦,梦醒了她果然还是个瞎子。 一双温暖的手很快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你总算醒了。”鹿野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她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月,他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的腰杆,偏头问鹿野:“我们在哪儿?” “在家。”他怕她住不惯医院,已经把医院的医疗器材都搬回家了好么…… 乔酒歌愣了愣。 下一秒,家里的门铃声陡然响起。 卧槽,来得这么快…… 第136章 家禽占巢 乔酒才刚在梦里答应孔雀让他搬来避避风头,眼下她才刚醒过来,门铃就响了。 孔雀的速度真的是可以啊! 毕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会多一只家禽,所以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和鹿野解释清楚。 乔酒歌小幅度地扯着鹿野的衣角。“那个……你喜不喜欢养宠物?” 鹿野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和她谈这个话题,他等了这么久,她终于醒了,他现在很想带她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好么。 但是乔酒歌的性格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变得这么温顺,一定是没什么好事的。 鹿野随手给她披了件外套,又替她翻了翻衣领,毫不留情面地直接回绝。“不喜欢。” 他家里已经有很多麻烦了,隔三差五跑出来闲逛的祖师爷暂且不说,就拿宠物来说。 乔坚强,恩,是季海自作主张从乔酒歌哪里绑来的,现在虽说完全变成了他的狗,可鹿野都是看在乔酒歌的面子上收留这家伙的。 四大神兽,每一只的体型都很庞大,他家屋子是大,但是一下子多出四只庞然大物,完全有种放不下的感觉好么。 一到换毛的季节,无论是乔坚强还是白虎,这俩货身上的毛跟不要钱似的,开个窗小风一吹,简直是满屋子乱飞。 鹿野其实是非常讨厌宠物的,任何宠物。 乔酒歌听到鹿野说不喜欢,也不着急,抓着他的一角又是拉扯又是转圈,一脸小娘子般娇羞可爱的表情,“但是我喜欢。” 鹿野无奈……“这次又是什么?” 野男人这个态度应该就是同意了吧,乔酒歌激动地拍了拍手。“孔雀!”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鹿野干脆带着乔酒歌去开门。 为了让鹿野同意孔雀进门,她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有多喜欢孔雀这种生物。 “孔雀很好啊,而且长得非常漂亮,性格也好,这么温顺的生物谁不喜欢!” 此时,鹿野已经打开了门,因为乔酒歌眼睛看不到,所以只有他和孔雀大眼瞪小眼。 鹿野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听到乔酒歌说喜欢孔雀,又看了看眼前的孔雀,用力地捏了捏门把手。“你确定,这是孔雀?” 乔酒歌隐隐有些察觉到鹿野周身的气场有些改变,顿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是啊,这不就是孔雀么……”蹲下身子,双手在前方摸索了一下。“来得也真够快的,是装在笼子里空运来的吧。” 唉?为毛她没摸到笼子反而摸到了一双脚?这么大,一定是个男人的脚! 乔酒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郁闷道:“孔雀你的鸡爪子去哪儿了……还是说我认错家禽了,你只是个送牛奶的……” 看到乔酒歌缩回了手,孔雀一脸傲娇地拍了拍自己的鞋面。 门口站着的是个相貌精致的男人,之所以说是精致,是因为他长得确实漂亮,有种分不清男女的感觉,身上穿着粉色的衣服,水袖一挥,款式倒有点像古代的戏服,他往门前一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演旦角的戏子。 “我就是孔雀啊,顺带一提,我的名字也叫孔雀,我姓孔名雀。你说过要收留我一段时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孔雀说着,就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往里闯。 鹿野的脸色又变黑了几分。 不是说孔雀是宠物吗,这么大个男人是几个意思?而且这个风骚的男人一点都不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在门口换了双拖鞋又是几个意思? 乔酒歌也急啊,她自己又看不见,鹿野也没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两个人郁闷的时候,孔雀已经用光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掏出一面精致的青铜镜,坐在客厅里风骚地拨弄头发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还很不要脸地招呼着站在门口的乔酒歌和鹿野。 “你俩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坐,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啊。” 鹿野捏了捏拳头,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吧……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转而问乔酒歌。“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乔酒歌也老实交代。“就在梦里啊,不过在梦里的时候,他真的是一只孔雀,不是人,他说他小时候对我有救命之恩,又说自己最近被人缠上了,让我收留他一段时间,我看他的体型,也就是只家禽的大小,以为随便买个鸡笼把他安置在后院就行了,哪知道……” 乔酒歌越说越委屈。 鹿野反而也不忍心责怪她了。毕竟他家这位的脑子一直都不大好使,被人骗着骗着也就习惯了。 他家已经收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多这么一个也不算多吧…… 孔雀愉快地翘着二郎腿哼着歌,从镜子里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解释着,“在梦里我用的是我的真身,但是出来混的,总是要化个人形吧。我好歹也是只孔雀精,收留我是你们的福分。” 收留你没问题,你倒是用真身啊混蛋,你这样子鸡笼怎么装得下啊! 说着,孔雀干脆挪动了一下自己高贵的屁股,手里的青铜镜朝着乔酒歌一挥,乔酒歌的额间好像有一丝烟雾似的东西飘了出来,直直地飞进了镜子里。 鹿野戒备地皱着眉,“你对她做了什么?” 孔雀朝着鹿野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把她对我作出的承诺,也就是收留我的那句装进了青铜镜里,我知道她傻,大概不会反悔赶我走,可是小伙子,我活了几百年,一眼就看出你是个难缠的家伙,她不赶我走,不代表你也不会赶我走。” 孔雀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可以和天才媲美。 “所以我把她的承诺取出来算是立下契约,要是哪天你赶我走了,那她就食言了,到时候,呵呵,会死得很惨……” 乔酒歌刚才只觉得脑门一凉,之后又听到孔雀的这番话,完全是断了她的退路。 死得很惨…… 乔酒歌捂着自己的脑门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反思自己为毛要答应孔雀收留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她的脸上真的写了傻~逼~两个字么…… 第137章 岳怀晴 不管怎么样,孔雀顺利地入驻了鹿野家,而且还在鹿野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孔雀很自恋,每天都要举着镜子照个百八十遍,成天盯着自己这张脸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自己看也就算了,还边看边赞叹自己的容颜。 “啊,我真的好美,啊,我这张脸简直是上天精心雕琢出来的,怎么会一点瑕疵都没有呢……” 乔酒歌眼睛又看不到,每天听着孔雀一遍又一遍地夸自己,她得心里简直藏了只猫不停地在抓挠着。 一旦乔酒歌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就越发像只不安分的猴子。 抱着饭碗吃得正欢的时候,冷不丁来一句:“孔雀孔雀,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嘴角还沾着饭粒。 坐在马桶上的时候,“孔雀孔雀,你到底长什么样子?”用草纸捂住自己的鼻子,连声音都是瓮声瓮气的。 就连睡着以后嘟嘟囔囔说梦话的时候,也还是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孔雀孔雀,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伸腿一踹,直接踹掉了自己的被子。 孔雀本来就是只比总裁大人还傲娇的生物,乔酒歌越是这么好奇,他就越得意。 还成天泼冷水:“你眼睛都瞎了,我这张帅地天怒人怨的脸摆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怪我咯。” 乔酒歌伸出两只爪子在空中挥了挥,“那你让我摸摸。”就算看不到,摸两下也能过过瘾啊。 孔雀一脸嫌弃地朝着乔酒歌翻了个白眼。“我这张脸岂是你这等傻子能摸的?” 鹿野举着一把刀,用力地把萝卜切成两半,几乎是咬着牙冲着孔雀道:“你说谁是傻子?” 孔雀质疑乔酒歌,就等于在质疑他的眼光好么。 他果然不该同意孔雀搬进来的么……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孔雀已经和乔酒歌立下契约,如果乔酒歌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孔雀说过,她会死得很惨…… 况且这只家禽好歹还救过乔酒歌的性命,总裁大人在砧板上又是一刀,切断了鱼头。 忍了忍了忍了…… 脾气一向不大好的总裁大人,竟然也能容忍孔雀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 难道就没有人能制服这只家禽么? 鹿野感觉,自己的容忍也即将到达临界点。 乔酒歌呢,成天围着孔雀转悠,一门心思地想摸摸孔雀的这张脸。 唉?乔酒歌挠了挠头,总觉得忘掉了什么?不管了不管了,朝着孔雀扑过去,“让我摸摸你的脸嘛……” 混蛋,你已经完全忘掉了你被绑架的事情了好么! 孔雀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见朝自己扑过来得乔酒歌,举着镜子的手依旧是一动不动,淡定地伸出一条腿把乔酒歌踹走。 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你给我听好了,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了!”说完又沉浸自己的美貌中了。 乔酒歌摆出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脑袋里突然回想起孔雀来的那天,自己说的话。 “孔雀很好啊,而且长得非常漂亮,性格也好,这么温顺的生物谁不喜欢……” 性格也好,这么温顺的生物谁不喜欢。 这么温顺的生物…… 突然有一种自己打自己脸的感觉。 鹿野陪了她这么多天,终于抽出了一点时间回鹿氏处理事情了。 乔酒歌躺在地上,眨巴眨巴眼睛,睁眼闭眼,都只能看到一片黑。 她真的好无聊啊…… “叮铃……”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难道是鹿野回来了? 傲娇得孔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指挥乔酒歌去开门。 乔酒歌挣扎着在地上翻腾了几圈,“喂,你还有没有人性!我眼瞎了你看不到吗,你居然让一个瞎子去开门?”手一伸,总算是摸到了孔雀的脚,要不要趁乱摸摸他的脸? 孔雀再次一脚踹走乔酒歌。“我是孔雀,又不是人,哪来的人性,还有,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快去开门!” 野男人你快回来,这只家禽趁你不在欺负我啊…… 乔酒歌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你好,我是来找孔雀的,孔雀在不在?” 咦,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很甜美的样子。 屋子里的孔雀一改刚才气定神闲的表情,拼命地朝着乔酒歌摆手,示意她说自己不在。 可他忘了,乔酒歌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某人吸了吸鼻子。“在啊。你又是谁?” 那个女人很有礼貌地朝着乔酒歌笑了笑。“我叫岳怀晴,你可以叫我小岳,我和你一样是驱魔师,虽然同宗不同脉,但好歹也能称得上是同门。” 乔酒歌的心情那叫一个澎湃啊。 总算是逮着除了高阳之外的驱魔师了,她还以为驱魔师就剩下她和高阳这两脉了呢。 某人双颊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你找孔雀有什么事吗?孔雀确实在我家。” 小岳是个看上去非常爱笑的女孩子,站在乔酒歌面前,两个人一对比,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感觉,有礼貌,还很和善。 “我和孔雀之间有些私事,我能进去吗?”小岳注意到了乔酒歌的眼睛,伸手搀着她朝着屋子里靠了靠。 此时,孔雀的脑袋已经完全钻到了沙发下面,屁股还撅在沙发外面,看上去好像非常害怕岳怀晴,像只鸵鸟一样躲着。 乔酒歌趁机捏了捏小岳的手,呦呦呦,这姑娘的手还挺光滑的嘛,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大美人。 下一秒,她就感觉小岳松开了她的手,像一阵风似的朝着沙发下面的孔雀冲了过去。 刚才还知书达理的美人突然转换成凶神恶煞的娘们儿,拉着孔雀的两条腿,愣是用蛮力把孔雀从沙发底下拖了出来,孔雀哀嚎一声,头发被小岳抓在手里。 “你逃,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女侠饶命!我错了还不行么,你松开我的头发,哎呦,你揪我脸干嘛……” 小岳一脚搭在沙发上,拍了拍孔雀的脸。“我都说我看上你了,你还敢逃,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非得喜欢我才行!” 乔酒歌竖着耳朵在心里感叹一声,哟,原来是情人找上门来了,敢情孔雀躲的是这姑娘,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第138章 折翼天屎 傍晚,鹿野总算是处理完了鹿氏里的一些紧急事件,赶着回来给生活不能自理的某人投食。 食材他都在回来的路上买好了。 总裁大人打开门,看到屋子里的情景。 “啪。”提着食材的手一松,食材袋子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几只苹果滚落到了脚边。 有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么?那个撸着裤腿凌虐孔雀像汉子一样的女人又是谁,还有,门口大包小包的行李又是谁的…… 乔坚强在地毯上拉粑粑都没人管么,没有下巴的祖师爷抱着两瓶红酒醉倒在地上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看到乔酒歌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笑得开心,他都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他家了。 “她又是谁?”总裁大人的脸色非常难看,伸出手直直地指向岳怀晴。 哄闹的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安安静静地盯着鹿野看了一会儿。 乔酒歌觉得自己应该向鹿野介绍一下自己的新朋友,转了转脑袋,朝着相反的方向道:“她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师姐,同宗不同脉,也是驱魔师呢!嘿嘿嘿,我已经同意收留她一段时间了。” 鹿野沉下眸子。“谁给你这个权利的?”这是他家,不是收容所,这个女人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乔酒歌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场面有些尴尬。 岳怀晴捡起地上的苹果笑嘻嘻地递给鹿野。“你好,我叫岳怀晴,我是来找孔雀的。”说着,就凑到鹿野的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应该要同意收留我的,因为只有我能制得住孔雀。” 为了向鹿野彰显自己真的能制得住孔雀,小岳霸气地伸腿,把孔雀踩在脚下,示威似的朝着鹿野挑了挑下巴。 “哎呀呀呀,脸,姑奶奶,你轻点,轻点。”孔雀趴在地上不断哀嚎着。 鹿野看向乔酒歌。 她就这么盘着腿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是闭着的,可是嘴角却是扬起的,她很开心。 也许,他真的可以留下他们,屋子里热闹了,她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看不到而觉得冷清了。 鹿野没有说话,径直朝着乔酒歌走过去。 她的手里还抓着祖师爷的下巴,自顾自地玩得很开心。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玩了什么?”鹿野蹲在乔酒歌身边,结果她手中的祖师爷的下巴,递过去一杯牛奶。 乔酒歌傻呵呵地笑了笑。“我终于摸到孔雀的脸了,是小岳妹子把他踩在脚下让我摸的。” 鹿野抿着唇角,“想象得到他是什么样子了吗?” 乔酒歌的指尖动了动,捧着杯子笨拙地喝了一口牛奶,嘴边沾染了一圈奶渍。 “想象出来了,孔雀的眼窝很深邃,但是一定没你的眼睛好看,孔雀的鼻梁很高,但是一定没你的鼻梁挺拔。” 乔酒歌把牛奶杯放在腿边,想了想,继续道:“孔雀的嘴唇很薄,一定没你长情,孔雀的头发比你长,一定不像你,那么有男人味。总结来说,孔雀长得一定没你好看,你能看到他,自己就能对比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还附带着很严肃的表情,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鹿野用拇指擦了擦她嘴角的奶渍,朝着孔雀看了一眼。 “唔,他确实长得不如我,你猜的很对。” 孔雀的整张脸还被小岳妹子踩在脚下,皱皱巴巴的自然是好看不了多少。 听到鹿野说自己长得不如他,孔雀有些不服气地在地上扑腾了几下。 “有种,有种你让她把脚挪开,咱俩光明正大地比一比,小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人说我长得不如谁,我好歹也是只活了几百年的孔雀精,皮肤保养到我这个份上也是很不容易的好吧……咳咳,姑奶奶,我求求你,把脚挪开吧,味儿太大了……你为了追我,到底是赶了几天的路啊……” 小岳妹子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脚底板在孔雀的脸上搓了搓,“反正以后咱俩还是要在一起的,你就当是提前熟悉熟悉味道好了!” 乔酒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鹿野的胳膊。 “这么真性情的姑娘,我喜欢!”半晌,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向鹿野。“我……可以做主留下她吗?” 鹿野点了点她的眉心,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可以。” “欧耶!”乔酒歌举起双手欢呼,放下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堆湿哒哒软乎乎的东西。 乔酒歌僵硬得不敢动了,立马转变为一脸要哭的样子。 “野男人……我……我现在抓的是什么?”虽然这个触感已经让她得出了答案,可她还是巴望着野男人一定不要告诉她那个答案。 “乔坚强的……” “够了!”乔酒歌立刻打断了鹿野。“我知道是****,其实我更想问你的是,下面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乔酒歌追悔莫及,都怪她自己,吃饱了撑着才会把乔坚强的狗链解开,是她放任她的狗在屋子里瞎转悠。 岳怀晴和孔雀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捂着鼻子退到了一边,都是一脸要吐的表情。 这两个欢喜冤家倒是很乐意为乔酒歌出谋划策的。“洗洗就干净了。” 孔雀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指甲缝里记得也要洗干净。啊,对了,你看不见,可能自己洗不干净,没关系,你旁边不是还有个能看见的么,让他帮你洗。” 反正事不关己,他和乔酒歌又不熟,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去帮她洗,毕竟人又不是他家的。 乔酒歌感激地朝着鹿野的方向露出了一个乞求的表情。抓着鹿野的手腕,死死不松开。“你一定要救我!” 谁能体会她现在绝望而又想吐的心情! 鹿野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个女人什么,这辈子才会这么“有幸”摊上这么个女人。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时候,现在这个女人抓着他的手腕,他得先让她撒手。 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 第139章 心理变态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乔酒歌把自己做梦梦见的放着筷子的小棺材和吃人眼球的怪人事情全部告诉了孔雀和小岳妹子。 小岳妹子摸了摸自己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巴掌拍在了孔雀的脸上。 “喂,你见识最广,难道不知道小酒为什么会失明?” 孔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脸不情愿地查看了一下乔酒歌的眼睛。 “看她的症状,确实像是被人下了蛊。” 小岳妹子敲了敲孔雀的脑袋。“胡说,我怎么没察觉出她的眼睛里有什么蛊虫的存在?” “谁说蛊虫就一定能被察觉出来的?”孔雀反驳。 “听说苗族就有一种几近失传的蛊,名叫蛊灵,蛊灵就不会被察觉出来,顾名思义,蛊灵就是蛊王的一抹精气,那抹精气可以脱离蛊王的身体不知不觉让被下蛊的人丧失所有感觉,最后变成活死人,而蛊灵也是可以受下蛊人的控制的。” “可小酒只是失明而已,并没有丧失所有的感觉啊。小酒,你说是吧!”小岳妹子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相信!哼。”傲娇孔雀也不乐意了。 乔酒歌打了个哈欠,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 这俩人都不困的么……你们不困没关系,能不能让我先睡?你们一开始不是帮我想办法来着的么,为毛现在不光是吵起来了,还打起来了…… “小酒你来评评理!” 你们掐架,拉着我做什么呀。 乔酒歌打了个哈欠,张了张嘴,准备劝上几句。 …… 唉?为毛发不出声音? 乔酒歌有些不信邪,又张了张嘴,哪怕是打个饱嗝也行啊,只要能出声音就行! “你说话啊!”小岳妹子掐着乔酒歌的肩膀晃了晃。 乔酒歌张大嘴巴,对着小岳妹子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亏我还把你当姐妹,你替我说两句话怎么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混蛋,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么?乔酒歌的眼睛里几乎是噙着泪光的。 怎么办? 客厅里,那两个人还在吵得不可开交。 乔酒歌踉踉跄跄摸索到了鹿野的房间里,想要求助野男人的帮助。 路上被绊倒了好几次,可是她却连说痛的权利都没有。 越想越伤心,乔酒歌干脆趴在了地上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鹿野听到响动,睡眼惺忪地开了灯,就见着乔酒歌趴在距离他床边好几米远的地毯上又是捶地又是翻腾,哭得天昏地暗的。 眼睛虽然已经像兔子一样红红的,却还是失去焦距没有神采。 鹿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手不是洗干净了么。” 喂!不是手的问题啊,是我现在压根说不了话啊,人家眼睛瞎了,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好不好。 以上都是乔酒歌的心声,鹿野自然是听不到的。 他还一门心思地以为乔酒歌只是单纯地半夜睡不着觉,出来闲逛被绊倒了,自己和自己置气而已。 乔酒歌把鼻涕蹭在鹿野的衣服上,这才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巴。 鹿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来一定是晚上没吃饱被饿醒了,“你想吃宵夜?” 宵夜你妹! 屋子暖黄的灯光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窗外吹来一阵风,空气浮动,带动起窗帘的微微起伏。 鹿野半蹲在乔酒歌的身边,身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 乔酒歌坐在上头,撅着嘴,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烦闷。 她连最基本的沟通能力都没有了,她从不是消极的人,可这一次,她真的觉得自己坚强不起来了。 看不见东西她可以忍受,可现在不能说话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尽情吐槽了,这真的会憋死她的。 乔酒歌随手摸到一根电线,在手指上缠了两圈,低着头考虑是不是要小小地轻生一下。 鹿野朝着乔酒歌手指上缠绕的长长的电线看了一眼,“宵夜想吃面条?” 面条你妹! 乔酒歌磨牙,一脸阴沉地拔着羊毛地毯上的小羊毛。 “你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我会不好意思?我脸皮这么厚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不好意思的人么?我都开不了口了你想让我说什么? 鹿野觉得,今晚的乔酒歌特别矜持。 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说话?” 乔酒歌一脸期待地指了指自己得嘴巴,再摆了摆手,终于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你终于发现了我说不了话了么? 鹿野得脸黑了一半。 “你说不了话?” 乔酒歌小鸡啄米式点头。 鹿野一把抱起乔酒歌走了出去。 乔酒歌对着鹿野比了个口型,去哪儿? “医院。” 客厅里还在干架的孔雀和岳怀晴看见情况不对劲,也跟在鹿野的屁股后头去了医院。 大半夜的一顿折腾下来,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老专家戴上老花眼镜,看了看化验报告单,下定结论。“没什么毛病,心理问题。”从抽屉里抽出几份心理测试题放在乔酒歌面前。 “你是不是有童年阴影?你不想说也没问题,先把这份心理测试题做了,趁早防止心理变态。” 敢情绕了一圈,最后又用这招搪塞她。乔酒歌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当着老专家的面一把撕掉了心理测试题,还把脚上的拖鞋脱了下来,朝着老专家砸了过去,你丫才变态! 要不是大家拦着,今晚又要闹出大事来。 医院的长廊上,乔酒歌闷闷不乐地坐着,鹿野和小岳妹子正在和一大票专家商讨解决办法。 孔雀叹了一口气,拨了拨前额的碎发,一屁股坐到了乔酒歌的身边。 “你小时候的事情,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好处,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留下童年阴影,现在倒好,出了心理故障,变态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乔酒歌捏了捏拳头,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她是出了心理问题了么…… “如果告诉你那晚发生的事情可以缓解一下你的心理变态,我肯定是会告诉你的。” 乔酒歌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趣。 第140章 重回血月夜 孔雀看向乔酒歌,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你自己觉得你是不是心理变态了?” 我是我是,只要你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你说我是变态我就是变态! 乔酒歌点头如捣蒜。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晚我看到了什么,会不会对你的心理治疗有所帮助?” 会会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酒歌继续捣蒜中。 孔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医院的走廊寂静无声,他朝着走廊的另一端看过去,只一眼,仿佛透过走廊尽头的那堵墙,走进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 那是个昏暗无光的雨夜,孔雀的修为还没有现在这么精进,听说下雨天吃小孩的心脏修为就会突飞猛进哦,于是孔雀在这个雨夜满大街地溜达着。 他又不想自己杀人,所以就总想着哪里出了人命他就去现场捡点现成的小孩心脏尝一尝,计算着时日,恰巧今晚是难得一见的血月现世,阴气一重,各种躲在暗处的东西都活跃了起来,他很确信今晚一定会有很多命案发生。 终于,孔雀停住了脚步。 起先他只是嗅到了一丝铁锈味,可随着雨势越来越大,铁锈味好似在雨中化开了一般,变得越来越浓重了起来。 其实他知道,那并不是铁锈味,而是血腥味。 他站在街角,透过一扇窗,看见屋子里正在发生的惨烈景象。 一个身形像猫一样大小的怨婴,正扑向一个中年男人的脖颈,它的牙齿非常尖锐,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男人的身体前倾,伏在窗台上朝他看。 眼底满是绝望。 怨婴不断撕扯着他的脖子,男人再也喘不过气来了,他想说话,可那些话语都断在了喉咙里,张嘴的时候,吐出的都是血沫子。 孔雀一开始并不是只善良的禽类,人类的死活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把自己当成了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甚至抱着手臂气定神闲地看着那个怨婴杀人。 那个怨婴的道行和他不相上下,他也没必要冒险去救他们。 在经过怨婴的啃食后,那个男人终于死掉了。他的身体沿着窗台的边缘慢慢滑下去,最后不见了踪迹。 但是孔雀知道,怨婴还在继续啃食着那个男人的尸体,他甚至能听到它撕扯皮肉的声音。 在怨婴背对着的地方是一扇木门,有个女人从门缝中看到了一切。 她捂着嘴满脸都是泪水却并没有哭出声来。 怨婴啃食尸体的时候非常专注,那个女人显然是意识到了这是最佳的逃生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从身后牵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出来。 女人朝着小女孩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两个人几乎是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向外挪动的。 女人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盯着怨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而她眼底的绝望好似是从他的丈夫那里传承而来,即使今晚逃过了这一劫,她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但是现在,她还要保护她的女儿,她必须要振作起来。 女人无声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了门口。 女孩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被那个女人带出房间的那一刻,注意力就完全都集中在窗外的那轮血月上。 在出门前的那一刻,她站在原地不动了。 女人拉了拉孩子的手,催促着她赶快离开。 但是,那个女孩好像完全被血月吸引住了,她挣脱了女人的手,呆呆地指着窗外的的血月,“红色的月亮好漂亮。” 她的声音惊动了怨婴。 怨婴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朝着那个孩子扑了上去。 女人急忙推开了自己的孩子,而那个怨婴的身子却灵活地在空中变换了方向,直接咬上了女人的脖子。 女孩因为巨大的推力仰面摔倒在地上,依旧无声无息地盯着那轮红色的月亮,有血液飞溅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父亲与母亲的血渐渐在她的身下汇集,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孔雀在街边站定了一会儿,掐算着时间,想要等到怨婴杀掉小女孩的时候上去捡个现成的心脏吃。 可坐等右等,那家伙还不走。 孔雀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嘴边嘟囔着:“那家伙到底要吃多久啊……” 算了,孔雀收好镜子,干脆不等了,兀自闯了进去。 怨婴很聪明,它知道孔雀和它的势力不相上下,而孔雀大概是闻到血腥味想来分一杯羹的,大家都是妖,交个朋友嘛,于是怨婴对着孔雀龇了龇牙,识相地爬走了。 孔雀卷了卷袖子,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心情愉悦地寻找着小女孩的尸体。 窗台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她睁着眼睛,眼底好似有眼泪流出来。 孔雀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身体,温热的,她还活着。 “居然没死?”孔雀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怨婴没有察觉到你?” 孔雀用手在小女孩的脸颊上抹了抹,好像知道为什么怨婴没有伤害她了。 “你父母的血掩盖了你的气味,真是幸运的小姑娘。”小女孩没死,反倒是孔雀有些失望。 说好的下雨天小女孩的心脏和音乐更配呢? 唉?雨什么时候停了? 孔雀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轮猩红的血月高挂在夜空之中,妖冶而美丽。 “红色的月亮,一直盯着看会对眼睛不好呢。”孔雀伸手,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下次看到红色的月亮,记得躲好哦,你这种体质,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呢,今天吃不了你了,算你命大。” 孔雀在小女孩的额间点了点,女孩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好的记忆,留下只会徒增痛苦,我顺便帮你拿走了,你要记得,这次是我救了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欠我的,以后我会找你要回来的。” 第141章 迷失黑暗 封印完小女孩的记忆之后,孔雀又封住了小女孩的气息,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小姑娘的体质有些特殊,想必怨婴也是被她这种特殊体质发出的气味吸引过来的。 怨婴是出了名的不留活口,把她交给谁最安全呢? 孔雀支楞着脑袋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 他记得,有个叫邱永昌的老头和他是死对头。他成精那会儿,克制不住自己,每每想出去找点小孩啃啃的时候,这个老头总是会用各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他啃小孩儿。 这个小姑娘的体质很稀罕,想必那个老头会喜欢。 于是孔雀就这么把八岁的乔酒歌送到了邱永昌面前。 邱永昌看到乔酒歌的体质,那叫一个欣喜若狂,“我们这脉终于有救了,只要有你在,驱魔师这一行就不会继续凋零下去。” 孔雀记仇,看到邱永昌这么高兴,他反倒是有些失望。 于是记仇的孔雀对邱永昌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她的体质虽然难得,但是必须封印起来,眼下怨婴还没除,如果不封印住她的体质,怨婴一定会追随者她的气味杀过来的。” 好不容易收了个体质极品的小徒弟还不能用? 邱永昌摸着胡子放下就和孔雀唱起了反调。 “你放心,我驱魔捉妖的本事你也是知晓的,定能护她周全。” “你本事再好也只是一个人,一双手,到时候越来越多的妖魔鬼怪追随着她的气味赶过来,你就这么肯定不会出现差错?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体质哦,她死了你们这一脉也就消失了哟,要慎重哟。” 邱永昌一时语塞。 确实,乔酒歌的体质百年难得一见,他这一脉有她的存在必然会壮大起来,这几年每一脉的驱魔师都因为找不到传人而没落,驱魔师这一行当几乎都要灭绝了。 乔酒歌的存在关乎到驱魔师的未来,的确要慎重慎重。 于是邱永昌和孔雀合力把乔酒歌的天生异能体质封印了起来,想着先教她一些保命的招数再解开封印也不迟。 可关键是被封印住体质的乔酒歌,资质比一般人还差了很多,这么多招数,愣是一样没学会。 自家徒弟这么渣,邱永昌也就更不放心解开封印了。 老头子就这么慎重了一辈子,到死也还放不下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徒弟。 要不是乔酒歌误打误撞被植物人啃掉了封印,估计自己这辈子都要做个渣渣驱魔师。 孔雀说着说着,又对着镜子卖了一会儿萌。 “所以,那天晚上害死你全家的是个很厉害的怨婴,我看你可怜,就把你交给了邱永昌。”孔雀省略了一大段血腥的细节,把他知道的那些事都告诉了乔酒歌。 乔酒歌自始至终低着头,虽说是睁着眼,可眼底没有神采,脸上也没有表情。 她的手垂在双腿间,听见孔雀说完了,随意地晃了晃,玩了玩手指。 孔雀见她没反应,放下镜子瞥了她一眼。“我是看你可怜才告诉你的,好好一姑娘,眼睛瞎了,现在连话也说不了了,你还是趁早把你这个心里变态的毛病治一治,我就纳闷了,我明明把你小时候那段血腥的记忆封住了,为什么你还会有童年阴影,还会心里变态……” 才不是什么心理变态。 乔酒歌说不了话,也懒得和孔雀去争辩什么。 问题还是出在那杯奇怪的鸡尾酒上,有人喂她喝了怪东西,之后她在于辉的书架上发现了了那本书,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书签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 然后她就瞎了。 乔酒歌仔细回想着书签上的纹样,明明很熟悉的。 等等,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个书签上的纹样和她在青瓦潭底看到的瓷瓮上的纹样非常相似。 难道这一切和青瓦有关? 不可能的,青瓦早就解散了,整个村子里都没人了。 乔酒歌越想脑子越乱,干脆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从那一天起,乔酒歌像变了个人似的,彻底消沉下来了。 很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着,有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会侧着耳朵倾听。 但她说不出一句话。 以前还会在心里吐槽几句,现在整个人就像是完全放空了一样,不活蹦乱跳,不自找麻烦。 她更像是迷失在了自己的黑暗里。 那天在医院里,孔雀把那段缺失的记忆换还给了她。 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乔酒歌似乎都会回到那个雨夜。 她渐渐回忆起那段时光里的每一个细节,窗台上雨点滑落的轨迹,门前摆放整齐的三双拖鞋,以及父母死去时停滞在脸上的表情。 孔雀说,血月是雨停后才出现的,她的体质在某一瞬间和血月产生共鸣,所以她才会那么迷恋着那轮殷红的月亮。 她再也不觉得得到这种体质是什么幸事了。 身侧的沙发微微凹陷了下去,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在想什么?”鹿野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薄毯。 沙发在玻璃窗边,她坐在光亮里,身上盖着薄毯,漆黑的发因为透窗而来的阳光变得有些温热。 可她的指尖却还是冰凉的。 听见他的声音,乔酒歌从脖子上扯下一支笔,想要在本子上写些什么,可是落笔的时候,她忽然又不想告诉鹿野她在想什么了。 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沉浸在那段失而复得的记忆里。 笔尖在白纸上顿了顿,只留下了一个墨点子。 她摇了摇头,想不出自己应该怎么接鹿野的话,干脆就继续沉默着。 “小岳做了些东西,我端过来给你尝尝好不好?”鹿野看见她沉默着,心一疼,还是耐着性子询问她。 乔酒歌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饿,可她就是不想让鹿野担心。 鹿野走后,她又把那支笔挂在了脖子上。 现在,她唯一能和他们沟通的方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白纸黑字,纸是小岳送的,笔是鹿野亲手帮她挂上的。 她背过光,蜷曲身子圈起了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莫名地又难过了起来。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残废。 第142章 蛊灵 乔酒歌觉得,最近鹿野的厨艺越来越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几天心情低沉的原因,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傲娇的孔雀也捏着嗓子小声地和她说话,就好像声音一大她分分钟就会被吓死一样。 至于鹿野,大概是忙着照顾她,所以厨艺方面也就松懈了些,但是最近做的饭菜总是忘了加盐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好歹还点咸味,忍忍也就过去了,为毛现在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家里已经穷到用不起调料了么? 乔酒歌放下手中的勺子,有些不满地扯下脖子上的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往桌上一放。 为什么你最近做菜总是不放盐? 围坐在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乔酒歌可以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但是等了半天就是没人回答她,这让她有些气不过。 又埋头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我虽然是残废,但你们也不用这样忽视我啊,成天给我喝白开水也就算了,现在连饭菜都懒得放盐了,你们这是虐待啊虐待!有种你们吱一声,不说话算什么好汉! 孔雀放下镜子,有些不耐烦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就立马被小岳妹子堵上了。 要堵你就好好堵,塞片面包什么的都是可以接受的,关键直接拿着盘子往他嘴里塞也太过分了吧,这玩意儿硌牙好么。 孔雀气愤地推开岳怀晴,“呸呸呸,女人,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她丢了味觉关我什么事啊,你也不用拿我开刀吧。” 孔雀这句话,彻底让乔酒歌炸开了锅。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味觉也丢了……怪不得,她觉得鹿野做的菜不好吃了呢。 乔酒歌麻木地举起勺子,往自己嘴里满满当当地塞了一口的食物。 果然,她连味觉都失去了呢。 所有人都知道了,偏偏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乔酒歌苦笑着放下勺子,在小本本上写着: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那天小岳做了一些东西,我说过要端来给你尝尝的你记不记得?”鹿野帮她端开面前的食物,用湿毛巾擦了擦她的手。 乔酒歌低着头,额前的碎发盖住她的眼睛,她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 “你吃了大半的时候,孔雀只尝了一口,立刻就吐出来了。”鹿野说到这里,顿了顿,抓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把整袋盐都放进去了,可你却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就都知道她的味觉出了问题了么…… “你也别泄气。”小岳妹子看到乔酒歌消沉的样子有些难过。“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原因了,孔雀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中了蛊,不过不是一般的蛊,是蛊灵。蛊灵你还记得么?我们一开始就很接近答案了,可是那时候你只有眼睛看不见,所以我们也不敢确信。但是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蛊灵在作祟。” 被下了蛊灵的人,会逐渐丧失所有感觉。 最后变成活死人,渐渐断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独自腐烂。 蛊灵没有实体,又怎么可能取得出来? 这种蛊不会立刻致命,它能让她体会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孤独感。 当所有感觉都被闭塞的时候,她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听到任何人说话,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 她伸手,摸了摸鹿野的脸庞。 温暖而柔软。 她的手一点点向下,细致地描摹着他的五官。 她几乎能想象的到他的样子。 这里是眉毛,接下来是眼睛,他睁眼的时候,里面装满了整个宇宙的星辰日月。然后是鼻梁,最后指尖落到他的嘴唇上。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她在心里问。 他的嘴唇柔软而温和,片刻后,鹿野捉住她的手,像是回应似的,吻了吻她的指尖。 那一刻,乔酒歌突然觉得释然了。 孔雀见不得别人甜蜜的场景,兀自拿着镜子跑到自己房里和镜子里的自己秀恩爱去了。 至于小岳,就这么享受地坐在那里,坦然看着乔酒歌和鹿野。 她用另一种方式在记住他的样子,而鹿野呢,屈身站在她的面前,闭上眼睛微微仰头,从这个角度她居然可以看到他滚动的喉结,着的是太性感了!孔雀这家伙什么时候也能像鹿野这么贴心就好了! 小岳给自己灌了两杯凉水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子回来了,还不开门迎接!”大门突然被一条长满腿毛的黑腿踹开,门口,一个黑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算了,老子自己开门进来。” 这声巨响彻底打断了这份温存。 “你谁啊!”小岳也被突然闯进来的黑人吓了一跳。 那黑人朝着小岳妹子翻了白眼,“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老子高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高阳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桌上的食物吃了起来。“饿死老子了,天天风吹日晒的折腾,季海那小子整天拖我后腿,回来之前还得了个疟疾,现在在医院住着呢,我就先回来把我们打听到的告诉你们,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师妹可能被人家下了蛊灵!” 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乔酒歌身后,听到高阳说起蛊灵,淡定地说了句:“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们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是季海那小子提前告诉你的?”高阳瞬间有一种功劳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我就知道季海那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进丛林之前大家都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大家都饿着肚子的时候,他居然背着我吃了条蛤蟆腿,小酒你说说,这家伙是不是狼心狗肺?” 乔酒歌低下头,大笔一挥,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高高地举过头顶。 师兄,你可怜的师妹现在集瞎子,哑巴于一身,顺带连味觉也消失了,你这趟要是没带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就要关门放狗了。 第143章 驱除蛊灵的方法 “什么!你说不了话了?”高阳表面上惊呼一声,可脸上已经表现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乔酒歌不用想就知道高阳这家伙这趟去深山主要是泡苗族妹子去了,草草地做了个关门放狗的手势。 高阳连连摆手,“我还查到了那个小棺材的来历!” 高阳举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泡妹子,“那个小棺材是用生长在埋骨之地的至阴槐木做的,为的就是镇压住小棺材里的蛊灵。你梦里的那个放在小棺材里的筷子其实是苗人的先祖流传下来的祭祀蛊灵的工具。蛊灵其实就是有了修为成精的蛊,能够脱离肉身出来害人,这种蛊都是有些年头了,都是苗人的先祖流传下来给下一代使用的。” 成了精的蛊其实在苗族非常罕见,恰巧高阳勾搭的那个苗族妹子说自家先祖就流传下来一枚蛊灵,一直在灵庙里供奉着,还献宝似的偷出来给高阳看,结果小棺材一打开,却发现里面完全没有蛊灵的气息,尼玛,你家蛊灵早十年前就被偷了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 “我问过那个妹子,蛊灵真的非常罕见,据古籍记载,现在存世的蛊灵也只有她家这一枚了,老祖宗都舍不得用,都是当大仙似的供奉着,所以我觉得,小酒身体里的蛊灵应当就是妹子家失踪的那枚蛊灵。” 说到这里,高阳撸了撸衣袖,桀桀贱笑着朝乔酒歌走过去。“来来来,让师兄帮你把蛊灵引出来,只要把它还给那个苗族妹子,说不定人家就会以身相许,嘿嘿嘿……” 鹿野安安静静地听高阳说完这些,虽然他是行外人,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着类东西,但是他起码也知道现在乔酒歌体内的蛊灵是没有实体的,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能驱除的。 高阳只怕是想要在乔酒歌身上做实验,什么方法都试一试。 可他经过他的同意了么? 鹿野朝着高阳摆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冰块脸,“你……”憋了半天,“休想!” 这时候,见多识广的孔雀带着自己的小镜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耳朵贼好,在屋子里就能听见外面的人到底在谈些什么。 现在大家都在纠结怎么把乔酒歌身体里的蛊灵取出来,真的是好巧,这件事,他恰巧知道那么一丢丢。 但是孔雀是个非常傲娇的生物,他才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必须得有个人求着他,他才能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拯救世界。 孔雀坐在沙发边缘,风骚地朝着大家撩了撩头发,“好热。” 这样他一定可以用自己的美貌吸引大家得注意力了吧,毕竟他撩头发的样子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都很迷人呢。 然后大家一定会问,唉,美男,你出来干什么?孔雀就会高傲地回答,你们说的事情,我恰巧都知道。 接下来大家抱着他的大腿一顿哀求,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能像个救星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嘿嘿嘿,剧本编的棒棒的,哼,汝等愚民就等着拜倒在我的腿毛之下吧。 可是,现实却是…… 高阳看见穿地花里胡哨的孔雀微微撅着屁股靠在沙发边上摆弄自己头发的时候,当场汗毛都竖了起来,根根戳破了衣服裤子,刺猬似的露在外面。 “哪里来的人妖?” 高阳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女人就该像那个苗族妹纸一样,********脸蛋还贼讨人喜欢,男人嘛,就都得长成他这样,四四方方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是阳刚之气。 眼前这个,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高阳就自动把孔雀归类为:人妖! 孔雀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气愤地指着高阳的鼻子:“我本来还想该诉你们驱除蛊灵的方法,既然你这么损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就等着你的小师妹变成活死人吧。” “哎呀你个死人妖,知道方法还藏着掖着不告诉大家,你是不是欠揍!” 对于这场男人与男人之间撕叉大战,鹿野带着乔酒歌明智地退开五米远。 热热闹闹的真好。 乔酒歌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递给鹿野。 “恩,你要是喜欢热闹,我可以让他们一直陪着你。” 可是我很快就会变成聋子了,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 “我可以把我想对你说的话写在我的手心里,我总能找到办法让你听见我,看见我。” 乔酒歌抿着嘴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大概当不了你命中的贵人护你周全了,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欠你的五千亿能不能一笔勾销? 这一次,鹿野却沉默了。 他没有对她说休想,他开始审视自己以前的种种,用这种方式束缚着她究竟是对是错。 沉默了良久。 鹿野的指关节僵硬地动了动,“好。” 乔酒歌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份迟来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她,所有消极的情绪一扫而空。 当你负债累累每天被压榨地不成样子得时候,债主突然说,哎,你欠我的钱不用还了,怎么可能不开心,怎么可能不激动,怎么可能不庆祝! “那我们之间的协议呢?”狂喜过后,乔酒歌觉得鹿野这么精明,他怎么会做亏本生意,一定有诈,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鹿野叹了口气,“从这一刻开始作废了。” 如果可以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那他何不放她自由。 乔酒歌还沉浸在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狂喜中,客厅里,又有喜讯传来了。 小岳妹子左脚踩着高阳,右脚踩着孔雀,用手比了个喇叭状,对乔酒歌道:“驱逐蛊灵的方法有了!只要找到蛊灵得真身就行了!” 说着,脚掌在孔雀的脸上揉了揉,大声呵斥道:“说!” 孔雀欲哭无泪道:“若以天火焚尽蛊灵真身,蛊灵必会消失,不攻自破。蛊灵的真身必藏身于至阴槐木制成的小棺材中,吸尽鬼木阴气,保持真身不腐,然小棺材万不可暴露于天光之下,百年槐木下寻之,方可得。” “说人话。” “去槐树底下刨刨。” 第144章 聚阴之地 按照孔雀的说法,蛊灵是不能离开自己的真身太远的。 既然蛊灵现在在乔酒歌身上,那也就意味着至少装着蛊灵真身的小棺材还在c市。 蛊灵的真身自然是不可能像条咸鱼一样挂在绳子上晾着的,真身一腐,蛊灵也会消失,所以装着蛊灵的小盒子必须是至阴的槐木,还得埋在至阴的槐树下。 槐树本是鬼木,越是年代久远的槐树底下越容易积攒阴气。 知道了这一点,大家本着不放过c市每一棵槐树的原则,天天都带着自己的小工具在各种槐树下刨土。 高阳从深山里回来,吃尽苦头,原本就被太阳晒得跟个黑人似的,现在隔三差五就在槐树底下挥汗如雨地卖命,完全已经是黑成煤炉渣的造型了。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可是当他发现自家师妹一天比一天可怜的样子,就会想起乔酒歌的师傅邱永昌临终前的托付。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短短几天,高阳就练就了一身刨土挖坑的好本事,人称刨土好能手,人肉挖掘机。 只是这么几个人当然是远远不够的,鹿野又雇了一堆人,几乎挖遍c市,遗憾的是,依旧没有小棺材的下落,于是大家满大街地打听哪里得槐树长势最好,是不是有漏网之鱼。 “找到了,西郊荒废的院子里藏了棵百年槐树,速来。” 接到高阳的电话,鹿野带着乔酒歌火速赶到了西郊。 这里原本是一片乱葬岗,开发商打定了这块地的注意,先逼走住在这里的居民,之后草草地在乱葬岗上填了一层土,建起了几栋高楼。 可是工程完成了三分之一,很多工人就被吓走了。 大家都说,是他们建的高楼压在了底下乱葬岗的死人身上,死人无法翻身,所以每晚都会听到鬼在呻吟:“太重了,太重了……” 闹鬼的事情愈演愈烈,没过多久,开发商在家里暴毙,这项工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这里远离市中心,因为闹鬼,几乎没有人愿意经过这里。 鹿野打开车门,右手挡住乔酒歌的头顶,以防她撞到头。 “到了吗?” “恩,到了。如果不出问题,今天就能驱逐蛊灵。”因为高阳在电话里百分百地肯定小棺材一定埋在树底下,虽然总裁大人对高阳的话半信半疑,但是除了这些,鹿野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她。 他看得出她有些激动,坐在车里的时候,两个拳头捏地紧紧的。 驱逐掉蛊灵之后,我们就去吃顿好的,然后玩个七天七夜再去公司好不好?我要把这段时间缺失的全部补回来!乔酒歌放下笔,把小本本递给鹿野看。 鹿野表面笑得温润如玉。 真的补得回来么?他想过很多,为什么那个人要对乔酒歌下蛊,这次的事件谁又是始作俑者? 最后,他不得不惨痛地把一切归咎为自己的责任。 他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强制把她留在身边,让她以身犯险,无数次陷入危机。 如果这次她能顺利驱除蛊灵,那他也会毅然而然地赶走她。 他在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却还是选择先稳住她。 他说,“好。” 乔酒歌果然相信了呢。 高阳看见鹿野带着乔酒歌赶到这里,急忙大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指着一栋被高楼环绕的阴森小院对他们道:“那颗槐树就种在那个院子里,院墙很高,几乎挡住了槐树的存在,这里以前又是乱葬岗,鬼气缭绕的,四周地势比较高,偏偏那个院子所在的地方向下凹了进去,所有的阴气几乎都向那棵槐树汇集的,几乎是完美的聚阴之地。” 高阳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这么肯定这里一定埋着小棺材的原因还有一个,尼玛那颗槐树外面的结界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那棵槐树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此处是埋蛊之地么……那个人的智商也忒低。” 乔酒歌当下搓了搓手,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在小本本上写:师兄,事不宜迟,咱们先闯吧。 高阳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行,但是结界还得慢慢破,如果不小心被感应到了我们在破人家的结界,挖人家的蛊灵,那个人一定会赶回来阻止我们的。” 鹿野所站的地方地势还是比较高的,他远远地朝着高阳所指的方向眺望了一眼,随即又回归了小诸葛模式。 脑袋就像计算机似的精确计算着。 “我们总共有几个人?” 高阳掐着手指算了算。“就四个,孔雀那家伙说这里的空气不好,会影响他的皮肤所以干脆就不来了。” 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只活了几百年的成精的孔雀,乔酒歌和他非亲非故,他没必要这么帮她。 小岳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高阳身后,听见大家在谈论孔雀,掐了掐手指,“别管那个死没良心的,我们几个就够了。” 高阳点了点头。 “最外头的几个小结界我和小岳先破了,剩下几个比较难搞定一些,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咱们兵分两路比较快一些。”高阳对鹿野挑了挑眉,“你,五雷咒还会用的吧?跟我走。” 一提到鹿野要跟高阳走,乔酒歌瞬间就觉得没有安全感了,急忙摆了摆手,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只能抓着小本子咬牙纠结。 高阳似乎看出自家师妹对鹿野有了依赖性。“别磨叽了,你和小岳去破阴极,我和鹿野去破阳极,必须男女分开,混搭会出事的。” “我们稍后会和。”鹿野抓着乔酒歌的手握了握,“小心一些,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找小岳帮忙。” 临走之前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刚才还还脸色温和地对乔酒歌说稍后会和的鹿野,突然转变为一张冰块脸,走到小岳妹子面前,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来。 “照顾好她!” 小岳瞪大眼睛,觉得有苦难言,“喂喂喂,不要差别对待好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咯?你放心,有我在,她汗毛都少不了一根。” 第145章 第一层结界 趁着天还没黑,四个人兵分两路,分别到达了结界外的南北两头。 说实话,高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结界,虽说他们和小酒小岳南北对立,但是从他这个方向朝看过去,压根就看不到她们两个人。 一是结界的范围真的太大,二是他们之间隔着好多没有竣工的死楼。 而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巨大的结界,仿佛隔开了两拨人,就算是扯着嗓子呼叫队友,对面也是完全听不到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穿越几层结界,到结界正中央的百年槐树底下会和,无论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必须朝着自己的方向前,不能有任何过大的偏差。 高阳大概分析了一下,所有的结界都分为阴阳两极,为了不扰乱阴阳惊动布下结界的人,他和鹿野从阳极出发,小酒和小岳从阴极出发,还只能走直线。 现在是白天,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阳气过盛,也就意味着他们所在的阳极比较难闯。 要是入了夜,阴气汇聚,小酒和小岳那一面的阴极就会比较难办。 “我们争取在入夜前结束一切。”高阳满脸认真地对鹿野道。 因为鹿野不是他们这行的人,对阴阳结界根本不了解,所以高阳就自觉地自封为小队长,一举夺下了领导权。 让你丫的平时总是指挥我,今儿个也轮到我指挥指挥你了,嘿嘿嘿。 高阳激动地用手指扣了扣厚厚得结界壁,装作老专家的样子,对鹿野道:“现在是白天,阳气很重,所以我们这边的结界肯定是比她们那边的厚,简直是坚不可摧厚实无比!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打开的!” 高阳得意地给自己扇了扇风,“既然由我领队,那一会儿什么事都得听我的……等等……喂喂喂,你用五雷咒对着干什么?你想夺权啊……你个只会五雷咒的小渣渣不要命了么……”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鹿野面无表情地念完这几个字,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天雷忽然从高阳的头顶劈了下来。 高阳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唤。 在高阳的身后,那道据说是坚不可摧厚实无比的结界就这么咔嚓咔嚓地裂开了。 高阳瞬间被打脸。 鹿野可没那么多时间和高阳在这里磨叽,他的小酒现在双目失明,口不能言,按照高阳的说法,入了夜,她们那边就危机重重了。 原本是看高阳不爽顺带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劈下这道五雷咒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劈开了结界壁。 五雷咒砸在蓝色的结界壁上,像是水纹一样先向着四周扩散了一圈,最后在五雷咒砸中的正中心出现了一道小口子。 这道小口子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迅速开裂,蓝色的结界碎片哗啦哗啦地掉落在地上,露出一个半人高得口子。 高阳顺势在地上翻滚两圈,抬起头,一张乌漆麻黑的脸仰望着鹿野。 “小队长让你做,让你做总行了吧!你有意见直说不就得了,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是个不好的习惯。” “万神……” 听到鹿野又在念五雷咒的咒语,高阳急忙扯住他的裤腿求饶:“别别别,我不说话行了吧,不说话了。” 在顺利地堵住了高阳的嘴之后,鹿野没有犹豫,直接穿过那个半人高的结界口子,进入了第四层结界和第三层结界中央。 高阳紧随着鹿野,第二个钻进结界,小步跑到鹿野面前,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指南针,确定方向后,跟鹿野比了个您先请的动作。 走直线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稍稍有点偏差,就会扰乱整个结界内阴阳调和的气场。 一个小时走下来,高阳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就算结界的范围再大也不用走一个小时吧,高阳摆弄着手上的指南针,靠着一面墙喘气。 鹿野也抱着手臂背靠着一面墙休息,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高阳手里的指南针,“你确定我们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他怎么觉得,他们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又一个死楼之间出不去了? 走了这么久,眼前的景象压根就没有变化过,仿佛前面还有无数的死楼在等着他们穿行而过。 高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鬼打墙!绝对是鬼打墙!这回完蛋了,我们要是在天黑之前走不出去,小酒那边只怕是扛不住了。” 高阳很快就陷入了焦灼的状态,而鹿野自始至终都靠着墙目视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另一面,乔酒歌和岳怀晴还是被困在结界外面怎么都进不去,她们连最外层的结界都破不开,就更别说去百年槐树下跟鹿野和高阳会和了。 乔酒歌依旧盘着腿坐在地上,身下潦草地垫了张报纸,睁大没有神采的眼睛在结界上敲来敲去,每敲打一次,那些施加在结界上的力量就会像水纹一样向着四周扩散,很快,结界壁上平静一片,没有任何改变。 而小岳妹子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在结界壁上使用各种符咒,可终究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只是白天,高阳明明说她们这边的结界壁会薄弱一些,应该很轻松就能通过的啊,为毛现在她们两个在外面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连条缝都没折腾出来。 和小岳比起来,乔酒歌就显得淡定很多。 毕竟丧失了吐槽能力,就算她现在想躁都躁不起来,她的表情很平静,只是一个劲地敲打着结界壁,每一次敲打之后,都会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一会儿。 眼睛虽然看不到了,可是耳朵贼好。 在敲击了一会儿之后,她扯了扯小岳的衣摆,在小本本上写,把你的符咒拍在这儿试试,这一块的结界壁好像比较薄。 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侧靠近地面的地方。 小岳半信半疑地往乔酒歌指着的地方拍了张符,“你怎么知道这里比较薄?” 乔酒歌用手指扣了扣结界壁,示意小岳趴在结界上认真听。 接着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划拉了两下。 从结界上扩散开的声音都是比较混沌的,只有这个方向,音调比它周围的声音高了半度。 第146章 穿墙而过 小岳妹子把自己的耳朵贴在结界壁上,想要听出乔酒歌说的那个比其他声音高出半度的调调。 可是除了相同的嗡嗡声,她压根听不出其他声音好么? 还高半调,就是高十调她都听不出来! 小岳用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姿势趴在地上,对着拍在结界壁上的雷符念了句咒语。 “啪……” 一阵电光顿时就在结界壁上游走开了。电光很快就笼罩了整个蓝色的结界壁,像是无处条银蛇一般游走在蓝色的玻璃罩子上,然后迅速消散地无影无踪。 “也没什么变化啊。”小岳看到雷光消失,有些失望,这个结界简直跟城墙拐角一样厚好么。 话音刚落,乔酒歌指着的那个结界比较薄的地方冒起一阵烟,隐约有火光向内蔓延。 火光蔓延地很慢,像毛细血管一样枝枝杈杈地向外延伸,小岳表示,老娘等得都快睡着了。 偏偏乔酒歌还淡定地睁着眼睛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为毛她觉得瞎了眼得小酒有一种隐居于深山的高人的感觉。 在等了许久之后,乔酒歌总算是有些反应了,先抹了一把嘴,立马埋下头在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岳怀晴。 啊,抱歉,刚才睡着了。 因为她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区别是,永远都是一片黑,所以她看着看着总是会莫名地困倦,睁着眼睛睡觉的绝技也是她最近才练出来的。 小岳同学的性子一向比较火爆,一拳捶在了火光蔓延的结界壁上,“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居然睡着了?” 原本就出现裂纹的结界壁顿时碎了拳头大一块。 这俩人立马来了精神,徒手围着那个拳头大小的地方敲了又敲,好不容易敲出一个狗洞的大小。 由于裂痕就蔓延这么大,周围的结界依旧是严严实实的,再怎么敲也敲不开了。 对于钻狗洞,乔酒歌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是没脸没皮,身子一伏地,灵活地一扭,就直接钻过去了。 可对小岳来说,就真的有点困难了。 乔酒歌侧着耳朵只听到小岳大喘气的声音,她在结界里面等了好久,为毛小岳还没钻进来? 写个小纸条。 这个狗洞,我三秒就过来了,你怎么还没钻过来?需要帮忙吗? 良久,才听到小岳尴尬地回应了一句:“胸……胸卡住了。” 好吧,乔酒歌承认,那种东西她有,但是还没夸张到卡住的地步……为毛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乔酒歌抓着小岳的手死命向里拉,因为太用力了,牙龈都露出来了,再配合小岳难产似的惨叫声,在折腾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把她拉了进来。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 高阳还在鬼打墙那儿折腾。 鹿野就站在原地,看着高阳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遍又一遍。高阳明明是向前走的,每过十分钟,高阳就会从鹿野的后方绕回来。 鹿野走了几遍也就冷静下来,用脑子思考不再走了,认真审视现在他们面临的状况。 偏偏高阳不信邪,非把自己折腾地死去活来的,最后力竭,像条咸鱼似的,虚脱地躺在地上,掀起衣服散热。 “你这个小队长有什么用,就知道站在凉快的地方装逼……” “万神……”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你继续乘凉,我……再去前面探探路。”绝对不是他认怂,五雷咒总共只能用五次,他得替鹿野着想,万一用完了他不就毫无还手之力了么?他没还手之力不久拖他后腿了么? 高阳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沿着指南针的方向向前走的。 而此刻,鹿野的脑子转得飞快,高阳,每次向前走,十分钟后都会从后面回来,究竟是他迷失方向绕了一圈,还是这段路程的终点被人做了手脚,首尾相连,空间错乱? 他在周围环视一圈,找到了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 站在这里,还能看见高阳远去的背影和…… 鹿野皱了皱眉,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 乔酒歌和小岳妹子进入结界没多久,也陷入了鬼打墙的困境之中。 乔酒歌的眼睛看不到,所以自然是小岳领路的,她把她照顾地很好,既没有让她摔跤,也没有让她碰壁。 “这里有三个台阶,小心。” 乔酒歌走到这里,干脆站住不走了。 急急忙忙在小本本上写:我们在重复地走一段路。 乔酒歌一一列举着小岳提醒她的话:三个台阶,一个小坑,零散的砖块…… 明明是走过的路,过不了多久,小岳又会重复提醒她小心三个台阶,一个小坑,零散的砖块…… 她们至少在这段路上重复走了三遍。 你确定方向是正确的?乔酒歌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当然了,我带的路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怎么可能走偏?”小岳皱了皱眉,她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完全没有偏离,但为什么,每次又会重复地回到同一段路上? 乔酒歌松开了小岳的手。 在本本上写: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迷惑了你的眼睛,我们换一个方式,你跟着我走,我看不到,不会被那些东西迷惑,你先给我指明一个具体的方向,之后我会一直保持方向向前走,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别打断我。 小岳点了点头,扶着乔酒歌,给她指了个方向。 “这个方向,小心脚下。” 乔酒歌虽然看不见,但却已经对小岳指明的方向了然于心。 只要一直向前就行了了吧,乔酒歌才迈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小岳在喊:“歪了歪了!” 可为什么她感觉这个方向并没有歪。 忽略身后小岳的话,继续向前摸索着,双手向前伸,要是遇到障碍物,首先能确保自己不撞上去。 小岳跟在乔酒歌身后,看见乔酒歌绕了一个非常大的弯,偏离原有的方向十万八千里,朝着一堵墙走过去。 “小心,要撞上了!” 她在乔酒歌身后完全是提心吊胆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回去就得被你们家总裁大人活剐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乔酒歌居然安然无恙地穿过那堵墙,在她眼前消失了! 第147章 鬼大哥 人怎么可能穿墙而过。 一般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人有问题,要么是墙有问题。 而乔酒歌一直和她在一起,人是肯定没问题的,那只剩下一个可能,墙有问题! 小岳立马加快速度来到那堵墙边,伸出手,碰了碰那堵墙。 果然,墙面就如同虚设一般,她的手能直接穿过墙面,就好像这堵墙原本就不存在。 障眼法。 小岳向前迈了一步,感觉那堵墙好像把她融入其中似的,周身冰凉,在跨入那面墙的瞬间,她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在墙的另一面并没有看到乔酒歌的身影。 诡异的白雾平地而起,很快就限制了她的视线,她甚至不能看到三米之外的地方,而乔酒歌先她一步穿墙而过,应该离她有些距离了。 小岳有些着急,连忙喊了她几声。 周围安静一片,她把乔酒歌弄丢了…… 这些浓郁的白雾对乔酒歌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又看不见,顶多只是感觉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湿润了些。 唉?屁股有点痒,伸手挠挠,继续往前走。 乔酒歌觉得,小岳应该在后面安安静静地跟着的,因为她身后一直都有规律的脚步声传来,她停下来摸索道路的时候,那个声音也停了下来,她继续前行的时候,那个脚步声也继续跟着她走。 小岳妹子可真是听话,让她不要打扰,她还真的不发一言。 果然,只要队友好,闯关没烦恼! 只是这一路上的酸臭味真的有些挑战乔酒歌的极限,小岳妹子的脚臭她是知道的,脚底出汗有点味道是难免的,可小岳妹子的脚怎么有种老坛酸菜里兑了臭鸡蛋的味道? 看在小岳妹子是个好队友的份上,乔酒歌决定忍了。 也不知道鹿野带着高阳那种猪队友破了几个结界了,她必须抓紧时间。 乔酒歌徒手探路肯定是有些不方便的,干脆停下来,让小岳给她捡根棍子吧。 低头在小本本上写:你能不能给我捡根棍子。 转过身,把小本本亮在小岳面前。 那个脚步声在乔酒歌面前停了下来。 “我家祖宗八代都是农民,不识字呀。”这个声音带着浓重的方言味,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声音,完全不是小岳妹子好么。 乔酒歌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马警惕地向后一跃,埋头在小本本上写:你是谁? 写完自己都摔本本了,人家都说不识字了,他们完全没得沟通好么! 这种荒废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来的。更何况她现在在结界里,一个农民怎么可能穿过结界? 对方显然是鬼,乔酒歌吸了吸鼻子,恩,还是只很有味道的鬼。 尼玛敢情我忍了一路的脚臭味都是你的味道啊,鼻子都快被你熏坏了好么! 就冲你这一点,管你是好鬼还是坏鬼,先吃我一巴掌。 乔酒歌迅速从身上掏出一张驱魔符,朝着那位全身都是脚臭味的大哥拍了过去。 人家鬼大哥压根就站在原地没动,乔酒歌这一张符,错开人家十万八千里,还反手糊在了自己身上。 乔酒歌在心中感叹:唉,就差一点点,可惜看不到。 你个不要碧莲的,明明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么! 说起来,人家鬼大哥也是闲得无聊,人家在这里游荡地挺快活的,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谁在这附近设了好几道结界,愣是把人家的活动范围缩小了。 以前还可以去隔壁坟串个门,和小伙伴一起相约吓吓人,现在他的小伙伴已经分散在各个结界里完全联络不上,他觉得自己的鬼生好孤单。 一心一意想要重新寻找小伙伴的鬼大哥就这么遇见了孤身一人的乔酒歌,鬼大哥自作聪明地跟在人家后头跟了好久,一直寻找着搭讪的机会。 结果没想到自己新找的小伙伴居然是个举止怪异又瞎又哑的怪人。 算了,怪人就怪人吧,总比没有强。 鬼大哥候着脸皮继续搭讪:“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乔酒歌发现鬼大哥完全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欲望,干脆朝着自己一直前进的方向指了指。 谁知道鬼大哥看到乔酒歌所指的方向立马转变为诶一张惊恐脸。“小姑娘,我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去那里。” 乔酒歌两手一摊,脸上作出一副疑问的表情来。 鬼大哥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反正……反正你就是不能去那里,你要是去了那里,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我靠,乔酒歌在心里骂开了,你以为我稀罕和你做朋友啊,老子才不要和一个全身都是脚臭味的鬼做朋友呢,哼。 义无反顾地扭头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乔酒歌的心就虚了,看起来鬼大哥很害怕那个地方,她一个人,又看不见路,遇到危险也不能喊救命,那岂不是去送死? 乔酒歌决定坐在原地等一等小岳妹子。 鬼大哥原本已经失望地滚开了,可是一看到乔酒歌坐在那里不动了,难道这位新朋友是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舍得伤害我所以就不走了? 自作多情的鬼大哥激动地又滚了回来,凑到乔酒歌身边开启了话痨模式。 “你的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吧。” 你才瞎子,你全家都是瞎子,有你这么交朋友的么,一上来就戳人家的痛处,乔酒歌在心里吐槽。 “我知道你一定是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才主动向我认错的,没关系,只要你不去那里,我立马就能原谅你,谁让我的胸怀这么宽广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主动认错了?你给老子讲清楚咯。 “不过那种地方的确不是你这种哑巴可以去的。” 卧槽,刚才还说我是瞎子,现在说我是哑巴,你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 “去了那里,绝对会死无全尸的!” 哎呀你还说成语的,话说你不是文盲么,你不是不识字么。 这时候,小岳妹子找了好久,总算是在一堆废墟上看到了乔酒歌,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 “总算找到你了!”脑袋一转,看向鬼大哥,“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想都不想,一拳拍飞。 鬼大哥被拍飞的时候,嘴里还喊着这样一句话。 “友谊万岁~~~” 第148章 鬼遮眼 结界另一头。 鹿野显然是比高阳先发现端倪的,但是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只是在原地站着,等高阳绕完一圈再绕回来。 高阳一心一意地以为鹿野在偷懒,他那么努力地想要走出鬼打墙,但是他这个小队长简直忒不靠谱。 他大汗淋漓的时候,鹿野却用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靠墙休息,看到他又绕回来了,随意对他抬了抬手,好像在叫他过去。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我又不是乔坚强,高阳选择无视之。 鹿野调整好方向:“万神……” 高阳脊背一凉,直接撒丫子朝着鹿野跑了过去。“爷,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鹿野抿着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你身上有什么驱鬼的东西都拿出来吧。”他让高阳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这里又没鬼,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高阳搓了搓腋下,一股子汗味立刻弥漫在了鹿野的鼻尖。 总裁大人皱着眉,他真的想分分钟对着高阳用完五雷咒。 酝酿了半天,依旧只是捏了捏拳头,他知道现在一切都应该以大局为重。 鹿野向后退了几步,企图离开高阳的毒气圈。 “我想我们并不是被鬼打墙困住了,而是被鬼遮住了眼睛。” 刚才他站在高处眺望的时候,发现夕阳下高阳身后有两条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影子,那个多出来的黑影看上去好像是在用手捂住高阳的眼睛,可高阳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往前走。 所以这并不是鬼打墙,而是鬼遮眼。 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身后一定也有只鬼在蒙住他的眼睛。 高阳听完鹿野的话,直接从身上掏出几张符咒在地上一字排开备用。 尼玛有鬼遮住我的眼睛我怎么不知道,那按照鹿野的说法,那只鬼现在爬在他的背上咯。 小爷的背也是你们说爬就爬的么? 当下从脖子上取下了他的铜钱串变化为铜钱剑,先朝着鹿野的背后砍上一剑再说。 铜钱剑一接触到鹿野的后背,那只遮眼睛的鬼被铜钱剑上的阳气所伤,再也隐藏不住身形,直接露出了黑色的原型。 鹿野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那只遮眼的厉鬼虽然被高阳所伤,但是现出了原型之后似乎更厉害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它搭在他眼前的手,像是灰蒙蒙的一团雾,透过这层迷蒙的雾气,他似乎能看到正确的道路了。 只是这只鬼看上去很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高阳的剑并没有伤到他,却直接惹怒了遮眼的怨鬼。 怨鬼愤怒地发出一声嘶叫,随后,爬在高阳背后的鬼也显露出身形来。 两只厉鬼爬在他们的背上,仰着脖子吸取怨气。 随着他们吸取的怨气的增多,高阳和鹿野都觉得背上的怨鬼越来越重。 不堪重负的两个人,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鹿野觉得,自己的背上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都会被压在地上,他现在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他朝着之前高阳放在地上的符咒伸出手,够不到,还差一点距离。 而高阳本来就是个糙汉子,身上的肌肉过分地发达,背上被施加了那么多得重量跪在地上,他还依旧能挥舞手中的铜钱剑。 看见鹿野的困境,高阳直接用手中的铜钱剑挑起地上的符咒丢给鹿野。 “接着,甭管哪儿,拍上去就行!” 鹿野顺利地够到了高阳丢过来的符咒,符咒的数量不多,只有三张。 此时,那两只怨鬼为了固定自己的身形,两只手已经从他们的眼睛上拿开,转而死死地抓住他们的肩膀。 鹿野只觉得自己的肩上不断有刺骨的寒气入侵,酸疼不已,直接在遮眼怨鬼的手上分别拍了两张符咒,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以至于一直在吸取怨气增加重量的遮眼怨鬼根本找不到时间反抗。 一道金光在怨鬼的手上蔓延开,爬在鹿野背上的怨鬼痛苦地嘶鸣着。 鹿野只感觉肩头一轻,立马反手在自己的背上拍了第三张符咒。 此时,高阳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救我!” 那第三张符咒恰好是驱魔符,对付这种怨气冲天的厉鬼效果是最好的。 怨鬼当下就从鹿野的背后掉落下来,鹿野趁机抓起高阳的铜钱剑,向着地上的黑影一剑砍下去,当下砍掉了三分之一的黑影。 那三分之一的黑影立刻从怨鬼身上脱落下来,缠住了鹿野的脖子,像是一条挣脱不断的绳索,以极快的速度收拢,想要掐死鹿野。 的左手抓着脖子上的黑影用力拉扯,几乎不能呼吸,再这么下去,那个黑影会勒断他的脖子。 他的脸涨得通红,他忽然想了乔酒歌最最失落的那几天,背着光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让他心疼。 想到这里,鹿野奋力挥起右手的铜钱剑,朝着自己的脖子割过去。 高阳看见鹿野用铜钱剑抹脖子,立马朝着他吼了一声:“你疯了,我的铜钱剑很锋利的!” 刀剑无眼,他之前砍在鹿野背后的那几剑都是控制住力道的,铜钱剑不像驱鬼的符咒,驱鬼的符咒拍在正常人身上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铜钱剑砍鬼砍人都是能造成伤害的,如果鹿野控制不好力道,就这么轻易用他的铜钱剑抹脖子,那就真的会死翘翘的。 可鹿野明明听到了高阳的警告,下手却没有半分迟疑。 他迅速挥起铜钱剑,猛然朝着自己的脖子割了过去。 有血点飞溅到高阳的脸上。 缠绕着鹿野脖子上的三分之一的黑影顿时被割成两段,被铜钱剑上的阳气所伤,掉落在地上消散地干干净净。 高阳对鹿野的一系列操作简直惊呆。 他的确有掌控力道,可还是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好在大动脉没破,这点血用符咒还是能止住的。 “你小子,对自己也太狠了!” 鹿野的果敢与决绝在某一瞬间让高阳钦佩。 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黑影发现鹿野不好惹,直接跳到了高阳背上。 突然增加的重量让高阳没有任何防备,身子一沉,半截身子直接埋进了土里。 第149章 水鬼出没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高阳只能仰着头,尽量露出半截脑袋,他得呼吸啊。 胸口受到了压迫,他的喉头涌起一阵甜腥,高阳艰难地咳嗽了几声。 鹿野当即挥舞铜钱剑,朝着在高阳背上玩叠罗汉的怨鬼砍去。 只是这一次的怨鬼对鹿野很是防备,直接在半空中拦住了鹿野的铜钱剑,反手把鹿野丢了出去。 高阳面朝下,脑袋在土里埋了一会儿,耳边就想起了鹿野阴沉的声音。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不要啊,老子还被压在下头呢,你别不分敌我啊,五雷咒很伤头发的……” 之前鹿野在结界外面用了一次五雷咒,那雷火已经把他的头发烧了大半,他都强忍住没跟鹿野翻脸,现在鹿野又来这一招,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铁定要烧焦的。 “轰……” 啊,已经烧焦了。 压在高阳身上的怨鬼被五雷咒轰成了好几坨,每一坨都分裂为一个完整的个体,还没等高阳完全爬起来,又朝着高阳扑了过去,一个个压在了高阳的背上。 那些小鬼原本就是遮眼鬼被砍碎之后分裂出来的,力量一分散,自然是压制不住高阳了。 高阳抹去眼角淌下的一滴泪,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起,从地上蹿了起来,抖落了身上的小鬼,一手捏一个,简直凶残。 鹿野此时才觉得身体疲倦,之前怨鬼吸收怨气后那么大的力量倾注在他身上,现在明显来了后遗症,他的全身都在酸痛着。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闭上眼睛决定缓一缓。 反正分裂出来的小鬼完全不是高阳的对手,高阳把鹿野烧掉他头发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小鬼身上,愣是用蛮力在鹿野面前表演了一出手撕小鬼。 处理完这些小鬼后,四周的景象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高阳发现,他们置身在一堆堆废弃的建筑材料之间,而那些小山丘似的建筑材料周围都是他们两个人的脚印,鬼遮眼的时候,他们应该在这里绕了好多圈,虽然两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但是好歹也解决了这场危机。 相比之下,乔酒歌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眼下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天边挂着一轮红红的落日,不知不觉中,她们进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小岳妹子的背上当然也有一只遮眼的鬼,但是这不重要,乔酒歌是瞎子,就算是鬼也遮不住她的眼睛。 她能够不受幻象限制,凭着自己的感觉,笔直地带着小岳妹子在废弃的楼房中穿行。 “等一下。” 乔酒歌在前面领着路呢,听到小岳妹子喊停,立刻停了下来。 “前面有条臭水沟。”小岳妹子细心地提醒着乔酒歌。 这条臭水沟很长,反正小岳往两头看的时候,都看不到水沟的尽头,绕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们要尽量走直线才能不破坏结界里的阴阳平衡。 臭水沟大概五米宽的样子,里面的水由于长期没有流动都发黑发臭了,连水草都不长一根,看上去水沟里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但是奇怪的是,水沟旁载种的两排柳树长势却非常好,郁郁葱葱的,和这里荒废的景象一对比,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很难想象这种连水草都养不活一根的臭水能把这两排柳树养得这么好。 小岳妹子好歹也是驱魔师,她们这一脉最擅长的是开坛做法,精通阴阳之道。 柳树、槐树、桑树、杨树、苦楝被称为五鬼阴木。 这五种树阴气都极重,容易招鬼,活人居住的阳宅一般都不种这几种树。 特别是种在河边的柳树,一般都是水鬼的聚居地。 看着水沟旁那两排郁郁葱葱的柳树,小岳妹子摇了摇头,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这么小清新的色调下怎么可能会发生辣么恐怖的事情呢,更何况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地平线上还能看到一丢丢夕阳,水鬼比一般的鬼畏阳,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吧…… 小岳妹子很不自信地在路边搬了几根废弃的木材架在臭水沟上,虽然大多都被蛀蚀地厉害,但好歹也能垫个脚。 在搬了几个来回之后,小岳妹子很有成就感地领着乔酒歌来到水沟边。 “一会儿我先过去,然后在水沟对面用长棍子接应你,你先站在这里等我一下。”小岳一边叮嘱着乔酒歌,一边用手拂开碍事的柳条,自顾自地嘟囔着:“刚才明明是挑了两棵间隔最大的柳树铺桥的,怎么这会儿这两棵柳树左右包夹得这么紧凑?” 一定是错觉。 小岳妹子已经小心翼翼地过桥了,乔酒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伸出手在四周摸摸,准备抓小岳妹子事先说好的长棍子。 结果什么也没抓到,反而碰到了旁边的柳树树干。 这种黏黏腻腻的触感究竟是什么? 乔酒歌缩回手,手上沾染了一些不明液体,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腐尸味。 乔酒歌立马就着急了,连柳树树干上都有那么浓重的腐尸味,那小岳妹子就危险了。 这条水沟底下应该躺满了水鬼吧……乔酒歌急得团团转,前面小岳妹子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你别着急啊,我已经走到水沟中间了。” 乔酒歌又发不出声,小岳妹子背对着她,更不可能看到她大幅度的警告动作,情急之下,往前迈了一步。 果然一脚踩空,没踩上小岳搭建的爱心桥梁,反而踩进了臭水沟最旁边的烂泥里。 好在烂泥并不深,乔酒歌想要向后退,可是脚踝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 有人在扯她的腿! 小岳妹子救命啊,水鬼要拉我下水啦! 乔酒歌立刻蹲了下来,随手在土里摸出一根长长的棍子,对着自己脚下一阵捶打。 敲棍子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小岳的注意。 “小酒,你在干什么?” 乔酒歌拼命用自己灵活而扭曲的肢体想要表现出有水鬼拉她下水的场景,脚踝上那股力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可小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乔酒歌的肢体语言上,反而是盯着乔酒歌手里的棍子看了又看。 “你……哪儿捡的死人大腿骨啊?” 第150章 艰难过桥 啥?她手里的是死人大腿骨? 怪不得两头圆圆的像个棒槌呢…… 她虽然不害怕这些东西,但是死人的骨头最好还是不能碰的,随手一扔,丢在了臭水沟对岸。 紧接着,她听到身边的柳树底下传来一个愤恨的声音。 “这臭娘们儿丢了老子的大腿骨,弟兄们出来给她点颜色瞧瞧!” 随后,臭水沟里伸出了好多死人手来,那些手大多都是被臭水泡涨的,有些已经高度腐烂,而有些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乔酒歌立马低头在小本本上刷刷写了两行字:大哥对不住,其实我是个瞎子,眼神不好也是正常。 走在前面的小岳妹子已经尖叫开了,乔酒歌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先安抚一下埋在柳树下的那只鬼。 谁知道那只鬼挣扎着从柳树底下爬出来,看见乔酒歌亮在自己两个骷髅眼睛前的小本本更气愤了。 “这臭娘们儿欺负老子不识字,兄弟们千万别放过她们,拖她们下水,拉她们做垫背啊。” 乔酒歌已经在风中凌乱了,谁能告诉她,问什么这里的鬼文化水平都这么低,刚才碰见的鬼大哥也不识字,现在柳树下埋的这位也不识字,这还怎么沟通啊。 小岳妹子在前面的尖叫声越来越凄惨了,乔酒歌默默收好小本本,现在该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驱魔符,朝着臭水沟里撒了一圈。 由于看不见,所以那些驱魔符的命中率很低。 那些水鬼的道行并不高,只是数量有些多,但凡沾上一点驱魔符的,都化成了一团黑水,而没有沾到驱魔符的,已经自觉地分成了两拨。 一波致力于拉小岳妹子下水。 另一波向着岸边进发,企图拉乔酒歌做垫背。 小岳妹子虽然大声尖叫着,但好歹对付这些水鬼还是游刃有余的。她的身体非常灵活地在这道窄窄的小桥上躲避着各种水鬼的袭击,还时不时地往水鬼脑门上拍几张符咒。 小岳妹子的尖叫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刺激,开心的尖叫。 但是乔酒歌不知道啊,她以为小岳妹子陷入了困境,急忙向前走了几步,企图上桥搭救小岳妹子。 这座小桥本来是小岳用废弃木料随便搭的豆腐渣工程,现在水鬼们不停地晃桥,乔酒歌一踏上来,最底层的木料咔嚓咔嚓全部断开了,压根就承受不住那么多的重量。 臭水沟里都是水鬼,一旦掉下去了,可就连渣渣都不剩了! 小岳急忙阻止乔酒歌:“别上来,桥要塌了。” 脚下的木条晃地厉害,任凭小岳再怎么阻止乔酒歌已经晚了,水鬼们已经把乔酒歌的退路堵地严严实实的,她根本没法再退到岸上。 危机关头,小岳已经顾不得收拾那些水鬼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先上岸再说。 她一上岸,桥上的重量就减少很多,脚下的木条不晃了,乔酒歌也能勉强站稳了。 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乔酒歌怎么办…… 这条臭水沟就像是一个分界线,水沟另一面的岸上,完全没有水鬼爬上来,仿佛这一面有他们畏惧的东西存在。 但是小岳压根就没时间注意到这个问题,她站在岸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让乔酒歌摆脱水鬼顺利上岸,她又不能上桥接应她,毕竟她一上去,木桥就彻底要塌了,只能胡乱往水里撒各种符咒,能帮到她一点是一点。 不断有水鬼抓乔酒歌的脚踝,乔酒歌颤颤巍巍地站在桥上,虽然眼瞎,但是这也不代表她好欺负。但凡是抓她脚踝的,一脚蹬出去,那些水鬼的身体原本就在水沟下腐烂了很久,身体结构都很不结实,被乔酒歌这么一踹,顿时就散架了。 周围的水鬼看到自家兄弟的惨状,非旦没有害怕,反而更加愤怒了。 让你踹我兄弟,抓着木头晃啊晃。 让你丢掉我大哥的大腿骨,抓着木头晃啊晃。 木桥本来就不稳,被这些水鬼一晃顿时有一种即将四分五裂的征兆,木条的内部都咔嚓咔嚓裂开了,乔酒歌的耳朵特别好使,当然也就立刻明白现在的形势。 但是她又看不见,必须慢慢悠悠地挪着走,不然反而会一脚踩空,如那些水鬼所愿掉进水沟里。 五米长的路,她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眼看着要走到头了,水鬼们也着急了,你把我大哥的大腿骨丢到对岸,谁也不敢去捡啊,怎么可以让你走,说好要拉你做垫背的。 水鬼们齐心协力地挤在乔酒歌的脚下,齐刷刷伸手,企图把乔酒歌禁锢在原地。 七八只枯手死死地抓住乔酒歌的脚踝,乔酒歌一时之间有些站不稳了,只能先降低重心稳住身形,蹲在了小木桥上。 两只手也没闲着,拼命地掰开那些枯手,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之前带的符咒都用完了,现画的话有些麻烦,还是等上了岸再说,没了那些符咒,她也只能用手掰了。 那些水鬼见机行事,又抓住了乔酒歌的双手。 也不知道谁的骨头这么尖锐,划破了乔酒歌的手腕。 一滴鲜红的血就这么笔直地向着臭水沟里掉落下去。 血液在黑水中迅速扩散开。 水鬼们瞬间就炸开了锅,发出一波接一波的惨叫。 黑色的水面开始冒泡泡,水鬼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终只能松开了乔酒歌,渐渐化为一滩黑水。 乔酒歌前一刻还在跟那些水鬼较劲,现在他们纷纷松开手,但是她还没有撤走力道,身体顿时就失去了重心,直直的朝着后面倒去。 “小酒,抓棍子。” 关键时刻,小岳妹子争气地找来了一根一米五的长棍,迅速朝着乔酒歌递了过去。 乔酒歌的双手凌空挥了挥,总算是抓到了那根棍子。小岳妹子看准时机一拉,乔酒歌总算是没有继续向后倒下去,身体往前一倾,脚下飞快地挪动几步,立刻就摸到了小岳妹子的手。 小岳总算是把乔酒歌拉上来了,刚才她去后面的废墟找棍子,一转身,水鬼们好像都化掉了,在臭水沟里痛苦地挣扎着。 小岳妹子由衷地佩服起乔酒歌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们这一脉的本事果然厉害!” 第151章 玩游戏的鬼 乔酒歌被小岳妹子这么一夸,顿时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她又没做什么,难道是小岳看到自己蹬腿的英姿就不可自拔地崇拜上她了? 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 乔酒歌挠了挠头,一张老脸顿时就红了。 当场掏出几张纸,画了几张符咒送给小岳妹子防身,自己顺便也画了一沓塞在怀里备用。 因为眼睛问题,乔酒歌画的符咒大部分都是没用的,总共递给小岳妹子三张符,两张都是画歪不能用的,小岳良心好,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水沟对岸的阴气显然比水沟另一边浓重了很多。 伫立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幢早就被废弃的双子楼,这栋楼其实是由两幢靠的很近的高楼组建而成,两幢高楼的每一层之间都用一个长长的走道相连接。 大楼基本已经建成了,只是因为闹鬼的事情被废弃了很久,原本崭新的墙面上满是斑驳的水印,看上去特别阴森恐怖。 小岳妹子搀扶着乔酒歌站在那栋双子楼前迟疑了一会儿。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还没暗下来完全是靠着那点落日的余晖苦苦支撑着。 小岳妹子一拍胸脯:“趁着天还没黑,咱们直接从这栋楼里穿过去,你的眼睛也看不见,绕来绕去挺麻烦的。” 乔酒歌点了点头,反正一切都听小岳妹子的准没错。 这栋双子楼是没有第一层的,第一层好像直接用来做停车场了,所以一上来就是宽宽的阶梯,两个人互相照应着往上爬。 乔酒歌觉得,这栋楼里肯定有什么凶险的东西,不然鬼大哥也不会一再告诫她不要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在自己和小岳妹子的手上事先画好了五雷咒。 五雷咒本来就是好东西,方便使用又没有门槛,经常能在危急关头救人一命,就是使用数量有限制,经常不够用。 乔酒歌的手里捏着五雷咒也就安心了很多。 “总算是爬上来了,好凉快!”小岳妹子和乔酒歌并肩站在第二层入口处,因为是烂尾工程,所以大楼两侧是没有门的,只有两个大窟窿,非常通风。 地面很脏,堆积了很多废弃的塑料薄膜,整栋楼也只有入口处和出口有些光亮。 楼内没有规划过,所以构造很简单,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根顶梁柱,障碍物很少,空间也非常宽敞。 小岳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带着乔酒歌一脚踏了进来。 她们朝着另一端出口的方向前行着,脚步声在这样空旷的地方非常明显。 可走了一段路之后,两个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明明只有两个人再走路,为毛脚步声这么大?空间大了有点回声也是正常的,可回声也要有个限度啊,就像是身后跟了一排训练有素的军队似的,虽然步调都是一致的,可也不至于两个人走路走出一群人的脚步声吧。 小岳妹子没有做声,偷偷捏了捏乔酒歌的手,乔酒歌也捏了捏小岳妹子的手。 两个人就像是能听见对方的心声似的,配合非常默契,有些话无须说出来,她们就能达到一致的默契。 身后有鬼。 我知道。 我捏你三下,三下之后咱俩一起转身,给他们来几发五雷咒。 好! 小岳妹子好久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愣是怀着一颗无比激动的心捏了乔酒歌三下。 两个人一致转身。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唉,为毛只有小岳妹子的五雷咒炸了出来? 因为乔酒歌尼玛不止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啊,你使五雷咒总得念个咒吧,不会说话怎么念咒!你妹啊,说好的五雷咒没有门槛的呢?说到底至少也得是个能说话的才能用是吧…… 乔酒歌原本摆了一个非常帅气的动作,准备再一次让小岳妹子见识一下什么叫驱魔,可手一打开就是个哑炮,放屁还有个声响,她什么都没有! 某人顿时跪在地上,尴尬地无地自容。 小岳妹子也意识到了乔酒歌因为不能说话,被拦在了五雷咒的门槛之外,除了撒点符纸,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个大问题,她们的身后不知不觉地跟了一票鬼,个个低着头像僵尸一样,刚刚他们进楼的时候明明确认过了楼里面是没有鬼的,楼里除了阴气有些重之外,其它一切正常,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 最严重的是,刚才小岳妹子挥出的五雷咒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这些鬼都是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也不哭闹更不鬼吼鬼叫,只是一个劲地跟着她们,只要她们一回头,那些鬼就停住脚步不动了装死。 只要她们转过头继续向前走,那些鬼又会偷偷跟上。 这有些像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 回头的时候鬼不动,转回去的时候,身后的鬼就会悄悄接近,按照游戏规则,是不是被鬼拍到了肩膀就会被他们抓住 小岳妹子好像有点懂了,凑到乔酒歌耳边解释了一堆。 “总之,咱们两步一回头,千万不能让他们接近我们,明白了吗?” 这么说来,乔酒歌确实听说过有一种鬼,特别喜欢和人玩游戏。 一旦人玩输了,就会成为他们的腹中餐,死后魂魄加入他们,等待下一个路过的人一起玩游戏。 一旦人玩赢了,他们就能放过那个人。 起初玩游戏的鬼可能只有一只,随着时间的推移,输掉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自动加入了鬼的行列,这种鬼很凶,唯一脱身的办法就是赢过他们。 乔酒歌朝着小岳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两个人两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一路往前赶。 她们的速度一加快,身后的鬼速度就更快了,她们和鬼之间的距离急遽缩减着,之前还相差六七米的样子,现在完全只差三四米了! 一向都爱耍小聪明的小岳妹子想了个办法,要是她转过身来一直看着他们向后退,那群鬼会不会一直停在原地不动? 小岳一有想法,立马就实施的火爆性子十头牛都拦不住。 只是草草和乔酒歌说了声,就立刻转过身来,一路退着走。 第152章 分头行动 起先那群鬼还真的不动了,似乎小岳的方法奏效了。 可没走几步,那群鬼忽然齐刷刷地抬起了头,伸出手指着小岳。 “破坏游戏规则者死。” 乔酒歌还以为那些鬼不会说话呢,尼玛原来是在认真玩游戏所以不说话的。 现在小岳妹子企图耍些小手段赢过他们,可她也不想想,这群鬼的数量为什么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输给鬼的人很多,最后那些人也变成了鬼,加入到了鬼的阵营中。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小岳妹子的小手段显然是惹恼了这群兢兢业业玩游戏的鬼。 小岳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那群鬼眼看着就要朝她扑上来,如果贸然那群鬼打架是完全没有胜算的,还会误伤小酒,之前她用五雷咒的时候,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半点伤害,可见那群鬼皮很厚,如果非要打,也得换个地方打。 破坏游戏规则的是她,她当然是不能让乔酒歌也卷进来的,如果让小酒继续和那群鬼玩这个游戏,说不定还会有些胜算。 小岳妹子机智地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走,“小酒,你别管我,继续和他们玩游戏,一会儿我们在出口会和,你就站在出口的楼梯下面等我就行了。” 此刻乔酒歌满头大汗,那叫一个紧张。 小岳妹子说完就直接顺着楼梯往楼上跑了,一部分的鬼自然是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另一部分的鬼还站在乔酒歌身后三四米的地方,想要和她玩完这场游戏。 乔酒歌考虑到一会儿可能要加快脚步,万一偏离了方向,就不能如愿走到出口了。 所以她干脆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从伤口中抽出驱魔结,手指一勾,向前方丢出去。 红线笔直地向前牵引着,一碰到出口处的柱子,就死死地缠在了上面,在柱子和乔酒歌之间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线来。 乔酒歌只要摸着这条红线,就能飞快地朝前走了。 准备完毕后,乔酒歌吞了一口口水,伸腿,飞快地向前迈了两步,她能够听到身后那票鬼的脚步声很大,并且正在用同样的速度接近她。 乔酒歌算好步子迅速回头,那群鬼立马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装死。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扑腾不停的心口,希望这群鬼和她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 不能念咒,很多法术都是不能用的,要是真正对拼起来,她没有胜算。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她又看不见鬼和她之间的距离,只能用耳朵来感知他们的脚步声,生怕自己一个分心听错了,肩膀就被那群鬼抓住,从此魂魄不得超生,永永远远加入鬼的阵营和他们玩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游戏。 有汗水滴到地面上。 乔酒歌调整好感觉,继续转回来,这次她用跑的,飞似的抓着驱魔结大胆地向前跑了几步。 本来是想趁机和这些鬼拉开距离的,但是她一跑,好像身后的鬼也跟着她跑,甚至跑得比她还快。 怎么感觉非旦没拉开距离,他们之间反而更近了呢。 乔酒歌立刻回头,那群鬼也不动了。 但是她刚才听他们的脚步声,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缩短了半米。 那群鬼没有必要彻底和她持平才能拍到她的肩膀,他们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胳膊长点的就已经能够到她了。 到底还有多远到出口? 乔酒歌忐忑不安地又转了回去。 另一方面,小岳妹子身后带着一群鬼,在这栋楼里疯狂地奔跑着。 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这群鬼的智商不咋地,还总是喜欢一起行动,所以不会聪明到提前去各个楼道口堵她。 坏消息是,这群鬼的体力远胜于她,她跑得腿都发软了,可身后那群鬼依旧大气不喘地跟紧她,再这样下去,她的速度一旦慢下来,一定会被他们追上。 小岳妹子眼睛一转,又开始想一些不痛不痒的招数来减缓他们的速度。 时不时回身甩个五雷咒,管它有用没用,吓一吓他们也是好的。 再时不时回身甩几张符咒,虽然大部分都没有用,但是小岳妹子的心态特别好,在逃命的同时还不忘追求刺激,每一次眼看着要被追上的时候,小岳妹子就像突然被打了鸡血一样,速度飙升。 乔酒歌离出口不远了,因为她现在能完全感受到出口处向里吹的风扑面而来,但是她也知道,那群鬼也离她不远了。 如果说,逃到出口是限定范围的话,那她还是有些胜算的。 乔酒歌决定一鼓作气,这次不准备一步两步耗了,跑到出口才是王道! 乔酒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突然像只兔子似的,一个劲往前跑,手上的驱魔结一点点收紧,她完全顾不得身后那群鬼的速度,跑到出口那就是她赢了。 但是…… 等等,为什么她的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且那群鬼的脚步声好像离她很近,她现在甚至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了。 离出口还有几步? 冲在最前头的鬼已经开始伸手了,被拍到肩膀,她就死定了! 乔酒歌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立马刹住脚步回头。 一只干枯的手就横在她的脸颊边上,甚至擦着她的发丝了。 还好她转身了,那群鬼一动不动,要不然真的要死翘翘了。 乔酒歌缓缓地伸出手,在自己的附近摸了摸。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离她最近的有五只鬼,其中四只已经伸手,在她脸颊边的那只手是离她最近的,也许她转过身只要向前迈一步,那只手就会拍上她的肩膀。 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做好心理准备后,乔酒歌一咬牙,还是转过身去,并以飞快的速度趴在了地上,朝着出口的方向连连滚了好几圈。 那些鬼原本是要拍到她的肩膀,可是乔酒歌突然躺在地上,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莫名增加了许多。 就是这些距离,为乔酒歌争取了一些宝贵的时间。 可是谁能告诉她,滚到哪里是个头? 第153章 艺高人胆大 忽然,乔酒歌觉得手腕一紧,驱魔结到头了! 到出口了!乔酒歌加快速度打滚中…… 谁知道滚着滚着就撞到了挡在路中间的柱子上。 乔酒歌机灵地拐了个弯,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屁股上的灰还没来得及拍干净,就急着向外跑,一步之遥而已。 胜利,我来了! 可还没等她最后一步跨出去,就觉得自己的脚腕一紧,整个人被拉回去半米。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抓到你了。” 乔酒歌心一凉,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那群恶鬼簇拥在中间。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之上,浓艳的晚霞迅速展现出一种颓然之势,随着西沉的落日,也逐渐收敛尽最后一抹光辉。 天空的颜色变得单调很多,浓重的黑夜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不觉,入夜了…… 围在乔酒歌身边的那群恶鬼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乔酒歌抱着头蹲了一会儿,唉?不杀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乔酒歌抓住机会偷偷钻出了包围圈,翻滚翻滚。 那些恶鬼好像有一瞬间集体呆滞了,这时候才发现乔酒歌逃跑了,纷纷朝着她扑上去。 “抓住她!” 想要抓住我?回见了您呐~ 乔酒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到出口,但是她又害怕那些恶鬼会追上来,一个激动翻滚过了头,全然忘记了这边的出口外面是个长长的楼梯。 哎~呀~呀~呀~ 乔酒歌就这么像个球一样,直接从楼上滚到楼下…… 期间脑袋受了无数次碰撞,老胳膊老腿全部像被人打断了一样疼,最最严重中的是她还闪了腰。 这一滚那叫一个七荤八素,简直丢了半条命好么。 乔酒歌扶着自己的腰满脸痛苦地站了起来,鼻子下面湿湿的,用手一摸,果然是出鼻血了。 好在也只有出鼻血,顺带全身多处磕伤,骨头倒是结实得很,一根没断,要是她在这里断了骨头,加上因为蛊灵丧失了天生异能的体质,那恐怖的自愈能力完全消失,那她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那些恶鬼好像受到了什么限制,并没有追出来,似乎他们的活动区域仅限于这栋双子楼内。 乔酒歌在确定自己已经安全了之后,脚下一软,直接躺在了地上。 小岳妹子自然还是在楼里和那群恶鬼周旋着,她的体力已经快耗尽了,她带着身后这群恶鬼从二楼绕到了十楼,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着,小岳妹子每次都靠着飙升的肾上腺素领先一步,可是眼看着前面的楼梯坏了,十楼和十一楼之间没了楼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往哪里跑了。 身后的恶鬼追得这么紧,分分钟有种想把她生吞活剥的架势,小岳妹子咬咬牙,脚底生风,一个急转弯,直接拐到了居住区。 这里的走道很狭窄,走道两边是一间间还没装修好的屋子,几乎都没有装门,眼看着走廊也到头了,前面就是死路,小岳妹子一激动,肾上腺素又飙升了一会儿。 很好,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大概是用来堆积建筑材料的,有门!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小岳拉门进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直接把那群恶鬼关在了门外。 门是防盗门,很结实的那种。 屋子里全部都是一些零散的建材,钢筋,水泥样样俱全。 小岳也没歇着,外面的鬼在撞门,她就一个劲地往门后堆水泥袋子,两边还要架上钢筋,最后把三条腿的桌子都顶了上去。 然后,然后怎么办? 小岳搓了搓手,在屋子里到处观察着。 这个屋子是有个阳台的,难道要让她像蜘蛛侠一样从阳台上爬下去?这个高度摔下去,一定会变成一坨肉泥的! 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刺激了! 对于从来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小岳妹子来说,越是刺激的东西她就越想要尝试。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艺高人胆大! 小岳妹子就是这么自信,充分相信自己的渣渣身手! 根本不需要考虑,不要怂,就是上! 小岳立刻朝着阳台的扶栏挂上了一条大腿,这个扶栏的高度有些吃力,小岳妹子想要直接翻出去,然后像电影里的经典场景似的,直接跳到隔壁的阳台,再跳到下面的阳台,一层一层跳下去。 阳台旁边凌乱地竖着几根小木条,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小岳爬地起劲,脚蹭到了一个小木条,木条直接倒下,穿过了阳台的间隙,掉了下去。 乔酒歌正躺得舒舒服服的,冷不丁一个东西砸在了自己脑门边上,吓得立马跳了起来。 楼上上面有人?一定是小岳妹子吧!乔酒歌激动地朝着楼上挥手,小岳妹子,说好要在这里汇合的,你快来啊! 小岳身子向外翻的同时注意着脚下,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楼下朝她手舞足蹈的乔酒歌。 立马扯着嗓子冲着乔酒歌道:“你往后退几步,我马上下去和你汇合!” 乔酒歌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听小岳妹子的声音,爬得挺高的啊。 难道小岳妹子是想跳下来么?乔酒歌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小岳妹子就是胆大,想到什么做什么,风风红火的,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还是先准备些驱魔结在下面布个结界再说。 小岳刚翻出阳台,那群恶鬼就破门而入了。 按照小岳的想法,要先跳到旁边的阳台避一避的,恶鬼一进来,她也紧张了,手上一滑,脚下一空,直接栽了下去。 乔酒歌也难得有个先见之明。 听到小岳鬼吼鬼叫的声音,乔酒歌立刻用尽全力撑起手中的驱魔结,制造出一张密集的网。 小岳的身体先掉在了网上,但是由于惯性,这股力道很大,乔酒歌很快就撑不住了,手一松,整个人连带着网里的小岳妹子都跌到了地上,向后翻滚了好几圈。 乔酒歌拍着自己的胸脯还心有余悸,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一旁同样躺在地上的小岳妹子道: “跟蹦极一样,真刺激,下次有机会,一定还要再尝试一次!” 第154章 第三道结界 小岳妹子,咱能不能不要再追求刺激了…… 乔酒歌觉得,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起。 刚才小岳跳下来时的冲力太大,乔酒歌现在觉得浑身都酸痛着,特别是两条手臂,重得像是灌了铅块一样。 小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沉浸在刚才跳楼的刺激感中。眼睛一瞟,那群恶鬼居然也追到了阳台,现在一个个趴在上面朝她看呢。 等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不会也要跳下来追她吧,我有结界保护你们没有,况且你们不能出这栋楼吧,三思而后行啊。 小岳感有些不对劲,立刻拉着乔酒歌从地上站起来,朝后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再回头一眼。 那边十楼的阳台已经炸开了锅,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恶鬼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十楼说高也不高,但也不是谁随便便跳着玩的。 二十几只鬼,先后爬上阳台义无反顾地跳下来追小岳,他们的躯体在越过阳台这个界限之后就笔直地掉落下来。 “砰,砰,砰……” 小岳已经掉转过头了,场面太诡异,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乔酒歌听见声音,又在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小岳。 “什么声音?” 小岳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没什么,咱们继续向前走吧。” 在她们的身后,那些巨大的声响还是没有停下来。 如果乔酒歌的眼睛能看见的话,她就会看到这样一个让她毕生难忘的画面。 那些鬼一个接着一个大头朝下往楼下跳,大概是他们的脑袋太硬了,落地时,脑袋直接穿破了水泥地埋了进去,像栽葱似的,脚并拢朝天,笔直地竖在地上。 大概是他们跑出了自己的活动范围,所以再他们跨出阳台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动不了了。 二十几只鬼先后落地,全部都是以栽葱的姿势,脑袋磕破水泥地,脚朝天竖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样的场面让一向喜欢追求刺激的小岳都受不了了。 明明一点都不血腥,没有血流成河,没有成片的脑浆,可是小岳的胃还是翻江倒海,到最后,扶着墙吐了起来。 相比之下,乔酒歌可就幸福多了,眼不见为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停地拍着小岳的背,企图让她舒服一些。 不过奇怪的是,入了夜之后的路变得出奇地好走起来,而且一路上也没有碰见什么鬼怪。 高阳说过,她们这个方向是结界的阴极,入了夜之后应该会更加艰难才对啊。 对于这些,乔酒歌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当下也没有计较这么多,直接和小岳妹子顺利地到达了第三层结界。 至于鹿野和高阳那边,之前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遮眼鬼,之后自然也是顺利地到达了第三层结界之外。 高阳一手摸着红色的结界壁,对鹿野道:“这回你退后,都交给我了!” 之前鹿野这么轻易就破了结界,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但是仔细一想,没准五雷咒天生就很克这道结界也说不定。 高阳自告奋勇破结界,鹿野自然也是很乐意的。 他的五雷咒已经用了两个,现在只能用三次,路上除了用五雷咒吓唬高阳之外,他已经尽量减少使用的频率了。 但是高阳在这人不靠谱总裁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冷着脸催促:“加快速度,已经天黑了。” 高阳搓了搓手,也向后退到鹿野身边,手掌对着结界壁,瞄准了半天。 “你觉得我用这个姿势比较帅气呢,还是这个姿势?”高阳在鹿野面前比来比去,想要用一个凸显他威猛的姿势破开这道结界。 鹿野挑了挑眉,也伸出了手,对着高阳比了比。“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姿势?” 高阳立马就跪下了,鼻涕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我错了我错了,你什么姿势都帅气,我们赶快去槐树下汇合才是关键,现在是起内讧的时候吗?” 高阳说着,就直接用跪在地上的姿势,手掌对着结界比了比。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五雷咒劈在结界壁上后,结界壁上冒出一阵浓烟,浓烟散去,结界壁还是光亮如新的模样。 高阳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结界壁,“怎么回事,没理由啊,五雷咒劈在上面,一点刮痕都没有。” 此时,鹿野的一颗心完全系在乔酒歌身上,既然这个结界用五雷咒破不了,那就得让高阳想其他办法了。 对于破结界,鹿野自然是不大懂的,但是凭借着这些日子和乔酒歌的相处,他知道,驱魔师的血大抵是种好东西。 总裁大人当机立断,突然抓着高阳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高阳的血管。 高阳防备地往后缩了缩。“喂,你想干什么,你抓我手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的意志也很坚定,普天之下除了钱,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性取向!” “我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你抓我手干嘛?你这叫趁人之危吃我豆腐,回头咱都是要结算的。” “你要是再啰嗦,回去就把你搭在我家草地上的帐篷铲掉,我说到做到!” “你威胁我,老子偏偏还就吃这一套。”高阳立马转变为一副讨好的嘴脸,“你想摸哪儿尽管摸,别和我客气。” 说着说着,整个人都瘫在了鹿野身上,脑袋还不自觉地搁在鹿野的肩膀上。 鹿野的怒气值迅速飙升中。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高阳哭丧着脸,依依不舍地把秃瓢从鹿野的肩头挪开。“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嘛!” 鹿野从背后掏出一把准备好的军用刀,刀刃对着高阳。“想要你的血。” 高阳浑身一激灵,连忙向后滚了两圈,和鹿野保护距离。 鹿野面色阴沉,拿着刀一步步向高阳靠近。“把你的手伸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高阳又在心里吐槽开了,什么都不让你说第二遍,万一人家耳朵不好使,第一遍没听清楚呢?你怎么对我就这样,对我那个废柴师妹就耐心地很? 第155章 水鬼替身 高阳被鹿野威胁着,只能委屈地朝着鹿野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鹿野下刀的时候毫不留情,直接划破了高阳的手腕,然后把高阳的伤口按在了结界壁上。 高阳的血碰上了结界壁,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用处。 结界表面立刻像被硫酸腐蚀一样,渐渐化开了,但是化开的速度非常缓慢。 按照这个速度,且不说高阳的血够不够用,就算够用,等到明早天亮也不可能在结界上破开一个能让人通过的口子。 鹿野仔细地观察着高阳接触到结界壁后发生的反应,当机立断道地拿着军用刀又向高阳的另一条手臂凑了凑:“再割一道兴许会快一点。” 高阳立马就炸毛了。“老子的血就不是血了?你小子下手怎么这么不留情面,要是今儿个换成是我师妹和你一块破结界,你也舍得她放这么多血么?我告诉你,你这是不公平对待,你这是歧视秃瓢!你就是看我好欺负!” 鹿野完全没有否认高阳的说法,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厚道,但是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应当把腹黑贯彻到底。 直接把明晃晃的刀刃亮在高阳面前,“你要自己割,还是我帮你割?” 高阳的两个鼻孔哼哧哼哧地张合着,想来想去还是算了,谁让这趟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为了自家小师妹呢? 高阳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往往能分得清大义。 某师兄接过鹿野手中的军用刀,躲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自行放血中…… 高阳的两个手腕都被割破了,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水,举着双手,伤口贴着结界壁,那些顺着结界壁哗啦啦地往下淌。 高阳的身体素质虽说一向不错,但是让他一次性放这么多血他还是有些受不住的。 当下脑袋晕晕乎乎的,又悄悄朝着鹿野的肩膀上靠上去。 “滚!”鹿野果然还是毫不留情地推开高阳。 高阳有些泄气地唏嘘一声,支支吾吾道:“我今儿个为了我师妹放了这么多血……”回去你可一定要甩我一脸的钞票补偿我! 可高阳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鹿野看着结界壁,冷不丁地来了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高阳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我师妹就是个麻烦精,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她师傅在世的时候都是她师傅帮她擦屁股的,可她师傅死得早,我这个师兄这些年也没少操心,只要有她在,你以后欠我的人情还多着呢!” 鹿野沉默了一会儿,“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 高阳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她啊,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八岁,整天阴阴沉沉的,别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回答,我听她师傅说,她父母双亡,她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变成那个样子。” 鹿野背靠着结界壁,仰着头,看着自己头顶的一片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阳顿了顿,继续道:“我师妹的性子之所以能变成现在这么开朗,都是我的功劳!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她一声不响地走掉了,夏天晚上入了夜天气特别闷热,她想回以前的家,可她又不认识路,走着走着就跑到河边去了,最后我和她师傅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是黑色的手印,问她到底怎么了,她也不说。” “回去以后日子也就照常过,只是从那天开始,她身上经常就湿哒哒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一滩水,还经常三更半夜独自出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她师傅问她晚上出去干什么,她就是不说。” 高阳说到这里,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抬头看了鹿野一眼。 “有天晚上,我去悄悄跟着她出去了,我看到她走到河边,朝着水面伸手,水里忽然也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了水底,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挣扎,我当时胆子小,被吓得不轻。我知道那条河每年都有好多人淹死在里面,所以河底也就聚集了好多不能投胎的水鬼,我师妹的样子显然是被水鬼拉下水做替身了。” “我带着她师傅去解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水面一片平静,她已经彻底沉入水底了,她师傅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水边一哭就哭到了天亮,结果怪事发生了,在太阳出来之前,我师妹自己从水底走了出来……” 鹿野紧抿着唇角,听到这里,低下头看了高阳一眼。“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高阳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有些结痂的趋势,他没有犹豫,直接又在自己的伤口上割了第二遍,苦笑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我师妹那天晚上去水边,碰到了想要拉她做替身的水鬼,幸好我师妹的血对付那些东西有奇效,她才逃过一劫。水鬼告诉她,水底很寂寞,我师妹特别善良,她告诉水鬼,她每天晚上可以来水边帮他们做一晚的替身,找她做替身的水鬼可以出去游荡一晚上,但是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回来把她换回来。” “这其实是个非常亏本的生意,她代替他们死一晚,就意味着她每天晚上都要感受那些水鬼所感受的,被溺死一遍又一遍,那些水鬼却可以因此挣脱束缚,上岸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假使哪只鬼不守信用,没有在日出之前换回我师妹,那我师妹就真正成了他们的替死鬼了,往后,只能代替他们永生永世困在水底,我师妹这么笨,肯定不会拉别人做替身。” “但是那些水鬼并没有那么做不是么?”鹿野的唇角上扬,轻松地笑了笑。 高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那些水鬼觉得我师妹太蠢了,不忍心再坑她吧。” “或许吧。” 高阳把手腕上的血在结界壁上抹匀,突然伸手扯了扯鹿野的裤腿。 “喂,如果你哪一天让小酒伤心了,我一定会揍得你鼻青脸肿。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开玩笑。” 高阳一直觉得,自己对乔酒歌负有责任,她打小就傻乎乎的,总不能长大了也被人欺负吧,自作多情地先帮他这个师妹把把关,威胁一下鹿野。 鹿野看向高阳,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他反射着月光的头顶,像个大灯泡似的亮闪闪的,他说话的时候脑袋晃来晃去,上面的高光点也跟着变换位置,看上去出奇地富有喜感。 鹿野想要向高阳保证些什么,可张开嘴,却释然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第156章 起火 多亏了高阳毫不吝啬的放血,第三层结界壁融化的速度立刻加快了起来。 等到结界壁上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时,高阳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鹿野简单地为他包扎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搀扶着他钻进了结界。 一进这个结界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层热浪,好像这里的温度和结界外面的温度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高阳的两腿发软,面色苍白,显然已经失血过多。 “你先让我缓一缓。”高阳眯着眼睛,靠在结界壁上,连说话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鹿野这次也没有催促他,干脆坐在了高阳的旁边,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他缓过来。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高阳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只是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尼玛,这简直就是火炉啊,怎么这么热。”高阳一把抹去前额上的汗水。 他往前走了一步,就觉得脚下踩着的地面特别厚实,一脚踩下去,能扬起一层灰。 “怎么这么脏?” 高阳拍了拍自己的鞋面。 “这里曾经发生过火灾,地上的应该都是火灾后产生的灰烬,你看,前面的几栋楼都是黑色的。” 高阳朝着鹿野所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前面的那几栋高楼全部都是被烟熏地焦黑。这几栋楼可能是那时候最先完工的第一期工程,里面应该是住过人的。 这几栋楼的朝向几乎是一致的,可奇怪的是,从楼下往上看,这栋楼的每一扇窗户的位置都是最黑的。 鹿野仔细分析着:“一扇窗代表一户人,相反两扇窗户之间的那块地方却并没有被烧焦,这栋楼算下来也有七八十个窗子,每个窗户都是最黑的地方,这就好比起火的中心并不是在一个点,而是住在这里的每一户同时起火。” “每户人家都一起起火?这可能吗?”高阳觉得这几栋楼实在是太诡异了,但是鹿野说的确实有道理。 假设起火中心是在一个点,那么火势可能是不断向外蔓延的,这栋楼的起火中心才是被烧得最黑的地方,而离火势最远的地方可能是这栋楼最边上的那几户,可能会幸免于难,即使火势蔓延过来,也不可能烧得比起火中心更黑吧。 但是现在的关键点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是每户人家一起起火,而且火势并不是外扩的,就好像把每一户人家烧完就完成任务熄灭了似的。 “如果这里真的发生过这么严重的火灾,怎么没有任何报道?”高阳仰着头,继续看向一个个焦黑的窗口。 “有人强制镇压,自然不会有任何媒体报道。”鹿野悠悠开口。 这样的事情一向都是屡见不鲜的。 鹿野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条时间线,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铲除坟地,建造高楼,高楼闹鬼,火灾一发不可收拾,死了很多人,工程总负责人强行用钱镇压了这件事,想要逃避责任。 所以这场火灾并没有出现在任何报道上,这里的人死得不明不白,成了怨鬼,最后工程负责人猝死家中,想必和这里的怨鬼脱不了干系。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高阳叹了一口气,扶着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对鹿野道:“这些事情我们也管不了,第二层结界就在那几栋楼后面,站在这里就能看到了,应该离我们不远。” 那几栋楼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高阳才不会蠢到带着鹿野进去溜一圈,既然结界离他们不远,那他们当然是要以破结界为重。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鹿野皱着眉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高阳闭着眼睛一个深呼吸后,睁开眼,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看向鹿野。“焦味。” 高阳好像知道了什么,立刻带着鹿野找了一个叶片稀疏的灌木丛躲了起来。 “糟糕了。” 鹿野知道高阳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的,“到底怎么了?” “我们赶上事件重演了!”高阳耐心向鹿野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有些鬼是自由的,有些鬼是被困在原地的,被困在原地的鬼一般都是怨气很重的鬼,他们经常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喜欢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自己死时的场景,我们管这个叫事件重演。事情每重演一遍,那些鬼的怨气就会加重一分。” 高阳透过灌木,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大楼旁边好像徘徊着几个影子,他对着鹿野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两个人把头埋地更低了。 鹿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原本叶片稀疏的灌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茂盛起来,枯黄的叶片像是被注入生机一般,源源不绝的生命力涌入叶片的脉络,叶片由卷到舒,最后变得高大起来,这株灌木完全可以遮挡住他和高阳的身影。 道路两旁所有堆积的杂物都莫名消失,连地上厚厚的烟尘也在眨眼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原本闷热的空气顿时变得清爽起来,整个废墟一样的死楼一下子恢复到了崭新如初的模样。 黑色褪尽,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美好如初。 远处有个女人带着狗在楼下的草地上散完步,又牵着狗走进了楼道。 几乎所有的窗口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灯光。 每一个人都在屋子里做着自己的事。 有人拉上窗帘,有人走出阳台。 “这些人,都是鬼么?”鹿野转头问高阳。 高阳点了点头,“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是不可能去投胎的,只能一遍又一遍重演着当时的场景。虽然他们是鬼,但是至少现在,他们以为自己是人。” 现在看来,一切都显得非常和谐,直到不知哪家的小孩,传来一声啼哭。 紧接着,狗也开始叫个不停。 高阳抓着一丛灌木的枝干,“开始了。” 他的话音刚落,“轰……” 整栋大楼立刻被笼罩在火海之中。 他们清楚地看到,火苗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每一户人家的窗口涌出来的,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引火的开关,每一间屋子同时起火。 第157章 事件重演 楼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着火了,救命啊!” 整栋大楼顿时变成了火场,许多人被困死在屋子里,偌大的楼,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来。 被烈火包围的人们痛苦地呻吟着,哀嚎着,场面宛如人间炼狱。 “为什么他们不逃跑?”高阳看到那些身上着火的人大多在阳台徘徊,住在高层的人不敢往下跳是正常的,为什么住在二三层的人也不敢往下跳? 鹿野专心地盯着火场看了一会儿,“你仔细看,整栋大楼外,是不是有一层玻璃一样的结界?他们不是不敢跳,而是压根出不去。” 整栋大楼的出口都在起火的那一瞬间被堵死了,每一间屋子了都被绝望充斥着,自家的门打不开,甚至连阳台的路都被封死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烈火根本就没有蔓延的趋势,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烧死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鹿野捂住了鼻子和嘴巴,刚才还消失无踪的焦味现在变得更加浓烈了。 火舌很快就席卷了这栋大楼里的每一个“活人”,大家绝望地呼救,绝望地死去,只留下焦黑的,因为痛苦而蜷曲的躯体。 熊熊烈火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自动熄灭了。 周围的事物一下子恢复了原样。 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茂盛的灌木渐渐萎缩成干枯的模样。 高阳看准时机,拍了拍鹿野的肩膀。 “就是现在,走!” 两个人迅速从稀疏的灌木后弓着腰钻出来,一路向前,穿行在焦黑的高楼之间。 “等一下。”鹿野从后面喊住了高阳。 “怎么了!”高阳想做贼似的转过脑袋朝着鹿野挥了挥手,“赶快走,趁现在,不然他们又要开始演一遍了。” 鹿野迟疑了一下,“你不觉得……周围的焦味越来越重了么?” 四下漆黑一片,除了一片黑暗他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鹿野的直觉告诉他,有东西在接近他们。 高阳朝着黑暗里张望了一下,“别啰嗦啦,快走吧,那些人刚刚被烧死,焦味浓也很正常嘛,要是再不走,一会儿被烧焦的就是我们了。” “躲起来,相信我!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鹿野这一次的态度很坚决,他时刻警惕着黑暗里的东西。 这时候,黑暗中传来一声沙哑的低吟。 高阳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立刻转变态度,跟着鹿野就近躲在了一旁的几袋水泥后头。 “我可告诉你啊,这天色早就已经暗下来了,到了晚上,小岳和小酒那里可不是凶险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的,你要是再这么耗下去,我估计她俩小命都难保。” 此时,鹿野完全没有在听高阳到底在啰嗦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外面的黑暗之中。 “别说话,你看。”鹿野指着从暗处缓缓走出的几个人影。 随后,越来越多的黑影在暗处攒动着,那些黑影走过的地方,焦味越来越浓重。 很快,那些黑色的人影就在大楼附近散开,离地近了,高阳也就看清了,那些黑色的人影分明是刚才大楼里那些被烧焦的人。 他们的躯体甚至都是焦黑的,怪不得怎么看都是黑黑的一坨。 有几个被烧焦的人从水泥袋子旁边路过,高阳把头埋地很低。 那些烧焦的人好像完全是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游荡,偶尔身上还会掉下一两块黑呼呼的东西下来。 高阳还万分好奇地伸手捞了一块进来。 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烤肉味,这帮比龟孙子身上居然还带着烤肉唉。” 鹿野用非常怪异的眼神朝着高阳看了一眼。“如果你真的想尝一尝,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高阳好像完全被手上那块黑乎乎的烤肉吸引住了,一时间哈喇子直流。 “说起来,这么久了,也该到吃晚饭的点了,老子的肚子早就饿了,喂,你要不要,我可以分你一半的,我不像季海,吃条蛤蟆腿还要偷偷摸摸的。” 鹿野有些为高阳的智商捉急,不经意地转过身去,用自己高贵的屁股对着高阳以彰显自己的高冷。 “不用,我不喜欢吃人肉。” 高阳当下就惊呆了,我这那块肉的手抖了抖,一个激动,从水泥袋子后面跳了起来。 “什么!人肉!”他还以为是那帮龟孙子自带的宵夜呢,尼玛原来不是捡到便宜了啊,搞了半天为毛是人肉,亏他还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呢,当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愤愤地把手里这块肉丢了出去。 自己冒冒失失地跳出来被一大帮鬼看到了也就算了,关键是高阳丢出去得那块肉,还非常巧合地砸在了人家失主的脑袋上。 你用人家的肉去砸人家你想过人家失主的感受了么? 某个烧焦的失主捡起高阳砸过来的那块肉,又重新糊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这才愤愤地转过身来,瞪着高阳。 人家那张脸,原本就已经焦黑焦黑的了,五官被烧糊了不说,还扭曲地厉害。 高阳尖叫一声,立马反过来怪罪鹿野。 “你看,都是因为你吓我,现在被发现了吧,人家还瞪我!”说着,两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喂,你凭什么只瞪我一个,老子脚边还有一个呢,你快过来瞪瞪他!” 蹲在高阳腿边的鹿野恨铁不成钢地站了起来,手掌对着高阳比了比。 “万神……” “老大,我错了老大!现在是起内讧的时候吗?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啊!” 高阳抱着头惨叫一声,才发现鹿野这发五雷咒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直接打在了他身后那群焦尸的身上。 高阳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压压惊。 “我就知道小队长你是那种为大局着想的人!” 鹿野瞪了高阳一眼。“既然知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等死么?” 高阳一下就来了劲,从地上扑腾起来,在墙角搬了块石头来,用自己的衣袖擦擦干净,放在鹿野旁边。 “小队长你就坐着,这群小喽啰就交给我吧!咩哈哈!” 第158章 小小铜钱剑 高阳一边贱笑着卷了卷衣袖,一边从脖子上掏出了他的铜钱剑。 既然高阳挡在他前面,那鹿野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当下也就安安心心地坐在高阳为他准备的石头上。 高阳提起铜钱剑,第一个就朝着那个用自己的大腿肉糊弄他的那只鬼砍了过去。 “让你糊弄我,让你欺骗我感情,让你瞪我,让你不看紧自己的大腿肉,你个鬼渣,你个败类,你个畜生……” 高阳一边骂着,一边挥舞着铜钱剑一剑一剑地向着那只烧焦鬼砍过去。 那只烧焦鬼当然经不住高阳这顿砍,人家本来就被火烤地很脆,被高阳这么一砍,直接碎成了渣渣。 周围的烧焦鬼看到自己的伙伴碎成这样,也不害怕,纷纷朝着高阳涌了过来。 高阳觉得这群烧焦鬼大抵没什么杀伤力,当下就冲进烧焦鬼堆里,这里挥一剑,那里挥一剑,砍得风生水起,酣畅淋漓。 不出一刻钟,所有的鬼都被高阳砍成了渣渣,高阳把铜钱剑架在肩头,冲着鹿野挑了挑眉。 “怎么样,小队长,我帅不帅!” 谁是你的小队长! “我们走!”既然扫清了障碍,继续前进才是王道,鹿野催促着高阳。 高阳刚砍了一群鬼,自信心大增,心情相当不错,收起铜钱剑,一时之间大意了,完全没看到他们身后,刚才还被他砍成渣渣的烧焦鬼迅速重组着。 “其实这趟出来,论功劳,我肯定是在你之上的……” 鹿野走在高阳前头,身后传来高阳标志性的唠叨声。 高阳一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鹿野察觉到不对,转过身的时候,看到高阳半跪在地上,背上是三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在高阳身后,是一只只完好的烧焦鬼,他们的眼睛个个泛着绿光,一点点把他们围了起来。 “万神……” “别用五雷咒!”高阳咬着牙阻止鹿野,刚说出一句话,就低下头呕出一口血来,他艰难地拿下脖子上得铜钱串,直直地朝着鹿野丢过去,“用这个!” “五雷咒的使用次数有限,用来对付这些渣渣不值得。” 鹿野凌空接到了高阳的那串铜钱串,帅气一挥,铜钱串立刻转化为铜钱剑。 “别客气,就冲着他们的脑门砍上去!”高阳的背部又开始不要钱似的淌血,他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仰着头指点着鹿野。 鹿野举着铜钱剑,漆黑的眸子,冷峻的脸庞,在清冷的月色下完全没有违和感。 看到鹿野挥剑的样子,高阳完全惊呆了,尼玛怎么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你这剑法是平时切菜练出来的吧。 砍碎的烧焦鬼都是均匀的一段一段的,长度就像是事先用标尺量过了一样。 切块,切丝,切薄片,花样刀法秀地高阳张开了嘴怎么也合不上。 那些烧焦鬼虽然很渣渣,但是被他们抓到一下就是高阳现在的下场,鹿野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在鹿野的正前方,一只烧焦鬼朝着鹿野挥爪而来,鹿野眼风一扫而过,直接提剑砍掉了他那截干枯的手臂,一个纵身闪到那只鬼的身后,将铜钱剑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但是出了个小问题,那只烧焦鬼体内的骨头长得有些错乱,鹿野一剑砍进去,铜钱剑直接被那些杂乱的骨头卡得死死的。 拔不出铜钱剑,身边的那群烧焦鬼又朝着鹿野蜂拥而至。 高阳见状,急忙指点着鹿野:“铜钱剑的手柄处有跟红线看见了么,把那根红线抽出来,后头能分离出几片铜钱,你用那些铜钱还能再组一个小铜钱剑,这个绝招老子一次都没用过,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鹿野按照高阳的话,摸到了铜钱剑手柄处的那根红色线头,直接抽离,从铜钱剑剑柄上又掉落下一小串铜钱,他拿着那串铜钱凌空挥了挥,果然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铜钱剑。 巴掌大的铜钱剑能做什么!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么? 鹿野顿时觉得有一种被高阳诓骗了的感觉。 高阳看得出鹿野对他那把小铜钱剑很是嫌弃的样子,强忍着背上的伤吐槽:“切菜的时候,大刀小刀还不是照样用,老子的小铜钱剑关键时刻可是能起大作用的!” 说完,高阳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的伤口,沾了满手的血,朝着那群包围鹿野的烧焦鬼撒了几滴。 那些血一接触到那些鬼怪焦黑的皮肤就滋滋冒烟,好歹也算是为鹿野拖延了一点时间。 鹿野看准时间,抓着铜钱剑柄,朝着那个烧焦鬼的肚子潇洒一脚,直接拔出了那把卡主的大铜钱剑。 果然还是大铜钱剑用得顺手,鹿野砍得越来越熟练,没过多久,又把那群烧焦鬼团灭了一次。 鹿野走到高阳身边,把铜钱剑往高阳手上一丢,也不说话,直接背着高阳一路跑到了第二层结界外面。 也没客气,直接把高阳往结界壁上一贴,冷着脸道:“趁着你背上有伤,不要浪费,赶快破结界。” 高阳满脸怨念地靠在结界壁上,用自己的背蹭蹭蹭。 眼看着身后那群烧焦鬼再一次重组,满血复活了,这玩意儿虽然不厉害,但是再生能力很强啊。 高阳自觉地拿着小铜钱剑对鹿野道:“你拿大剑拖延时间,我破阵,小剑就给我防身。废话不多说,他们来了!” 鹿野虽然拿着大铜钱剑挡在前面,但是毕竟不是专业的,难免有所疏漏。 高阳刚用力地在结界壁上蹭了两下,右边就扑过来一条漏网之鱼,那只烧焦鬼就是丢了大腿肉的那只,他好像完全对鹿野不感兴趣,倒是和高阳结下了深仇大恨,让你丢我大腿肉,你个魂淡,老子咬死你。 张大嘴巴朝着高阳扑过来,高阳幸好有小剑在手,直直地朝着烧焦鬼的脸刺过去,小剑太短,一整只手就这么塞进了那只烧焦鬼的嘴里。 此刻,高阳的心理活动是:哎呀,小剑果然短了些,下次一定加长。 第159章 聚阳之地 那只烧焦鬼非常记仇,咬住高阳的手愣是不松开。 高阳痛苦地提着手腕甩了甩,痛得吸了一口冷气。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咱要争取做一只文明鬼,只文斗,不武斗,大兄弟,要不你松开我的手,咱们对个对子分胜负你看怎么样?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鹿野是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小地分个神出来,一转身,一剑砍断了那只烧焦鬼的脑袋。 “你砍脑袋有什么用,老子的手还在他嘴里啊!”高阳冲着鹿野嚷嚷着,自己背后一点也没有马虎,继续蹭蹭结界。 鹿野很快又解决了一拨烧焦鬼,但是问题来了,人家接下来要重生啊,要满血复活啊,但是高阳的手还在那只烧焦鬼的嘴里呢,他一重生,那个脑袋就像是吸铁石一样,他的身体的碎片从四面八方吸过来,瞬间重组,人家又活了,还是刚才这个造型,还是刚才这个姿势,还是咬着高阳不松口。 好在第二层结界好像没有之前的那层结界那么结实,高阳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背后软塌塌的,直接往后一靠,整个人就栽进了结界里。 高阳的身体向后仰的时候,顺着惯性顺便再次掰断那只鬼的脑袋。 那些烧焦鬼看到高阳和鹿野进了结界,也不再追进来了,高阳的手还被那个头颅死死地咬着,一路上怎么磕都磕不破,只能套着个脑袋一路向前,像捧了个椰子似的。 结界那头,乔酒歌和小岳妹子入了夜倒是没遇见什么大麻烦,路上偶尔有一两只小鬼,小岳妹子弹个鼻屎也就全灭了。 毫无压力地也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而墙内就是那棵百年槐树。 一到这里,小岳妹子就率先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她也是擅长阴阳之道的,这个院子里面有一棵百年槐树,但是这个院子四四方方的,而之前他们破的那些结界都是正圆形的,如果把之前的结界和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合在一起看,就是个铜钱的形状。 外圆内方,铜钱本来就是聚阳的东西,这么一来,这个地方压根就不是聚阴之地了,分明是聚阳之地。 那么,按照这个说法,之前高阳说的阴阳两极也完全颠倒了。 她和乔酒歌的这个方向才是阳极,高阳和鹿野的那个方向才是阴极。 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踏进这个结界的时候,就已经扰乱了这个结界的阴阳调和,布下这个结界的人也早就察觉到了有人破他的结界。 怪不得她和乔酒歌白天的时候破阵反而艰难一些,晚上却异常简单,和之前高阳的说法完全相反。 既然那个布阵的人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为什么不出现? 小岳妹子又开始脑补一切阴谋诡计,人家不出现,她自然也是要按兵不动的,这个小院子四四方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既然她们已经扰乱了阵内的阴阳,也就没必要固定一个方向了。 机智的小岳妹子干脆带着乔酒歌绕到了他们的那个方向,两个人并排蹲在墙角等着他们,准备一起破最后一个阵。 人多力量大,再说了,万一那个布阵的人埋伏她们,身边帮手多,也不愁打不过啊。 这两个人啃手指的啃手指,发呆的发呆,就这么一直蹲在墙角等了两个多小时。 小岳妹子的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高阳和鹿野朝这边来了,急忙拉着乔酒歌从地上起来。 “你师兄真贴心,知道我们没带水,还捧了个椰子来!”小岳妹子现在已经是饥渴难忍了,看见高阳手里捧了个椰子,一厢情愿地冲上去。 “这里有椰子树么,你这椰子哪儿摘的,渴死我了,快切开我喝几口!” 高阳看见完全不顾阴阳,绕到他们这边来的乔酒歌和小岳,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高阳一手按着小岳妹子得脸反手把她拨开,“边儿去,哪来的椰子!这是脑袋啊脑袋!” 鹿野自然是直奔着乔酒歌就走了过去,看见她鼻子里塞了两条纸巾,闭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当下把自己冰冷的手贴在她的脑门上。 乔酒歌察觉到鹿野熟悉的气息,急忙抓着笔写道:“你们碰到什么危险了么?怎么这么慢才来?你受伤了吗?” 鹿野合上她手里的小本本,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你闻到我身上有血腥味吗?” 乔酒歌凑上去努力地用鼻子嗅嗅,安心地摇了摇头。 倒是鹿野,抓着她的手没一会儿,就发现她的胳膊上有好多淤血,他还没说什么,乔酒歌就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不给鹿野看。 鹿野揉了揉她的头发,“什么也不要多想,等到我们毁掉蛊灵,你就能像以前那样又疯又闹了。” 乔酒歌安安静静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乖巧极了。 高阳抱着那个脑袋还在和小岳妹子解释,“这不是椰子更不是烤肉,你能不能别一闻到点肉味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有这么饿吗?还有,我不是说过要你们尽量不要偏离自己的方向在院子里汇合么?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万一惊动了人家布阵的人,人家还会乖乖让我们来挖他的蛊灵?” 小岳妹子真乃女中豪杰,当场就揪着高阳的耳朵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还敢跟姑奶奶我说阴阳?你看看这个院子,外圆内方明明是聚阳之地,你一开始就搞错了阴阳两极,我告诉你,今儿个要是不能让小酒恢复正常,我就戳瞎你的狗眼!” 高阳被小岳妹子钳制着,“哎呀,哎呀呀,小心着点,老子背上还有三条刀疤呢,我是病人啊病人!” 这两个人吵吵闹闹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正事为重。 大家排成一排站在四方院子前,摸下巴的摸下巴,翻白眼的翻白眼。 “这个阵……难破。”高阳先开了口,他看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小岳妹子随后附和,“是难,从没见过这么高深的阵法,连结界壁都隐藏地无影无踪。” 第160章 多出来的一个人 高阳和小岳绕着院子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个遍,一边走着,一边还看着院子的墙根连连摇头。 最后,这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还是和乔酒歌鹿野并排站着。 “这个结界,是万万不能贸然闯进去的。”高阳摸了摸下巴。 小岳妹子抱着手臂,满脸都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当然不能贸然进去,试想一下,你要是那个布阵的人,这个院子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槐树底下埋着蛊灵,自然是要死守这一道关卡的。” 高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着面前的那堵院墙竖了竖大拇指。“这个阵法实在是太高明了,小岳妹子,你精通阴阳之术,想必也是个破阵的行家,你看我们应该怎么破这个阵?” 小岳妹子被高阳这么一夸,整张脸都是通红通红的。 “哪里哪里,高阳你才是我们驱魔师这一辈里的佼佼者,光看你的脑门就知道你是个人才,破阵这种事哪里还轮得到我?” 这俩人是在说相声么?说好要破阵的,怎么到了最后就演变成互相吹捧了? 乔酒歌有些无可奈何。 干脆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了一行字递给鹿野。 带我转转。 鹿野看了一眼小本本,会意地带着乔酒歌来到了院子的正门前。 这个院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据说当年的施工队把这里的贫民户全部拆光了,但是拆到这个四合院,就发生了许多怪事,包工头是个有些见识的人,知道这个四合院不能拆,干脆就保留了下来,让他们后期在附近造个小花园什么的,搭配上这个四合院也算是个景观凑合看。 所以这个四合院算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建筑物了。 四合院的占地面积其实并不大,说它是四合院,其实是有些不合理的,因为人家的四合院四周都是能住人的,但是这个院子显然不是用来住人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槐树,一口古井,一间房。 院墙造得比一般的院子高了很多,看上去宏伟而隐秘,好似不想让人窥见其中藏着的秘密。 这个四合院看上去破烂,其实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院子的细节部分都造得很是出彩。 就比如院墙,四堵院墙都是朱红色的,这种颜色乍一看上去有些压抑,但是看久了竟然觉得这种颜色非常漂亮,即使经受了年月的侵蚀,那些朱红的颜色完全没有剥落半分,倒是让人有些猜不透当初造这个院子的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才能让墙上的颜色保存地那么好。 不仅如此,细想一下,这个院子似乎被保存地太过完好了,就连墙角也是四四方方的棱角分明,一点都没有缺损。 院子的大门是那种最简单的木门,这个木门上面还特地建造了挡雨的地方,自最上方斜斜地挑出两个飞檐来,檐上盖瓦,飞檐的檐角雕刻了两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动物,个个都是瞪大眼睛,怒目瞪人的样子,反正就是看上去很不舒服。 这些都是乔酒歌看不到的。 但是鹿野耐心地在她的耳边一一描述着,所有的细节都说得非常仔细。 乔酒歌的一只手抓着鹿野的衣角,跟着他先在院子外面绕了一圈,然后回到院门。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直接伸手推门。 高阳和小岳看到乔酒歌贸然推门,急忙上前阻止。 “这么厉害的阵法,又岂是推门就能简简单单破解的,小酒你还是赶快后退,免得伤到自己。” “是啊是啊,师妹你要考虑清楚了,唉唉唉?门还真的被你推开了,那你也不能进,咱们快退出来让小岳妹子再看看阴阳,从长计议,唉唉唉?你们怎么进去了……” 搞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有再院墙外设什么牛逼的阵法好么…… 小岳妹子和高阳齐齐被打脸。 “好没面子。”高阳可怜兮兮地和小岳妹子对视了一眼。 “你都没头发了,还要面子干什么?”小岳不经意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也跟随着鹿野和乔酒歌踏进了四方小院。 高阳的一颗天真纯洁的小心脏顿时碎地四分五裂。 乔酒歌和鹿野进了院子,径直站在了了那棵百年槐树前。 这棵槐树种在这么诡异的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谁能告诉他们,这棵槐树为毛这么漂亮?漂亮到有一种情不自禁让人围观的魔力。 所有的叶片在月光下舒展着,有风浮动嫩绿的叶面,叶片下面就会抖落出盈盈绿光,星星点点地飘荡在空中,像是萤火虫,又像是抖落了漫天的星辰。 乔酒歌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抓则鹿野的衣角扯了扯,鹿野依旧无动于衷地站着,好像身形完全僵直在原地一般。 乔酒歌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松开了鹿野的衣角,踉踉跄跄地去查看其它人。 高阳小岳果然也和鹿野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住了一样。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个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乔酒歌警惕地转了一圈,当务之急,她得让所有人恢复清醒! 乔酒歌下定决心后,立刻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在空中画下让人清心明志的符咒,然后拍向每个人的额心。 四下里不知道是谁,诡异地笑了一声。 乔酒歌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带这么吓人的,谁在笑,给我滚粗来! 她的胆子比小岳妹子小,被这么一吓,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四下安安静静,没有笑声,也没有铃音。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乔酒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继续画符? 唉?她刚刚拍了几个符咒来着?乔酒歌伸出手到处摸了摸,确定人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 哪里来的第四个人? 乔酒歌已经彻底怔住了。 她总共只有三个队友,那么,这第四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而且,到底哪个是她的队友,哪个是坏人啊? 连瞎子都欺负,算什么好汉! 第161章 吊尸槐 再这么耗下去,可能每个人都会遇到危险的。 乔酒歌也是被形势所迫,不得已壮起胆子来,既然不知道谁是谁,干脆一个个摸过去吧。 就算发生再恐怖的事情,她都看不到,那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乔酒歌缓缓伸出手,朝着最靠近她的那个身影摸过去。 这个手感好熟悉,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不用说,一定是她的鹿野,嘿嘿嘿,趁机在他的胸膛上蹭蹭揩油。 往右边挪了一步,再摸过去。 光头,手上还抱了个椰子,不是秃瓢师兄又是谁,乔酒歌舒了一口气,好歹这个也是自己人。 接下来这个,乔酒歌一摸上去顿时就知道是小岳妹子,人可以模仿,胸前这两坨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能够模仿地起来的。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好羞耻的感觉。 乔酒歌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手,在心里默默道歉,小岳妹子,对不起了,没经过你允许,就碰了你的东西! 既然前三个都是自己人,那么最后一个想都不用想了,乔酒歌一张驱魔符拍过去,手拍了个空。 真可惜,就差一点点!算你跑得快!魂淡! 乔酒歌继续屏气凝神,为自己的小伙伴一人贴一张清心明志的符咒。 哪知道刚一动手,耳边又传来了虚无缥缈的笑声,这回她是听清了,这个笑声是男人的笑声。 男子汉大丈夫,在一个姑娘面前装神弄鬼的算什么好汉,你敢不敢出来,我保证不揍死你! 乔酒歌彻底在心里吐槽开了,可惜我不能说话,不然把你祖宗八代都能问候一遍,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怕。 “呵呵呵呵……” 有没有搞错,刚才还是一个人在笑,现在一群人在笑是什么鬼? 不管了不管了,我一定要唤醒我的小伙伴! 乔酒歌在每个人的脑门上贴好符咒之后,又用自己的血分别点在他们的眉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有了动静。 “这是什么玩意儿?” 高阳撕下脑门上清心明志的符咒,一把甩在了地上,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乔酒歌悬着的心刚放下,手腕就被鹿野一拉,整个人踉跄着往后撤了好几步。 “走!”听鹿野语调,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鹿野紧抿着嘴,唇色苍白,旁边的小岳妹子刚清醒过来,也跟着鹿野向后退了好几步。 小岳妹子一向喜欢追求刺激,这次是连声音都在颤抖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那边的高阳还后知后觉地低着头,抱着自己手上那个烧焦鬼得脑袋一顿猛甩,看见大家往后退了好几步,有些迟钝地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大家。 “你们……你们突然退这么后干什么?” 小岳妹子咬了咬嘴唇,指着高阳身后的方向,“看前面。” 高阳傻乎乎地抱着烧焦鬼的脑袋转过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紧张地出了好多汗,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表现出很害怕的感觉来。 不就是一棵百年槐树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能成精? 鹿野知道乔酒歌在好奇什么,乖乖充当某人的眼睛,耐心地和她解释现在的场面。 “我们刚开始看到这棵槐树的时候,都觉得这棵槐树非常漂亮,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在你在我们的前额上贴了这个。”鹿野紧紧抓着手上的这张符咒,对乔酒歌道:“我们好像都被幻想迷惑了,直到你为我们贴上这张符,之后……我们就看到了这棵槐树真实的面目。” 乔酒歌情不自禁地朝着鹿野凑过去,什么真实面目,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说话就别大喘气了,不要怕,说出来啊! 小岳妹子咽了口口水,接着鹿野的话说下去。 “吊尸槐,好大一棵吊尸槐。” 所谓吊尸槐,也算是驱魔师之间流传的一种近乎恐怖的传说。 槐树招鬼,越是年代久远的槐树越不干净,每当有人经过,树下的怨鬼就会制造幻觉,让那些人靠近槐树,并且鬼使神差般地在槐树下上吊自杀。 随着年月的推移,槐树上吊着的死人越来越多,槐树上积聚的怨鬼也越来越多,这种槐树就被称为吊尸槐。 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那颗槐树,根本就是一棵规模很大的吊尸槐。 如果不是乔酒歌当机立断为大家拍上清醒明智的符咒,所有人都将成为这棵百年槐树上的吊尸。 小岳妹子讲到这里,自己也有些后怕。 “这么大规模的吊尸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槐树要是不烧掉,时间一长就会出大事的。” 这棵槐树上吊着的密密麻麻的尸体,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头皮发麻。 那些吊绳好像已经遍布了这棵槐树的每一个枝杈,也亏这棵槐树的承受力强,上面吊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因为尸体的重量不堪重负地倒下。 槐树上吊着的尸体每一具看上去几乎有些年头了,毕竟这里荒废了很久,几乎没有人愿意来这里。 那些尸体的腐烂程度各不相同,凭借腐烂程度,大概就能分得清这些尸体在这棵槐树上吊了多久。 有的已经彻底成为一具枯骨,而有的看上去还是比较新鲜的样子。 还没彻底腐烂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样子,歪着头,在槐树枝杈上晃荡来晃荡去,脑袋的颜色和身体的颜色完全不搭,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都没有从各自的吊绳上掉落下来,就连那具白骨兄浑身上下都没肉了还死死地挂在上头。 高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牵扯到背上的刀伤,整个人躺在地上直抽抽。 最后还是小岳妹子看不下去了,直接拉着高阳的手臂把他拖了回来。 这时候,一阵阴风拂过。 吊尸槐上的尸体晃荡地更厉害了,唉?你晃就晃,自己玩的开心就好,干嘛统一晃着晃着就调转方向,齐刷刷地看着大家是什么意思啊? 第162章 吊尸来临 高阳被那群吊死鬼看得头皮发麻,一直被人看着总感觉很吃亏,于是机智的高阳决定一定要不留余力地看回去。 一边看还要一边放狠话:“看什么看,再看老子一把火就把你们烧掉!” 谁知道高阳这句狠话一放完,整棵吊尸槐就躁动起来了。 槐树上吊着的死人原本只是瞪大眼睛看看,顶多样子有些恐怖而已,还不至于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一个个跟咸鱼似的挂在那里呢。 但是高阳这句话说完,那棵百年槐树的树冠看似不经意地晃了晃,树上哐当哐当地掉下十几具风干的吊尸来。 那些吊尸刚落地,大概是长时间没走路了,个个走地歪七扭八的,但人家确确实实是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高阳骂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惹了麻烦,掉转过头来拉了拉鹿野的裤腿,“老子就随便说了几句话,哪知道他们的脾气这么差,就这几句话也能把他们激下来,我的背上有伤,看来是动不了了,小队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鹿野当然是保持着他一贯的高冷作风,“谁是你的小队长,滚!” 小岳妹子恨铁不成刚地拍了拍高阳的脑袋,“你蠢啊,你说要烧人家的槐树,人家能不下来和你拼命嘛,你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乔酒歌默默为小岳妹子点了个赞,虽然没和高阳相处多久,但是小岳妹子还是机智地看穿了高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本质,全然忘了她自己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乔酒歌因为不会说话,自然也就不会念咒,那么很多需要念咒的本事都用不了了,基本就是个路人级别的战斗力。 高阳的背上有伤,几乎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而且这家伙右手上还套了个烧焦鬼的脑袋,战斗力已经降到和乔酒歌差不多的路人级别。 说白了,这两个人现在都是渣渣,派不上大用处。 鹿野虽然学什么都快,但是毕竟不是驱魔师,对高阳的铜钱剑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切菜的基础上,好在刀工不错,能派上一点用场。 大家全部的期望就这么落在了小岳妹子的头上。 小岳妹子在大家炽热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小岳,快把你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 小岳提了提裤腰带,仔细地想了想,“我师父说,我们这一脉精通阴阳之道,就是帮你们看看风水,占占吉凶,简单地说就是个探路的,还是特别猥琐远远看一眼的那种,从不主动加入驱魔的战斗中,驱魔这种事一般都是你们会画符布阵的那一脉去。” 乔酒歌皱了皱眉,为什么她觉得小岳妹子的这一脉听起来这么清闲? “那你除了这些还学了什么厉害的招数?”高阳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瞬间觉得有些蛋疼。 小岳妹子一拍手,“哦!我们还会开坛超度,就是你们打完了,我们就跟在你们的屁股后面超度那些亡魂,做个收尾工作什么的。” 合着你们那一脉就是从头到尾不参与战斗是吧。 “我师父还说,人啊,想要活下去,就得靠两个字,猥琐!我们这一脉就是把猥琐两个字贯彻到底才能有今天的。” 乔酒歌已经开始握拳了,你师父是谁,我想跟他聊聊人生,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加入你们那一脉的,打打杀杀的太不适合我了。 “那你什么都不会,冲得这么前干什么,你已经被包围了啊魂淡!” 高阳已经彻底躺不住了,为毛他觉得什么都不会的小岳妹子被包围了,不但没有害怕,眉眼之间还隐隐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小岳妹子的举动早就被乔酒歌猜得七七八八。 果然,小岳妹子的骨子里就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姑娘,当下就从怀里掏出之前画的那一沓符咒递给鹿野,示意他去帮帮小岳。 小岳妹子说得好听那叫胆子大,说得难听那叫不知死活,她的眼睛看不到,上去非旦帮不了小岳,反而还会给她添乱。 但是…… 你确定你给鹿野一沓画坏的符咒不是添乱么? 此时的鹿野还浑然不知,自己拿的那一沓符咒全部都是乔酒歌瞎着眼画出来的,看起来是一沓,其实能用的也不过只有几张。 既然乔酒歌让他去帮助小岳,那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吊尸堆里。 总裁大人的大脑像计算机似的,精准地算好每个吊尸的距离以及拍符咒的角度,趁着他们行动迟缓的时候,飞快地在自己周围一圈吊尸身上拍上符咒。 谁知道那些符咒完全没有半点作用,鹿野此时从手上拿出一张有用的驱魔符的概率等于抽奖! 在这么下去,这两个人都危险了,高阳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手上烧焦鬼的脑袋,朝着那些吊尸砸过去。 “滚蛋!” “死开!” “别挡路!” 高阳气喘吁吁地穿梭在吊尸之间,到最后还不是要靠他,什么小队长,手上拿着一沓符一张都没有用的,你以为是发传单么! 高阳搓了搓自己寸草不生的脑门,这时候脑袋上没头发就是好,凉快地不像话。 唉?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某师兄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吊尸站在他的身后,怪不得这么冷。 高阳猛然跳了起来,抡起手上的烧焦鬼脑袋,“吃我一锤吧!” 没想到那只吊尸还挺机灵的,当下一把抓住了高阳的手腕,直接把高阳甩了甩,丢了出去。 那只吊尸非常难对付,大概是在槐树上吊了很久,脖子明显被拉长了,走起路来,整个脑袋都摇摇晃晃的,在干掉了高阳之后,他神情木讷地朝着鹿野走了过去。 鹿野的手中还拿着高阳的铜钱剑,看见这只异常雄壮的吊尸,完全没有想要逃跑的念头。 他凌厉地挥起手中的铜钱剑,朝着吊尸的脖子上砍了过去,吊尸身形一闪,虽然灵活地躲开了,但是铜钱剑上的阳气还是伤到了它。 第163章 挖出蛊灵 高阳见状,又远远地滚了回来,抡起烧焦鬼的脑袋,朝着吊尸的小腿就是一锤。 吊尸原本就被吊在槐树上,风吹日晒的,身板还是比较脆弱的,高阳这一捶,直接打断了他的小腿骨,那只吊尸瞬间就站不起来了,膝盖一弯,跪在了高阳的面前。 高阳因为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还躺着没能爬起来,那只跪着的吊尸看见刚才敲碎自己小腿的魂淡正以一个非常风骚的姿势躺在自己面前,当下两手握拳,朝着高阳的面门捶了下来。 吃我两拳。 高阳躲闪不及,只能伸出手挡在自己的脸上。“小队长救命,这货要打我的帅脸啦!” 高阳闭着眼睛捂着脸等了半天,那两拳还是迟迟没有落下来,立刻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情况。 鹿野果然是中国好队长,危机关头就是靠得住! 只见自己面前的吊尸双手握拳悬停在半空中,鹿野从吊尸的身后用铜钱剑锁住他的喉咙,用力地往后掰他的脑袋,这才阻止了高阳的毁容危机。 乔酒歌从始至终侧着耳朵听着,现在的场面她虽然看不到,但也能够凭借自己敏锐的听觉了解大概的状况。 她听见鹿野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大概是正在艰难地和吊尸搏斗,既然大家都这么努力,我又怎么可以偷懒呢? 乔酒歌暗自为自己打了个气,一鼓作气直奔鹿野的方向。 野男人,别怕,我来啦! 这边鹿野正和吊尸僵持不下,一抬头,就看见乔酒歌像是不要命似的往吊尸里冲,顿时就有些慌乱了心神。 “小岳,去帮她!”鹿野朝着旁边看热闹的小岳妹子下令。 小岳当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拨开各路吊尸。 小岳其实还是会画符的,毕竟画符是驱魔师的基本功,每一脉都是要学一些的。 但是小岳妹子头脑发热的时候,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忘记画符不说,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和挡在乔酒歌面前得吊尸扭打在一起。 果然,分分钟被吊尸按倒在地。 异常精彩万分的肉搏战由此展开。 小岳妹子虽然一直占下风,但是脸上还是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当真是无畏。 乔酒歌知道小岳陷入麻烦了,脚步顿时就有些慌乱,急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毫不吝啬地挥洒了几滴血。 那些吊尸是极阴的鬼物,自然是畏惧乔酒歌的血,痛苦之余,小岳妹子迅速占了上风,一个翻身,把吊尸按在了地上,一脚踩上了他的脑袋。 “碎掉了!啊啊啊,好刺激啊!”小岳兴奋地抓着乔酒歌的手晃啊晃,对她来说,踩碎别人的脑袋完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乔酒歌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小岳。 这妹子得口味这么重,也不知道孔雀消受不消受地起…… 小岳妹子在体会了一把踩碎脑袋的乐趣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也不看看自己得实际水平,每每胆大妄为地和人家吊尸缠斗在一起,乔酒歌就这么变成了小岳妹子的小跟班,打不过了就撒几滴血让小岳妹子摆脱困境。 鹿野虽然一直和这个大吊尸僵持不下,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乔酒歌那里。 高阳趁着鹿野挟持住吊尸的时候,直接抡起手上套着的烧焦鬼的脑袋对着那只吊尸一顿猛砸,手上的烧焦鬼的脑袋终于经受不住那么多猛烈的撞击,随着惯性沉抛物线状飞了出去。 高阳的右手终于得到了解放。 手上还是抓着那柄小铜钱剑,想都不想,朝着那只大吊尸的脸上刺过去,“吃我一剑!” 谁知那只吊尸忽然张开了嘴,高阳的手连带着缩小版的铜钱剑再一次塞进了人家嘴里。 鹿野一个巧劲,直接用铜钱剑砍断了吊尸的脑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高阳的手上刚甩掉一个脑袋不过三秒钟,又被套上了个脑袋。 某师兄欲哭无泪…… 周围十几个吊尸已经被他们解决地差不多了,在小岳妹子踩碎了最后一个吊尸的脑袋发出一声舒畅的喟叹后,这场小规模的战役也就圆满结束了。 “还等什么,去挖蛊灵!”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鹿野立刻带着乔酒歌来到了吊尸槐下。 高阳用左手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了各种类型的小铲子分发给大家。 “咱们分散开挖,这样挖的快一些。” 挖蛊灵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就讲究一个字,“快!” 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头顶上那些密集的吊尸会不会又掉下来,这是一个让大家肾上腺素飙升的工作。 乔酒歌什么都看不到,挖蛊灵这种工作自然是不会让她加入的。 但是大家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还是被鹿野抓在身边看着比较好。 由于头顶上巨大的压力,高阳总是挖两下就抬头看看,生怕上面冷不丁掉下几只吊尸下来。 “大家都打起精神啊,务必要做到每一根汗毛都是哨兵,都给我戒备起来!”某师兄自己的两条腿已经抖如筛糠,只能靠大声说话来获得安全感。 小岳妹子是挖得最起劲的那个,没过多久就挖到了高阳边上。 高阳看到小岳汉子的一面,起初是心生敬佩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师妹怎么能让外人来拯救呢?他这个当师兄的必须义不容辞地比小岳妹子先挖到蛊灵。 这关乎到面子问题。 于是,某师兄完全忘记还要戒备自己头顶上吊尸的事情,只管埋头苦挖,简直就是一台人肉挖掘机。 很快,高阳感觉到自己的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进去一掏,果然是乔酒歌描述过的那个小棺材。 高阳一激动,举着小棺材朝着乔酒歌和鹿野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挖到了!” “小心!” 下一秒,位于高阳头顶上的女吊尸噗通一声掉了下来,正好骑在了高阳的脖子上,高阳受了惊吓,手上的小棺材没抓紧,又飞了出去。 半截埋在土里。 随着女吊尸的下坠,吊尸槐上的其他吊尸也像成熟的果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掉了下来。 第164章 分割尸潮 小岳妹子见形势不妙,立刻打消了捡回小棺材的念头。 毕竟这一次吊尸槐上落下来的吊尸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光靠他们几个人根本招架不住。 在第一个女吊尸掉落的那一刻,鹿野就抓着乔酒歌的手带着她后撤了几步。 怎么了?乔酒歌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在小本本上写了几句话询问情况。 “你的四象阵还能不能用?”鹿野的大脑在最快的时间安排了接下来的一系列方案。 吊尸槐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下掉落尸体,越来越多的吊尸朝着所有人包围过来。 乔酒歌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先把符纸拿出来,我让你用的时候,你立刻用。”他这么说着,就松开了乔酒歌的手。 乔酒歌只觉得手上一凉,掌心的温热散了个尽。 一直以来靠鹿野营造出来的安全感瞬间崩塌了,乔酒歌有些慌乱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抓着四象符,认认真真地听动静。 这么多吊尸落下来,凭借小岳的身手逃命还是可以的,关键是小岳身边的高阳,背上有伤也就算了,现在脖子上还骑了只女吊尸,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似的,压根就动弹不了。 小岳在他身边拽了半天,愣是没拽起高阳。 鹿野见此情景,在确保了乔酒歌的安全后,立刻冲进了吊尸堆中帮着小岳拯救高阳。 骑在高阳脖子上的女吊尸非常重,看上去像是刚吊上不久的,身体上的水分还没来得及风干,无论小岳怎么拉扯,那只女吊尸就是抱着高阳的脖子不肯松手。 鹿野看清形势,直接对小岳道:“先别管吊尸。” 身后那一拨吊尸潮已经向他们用过来了,现在要想取下高阳脖子上的吊尸就是浪费时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先被尸潮埋没的。 鹿野和小岳两个人各自拉着高阳的一条手臂,总算是让高阳站了起来。 那些吊尸数量庞大,制造出的声音很快就把鹿野的声音淹没了,乔酒歌眨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在哪里? 一旦事情牵扯到鹿野,她就变得不镇定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光明。 好在鹿野和小岳搀扶着高阳很快从尸潮里冲了出来。 在她最无措的时候,鹿野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仿佛盖过了所有声音。 “就是现在。” 乔酒歌立刻洒下四张符咒,平地里金光乍现,四只庞大的神兽就这么在金光中忽然出现。 这次,乔酒歌布下的四象阵大概有半个院子这么大。 结界落地时,把吊尸潮分割成两拨。 这大概就是鹿野的目的吧,毕竟尸潮的数量太多,分割成两拨比较好解决一些。 大部分的吊尸潮是被关在结界外面的,很快,结界壁外围就有一群尸潮在抓挠着结界壁,几乎把每一个空隙都堵上了。 至于结界里,虽然和外面的数量相比,只是一小部分的尸潮,但是这个数量对他们来说还是过于庞大。 四只神兽簇拥着乔酒歌,出现在四象阵的最中间。 苍龙眯着眼悬停在半空中打盹,反正那些吊尸再放肆也干扰不到它,毕竟人家会悬空,吊尸压根碰不到苍龙。 白虎摇着尾巴扑向鹿野,明明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神兽却非要把自己当狗。 朱雀自然是第一时间冲向乔酒歌的,发现乔酒歌的眼睛看不见了,好心一爪子把乔酒歌按到了自己的翅膀下面,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 玄武依旧是装死小能手,反正乔酒歌自从接手这四只神兽以来,玄武就压根没动过,也不知道躲在壳里怎么样了,乔酒歌曾经几度怀疑玄武已经死了,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 鹿野被飞奔而来的白一扑,整个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 白虎的两只爪子搭在鹿野的肩膀上,对着鹿野的脸颊就是一顿舔,鹿野有些嫌弃地拨开白虎的脑袋,白虎还不依不饶。 偶有几只吊尸路过,都被白虎莫名拍死。 乔酒歌坐在玄武的龟壳上,不用看,自然能想象得出白虎这个小婊砸是怎么轻薄鹿野的。 气得直咬牙,朱雀也并拢两条鸟腿企图坐在乔酒歌身边,可惜人和鸟的构造明显不同,你一只鸟非得追求人类的坐姿,安安分分地趴着不好么? 听到乔酒歌的磨牙声,朱雀倒是以为乔酒歌最近牙口不好,又用鸟爪死按着乔酒歌进自己的翅膀蒸了一回桑拿。 乔酒歌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强制性地被蒸了两次桑拿,出来的时候虽然精神百倍,但是整个人就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是汗。 小岳头一次见四象阵,瞻仰神兽还来不及,于是这四象阵里的吊尸一时之间就没人管了。 高阳的脖子上还骑着女吊尸,倒是像个踏实听话的坐骑,带着人家逛了一圈又一圈,就是甩不下来,几圈一折腾已经是满身疮痍自顾不暇,想着你喜欢骑着就骑着吧,只要不碰老子的秃瓢,什么都好商量。 大铜钱剑往左手一握,专心致志对付其他吊尸去了。 砍了一会儿,高阳发现不对劲了,为毛整个四象阵里就他一个人在干正事?凭什么? 高阳干脆也收好铜钱剑,揉了揉自己的腰,鹿野他是不敢说的,小岳妹子是新人,他也不好意思说人家,脑袋一转,也只能骂骂乔酒歌了。 “老子在浴血奋战,你居然在逗鸟?”提着铜钱剑朝着乔酒歌走过去,真实想法是想在玄武的龟壳上占据一席之地,他也想坐着享享福。 刚靠近半步,啪叽,被朱雀扇了一巴掌,拍飞。 混蛋,我的主银也是你说的吗? 整个四象阵里只有那几只神兽附近是安全的,那些吊尸还是有点智商的,看到自己的同伴游荡到神兽附近吃了亏,压根就不往神兽边上靠,只是挤在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即便朱雀这一巴掌拍得高阳的半边脸都肿了,但是脖子上的吊尸还是牢牢地挂在上面。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高阳委屈地几近落泪。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我…… 第165章 打盹 高阳看着四象阵里悠闲的众人,心灰意冷地揽下了干掉四象阵里所有吊尸的责任。 “俗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高阳愤愤地看了大家一眼,铜铃大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了小火苗。 不过在他杀入战场之前至少得先解决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吊尸啊,碍手碍脚的多难受? 高阳鼻孔朝天哼哼了两声,从这个角度,他隐约能看到女吊尸的那张脸。 你长得漂亮也就算了,关键是那女吊尸的脑袋大概是吊地久了,整张脸涨得和猪肝一个颜色,成天挂在吊尸槐上风吹日晒的,整个一腊肠脸。 女吊是坐在高阳的脖子上,倒也是稳稳当当的。高兴的时候就啃啃高阳的脑门,不高兴的时候直接掐着高阳的脖子晃啊晃。 高阳刚想张嘴骂些什么,脖子就被女吊尸掐地紧紧的,牙齿一下子合拢,猛然咬到了舌头,痛地高阳直接吐出一口珍贵无比的舌尖血。 “奶奶的,吃我一拳!”高阳实在是忍无可忍,红着脸着整个小宇宙都爆发了。 左手勾拳向上,直接打中了女吊尸的脸。 要知道高阳这一拳是用尽全力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女吊尸猝不及防,生生受了高阳这一拳,整个脑袋向后一仰,脖子后面的脊椎彻底断掉了,双手还是死死抓着高阳的脖子不放开,高阳一走动,女吊尸的脑袋就悬在脖子上晃荡晃荡的。 高阳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那就再给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吧,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在一段长而又长的助跑过后突然刹住了脚跟,整个人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他想要把女吊尸甩出去。 女吊尸的脑袋原本是耷拉在后面的,被高阳这么一甩,直接折断似的耷拉在了前面。 海带似的头发直接糊了高阳一脸,女吊尸张着嘴,整张脸耷拉在高阳光秃秃的脑门上,舌头还斜斜地伸了出来。 高阳浑身战栗着,这种湿哒哒得触感…… 高阳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抓住女吊尸的脑袋,想要强行把她拉下来。 可毕竟他这一伸手,自己又看不见自己头顶是什么,也就随手一捞,没想到握着拳的手一不小心塞进了女吊尸的嘴里。 女吊尸又好死不死地张嘴咬住了高阳的手腕,高阳一疼,直接用蛮力一扯,女吊尸的脑袋整个掉了下来,嘴还不松口,死死咬着高阳的手腕。 恭喜你,中大奖了! 现在骑在高阳脖子上的女吊尸没了脑袋,身体顿时就软了下来,掐着高阳脖子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从高阳身后掉下来。 可尼玛谁能解释一下为毛高阳的左手上又强制性地被套上了一个头! 现在倒好,左手套着女吊尸的头,右手套着烧焦鬼的脑袋,拔又拔不出,甩又甩不掉,远远看着,就跟手上套了两个拳击手套似的。 小岳妹子不厚道地咧着嘴,看着高阳的衰样咯咯笑。 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的鹿野嘴角也破天荒地弯了弯,乔酒歌看不到,他就干脆和乔酒歌一起坐在玄武的龟壳上,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她听。 她听地兴起,也会挥舞着爪子欢呼起来,眉眼里堆着笑意,看得鹿野心头一热, 高阳的两只手只能抡拳头,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战斗力顿时又降了不少,甚至沦落为比乔酒歌还渣渣的地步。 吊尸有眼无珠,但也知道这四象阵里的人哪个好欺负,哪个不好欺负,看见高阳的怂样,吊尸们也就不客气地朝着高阳围了上来。 高阳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一面抡着自己新得来的“拳击手套”,一面躺在地上呼救。 小岳妹子毕竟也是很讲义气的,当下朝着包围着高阳的吊尸潮冲了过去。 不出三秒,小岳妹子和高阳一起躺在地上呼救中…… 小伙伴们陷入了困境,乔酒歌又怎么会坐视不管?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沓符咒冲上去。 好在半路被鹿野拦了下来。 要是乔酒歌也冲上去了,鹿野觉得,接下来的场面大概是乔酒歌和他们两个人一起躺在地上手舞足蹈求救了吧…… “还是我去比较靠谱一点!”鹿野明智地让乔酒歌后退了几。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鹿野这一个五雷咒用的时机非常恰当,一下子炸飞了许多吊尸,这让原本陷入困境的高阳和小岳妹子顿时有了一些喘息空间。 高阳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背上的肌肉一动,势必会牵扯到伤口,自己扶着腰站起来,肚子挺在外头,像是个怀孕的女人。 小岳妹子可就吃亏了,细皮嫩肉的,身上顿时被那些吊尸抓出了很多道口子。 就连白皙的脸颊上也多了几道血痕,隐隐有些破相的趋势。 小岳妹子自己却不以为意,用自己的脏手抹了一把脸,又朝着吊尸冲了过去。 不出三秒,小岳妹子又躺在地上叫救命了。 鹿野自己有些分身乏术,看见了小岳的困境,直接给白虎使了个眼色,“白虎,去救她。” 起先,白虎还有些不情愿地在地上刨了刨爪子,但是很快就屈服于鹿野的淫威之下,飞身扑上去,直接按倒了缠着小岳的几个吊尸。 白虎本就是威风凛凛的神兽,这些吊尸在它眼里简直就是啊渣渣一样的存在,一口一个咬碎脑袋,巴望着早些解决这些喽啰好和鹿野亲热亲热。 乔酒歌规规矩矩地坐在玄武的龟壳上,竖着耳朵听现在的形势,解决这一小群吊尸根本不是问题,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一不小心,微微打了个盹。 其实她这一觉也只是睡了十分钟不到的样子,但是乔酒歌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睡了好久。 四周寂静一片,大家都去了哪里? 乔酒歌摸了摸屁股底下,自己明显还是坐在玄武的龟壳上的,她还在原地,为什么大家都消失不见了? 她只是打了个盹而已…… 有微弱的气息拂过乔酒歌的脸颊。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谁在她面前? 第166章 神秘男人 乔酒歌的双手扶着玄武的龟壳,整个人挪着屁股向后缩了缩。 “呵呵……” 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她的面前笑开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 乔酒歌把手伸进怀里,捏着那一沓几乎没用的符咒,戒备地睁大眼睛看向前方。 尽管眼睛是看不见的,但是气势还是要有的。 “天生异能的体质,乔酒歌,真是久仰大名。” 乔酒歌默默腹诽,我见过你么,你不要一上来就和人家套关系好么? 可那个人好似能听到她心中所想,拍了拍手,“有趣有趣,我姑且告诉你,你手里这沓符咒是伤不了我的,你不用这么戒备,要是我想杀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可是这样的话就不有趣了。” 乔酒歌听到那个人这么说,干脆也大大方方地当下了怀里这一沓符咒,转而猜测起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这个男人居然知道自己的体质,那应该也是业内人吧,乔酒歌仔细回想了一番,尼玛,我连你的脸都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个人冰凉的手摸向乔酒歌的眼睛,乔酒歌条件反射,整个个人向后一缩,躲开了这个陌生人的触碰,伸手抓起刚才放在身边的那一沓符咒,直接朝着那个人撒了过去。 没错,就是突袭! 那个人被符纸撒了一脸,也不生气,缓缓踱到乔酒歌身后的四象阵边,伸出手指,在四象阵的结界壁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圈,回身对乔酒歌道:“我不大喜欢不老实的人。” 你喜不喜欢关我毛事?谁让你先碰我的?你用你的脏手碰老子的眼睛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蛊灵……原本我打算拿走的。但是现在,我想要给你一个机会。”那个人眼底含笑看着乔酒歌空洞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如果看不见,很可惜。” 混蛋!原来蛊灵是你的,那老子的眼睛也是你弄瞎的咯,有种放学别走! 那人说话,就直接穿过了四象阵消失在了黑夜里,乔酒歌恍惚中听到鹿野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顿,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敢情刚才又在做梦。 她怎么觉得自己自从瞎掉之后每天都在做奇怪的梦? 乔酒歌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鼓足精气神听听小伙伴们和吊尸的战斗进展到哪一个地步了。 “小酒,快跑,你的阵破了个大洞!” 唉唉唉? 怎么可能,我的四象阵一直都是以坚不可摧著称的还么,当初的罗成煞气那么重都冲不破这个四象阵,怎么可能说破就破? 乔酒歌淡定地坐在玄武的龟壳上,一副你们又在逗我的表情。 机智如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你们骗了?骚年,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等等?为什么她背后会突然多出那么多只手? 肩头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乔酒歌疼的吸了一口冷气,靠!谁在咬她? “还不快跑?你身后的结界破了个大洞,外面的吊尸都钻进来了!”鹿野不断提醒着乔酒歌,一个分心,手臂被一个吊尸扯了一扯,当下就脱臼。 鹿野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薄汗,挥舞着铜钱剑扫开周围的一群吊尸,扶着自己的肩膀用力一拖,只听“咔嚓”一声,刚才脱臼的手臂又被他接了回去。 毕竟不是正规的驱魔师,让鹿野对付这群吊尸也算是为难他了,时间一长,体力难免有些透支,当下落了下风。 越来越多的吊尸歪着脑袋从乔酒歌背后的那个大口子走了进来,白虎守在鹿野身边总有保护得不周全的时候,毕竟吊尸的数量太多,它一口一个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几经奋战后,身上雪白的皮毛也渐渐变得污浊起来。 朱雀是主治愈,自然没什么战斗能力,挥着翅膀扑腾在半空中,看见有吊尸抓着乔酒歌不放的时候,立马从半空俯冲下来给吊尸一巴掌。 乔酒歌在朱雀的保护下勉强没有受太多的伤,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是瓮中捉鳖的局势怎么一转眼他们就成了这瓮中的鳖了。 这角色转变有些太快,乔酒歌有些转不过弯来。 难道是刚才她梦中的那个陌生男人故意打破了她的四象阵放那些吊尸进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乔酒歌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男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小心!”鹿野看见乔酒歌呆愣在原地,而身后有个吊尸正张开嘴,想要朝着乔酒歌的脖子下口。 乔酒歌偏了偏头,神色有些迷茫。 一片雪白的脖颈就这么露在了吊尸的面前,那具吊尸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对着乔酒歌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牙齿尖锐,在月下泛着森森寒光。 乔酒歌只觉得脖子一凉,一股血腥味顿时充斥在了她的鼻尖。 有血滴飞溅到鼻尖。 乔酒歌神色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把手摊开在自己的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忽然好想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月色是不是和鹿野在她耳边轻声描述的那样美好。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那只吊尸正贪婪地伏在她的脖颈间吸食着她的血,即使她的血灼伤着吊尸的喉咙,可是那只吊尸就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乔酒歌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迅速流失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手脚瘫软的地步。 索性眼睛一闭,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夜风吹过她的发,凌乱的发丝轻抚在她的脸颊,带来痒痒的触感。 她跪着的那个方向,正对着鹿野。 这一幕对于鹿野来说,简直就是锥心蚀骨般的疼痛,手一松,铜钱剑掉落了。 红线与铜钱散落了一地。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救她,可是身后的吊尸迅速抓住了他的双手,两三只吊尸从他的身后探头,咬上了他的臂膀。 他动弹不得。 眼睛却开始死死地盯着乔酒歌,像是着了魔怔,手上被咬得露出白骨,可却没有感到半点疼痛。 群魔乱舞的荒郊,暗无天日的月夜,悲观而绝望的鹿野。 所有的人好似都失去了生命的颜色。 第167章 救星来临 吊尸的肚子很快就变得鼓鼓囊囊。 乔酒歌的血从内向外,腐蚀着它的身体。 它的牙齿还嵌在乔酒歌的皮肤里,好似怎么都喝不够她的血,即使它的肚子已经涨裂,肠穿肚烂。 吊尸最终化为一滩腐肉,骨骼交错地横在乔酒歌的脚边,她闭着眼睛没有声响,感觉又有一个吊尸接着凑上来喝她的血,而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能感受到鹿野的痛苦,于是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张了张嘴问他,今晚的月亮漂亮吗?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可鹿野还是看懂了她的唇语。 有吊尸在他的身后撕扯着他的皮肉,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地像是一汪死水。 “很漂亮,你想看吗?” 乔酒歌起先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还是虚无地摇了摇头。 明明是她问他的,到头来却自找伤感。 鹿野唇角带笑地看着她,眼睛里却充斥着血丝,再不见星眸点点。 “总是能看到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安慰她。 不管是不是谎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高阳的双手不方便,原本就一直落于下风,在看见乔酒歌出事后也是分了神,直接被几个吊尸按在地上。 他的脸上沾满了尘土,却还是犟着脑袋抬起头想要看乔酒歌一眼,无奈身后的吊尸力量太大,他动弹不得,只能愤恨地喘息着,像是一只愤怒的兽。 他亲口答应过邱永昌要保护她的,可是现在呢? 高阳越是挣扎,越是无济于事。 好在高阳身上的阳气是常人的许多倍,那些吊尸碍于这一点,完全不敢张嘴咬他,所以高阳并没有生命危险。 相比较而言,小岳此刻也是命悬一线的状态。 她本就胆子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她看到乔酒歌遇险,第一时间是想要冲上去救她,可身后的吊尸指甲奇长无比,抓住小岳的时候,指甲直接插进她的肉里。 小岳吃疼地哼哼了一声,那吊尸仗着自己得指甲长,抓着小岳的手臂直接把她撂倒在地上, 还没等小岳做出反应,那只吊尸就已经用自己的指甲把小岳钉在了地上。 黑长的指甲穿过小岳的掌心,她毕竟是姑娘家,平时闯荡都是靠着自己的运气好才没怎么受伤,这一次,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困境之中,没有人会来救她。 小岳知道自己莽撞了,愣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叫出来。 可是眼睛里却是蓄满泪水的。 她仰面躺在地上,绝望是洪水,是猛兽,很快在所有人之间蔓延开来。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军覆灭。 小岳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要最后看一眼星空,然后闭上眼睛,就这么结束她光荣而伟大的一生。 有个影子以飞快的速度在她的头顶一闪而过。 “今天我要是不来看看,想必你们一个个都要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吧。”有个傲娇的声音忽然响起。 下一刻,小岳就觉得自己的双手一疼,上面钉着的吊尸的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孔雀拔了。 孔雀抱着手臂站在小岳面前俯视着她,“岳怀晴,你的胆子不是很大么,继续浪啊,等到哪天你浪着浪着就挂掉了,那我可就轻松许多了,再也不用被你这个女人满世界追着跑了。” 小岳摇了摇嘴唇,看上去满脸委屈的样子。 “我要是死在这里,那也是天命,就算你赶来救我,也未必能救下来。相反,今儿个要是我命不该绝,就算你不来,我也能绝境逢生!” 小岳妹子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忘嘴硬,这倒是让孔雀顿时有些挂不住面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 孔雀转了个身,手指一弹,那些围绕在其他人身边得吊尸立刻就四分五裂了。 孔雀毕竟也是一只修行了几百年的精怪,对付其他鬼怪,自有一套本事。 轻轻松松地让大家暂时脱离了困境。 鹿野和高阳陆续赶到了乔酒歌身边。 高阳的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看见自家师妹奄奄一息的样子,顿时捶胸顿足地把自己埋怨了一番。 鹿野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他看着乔酒歌颈间的伤口,皮肉翻转,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喉结滚动了一下,竟然有些哽咽。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腰,帮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她的大动脉被咬破了,即便他帮她捂着伤口,可那些殷红的鲜血还是止不住。 温热的血液渐渐染红了鹿野的双手,鹿野越来越慌乱了。 乔酒歌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前,两个拳头抓的死死的,恍惚中她感受到了鹿野的气息,松开拳头想摸摸他的脸。 抬手的时候,脖子里流淌出的鲜血呛到了她,她不得不无力地垂下手臂,胸腔震动,无声地咳嗽了两下。 她这一咳,那些血就沿着她的唇角流淌下来,看上去凄美而又惨烈。 鹿野的双手有些颤抖,却还是那样用力地按住她的伤口,他的鼻尖充斥着她的血腥味,他知道她的生命正在不断穿过他的指尖一点一点流失着,于是他按地更紧了。 “没有用的,她救不活了,大动脉都被咬成这样……没见过哪个动脉破了随便按一按就能止住血的……” 孔雀站在鹿野身后,毫不留情地泼了鹿野一盆冷水。 鹿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脊背有些颤抖。 微不可见。 孔雀说的是真话,发自肺腑的真话,他想让鹿野认清事实。 乔酒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剩下一丝微弱的呼吸,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有风吹乱她的头发,鹿野像着了魔怔似的,松开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 恰巧乔酒歌咳出的那滴血也随着鹿野的动作,滚落到她的耳根后面,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 鹿野的手顿了顿。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自己那只手的颜色,上面沾满了乔酒歌的血,鲜红鲜红的,像是永远也醒不来的梦魇。 他鬼使神差般地松开捂着她伤口的另一只手,两只手在眼前摊开。 他哭了。 第168章 风干咸鱼 他低下头看她。 她的双目紧闭,面容沉静,惨白地像是落在地上的月光结了霜。 “还有办法的!”高小棺材阳扑倒了一只吊尸,眼角红红地透过结界壁去看那棵吊尸槐。 明明已经挖到小棺材了,刚才就差一步了。 那个小棺材现在就在树底下,还在刚才的位置,歪歪斜斜地掉落在那里,半个角倾斜着埋在泥里。 “只要把蛊灵烧掉,她的变态体质就可以恢复,能救得活的!” “唔,只是吊尸的数量有些多,你们出了这个结界只怕是走个几步就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孔雀还在泼凉水。 小岳站在孔雀身边,有些气不过,一巴掌朝着孔雀的后脑勺扇过去,“人家收留你,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泼冷水。” 小岳的手上是有伤口的,打完孔雀自己却更疼了,嘶嘶地直吸凉气。 孔雀摸了摸自己得后脑勺,“我小时候救了她一命,他们收留我是应该的,这是他们欠我的。”眼睛偷偷往小岳手上的伤口上瞟,“这次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你的手也算是废了,咱么说好了啊,这也是你欠我的!” 小岳不说话,孔雀掏出镜子,非常有闲情雅致地照了照,继续道:“算起来你也不知道欠了我多少次,你这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性子就不能改改么?要不是次次都是我罩着你,你都死八百次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小岳。 可身边哪里还有小岳的人影。 人家早就和高阳一起冲进了吊尸堆里了。 孔雀拿着镜子的手抖了抖,叹了一口气,又开始默默做好事了。 每当有吊尸靠近小岳的时候,孔雀都会伸出手指默默帮她掸掉,但凡看到碰了小岳的吊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四分五裂去吧。 这可不是因为他和小岳之间的感情多深厚,孔雀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一大堆借口。 他救了小岳那么多次,算起来,她欠他的太多了,小岳起码也得把欠他的还给他再去死也不迟。 唔,孔雀打着算盘,这次也算是小岳欠他的,记在账上! 高阳和小岳冲出结界,不一会儿,就又和那些吊尸厮杀在一起。 孔雀傲娇,一向偏心小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岳身边,专心致志地帮她掸走吊尸。 小岳妹子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顿时就信心满满,专挑吊尸多的地方钻,孔雀也只是抿着嘴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小岳这个不怕死的性子有一半是跟他有关系的。 谁让他长得漂亮,本事也大呢。 孔雀又永无休止地陷入了自恋之中。 高阳的两只手不方便,即使到达了吊尸槐下面,没手也不能拿小棺材啊,难道用嘴叼? 眼看着乔酒歌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怎么办? 只怕是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撑下去了。 这时候,鹿野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翅尖,那只翅尖的主人大逆不道地拍了拍鹿野的肩膀。 鹿野一回头,看到朱雀满眼放光地站在他身后,仿佛在对他说,骚年啊,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的就交给我了! 不等鹿野同意,直接用自己的翅尖把乔酒歌拢了过来,翅膀一盖,像只母鸡似的坐在地上了。 朱雀虽然有短暂的治愈能力,但是它治愈过的伤都坚持不了多久,并且还有强烈的副作用。 比如受伤后还能动的人去朱雀的羽毛下蒸一蒸桑拿,出来的时候精神百倍,但是过不了多久,等到朱雀的效力过去,那个原本还能动的人基本就是瘫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了。 所有的伤都会两倍三倍地加诸在那个人的身上,彻底透支掉那个人。 所以,乔酒歌进了朱雀的翅膀,的确时能暂时性地治好脖子上的咬伤,但是等到朱雀的效力一过,只怕以乔酒歌现在的身体压根就承受不住透支的副作用,直接挂掉。 朱雀虽然能拖延时间,那鹿野自然是想要在这段时间内搏一搏的。 他握着高阳的铜钱剑钻出结界,白虎本来是想跟出去保护他的,只是它压根就出不了结界,它的活动范围是被限制在结界里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鹿野也冲进了吊尸堆,爪子焦急地在地上刨了刨。 白虎朝着朱雀看了一眼,乔酒歌的脚似乎没完全被朱雀盖住,露在外面一丢丢。 白虎吸了吸鼻子,有些不甘心地坐在了朱雀身边,结界里的吊尸看到这样的情况,完全就不敢接近了。 鹿野知道时间紧急,这可能是救乔酒歌最后的机会了。 他的速度很快,小岳妹子和高阳两个人顶在最前面,好歹也为鹿野杀出一条血路。 鹿野很快安全地来到了他们身边,四面八方的吊尸顷刻间又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小岳妹子像头蛮牛,一路仰仗着孔雀的保护朝着吊尸堆顶了进去。 身边的吊尸无一例外地被孔雀弹飞,鹿野看准时机,三步并作两步,总算是先到达了吊尸槐下。 吊尸槐上面的吊尸已经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白绫在风中晃荡。 鹿野漆黑的眸子迅速在地上扫了一圈,总算是看到了小棺材的位置。 刚弯下腰,就觉得脖子上一紧。 一条白绫不知道什么时候系在了他的脖子上,白绫勒着他不断向上,很快就把鹿野吊在了半空中。 小岳和高阳在树下继续专心对付吊尸,高阳的脸上都是乌黑的血渍,有些焦急地催促着鹿野,“你到底看没看到小棺材啊!” 一转身,看见鹿野被吊在半空中,顿时也慌了神。 “小岳妹子,你去拿!” 又一转身,唉?小岳妹子呢? 卧槽,小岳妹子你什么时候也和鹿野一起被吊在半空中了? 你们都上去了,我一个没手的怎么办啊混蛋! 高阳咬咬牙,找准方向,朝着小棺材扑了过去,一张嘴,咬住了! 咬住是咬住了,但是现在的高阳嘴里叼着小棺材,已经和鹿野小岳一起,并排被吊在了树上。 吊尸槐果然名不虚传,高阳心想,玩完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颗吊尸槐和树下的蛊灵是互利关系,蛊灵埋在它树下对它是有好处的,自然不会让别人去碰它。 可是他真的不想做风干咸鱼啊! 第169章 焚烧蛊灵 鹿野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拴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绫,手上的铜钱剑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每一次的呼吸都越发艰难起来,短短几秒钟之内,鹿野就觉得肺里的空气好像被挤地一干二净。 吊在鹿野身边的高阳整张脸已经完全胀红了,他的嘴里还叼着小棺材,有些不甘心地在半空中荡了荡。 为毛身边的鹿野这么平静?难道这家伙已经被吊死了? 高阳斜眼朝鹿野看过去,乖乖,鹿野那家伙也真是拼了,双手硬是套在了拴着脑袋的白绫里,凭借着出色的臂力吊在上面,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是个好办法。 于是,某师兄起了想要模仿的念头。 可手一伸出来尼玛,老子现在是像哆啦a梦似的,只有两只圆手,没有手指怎么吊住白绫? 高阳有些泄气地朝着鹿野抛了个眉眼,口水顺着小棺材的表面滴到地上。 趁着鹿野不注意,悄悄把腿伸过去,整个身体一荡,两条腿直接夹着鹿野的腰,把自己一部分的重量施加在鹿野身上,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支点喘口气。 对于高阳这种贱人般的行径,鹿野也毫不留情,直接伸腿一踹,踹到了某师兄的敏感部位。 高阳张开嘴嗷嗷叫唤,牙一松,那个小棺材又掉了下去。 好在小岳妹子又孔雀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没吊多久,头顶的白绫就被孔雀弹了个石子割断了。 小岳妹子欣喜万分地捡起了小棺材,转身捡起鹿野掉落在地上的铜钱剑,直接递给鹿野,自己直直地朝着四象阵的方向奔了过去。 鹿野握着铜钱剑一挥,割断了自己脖子上的白绫,高阳现在已经完全要窒息了,好在鹿野在这种关键时刻毫不记仇地割断了高阳脖子上的白绫,头也不回地朝着乔酒歌的方向赶。 一定要来得及! 小岳冲进四象阵的时候,鹿野和高阳也先后赶到了。 小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跪在乔酒歌身边,握着小棺材的棺材盖拔了拔。 此刻,朱雀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治愈效力要过期了,挥舞着翅尖,哀切地叫唤了几声。 “该死,打不开啊!”小岳妹子有些急躁,举着小棺材就朝着地上砸了砸。 小棺材的边角很快出现了一个裂口,但是还是怎么都打不开。 朱雀已经收回了翅膀,乔酒歌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地上。 只是脖子上的咬伤从无到有,像是时间倒退一般,变得越来越严重起来。 小岳妹子一边盯着乔酒歌脖子上的伤口,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给我!” 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了乔酒歌身边,伸出一只手,横在小岳面前,口气强硬,不容置疑。 小岳呆呆地把手上的小棺材递给鹿野。 她知道,现在这个蹲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理智,如果再不让他做些什么,他会疯掉。 他浑身都是吊尸的抓痕,脖子上的红印还没褪去,他的手臂也被吊尸咬了,究竟是什么样意志才让他完全无视手臂上的咬伤,拼了命地在白绫上吊住了自己。 “快一些,小酒要撑不住了!”小岳急地站在原地跳脚。 鹿野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打开小棺材的盖子,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鲜血顺着手臂渐渐流淌在小棺材上,但是鹿野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我想要你活下来。 你一定要活下来。 他是那么迫切地希望着。 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乔酒歌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血越流越多,他的两条衣袖早已被染红。 那些血最后顺着鹿野的指尖流淌到小棺材上,被那个诡异的小棺材尽数吸收。 原本是黑色的木质因为吸了鹿野的血,渐渐转红,就好像鹿野的血都渗进了木材的纹路中一般。 “你的手臂还要不要了!”高阳有些激动地举着圆手,想要抢过鹿野手中的小棺材,未果。 “啪嗒!” 小棺材吸饱了血,竟然打开了。 借着月色,众人看到小棺材里横着一副纯黑色的筷子,筷子的表面像是打了一层蜡一样光滑。 小岳拿出小棺材里的筷子,又把小棺材倒过来晃了晃,伸长脖子凑近看了又看。 “蛊灵呢?” 明明说蛊灵是放在小棺材里的,可是为什么小棺材里只有一副黑色的筷子,蛊灵又在哪里? 难道他们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是做的无用功? 鹿野无力地垂下手,虚弱地笑了笑。 直到这一刻,他好像真正理解了,他才是带给她灾难的源头。 他宁愿万劫不复,也不想她受到半分伤害。 高阳不知道设呢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整张脸凑到小棺材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双诡异的筷子。 “这双筷子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祭祀工具。”他记得苗族妹子曾经和他说过,这双筷子一直都是和蛊灵一起放在小棺材里的,“蛊灵一定还在这里,不然这棵吊尸槐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鹿野的眼中有波澜闪过。 听到高阳的话后,他忽然知道了什么,立刻拿起那双黑色的筷子掰成两段。 在其中一根筷子的正中心,是段空心的木头。 木头里有一只白色的茧。 “蛊灵!” 透过那只白色的茧,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有一只像毛毛虫一样的影子,一动不动。 “快些烧掉吧!”高阳不断挥舞着圆手催促着大家。 小岳妹子立刻引燃一张火符,丢在了那个椭圆形的茧上。 此时,乔酒歌脖子上的伤口几乎全部显现出来了,早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那只茧受到高温,表层白色的的丝状物质迅速融化,露出里面蛊虫的实体来。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虫子,像翡翠一样在月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泽。 蛊灵已经接近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大家甚至可以透过蛊灵的表层看到它身体里器官。 火光在所有人的眼中闪耀着。 蛊灵的身体在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微不可见地扭动了一下,然后身体里的水分迅速蒸发,整个身体都干瘪了下来。 第170章 一只鸟的尊严 在蛊灵化为灰烬的那一刻,一直昏迷不醒的乔酒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有作用了!”高阳看到乔酒歌的反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伸出圆手探了探乔酒歌脖子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看来她的变态体质又回来了。” 鹿野的嘴唇苍白,心里却被无穷无尽的酸楚填充。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却好似能感觉到他似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当着众人的面,底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银白色的月光穿过他的发,落到他的脸上,形成阴影,没有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吻地很虔诚,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 大家都出奇地配合着,谁也没有起哄唏嘘,没有人说话。 孔雀收拾完剩下的吊尸,励志要做一个来无影去无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家禽,干脆趁着大家不注意先走一步了。 小岳满脸祝福地看着乔酒歌和鹿野,鼻子忽然就有些酸涩。 明明是温馨的一幕,为什么会让她产生一种他们是在诀别的错觉? 鹿野的双唇离开乔酒歌的眼睛,又转而轻触她的额头,他直起身子,想要再仔细看她一眼,可稍稍一动就头晕眼花了起来,所有的疲倦在那个瞬间堆积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就栽倒在了乔酒歌的身边。 白虎看到鹿野倒下,立刻蹿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伤口上左嗅嗅,右嗅嗅,像只猫咪一样伸出自己的爪子,在鹿野的胸膛上按了又按,看样子是在给鹿野做心肺复苏。 人家只是昏倒而已,你一只猫科动物,这么大只的爪子搭在人家的胸上给他做心肺复苏,这样的画面看上去很奇怪好吗? 小岳妹子睁大眼睛戳了戳高阳,“那只白虎……在吃鹿野的豆腐唉。” 此时的高阳放松了精神,也已经瘫在了地上,他倒是巴望着有只神兽能给他做做心肺复苏,可人家神兽压根就看不上他。 某师兄有些嫉妒,吹牛道:“那四只神兽可都是我送给我师妹的,它们和我的感情也很深厚的。” 大战过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 小岳靠在结界壁上,听见高阳这么说,反倒是来了些兴趣。 “既然你和那四只神兽的感情那么好,能不能让玄武把脑袋伸出来?” 打从四象阵出现开始,她就没看见玄武动一下,小岳的好奇心很强,但是她这么一问,显然是难倒高阳了。 吹牛吹过头了,总得想个办法圆回来的。 高阳躺在地上滚了滚,满脸为难地举着手伸到了小岳的面前,“叫醒玄武是个力气活,你看,今儿个恰巧我的两只手不大方便,改天吧,改天。” 经过了这一场恶战,每个人的体力都达到了极限,唯一还意识清醒的只剩下高阳和小岳了,但是这两个人也伤的不轻,只凭他们两个,一定不可能把乔酒歌和鹿野抬回去的。 好在所有的吊尸都被灭干净了,蛊灵一毁,四周破碎的结界也随之消失,他们现在还躺在四象阵里,非常安全。 就在高阳和小岳聊天的这段时间里,乔酒歌的变态体质已经开始充分发挥作用了。 一直昏迷着的某人像是诈尸一般,抓了抓脑袋,发丝凌乱地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张口便是:“师兄,你抱着两个椰子干什么?” 这大概是这几个月里高阳第一次听见乔酒歌说话,眼睛一挤,几滴滚烫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小酒,你终于能说话了!” 一张皱巴巴的脸挤成一朵野菊花,“顺带一提,这不是椰子,是人头……” 乔酒歌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听见高阳这么说,顿时激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颊上的两块肉一提,笑得比高阳还菊花。 “啊啊啊,我能说话了……几个月不说话,真的是憋死我了。”摸着自己脖子的手沾上一些滑腻的触感。 乔酒歌举着自己的爪子对着月光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满手的血,她的脖子上哪来这么多的血? “别抓了,你脖子上被吊尸咬了你不记得么,好不容易止了血,你再抓,就算是你的变态体质也救不了你了。” 自己被吊尸咬脖子,乔酒歌对这一段还是有些印象的,她记得那时候鹿野好像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安慰着她,等等,鹿野呢? 乔酒歌在四象阵里环视一圈,发现鹿野就躺在她不远的地方,漆黑的发盖住前额,稍显凌乱,冷峻的脸上满是血污,即使是昏倒了,还是蹙着眉头。 乔酒歌眼眶一热,就这么一屁股坐在鹿野身边。 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皮肉相连,完全没有处理过,那些血浸透了他衬衫,拧一拧,就能拧出血来。 她见过他狼狈的样子。 在青瓦,他浑身僵硬变成瓷人,在满是蛊虫的大楼里,他们被幻觉左右,她看到他被蛊虫一点一点吞噬,露出森森白骨,可那毕竟是幻觉。 这一次不同。 他伤得很重,前额发烫,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咬痕无数,这些都不是幻觉。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心尖疼了疼,像是被人挖走一块肉。 她定定地看着鹿野的脸庞,抬手帮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鼻子有些不争气地酸了起来,眼睛模模糊糊的,掉下两滴眼泪。 她很笨拙,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更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不敢搬动鹿野的身体,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他的伤口,她像是个孩子一样伏在他的胸膛上,肩膀一颤一颤的,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高阳和小岳没有说话。 大概是乔酒歌哭得太伤心了,一直在四象阵里装死的玄武龟壳忽然动了动。 慢悠悠地爬啊爬…… 一旁的朱雀看到玄武爬过来,眼里冒出嫉妒的火苗来。 可惜玄武压根就没把脑袋伸出来,完全是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朱雀有些疯狂地站在玄武身上这里啄啄,那里啄啄。 这关乎到一只鸟的尊严,说起来,还要牵扯到这四只神兽的上一任主人。 第171章 十全大补龟 神兽是认主的。 距离这四只神兽集体认主,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至于那个倒霉的主人,也已经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据说着四只神兽每一只都是有各自擅长的本事。 苍龙白虎擅长攻,朱雀玄武擅长守。 神兽一多,互相之间总喜欢争个宠,苍龙和白虎本性高冷也就不说了,关键是朱雀和玄武这两只,经常为了争宠打得不可开交。 朱雀和玄武虽然都是擅长守,但是几乎每一任的主人都特别偏爱玄武一些。 只要还是因为这两只在关键时刻派上的用处。 朱雀羽毛上的橙黄色火焰能暂时治愈一些开放性的伤口,说白了,效果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效力一过,所有的副作用都来了。 和朱雀相比,玄武的治愈能力就完全没有副作用。 传闻玄武的寿命的是无穷无尽的,每当神兽的主人在四象阵中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玄武都会在一个隐秘的位置吐出一颗黑色的,圆圆的小丸子。 四神兽的历代主人都搞不清楚这颗小丸子里究竟是些什么成分,主要还是他们不想了解,因为了解过后万一里面掺了些恶心人的定西,恐怕也不敢轻易吃下去了。 反正只要吃下那颗小丸子,身上的伤口就能愈合地很快,还是永久性的。 正是因为玄武盛产这种讨人喜欢的小丸子,所以历代的主人都会偏爱它一些,甚至有些不要碧莲的主人经常拿着玄武的小丸子卖个好价钱,从此吃喝不愁干脆转行卖丸子不做驱魔师了。 失宠的朱雀就是这么和玄武结下了深仇大恨,每每看到玄武,都忍不住想干掉它。 玄武本来就是只不大喜欢动弹的神兽,被朱雀闹得烦了,干脆把脑袋缩回了龟壳里,从此再也没钻出来吐过小丸子。 顺带一提,他们的上一任主人就是因为改行之后玄武又突然不吐小丸子,活活饿死的。 这些传闻还是邱永昌把四象符传给高阳的时候告诉他的,几百年了,眼看着一直都在装死的玄武居然动了。 还慢慢吞吞地爬到了乔酒歌身边。 高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出圆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乔酒歌哭着哭着一抬头,就看到小山丘似的玄武挪到了她身边,抽噎了几下,拍了拍玄武的龟壳,“大乌龟,你来干什么?” 玄武的脑袋还缩在壳里,黑洞洞的龟壳里忽然出现了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 乔酒歌被吓到,身子向后一缩,手没撑住,直接倒在了地上,还扭到了脖子。 才愈合一点的伤口顿时就被撕开似的,血又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淌出来。 乔酒歌疼的眼冒金星,眼看着那只玄武一点一点地把脑袋伸了出来,除了眼睛绿一点,倒也是个憨厚老实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毕竟和玄武不熟悉,乔酒歌有些防备地又往后缩了缩,一只手还捂着脖子,血顺着她的手肘滴到地上。 玄武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在看乔酒歌脖子上的伤口。 这一人一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盯了半天。 乔酒歌试着往左边挪了挪身子,玄武的眼珠子也跟着她向左转,她向右,玄武也向右。 朱雀踩在玄武的背上煽动翅尖,大概是碍于乔酒歌在场,没有主动啄玄武的脑袋。 乔酒歌觉得这只神兽的性子应该还是挺温厚的,但是现在她更关心的是鹿野,话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救护车?但是这么晚了,救护车会开到这种鸟不拉屎还闹鬼的地方来么? 唉,等等,谁能告诉她,为毛这只绿毛龟吐在了鹿野的脸上?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你装死装了那么久,难得起来遛个圈还吐在我男神脸上,你没看到他伤得很重么,老纸要和你拼命! 乔酒歌卷了卷袖子朝着绿毛龟扑上去,玄武脑袋一闪,躲过了乔酒歌这一扑。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躺在地上的高阳忽然从远处滚了过来,看着鹿野脸上那颗黑黑的呕吐物两眼放光,“好东西啊!” 乔酒歌挖了挖耳朵,万分嫌弃地拿起了那颗鼻屎球球一样的小丸子对着光看了半天,“师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个鼻屎球球哪里是什么好东西,黑乎乎的看起来很恶心唉。” 高阳用圆手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这个小丸子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你师傅把四象符传给我的时候和我提起过这么一茬,玄武吐出来的东西,吃掉总是没错的。” 乔酒歌对高阳的话半信半疑,干脆把手上的小丸子朝着高阳递过去,“要不……你先试试?” 高阳虚虚地咳嗽一声以后躺在地上装死。 “其实我也不晓得你师傅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上次吃了馊掉的猪腰子肠胃还没缓过来,你还是换个人试一试吧,小岳妹子也受了伤,胆子又大不怕死,最好不过的人选了。” 说来这还是乔酒歌第一次看到小岳妹子长什么样,她离得远,靠在结界壁上,看见乔酒歌朝她看过去,满心欢喜地挥了挥手。 啧,看到小岳妹子胸前这两坨,乔酒歌免不了要和自己对比着伤感一下的。 小岳妹子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尤其是胸前那两坨,特别不错。 “小岳,玄武刚刚吐了个了不起的小丸子,据说吃了对身体特别好,你要试试么?可能会有点副作用……” “要要要!”小岳乖巧地捧着乔酒歌给的小丸子,想都没想,一口吞了下去。 正常人一般都会拒绝的吧…… 乔酒歌觉得,小岳妹子以后完全可以改名为岳胆大。 “怎么样,有什么反应么?”乔酒歌和高阳满怀期待地看着小岳。 小岳摸着肚子揉了揉,“全身都暖暖的,好像……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再等一会儿,“好像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你看看,我手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了,想不到这个鼻屎球球一样的东西这么有用。” 第172章 五味陈杂 小岳在吞下了玄武吐出来的小丸子之后,简直是生龙活虎,精神百倍。 乔酒歌放了心,两手摊在玄武面前,“麻烦吐两颗。” 玄武慢慢吞吞地伸长了脖子,一张嘴,吧唧,吐出两颗黑乎乎的小丸子。 乔酒歌喂了鹿野一颗,另一颗自己吞了。 高阳满脸堆笑,也凑上去万分期待地伸出圆手看着玄武,“大兄弟,给我也来一颗呗。” 玄武的脖子蠕动了下,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高阳激动地伸手去接。 “啪叽。” 玄武张嘴,吐了一口黏糊糊口水状的东西在高阳的脸上,然后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装死。 高阳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湿哒哒的粘液,满脸怨念地叩了叩玄武的龟壳,“卧槽,你居然往老子脸上吐痰!你什么意思,有种出来单挑!” “哪有吐痰这么严重,人家只是吐了点口水而已。”乔酒歌在吃完玄武的十全大补丹之后,毅然而然地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宠爱这只十全大补龟。 玄武在吐了三颗十全大补丹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任凭高阳怎么逗弄,也始终是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在吞下十全大补丹之后,乔酒歌觉得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一时之间,大家都围着玄武摸来摸去还赞不绝口,朱雀看到这样的场景,一颗巴掌大的心脏顿时碎成了两半。 在争宠之路上,它注定是要输给玄武的,谁让人家盛产十全大补丹。 大家在地上躺了几个小时,身上的伤恢复了大半,唯独鹿野还是昏迷着。 高阳说,鹿野伤得最重,醒地晚一些也是正常的,于是大家一把火烧掉了吊尸槐后带着依然昏迷着的鹿野离开。 少了蛊灵的吊尸槐自然是兴不起什么风浪,但是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 当高阳把火符引燃吊尸槐的时候,树下常年聚积的不得超生的吊尸魂魄纷纷在树下发出凄惨的嚎叫。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出百米远,还是能听到。 乔酒歌觉得那些吊尸的叫声有些尖锐,挖了挖耳朵鬼使神差般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棵吊尸槐被熊熊火焰包围着,伴着天边初生的一抹朝阳,逐渐化为烟灰。 只是…… 乔酒歌揉了揉眼睛,盯着那棵燃烧着的吊尸槐多看了好几眼。 为什么她好像看到吊尸槐的树杈上坐着一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少年的脸她完全看不清,只是吊尸槐已经着火了,为什么他还这么淡然地坐在枝杈上和她招手? 乔酒歌闭上眼睛又揉了揉,一定是她眼花了,吊尸槐上这么大的火,但凡是个正常人坐在上面也一定被烧死了,怎么还会这么悠闲地和她打招呼。 再睁开眼,吊尸槐的枝头空空一片。 哪里来的什么黑衣少年,完全是她眼花。 鹿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看着让人惊心了,完全是十全大补丹的功劳。 医治他的医生剪开了他的衣服,看着鹿野身上大大小小的牙印,一面感叹着青春一面和一旁年轻漂亮的小护士调侃,“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会折腾了,我瞅着外面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也就一夜的功夫,怎么能把自家男朋友啃成这样?” 一旁的小护士一边帮鹿野的伤口消毒,一边调侃道:“这叫情趣,你懂什么?” 鹿野的伤口整整处理了两个小时,大伤小伤加起来起码也有一二十处,有的地方原本深可见骨,但是因为十全大补丹的功效,也只是缝几针而已,小伤就更不用说了,隐隐能看见牙印留下的血印子。 鹿野住的是加护病房,在他醒之前是不准有人来探视的,乔酒歌在门外焦急地等了老半天,她总得进去看看鹿野的情况,可是门口的小护士总是拦着不让她进。 她一着急就挠墙,短短几个小时,鹿野病房外的白墙愣是被某人刨地不成样子。 进去换点滴的小护士看见鹿野醒了,只是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雪白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在鹿野的眼前晃了晃。 “你总算醒了,你女朋友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我把她叫进来吧。” 鹿野有些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神色不变,开口道:“不用。” 那个小护士已经走到门边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头看他。 鹿野已经坐起了半个身子,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 她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她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低气压。 “谁都可以进来,除了她。”鹿野的声音冰冷地不带一丝温度, 总是要下定决心的,但他又害怕这些直白的话会伤害她,转而对护士道:“你让她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小护士觉得鹿野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再怎么讲究情趣,被咬成这样谁也不会开心,他大概是在和外面的姑娘怄气,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被咬成这样送到医院来着实是有些丢人的。 这么一想,小护士也就明白了鹿野的意思,干脆开了门出去,告诉乔酒歌:“他还昏迷着,但是并没有什么危险,明天大概就能醒了,你明天再来吧,你要是再留在这里,只怕到了明早就要交钱修墙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穷得叮当响,鹿野住个院她还得交钱补墙,确实有些不划算,回去就回去吧,大不了晚上把玄武叫出来,逼着它再吐几颗十全大补丹,这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总是好的。 病房内。 鹿野的心里五味陈杂。 在乔酒歌遇到危险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确后悔把她留在身边了。 在她失去感官的那段时间,完全就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他的乔酒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永远都生机勃勃,笑容灿烂。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鹿野给季海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季海完全不考虑后果地对着话筒嘲笑鹿野。 “鹿总,听说你昨儿个和小黄鸭玩sm玩得太欢脱了,直接进医院了啊。” “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啊?” 第173章 分别 乔酒歌回到鹿野家的时候,不知道孔雀和岳怀晴去哪疯了,完全见不到半个人影。 她的眼睛能看见了,变态体质也回来了,只是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她身上连个疤都没留下,乔酒歌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洗了个热水澡。 接下来的一整夜,是场战斗。 为了让玄武再吐些十全大补丹出来,乔酒歌几乎是什么方法都用过了。 可玄武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装死到底,任凭乔酒歌怎么折腾它的龟壳,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转眼到了天亮,乔酒歌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门透气,一开门,草坪上就飘来一股猪腰子的骚味,不用说,高阳一定又吃猪腰子了。 经过草坪的时候,乔酒歌特地看了高阳一眼,睡得很死。 乔酒歌伸了个懒腰,虽然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但是能看见的感觉真好! 鹿野好歹也是为了找蛊灵才受伤的,乔酒歌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既然今天去医院看他,空着手去总是不好的,她从没为鹿野做过什么,仔细一想,之前她眼瞎的时候好像为鹿野做了顿让他赞不绝口的早餐,既然野男人这么喜欢吃她做的东西,那她不妨煲点汤给他个惊喜吧! 毕竟人家暗恋了她这么久,她多多少少也得做些回应了。 这么想着,乔酒歌的老脸又不自觉地红了红。 兴冲冲地出门买了只鸡,拿着菜刀对着鸡屁股比了又比,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那天晚上她只知道鹿野的手臂上都是咬伤,倒没注意到他的屁股上有没有被吊尸咬到。 如果被咬到了,自然是要补一补的。 还是留着保险一些。 乔酒歌提着整只鸡丢进了锅里,一大堆调料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加。 掀开锅盖的时候还别说,闻着味道还真像那么回事。 乔酒歌兴冲冲地带着刚煲好的鸡汤来到医院。 推开鹿野病房的门,看见季海也在,乔酒歌把提在手里的鸡汤搁在桌上,和季海打招呼,“听高阳说你上次从深山老林里回来的时候得了疟疾,现在身体看着挺好的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高阳翻着眼睛看了看乔酒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乔酒歌调侃了两句,也没有还嘴,两只手背在身后,半笑不笑的嘴角直抽抽。 乔酒歌拿出带来的青花小碗,打开保温杯的盖子,问鹿野:“季海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鹿野半靠在纯白的病床上,腰间塞了个软垫子,别着头看窗外,被窝里的两只拳头抓地死死的。 乔酒歌帮鹿野盛了一碗鸡汤,满脸堆笑地递给他。 “从前一直都是你照顾我,这次你受了伤,我觉得我要是再不表现一下的话就真的不是人了。”说着,端着鸡汤的手伸到鹿野面前,“以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鹿野低头看着那碗汤。 青花碗沿泛着光,她的手指落在碗边缘,指节雪白,指腹微红。 碗里是一片油腻的鸡汤,最上面飘着几坨黑漆漆的东西。 乔酒歌看鹿野还愣着,有些急躁地催促,“你快接啊,我都快烫死了。” 鹿野别过头,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最后还是季海看不过去了,接过乔酒歌手里的青花碗放在了桌上,“这么烫怎么喝,先放着凉一凉吧。” 乔酒歌缩回手吹了吹自己的指腹,又捏了捏耳垂。 怎么连野男人也开始不对劲了。 乔酒歌呆愣愣地站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找些什么话题聊。 床上的鹿野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瞟乔酒歌,又瞟一瞟鸡汤,最后用手掩着嘴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一旁的季海到信号,立刻捧着一份文件放在乔酒歌面前。 “乔小姐,麻烦你先看一下文件的内容。” “你喊我什么?”乔酒歌有些搞不清状况,“季海,你的脑壳坏了?什么乔小姐,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突然变得这么生分干什么?” 季海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眼睛边框,直接进入正题。 “这份文件你看过后签个字,你欠鹿总的五千亿也就彻底勾销了。” 乔酒歌捧着文件的手抖了抖,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不会是在做梦吧,随手翻了两页纸,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真……真的勾销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季海拿出一支笔,帮乔酒歌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对着落款处点了点,“不骗你,你签过字就一笔勾销了。” 乔酒歌用嘴咬开了笔盖,“签签签!” 三个狗爬字在文件落款处一划拉,开开心心地把文件还给季海。 季海收好文件,又在怀里掏出了一个小信封塞到乔酒歌的怀里。 “这是什么?”乔酒歌拆来信封一看,顿时张大了嘴。 “五千万!”满心欢喜地朝着鹿野扑上去,“野男人,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大方了。” 鹿野的脸上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笔勾销是上次答应过你的,至于五千万,就算是补偿,你……”说到这里,鹿野顿了顿,放在被子里的指关节因为抓得太用力了,微微泛白。 “你从今天开始就搬走吧,除此之外,还有一栋公寓也是给你的,你不用担心搬出去找不到地方住。” 乔酒歌还是不知道鹿野究竟在说什么,一头扎在了鹿野的胸膛上蹭蹭。 “你补偿我做什么?说到底应该是我要补偿你的,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跟你相处了这么久,我觉得,我也有些看上你了,既然我们互相看对了眼那就大大方方在一起好了,搬出去我觉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以后我们还是要住在一起的,嘿嘿嘿。” 鹿野皱了皱眉,拉开乔酒歌环在他腰间的手。 “我想,你是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 “啊?” 看到乔酒歌依然一副天真的模样,季海有些看不下去了,独自开了门走出去。 鹿野认认真真地看着乔酒歌的眼睛。 “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适合。”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乔酒歌闻了这么久,到现在,才觉得鼻子有些酸。 第174章 六神无主 所以搞了半天她才刚腆着脸告白就被甩了? 乔酒歌的身子挪过去了些,右手捏了捏被子的一角,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吸了吸鼻子,厚着脸皮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又从桌上捧来了那碗鸡汤,“我昨晚没睡起了个大早给你煲的汤你好歹也喝一点吧,虽然我没尝过,但是闻着味道还是不错的。” 那碗汤还是很烫,乔酒歌捧着的时候,一只手放在碗底,另一只手扶着碗沿,仿佛在护着什么珍宝。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被鹿野看在眼里,心底除了酸楚还是酸楚。 他是喜欢她的,真心真意,掏心掏肺。 可发生了前段时间的那些事,他才真正明白,只有自己离开了她,她才会真正意义上地安全。 毕竟幕后人的所有矛头都是指向他的。 她总是被他连累,卷入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件之中,几乎每一次都是遍体凌伤。 他放不下她,但更舍不得她受伤。 乔酒歌的性子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种时候该断则断,如果他再不忍心说些重话赶走她,恐怕他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越陷越深。 想到这里,鹿野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伸手轻轻一推,想要让她离他更远些。 哪知道那只装着鸡汤的碗本来就是滚烫的,乔酒歌没抓稳,那碗汤顿时就泼在了她的手上。 乔酒歌缩回手,疼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 可她没吭声,那只碗倒扣在了鹿野的被子上,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掀开了被子。 她怕汤水渗进被子里,油渍沾到鹿野身上。 掀完被子,乔酒歌又把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从背后露出了那么一点点,让鹿野轻易看到了她手背烫伤的皮肤。 红红的,肿肿的,鹿野心尖一疼。 再看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眼睛一眨,两行眼泪就这么淌下来了。 他几乎就要投降。 乔酒歌一边抽噎着,一边哼哼唧唧对他道:“你不喝就不喝,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打翻它?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表白,就算你不接受,也不用做地这么绝啊。” 举起红扑扑的手去揉眼睛。 继续哼哼,“更何况还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凭什么招惹了我又不要我了?” 鹿野在心里叹气,我又没说不要你……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伸到一半才想起来今天自己的目的是要赶她走的,索性又推了推她。 乔酒歌以为鹿野嫌弃自己,哭得更凶了。 “你还推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留在这里么?” 鹿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千万不能心软。 乔酒歌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扑簌扑簌地向下掉。 以前师傅还在世的时候就告诉过她,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新厌旧,鹿野这样子八成是在外头有了人。 想到这里,乔酒歌干脆壮着胆子猜了猜,“难道,难道你看上了小岳?” 论相貌,乔酒歌觉得自己不比小岳差,要说差别,差就差在胸前的那两坨上,想到这里乔酒歌的脸色不大好了。 鹿野看着乔酒歌的脸上表情,已经完全猜想到这家伙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了,干脆打断她。 “不是小岳,你不要想太多。” 鹿野的两条手臂现在已经差不多能正常活动了,干脆自己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之前的确是我先招惹你的,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我们之间其实是不合适的,我们从一开始并不在一个阶层上,如果不是我出了车祸,我们的生活永远都不会有交集。这段日子对你造成了麻烦,那五千万就算是给你的补偿了。” 乔酒歌捏着那个装着五千万支票的信封,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以一个有钱人,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她之前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直到碰到了鹿野,在这个男人的一再主动下好不容易春心动了动,没想到自己刚刚主动坦诚自己也喜欢鹿野的下一秒就被甩了,没有理由的,鹿野的态度怎么会转变地那么快,乔酒歌有些不死心地盯着鹿野那张冷漠的脸庞。 “五千万才甩不掉我,你必须给我个正经的理由,不能敷衍我,我脑子不好使,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万一你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我当真了怎么办?” 鹿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 “不是开玩笑。” “那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乔酒歌咬了咬嘴唇,等着鹿野的答案。 反正都是要赶她走,也就不在乎用什么理由了。 鹿野再次点了点头。 之前乔酒歌和鹿野去参加慈善晚会的时候,一直都是被其他名媛看不起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鹿野,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被人说得多了,这件事就在乔酒歌的心底投下了一个小小的阴影。 她想要装作不在乎的,可是现在就连鹿野也这么说,乔酒歌一下子就懂了。 他和鹿野之间最大的隔阂并不是喜欢不喜欢,而是配不配得上。 她是孤儿,无父无母,除了会捉捉鬼,什么也不会,在遇到鹿野之前她甚至穷得连乔坚强的狗粮都买不起了。 乔酒歌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从今天开始也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受过情伤的女人”了。 当下也不再和鹿野啰嗦什么了,当散则散,她坦荡地不得了。 转身拉门走出去,只给鹿野留下了一个看起来万分悲凉的背影。 鹿野盯着乔酒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拐个弯消失不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季海进来的时候,看见总裁大人忧郁地捧着一碗鸡汤六神无主地喝着。 汤上飘着的那几坨黑漆漆的东西看也不看,直接往嘴里送。 难道小黄鸭煲的汤很好喝? 季海趁鹿野不注意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仰着头灌了一大口。 “噗……这尼玛是人喝的?这是放了几包盐啊。”季海放下碗急忙灌了几口纯净水漱口,再看鹿野,还是一勺一勺地喝着。 季海也不敢拦他,只是看他面无表情喝到第三碗的时候幽幽道:“鹿总……盐吃多了,对肾不好……” 第175章 没有退路 三个月后。 乔酒歌躺在自己公寓里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某人刚睡醒,一脸迷蒙地去厨房找吃的。 不得不说,鹿野给的公寓虽然不大,但是里头的家具样样齐全,光是冰箱就有两个,一个打开满满装的都是乔坚强的狗粮,另一个却装满了牛奶。 乔酒歌眯着眼睛开了一盒牛奶,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下去。 说实话,她以前的确不喜欢喝牛奶的,但是自打和鹿野分开后,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鹿野惯出了喝牛奶的习惯,感觉一天不喝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被鹿野惯出毛病的还有乔坚强,这家伙吃惯了鹿野家的高档进口极品狗粮之后,普通的狗粮沾都不沾的,好在乔酒歌现在也不缺钱,狗粮还是买得起的。 某人喂完狗之后,慵懒地躺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 “货真价实的千眼菩提,只要九九八,九九八,千眼菩提带回家,您还在犹豫什么,赶快拨打屏幕下方的订购热线订购吧!” 乔酒歌抓了抓头发,千眼菩提,其实就是一种植物的种子,因为每一颗种子的上都有很多天然斑点,看上去像是有很多的眼睛,所以叫千眼菩提。 这玩意儿最近非常流行,据说做成珠串戴上之后能辟邪驱魔还能转运。 自从她被鹿野赶出来之后,一单驱魔抓鬼的生意都没接到过,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也买串千眼菩提给自己转转运了。 九九八,对她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吧! 乔酒歌喜滋滋地打开钱包,只剩下十二块八…… 没事,她还有支票! 急匆匆跑进房间翻了翻,支票没翻到,倒是翻到了一大堆感谢信。 感谢为某某某慈善基金会捐款一千万,感谢为某某某红十字会捐款两千万,感谢为某某某扶贫组织捐献两千万…… 乔酒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千万加两千万加两千万…… 鹿野给的五千万就这么全没了? 卧槽,乔酒歌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了。 她记得自己刚搬出鹿野家没多久,经常因为心气郁结就半夜三更去喝闷酒,喝醉了就对着空旷的马路骂骂鹿野是乌龟王八蛋什么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躺在某慈善组织,她赖在人家的地盘睡了一晚,人家非旦没赶她走,一个个反而笑嘻嘻的看上去非常欢迎她似的,走的时候还特地找人送她回家。 没过几天,家里就收到了一大堆感谢信。 某人没在意…… 直到现在,她才惊觉,醉酒后的自己是多么的冲动,敢情每次喝醉酒之后都跑去捐钱了,尼玛所以现在她一穷二白又变回了穷光蛋!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乔酒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再不出去接点驱魔捉妖的活,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和乔坚强就会被饿死。 乔酒歌收拾好小包包,带上一沓名片准备出去转转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接到一单生意了呢。 早春料峭,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乔酒歌出门的时候失策了,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才走出几条街就有一种想打道回府的冲动。 可是一想到家里还供着乔坚强这尊大佛要养活,只能在自己冻僵的手上呵一口气搓搓,专心发名片。 她和鹿野分开了几个月,一开始很多事情都不习惯。 比如吃惯了鹿野做的菜,外面所有的菜好像都变得不合她的口味,半夜还是会做噩梦,却没有任何人在第一时间端着牛奶安慰她,一个人生活比想象中艰难很多。 乔酒歌晃晃了脑袋,想要把脑子里莫名出现的鹿野的脸庞忘得一干二净。 他给的钱捐光了也好,他们已经分开了,她没理由后半辈子要靠着他给她的钱活下去。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当她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走到了鹿氏的大楼下。 透过玻璃,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巧走了出来。 乔酒歌心跳加快了几分,立刻转身藏在了一盆高大的盆栽后面。 随后,从她的身后忽然涌出了一大票记者,拿着相机直接冲到鹿野面前彻底把路堵地水泄不通。 乔酒歌本来还抱着一点小期待,或许鹿野会看见她,现在,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堵堵人墙,干脆也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大方方地踮起脚,从人堆后面趁机看鹿野几眼。 “前段时间鹿氏出现危机已经完全解决了吗?”一个记者举着话筒捅在了鹿野的脸上,大概是头一次做新闻,做法有些过激。 一旁的季海抓着话筒往前推了推。“那个……我们鹿氏的危机已经完全解决了,并且,薛氏也决定和我们鹿氏继续合作下去。” 乔酒歌踮着脚站在人群最后头,刚探出半个脑袋,就看见季海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鹿野身边的薛晓荷,眉毛一挑,对着记者继续道:“之前鹿氏和薛氏因为一点小误会终止了合作,但是现在所有的误会都烟消云散了,薛小姐,你说是不是?” 薛晓荷今天画了个大浓妆,波浪一样的卷发直接披散在腰间,看上去美丽而妖娆,她和鹿野并肩站着,一只手挽着鹿野的手臂,看上去两个人的样子非常亲密。 乔酒歌紧紧盯着薛晓荷挽着鹿野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在她的眼里特别刺眼。 原来她的离开,最终还是便宜了薛晓荷。 他们才是真正门当户对的一对吧。 乔酒歌觉得有些苦涩,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冷风一吹,浑身发冷,连心也冷了。 某人默默转身离开。 “据我所知,薛氏和鹿氏之间的小误会起源于鹿野的绯闻女友吧。” 底下的其他记者纷纷附和,“对对对,叫什么乔酒歌来着。” 不知道是谁眼尖,认出了藏在人群之中转身离开的乔酒歌,伸出手指指着乔酒歌的背影大喊一声,“唉,那个不就是乔小姐么?”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那些围在薛晓荷身边的记者以惊人的速度把她团团围住,没有一点退路。 第176章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 鹿野原本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亮了亮。 他朝着被记者包围着的乔酒歌看过去。 虽然是开春,天气渐渐回暖,但是气温还是很低,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在人群中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低下了头,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 发丝凌乱地被她拨在了耳后,两只眼睛红红得像只兔子,大概是吹了太久的冷风,她的脸颊也是粉扑扑的。 三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有些手足无措。 而他只看了她一眼,便草草地转移了视线。 乔酒歌被一大帮记者围住的时候,鹿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丝毫没有想上前帮她解围的意思。 一旁的季海抿了抿嘴,干脆不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那些记者难得碰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乔酒歌。 “乔小姐,你知不知道鹿野和薛晓荷之间其实是有婚约的?” 乔酒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不知是谁,看到她不回答,干脆抓着她的胳膊用力地晃了晃,企图让她回过神来。 “乔小姐,你承认自己是第三者吗?” “乔小姐,鹿先生因为你和薛小姐闹翻这件事也是真的吗?所以说前段时间薛氏集团的撤资也是和这件事有联系咯?” 一大帮记者在乔酒歌的耳边叽叽喳喳,可她在那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 她用力地捏了捏自己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原来……鹿野和薛晓荷在很久之前就有婚约的,她还以为,是薛晓荷一厢情愿地缠着鹿野。 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羁绊在她没有出现之前就存在了。 这么想着,乔酒歌觉得,之前她那么挑衅薛晓荷确实过分。 “乔小姐,乔小姐?”有记者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乔酒歌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顿时,闪光灯亮成一片,她的眼睛被晃地有些不舒服。 “你能回答刚才我问的问题吗?”有个记者显然有些咄咄逼人了。 “你承认你是第三者吗,乔小姐?” 乔酒歌急忙摆了摆手,刚想张口说句反驳的话,一旁的薛晓荷突然就横插了进来。 “我和鹿野之前确实是有婚约在先的,当时薛氏撤资,是因为我和鹿野之间有一些误会,现在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和解了,鹿氏和这位乔小姐也没有半点关系了,我觉得你们没有必要采访一个不相干的人。” 薛晓荷三言两语,先说自己和鹿野有婚约,又说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还隐隐约约将她和鹿野之间误会的矛头指向了乔酒歌,分明就是在告诉那些记者,乔酒歌就是个第三者。 记者们都是常年察言观色的人精,薛晓荷话里有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说薛晓荷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那乔酒歌这个第三者的反面人物是当定了。 况且,他们围着乔酒歌这么久,鹿野丝毫不准备为乔酒歌解围,可见之前他们的关系再好,现在也是一刀两断的局面了。 于是那些记者提出的问题就更加不堪了,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像是风浪来临,她被那些记者推搡着,脚下磕磕绊绊。 她鼓起勇气朝着鹿野的方向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却只看到他漠然转身的背影。 不知是谁趁着混乱把手伸进了她的口袋,那一沓驱鬼抓妖的名片就这么掉落下来,洒了一地。 四下又传来了刺耳的嘲笑声。 她的手缩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头,推开薛晓荷朝着鹿野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等等我!”她站在他身后三米远的地方,冷风吹得她直打颤。 鹿野的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回头。 薛晓荷方然不会让乔酒歌和鹿野说话的机会,当下拽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胳膊向后一甩,两只眼睛瞪地跟灯泡一样大。 “我和鹿野好不容易合好,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不死心么?” 她的嘴唇鲜红鲜红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根刺,梗在乔酒歌的心口。 “我只是有件事忘记告诉他了。”乔酒歌深吸一口气,不理会薛晓荷,直接跑到了鹿野的面前,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 鹿野负手而立,冰冷冷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鹿野敷衍似的问她,就好像在和一个不相关的人说话。 乔酒歌站在风里吹得久了,嘴唇发干,刚一开口,嘴唇直接迸裂出一个小口子,她抿了抿嘴,大概是太久没见到鹿野,在他面前反而有些不自然了。 “那个……好久不见。”说话的时候,又不经意地抿了抿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鹿野盯着她嘴唇上那抹刺眼的鲜红,心揪了揪。 脸上的表情还是要稳住的,强迫自己转移视线,“抱歉,我还有会要开,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寒暄。”说完这句话,他迈开步子向前走。 乔酒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和野男人才几个月不见就这么生疏了,她到现在还没搞清为毛野男人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几个月,某人就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一样,除了吃就是睡,隔三差五还出去喝个小酒解闷,喝醉了就各种捐钱,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连现在住的小公寓都不保,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倾家荡产了。 眼看着鹿野和薛晓荷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两个人越走越近,乔酒歌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喜欢鹿野的。 只要脸皮厚,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幸福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想通了以后,乔酒歌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 既然大家都把她当坏人,那她干脆就坏到底吧。 往前一步,趁着鹿野没走远,先抓着他的袖口,身体向下一沉,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还抓在鹿野的衣袖上,抓得死死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绑架我的就是薛晓荷这个女人,那时候我好歹也是你的正式员工,你得对我负责!” 听到负责两个字,媒体记者又围上去对着乔酒歌一通乱照。 “你,你不要听她胡说!”薛晓荷的陈年往事被乔酒歌翻了出来,当下有些心虚,说话都结结巴巴的,“那件事早就结案了!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第177章 饱受煎熬 当初乔酒歌和薛晓荷被绑架这件事在整个c市闹得沸沸扬扬的。 薛晓荷确实是让几个绑匪去绑架了乔酒歌想要给她一点教训,只不过后来事情败露,仓库闹鬼,她被吓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媒体口中的受害者,于是她干脆将计就计,给了那些绑匪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让他们认罪。 那些绑匪倒也是挺乐意的,毕竟犯的不是死罪,等到他们出狱,就可以拿着薛晓荷的那笔钱享受生活,下半辈子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毕竟当时乔酒歌并没有站出来指证自己是被她绑架的。 但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和鹿野的关系眼看着好转了很多,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任由乔酒歌捅出那件事。 薛晓荷这次学乖了,媒体记者和鹿野都在场,她当然不会动手,这样对自己的形象不利。 不过倒是能利用这些媒体记者做些文章。 薛晓荷刚才还是一副气势嚣张的嘴脸,一转眼,立刻换成了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小鸟依人地站在鹿野身边。 简直就是奥斯卡影后。 “我和鹿野从小就订了娃娃亲,按理说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你中途横插一脚勾引鹿野不说,现在还污蔑我,你不就是贪图鹿氏的钱财么,我听说鹿野和你分手的时候给了你五千万,难道你嫌不够,所以又来纠缠他?” 五千万你妹,老子是捐完了!话说你消息还挺灵通的么…… 乔酒歌心底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什么叫她勾引鹿野,当时分明是鹿野先勾引她的! 可薛晓荷的那几句话仿佛在油锅里点了一把火,场面彻底炸开了。 “乔小姐乔小姐,鹿野真的给了你五千万的分手费吗?” “乔小姐,除了五千万,真的就没有其它了吗?” “乔小姐,你和鹿野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现你其实喜欢的是他的钱而不是他的人吗?” 对于这些问题,乔酒歌通通只想用放屁两个字回答。 五千万是鹿野硬塞给她的,她已经全部捐了,至于喜欢鹿野的钱不喜欢鹿野的人也纯属扯淡,人家颜值摆在那里,但凡是个人,也要两样一起喜欢啊! 薛晓荷一下子把事情闹开了,可乔酒歌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乔小姐,传闻你和鹿野参加慈善晚会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呵呵,机会来了。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裤腿,脑袋在鹿野的小腿上撞了撞,咬着下嘴唇也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是真的……” 薛晓荷张大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同时,看向乔酒歌的眼神也变得愤恨起来,那叫一个痛心。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气死她!谁让这个女人绑架了自己还不承认! 乔酒歌本来就是个不喜欢记仇的人,但是薛晓荷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 你捅我一刀,我还可以笑着和你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要是捅我第二刀第三刀,我再不还手我就是傻子! 乔酒歌为了气薛晓荷,故意仰头望天飙泪,“还记得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记者们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我洗完澡,穿着我的小黄鸭家居服,头发还没干,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一开门……” 记者拼命地在脑补乔酒歌描述的场景,刚洗完澡……嘿嘿嘿,只穿着家居服……嘿嘿嘿,一开门……嘿嘿嘿…… 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某总裁大人变狼了? 正说到要紧的地方,乔酒歌却停下来擤了一把鼻涕。 “够了!”记者堆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充满杀气的声音。 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鹿野。 乔酒歌的心窃喜了一下,你终于装不下去了么,有种你丫的继续高冷下去啊! 但是乔酒歌并没有窃喜多久,因为鹿野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她从没见过鹿野生气的样子。 他说:“你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糟蹋你自己!” 眼神冰冷,话语决绝。 让她害怕。 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一丁点爱意。 直到现在,她还是难以接受鹿野已经不喜欢她的事实。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好,离开鹿野后,她的心一直都是飘飘忽忽,这一次,就好像忽然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彻底碎了。 她的眼泪蓄满了眼泪,不知道是演戏演得太真,还是自己真的很难过。 她抓着鹿野的裤腿,轻轻扯了扯,然后松开。 “既然你不要我,那为什么,那时候要这样惯坏我?” 她抬头看鹿野,以一个卑微的角度。 鹿野没有低头看她,当他感觉到乔酒歌松开了他,立刻就离开了,仿佛不想再多听她说半句话。 他走得很快,直到他走进公司的旋转门,透过玻璃,看见乔酒歌还这么瘫坐在地上,整颗心都抽了抽。 “砰!”鹿野一拳锤在桌上。 随后,端起手边的一杯牛奶一饮而尽。 很明显,总裁大人又在和自己怄气。 乔酒歌的那句话不断地在他的脑子里盘桓着,既然你不要我,那为什么,那时候要这样惯坏我? 他抓着牛奶杯捏了捏。 我并没有说,我不要你了。 只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受伤了。 她难过的时候,鹿野觉得,自己比她难过一百倍。 两个人都在受着同样的煎熬,但是鹿野觉得,自己强迫着和乔酒歌保持距离并没有错,至少这几个月里她完全没受到任何伤害,幕后人没有再找她,更没有让她受伤。 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一饮而尽,听着季海的简报。 “小黄鸭上上个月为某某某慈善基金会捐款一千万,上个月为某某某红十字会捐款两千万,几天前为某某某扶贫组织捐献两千万。” 季海合上文件夹,做出总结。“总而言之,小黄鸭把你给的钱都捐光了,她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连你送给她的那栋公寓她都能捐出去。” 季海小心翼翼地瞥了鹿野一眼。 “另外,鹿总,喝这么多奶对身体不好……” 第178章 放下奶杯立地成佛 鹿野没有理会季海说的话,眨眼间又端着一杯牛奶咕咚咕咚喝完。 放下杯子,嘴边沾着一圈白白的奶渍,看上去和他的高冷气质完全不搭,倒是显得可爱了很多。 季海抱着手臂对着鹿野手中空空的牛奶杯叹了又叹。 “我就搞不懂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赶小黄鸭走,我看你明明很在意人家,不然天天让我汇报这些做什么。现在倒好,你给小黄鸭的钱人家一分都没用,全部捐光了,你们两个今天也算是彻底闹僵了。” 说到这里,季海偷偷观察了一下鹿野的脸色。 果然是阴沉到了一定的境界,再这么下去,他觉得鹿野真的会把自己逼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隐约有点小期待呢! 季海窃笑了三秒,继续添油加醋。“我看到小黄鸭走的时候背影特别落寞,她被你宠惯了,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对她,她难免要想不开的,万一心情不好投个河服个毒什么的,你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放下奶杯,立地成佛啊鹿总!” 人家大老爷们儿的心情郁结喝个酒抒发一下也就算了,你往死里喝牛奶算是哪条路上的汉子! 反正关于鹿野和乔酒歌之间的事情,季海也搞不清楚,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俩人互相喜欢,可这俩人兜兜转转始终没有正式在一起,偏偏玩起了虐恋情深。 季海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反正他是看不懂什么虐恋情深。 经过季海的煽风点火,鹿野还真的开始担心乔酒歌想不开了,这么想着,眉头深锁,抓着牛奶杯的手颇有一种想要再来一杯的冲动。 这时候,薛晓荷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一进门,直接朝着鹿野扑过去,“鹿野,为了庆祝我们两家企业再次合作,我爸请你去我家吃饭!” 薛晓荷还没来得及接近鹿野,就被季海横出一条手臂挡回来。 “薛小姐,有话好好说,请保持距离。” 拉,扯,吊,抱等亲密接触都是小黄鸭的专利,请你靠边~ 薛晓荷白了季海一眼,用嘲弄的口气对鹿野道:“你这公司里人都是不长眼睛的么?” 乔酒歌被鹿野赶走,现在她终于等到机会了,但凡是赶拦她的人,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季海斯文地推了推眼镜,不和薛晓荷有过多的争辩。心想,哼哼,等到小黄鸭回来,自然有人收拾你。 “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毕竟是关乎到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你一定会去的吧?”薛晓荷一面说,一面对着鹿野搔首弄姿。 季海完全被这个女人恶心到了,唇角抽了抽。 鹿野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杯子,头也不抬,“不去。” 薛晓荷的脸色有些差,他没想到鹿野会拒绝地这么果断。“可是,这关乎到两家公司的合作,你不能不去!” 鹿野低着头,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看不出具体的表情。没过一会儿,幽幽道:“那就不合作了。” 季海在身后鼓掌! 鹿总,干得漂亮,就是喜欢你这么洒脱大度! 鹿野这句话,对薛晓荷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薛氏和鹿氏的合作才刚起步,之前薛氏提前撤资已经是失信于鹿氏了,所以这一次,薛氏非常看重这次和鹿氏的合作,如果这次的合作再中断,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解释。 难道鹿野这次拒绝和薛氏合作是相信了乔酒歌的那句话? 想到这里,薛晓荷愤愤地握紧了拳头。 “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以为是我绑架了她?还是她已经有证据证明是我绑架了她?” 她有这个自信,乔酒歌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自己绑架了她,她的话都是片面之词,没有人会相信她。 “你不能听信她的片面之词,这件事情已经结案了,那几个绑匪也都招供了,她这么说,只是想破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薛晓荷还在费尽心思地解释。 鹿野站了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走到薛晓荷身边,“这件事情,我相信她。” 他的目光锐利,顿时让薛晓荷心虚了不少。 “做没做,你心里清楚。”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分明是确定了就是她做的。 薛晓荷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有了疏漏,再当着鹿野的面为自己辩解只会让他反感。 季海抱着一沓文件轻佻地靠在鹿野的办公桌旁,“薛小姐,不送!” 这回,轮到季海趾高气昂起来。 薛晓荷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只能理亏地离开,走的时候还扭了一下脚,季海捂着嘴巴桀桀坏笑。 “慢走啊!”季海目送着薛晓荷离去的背影,捧着肚子笑得不行。 “鹿总,我就说指腹为婚不靠谱吧,这姑娘我都不敢要,兜来兜去,还是觉得小黄鸭最适合你。” “所谓的指腹为婚,只是长辈们开的玩笑而已,只不过是媒体为了炒作才说我和她之间有婚约。” 季海的眼睛转了转,“所以说,你和薛小姐之间都是媒体炒作成这样的咯?” 鹿野点了点头。 “那惨了!”季海摇了摇头,“啧啧,小黄鸭可是当真了呢……” 鹿野一向冷静,今儿个被季海这么一说顿时也冷静不起来了。 他虽然表面上赶走了乔酒歌,但是私下都是让季海照看着她。她从不喝酒的,但是这段时间季海回来向他汇报的时候告诉他,乔酒歌隔三差五想不开就去喝点酒,半夜三更在马路上各种浪。 他自然不会担心她想不开,毕竟乔酒歌的性子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想不开的人。 他最担心的是她喝醉了酒大半夜的在马路上晃荡,毕竟是女孩子,三个半夜的还不省人事总是不安全的。 总裁大人总算是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借口。 穿好西装外套步子飞快地往门外走。 “哎哎哎,鹿总,你不开会啦。”季海贱笑着在后头追问他。 鹿野虚虚地咳嗽了一声,“我……咳,屋子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季海感慨着摇了摇头,啧啧,这才几个月,你就坚持不住了……鹿总,我真为你担忧啊! 第179章 乔胆大的心声 乔酒歌拨开记者群逃离鹿氏大楼后,一直都是以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在街上游荡。 浑然不知有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跟了她一路。 某人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浪了一下午,临近傍晚,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才像是有了感觉似的推开一家小餐馆的门。 那家餐馆的门面很小,再加上所处的路段不是特别繁华,所以临近饭点也并没有很多人。 乔酒歌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随意伸手摆了摆,“老板,来两瓶烧酒,再随便上一些小菜。” 小餐馆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上去非常面善,看见有客人进来了,笑得很灿烂。 “好的,马上来!”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招呼完乔酒歌之后,对着她身后的那个人笑嘻嘻道:“这位客人,你想吃点什么?” 鹿野环视了一圈餐馆里的环境,空间狭窄,但是非常卫生,随后,眼睛又盯着乔酒歌失落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指着背对着乔酒歌的另一张桌子。 “我就坐这里。”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单,眉头蹙了蹙,“有牛奶么?” 老板新奇地盯着鹿野看了又看,心想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进了餐馆不点菜,光点牛奶也真是少见。餐馆里的客人本来就少,就算再怎么奇葩,老板也不会赶人家走,更何况跟着那姑娘进来的还是个养眼的帅哥,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说不定会为他招揽更多的客人。 老板当下回应鹿野,“有有有,你想喝什么,我们店里都有。” 说着,转身回到了后厨忙碌了一会儿,先在乔酒歌桌上摆上了几道小菜,两瓶烧酒,接下来又为鹿野上了一罐牛奶,开分外贴心地帮他打开,在玻璃杯里倒满。 老板一面倒着牛奶,一面开始在心里揣测这俩人的关系。 先说这小姑娘,打从进门以后就魂不守舍的,摆着一张苦瓜脸,还点了两瓶烧酒,明显是失恋了,想要借酒消愁。 再说说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别看他了冷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关注着那个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作为老江湖,老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鹿野那深情的眼神,这个小伙子显然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老板把牛奶杯往鹿野的面前推了推,对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在引起了鹿野的注意后,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说,小伙子啊,别只顾着看着人家的背影,喜欢就是喜欢,别不好意思表露。” 胳膊肘戳了戳鹿野,“你要是实在害臊啊,大叔给你支个招,你就坐在这等着那个小姑娘把自己灌醉,最好是醉的不省人事,然后直接扛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怕那姑娘不答应你么?人生嘛,就是要这样,要有胆量!拿出点男子汉的气魄来,别给咱男人丢脸!” 话说……大叔,你的思想太开放了,那么精明的鹿野都被你说的一愣一愣的,缓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另一边的乔酒歌呢,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那个看似和善的大叔究竟和鹿野在密谋什么,埋着头喝闷酒,一杯又一杯,没过多久,就开始说起了胡话。 乔酒歌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对着自己面前的一片空气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喝,来来来,今儿个不醉不归!” “男人啊……都是狼心狗肺的!”她吸了吸鼻子,抽泣了两声,“前一刻还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我就那么一会会看不见,他翻脸比翻书都快!” 豪迈地干杯,放下酒杯,干脆直接举起了酒瓶对着嘴一通灌,然后忽然哈哈傻笑了起来。 “我看不见的时候他照顾了我那么久,大概是觉得厌烦了……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里这样伺候过别人,我理解他,等我的眼睛一好,他自然而然就甩掉我这个包袱了……这也没什么,人之常情,要是换了我,说不定我也会觉得厌烦!” 笑完以后,鼻孔里两行鼻涕掉落下来,直接又哭成一只花猫,趴在桌子上死命地捶,“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惯坏我,他惯坏了我,又突然不要我了,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此刻,坐在乔酒歌身后的鹿野心里简直百感交集,也不知不觉地干掉了一半的牛奶。 座椅那边的乔酒歌手一垂下来,那只空掉的烧酒瓶直接丁零当啷地滚落到地上。 “男人……都不可信……呜呜呜呜……他甩掉我也就算了,我一转眼,他立刻就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好上了,他从来都不让别人碰的,今天……居然让薛晓荷碰他的手……呜呜呜……” 她哭得很伤心,就像天塌了似的。 “要是别的女人我也就认了,偏偏是薛晓荷,她是个坏女人……呜呜……她绑架过我,还打过我……从小到大,除了鬼,还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他不仅不为我出头,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我在糟蹋我自己……呜呜呜……” 一条大腿横在桌子正中央,继续往自己嘴里灌烧酒,眼泪鼻涕一大堆,也不擦,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我以后再也不要再碰见他了……” 说到这里,抿了抿嘴,卷起了两只衣袖,“以后在路上遇见了,见一次打一次,我对天发誓,那张脸长得再好看也不是我的,干脆打残了!最好连他爹妈都不认得!谁爱要谁要!” 坐在乔酒歌身后的鹿野顿时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好,很好,乔酒歌,你有种!总裁大人刚才还对她有些愧疚,听完这些,愧疚之心减少了一大半。 “鹿野!你就是乌龟王八蛋!说好要照顾我的,你撒谎!撒谎的都是狗!还是没有尾巴最惨的那种狗!” 呵呵…… 鹿野的怒气值不断上升中。 餐馆老板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咦,是空调调地太低了么……搓了搓手,明智地退到了厨房。 第180章 败家 鹿野黑着脸,才在窗前坐了一会会,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乔酒歌伤心痛苦之余,看见挤在窗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像个疯子似的,朝着窗外的人挥舞着酒瓶,还大声嚷嚷。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家失恋啊!” 万分豪迈地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撅着嘴,眼前已经迷迷糊糊了,整个就是一醉鬼的模样。 头发乱糟糟的,呆毛乱翘,衣衫不整,鼻子和眼睛都哭得通红通红的。 鹿野呢,还捏着拳头沉浸在乔酒歌骂自己是没尾巴的狗那句话里。 看乔酒歌骂他的熟练程度,大概这段时间也没少骂他。 才几个月不见,乔酒歌这家伙的胆子已经不可以用大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胆肥! 鹿野抓着牛奶杯又牛饮了一杯,放下杯子一抬头,就察觉到乔酒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他的存在,两只手撑着桌子,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 某人的身上酒气熏天,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 “你……你喝的是什么?” 啊?鹿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自己和她的“巧遇”,敢情她喝醉了酒压根就没认出他来! 鹿野抓着牛奶杯抬了抬手,有些无奈地对她道:“牛奶。” 乔酒歌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凑过来,对着他喝过的杯子闻了闻,眼皮一抬,朝着鹿野翻了个白眼。 “你……你也喜欢喝牛奶啊……”用力把牛奶杯放在桌上,撅着嘴还是回忆了一会儿,才糯糯道:“他也喜欢喝牛奶!” 鹿野知道乔酒歌口中的那个他其实就是自己,抿着嘴角低下头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乔酒歌看鹿野低着头,万份轻佻地把自己的一条毛腿架在了鹿野对面的椅子上,还放浪地伸手去挑他的下巴。 “小伙子别动,我瞅瞅你长什么样……” 鹿野只觉得挑着自己下巴的乔酒歌的手指一片冰凉,抬头的时候,有细碎的头发弄痒了他的眼睛,这种女流氓调戏良家妇男的场景当真是难得一见。 鹿野星眸点点,一眼望进乔酒歌的眼睛里。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她眸子里的样子。 乔酒歌的脸一点点放大般地朝他凑过来去,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鹿野一动不动,摆出一副任君调戏的模样,不挣扎也不反抗。 反而是乔酒歌,在关键时刻刹住了,手一抽离,一脸迷蒙地点了点头。 “小伙子长相不错,看起来挺眼熟的!” 这傻子居然还没认出来! 很好!鹿野有些庆幸乔酒歌喝醉了认不出他来,否则他还真的有些不好解释。 乔酒歌揉了揉肚子,一脸想吐的样子,俯下身子干呕了几下,又坚持不懈地直起身子调戏鹿野。 “小伙子,有对象没?” 鹿野点了点头,对象不就是你么……业务熟练地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她不接,他就帮她擦了擦嘴。 乔酒歌一把挥开鹿野那只手,又开始抱怨了起来,“他在外头有了薛晓荷,老子也要在外头找个男人,不能被他比下去!” 搓了搓手,屁股还坐在椅子上,直接挪到鹿野身边蹭了蹭。 “小伙子,你点头也没用,今儿个姑娘我就是看上你了,你就是有对象也得从了我!” 鹿野的嘴角弯了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桌子上放松地敲着。 乔酒歌看鹿野没说什么,胆子更大了,直接上手,摸了摸鹿野的胸膛,呵呵傻笑。 “嘿嘿嘿,小伙子身体不错嘛!你站起来我看看!” 像是挑牲畜似的,强硬地让鹿野站了起来。 乔酒歌醉醺醺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鹿野,接下来,一个猛子扎进鹿野的怀里还嘟嘟囔囔的。 “不错不错,长得挺像他的,今晚就勉为其难地凑合用吧!” 吃完了总裁大人的豆腐,直接拽着他的手朝门外走。 “走走走,陪我转转,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外头的男人了!”就允许鹿野在外头有薛晓荷,不准她在外头有男人?她还不信了,偏要找一个! 两个人在门外吹着小风站了一会儿,乔酒歌的脚步已经开始虚浮起来了,看起来随时随地能够不省人事。 “去哪儿?”他的嗓音依旧低沉性感,乔酒歌听得非常舒心。 鹿野的手被乔酒歌紧紧抓着,心里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荡漾开来。 真的是久违了。 既然今晚她认不出他,那就好好陪她放肆一下吧! 乔酒歌也不说去哪儿,拉着鹿野埋头向前走,走了好久,才把鹿野带到了一栋大楼前。 门卫大叔远远地看见乔酒歌来了,开心地笑成了一朵野菊花,朝着屋子里大喊一声,“那个一喝醉就捐钱的小姑娘又来啦!” 屋子里骚动了一阵子,没过多久,十几个脸带标准微笑的人在大门前一字排开,还很熟稔地和乔酒歌打招呼。 “哟,乔小姐今儿个又来啦,这次打算为贫困山区的孩子捐多少钱?” 鹿野搀着乔酒歌,万分郁闷地看着这一幕。 敢情他留给她的钱都花在了这里…… 乔酒歌朝着那些穿着正装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我没钱了……” 大家一阵失落。 “但是!” 大家又重新打起精神,满怀期待地看着乔酒歌,等着她说出但是后面的内容。 “我还有一套公寓,今儿个也捐了!”乔酒歌大气地从屁股口袋里掏出房产证,醉醺醺道:“他给的,我就是一样都不想要!他以为他是谁?施舍我吗?老娘还偏偏不吃这一套,捐了!全部捐了!” 底下,慈善中心的工作人员欢呼一声。 一个主管泪流满面地对乔酒歌鞠了个躬。 “我做慈善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大气的姑娘!” 眼风扫到乔酒歌和鹿野紧紧扣住的十指。“唉,小伙子,你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乔酒歌在第一时间拍了拍鹿野的脸颊,声音清脆而响亮,“我男人!我刚在外头找的野男人!” 那主管打量了鹿野一眼,感叹道:“小伙子啊,这姑娘心地善良,你要珍惜啊……” 是啊,原来你管败家叫心地善良…… 第181章 诈骗团伙 乔酒歌败家这一点也是被鹿野惯出来的。 以前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鹿野买些什么,总是挑最好的给她。 虽然鹿野名义上是乔酒歌的债主,却从没剥削过她分毫,某人每次都厚着脸皮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偶尔敲敲竹杠,拌拌嘴,一个变着法子要钱,另一个呢,满脸宠溺地说休想,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就算两个人分开了,鹿野也不想让她过得太辛苦,所以给她留了一笔钱和一栋公寓。 可眼下,乔酒歌已经把他留给她的钱捐光了,现在又想捐公寓,还尼玛连房产证都带来了! 她喝醉了酒神志不清,可他的头脑还清醒,当下把乔酒歌举着房产证的手往下压了压,冷着脸对那群面带微笑的工作人员道:“抱歉,她喝醉了,我们马上走。” 那些工作人员只当鹿野是乔酒歌包养的小白脸,鹿野想要把他们的金主带走,他们自然是不会同意的,急忙跑到门前拦住他们俩。 “这位先生,您不能这样,毕竟是乔小姐说要捐的,就算要走,也是乔小姐说了算。” 看看,一个个有眼无珠。 这时候,乔酒歌突然低下身子对着地上呕了呕,还不忘凑热闹。 “对!捐!都捐光!” 工作人员一乐,直接越过鹿野去扶她,想要把财神再扶回来。 你去扶也就算了,关键怎么找了个男的去扶她,鹿野就在她身边,你说能允许吗? 总裁大人当下横出手臂一挡,另一只手牢牢扶住乔酒歌,一双锐利的眼眸朝着那个想要来扶乔酒歌的人扫过去,那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鹿野护犊子,以前乔酒歌失明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事无巨细。 他照顾她成了习惯,她依赖他也成了习惯。 但是那些工作人员不长眼啊,当下就被鹿野的那个举动逼急了。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是小白脸么,横什么横?”那个人年纪还轻,加上天黑看不清人,自然是不知道鹿野是谁,场面一时之间炸开了。 鹿野面对这样的场面,一向淡定自如。 右手搂着乔酒歌的肩膀,她半瘫软在鹿野的身边,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眼睛闭着,感觉他的味道非常熟悉,也就不自觉地想要和他亲近。 那些工作人员把鹿野围了起来,一个个怒目以对。 鹿野也不着急,在看过周围的环境之后,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给季海打了个电话。 “龙江路123号,查查是不是正规的公益组织,还有,她捐的钱都用在哪儿了,我要具体明细。” 没等季海回答,潇洒挂断。 那些围着鹿野的工作人员在听清鹿野的电话内容后,一个个面如土色。 “你……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怀疑我们是真是假?我告诉你,我们……是正规的工公益组织……” 鹿野微微点头,“自己说话都没有底气,还怎么忽悠别人?”朝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乔酒歌看了一眼,“她喝醉了酒,你们就觉得她好骗?” 那些人都不说话了,就连刚才嚣张的气势也一并消失无踪。 “你们这里门面隐蔽,杂乱无章,屋子里挂的证书仿地很逼真,就是错别字有点多,最大的漏洞是工作人员,演技太烂。” 其实不用季海查,他就已经能得出结论了,乔酒歌这个傻子被忽悠了…… 她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冒冒失失的,让他放不下心。 那些工作人员见事情败露,领头的那个老女人对着大家喊了一声:“他就是个小白脸,怕他做什么!他断我们的财路,自然是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回去,把人给我截下来!” 他们本就是个还不太成熟的诈骗团伙,眼下只能仗着人多,男人们大多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一个个卷起衣袖,露出的胳膊上不是青龙就是白虎,画风一变,顿时有一种进了黑社会老巢的感觉。 乔酒歌这个傻子还浑然不知,埋在鹿野的肩头嘟囔了几声,两只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一嘟囔,就有温热的气息呵到鹿野的脖子上。 鹿野被他们围着,依旧面不改色,拿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道:“你们进来吧,声音小些,别吵到她睡觉。” 电话那头,季海答应了一声,一旁金大川的头头已经发起了行动信号。 季海挂断手机,对着金大川的头头道:“证据都用电话录音录下来了,我们鹿总说了,你们行动的时候小声些,别吵到小黄鸭睡觉。” 金大川的头头立刻在对讲机里交待让大家小声行动,于是一群气势汹汹的特警个个猫着腰踮着脚冲进了屋子里。这次行动采取了二对一的模式,两个特警钳制一个嫌疑人,一个先捂嘴,另一个上手铐。 全程安安静静,那些想要逃跑的人后路都被堵死,刚想要开口骂些什么,嘴又被堵住了,下一秒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被钳制地死死的。 外头,金大川的头头还在问季海,“谁是小黄鸭?难道是鹿总的女人?” 季海冲着金大川的头头别有深意地一笑,“这么跟你说吧,鹿总是她的男人。” 季海这么一解释,金大川的头头立刻就懂了。 “一物降一物啊!” 特警在一分钟之内迅速抓获了那些嫌疑人,一个个又踮着脚猫着腰把嫌疑人押了出来。 “撤吧!”季海贴心地朝着金大川的头头一挥手。 “现场呢?”抓完这些嫌疑人,按照以往的流程,现场自然也是要抄一抄的。 这时候季海已经上了自己的车,摇下车窗,“明天抄也不迟,你让人封锁住这里不就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鹿总和那位三个月没见面了……” 季海这句话可谓是别有深意啊。 金大川的头头几乎是秒懂,手一挥,让那些特警把犯人押上车,一大波人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地走光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那些特警离开的时候,还分外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乔酒歌还靠在鹿野肩头,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睡得正香。 第182章 负责任 鹿野挑了张干净的椅子,就这么坐着。 她靠在他肩头睡了几个小时,他就这么坐了几个小时。 三个月了,他一直都不敢来看她一眼,他怕他的戏太假,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又会去伤害她。 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今天这么一闹,他所有的苦心都白费了。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耷拉在眼皮上,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看见她的时候,她的额前都有那么几缕碎发,要么是她站在风里,碎发被小风一吹,配上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要多悲惨有多悲惨,他忍不住又要心软。 要么是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那几缕碎发垂在她的眼皮上,脸颊边。之前哭过,鼻子已经不红了,可睫毛一颤一颤的,眼角湿哒哒的,还隐隐残留着一些泪痕,这么一看,还是可怜,可怜到让他心疼。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幕。 他坐在车里,忽然莫名地一阵心悸,干脆打开车窗透透气,眼睛随意地一瞥。 远远地就看见了她。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她牵着一条狗在路边慢悠悠地走,额角有些红,像是在流血。 风一吹,她的头发直往另一边飞,清晰地露出侧脸来。 水灵灵的眼睛,红扑扑的脸颊,以及,有些干涸的嘴唇,还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她有些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伸手去撩头发,并没有往他这边看,那头发好像飞进了她的嘴角,她撩了好几次。 她站在路边,就好似透着一股灵气,让人移不开眼睛。 彼时他把她当成路人,等了十几秒的红灯看几眼也就过去了。 或许就是那十几秒,让他心生悸动,一辈子,就注定要宠着一个人了。 这么一想,又越发不得了了,好不容易分开了几个月,这下是彻底不想松开她了,搂着她的腰的手又紧了紧。 她好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哼哼着动动身子,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醒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嗓音有些哑,像是吹了风,受了凉。 醒是醒着的,可还是醉着的,也不知道认没认出鹿野来。 “你要我走么?”他低头问她。 她的两只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头埋在鹿野的颈窝蹭了蹭。 “不要。” 只是两个字,又说得眼角有些湿润,嘤嘤抽泣了几声。 你看,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这句不要,又说进了鹿野的心里,这下就算她要他走,他也走不了了。 早就走不了了。 她只顾着埋头哭,鹿野的手就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她。 就像在为一只炸了毛的猫顺毛。 她哭累了,就把脑袋从鹿野的颈窝里伸出来透个气,原本有些好转的眼睛又肿了起来,眼眶绯红,狼狈的不像话,看上去更可怜了。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知道我是谁么?” 乔酒歌盯着鹿野看了又看,“知道啊,我刚把你捡回来的,就在马路边上的小餐厅里。” 得,还是不知道。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男人在外头和别的女人订婚了,还是我最不待见的那种女人,所以我也想在外头找个男人,可别的男人我也看不上,就你和他长得一样,我看得顺眼些。” 听到这些,鹿野觉得有些好笑。 初听之下是有些生气,但是看着她红着眼睛还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气不起来。 他和薛晓荷哪里是订婚了,都是那些记者吃饱了撑着炒作的而已。 就这傻子,什么事都当真,一离开他,分分钟被人家坑地倾家荡产。 嘴角噙着笑,还坐在贼窝里,耐心地对她解释。 “我没有和薛晓荷订婚。” 乔酒歌撑着醉醺醺的脑袋揉了揉。“你当然没和她订婚,你都不认识她,别瞎凑热闹,我说的是他。” “他是谁?”鹿野又问她。 乔酒歌晃了晃沉重的脑袋。“鹿野。” 他捧着她的脸颊,“我就是鹿野。” 乔酒歌不说话了。 良久…… “呕……”肠胃里翻江倒海,又赶上时机正好,一口气全吐在了鹿野身上。 此刻鹿野的内心是崩溃的。 某人吐完了,胃里头舒畅了,抹了一把嘴,挺直了腰杆。“别闹了,小伙子,我说你长得像他,你还真以为你就是他啊。” 看着地,“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他想丢掉我还来不及呢,今儿个他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自个儿糟蹋自己……” 她还记着仇,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生生剜掉鹿野心头的一块肉。 “我知道我眼瞎,我连累了他,像个包袱似的,等到我眼睛一好他丢掉我也是情理之中的……是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当时还在想,我要是一直这么瞎着该有多好,说不定他就照顾我一辈子了,可后来也就想通了,他只是过客,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强留也没用,大不了我再找一个。” 每句话都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乍一看还真是有点释然的样子。 她要真的释然了那还得了? 鹿野拍了拍她的被,掌握好力度,旁敲侧击。“那他要是来留你,留不留得住?” 乔酒歌两手一摊,摇了摇头。 “那也留不住了,他伤了我的心,我又那么记仇。” 完了,她还不乐意了。 “我被那个女人绑架的时候,挨了多少打,他不向着我也就算了,他还让她碰他的手,我就觉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果然是受过情伤的女人,颇有一种吃一堑长一智的感觉。 此刻鹿野心中百转千回,既然她说他留不住她,总是要想些其他办法的。 他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放跑她? 扶着乔酒歌站了起来,看了自己的衬衣一眼,“走,回你家。” 乔酒歌虽然醉着,可也一下子戒备起来了。 “去我家干什么?” 鹿野踌躇了一下,解开衬衣最上头的两颗扣子,抖了抖衣袖。 “你吐了我一身,总得对我负点责任吧。” 第183章 晨间插曲 乔酒歌不说话,醉醺醺等地眯着眼睛看他。 “那也行,你去洗洗,咱说好了洗完衬衣就走。” 鹿野拍了拍她的脑袋。 “恩。” 洗完衬衣就走才怪! 于是,鹿野就凭着洗衬衣这个借口,顺利地登堂入室了。 门一开,乔坚强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直接忽略乔酒歌,对着鹿野摇头晃脑地。 乔酒歌挠了挠头,还有些想不通,挣开鹿野,蹲在地上,看见的东西都是重影的。 鹿野站在她身后,就这么看着她对着一张小板凳指指点点,“乔坚强啊,家里来了陌生人你就不会叫两声么?” 她面前哪里来的乔坚强,乔坚强现在围着鹿野直打转呢,鹿野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也俯下身子,抓了抓乔坚强的脑袋。 骂完乔坚强,某人又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伸手对着鹿野一挥,“你赶快洗,洗完就走吧……” 鹿野应了一声,进了卫生间,也不急着换衣服,先打个电话给季海,他知道乔酒歌这里肯定是没有他能穿的换洗衣服,先让季海悄悄送来再说。 把乔酒歌家的地址一报,电话那头的季海又还是冷嘲热讽了起来。 “鹿总啊,你说屋子里闷出去走走我也是理解的,先不说刚才端了个贼窝,现在人又在小黄鸭的公寓里,你这趟走得也挺远的啊……” 鹿野就当没听到,一下挂断了电话,季海这是在损他呢。 季海贱笑一声,找了几个大块头,去鹿野家把他全部的生活用品打了个包,悄悄塞到了乔酒歌家。 她还在沙发上睡着,这边门一开,几个大块头轻手轻脚地开始往屋子里摆东西。 先把冰箱里的过期牛奶清空,摆上一大堆有机蔬菜。 乔坚强的狗粮也全部丢掉,换成以前在鹿野家常吃的那种极品狗罐头。 除了她睡着的那个沙发没碰,其他地方几乎都清扫了一遍。 打扫完毕后,又有几个大汉往里搬鹿野的衣柜,并排放在乔酒歌的衣柜边上。 牙刷,牙膏,毛巾全部摆好。 也就半个小时,那群大汉就搞定了一切,和鹿野打了声招呼之后又轻手轻脚地撤了出去。 乔酒歌醒过来的时候又吐了一次,那时候鹿野已经洗过了澡换好了衣服,扶着乔酒歌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拍她的背一边端着一碗醒酒汤哄她喝。 “再喝一口,乖。” 乔酒歌的手搭在碗沿上推了推,“你怎么还不走?” 鹿野放下碗,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被你捡回来了么,除了你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乔酒歌急了,她想要努力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的面貌,可是整个脑袋沉重地像是随时随地都能炸掉似的,眼睛一睁开,花花绿绿五光十色,什么都看不清。 “也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想让鹿野坐过来些,可眼皮一沉,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鹿野有些无奈地帮她脱了鞋,换好衣服抱回了卧室,室温调地好好的,又打了个电话让季海送了个加湿器过来,关了门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厨房就传来熟悉的香味。 乔酒歌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一掀被子,衣服什么时候换掉了? 敲了敲脑袋,头好疼。 这时候,隔着她卧室的门,好像听到外头有些响动。 难道是家里遭贼了? 一下子清醒了,不对啊,她的卧室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衣柜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种衣服。 这年头家里遭贼贼不往外顺东西反而还给她添东西了?再仔细翻翻这些衣服,总算是认出来了,都是鹿野的! 乔酒歌有些气愤地拉开门往外走,鹿野正端着一盘三明治放在桌上,看见乔酒歌出来了,帮她拉开椅子,“吃早餐。” 就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这点最气人。 明明是他先甩掉她的,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她家,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谁让你进来的!”气鼓鼓地想要赶他走。 鹿野不说话,还是在忙他自己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问着,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刀叉就在手边,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几声,那就吃两口吧,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不忘和鹿野置气。 “这屋子现在是我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擅闯民宅?” 鹿野转过身来,,自动屏蔽掉乔酒歌的那些话。 “橙汁还是牛奶?” “牛奶。” 这样的对话行云流水般自然。 乔酒歌又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刀叉呸呸吐了几下。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做人不要太过分啊。” 这时候鹿野也忙完了,收拾好厨房端了两杯牛奶,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手上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不是你捡我回来的么……”这话说得多无辜,“马路边的快餐店,不信你去问老板。” 乔酒歌一时语塞。 她怎么又把他捡回来了!真的有种想要剁手的冲动! 一口气喝光了整杯牛奶。 “就算我捡你回来,你不会拒绝么!”反过来倒打一耙。 鹿野注意到,乔酒歌手上沾了些面包屑,抽了张餐巾纸帮她擦了擦,有些发笑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骂我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跟你回来不是真的愿意被你捡回来,而是想等你醒了以后讨个说法。” “以后路上碰见我,见一次打一次,恩?” 这些话乔酒歌是有印象的,当场就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 “我是乌龟王八蛋,恩?” 完了完了,乔酒歌暗自懊恼,这句话可骂地不轻,希望鹿野不要记仇。 “我是没有尾巴最惨的那种狗,恩?” 卧槽,这句才是最严重得好么! 乔酒歌有些不自然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当真,你……不会想告我吧,我就口头上说说,你又没有证据……” 鹿野抿着嘴笑得有些邪。 第184章 千眼菩提 果真是生意人,精明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鹿野抬手,把录音笔摆在桌上。 乔酒歌一看录音笔,眼睛都直了,这尼玛精明地不是人啊! 顿时有些理亏,“咱俩本来就两清了,你放我一马又不会少块肉……” 她为自己求情,鹿野不搭理她。 其实他压根就没有录下乔酒歌骂他的那些话,只是糊弄她的。 还装得一本正经,眸子闪了闪,狡黠地像只狐狸。 “我可以告你侵害名誉权,说得严重点就是诽谤罪。”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诽谤罪你知道吧,就是指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 乔酒歌一拍桌子,“哪有这么严重!” 鹿野沉下眸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是这么几句话,就足够让季海发挥他的法律特长了,到时候上了法庭,可不仅仅是一个诽谤罪了,你要相信季海,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 鹿野喝了一口牛奶,“我今儿个还留在这里,只是想问问你,这件事,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季海打官司这么厉害,乔酒歌又怎么会选择公了…… 某人一下子失了气势,声音细若蚊蝇。 “私了……” 鹿野放下牛奶杯,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既然要私了的话,那就涉及到一些具体的赔偿事宜了。” 很不幸,谈钱的话,又到了鹿野最擅长的环节了。 得,绕来绕去,她又欠了鹿野一笔钱,鹿野狮子大开口,光是精神损失费就问她要了一百万。 虽然这个数字和之前她欠他的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但也足够拴住乔酒歌了,因为她现在是穷光蛋,一百万和一百亿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都是还不起。 季海的办事效率很快,拟定一份合同只需要两个小时,某人只能欲哭无泪地签下了第二份卖身契。 其中有个附加条款是,鹿野自此要住在她的公寓里,她还得硬着头皮同意,不准收房租或是赶他走。 完事之后季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乔酒歌,乐呵呵地说了几声保重就走了。 乔酒歌坐在沙发上暗叹人心险恶,打开电视散散心。 新闻里正在播昨晚某诈骗团伙冒充慈善组织被一锅端的事。 换了个台。 又是千眼菩提的广告,电视上的导购人员说得她心痒,可就是买不起。 鹿野眼尖,看着乔酒歌唉声叹气的样子,冷不丁问了句,“你喜欢这个?” 乔酒歌眼睛还盯着电视,“都降了两次价了,现在只要九九八,我看人家都戴,据说现在就流行这个。” 鹿野默默记下了。 “电视上的千眼菩提都是假的,不要也罢。”对于这些,鹿野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据说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千眼菩提基本都是假货,真正的千眼菩提制成的珠串其实很少,真正的千眼菩提和假货相比,质感和光泽度就差很多。 真正的千眼菩提,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乔酒歌听到鹿野说电视上的是假货,当即转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鹿野抱着手,耐心告诉她:“真正的千眼菩提都是古董级别的,这东西年代越久远就越好。千眼菩提树本来就很少见,唯一有历史记载的是在唐朝,据说玄奘带回来的。” 鹿野之前就一直很喜欢古董,所以对这些特别了解。 “贞观元年玄奘一人西行五万里,到达印度佛教中心取真经,顺便带回佛舍利150粒、佛像7尊、经论657部,还有一样就是千眼菩提的种子。唐高祖觉得那棵树结出的果子很奇特,就让人制作了几串千眼菩提的珠串把玩,后来战乱,那棵树就被烧掉了。” “所以你说的真货就是指那几串从唐朝流传下来的千眼菩提?”乔酒歌大致听懂了鹿野的描述。 “恩,珠串都是被人把玩的年代越久远越好,电视上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假货,菩提子上的小孔都是人工凿出来的,糊弄人的。” 乔酒歌唏嘘一声,“这世道简直奸商横行。” 言下之意也暗指鹿野也是奸商。 鹿野惯着她,直截了当道:“季海的门路多,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让季海帮你找串真的。” 乔酒歌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一听到古董两个字,耳朵动了动。 唐朝的千眼菩提,怎么也能卖个一百多万了吧,嘿嘿嘿,送上门来的,怎么会不要。 门铃响了几声,乔酒歌喜滋滋去开门。 高阳不知道鹿野也在,分外嚣张地一脚踏进了乔酒歌的公寓。 “小酒,听说你缺钱,你师兄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好活,去不去?” 伸头看清屋子里站着的人,熟悉地打了声招呼。“哟,鹿总也在啊。” 打完招呼又拉着乔酒歌说事,“这次人家给的钱还挺多的,你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啊。” “是驱鬼还是捉妖?”难得接了一笔单子,乔酒歌也挺激动的。 高阳摆了摆手,“不是捉鬼也不是驱魔,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个女的来找我,长得还挺漂亮,嘿嘿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总觉得有人跟着她,我不是马上就要去找苗族妹子告诉她她们家蛊灵的事情么,所以没时间帮她查,正好你缺钱,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乔酒歌一听这件事,立刻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把高阳向外推了推。 “师兄,咱是驱魔师,又不是什么私家侦探……” 言下之意是不想干。 高阳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佣金两万,你就给我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干干干!”乔酒歌立刻回答高阳,都没有半点犹豫的。 你的节操呢! 高阳满意地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好好干!等师兄回来请你吃猪腰子!” 高阳好像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退出几步,想起什么似的伸头,整个脑袋就像是卡在门缝里,对鹿野道:“鹿总,我师妹前些日子为了你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甭管你多有钱,反正我是不会再同意把小酒交给你了,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再来骚扰小酒了。” 高阳说话的时候,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一词一句都是正正经经。 像是警告。 第185章 窥视 鹿野自然不会把高阳的话当回事,自顾自地煎着牛排。 高阳刚走不久,乔酒歌就换下了她的小黄鸭居家服,拿了钥匙就往门外走。 鹿野举着锅铲,想要去拦她。 “你去哪儿?” 乔酒歌穿上鞋子,“我师兄帮我接了个活,说是有个女人总觉得自己被人跟踪,这不刚给了我她家的地址么,我去看看。” 乔酒歌刚说完这句话,发现鹿野已经换好了一件休闲的衣服站在她身边,换下西装的鹿野看上去少了一丝严肃,似乎又变得更加妖孽了呢。 “我跟你一起去。” 乔酒歌站在门边,鹿野就站在她的身边,两个人挤在窄窄的玄关处换鞋子,鹿野说要陪她一起去的时候,乔酒歌的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滋味来。 她的眼睛直视前方的时候,看到的是他那片温暖的胸膛。 她忽然仰起头看他。 “鹿野。”她叫了他一声,正正经经的那种,并不像从前那样叫他野男人。 “恩。”他简单地回应着她。 “有时候我真的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之前,你忽然就不要我了,现在又找了那么多借口回到了我身边,这段时间我确确实实看清了一些事,也许……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你的那句话说得很对,我们之间存在的阶层问题很难跨越,我……配不上你……” 谁说她笨?该看清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落。 她开始懂得正确地审视自己和鹿野之间的关系了,虽然她那几句话的内容说得很决断,但是鹿野却觉得他们之间又近了一步。 她从一个不懂爱的傻子,慢慢变成了现在似懂非懂的样子。 鹿野沉默了一会儿。 晨光透过落地窗,穿过菱花玄关折射到鹿野的脸上。 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忽然就变得暖和了起来,她和他就像是两座正在消融的冰山,棱角碰撞之间,产生巨大而磅礴的响声,一瞬间,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是的,她不懂鹿野。 但是似乎只要他站在自己身边,她就有了源源不绝的力量,那是她赖以为生的力量。 鹿野抬起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你那么笨,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不然脑子会死机的。”你担心的事情,你害怕的东西,都让我来解决。 不自觉抱住了她。 乔酒歌呆呆地站着,脑门顶在他的胸膛上,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你该被抱紧,鹿野想。 乔酒歌和鹿野到达高阳说的那个地址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两个人推开了高档社区的大门,乔酒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叹,“果然是高档小区,连空调都打得很足,真凉快。”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c市另一头的高档社区,一栋大楼,里头是酒店式公寓。 前台的服务态度很好,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房间号。 女人的名字叫宝秋。 当鹿野和乔酒歌按下她房门的门铃时,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都没有任何反应,乔酒歌几乎以为宝秋并不在家。 乔酒歌等得不耐烦了,张望了一会儿,看见门上有个猫眼,干脆踮着脚对上自己的眼睛朝里看。 她总觉得,猫眼的那一头有个人在打量着他们。 被人注视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时候你可能并没有发现看着自己的人,但是却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这是一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果真如乔酒歌所想,没过多久,宝秋关上猫眼,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你们是谁?” 乔酒歌看见她总算开门了,急忙笑呵呵地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 “我们是高阳介绍来帮你的。” 乔酒歌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那个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把门开得大了些,招呼乔酒歌和鹿野进来。 之后,又神神叨叨地朝着门外的走廊张望了一会儿,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飞快地关上了门。 “你们坐。”毕竟她不认识乔酒歌和鹿野,显得有些不自在,“你们要喝什么?我去帮你们拿。” 乔酒歌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就和我们说说你碰见的状况吧,我们也好尽快帮你解决。” 鹿野坐在乔酒歌身边,也不说话,尽量让她主导整个场面。 宝秋犹豫了一下,眼下的黑眼圈看上去非常浓重。 “我感觉我被人跟踪了。” 乔酒歌听到了两个关键词,感觉……也就是不确定的意思么,“那你看到过跟踪你的人吗?” 宝秋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事实上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但是我就是知道一定有人在跟踪我,他们常常躲在黑暗之中窥探我,乔小姐,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被人注视着的时候,一定是有感觉的,反正有些话我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你可以跟我待上一整天自己来感觉一下。” 宝秋自认为自己的感觉非常灵敏,只要有人注视着她,她就会浑身不舒服,这段日子她一直都感觉自己被人偷窥着。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听宝秋描述的这些,乔酒歌还是觉得她应该去找个私家侦探,她就是个捉鬼驱妖的,哪里管得上这些事情。 “我没有仇家的。”宝秋说到这里,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来,突如其来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一下!”她打断了这场对话,把手指放在干涸的嘴唇便比出一个嘘声的姿势,“这种感觉又来了……”她小声道。 她坐在另一张沙发边上,屋子里的窗帘全部都是拉着的,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很惊恐地在屋子里四处环视。 “有人在偷窥我们。”宝秋一惊一乍的样子,真的吓到了乔酒歌。 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的胳膊上也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有来由地脊背发麻了。 她看向鹿野,眼睛里带着询问。 鹿野无声地对着她点了点头,那种感觉,他也感受到了。 第186章 宝秋 乔酒歌和鹿野开始跟着宝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窗帘死死地拉着,几乎没有什么缝隙。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两个立式的大柜子,宝秋像是发疯似的,冲到了柜子边上打开了柜子,柜子里头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她又开始趴在地上朝着床底下看,整个人的神经特别敏感,再这么下去,乔酒歌觉得这个女人要疯掉了。 屋子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宝秋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门上的那个猫眼上。 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依然在,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也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鹿野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 宝秋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动物似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近猫眼。 几乎所有的猫眼都有这样一个特点,从屋子里面可以轻易看到屋子外面的情况,但是从屋子外面朝里看,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假设有人在屋子外面透过猫眼偷窥,是不可能看到里面的,这一点乔酒歌在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试过了。 宝秋把气氛搞得很紧张,乔酒歌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好像也在刹那间下降了几度。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眼看着宝秋还在以龟速接近那扇门,想去又不想去,害怕的要命。 这个女人真的有些不正常,乔酒歌百无聊赖,干脆横着手臂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 过了一会儿,宝秋总算是挪到门边了。 她的眼睛刚贴上猫眼,大门就突兀地被敲响了。 大家一惊。 最后还是鹿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在最前面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老熟人,小岳。 开了门,先看到的自然是她胸前的两坨标志性肉团。 乔酒歌又忍不住小惭愧了一下。 “你是?”藏在门后面害怕的不得了的宝秋探出脑袋来打量着小岳。 小岳对着屋子里的乔酒歌摆了摆手,“嗨,是高阳怕你一个人搞不定,让我来帮忙的。” 高阳在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把她这个师妹挂在心上的。 小岳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看到鹿野,又挥了挥手。 宝秋似乎不大喜欢自己的屋子里忽然被那么多人入侵,当下指了指在场的乔酒歌和小岳,“你们都要留在这里?” 并没有指鹿野。 本着同性相斥的天性,宝秋自然是不大喜欢两个女人呆在她的屋子里,她觉得鹿野一个人保护她就够了。 比起这两个女人呢,她自然是看得上鹿野一些。 小岳显然是听出了宝秋话里的意思,心里想着既然是你让我们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到了最后你还嫌弃我们,那干脆就让你吃点苦头好了。 小岳妹子一向比乔酒歌有骨气,当下拉着乔酒歌就要撤退。“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转过头吩咐鹿野。“你呢,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鹿野的眸子不经意地在茶几上一瞥,“恩。” 他居然同意了! 小岳妹子只是象征性地一问,旁观者清,她自然是知道鹿野是喜欢乔酒歌的,乔酒歌走了,他也不会留在这里。可她没想到,鹿野居然一反常态,同意在一个陌生女人家过一夜! 小岳气愤极了。 朝着鹿野翻了两个白眼就拉着乔酒歌要走。 可乔酒歌却觉得鹿野留在这里能代替她保护宝秋,多好啊,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或者是嫉妒。 她的良心好,被小岳领着走到了门边,忽然又回了头,在鹿野怀里塞了好几张驱魔符,又走到宝秋身边,按着她的眉心也画了一道符咒。 乔酒歌点了点宝秋的眉心,“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这种情况究竟是人在搞鬼还是鬼在作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在你眉心画了道符先保护你,至少鬼是近不了你的身了。” 宝秋的眼珠子还在鹿野身上打转,潦草地对着乔酒歌说了句感谢的话,就把她们送了出去。 宝秋关上门,现在屋子里只剩下她和鹿野两个人了。 但凡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鹿野。 他只是站在那里,对女人就有一种极致的诱惑。 被鹿野迷倒的女人数不胜数,宝秋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看见鹿野之后,她苍白的脸色好转了很多。 她端了一杯咖啡,放在鹿野面前。“你先喝点咖啡,我一会儿出来。” 说着,宝秋一改刚才瑟瑟发抖的样子,扭着腰肢去了里屋,关上门开始化妆。 鹿野也淡定地很,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咖啡他一滴不沾,锐利的目光在茶几上扫了扫,抬手,捡起茶几边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盒。 不动声色地打开看了一眼,目中难掩失望。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木盒从他刚才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在别人眼里,这个木盒就是个破旧不堪的木头,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个年代久远的古物。 鹿野以前的爱好就是收藏古董,他的眼睛该有多毒。 拿起来一看,真的是古物,侧面是个有些生锈的青铜搭扣,打开,里头是一层抽屉似的构造。 这个木盒应当是个首饰盒,但是里头确实空空如也。 但是这不要紧,鹿野已经看出来里头装过了什么。 软垫上头十八个凹下去的印子,显然是个珠串。 从凹痕的规则程度上看,他的心里已经下了定论。 这个盒子里装过千眼菩提,还是正品。 这个正品的结论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闻出来的。 因为千眼菩提表面的小孔非常多,那一个个小孔类似于透气孔,所以比一般的菩提珠串沉香味浓郁很多。 那种沉香味起初闻起来并不浓郁,但是时间一长,就像是粘在人的身上一样,不管你走到哪里,鼻尖都会似有若无地闻到一股悠远绵长的沉香味。 只有常年被盘玩,年代久远的千眼菩提才能有这样的味道。 鹿野想着乔酒歌不是一直想要一串千眼菩提么,虽然她要的是一串假货,但是鹿野本能地觉得假货配不上她。 这种东西本来就很少见,被他碰见了也算是幸运。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这就是他留下来的原因。 为了那串千眼菩提。 第187章 妖娆女人 过了很久,宝秋从自己的卧室出来了。 鹿野的手里还抓着那个小盒子把玩,一抬眼,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 此时的宝秋浓妆艳抹,眼底的黑眼圈和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被化妆品遮盖住了,黑色妖媚的眼线,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大波浪卷发,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旗袍,缎面光滑,衬得她柔弱的腰肢越发惹人怜爱。 她走到鹿野面前停住了,旗袍是高开叉的,所以一条雪白的大腿就这么横在了鹿野面前,红唇妖娆,一撩头发,简直就像只妖精。 先前是楚楚可怜,现在是性~感~妖~娆~。 宝秋的眼底充满自信,看上去对鹿野很有信心。 说实话,打从鹿野一开始进到这个屋子里,宝秋就决定要拿下这个男人了,她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名媛,但是早前她做过小三,被有钱的男人豢养在外头,所以她比乔酒歌更懂得怎么去虏获一个男人的心。 一言一行,都是一门学问。 她的上一任金主已经破产了,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宝秋就打起了鹿野的主意。 鹿野看古董的眼睛很毒,宝秋看男人的眼睛也很毒,一眼就看出鹿野是个有钱人。 而鹿野呢,此刻美人当前,他却不看她一眼,表情冷峻而沉静,仿佛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宝秋弯起唇角笑了笑,妖媚地伸出一只手,搭在鹿野的肩头。 “抱歉,之前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一个姑娘家自己一个人住心里也没底,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一惊一乍的,还好现在有你,我安心很多。” 她的指甲涂得鲜红,搭在鹿野的肩头捏了捏,力度不轻不重,像是挑逗。 可鹿野的眼睛里哪装得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人家直接站了起来,视线还是落在她的手腕上,总算是开了口。“这东西哪来的?” 宝秋原本还对鹿野的态度有些失望,可一听见鹿野问她,眼底立马又燃起了希望。 手指轻轻抓着手腕上的千眼菩提一褪下来,十八颗珠串摊在手心里,放在鹿野面前狡黠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哪来的,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它就出现在了我家,大概是之前去旅游的时候买的,反正连我自己也忘记了。” 宝秋重新戴上那串千眼菩提,在鹿野面前转了圈。 笑着问他,“这珠串古色古香的,和我的旗袍很搭吧。”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更多了。 鹿野定定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宝秋干脆壮着胆子去搂鹿野的脖子。 “我的好哥哥,原来你喜欢这个?” 可手一碰到他,就被鹿野推开了,像是厌恶似的,不着痕迹地又后退了几步,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进的气场更加浓烈了。 随口敷衍她,“她喜欢。” 宝秋知道,他看她的时候,没有一点肮脏的遐想,这个男人一干二净,好像在为他刚才口中的那个女人守身,她偏要在他身上留点印记。 “原来你有喜欢的女人了……”言语之中带了些许失落,“可是怎么办,我也很喜欢我手上的珠串,如果想让我割爱,你……也得割爱啊。” 言语之中充满暗示。 宝秋娇羞地朝着鹿野眨了眨眼睛,“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胸部扁扁的那个吧,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好哥哥,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女人……也是一样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比不上她呢?” 说着又朝鹿野靠近几步,想要抱着鹿野亲上去。 可鹿野一偏头,她的唇角就朝着鹿野的衣领擦了过去。 宝秋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双手还抵着鹿野的胸膛。 只听鹿野冰冷地道了句:“拿开。警告的话,我只说一次。” 宝秋唏嘘一声,扭着腰肢朝着里屋走进去,“真没趣。” 这一次是她后退一步,但是下次,她一定要把鹿野抓在手心里。 至于他喜欢的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对宝秋来说,青涩地根本不堪一击。 她是情场上滚过的老手,知道要想得到鹿野的心,必须先让他对乔酒歌死心。 宝秋半靠在门板上,“今晚你就睡在沙发上,没有毯子,倒是有几件我的衣服,你可以盖着。” 宝秋的心机很深,毯子不是没有,但就是要让他身上沾上自己的味道。 外头,乔酒歌和小岳疯了一天,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两个人像是闺蜜似的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喝牛奶。 “对了,还没问你,孔雀去哪儿了?” 自从乔酒歌的眼睛能看见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见着孔雀一眼,之前收留孔雀的时候,成天听着孔雀在她我耳边赞叹自己的容貌多么多么惊为天人,她一直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的。 可惜那晚之后,孔雀就音信全无,她从鹿野家搬出来,几乎和小岳她们断了联系。 她沉浸在情伤里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心思去联系小岳和孔雀。 小岳很单纯,抓着乔酒歌的手笑了笑。 “孔雀自然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办,他要是成心躲我,我肯定是找不到他的。” 看到小岳微微失落的表情,乔酒歌赶紧安慰她:“我觉得孔雀也是喜欢你的,我们被吊尸包围的那晚,虽然我看不见,可我也知道是孔雀及时赶到,一直在默默护着你,当时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你的伤势最轻,可见孔雀心里还是有你的,你不用泄气。” 小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这头窃笑着,“你啊,还是别管我和孔雀的事情了,对了,你怎么放心鹿野在别的女人家里过夜?你就不怕……” 乔酒歌搓了搓手,“他又不是我的男人,我着什么急?况且鹿野那家伙虽然有女人缘,可他不懂风情,就算的别的女人想要贴上来,也会被他那张冰块脸吓走的吧。” 可事实上,宝秋并没有被鹿野吓走。 那天晚上,宝秋看着鹿野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完全忘了自己的困境,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鹿野抢过来。 而鹿野呢,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串千眼菩提。 第188章 日思夜想 鹿野在陌生的地方向来都是睡不着的。 更何况那天晚上,他感受到的那种被偷窥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细细地打量着这间陌生屋子里的每一件陈设。 宝秋的房门虚掩着,屋子里没有开灯,那道黑魆魆的门缝里投射出的偷窥感非常强烈,这让一向淡定的鹿野心里有些不安。 他知道那道视线并不是来自于宝秋,因为他能听到她轻微的鼾声,宝秋肯定是睡着了的,也就是说,宝秋口中那个偷窥她的人现在就在她的屋子里。 鹿野没有犹豫,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那扇虚掩着的门前,眼眸里一片清明,伸出手,也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那道门。 门缝渐渐变大,他知道就这么自己闯进去似乎有些不礼貌,但是这间屋子里显然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此时,宝秋的房门已经完全敞开了,他站在门边,没有往前踏半步。 他的眼睛已经能完全适应黑暗了,透过月光,他看到宝秋趴在床上睡得很熟。 她没有穿衣服,下半身被毯子包裹着,所以只是露出了一个线条优美的裸背。 鹿野在宝秋的背上感受到了异样。 那道视线一闪而过,忽然就消失了。 鹿野皱着眉,没有想太多,凑近了几步,就看到宝秋光滑的后背上有一条红红的小缝隙。 这时候,宝秋也不知道怎么就醒了。 看到鹿野站在自己的床头,满足地笑了笑。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青丝慵懒地洒在枕头上,她还是趴着睡觉的姿势,手指一勾,“我的好哥哥,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呢,深更半夜进到人家的房间里……” 伸手一捞,卷起白色的床单,围在了自己的胸口,一翻身,姿势熟练地在包裹住了自己。 这个包裹也是有讲究的,不能包得太好,必须要露一点,月色撩人,引人遐想。 鹿野转身就走。 宝秋急忙去捞他的衣袖,“你走什么,我又没赶你,你要是觉得沙发睡得不舒服,大不了一起睡嘛。” 可她这个力道哪能拉的住鹿野,人家出了她的卧室,开了门,走了! 关门声在宝秋的耳朵里,是何等的讽刺。 人家摆明了不吃她这一套。 宝秋撅了撅嘴,鹿野走后,那种时刻被人偷窥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有些不安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拉紧窗帘,裹着床单蜷缩着,睡意全无。 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她总觉得,这个屋子里盯着她看的人……越来越多了…… 半夜三更的,鹿野还能去哪里。 当然是回到乔酒歌家呗,钥匙之前季海手里就有备份,直接开门进来。 公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时买的时候,季海说这个大小够她一个人住的了,所以只有一间卧房。 小岳是客人,乔酒歌自然是让小岳睡在她的房间。 她自己呢,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也就从卧室搬出了一条薄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睡熟了。 侧躺着,红红的嘴唇微微张着,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口水流出来,底下的沙发湿了一片。 鹿野觉得,她的睡相一点也不好。 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她穿着她的小黄鸭居家服,一条腿伸展着,另一条腿搭在沙发的靠背上。 地上是软软的羊毛毯,屋子里开着空调,风口就对着她吹,这样不感冒才怪。 鹿野有些无奈地帮她调了下风口,又给她换了个舒适的室温。 她睡在沙发上,他就坐在地上,帮她擦擦口水,拨拨头发,盖盖被子。 乔酒歌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腰间还塞了个枕头,肯定是睡不舒服的。 鹿野有些宠溺地伸手,环住她的腰向上一抬,抽走了枕头。 乔酒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一舒服,也就伸手一揽,抱住了鹿野的脖子,鹿野正倾身上前帮她调整好睡姿,被她冷不丁这么一抱,顿时也不动了,乔酒歌在梦里感叹一声,又舒服地睡了过去。 鹿野呢,这个姿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干脆双膝触底,就这么半跪在羊毛毯上让她抱。 他那么不可一世的人,他的身价,他的地位,在这一刻都甘愿为眼前的这个人放下了。 她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他就向前贴了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后,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看着她的眉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鹿野的喉结鼓动了一下。 他偏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影响她睡觉。 可乔酒歌是睡着的,她不知道鹿野离她这么近,还是比这样近仰着头,她的气息是一阵阵暖风,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融化了这个冰冷冷的男人。 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让她抱着,直到暮色消散,天已破晓。 晨光熹微,从没有拉紧的窗帘外头透进来,这个角度,正好照在了乔酒歌的脸上。 乔酒歌觉得有些刺眼,想要抬手去遮挡,了手上抱着个东西,眯着眼睛又把手收紧了些。 鹿野的唇角直接擦着她的脸颊口勿上了她的耳垂。 某人还很淡定,呼吸平稳。咦,我手上抱了个什么? 再睁开眼看清楚,这下惊呆了。 一松手,整个人从沙发上窜了起来,薄被都掉在了地上,乔酒歌的胸口起伏地更加猛烈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鹿野,伸出的手指颤啊颤的,“你……你……你怎么钻到我怀里来的!你个魂淡!” 大清早的,某人还特别眼尖地看见了鹿野衬衣领子上的口红印。 转念一想,我也不抹口红啊。 更加气愤了。 “你……你上外头和别的女人鬼混完了还钻我怀里来,你个乌龟王八蛋!” 鹿野也不搭理她的无理取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颈,站起来,熟练地穿好围裙,背过身去凑到乔酒歌面前,“帮我系一下。” “哦。”某人呆萌地忘掉自己觉得气愤得原因,乖乖帮鹿野系围裙。 “牛奶还是橙汁?” 乔酒歌歪着头想了想,“两样都来一杯吧。” 第189章 诡异的疼痛 乔酒歌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一杯橙汁,一杯牛奶,被鹿野伺候地好好的。 餐桌上的早餐也是多种多样的,鹿野从昨晚回来后就一直都没有合眼,等到乔酒歌醒了,先帮她做了些三明治,怕她口味挑剔,天天吃三明治吃得厌烦了,又下楼买了些豆浆油条包子回来。 鹿野就坐在她对面,连吃包子的样子都一样优雅迷人。 乔酒歌吃饱喝足了,目光又开始在鹿野衣领上的口红印子上打转。 其实说实话,她现在和鹿野的关系非常尴尬,又不是人家的妻子,又不是人家的女朋友,她又能以什么立场去追究他衣领上的口红印是谁留下的。 乔酒歌抓耳挠腮中…… 鹿野仿佛知道乔酒歌在意什么,喝过一口牛奶之后,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经意道:“昨晚,我推开她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鹿野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眉目舒展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乔酒歌满脸醋意的样子。 乔酒歌的耳朵竖起来了,恩?昨晚推开她? 你俩一个病歪歪,一个冷冰冰,也能发展到这种地步? 宝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啊,老子一走你们就干柴烈火了? 鼻孔朝天哼哧哼哧地几乎冒烟。 这时候凑巧宝秋的电话来了,乔酒歌赌气不接,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鹿野有些无奈地拿起乔酒歌手边的电话帮她接。 “恩,好,马上到。” 放下电话,对乔酒歌道:“她让我们马上过去,好像出事了。” 乔酒歌气鼓鼓地抱着手臂,“你也去?” “恩。”为了那串千眼菩提,他必须得去。 可鹿野的回答却让乔酒歌觉得,他八成是看上宝秋了,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去看她呢。 某人很伤心,很失落…… 鹿野换了件干净的衬衫,最终还是和乔酒歌小岳一起到了宝秋家。 门一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在里头拉屎了?开门这么慢!”小岳对宝秋还是满怀敌意的。 也不等宝秋同意,径直闯进屋子里,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 “大白天的窗帘拉这么好干什么,光明正大顶天立地怎么就见不得光了?” 等到屋子里敞亮了,大家才注意到宝秋看上去满脸疲惫。 她画了个淡妆,不像昨晚这么艳丽,也没有显得特别苍白。 看上去如同扶风弱柳一般,碰一碰就会倒。 她的五官本来就很漂亮,加上淡妆点缀之后似乎更加出彩了,不怀好意地盯着鹿野笑了笑,不经意间蹭到鹿野身边,把乔酒歌挤开,“你来了啊。” 眼里只有鹿野。 乔酒歌又忧郁了几分,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小岳呢,白眼翻了又翻。 宝秋抬起一只手,把手腕上的千眼菩提暴露在鹿野的眼前,故意让他看到似的。 “我有话想要单独对你说。” 鹿野也不拒绝,跟着宝秋往里屋走。 小岳简直气炸。“有什么话非得单独说不让我们听的?” 宝秋笑着掩上房门,透过门缝看向乔酒歌的眼神充满挑衅。 她的半透明睡衣就这么团成一团丢在床上,一脸狐媚地让鹿野坐在她的床沿边。 鹿野没有理会她,抱着手就在窗边站着。 “你还真是个化不开的冰块。” 自顾自地脱下了黑色的丝袜,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一面穿着,一面开始探鹿野的口风。 “你想要我手上的珠串?” 鹿野不屑看她,沉下眸子,嗓音迷人。“开个价吧。” 宝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猜得没错,敢让她随便开价的都是有钱人。 “好哥哥,有些东西可不是钱能买到的。”话锋一转,“但是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肯定是要卖你这个面子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摘下耳坠,从镜子里看鹿野。 “一口价,三千万。” “好。”鹿野回答地也毫不犹豫。 宝秋识男人却不识古董,其实这串千眼菩提的价值远远不止三千万。 “爽快。”宝秋拍了拍手,“除此之外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宝秋笑得特别妖媚,“现在告诉你还不是时候,我先去洗澡了。”说着便转身开了门,对着沙发上闷闷不乐的乔酒歌道:“一会儿我要出门,你们得跟紧些,帮我看看到底是谁在跟踪我。” 小岳妹子气鼓鼓地瞪了宝秋一眼,骂了句,“狐狸精!” 乔酒歌拉着小岳的手腕反过来还劝她,“你不要这么说宝秋,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可怜的了,每天都被别人监视……”瞟到鹿野从宝秋的房里走了出来,眼睛有些湿润。 小岳凑到乔酒歌的耳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唠叨,“等到哪天鹿野被人家抢走了,你就哭去吧!” 乔酒歌的心脏受到重重一击,“他又不是我的,谈不上抢。” 这俩人正说着话呢,看到鹿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顿时也不吱声了。 气氛微妙而复杂。 有人淡定,有人气愤,有人黯然伤神。 “啊!”于是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宝秋出事了! 乔酒歌立刻冲了进去。 浴室里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乔酒歌却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这间浴室里有很多道视线在窥探着她们。 可这间浴室本来就小,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乔酒歌看见宝秋背对着她,拼命地摸自己的后背,她没穿衣服,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看上去特别……性感。 怪不得鹿野喜欢她,身材这么有料,就连乔酒歌都觉得自己的鼻孔有些热。 “怎么了?”拿着一条浴巾去查看宝秋。 “疼!”宝秋的脸色很差,一激动,长长的指甲在乔酒歌的胳膊上划了几道红痕,“帮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伤口。” 乔酒歌笨手笨脚地用浴巾擦干了宝秋的背,一片光滑,肤若凝脂。 “什么都没有啊。”乔酒歌把手上的浴巾递给宝秋,让她把自己裹起来,又问她,“怎么个疼法?” 宝秋的两只眼睛惊魂未定,蹲在地上抱紧自己,“就像……就像沐浴露进到眼睛里那样的感觉……” 第190章 狐狸精的计谋 乔酒歌对宝秋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别逗了,你背上又没长眼睛,你这个疼法也太离奇了吧……” 宝秋见乔酒歌不相信自己,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愤恨了。她擦干了镜子上的水痕,站在镜子前,褪下浴巾开始换衣服。 光洁的后背展现在乔酒歌的面前。 恩?宝秋的背上怎么多了三个半指长的划痕? 那三道划痕很细,不仔细看的话压根看不出来!乔酒歌凑过脑袋准备仔细研究清楚的时候,小岳妹子已经焦急地站在门外拍门。 “里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小岳看不惯宝秋,自然不愿意进来。 乔酒歌连忙回头,“没什么事儿。” 小岳有些不满地嘟囔,“就她事多,洗个澡也能叫成这样,大早上的说出了急事,把我们都找过来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叉腰站在鹿野身边。“这娘们儿和你都说了什么?” 鹿野依旧高冷摇头,沉默不语。 小岳哼哼了两声,她都替乔酒歌担心死了。今天早上这一出明显是狐狸精让鹿野过来的借口,偏偏那家伙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为狐狸精担心。 浴室里头。 乔酒歌在打发完小岳后回过神来看宝秋背上的红痕,咦?哪里有什么红痕,宝秋的背上雪白一片,连块疤都没有。 正当她还像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宝秋已经开始穿衣了。 透过镜子指使她,“你,帮我把你身后边的裙子拿来。” 乔酒歌呆呆傻傻地帮宝秋拿衣服。 宝秋看到乔酒歌呆傻的样子,就更气不过了,那个极品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自己明明比她漂亮很多。 “还有,那个千眼菩提也递给我。” 鹿野是狐狸,她也是狐狸,看到鹿野这么在意她手上的珠串,自然是找人鉴定过了,原来这个看起来丑丑的珠串是个古物。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是个平常的珠串,跟鹿野开价只开了三千万,真正的目的当然也不是那三千万。 以这个男人身价来看,三千万又怎么可能打发掉她,她真正的目的当然还是鹿野这个人。 乔酒歌一愣,回身一看,在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果真有一串千眼菩提。 又傻乎乎地递给宝秋,眼睛还在千眼菩提上打转。 电视上九九八都没舍得买的千眼菩提原来长这样啊…… 宝秋接过那串千眼菩提往自己手上一戴,仿佛看穿了乔酒歌在想什么,咯咯笑了几声,“这可不是电视上卖的那种假货,小妹妹……”一条手臂往乔酒歌面前一横,“我这串可是他好不容易给我找来的真货。” 他?哪个他? 乔酒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鹿野?” 宝秋撑着柔弱的腰际嘲讽地看向乔酒歌,“可不就是,昨晚我都睡着了,他半夜三更地忽然闯到我的房间里,在我床头放下了这个说是和我这件旗袍很配……” 捂着嘴故作矜持,“要不是我赶他走,只怕他也不会连夜回去了,现在想想,当时的做法还真的有些不合适呢,毕竟……人家是来给我惊喜的……” 宝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对着乔酒歌仰了仰头,“喏,你看看,他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吻痕! 乔酒歌的心里咯噔一声,还没等宝秋说完,自己就慌乱了起来。 “你还是不要胡说了,鹿野……不是这样的人。” 宝秋嗤笑一声,用宽大的毛巾擦拭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一弯腰,眉目之中尽是妩媚。“不是这样的人?小妹妹,你别逗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种人。他半夜有没有进我的房间,你问问就知道了,我会骗你么?” 趁着乔酒歌的意志不大坚定的时候,继续道:“对了,昨晚他的衣领被我弄脏了,真的是罪过呢。我看你和他挺熟的,你晓得他没有女朋友的吧?” 乔酒歌又能说什么,她自己和鹿野的关系都不明不暗的呢,她什么也算不上。 犹犹豫豫地回答宝秋,“他……是没有女朋友……” 宝秋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那就对了,昨晚他送我千眼菩提的时候,我对他还挺心动的,现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纱没有捅破,小妹妹,你是他朋友吧,以后……我们一起玩的机会还多着呢……没准咱俩还能成为闺蜜!” 乔酒歌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笑容尽是苦涩。 “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咦,小妹妹,你也没有男朋友吧,要不要姐姐帮你介绍一个?” 得,抢了人家的男人还开始为她操心起来了。 乔酒歌的心里尽是苦涩,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不……不用了……” 不是她不相信鹿野,而是最近鹿野对宝秋的态度太反常了,让她不得不相信宝秋说的那些话。 他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却愿意主动在宝秋家留宿。 衬衫领子上的口红印子,和宝秋说的一丝不差。 还有,那串千眼菩提,他明明知道自己也一直想要一串,偏偏连夜送给了宝秋。 宝秋的眉,宝秋的眼,宝秋的一切都比自己优秀太多。 乔酒歌觉得自己只怕是早已被宝秋比下去了。 伤感地推门走了出来,不想被鹿野看出自己有多失落,强装镇定地对着大家笑了笑。“你昨晚还真去她房里了?” 她问得很小心,半开玩笑的表情。 鹿野眉毛一挑,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乔酒歌抿着嘴扯出一个牵强得笑容来,身后,宝秋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她一出来,屋子里满是一股刚刚沐浴过的香味,好闻极了。 她拉过乔酒歌的手亲昵地拍了拍,接过她和鹿野之间的对话,“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可是闺蜜了,什么话都说!” 凑到乔酒歌的耳边,“是吧。” 乔酒歌还在掩藏自己的心情,附和着宝秋开心地笑了笑,“是啊……” 小岳妹子和乔酒歌的关系好,看到乔酒歌和狐狸精成了闺蜜自然很生气啊,总有一种自己的地位被取代的感觉。 “那你和这只狐狸精做闺蜜去吧!不识好歹!” 摔门走了。 第191章 当影后碰上影帝 乔酒歌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小岳妹子恨铁不成刚,摔门走了,乔酒歌倒是想去追小岳,可胳膊却被宝秋拽地死死的,朝着她贴上来,并排站着,双腿修长,刚洗完澡,颇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头发湿半干不干地拢在耳边,一说话,一簇发丝垂到脸颊边,她又娇羞地挑上去,一双招人的凤眸看向鹿野,“小酒真是太可爱了呢,她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么?” 这句话倒像是在征求鹿野的意见。 乔酒歌偏头看门外,还在担心小岳,她非把她的脑袋掰过来,一只手拢着她的脸颊,强制性地让乔酒歌和她并排站在鹿野面前,只要对比着看,乔酒歌自然是哪一样都比不上她的。 鹿野知道乔酒歌在紧张小岳,当下走到她面前,“不用担心小岳,我帮你找她回来。” 女人之间的闺蜜情深,鹿野一向是不懂的。 他只知道小岳和乔酒歌之间有了矛盾,而她脸上拼命想要掩藏的伤感八成也是因为小岳,他去找小岳回来,又放心不下乔酒歌,也就同意了宝秋的话。 “你今晚和她呆在一起好么,什么也别担心。”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宝秋,“好好照顾她。” 宝秋含笑点头。 鹿野看宝秋的这一眼并没带任何感情,但在乔酒歌眼里却是万分深情的,这一下彻底让乔酒歌相信了宝秋说的一切。 她和鹿野之间只隔着一层纱,只要捅破了,宝秋就会和鹿野在一起,鹿野有了宝秋,再也不要她了。 乔酒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淌,哽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宝秋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乔酒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被安慰着她,抬眼看鹿野,眼底写满了委屈,“我……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伤了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鹿野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女人之间那么复杂的关系,叹了一口气,拿起车钥匙走出去找小岳。 快出门的时候,宝秋忽然叫住了他,“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一边还体贴万分地在乔酒歌耳边低语几句,看似在安慰着她。 等到鹿野一走,立刻嫌弃似的松开了乔酒歌,为自己倒了杯水,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我说,妹妹啊,哭能解决什么呢?” 乔酒歌哭得直抽抽,一屁股坐在宝秋身边,心里委屈地不得了,可小岳又走了,她和宝秋其实也不熟,还能和谁说…… 宝秋看到乔酒歌伤心,笑着补刀,“我看你好像很喜欢我手上这串千眼菩提,喏,虽然舍不得,但是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送给你也无妨,大不了再让他去给我找一串来。” 补刀满分…… 乔酒歌的心咔嚓咔嚓碎成好多瓣,哪里还敢要宝秋的千眼菩提,那是鹿野送给她的,又不是送给自己的。 她现在看到这串千眼菩提躲还来不及,就算是之前看得再顺眼,也不喜欢了。 屋子里只剩下乔酒歌和宝秋两个人了。 宝秋也不客气,完全把乔酒歌当成仆人使唤。 拉着乔酒歌逛了一回街,大包小包都让她提。 乔酒歌浑浑噩噩地跟着宝秋,像行尸走肉似的逛了一下午,完全不知道自己提着的这些衣服首饰是宝秋下了血本打算勾引鹿野的行头。 直到路边街灯初亮,两个人才回来。 远远地看到鹿野站在门口,宝秋急忙接过了乔酒歌手中的大包小包,笑呵呵地迎上去。“你来啦,我刚和小酒去逛街散心,你看,她得气色是不是好很多?” 鹿野直接略过宝秋去抓乔酒歌的手,乔酒歌条件反射地一躲,没让他抓到。 “小岳去找孔雀了。” 乔酒歌低着头,“恩。” “下午……玩的开心吗?” 乔酒歌局促不安地抓紧拳头,手心都是汗。“开心。” 鹿野哭笑不得,她明明不会撒谎,一张脸笑得比哭都难看,偏偏还要强装开心,“小岳的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他现在倒是什么事情都要操心了,谁让他的姑娘这么让他不省心呢。 宝秋看到鹿野温情的一面,咬了咬牙,她觉得这个完美的男人理应由她所有,他不该对乔酒歌露出宠溺的样子,这让她更恨乔酒歌了。 宝秋找准时机,拉开了乔酒歌,凑到鹿野的耳边小声道:“那个条件,我已经想好了,你跟我来。” 鹿野想着既然这样,早些把千眼菩提买过来让乔酒歌开心开心也是好的。 抓着乔酒歌的左肩拍了拍,“我走开一会儿。” 说着,就更宝秋一起隐没在了楼道口的黑暗之中。 乔酒歌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抹掉眼睛里蓄满的眼泪,一咬牙,跟了上去。 刚躲在暗处站住脚,就听见黑暗中传来宝秋的那句话。 “我的条件,就是你听我把这些话说完好么。” “鹿野,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时间久了,自然是想找个依靠的。” 乔酒歌一听,完了,宝秋这是想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和鹿野正式在一起了。 那边宝秋继续道:“昨晚你走后,我想了很多,如果你能成为我的依靠,我愿意永远呆在你身边,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哪怕你不想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把我藏起来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有些人,只看一眼,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你那么完美,能配得上你的女人真的很少,我知道,或许我也配不上你,但是还要你点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 乔酒歌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离开时连脚步都是慌乱的。 宝秋的鲜红的嘴唇渐渐露出了笑意。 黑暗之中,传来鹿野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你演够了没有,恩?” 被鹿野拆穿,宝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直到这一步,鹿野依旧表现得很有风度。 “你的背景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戏也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你倒是有句话说得很对,能配得上我的女人很少,其实你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第192章 一群没有眼睛的鬼 宝秋的确已经知道了鹿野的背景以及鹿野身后资产庞大的鹿氏,也知道鹿野想要自己手上这串千眼菩提。 但是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珠串是古物,装作不知道鹿野的身份背景,明明想要扮猪吃虎,却掩藏不住眼底的算计和锋芒。 鹿野呢,也和她装着,故意不拆穿她。 但是小狐狸终究斗不过大狐狸。 “听说你被你的上一任金主包养了五年,可惜你的胃口太大,他给的钱不能满足你了,你就拿着和他偷情的证据去找他老婆,赶走正主顺利上位,是个有头脑的女人,要不是他提前破产了,只怕你还能跟着他风光一段时间。” 听到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从鹿野口中说出来,宝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得不到鹿野的人,那她退而求其次要他的钱就好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只能算我们之间没缘分了。千眼菩提,一口价,五千万你拿去吧。” 鹿野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转变了态度。“那串千眼菩提我忽然又不想要了。” 宝秋彻底愤怒了,她恶狠狠地瞪着鹿野。 “你在耍我?” “相信我,如果我想耍你,你的下场会惨到无法想象。”他的声音听上去低沉极了,带着微微的愤怒。 接着,他走到宝秋面前,捏着她手上的千眼菩提提起她的手来,“我只是觉得你戴过的东西脏,配不上她。” 手一松,宝秋的手又垂了下去。 她是个聪明人,听出了鹿野对她的不满,紧张地几乎咬破自己的嘴唇。 “呵呵……”宝秋的笑声听上去特别悲凉,她失神地后退几步,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上,像个疯子似的,低着头苦笑着。 鹿野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瘫坐在地上的宝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话。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变这么脏……” 他没有为她停留,转身离开了楼道。 宝秋独自坐在黑暗里,还在喃喃自语,“我不甘心……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潜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发出窸窣的声音。 “我好不甘心……” 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围观着她的惨状,有人私语,有人窃笑。 宝秋低着头,嘴唇被她咬出血来,她哽咽了一声,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抬起头,对着四周的黑暗咬牙道,“我不甘心……”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淌下来,衬着今晚皎洁的月光,宝秋变得更加妖娆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小三,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有的人从一出生就被千万人围绕,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 可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一无所有,即使出卖自己的身体,也只能勉强得到温饱。 就像她自己,她出生在无名小村庄里,幼年丧母,父亲酗酒,经常毒打她。年幼的她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小山村,却被卖到了夜总会。 她注定是干净不了的。 仿佛有无数人在她的耳边低语,黑暗中潜伏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感觉害怕了呢。 宝秋抬起头,坦然地看着自面前的那片黑暗。 手腕上的千眼菩提珠串忽然泛起红光,珠串上的小孔像是会呼吸似的,小孔里飞出点点荧光。 那些荧光落地就化为了人形,短短几分钟,她的身边就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宝秋瘫坐在地上,脸上缓缓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来,因为那些落在她面前的人一个个脚不点地。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 最让宝秋崩溃的是,那些人都没有眼睛! 他们的脸上眼睛的部位都是空白一片的,仿佛生来就没有眼睛。 他们面无表情地站着,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是他们说的话宝秋一句也没听清,就像……不是人类的语言…… 宝秋忽然被那么多鬼包围的场面非常压抑。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无路可退,几乎喘不过气了。 “你们到底是谁!”宝秋嘶吼着。 她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了,无论她喊得再怎么大声,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救她。 她想起了鹿野,那个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鹿野,救我!” 她的喉咙几乎喊到嘶哑,可四周除了鬼,没有半个人影。 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救我……”她的声音沙哑,转而低吟着,喉咙里有血腥味,再也喊不动了。 宝秋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握紧拳头,鲜红的指甲戳进肉里,她的面色苍白,颓然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 抬眼看向自己面前这些脚不点地的鬼,“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些鬼的脸上泛着森森绿光,张开嘴,里头黑暗而空洞。 “眼睛……把我的眼睛还给我……”那只鬼阴森森地指着宝秋的手臂,向着宝秋探过半个身子来,那张没有眼睛的恐怖的脸就这么呈现在了宝秋面前,“给我眼睛!” 宝秋慌乱地挥手,想要驱散眼前的那只鬼,“我没有你的眼睛,滚开,滚开……我求求你们,不要缠着我。” 那群鬼之中,有只小鬼忽然从鬼堆里冲了出来,抓住宝秋的手臂天真道:“这是我眼睛,咯咯……” 宝秋只觉得背那只鬼抓着的手腕冰凉一片,她甚至能闻到那个小鬼身上的腐臭味。 那只小鬼同样是没有眼睛的。 她拼命想要挣脱,可那只小鬼却越抓越紧。 挣扎中,她看到自己原本光洁的手腕上忽然出现了一条红痕,随着那道红痕的浮现,熟悉的刺痛感也随之而来。 那道红痕越来越长,疼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割开她的皮肉。 很快,那道红痕的长度变成半指长后,就不再扩大了,红痕的中心,皮肉开始翻转。 宝秋痛苦地呻吟一声,却看到那道红痕正中心,自己的皮肤像眼皮似的渐渐打开,里面出现了一只眼睛,眼珠转动了几圈,忽然,恶狠狠地看向她。 宝秋丧失了理智,喉间血气上涌,再一次尖叫了起来。 第193章 所谓千眼 宝秋的眼睛向上翻了翻,露出了大部分的眼白。 有好几次,差点就这么晕过去了。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她强迫自己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突然出现的眼睛。 那只小鬼还抓着她的手腕,好像很开心似的,“这是我的眼睛!” 宝秋的额头上满是一层薄汗,你的眼睛……呵呵……右手在身后的地上一捞,捞到了一根人家随手丢在楼道里的竹签。 趁着小鬼不注意,一咬牙,举起竹签朝着自己手腕上那只眼睛扎了下去。 “啊!”那只小鬼捂住自己脸上眼睛的位置,痛苦地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朝着宝秋扑过来,“你赔我眼睛,你赔我眼睛!” 宝秋的头发散乱,露出半张颓然的侧脸。 那根竹签就这么扎进了她手腕上的眼睛里,她对自己下手毫不留情,就像扎在自己的肉上一样,可宝秋却像疯了似的,脸上带着笑意,拔出了那根竹签。 鲜血从眼球正中心喷涌而出。 那只朝着宝秋扑过来的小鬼拼命地扯着她的头发,“我的眼睛!好痛……好痛……” “痛就对了,呵呵……”此刻小鬼的疼痛她感同身受,毕竟是扎在自己的手上。 紧接着,在距离那只眼睛对称的地方,又有红痕开始浮现出来。 宝秋咬牙,趁着那条红痕才打开一条缝的时候,又举着竹签扎了进去!鲜血喷涌到她的脸颊上,她却弯着唇角,像疯子似的笑了。 那对眼睛被宝秋扎瞎之后,那只小鬼的身形也彻底消散在了黑暗之中。 宝秋忽然就懂了。 原来,一直以来,偷窥她的那些眼睛都长在她身上,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 只要扎瞎自己身上所有的眼睛,这些鬼就会消失吧。 宝秋背靠着一堵墙,笑得很开心,终于找到摆脱这些视线的方法了呢。 她颓然地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亮,月光照在她身上,那些红痕越来越多了。 每一个红痕都是一只眼睛,那些讨人厌的眼睛无一例外,都是恶狠狠地瞪着宝秋。 宝秋机械地重复着扎瞎每一只眼球的动作,抬手,落下,抬手,落下…… 那些被她扎中的眼球里,仿佛有无尽的鲜血从里头喷涌而出,活生生把宝秋染成了一个血人。 那些包围住宝秋的鬼一个个烟消云散,扎不到的地方,宝秋就胡乱扎,有些扎进自己的肉里,可她似乎也不觉得疼了,只要把眼前这些鬼送走,怎么都好。 等到她反手扎掉背上的眼睛之后,眼前的最后一只鬼也消失了。 宝秋靠着墙,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心摊开,那只竹签早已经秃掉了,她也千疮百孔的。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她就坐在一片血泊中,那些伤口流不尽的鲜血渐渐汇聚在一起,朝着更远的地方流去。 她垂下眼眸,手腕上千眼菩提上散发的红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咯咯……”她嘲讽地笑了笑,“千眼菩提,千眼菩提,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甘心……”宝秋的胸口起伏,不断哽咽着,“好不甘心……” 月夜漫长,这个肮脏的楼道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么…… “叮铃。”清脆的铃音在宝秋的耳边响起,铃声若即若离,好像在天边,又好像在眼前。 黑暗中,那个铃音不断在宝秋的耳边响起,好像在陪伴着她,帮她驱散恐惧,可她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恐惧来源。 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缓缓朝她走来。 宝秋激动地咳嗽了一声,有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宝秋朝着那个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伸出了手,虚无地抓了抓。 “救我……” 那个黑衣穿着黑衣的少年在宝秋面前站定,光华流转,她看到他的面容。 绝美地犹如暗夜修罗。 少年的眼角微微上扬,眼眸清澈,看向她的时候眼底还带着笑意,“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让酒歌难过,你就是该死的啊……”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宝秋的眸子忽然就暗淡了下来,她环住自己的身体,随着血液的流失,好像越来越冷了呢。 她的声音沙哑不堪,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少年的身上,自顾自地喃喃:“都站在她那一边……呵呵……你们都是乔酒歌的走狗……呵呵……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她的。” 黑衣男人口中的那个人确实是乔酒歌,可却并不是这个酒歌,他喊她九哥。 这是个特殊的称谓,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过她,因为乔酒歌小时候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所以到现在,他还一直喊她九哥。 宝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有些不甘心地叫了句,“鹿野。” 一下子就把黑衣少年从美好的记忆之中拉回现实。 黑衣少年忽然就笑出声来,“临死还要喊鹿野的名字,看来,你和九哥一样,也不可自拔地爱上那个男人了呢。” 少年伸手拨开宝秋湿哒哒的头发,手捏着她的下巴,伸出温暖的拇指,抹去了宝秋嘴角的血,又涂在了宝秋的嘴唇上。 他的手指在宝秋嘴唇上摩挲的时候,因为力度的按压,她的嘴唇会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随着他手指的离开,丰沛的血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嘴唇上。 原本因为痛苦和嘶喊而干涸的嘴唇被抹上鲜血之后,红艳艳的,看上去绝美而诡异。 黑衣少年捧着宝秋的脸看了一会儿,“恩,是有些资本……可惜就是命不好,你拿什么和九哥争?” 这个男人一接近,宝秋就出于本能地瑟瑟发抖着,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可他却一定可以救她。 她马上就要死了,干脆搏一搏,也许还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宝秋忽然坐了起来,挥手掸开黑衣少年捏住她脸颊的手。 “我确实争不过她,可你呢,就争得过鹿野吗!” 黑衣少年果真被宝秋的这句话激怒了,满眼杀意地掐住了宝秋的脖子,“你该死!” 第194章 侵犯狗权 宝秋完全喘不过气来,双眼通红地盯着黑衣少年,不仅没有挣扎,反而笑了起来,断断续续道:“我……猜对……了呢。” 黑衣少年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在宝秋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松开了她的脖子。 宝秋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每咳一下,都有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从黑衣少年松开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既然我要鹿野,你要乔酒歌,那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各取所需,但是前提必须是,你要救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宝秋,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会随时死无葬身之地。 宝秋妩媚地笑了笑,即使现在的她浑身是血,这么一笑,也美得惊心动魄。 有些人,生来就是做狐狸精的。 宝秋伸手抓了抓少年男人的手,像是哀求,“风尘里混过的人自然是知道男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只要给我时间,几个男人能顶得住?” 说着,抓起黑衣少年的手指舔了舔,黑衣少年眉头一簇,一把甩开了宝秋。 宝秋的身子像秋天的落叶似的,轻飘飘地向后仰去,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 她身体里的血越来越少了,眼皮也越来越重。 宝秋强睁开眼,只看到黑衣少年的皮靴站定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身体就算救回来了也是个残废,能有什么用!”说完,毫不留情地抬脚,踩碎了宝秋的颅骨。 宝秋叹息一声,闭上眼睛,终究没能逃脱得了死亡。 黑衣少年的唇角弯了弯,打算离开,脚步顿了顿,又突然改变主意折返回来,从宝秋的尸体的手腕上褪下那串千眼菩提,放在手心里抛了抛。 “我给了你机会,你就得好好珍惜,你的目标只鹿野一个就够了,不许对九哥动什么心思,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黑衣少年手上的千眼菩提上忽然散发出绿光,闪了闪,好似在回应他似的,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黑衣少年嘴角还噙着笑,对着头顶的月亮张望了一眼,“听话就好,我给你找件新衣服穿穿。” 至于找哪一件新衣服,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薛晓荷。 之前这个女人绑架九哥,他还帮她记着呢,是时候为九哥出口气了,黑衣少年邪魅地抛了抛手中的千眼菩提,身影再一次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那晚,鹿野追上乔酒歌的时候,发现那家伙又去了那家路边的小店,点了几瓶酒爬到桌子上撒泼打滚,喝得烂醉,看到鹿野来了,指着他得鼻子又把她骂成断了尾巴的狗。 鹿野有些头疼地望着眼前醉醺醺的乔酒歌,决定以后一定要改掉她这个心情不好就喜欢酗酒的坏毛病。 又在老板一副“我懂的”的暧昧目光里把醉成一坨屎的乔酒歌扛回去。 乔酒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鹿野家原本属于她的那个房间。 猛然坐起来,脑袋沉重地晃来晃去,像个棒槌似的浪到了客厅,看到鹿野,先是一愣,挠了挠鸡窝头。 “你……昨晚……和,恩,啊,那个谁……”哼哼唧唧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好说话!” “你和宝秋在一起了?” “没有。” 鹿野打开一个极品狗罐头,摆在乔坚强面前。 昨晚他连夜打电话让季海把乔酒歌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搬了回来,打算结束这三个月以来对乔酒歌的放养模式,并且从今天开始亲力亲为,纠正某人所有的坏习惯。 你看,先从她这个浪荡地不得了的坐姿开始。 乔坚强都被他驯服地服服帖帖的,更别说是乔酒歌这个大活人了。 乔酒歌还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琢磨着鹿野刚才说没有的含义,难道是他没答应? 你俩不是你侬我侬只剩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么,你丫的大半夜跑人家屋子里送人家千眼菩提最后你告诉我你拒绝了人家? 你踏马在逗我? 乔酒歌已经在心里开启了无尽吐槽模式。 浑然不知鹿野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拍了拍她岔开的那条腿,“坐好了。” 乔酒歌白眼一翻,你让我坐好我就坐好?凭什么呀? 甩脸不干,胆大妄为地指着鹿野的鼻子,“我要回家!” 鹿野也不拦着她,听她气鼓鼓地关了门,没过三秒,“咚咚咚……”又在外头敲起了门。 鹿野把门打开,就看见她站在门外,指着角落里吃狗食正欢的乔坚强道:“我忘了带我的狗。” 鹿野抱着手臂,高深莫测地看了乔酒歌一眼,“你人可以走,狗得留下。” 只要他抓着她心爱的乔坚强,她还能不留下来?鹿野多精明,你斗得过人家? “你凭什么扣留我的狗?”乔酒歌还在愤愤不平着,身后季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从乔酒歌的肩膀处探出一颗脑袋来,“鹿总,关于乔酒歌侵犯狗权的法律文件我已经拟定好了,给你过目,嘿嘿嘿……” 乔酒歌有些不可置信地挖了挖耳朵,“什么什么?侵犯狗权?” 季海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正了正领带,耐心地对乔酒歌解释。 “狗权,是指狗,因其为狗而享有的权利。我是受乔坚强的委托,起诉你侵犯并剥夺当事狗的狗权,如吃米其林大厨标准狗粮的权利,睡鸭绒床垫的权利,专人陪玩权,美女修毛权,以及每天下午两小时和异性狗狗遛弯以及亲密接触的权利,等等……” 乔酒歌道现在才搞清楚状况,指了指摇着尾巴吃着狗食的乔坚强,“你是说,我的狗,拜托你,起诉我,侵犯了它的狗权?” 季海鹿野双双点头。 “点头你妹啊!它是一条狗哎一条狗,诚然,我脑子不好使,但你们好歹也找个听得过去的借口坑我啊!” 季海耸了耸肩膀,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对乔酒歌道:“事实就是这样。”伸腿轻轻踹了踹乔坚强浑圆的屁股,“坚强,我没撒谎吧。” “汪!” “你看……” 谁说狗不会成精…… 第195章 宝秋的死 乔酒歌整个人都凌乱了。 先不说她家狗现在已经莫名其妙成了鹿野家的狗,还有了什么“狗权”,光是听到季海说是自家养了好几年的狗拜托他起诉自己剥夺了它的“狗权”,这件事已经很让她气愤了。 “你踏马以为自己是童话里么,阿猫阿狗都能说话?”乔酒歌撸起衣袖朝着着季海招了招手,“季海,来来来,你再让我家坚强说句人话拜托你试试,我保证不打死你!” 季海捧着一沓文件翻到结尾的落款处,把最末尾乔坚强盖了脚印的地方给她看,“反正委托书我已经拟定好了,咱法庭见!” 说完,畏畏缩缩地躲在了鹿野身后。 “委托你妹!什么乱七八糟的狗权,一条狗还吃什么米其林大厨标准的狗粮,老子自己吃的都没它好,我睡的还是硬板床,它还想要鸭绒床垫?你妹你妹你妹!” “咳……注意用词。”乔酒歌一口一个老子,一口一个你妹让鹿野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些坏习惯全是跟高阳学的,整天为了乔酒歌操心操肺的干妈鹿野一心想着让她改掉这些坏习惯,和季海商量之后不得不用“狗权”这一招先留住乔酒歌。 至于坏习惯嘛,只要乔酒歌在他身边,总能改掉的。 鹿野清了清嗓子,开始帮乔酒歌洗脑。 “季海拟定的这份文件,也都是受到乔坚强认可的。它想要留在这里,不想跟你走,假如你强制性地带它走,那就是侵犯它的狗权,必须要负相关的法律责任。” 看见乔酒歌被气得暂时说不出话来,继续道:“其实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很简单,你可以留它在这里,假如你不放心,你也可以留下。” 留的到底是狗还是人,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乔酒歌还站在门边上哼哼唧唧地和鹿野讲道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警察办案!”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忽然出现在了鹿野家门前。 好久不见的金大川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一脸痞气地从人堆里挤出来,先掏出证件在鹿野面前晃了晃,眼珠子在鹿野和乔酒歌身上打量来打量去,“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们吗?” 乔酒歌还被按倒在地上,脸颊贴在地面上,皱巴巴地一团,“你放开我,放开我……” 事实上也只有她一个被按倒在了地上,金大川办案一向是这种挑软柿子捏的风格,鹿野他自然是不敢动的,季海嘛,人家是律师,碰一碰手指头估计到了法庭上就是故意谋杀罪了。 巡街小警察机智地先按倒了乔酒歌,施展威严。 季海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推了推眼睛,“鹿总,你的小黄鸭又出去挑事了?” 鹿野蹙了蹙眉头,上前询问金大川具体的情况。 “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出来,吓死你们!命案!”金大川用牙签挑了挑牙缝,吐出一根韭菜来,没想到那根韭菜就这么落在了鹿野的鞋尖上,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理直气壮的金大川盯着那根韭菜不知怎么的,气势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手指头颤颤地把在场的人都指了一遍,“你,你,还有你,都是嫌疑人,一个都别想跑……” 大家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韭菜上,金大川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鹿野今天没出门,在家穿的正好是乔酒歌挑选的和总裁大人的风格完全不搭的家居拖鞋,鞋面上是只毛茸茸的猫咪,还有两个小耳朵竖在鞋面两侧,正中间耷拉着的,是金大川吐出来的那根韭菜,还挺长。 谁也不敢说话。 除了乔酒歌,还被两个特警按在地上,眼睛就盯着鹿野那双萌翻全场的拖鞋,笑得直抽抽。 这根韭菜到底是捡还是不捡? 金大川容量虽小的脑袋里已经开启了一场头脑风暴。 要是捡的话,在这么多兄弟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不捡的话自己就得罪了鹿野,以后前程堪忧啊,说不定要当一辈子的巡街小警察。 前程比面子重要! 这么一分析,金大川的态度立马开启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两腿一软,匍匐在了地上,嘴上说着对不住,认认真真地捡走了那根韭菜,还顺带帮鹿野的家居拖鞋掸掸灰。 鞋面两侧的猫耳朵被金大川掸地一抖一抖的,简直能把人萌出鼻血来,再搭配上总裁大人渐渐变黑的脸色,这场戏真的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鹿野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趁着金大川心虚,一转眼又把趴在地上的乔酒歌拉了起来,像个老妈子似的帮某人掸灰。 这时候,鹿野身后的季海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问了句:“到底是谁死了?” 金大川才猛然想起正事,从胸口的小口袋里拿出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看见没,死的就是她,宝秋。” 鹿野和乔酒歌突然就像被冻住了似的。 怎么可能,他们昨天还和宝秋在一起的,怎么才过一夜,她就死了? 这件事情显然也是出乎了鹿野的意料之外。 乔酒歌紧张地捏住了鹿野的手,“怎么死的?” 金大川吐掉了嘴里的牙签,瞪大眼睛拿着照片吓唬乔酒歌。 “死得可惨了,全身上下都是洞,那些洞都是她自己拿竹签扎的,但是致命伤却在头部。”金大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脑壳被人一脚踩碎了,脑浆流了一地,白花花的,跟豆腐脑似的……” 乔酒歌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她在默默自责着,要是那天晚上自己没有赌气离开就好了,宝秋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惨。 金大川还在她耳边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一脚踩地真狠,一只眼珠子都扁了,另一只眼珠子直接受到挤压滚出来了,法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们猜测,要么就是被路过的流浪动物叼走了,要么就是凶手拿走了。” 金大川这次学乖了,也不敢直接把人带走,直接让人来鹿野家做笔录。 量了量大家的脚长,又翻了翻鹿野家的鞋柜,和现场的脚印一比对,也就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第196章 脱胎换骨 宝秋的死非常蹊跷。 乔酒歌一度怀疑宝秋是被她口中那个跟踪,窥视她的人杀死的。 以她的性子,这件事一定会插上一脚,毕竟和自己多多少少沾了点关系,乔酒歌觉得,至少要帮宝秋找出真凶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鹿野哪能允许她去蹚这趟浑水。 为了看住她,鹿野走到哪里,几乎就把她带到哪里。 每天同进同出的,难免会被那些八卦的记者拍到,每天八卦杂志上的头条都是“鹿氏总裁和前女友死灰复燃”、“丑姑娘努力自强,终从白富美手中夺回旧爱”…… 她只能老老实实回到鹿氏,重新坐回了鹿野的贴身秘书。 鹿氏集团内部的高管们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俨然已经把某人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季海从电梯里出来,看着正在角落里种蘑菇的乔酒歌啧啧赞叹了一声,“鹿总,薛小姐来了。” 鹿野流畅地在文件上签着自己的名字,也不抬头,随口一问,“她来做什么?” 季海瞟了乔酒歌一眼,偷偷凑到鹿野的耳边,“说是来道歉的。”对着乔酒歌努了努嘴,“喏,给那位道歉。” 这倒是奇怪了。 这不像是薛晓荷惯有的做法啊…… 她从小就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脾气鹿野也是知道的,自己做错了事,恨不得全世界跪下来给她道歉,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低头? 难道薛小姐这段时间在家里终于懂得反思自己了?真的是奇迹。 季海趁着鹿野沉思的时候,继续手舞足蹈道:“你也觉得她这是吃错药是是不是?我今儿个在下面见着她的时候,觉得……觉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看上去……似乎没以前这么讨厌了,薛大小姐终于开始修身养性了。” 鹿野还想着乔酒歌前段时间在鹿氏大楼外受到的委屈,虽然不待见薛晓荷,但是听季海的描述,薛晓荷不像是来挑事的,她的道歉乔酒歌还是受得起的。 点了点头,笔尖一点。“让她进来。” 蹲在角落里种蘑菇的乔酒歌耳朵竖了竖,鹿野又让那个欺负过她的女人上来干嘛,气得直哼哼。 电梯门一打开,季海站在门边对着薛晓荷比了个请的手势。 门里边,薛晓荷出奇礼貌地对着季海说了声谢谢,简直让季海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薛大小姐这是在玩哪一出啊…… 机智的季海飞快地按下了电梯按钮,不管薛晓荷玩哪一出,他都不参与了,门一关,逃之夭夭。 薛晓荷进了鹿野的办公室,先是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鹿野身上,“又见面了。” 嘴角含笑,意味深长。 今天的薛晓荷,确实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之前每次见到薛晓荷,她都是浓妆艳抹的,今天倒是只化了个淡妆,嘴唇上稍稍用唇彩妆点了一下,干净利落。 兴许是因为妆容的改变,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么嚣张跋扈,不可理喻了,反倒是有种清丽脱俗的感觉。 穿着上比之前保守了很多,这么一衬,倒显得她越发清纯了。 乔酒歌站在鹿野的身后,一只手抓着椅背,另一只手搭在鹿野的肩头,看到薛晓荷的那一刻,仿佛之前的种种恩怨都烟消云散了似的,总之,就是讨厌不起来。 现在的薛晓荷,看上去仙气飘飘的,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视线越过鹿野,看向乔酒歌的时候,笑得更加灿烂了。 “乔小姐,想必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也知道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真心诚意的。” 她一说话,乔酒歌浑身都是酥麻酥麻的,骨头一软,“没关系,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快原谅人家……说好的不共戴天呢! 乔酒歌的举动似乎都在薛晓荷的意料之中,急急忙忙朝着乔酒歌靠过来,刮起一阵香风。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直接抓住了乔酒歌的手,眼底带着忽闪忽闪的泪光,“妹妹,我承认,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喂,你松开我的手啊混蛋,我明明已经原谅你了啊!还有,谁是你妹妹啊,能不能别一上来就攀关系! 薛晓荷的眼睛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再搭配上她这副我见犹怜的表情,简直快让乔酒歌以为自己欺负了她。 “我父亲这次真的很重视薛氏和鹿氏之间的合作,上次,因为我搞砸了薛氏和鹿氏的合作关系,我父亲把我禁足了很久让我好好反思,我这次真的是诚心悔改,妹妹,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我们两个重新开始好么?” 这话九成是说给鹿野听的。 乔酒歌一向心软,拍了拍哭得天花乱坠的薛晓荷的肩膀,“我真的已经原谅你了。” 薛晓荷一喜,“那薛氏和鹿氏之间的合作呢?” 合作的事情你跟我说有个毛用啊,有种你跟鹿野说啊! 乔酒歌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还是禁不止薛晓荷的请求,底下那只手悄悄拉了拉鹿野的衣袖,给了鹿野一个小眼神。 “野男人,你看看,人家也是诚心悔改,再说她之前绑架我,大概也是气昏头了,我也是作死,一见面就挑逗她,把人家惹毛了,这里面也有我的错,你不用为了我终止薛氏和鹿氏之间的合作,毕竟你们合作了,对互相都好。” 傻呵呵又开始为人家说好话了。 鹿野呢,一向习惯顺了某人的心意。 “既然这样的话,明天你们就派人过来,我们再详细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趴在乔酒歌肩头哭泣的薛晓荷眼底哪里还有泪光?尽是一片算计。 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既然我们冰释前嫌了,自然是要庆祝一下的,今晚我家有个酒会,你们能一起来么,你们要是不来的话,我父亲也不会放过我的,毕竟他很重视我们两个集团之间的合作……” 鹿野惯着乔酒歌,去不去,还是看她的态度。 乔酒歌向来是个老好人,心一软,也就点头答应了。 第197章 皮囊 华丽的梳妆镜前。 薛晓荷盯着镜中的自己妖媚一笑,拿起口红一点一点为自己涂抹着。 娇羞红唇,颠倒众生。 她满意地捧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此时,穿着西装的管家礼貌地敲了敲她的房门,“大小姐,您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 zuhairmurad的高级定制礼服,显然让薛晓荷很是满意。 深v,半透明薄纱,飘扬的裙摆上满满都是蓝色的钻石点缀,配上她妖娆的红唇,简直美艳万分。 在准备好一切之后,她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拿出了一个眼熟的木质小盒子。 “这个皮囊我很满意,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呢。”她打开盒子,拿出一串千眼菩提来。 千眼菩提上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来。 “你个贱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她看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的菩提珠串,脸上带着些许伤感。 “以前是宝秋,现在……我成了你……” 说完,她便合上了那个小木盒。 “真可惜,你和我的礼服不搭,本来还想带着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鹿野呢。”她的眼底露出贪婪的光芒来,“你放心,现在我就是你,我会连同你的份,把鹿野抢过来的。” 事实上,那天晚上,宝秋真的是死掉了的。 但是那个黑衣少年突然折返,好像是改变了主意,直接取走了宝秋魂魄,并用她的一只眼球为祭,让她的魂魄能依附在那串千眼菩提上。 所谓千眼菩提,其实就是个能装载怨鬼魂魄的容器,在很久以前,古代的驱魔人就用它来收服怨鬼和冤魂,以眼球为祭,把他们封存在千眼菩提里消解他们的怨气。 菩提里每多一个鬼魂,菩提子上就会多一个小孔。 宝秋死去的那晚戳瞎的眼珠,就是那些寄宿在千眼菩提里怨气所剩无几的鬼魂,眼珠被毁,他们也都从千眼菩提中解脱出来。 黑衣少年的话不多,但是宝秋知道,那串千眼菩提出现在自己家里绝不是偶然,只怕到头来一切都在这个黑衣少年的掌控之中。 他把她的魂魄放在千眼菩提里,送给了薛晓荷,在黑衣少年的帮助下,她趁机占领了薛晓荷的躯体,挖出了她的一个眼珠,并用自己的眼珠填补,把她封存在千眼菩提里。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到头来,只剩下这只眼珠是自己的了…… 闭眼,流下一滴满是怨恨的泪水。 她受了那么多苦,为的就是得到鹿野。 她环视着周围富丽堂皇的一起,身份,地位,干净的身体……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知道,只有自己是配得上他的! 至于那个毫无心机的乔酒歌……黑衣少年告诉过她不能轻易动她,笑话!不动她,鹿野又怎么会对她死心呢。 她不能动她,不代表别人不会动她。她反复地摩挲着手里的木盒,这里头,还有一颗棋子能在关键时刻为她所用呢…… 毕竟是出席私人酒会,不算是什么大场合,乔酒歌又一向不喜欢出彩,所以强逼着鹿野给她挑了套稍稍不那么显眼的礼服。 说是平凡一些,但也绝对是出自设计名家之手,白色薄纱长裙,一层一层,既不暴露,又很精致,穿上去很仙。 鹿野呢,还是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搭配上他这天怒人怨的好相貌,这俩人站在一起绝对抢眼。 按理说私人酒会人应该不多,但是乔酒歌和鹿野到了酒会现场之后才发现,尼玛今晚来这里参加酒会的人简直比上次参加慈善晚会的人还多。 只是进出管制得比较严格,基本没有什么记者混进来。 乔酒歌对这种场合一向没有什么好感,看到这么多人,就更加浑身不自在了。 可怜兮兮地抓着鹿野的衣袖晃了晃,“你一会儿可别丢下我啊,我紧张……” 鹿野看紧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丢下她。 你再看看她,明明穿着礼服,却盘着腿坐在汽车后座上,手里抓着一只高跟鞋,脚趾头蜷缩了下,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鹿野的袖扣,时不时地看向窗外。 他还能说她什么,老妈子的命。 先帮她穿高跟鞋,司机开了门,鹿野正凑到乔酒歌耳边低语,“一会儿你要是穿不惯高跟鞋就脱掉。”接过乔酒歌手里的高跟鞋,俯下身子帮她穿。 乔酒歌鼓着腮帮子唠叨,“哪有人在这种场合不穿鞋的……” 鹿野的手指在她的脚跟处顶了顶,帮她查看鞋子是不是合脚。 不厌其烦地叮嘱她,“穿不穿都没关系,舒服就好,你不用担心这么多。” 他家姑娘就算是不穿鞋,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要舒服就好,他从来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 车门还敞着呢,这俩人亲昵的样子被多少双眼睛看见了,个个眼红着呢。 宝秋自然也看见了,之前她在鹿野那里吃过亏,毕竟是较量过,这次她当然不会这么愚蠢,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跑上去勾搭鹿野。 心里存着嫉妒,恨不得乔酒歌立刻消失,脸上却还挂着笑。 看见乔酒歌搭着鹿野的肩膀从车里出来,立刻迎上去,从鹿野手中搀过乔酒歌,拉着乔酒歌转了个圈,不经意隔开两个人。 “妹妹,我可总算把你等来了。”把拉乔酒歌站在鹿野面前,“鹿先生,今晚你可得把她借我十分钟。” 那句妹妹倒是叫得亲热,但是乔酒歌怎么觉得听着那么别扭呢……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自然是不大情愿和鹿野分开,在这种场合她一向没有安全感。 宝秋多精明,贴在乔酒歌耳边轻飘飘说了句话,“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妹妹你就陪我说会话吧,不是说寿星最大么。” 乔酒歌完全不知道今天这场酒会原来是薛晓荷的生日宴会,她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啊,这么想着,怎么都拒绝不了她的邀请了。 “我在外面等你。”鹿野担心乔酒歌找不到他,直接告诉她,他就站在这里等她。 他什么都为她着想,乔酒歌一走,一大堆莺莺燕燕围上来,他冷着脸应对自如。 第198章 摸清底细 宝秋不怀好意地带着乔酒歌在大宅子里绕来绕去,从擦肩而过的侍者手里接过一杯红酒,带着乔酒歌到了自己的住处。 乔酒歌拘谨地坐着,她呢,像个女王似的靠在沙发上,抿一口红酒,开始打探乔酒歌的底细。 “妹妹,你有没有叫起来比较亲昵的小名?” 她问这个干什么?乔酒歌老老实实回答,“小酒算不算,我师兄和小岳都叫我小酒。” 首先,人际关系就被宝秋摸清了。 除了鹿野,她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她师兄和那个叫小岳的姑娘。 宝秋放下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抿过的地方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一个口红印。 “那……我叫你酒歌怎么样?” 宝秋曾经在黑衣少年的口中听过他称呼她为“酒歌”,她的命还掌握在黑衣少年的手里,她对他一无所知,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乔酒歌觉得这个称呼很别扭,干脆地摆了摆手,“你也叫我小酒就好,酒歌什么的太拗口了。” 宝秋垂下眸子,她以为她在装傻,那个黑衣少年显然是认识乔酒歌的,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 “那……小酒,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朋友特别喜欢穿黑衣?你别误会,我们公司的杂志最近想要找一个穿黑衣特别帅气的人做封面模特,如果……你认识什么穿黑衣很帅气的朋友,可以介绍来。” 乔酒歌猛烈摇头。 “特别喜欢穿黑衣的朋友我可没有,不过你可以找鹿野当模特啊,他穿黑西装比较多,平时也会穿些休闲的,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你可以让他试试的。” 薛晓荷嗤笑一声,“我可说不动他,这事还得靠你。” 乔酒歌拍了拍胸脯,“没问题!不就是让他做一回模特嘛,拍个照用不了多久的,举手之劳,包在我身上了!” 又帮鹿野揽了一件事…… 宝秋没有从乔酒歌口中得知黑衣少年的线索,非常失落。 乔酒歌一拍脑门,“说到模特,我还有个叫孔雀的朋友,据说那张脸那叫一个漂亮,就是暂时联系不到他……我也好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碎碎念着,“孔雀啊,脾气不大好,还特别自恋,但是记性特别好,小时候有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孔雀帮我填补了记忆的空白,我不记得的事情他都记得,所以我很感激他,也不知道他和小岳妹子怎么样了……” 宝秋立刻抓住了重点,“你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恩,八岁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总觉得和薛晓荷单独相处的时候很奇怪。 她觉得薛晓荷的变化很大,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和她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脑子里很不自觉地把现在的薛晓荷和另一个轮廓重叠起来,想到这里,乔酒歌也试探性地问了句:“你……认不认识宝秋?” “谁?”薛晓荷似乎没有听清乔酒歌的话,非常迅速地反问她。 乔酒歌晃了晃脑袋,宝秋已经死了,她大概是觉得有愧对于她,才会觉得薛晓荷很像宝秋吧。 “没什么,这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此时,宝秋已经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这么快就被乔酒歌认出来了?自然也没敢再留她。 以后的每一步必须要谨慎而行了,她已经输不起了。 宝秋咬了咬鲜红的嘴唇,看着乔酒歌离开的背影,暗自捏紧了拳头。 薛晓荷家的宅子简直大到离谱,里头跟迷宫似的,乔酒歌绕了好久,才找到了后门的出口。 鹿野还在前门等她,她想着既然走出来了,那就从后门绕到前门也是一样的。 薛宅的后院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游泳池边上依然挤满了很多名媛。 她们举着香槟三三两两地谈笑着,举止优雅,********,颜值爆表。 乔酒歌在宅子里绕了这么久,脚跟磨得有些红,她果然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干脆坐在了泳池边上的台阶上,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去找鹿野。 她把高跟鞋拎在手上,很快就引起了那些名媛们的注意。 “果真是乡下丫头……” “你这就不懂了,就算是乡下丫头,人家也是有背景的乡下丫头。” “就凭她这种身份,何德何能配得上鹿野,真是晦气!” 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乔酒歌已经习惯了,再加上脸皮厚,自动屏蔽妥妥的。 关键是你们说就说吧,不要手欠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的身子往旁边一偏,一个踉跄走到了泳池边上突出的跳台上,眼看着到头了也没刹住,干脆心一横,转体抱膝向后翻腾三周半,“砰”的一声入了水! 这种动作,对于常年抓鬼的乔酒歌来说,太简单。 反正天气热,入水就入水吧。 那些女人想看她出丑,想看她从水里爬出来,礼服贴在身上变半透明的样子,她偏偏要为自己争口气。 蛙泳,蝶泳,自由泳…… 某人从这头游到那头,那头游到这头,还故意把水溅到岸上那些看好戏的名媛身上。 头发也散了,跟海带似的贴在脸上,两只高跟鞋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沉在池底了。 乔酒歌探出水面,把糊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撸,企图模仿电视广告里的出水芙蓉。 鹿野找到她的时候,乔酒歌正在泳池里边练习狗刨。 岸边的名媛们早就已经鸟兽散了。 前边薛晓荷的生日宴会才刚开场,闹腾地很,游泳池边反而非常冷清。 “你要游到什么时候?”鹿野自然而然地脱下西装挽在手里,站在岸边朝着乔酒歌伸出了一只手。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游到你来救我……” 抓着鹿野的手圆润一滚,总算是上了岸,立刻被鹿野用西装外套裹住。 礼服果然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原本仙气飘飘的裙摆全部糊在小腿上,因为材质的问题,浸过水变得透透的。 乔酒歌满脸通红地在地上滚了滚,“混蛋,你在看什么!” 第199章 小岳遇险 鹿野的目光灼灼,看得乔酒歌满脸通红。 鹿野咳嗽了一声,强行镇压心底的灼热,找来一条毛巾,先帮某人擦干头发。 很快,鹿野的眼底就恢复了清明。 “谁推你进去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寒意。 “我脚滑,自己栽进去的……正赶上天热,游着游着就不想出去了。” 她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大抵是善意的,有时候,息事宁人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不想让鹿野担心自己。 某人借口一大堆,全然不知薛宅三楼的窗户里,站着两个人,她和鹿野之间亲昵的举动完全被这两个人尽收眼底。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宝秋捧着装着千眼菩提的木匣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黑衣少年的身后。 宝秋注意到,黑衣少年抓着窗柩的手指有些苍白。 看着少年阴沉的侧脸,宝秋的脊背有些发麻,她知道,这种感觉是恐惧,她说的每句话必须小心谨慎。 宝秋鲜红的指甲在木盒上刮了刮。 “你和她应该是旧识吧……可惜,她完全没有记住你呢。” 宝秋话音刚落,脖子就被黑衣少年狠狠掐住,不留一点情面。 她几乎不敢看他,这个少年的眼睛里满是狠戾决绝,她怕他。 少年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传来,“你很聪明,不过要记得把你的聪明用对地方。”手一翻,直接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撞在了墙角。 宝秋的额角被磕破了,有鲜血从额角滑落到她苍白的脸颊上。 “还有,她不是记不住我,是孔雀混淆了她的记忆,故意让她想不起我。” 瘫坐在地上的宝秋眼睛亮了亮,几乎是跪着挪到了黑衣少年的脚边。 她捧着那只木盒,卑微地仰面看他。 “既然如此,你不觉得,孔雀也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吗?”宝秋的声线有些颤抖,可急切想要复仇的欲望却怎么也遏止不住。 她觉得机会到了,便大胆地拿出了那颗棋子。 “孔雀一直都和岳怀晴纠缠不清,从这个女人下手是报复他的最好方法。”说着,宝秋打开了那方小木盒,把装着薛晓荷魂魄的千眼菩提捧到黑衣少年的面前。 “他换掉了乔酒歌的记忆,我们,也可以换掉岳怀晴……” 黑衣少年果真接过了宝秋手中的小木盒,轻蔑地笑了笑。 “果真是只狠毒的狐狸精……” 他转过脸面向窗外,乔酒歌和鹿野在泳池边上的一幕幕很是刺眼。 他可以容忍她不喜欢他,可却容忍不了她不记得他! 九哥九哥,他曾经那么亲昵地叫她。 是孔雀篡改了乔酒歌八岁之前的记忆,让乔酒歌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他的出现。 孔雀必须要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黑衣少年的骨节发出“喀拉”的声响,转而俯下身子,温柔地替宝秋抹了抹额角的伤口,“好姑娘,你跟我来。” 宝秋的心尖颤了颤,黑衣少年对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她压根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宝秋按压住恐惧的念头,一步步跟随着黑衣少年走入了黑暗。 她没有反抗的权利,只有黑暗与黑暗才能真正地融合到一起。 市中心的一栋高档别墅里。 鹿城闭着眼睛,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之中。 他紧紧地抓着被角,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个梦魇太真实,他怎么也醒不过来。 在梦境中,他穿着睡衣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 黑暗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形,他只看见那个人的背影,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屋子的沙发上,小岳正在熟睡着。 鹿城知道小岳和乔酒歌之间的关系,他知道黑衣人的来意不善,便快步走到小岳身边想要叫醒她。 可他似乎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之内,他的手穿过了小岳的身体,像是半透明的魂魄,他压根就碰不到小岳,更别说是叫醒她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伸手朝着小岳的眼睛挖去,他的手指蜷曲,灵活地挖出了小岳的右眼,鲜血汩汩地从小岳右眼的大窟窿里流淌出来。 可小岳却毫无反抗之力,她从梦中疼醒,只能睁大唯一的左眼,看着黑衣少年拿着自己的眼球左右打量。 鹿城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小岳半边脸上鲜血淋漓,她惊恐地睁大左眼,眼泪无声流淌下来。 梦醒后的鹿城知道这场梦境是一个警示,当下把自己梦境中的内容告诉了乔酒歌。 乔酒歌和鹿野刚从酒会回来,接到鹿城的紧急电话,连湿掉的礼服都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地跑去和鹿城碰头。 “小岳临走之前说她去找孔雀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乔酒歌的身上还披着鹿野的西装外套,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着急地直跺脚。 鹿野自然是陪着乔酒歌的,他知道她担心小岳,在这种情况下和鹿城见面,倒也难得保持友好,两个人至少不再互相挖苦。 鹿野替乔酒歌掖了掖西装外套,转而对鹿城道:“你在梦里看到小岳在什么地方?” 鹿城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我看到她躺在白色的沙发上,除此之外,周围好像并没有什么显眼的摆设,这间屋子看上去像是刚被搬空似的……” 刚被搬空…… 坏了! 乔酒歌有些懊恼地拽着鹿野的袖子,“我搬到你家的事情都没有和小岳说,她大概是找不到孔雀,所以又回到以前住的公寓了,看到我的东西都搬走了,该有多伤心啊。” 乔酒歌和小岳才闹过矛盾,但是现在小岳的安危出现问题乔酒歌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三个人又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之前乔酒歌住的公寓。 公寓门外的地毯掀开了一个角,那是乔酒歌放钥匙的地方,现在钥匙不见了,一定是被小岳拿走了。 “小岳,小岳!你在里面吗?” 乔酒歌“砰砰砰”地敲着门。 门内,小岳不断地检查着自己的右眼,眉目神情,早就变换了模样。 她再也不是小岳了,现在,她是薛晓荷,那个恨乔酒歌入骨的薛晓荷。 还是来晚一步。 第200章 引诱 早在半个小时之前,黑衣少年就把她的魂魄放进了小岳的身体里。 她看到黑衣少年毫不留情地挖出了小岳的右眼,并以她的右眼为契,把她的魂魄封存在了千眼菩提里。 大家的皮囊还是当初的皮囊,可皮囊里寄居的灵魂却早已换成了另一个人。 黑衣少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游戏,他的话不多,就连宝秋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就更别说一向莽撞的薛晓荷了。 “不知道孔雀发现小岳被掉包了,脸色会有多难看。”黑衣少年退地远了一些,好似在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不过太早让他看出来就太没趣了。”黑衣少年指了指宝秋,“你比她聪明,教教她怎么演戏。” 说完这些,黑衣少年就离开了。 宝秋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帮薛晓荷擦去半边脸上的血迹。 薛晓荷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成为小岳的事实,更接受不了宝秋用自己以前的皮囊帮她擦血,可她太害怕了,就连嘴唇都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含在眼眶里,一副崩溃了的模样。 宝秋把毛巾叠了叠,换到干净的一面,继续帮她擦脸上的血迹,“委屈么?” 薛晓荷抽泣了一声,她一向被娇生惯养着,自然是委屈地不得了,但更多的还是愤恨。 宝秋抱着薛晓荷拍了拍她的背,“你要记着,是谁害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乔酒歌。” 宝秋看着薛晓荷的眼睛,“你和我一样,只有一只眼睛是属于自己的了……” 现在的宝秋,就像一条毒蛇一般,引诱着薛晓荷。她知道黑衣少年不容许她伤害乔酒歌,但是她利用薛晓荷一样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宝秋拉着薛晓荷的手,柔声道:“杀了她吧,你完全可以利用小岳的相貌接近乔酒歌,趁她放松警惕提,一刀了结她的性命,之后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会回到自己的躯体,害死她的是小岳,又不是你……” 薛晓荷杀掉乔酒歌之后又怎么会回到自己的躯体里?她回来了,那宝秋去哪里?宝秋的肉身早就烂了……宝秋知道,只要自己引诱薛晓荷杀了乔酒歌,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一切过错推给薛晓荷,到时候就算是黑衣人发怒,倒霉的也只会是薛晓荷。 薛晓荷原本就对乔酒歌恨之入骨,被宝秋这么一怂恿,头脑一热,竟然真的起了这样的念头。 宝秋离开后没多久,薛晓荷就听见了乔酒歌的敲门声。 她惊慌地把沾了血的毛巾踢到了沙发下面,又从厨房里找了一把锋利的小刀,藏在了沙发靠垫后面。 开了门,乔酒歌满脸担心,一股脑地扎进她的怀里,鹿野和鹿城都站在她身后,薛晓荷的表情僵硬极了,又不能推开她,只能敷衍地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鹿城特地看了看她的右眼,还在……难道这次真的只是噩梦? “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乔酒歌抓着薛晓荷的手劈头盖脸地关心了起来。 薛晓荷毕竟不如宝秋那么会装,她一向是喜欢把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丝毫不懂得掩饰,有些嫌弃地拨开乔酒歌的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没有啊,这儿就我一个人。” 鹿野和鹿城两个人多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小岳的异样,两个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乔酒歌拉着薛晓荷坐在了沙发上,那把刀就藏在她身后的靠垫后面。 薛晓荷紧张极了,她和小岳从没相处过,更不知道小岳的言行举止,说话的时候处处都是漏洞。 刚开始乔酒歌还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可往后越说越不对劲,两个人总是聊不到一块去。而且,小岳的目光几次三番地往乔酒歌的靠垫后边瞟。 乔酒歌眉头一簇,“你不是小岳!” 薛大小姐的演技确实烂,还没半个小时,直接就被拆穿了。 鹿野欣慰地拍了拍乔酒歌肩膀,他还怕她看不出来呢,关键时刻还是挺机智的。 薛晓荷身形一滞,见事情败露,立马从靠垫后头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刀来。 乔酒歌以前是渣渣,可她这段时间也被大鬼小鬼缠地练出了一身本事,怎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头脑简单得薛晓荷捅到,前空翻后空翻躲躲躲。 薛晓荷挥了几刀一刀都没中,再往前就动不了了。 她已经完全被鹿野钳制住了。 “你到底是谁?” “你个贱~人~,去死!”此刻的薛晓荷就像一只疯狗似的,虽然被鹿野钳制住了,还朝着乔酒歌直扑腾。 鹿城盯着薛晓荷若有所思,突然开口。 “你是薛晓荷。”不用你自己招供,人家自己就认出来了。鹿城顿了顿,眼底满是迷惑,“那现在的薛晓荷又是谁?” “宝秋。”薛晓荷身后的鹿野徐徐开口。 原来,他也早就识破了宝秋的身份。 “那小岳呢?小岳妹子去哪儿了?”乔酒歌急死。 薛晓荷冷笑了一声,“我竟然真的会相信她的话……呵呵……”直到现在,她才认清了宝秋毒辣的心思,她看向乔酒歌,眼底一片死寂。“只要你能让我回到原来的躯体,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我想你还没看清楚现在的形势。”鹿野捏着薛晓荷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她手上握着的刀就掉落在了地上。 薛晓荷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当下失声痛哭了起来。 许久,她抬起头,对乔酒歌道:“我求求你,让我回到原来的躯体里去吧,只要你让我回去,我保证再也不会骚扰你和鹿野了,我对他死心了,死心了……” 这一刻,薛晓荷说出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带着珠串去过那个地方,那时候我被他封印在珠串里,小岳在他手上,我可以带你们去,求求你……” 鹿城歪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可捉摸。 半晌,打断了哭哭啼啼的薛晓荷。 “什么珠串?” 乔酒歌一下子瘫坐在了沙发上,宝秋的死,一切的一切,都和那个东西有关。 当下神志清醒地对大家道:“千眼菩提。” 第201章 你已经被包围了 其实乔酒歌一开始对千眼菩提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购物的998上。 可后来结合着鹿野曾经说过的千眼菩提的来历一想,顿时就明白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贞观元年,人家玄奘为毛要从印度带回两颗千眼菩提的种子呢? 答案显而易见,那个年代也闹鬼啊,又不是个个都能超度得了,大家收鬼的法器不是盆就是钵,还有些体型大的瓶瓶罐罐还没开始收鬼就已经把人扛得累趴下了,这些法器容量有限,装着装着就满了。 后来发现千眼菩提容量大,又方便携带,还能顺便帮那些鬼平复怨气,那就干脆带两颗回来种种。 树刚长成,就被造反起义的那帮人烧得一干二净,最后只余下两串千眼菩提,一串在薛晓荷口中的那个黑衣人手里,另一串早就绝迹,不知所踪。 关于千眼菩提的事情,乔酒歌以前也听师傅讲过,一开始千眼菩提上面是没有任何小孔的,人家很圆润,还很有光泽。 只不过每收一只鬼,千眼菩提上就会出现一个小孔。每只鬼都要以眼球为契才能被收进千眼菩提里。 久而久之,上面的小孔越来越多,所以被人家称作千眼菩提。 这东西八字轻的人绝对不能碰,一碰就会出事,就像宝秋那样。 但是给了乔酒歌就能派上大用处。 只要收服足够多的厉鬼,和它们签订契约,以后就随时能用百鬼夜行这一招以暴制暴了。 薛晓荷现在占着小岳的身子,即便她不说,乔酒歌也自然是要帮她回归原位的。 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学得精明了一些,不再傻乎乎地什么事情都全盘托出。 薛晓荷带着大家来到了一处崭新的四合院。 “就在前面得四合院里,我就不进去了。”薛晓荷只要一接近黑衣少年,就本能地觉得害怕,浑身发抖。 乔酒歌也不强求,干脆让鹿城留下来守着她。 “你们两个能搞的定吗?”鹿城对乔酒歌还是挺有信心的,只是他这个弟弟……从小就众星拱月般捧着,没吃过什么亏,他倒是怕鹿野拖累了乔酒歌。 乔酒歌咬破了手指,在鹿野的手掌心画了个五雷咒,“他鸿运高悬,只要有他在,总能逆转局势,死里逃生!” 鹿野的气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对于乔酒歌来说,他就是她的福星。 拯救小岳的事情一刻都耽搁不来,四合院前头有座桥,一水之隔,鹿城带着薛晓荷在桥的那头,乔酒歌和鹿野摸黑过了桥,来到四合院前。 院子门前悬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小红光一照,把大家凝重的脸都照地喜气洋洋的。 开场就挺吉利的,乔酒歌在自己手上也画好五雷咒,这才和鹿野并肩走到四合院的门前。 那扇门非常气派,上面金色的门钉整齐地排列着,涂的都是金漆。 这样烧钱的建筑正常人都不会建造的。 第一,它就是个四合院,占地,四面围起来都不开窗的,阴气聚集,不易消散。 第二,太麻烦了,费钱费力,就比如大门门钉上的金漆,都被人刮掉不少了。 门前倒是有两对憨厚可爱的石狮子。 一只背部靠着厚实的底座,四脚朝天地玩弄着一个雕工精湛的石头绣球。 另一只直接是蹲坐在石头底座上,身子微微立起,两只前爪捧着一个石头绣球。 这两只石狮子被雕刻地活灵活现的,无论是表情还是脖子上的鬃毛,都雕地很用心,每一只石狮子都张开嘴巴,露出四颗锋利的牙齿,可舌头却是歪在一边,看上去憨态可掬。 石狮子捧着的绣球雕工就更加精细了,上头的四瓣花一层叠着一层,如果是玉石,雕刻成这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是没有一点柔韧性的石头。 雕刻的时候,只要力度一点不对,石绣球整个都会碎掉,功亏一篑。 乔酒歌有些感叹地拉了拉鹿野的臂膀,“终于找到一个比你还会烧钱的人了,我怎么记得我以前往这条路走的时候没看到过这么拉风的四合院啊,估计是赶造出来的,啧啧……” 鹿野环视一圈以后,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四合院看的就是古味儿,这处四合院刚建不久,崭新崭新的,实在是没有什么观赏价值。” 鹿野古物看得多了,自然懂得品评两句。 乔酒歌反正不懂这些,直接伸手去推门。 门把是个大金环,乔酒歌一摸就知道这玩意儿十有八九是纯金打造的,手感在这里,另外它重啊。 二话不说,直接上牙验证一下。 “真金!”乔酒歌抱着门把喜滋滋地给鹿野看,“不管不管,我要把这个门把卸下来抱走……” 鹿野对乔酒歌这种见钱眼开的做法嗤之以鼻,“你不是来救小岳的么……” “啊,对了!”乔酒歌一拍脑门,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纯金门把,“那一会儿救出了小岳走的时候抱走好了。” 她总觉得自己欠鹿野的钱永远都还不完,抱个纯金门把回去起码还能抵点债。 依依不舍地推了门,再依依不舍地进去,关上门。 四合院里头非常宽敞,两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就发觉院子正中间还立着一只石狮子,只不过这只石狮子和门口那两只的姿势又不同了。 这只石狮子是头顶绣球半立在底座上的。 乔酒歌摸了摸石狮子的脑袋,对鹿野道:“这就奇怪了,没有人会把镇守家宅的石狮子放在院子里面,而且石狮子都是成双成对的,单独一只很晦气。” 话音刚落,更晦气的来了…… 乔酒歌看见,鹿野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两个黑黑的影子。 “野男人……”乔酒歌指了指鹿野身后的方向。“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身后么,貌似……跟了两个大家伙进来……” 鹿野和乔酒歌待久了,身手也敏捷了很多。 当下朝着一侧闪开回头看自己身后,刚才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院子。 前面一个堵着,后面两个围着,这就是传说中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么…… 第202章 石狮子 这不可能是恶作剧。 因为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把这么笨重的石狮子挪进门。 而且,乔酒歌分明记得,自己和鹿野进了四合院的大门之后就关上了门,他们进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两只石狮子,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敌不动,我不动。 乔酒歌捏了捏鹿野的手心僵硬地和那三只石狮子对峙着。 “咕噜……” 位于院子正中间的那只石狮子忽然发出了声响,这种异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特别明显,让人胆战心惊。 一旦碰到这种灵异事件,乔酒歌就本能地挡在了鹿野身前。 乔酒歌按下祖师爷的骨灰戒指上面的暗扣,戒面上顿时就弹出了一根很细的银针。 她没有犹豫,朝着自己的食指指腹扎了下去,一滴豆大的鲜血迅速从那个细小的伤口中流出来。 乔酒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发出声响的石狮子,把手上的血滴抹开,就是现在,出其不意! 乔酒歌脚步飞快地朝着那只头顶绣球的石狮子冲了上去,手指一伸,在石狮子的眉心一点。 “不管你是什么,先镇住你再说!” 那只头顶绣球的石狮子脑袋中央沾过乔酒歌血的地方发出一阵光亮。 乔酒歌立刻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情不自禁地又把鹿野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咕噜……”石狮子的眼珠子渐渐转动了起来,像是复苏了似的,抖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周身不断有簌簌的灰尘和石屑掉落。 “你的血不管用。”鹿野贴着乔酒歌的背,防备着后面的那两只石狮子。 那只复苏的石狮子灵巧地从厚重的底座上跳了下来,在地上伸展着自己的身体,头顶上那只石绣球虽然摇摇晃晃的,却没有掉下来。 “这石狮子成精了?”乔酒歌挑了挑眉,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小心身后。”鹿野摊开手掌,不忘提醒乔酒歌。 因为,刚才他分明看到,另外两只石狮子也开始动了。 “好久没有干架了,我先热个身!” 危机当头,半点也不畏惧,当着鹿野的面先下了个腰,劈叉拉韧带,各种热身运动…… 关键是你自己热身也就算了,你能不能别喊出来。 这么严肃的场合,听到的尽是乔酒歌“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声音。 奇怪的是,那三只石狮子也不着急,一个个从石头底座上爬下来之后就蹲在地上,像狗似的一面摇着尾巴看乔酒歌做运动,一面打哈欠。 “热身完毕!”乔酒歌舒了一口气,挑衅似的朝着石狮子勾了勾手指。“渣渣,来战!” 那三只石狮子好像很兴奋似的,个个急不可耐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张开嘴呼哧呼哧地朝着乔酒歌喘了几口粗气。 乔酒歌凑到鹿野耳边,小声对他道:“一会等我信号,五雷咒可是对付石狮子的好东西,保管炸得连渣渣都不剩。” 刚说完上句话,立刻语速飞快地接了下一句话:“就是现在!” 鹿野囧。“喂,不是说一会儿等你信号么……” 你这一会儿还真的是挺短暂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好么! 正前方,乔酒歌已经潇洒地甩了两个五雷咒出去,可那些石狮子看上去笨拙,活动起来却很灵巧,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地躲开了乔酒歌的两个五雷咒。 鹿野平复了一下心境之后,也迅速瞄准了后边那只捧着绣球的石狮子。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砰!” 天才果然是天才,明明是门外汉,可施展五雷咒的手法居然比乔酒歌还熟练,人家这一下就打到了石狮子。 那只捧绣球的石狮子左半边的鬃毛被打掉了一大块,咕噜噜地滚落到乔酒歌的脚边,成了一文不值的石头。 乔酒歌淡定挖鼻。“卧槽,小伙子,可以啊!” 鹿野淡定回嘴,“咳,注意言辞,女孩子少说脏话。” 那边,受挫的石狮子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不等乔酒歌和鹿野反应过来,张嘴对着爪子里捧着的绣球呵出一道火焰,身子灵巧地向后一翻,把那个石绣球顶了出去。 按理说石头怎么会着火,可那只石狮子吐出来的火显然不是一般的火,是冥火,那火苗的颜色都是蓝幽幽绿汪汪的。 这种冥火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这下玩真的了。 那只满是冥火的石绣球直直地朝着乔酒歌和鹿野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幸好总裁大人反应很快,拉着乔酒歌胳膊往旁边一闪,那只石绣球凌空从他们的身边飞过。 现在还不是放松戒备的时候,因为那三只石狮子的石绣球是能互相交换的。 眼看着石绣球要砸空,院子正中央的那只石狮子飞身一接,不光把那只石绣球投掷回来,就连同自己的那个石绣球也一同投掷了过来。 两颗球包夹,能闪躲的空间就很小了,鹿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抓着乔酒歌的肩膀把她往后一推。 乔酒歌明明是向后仰倒,可失去重心之后真的好紧张,一挣扎,身形翻转,直接脸部着地,再抬头,嘴里衔着一根草。 但是乔酒歌压根来不及抱怨,吐掉草,“野男人,小心!” 她是顺利地躲过了石绣球,可鹿野就危险了。 乔酒歌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迅速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朝着石绣球的方向甩出一根驱魔结。 在石绣球还没击中鹿野之前,就用驱魔结紧紧地绑住了它,使劲一拉,好歹让它偏离了方向,没有直接击中鹿野。 可是没能支撑多久,问题就来了。 驱魔结一向是很难摧毁的,可这一次一接触石绣球,石绣球上面的冥火竟然顺着驱魔结朝着她反噬而来。 好在乔酒歌反应够快,直接掐断了驱魔结,才勉强遏止了冥火的蔓延。 驱魔结一断,血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这下麻烦了……” 乔酒歌连滚带爬地回到了鹿野身边,“驱魔结也不能用,难道咱俩真的要栽在这几只石狮子手里么,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第203章 伤口转移 这种情况下急也没用,鹿野定下心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局势,凑到乔酒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果断让乔酒歌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那些石狮子并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很快又抛起石绣球接连向他们砸来。 而这一次,乔酒歌和鹿野躲得没有那么吃力了。 鹿野每次都把角度计算地很好,带着乔酒歌不断在场地中央变换位置,那三只石狮子投掷的石绣球每每都落空。 鹿野仔细观察着每一次变换位置后石狮子投出绣球的角度,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 这一次,三个石绣球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他们砸来,但是鹿野和乔酒歌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三颗石绣球在半空中形成三条绚烂的抛物线,飞快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 “蹲下!”鹿野临危不乱,在石绣球即将砸中他们的那一刻,揽着乔酒歌的肩膀,把她紧紧地锁死在自己得怀里,抱着她一起下蹲。 “砰……”在他们的头顶上,那三颗石绣球互相撞到了一起,力度惊人,瞬间碎成了石渣。 石渣飞迸,乔酒歌紧紧地闭着眼睛,可那些石渣完全没有砸落在她身上。 在她的身后,鹿野紧紧地搂住了她,用自己的身躯帮她挡住了所有的石块。 乔酒歌的心颤了颤,试探性地叫了句:“野……男人……” “恩。”鹿野脑袋清晰地回应她。 乔酒歌被他搂在怀里,根本无法查看他的伤势,只能傻傻侧过头询问他的状况。 她的耳边能够感受到鹿野温热的,渐渐急促的呼吸,她知道鹿野一定伤的不轻,挣扎着想要离开他为她营造的这一小方安全的天地。 可她一动,就牵扯到鹿野的痛楚,他把她抱地更紧了。 那些石块砸落的力道很足,他用自己的身躯帮她挡住了全部,他不想她受半点伤害。 背部的钝痛感清晰地传来,从最初的火辣辣瞬间演变成了难以承受的疼痛,就像自己身体内部的骨头被打断了一般,可比起这些,似乎只要紧紧抱住眼前的乔酒歌,疼痛就会减轻。 乔酒歌被鹿野牢牢地钳制在了怀里,越发不安起来,说话得声音都是颤啊颤的。 她紧紧抓着鹿野搂住她的手,“你松开我好不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像是哀求。 鹿野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想要张嘴安慰他,可一开口,喉头就有一股甜腥涌上来,所以他选择紧抿唇角,安慰似的把脑袋伏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血从他的额头上流淌而下。 被砸中的,不止是他的后背。 乔酒歌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湿润的感觉,伸出手,摸了摸,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在一瞬间,全世界似乎都失声了。 鲜红的,刺眼的,温热的,她的肩膀已经被鹿野的血液打湿。 这些都是他为她流的血,从此以后她的债台高筑,根本还不清了…… 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知道鹿野即使伤得再严重也只会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她的头脑非常冷静,当下从怀里掏出止血的符咒,艰难地在鹿野的怀里转了身,面对着他。 先处理头上的伤口,默念咒语为他止血,再攀着他的肩膀试探性地去打量他背上的伤口。 可她的手指一碰上他的伤口,就感受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灼热。 碎石上的冥火竟然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再这么磨蹭下去,鹿野生命垂危。 乔酒歌静下心来,捧着鹿野的脸颊小声对他道:“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鹿野的意识混沌,迷蒙中只觉得自己松开了她,就再也找不回她了,依旧不愿意松手。 乔酒歌摸了摸他的脸颊,认真地看着鹿野的眼睛。 “野男人,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离开你了,这一次,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所以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鹿野眨了眨眼睛,现在的他虚弱极了,你以为他意识混沌就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么,刚才乔酒歌说的这句话他可已经牢牢记在心上了。 他知道,季海拟定的那几份合约压根就绑不住她。 他是只精明的狐狸,合约绑不住她,那干脆用自己绑住她。 欣慰似的放下了搂住乔酒歌的手,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的神智也轰然倒塌了。 他的背部被冥火侵蚀地很严重,这种疼痛可不是咬咬牙就能忍下来的。但是鹿野向来只觉得,自己代她多承受一点伤害,那她就会少痛一分。 他一向心疼她。 无论是身世,还是处境。 所以他愿意倾尽全力去抱紧她。 乔酒歌虽然平时看起来莽撞一些,但是在鹿野遇到危机的时刻,丝毫含糊不起来了。 为鹿野处理伤口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那三只石狮子,先布下四象阵,把那三只石狮子挡在外面,接下来就可以安心处理鹿野背上的伤口了。 撕开他的衣服,乔酒歌看到了鹿野背部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虽然背上的伤口没有流血,可是冥火却已经入侵到了他的身体内部。 院子里的光线不算好,可就是在这样半明半暗的环境里,乔酒歌才能看清鹿野背上一整片皮肤都在泛着幽幽的绿光。 乔酒歌在脑子里搜寻着驱逐冥火的方法,结果却一无所获…… 四象阵外的三只石狮子已经在发狂似的抓挠着结界壁,乔酒歌皱着眉,神情紧张。 一咬牙,“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 现在的状况根本容不下她考虑太久。 她迅速地咬破了食指,在鹿野的背上画了一道繁复的咒文。 这时候,祖师爷的骨灰戒指闪了闪,戒指里的祖师爷又不合时宜地开始念叨了。 “小祸害啊,你可想好了,真的要用这一招吗?会很痛的!” 前几天祖师爷跑出来偷喝酒,一不小心又把精力用完了,现在只能在戒指里瞎哔哔,关键时刻帮不上半点忙! 乔酒歌反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祖师爷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有天生异能的体质,把他这点伤转移过来还是能扛得住的。” 第204章 建立血契 关于转移术,祖师爷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坑爹的法术。 毕竟他才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把别人身上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找罪受。 说到转移,这里面的程序可就非常复杂了。 人家身上的伤口不是你想转移就能转移的,驱魔师必须和那个人用血契建立联系。 这个血契一旦建立了,除非其中一人死了,否则怎么都断不了的。 也就是说,你一旦跟别人建立了血契,就像和那个人之间多了一条联系的纽带似的,你在什么地方,受了什么伤,只要人家想知道,就能感应得一清二楚。 血契通常只是在两个最亲密的人之间建立,这样两个人就算分开十万八千里,也能精确地知道对方的安危。 只有建立了血契的两个人,才能转移对方身上的伤口。 转移术最最坑爹的一点是,所有从另一个人那里转移而来的伤痛都会十倍叠加在自己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乔酒歌把冥火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时,疼痛也会乘以十。 所以,祖师爷才会忍不住念叨她几句。 他的小徒孙多好的一根苗子啊,凭什么要代替那个男人承受冥火的伤害,还是十倍十倍地承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上哪里再去找这么个根正苗红的接班人啊。 祖师爷再次劝诫,“小祸害啊,你可想好了,冥火入体可是掏心掏肺的疼啊,这种疼再叠加十倍,就算是你这种体质,我也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安然无恙啊,未来还很长,目光要长远嘛,何必要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这个世界上男人这么多,你可别用自己的性命开这种玩笑啊。” 祖师爷越说越激动,现在他恨不得立刻从戒指里钻出来阻止自己小徒孙愚蠢的行为,到现在,他才开始后悔,为毛自己前几天要把精力用在那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可恨他现在完全出不来…… 乔酒歌呢,还在专心致志地画符,完全不把祖师爷的话放在眼里。 只要能救鹿野,她什么都能干! “三思啊三思,小祸害,您是我大爷,千万别做傻事啊!” 祖师爷已经从劝诫转变为哀嚎。 这时候,乔酒歌已经画完了符咒,现在鹿野的背上已经被她画满了建立血契的咒文。 之前食指上的伤口恢复太快,画一会儿就要重新咬破,所以她的嘴上沾了一圈自己的血,像是胡子似的,糊了满嘴。 “嗷~嗷~嗷~千万不要这么做啊……”祖师爷已经开始发出非人类的叫声企图干涉乔酒歌的思绪。 “我就知道你跟着他没什么好事!今儿个你要是挂了,我非得让这小子给你陪葬!” 乔酒歌朝着祖师爷笑了笑,“祖师爷爷,说了半天,还是这句最靠谱!记得啊,我挂了一定也让鹿野给我陪葬,我可受不了这么委屈的事儿……” 在这种关头,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也不知怎么的,祖师爷总觉得乔酒歌刚才的笑得特别凄惨,再加上嘴边一圈胡子似的血迹,跟坟地里爬出来的女鬼似的。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从小包袱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来。 匕首手柄上满是奇异的花纹,这把匕首是师傅去世时留给她众多法器中的其中一件,一直以来都没有用过,刀刃上都生了锈。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用沾了血的手一抹,匕首刀刃上的斑斑铁锈瞬间消失,寒光毕露。 把野男人翻了个身,在他心脏的位置比了个叉叉。 手指还点在那个位置,指腹微热,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鹿野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野男人,对不住了……” 右手抓着刀柄,精准地对着鹿野的心脏,一刀刺了下去。 寒光没入鹿野的胸膛,昏迷中的鹿野似乎能感受到这种心脏被刺穿的痛苦,眉头蹙地更紧了。 乔酒歌的手还握在刀柄上,腾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鹿野紧蹙的眉头。 “别害怕,你一皱眉头,我会紧张的……”她的声音不是很大,语调温软。 鹿野紧蹙的眉头果然放松了很多。 乔酒歌点了点他的眉心,闭着眼默念咒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从鹿野心脏伤口的位置,不断有血线穿着那把匕首上的纹路向上蔓延,他的心头血就像是充满生命力的植物似的,不断地缠绕着匕首攀爬向上,最后在刀柄的位置停住了。 乔酒歌深吸一口气,拔出了那把匕首。 随着匕首刀刃的退出,鹿野心口上的那个伤口也逐渐消失,最后在他心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纹路。 纹路整体是圆形的,内部枝蔓缠连,细密精致。 现在轮到她自己了。 乔酒歌的胆子其实很小,但是当她看到鹿野苍白的侧脸,也就不再畏惧什么了。 当下闭着眼睛,双手捏紧刀柄,半跪在地上,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疼痛,她的双手渐渐脱离刀柄,耷拉在身侧,她仰着头,闭上眼睛,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柄匕首刺入心脏时的寒冷温度。 像枝蔓似的攀附在匕首上的,属于鹿野的心头血,逐渐向着乔酒歌的心脏涌去。 一点一滴…… 与此同时,属于鹿野的浓烈的情感,也随着血液的涌入,悉数被她感知着。 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感一点点冲击着乔酒歌所有的感官, 他为她制造生机,以身赴死。 她失明时,他守在她床边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赶她走的样字。 他的心甘情愿,他的痛苦,他的煎熬,他的残忍和不舍,都是为了最后那一份浓烈到化不开的感情做铺垫。 整个世界为之黯然失色。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鹿野会着了魔地深爱着她。 她再也抑制不住了,即使闭着眼睛,眼泪也能够用各种方式夺眶而出。 她半跪在地上,仰着头小声抽泣着,胸腔的每一次起伏,都会有新的感觉出现。 她暗自抽泣的时候,像是一条缺氧的鱼。 而鹿野是她的海洋,他把自己关在她的心脏里,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了她的无拘无束。 第205章 血契线发挥作用 良久。 乔酒歌睁开眼睛,浑浑噩噩地拔掉了捅进心脏里的匕首。 钝痛感随着匕首的拔出逐渐消失着。 可有那些原本属于鹿野的感情,一旦涌入了乔酒歌的心脏,就再也消失不了了。 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不能脆弱。 那么爱她的男人,她怎么舍得他死…… 乔酒歌一把抹去了眼底的泪水,吸了吸鼻涕,把那把匕首丢在了一边。 随着她心脏位置伤口的愈合,她看见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缕如同轻烟一样缭绕的细线,细线的另一头没入鹿野的胸口。 血契建立完成。 连接在她和鹿野之间的血契线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白光。 从他的心脏,牵引到她的心脏。 血契线只有拥有阴阳眼的人或是开了天眼的驱魔师才能看到,一般人是不能看到的,所以即便鹿野醒来,也只会发现自己心口的位置多了个小小的图腾。 建立血契只是第一步,下面,她就要开始尝试转移鹿野身上被冥火灼烧的伤口了。 “小祸害,你……唉……”祖师爷劝诫了乔酒歌那么多次,还是没能改变她的想法,一把年纪的祖师爷表示自己真的看不下去了,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干脆在戒指里躺着不说话了。 四象阵里,苍龙斜眼瞟着乔酒歌,有些躁动地磨了磨爪子。 至于白虎,看见鹿野受伤,早就呜呜地匍匐在他身边。 玄武还在装死,反正就算它吐十全大补丹也是没用的,被冥火灼伤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 朱雀呢,简直粘人,看见乔酒歌不开心,还颇为识大体地把自己的屁股凑过来让乔酒歌拔毛解闷。 乔酒歌摸了摸朱雀屁股叮嘱它:“一会儿看到我痛苦的时候,千万别帮我治伤,你要是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朱雀就是心软,这一点乔酒歌要事先跟它说好,还必须说得严重一点,一会儿她要替鹿野承受十倍冥火的伤害,朱雀要是过来帮她治伤,那时间一到,伤口重新出现,疼痛感和疲劳感又再叠加十倍,她非死过去不可。 “好了,边儿去站着。” 乔酒歌在确定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扰到她之后,用血凌空画了一道符咒朝着鹿野的背部按下去。 泛着红光的符文一接触到鹿野的后背就立刻隐没了下去,就像渗透进他的皮肉似的。 乔酒歌跪在鹿野身边,飞快地念动着咒语。 连接着两个人的血契线开始出现异样。 血契线从鹿野的心口慢慢变成红色,与此同时,鹿野背上的伤痕迅速消失。 那些伤痛穿过血契线,一点点涌入乔酒歌的身体。 起初,乔酒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但是她并没有停止念咒。 她闭着眼睛,尽数承载着鹿野的伤痛。 眼看着红色的血契线又慢慢变成了白色。 巨大的疼痛感一波又一波地朝她袭来,乔酒歌咬着嘴唇,阻止自己尖叫出声来,整个人因为痛苦而倒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婴儿的姿势。 冥火很快就入侵到了她的身体中,背上像是被刀割,五脏六腑就像要被搅烂了似的。 她满头是汗地在地上打滚,连手指都是蜷曲的。 她好想抓住些什么,可她连手指都伸不直,她的眼前尽是无边无际的昏暗,一瞬之间,好像到达了世界的尽头,即便是末日,也不过如此。 她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断有鲜血落入唇齿之间。 她抽泣了几声,紧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感觉整个人要被冥火掏空。 五脏六腑被冥火烧焦,渐渐变成焦黑的一团,可又因为自己变态的体质,以飞快的速度重生,她的身体里就这么一遍又一遍重复上演着烧焦重生烧焦重生的残酷刑罚。 乔酒歌忍地太久了,终于发出了一声发泄似的尖叫。 四象阵外得那四只躁动不安的石狮子,在闻到了乔酒歌的血腥味之后就变得越发狂躁了。 它们一个接一个奋力撞击着四象阵的结界壁,力量集中在一起后,很快,结界上出现了一丝小裂纹。 这个阵法也撑不了多久了。 乔酒歌满头是汗,连头发都是湿哒哒的。她痛苦地朝着鹿野躺着的地方爬了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巨大的煎熬。 她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死掉吧,也许立刻死了,就不用承受这炼狱般的疼痛了。 于是她想离鹿野更近些,只要离他近些,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了。 鹿野还昏迷着,毕竟是肉体凡胎,即使他身上的伤痛都转移到了乔酒歌身上,但是之前冥火给他带来的伤害也已经让他透支了。 乔酒歌艰难地抬头,想要再看他一眼。 闪电划破夜空,夜空在那一刹那亮如白昼。 远方,一道惊雷如同沉睡中复苏的巨龙,滚滚而来。 有雨点落在乔酒歌的眼睛里。 这让她更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她哭着伸手揉眼睛,雨更大了,他们无处躲藏,顿时被卷进了这场暴雨中。 乔酒歌的哭声被雨声掩盖,可大雨并没有冲走她所承载的痛苦。 她躺在冰凉的雨夜里,瑟瑟发抖。 那三只石狮子还在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结界,巨大的撞击声和远方隆隆的惊雷声交相呼应。 夜还很长,长到没有尽头。 在这一刻,乔酒歌觉得自己是崩溃的。 她尽力伸展手臂,摸了摸鹿野耷拉在身侧的手。 体表的温度不知不觉被瓢泼的大雨冲走,可体内的灼热还在肆虐着,冷热不断交织着。 她平躺在地上,像是灵魂出窍似的,再也不动了。 连接着在她和鹿野之间的血契线在这样绝望的夜晚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有什么,自鹿野的胸口不断涌入乔酒歌的体内。 有一股暖流穿过她心脏,随着她的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很快就遍布在她身体的各个角落。 乔酒歌的手指动了动,疼痛似乎减轻了很多。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偏头去看鹿野,雨点混着眼泪自脸颊滚落。 谢谢你,能在我暗无天日,丧失所有希望只剩下痛觉的时候,给我温暖。 第206章 苍龙认主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只劈而下,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四象阵的结界壁上。 那三只暴躁的石狮子借着天雷的力量,奋力一顶,彻底冲开了四象阵的结界壁。 不能让它们闯进来,她和鹿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虽然四象阵里有四只神兽,可眼下苍龙和玄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朱雀虽然一心想着乔酒歌,可说到底它是主治愈的,面对蛮横的石狮子,也并没什么卵用。 乔酒歌身上的血腥味在雨夜中扩散开来,那三只石狮子显然是冲着乔酒歌来的。 她强忍着痛苦坐了起来,对着躺在鹿野身边的白虎道:“保护他。” 白虎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似乎是听懂了乔酒歌的话,对着她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是把那三只石狮子引开。 乔酒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才从鹿野胸口涌来的那股暖流让她感觉好了很多,只是体内的那团冥火一时之间还难以平息,乔酒歌捂住自己的胸口,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了一道血口子,艰难地引导着石狮子走出了四象阵。 四合院很大,适合打斗。但是以乔酒歌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是不能和那些石狮子打起来的。 四合院里正南方的大宅大门空荡荡地敞开着,打不过,也只有躲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院子外的河对面,鹿城和薛晓荷坐在车里,车窗是开着的,薛晓荷缩在后座上瑟瑟发抖。 鹿城焦急地朝着车窗外探看着,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知道,时间每过一秒,乔酒歌和鹿野遇到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鹿城没有犹豫,当下拿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对着后座的薛晓荷道:“你在这里等着,一定不要跑出去。” 说完,就撑开了黑伞,一步步,走进了雨中,走进那栋仿佛能吃人的大宅子里。 鹿城一走进四合院,就看见四合院正中间有一个淡蓝色的类似于玻璃罩子的东西,在这个罩子里,有四只长相奇怪的动物。 而鹿野正躺在罩子里生死不明,他的身边还趴着一只浑身皮毛雪白的动物……鹿城打了一激灵,那个体型庞大的是老虎么……应该……不是野生的吧。 不管了不管了,鹿城丢下黑伞,从结界破裂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先把鹿野救出来再说。 那只白虎躺在鹿野身边似乎并不想要伤害他,这么看着,倒像是在守护着鹿野似的。 所以,鹿城并没有感到害怕,他飞快地走到鹿野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身上虽然没有伤痕,可他的额头却是滚烫滚烫的。 雨下得很大,不能让他在雨里躺下去了。 鹿城抹了一把连上的雨水,不断环视着四合院里的一切,他看不见乔酒歌,更不知道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先把鹿野抬到车里再说! 鹿城迅速地把鹿野背在背上,那只白虎看到鹿城挪动鹿野,大概是知道他不会伤害鹿野,当下呜呜叫了几声,感激似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鹿城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有灵性的白虎,出于礼貌,朝着白虎点了点头,背着鹿野,匆匆走出了四象阵。 悬浮在半空中一向以高冷著称的苍龙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鹿城背着鹿野离开的背影,忽然仰头向天,发出了一声浑厚的龙吟。 鹿城浑身一怔,转过头看了苍龙一眼,心里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浮现。 这时候,苍龙巨大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鹿城的面前,龙身盘起,巨大的龙头正对着他的眼睛。 两根银白色的龙须尽头,不断有雨水汇集滴落。 雨势太大,鹿城完全睁不开眼睛,透过雨帘,他也看着苍龙。 他完全不害怕这个大家伙会伤害他,真正让他生气的是,这条苍龙挡了他的路,耽误了他的时间,鹿野现在很虚弱,在雨中淋得越久就越不利。 “让开!”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雨水自他黑色的发间滴落,肩上鹿野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苍龙看向鹿城的眼神有些压抑,它刚才龙吟时施展的威严压根就没有压住这个凡人,这让苍龙开始对这个人感兴趣了。 胡子动了动,继续挡路,就是不让鹿城带着鹿野走。 他们身后,白虎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走动着,它似乎对苍龙现在得做法表示不满,也露出尖牙,对着苍龙所在的方向龇牙咧嘴。 乔酒歌现在还生死不明,鹿城觉得自己压根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不由地,怒气更盛了。 “我说,让开!” 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冷冽之气,苍龙躲闪不及,银白色的胡子被吹得打了个转儿,看向鹿城的眼神竟然转变为佩服了! 不但用看偶像似的眼神看着鹿城,还客客气气地给鹿城让开了。 人家都走这么远了,苍龙你那炙热的不得了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身后,白虎满不在乎地抖了抖皮毛,对苍龙的做法嗤之以鼻。 得,乔酒歌的四神兽又被别人拐走一只…… 鹿城背着鹿野很快就来到了停车的地方,门一打开,先把鹿野安置好,往后座一看,薛晓荷呢! 紧紧关好车门,朝着那栋诡异的宅子又看了一眼。 门前的两个红灯笼下,陡然站着一个人,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这不是添乱么。 鹿城都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迹,再一次朝着那栋大宅子跑去。 可等到他跑到大宅子门口时才发现,原本在灯笼底下站着的薛晓荷又不见了。 院子里还是只有那四只神兽在淡定淋雨。 只是苍龙在看到鹿城之后就变得兴奋起来,尾巴一甩一甩的,明明是条威武霸气的龙,表现地却像条狗。 宅子大门正对面的主宅大门敞开,鹿城直接忽视那只狗一样的苍龙,直接顶着大雨跑进了主宅的屋檐下。 主宅的屋檐非常宽敞,屋檐的角度向下倾斜,雨水从青瓦上汇集成水柱子,哗啦啦地往下流淌。 屋檐下淋不到雨,地面是干燥的。 但是…… 第207章 四十九口大黑坛 鹿城蹙着眉头,站在屋檐下看着地上湿哒哒的几个脚印。 根据脚印的大小和形状,他可以判断出,有三个人进了主宅。 假使第一个人是乔酒歌,第二个人是薛晓荷,那么,第三副脚印又是谁的?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些不像是人的脚印,那些脚印非常错乱,看上去让人呢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 鹿城看了一眼四合院里那三个方方正正的石墩子,这么看着,倒感觉像是这石墩子上头的石狮子也跟着进了宅子…… 他朝门内看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来不及犹豫,鹿城还是毅然决然地,一脚,踏进了这片吞噬人的黑暗中。 此前,先鹿城一步,躲进主宅的乔酒歌发现,这栋宅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在四合院外面看起来挺一般的大小,为毛走进来之后就觉得四周这么宽敞! 宅子里安放的都是一些古板的老家具,乔酒歌的眼睛一时之间难以适应黑暗,忍不住点了张符咒,屋子里顿时多出一抹暖黄的光亮,这让她安心许多。 大堂里仿着古代,放了一套鸡翅木的座椅,正中间的主座后头,是一副钟馗捉鬼的画像,大概是用来辟邪的。 再往里头走,是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描绘的是金陵十二钗,这幅屏风很新,看上去和那些古旧的家具完全不搭。 “咕噜……” 乔酒歌听到了石狮子喘粗气的声音,拿着符咒一吹,火光登时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扇巨大的屏风,想要先找一个地方躲一下。 屏风后面是个宽敞的后堂,比起前面敞亮很多,因为两边多了两扇窗,后门还是敞着的,一道闪电劈下来,屋子里的状况基本都能看得清楚。 和前面挂着钟馗捉鬼图相对应的地方,放着一个香案。 奇怪的是,这个宅子里明明看起来没有人,可是香案上的香炉里,居然插着三炷香,这三炷香都是被点燃的,最上面是长而不断的香灰,再往下一点,是红红的火光。 每当闪电过后,屋子里重归黑暗的时候,乔酒歌总觉得,那三炷引燃着的香发出的三点火光像是三只红色的眼睛。 她捂着胸口,身体里的冥火继续横行霸道着,乔酒歌来不及害怕,一低头,直接咳出一口血来。 她咳嗽的声音不大,但是也很快引起了石狮子的注意。 屏风另一头,借着闪电,乔酒歌看见那三个庞大的身形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她一咳嗽,那三只石狮子立刻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好像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后堂的方向。 糟糕,石狮子的耳朵这么好,加上她刚刚咳出来的一口血,身上都是血腥味,一定会很快被它们找到。 以她现在的的身体不可能敌过那三只石狮子,乔酒歌朝着桌案上扫了一眼,香炉里的香灰高高堆积着。 用香灰驱散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再好不过了。 乔酒歌立刻伸出爪子抓了一把香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涂抹了一遍,特别是那张脸,强撑着疼痛仔仔细细涂了好几遍。 那三只石狮子本想循着血腥味找到乔酒歌的踪迹,和闻着闻着,那血腥味突然就不见了,于是它们变得越来越暴躁了,只能一个个角落找过去,家具被他们庞大的身躯挤得乱七八糟。 眼看着危险越来越近,蹲在原地也不是个事儿,她必须要躲起来。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屋子里亮如白昼。 “轰隆!”紧接着,巨大的雷声自天际滚滚而来,时远时近,让人不安。 借着闪电,后门外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很多黑漆漆的大坛子。 屋子里压根就没地方藏,倒不如,躲进其中一个大坛子里。 她越是紧张,身体里的冥火就越是肆虐,乔酒歌几乎疼得喘不过气来了。 趁着石狮子还没转过屏风,乔酒歌踉踉跄跄地扶着门框出了走出了这间屋子。 外面风雨交加,乔酒歌浑身都湿透了,风一吹,瑟瑟发抖着,头发凄惨地耷拉着,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院子的黑色大坛子个个整齐地排列着,横七竖七,总共有四十九个。 坛子是用最寻常的粗瓷烧制,做工虽然不精致,但也不至于太粗糙。 乔酒歌随意挑了个位置不显眼的黑坛子,用力推开了盖子。 盖子推到一半,她就呆住了。 就像是封存了好几十年的咸菜坛子终于打开了,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乔酒歌没防备,立刻呛了一大口。 还好她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才不至于咳出声来。 坛子的水几乎是淹没到坛口的,里面的东西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具尸体以婴儿的姿势蜷缩在大黑坛里,虽说尸体已经被泡地不成样子,但是浸泡尸体的水一点也不浑浊,非常清澈。 乔酒歌迅速掩上坛口,又打开了旁边的另一个黑坛子。 还是尸体! 尸体尸体尸体!难道这七七四十九个黑坛子里装的全是死人么! 大于瓢泼,雨水顺着乔酒歌的下巴掉落下来,而她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被雨水冲刷的寒冷,疯了似的一个个打开黑坛子看个究竟。 这么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看这些尸体被泡胀的程度,最前面的那一排好像是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越往后,那些尸体就越新鲜,有的看上去才刚死几天,最后一排的尸体看上去像是刚泡进去不久的。 乔酒歌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排最末尾的那个黑色坛子。 她打心眼里希望,至少能救出一个活人,哪怕只有一个! 乔酒歌的左手撑着那只黑坛子,右手用力一推。 坛子里没水,里头果然有一个人。 又是一道闪电。 那坛子里的人瑟瑟发抖地抬起了头。 “怎么是你!”乔酒歌几乎脱口而出。 是被困在小岳身子里的薛晓荷! “不是让你们在车里等我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雨声太大,乔酒歌怕她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又响亮了几分。 哪知道薛晓荷当场从坛子里站了起来,用力地推了乔酒歌一把。 “你别管我!” 第208章 白骨美人 乔酒歌本来就被冥火折磨地不成样子,被薛晓荷这么一推,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脑勺着地。 “砰……” 世界天旋地转。 她仰面躺在地上,雨水很快就把她身上的香灰冲刷干净。 她的后脑勺下面是个小小的水坑。 丝丝缕缕的鲜血从她的后脑勺下流出,小小的水坑很快就被血染红。 乔酒歌半眯着眼睛,大滴大滴的雨水不断落到她的眼睛里。 她的神智开始渐渐消失,迷蒙中,她看到薛晓荷站在她的身边冷冷地对她笑着,还是小岳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毒辣。 这是她跟宝秋唯一学到的东西了。 每个人都在成长,无论是朝着哪个方向。 乔酒歌在变强,而薛晓荷,也从一开始只懂得横冲直撞气势嚣张的大小姐,变成现在心思毒辣的女人。 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在装疯卖傻。 薛晓荷在确定乔酒歌昏死过去之后,奋力地拖动着她的身体,把她丢进了最后一个黑色坛子里。 坛口就这么敞着,雨势这么大,一定会很快灌满这个坛子,到时候,昏迷中的乔酒歌只能一点点被溺死。 院子里的动静有些大,那三只石狮子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争先恐后地来到了后院。 小水坑中,乔酒歌的血迹正在一点点被冲淡着。 薛晓荷躲在装着乔酒歌的坛子后面,捂着嘴巴,看着那三只石狮子迈着步子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 她不可能陪乔酒歌留在这里等死! 薛晓荷咬了咬牙,当下从黑坛子后头冲了出去,无奈跑得太过心急,脚一别,被地上锋利的小石子划伤。 那三只石狮子被惊动了,当下朝着薛晓荷追了过去。 薛晓荷尖叫一声,一瘸一拐地朝着院子后面的另一个宅子跑去,她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那三只石狮子的注意力完全被薛晓荷吸引了过去,跟着她也一并遁入了黑暗。 薛晓荷的尖叫声正好被一声雷鸣掩盖,而此时,鹿城正戒备地踏入主宅,一点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宅子好像刚刚发生过什么打斗似的,里面的家具都被拍碎了,有的就这么倒在地上。 屋子正中间的主座后,那副钟馗捉鬼图已经掉落在地上,鹿城展开那幅皱巴巴的图看了一眼。 他总觉得,这间宅子里弥漫着一股香味。 这种香味飘飘忽忽的难以言喻,但他却并不排斥。 再往里面走,是一面硕大的屏风,总共十二扇,每一扇上面都画着一个美人。 金陵十二钗,个个神态不一,人比花娇。 鹿城闻着那香味,脑子忽然一发懵。 他闭上眼睛清醒了一下神智,再次睁开。 眼前画着金陵十二钗的屏风上空空如也,竟然只剩下后面那些虚无的景,就好像屏风上的人走光了。 她们会去哪儿? 一双柔若无骨的素手忽然摸上了鹿城的胸膛,他一低头,就看到一个眉目如画古色古香的美人攀着他的胸膛贴到了他的身上。 不仅如此,在鹿城的背后,也渐渐凑过几张脸来。 她们的身子柔若无骨,贴着鹿城的身体扭动着腰肢。 “官人,今夜,就让奴家来伺候你吧。” 美人用酥软的嗓音在他他耳边低语,似乎有温热的气息呼进鹿城的耳朵里。 在鹿城的周围,十二个各有特色的美人不断围上来。 那些美人穿的都是古代的衣服,头上珠玉雕花,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屏风上的美人,真的走出来了。 鹿城一开始觉得有些窘迫,但是越往后,神情越是冰冷。 即便那些美人像水蛇似的贴着他,他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鹿城面无表情地转过屏风,果然在后面得桌案上看到香炉里插着的三炷香。 这三炷香都烧完一半了,奇怪的是,最顶上的烟灰还是笔直地伫立在上面,压根就没有掉下来。 今夜风大雨大,小小的香灰又怎么立得住? 鹿城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这柱香有问题。 他越是靠近,鼻尖弥漫的那股味道就更加浓烈了。 身后,美人伸手搂住鹿城的脖子,“官人,如此良辰美景,你就应了奴家嘛,难道……你嫌弃奴家的样貌?” 鹿城笑了笑,温文尔雅地伸手,把那位美人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 “可惜现在并非良辰,也没有美景……”伸手拔出那三炷香。 那些美人看见鹿城拔香,纷纷变了脸色。 原本漂亮的相貌就像是油彩化了似的,滴滴答答往下掉。 鹿城也不害怕,拿着那三炷香对着最前面那个化地最快的美人道:“你说对了,我还真嫌弃你的样貌。” 油彩褪尽之后,那些美人都露出了本来的相貌,她们的眼耳口鼻都高度腐烂,有的眼睛干脆就只剩下两个黑黑的大窟窿。 原本素白的双手,也变为了森森白骨。 光鲜的衣衫头饰纷纷掉落在地上,十二具白骨美人把鹿城团团围住。 “你呀,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白骨美人的声音还是像刚才一样酥软动听,说着说着,就连最上面的那瓣嘴唇也掉在了地上。 “画能成人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画皮的故事都是胡编的呢。”鹿城举着那三炷香朝着空白的屏风点了点。 屏风正中央的一幅画上,一只停在牡丹上的蝴蝶慢慢腾空,灵巧地在画布上飞舞盘旋,飞着飞着,竟然脱离了画布,飞了出来。 蝴蝶优雅地飞到了鹿城的身边,身上泛着微微的蓝光,一眨眼,停在了鹿城的手指上。 原本可怕的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唯美起来。 鹿城似乎变得更加有底气了一些,自己被那些可怕的白骨美人围着,反而还很悠闲,时不时地伸出手指逗弄着那只蓝色的蝴蝶。 “你既来到这里,也当知晓自己出不去了吧……”那白骨美人看到鹿城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了,说着就纷纷朝着鹿城扑上来,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把鹿城拆骨剥皮,吞他入腹。 第209章 黑坛迸裂 鹿城只是向后退了一步,捏着那三炷香的手指一折,直接从中间掐断了那三炷香。 三个红红的,还在燃烧着的香头落了地,那些白骨美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抓住他!”为首的那个白骨美人伸出皮肉翻转的手指向鹿城,周围的白骨美人奋不顾身地伸出腐烂的手,抓向鹿城。 鹿城没有闪避,直接迈腿,一脚踩灭了那三个香头。 鹿城的鞋底沾了水,那三炷香被他这么一踩,也就彻底熄灭了。 白骨美人的身形还保持着扑过来的状态,那三炷香一灭,她们一个个就像是被点燃的纸片似的,从下至上,被一道红红的火光迅速焚尽。 被火光焚烧过的地方卷成薄薄的一片,风一吹,黑魆魆的纸屑立刻就散了,飘了满地。 鹿城随手丢下了另外半柱香,拍了拍手。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那三柱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香果然不是寻常的东西。 之前他拿着那三三炷香故意朝着屏风的方向抖了抖,香头上的青烟袅袅,向着屏风上飘了过去,画面上的那只蓝色蝴蝶立刻就像活了似的,从屏风里的画上飞了出来。 所以,不管她们是什么,只要毁了这三炷香,想必也会全部消散。 空气中充满了纸屑被烧尽后的烟味,半空中,那只蓝色的,散发则荧光的蝴蝶还在飞舞着。 鹿城一抬手,那只蝴蝶就这么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你也留不住了么?” 那只蝴蝶扇了扇翅膀,像是回应。 “去吧。”他的手一扬,那只蝴蝶立刻飞了起来,只是翅膀的边缘渐渐出现了一抹红色的火光,火光不断在它蓝色的翅膀上扩散着,很快,那只蝴蝶也变成了一抹灰烬,消失地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屏风上的十二幅画的背景也出现了奇异的改变。 画面上的花花草草全部像失去生命似的凋零着,最后变成干枯的一团,耷拉在地面上。 屏风上美人不在,花草枯萎。 鹿城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他尽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穿过了主宅,来到了主宅后面的那个院子。 院子里满满当当摆放着很多黑色的坛子,每一个坛子都有半人高,一个个阴森森地伫立在那里,排列地笔直。 他很自然地走到一个离他最近的,盖子没有完全掩上的大黑坛子面前,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真的震到他了。 这些坛子里装的……都是死人……七七四十九个黑坛子,里面应该装了四十九个人,难道失踪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人察觉到吗? 警察呢,也不管这些么? 鹿城当场就想掏出手机报警,可手往口袋里一摸,哪里还有什么手机,他的手机还在车里。 暴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 鹿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乔酒歌和薛晓荷再说吧,刚才主宅里的白骨美人他已经见识过了,这间四合院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宅子,不干不净的,他怕拖久了,大家都会有危险。 鹿城刚转了个身打算朝前走,就听到身后的坛子里发出了声音。 他立刻防备地转了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大黑坛。 只见黑坛上原本半开的盖子沙沙地往旁边移开了,移到一定程度,盖子自动掉在了地上,“啪嗒”,碎成了两半。 坛子里,那个被泡得发胀的尸体撑着坛子的边缘,慢慢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具尸体缩在的坛子底部“咔嚓咔嚓”迸裂开来,裂缝越来越大,黑坛子很快就完全裂成了好几片。 那个尸体站在碎片的正中央,身体还在滴水。 鹿城自然不懂怎么对付这些东西,与其硬碰硬,倒不如快些摆脱它。 可是他忘了,整个院子里都摆满了黑色的坛子,他想要离开这里,必然要穿过这些坛子。 他刚向前走了一步,整个院子里的黑色坛子集体咔嚓咔嚓地裂开了。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鹿城站在院子的正中间,往哪儿走也不是。 他知道,这些东西不比刚才的那些白骨美人,每一个都不好对付,时间越长,对他就越不利。 他有些紧张,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敢动弹,随时随地地观察着周边那些尸体的动向。 这时候,他注意到,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黑色的坛子没有裂开。 那是第四十九个黑坛。 但他不知道,此时,乔酒歌就躺在第四十九个黑坛里,盖子已经敞开一段时间了,不断有雨水落入坛子里,此时的乔酒歌还陷入昏迷之中,而坛子里的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脖子。 再过一会儿,雨水就会完全漫过乔酒歌的脑袋,把她整个人泡在坛子里。 昏迷中的乔酒歌完全没有反抗力,只能活活被淹死。 鹿城理智地捡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碎瓷片当作自己防御的武器。 他开始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不是他所看到的那个样子,也不是用科学就能解释的了的。 就像眼前这些被水泡胀的尸体,明明已经死了很久,身体也烂得不成样子,可是,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们的行动。 他们还能动,还能走,只是没有思想,像是最原始的,没有驯化的野兽。 他必须趁着它们还没有围拢过来的时候逃出这个包围圈。 可是要往哪个方向逃?鹿城扫视了一眼,那个没有碎裂的坛子的方向? 他才不会往哪里跑,如果里面的东西比这些更厉害怎么办?鹿城理智地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他把手里那片巨大的坛子碎片抓紧了些,抬手,立刻向着离他最近的那个尸体砸了过去。 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已经很高了,鹿城这么一砸,直接砸掉了它的半边脑袋。 可人家没了半边脑袋,好像完全不打紧似的,该怎么动还是怎么动,仿佛刚才掉下来的,只是人家身上的一个小挂件。 鹿城再一次觉得,自己一定是活在梦里…… 他不断在心底安慰着自己,没错,这一定是一场梦…… 第210章 上吧,皮卡丘 鹿城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场噩梦。 可下一刻,那只离他最近的尸体猛然伸手,朝着他的脖子挥了过去。 那具尸体的手指已经完全腐烂了,只余下五根白骨手指,但是这五根白骨手指每一根都是断掉的,骨节断层的地方尖锐锋利,一下子就在鹿城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口子不深不浅。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很快又被雨冲刷淡了。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感顺利把鹿城拉回了现实之中。 原来真的会疼的,不是做梦。 他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抓着坛子碎片的手也朝着那具尸体抡过去。 “啪嗒。”另外的半边脑袋也掉在了地上。 这下子,那具尸体真的不动了,身体晃晃悠悠地朝后一仰,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断口处不断往外冒着腥臭的黑水。 鹿城像是找到了诀窍似的,又迅速抡起坛子的碎片,朝着周围的几具尸体脑袋上抡过去。 只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他一个人,压根应付不来。 很快,鹿城就被那些尸体逼地偏离了原本撤离的方向,他拼尽了全力,也只干倒了五六具尸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显得捉襟见肘,身上也挂了彩。 那些尸体大多采用抓的方式,有的也用咬的,每当鹿城抡出手里的坛子碎片时,就会有一些泡胀的尸体趁机抓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有牙的咬咬也就算了,没牙的也咬! 就这么纠缠了好几分钟,鹿城被那些死人围得越来越紧了。 这一次,他真的陷入了困境。 另一只捂住脖子上伤口的手干脆也不捂了,又在脚边捡了一块比较大的坛子碎片,朝着挡在他面前的死人奋力砸了过去。 不知不觉,鹿城已经被逼到了乔酒歌所在的那个坛子边。 此时,雨水不断累积,坛子的水已经完全没过了乔酒歌的鼻子,昏迷中的某人被呛了一口,水面上咕噜噜地冒泡。 鹿城现在是背靠着这个坛子,听到咕噜噜冒泡的声音,还以为坛子里又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要出来了。 他谨慎地向后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水草一般的长发。 水面以下还在咕噜噜冒泡,难道这个坛子里有活人? 只有活人才会呼吸,所以水面才会冒泡。 鹿城当机立断,立刻丢掉了手中的黑坛碎片,两只手伸进坛子里一捞,抓着乔酒歌的肩膀把她拽了上来。 此刻的乔酒歌已经奄奄一息了,刚才免不了呛了几口水,所以被鹿城抓着一露出水面,嘴里鼻子里就各种冒水。 等到鹿城看清是谁,就更惊讶了。 “小酒!” 她怎么会在这里面?当真是千钧一发,假如他没有靠近这个大坛子,就不会知道乔酒歌还被泡在里面。 鹿城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醒醒,小酒,你怎么样了,醒醒……” 乔酒歌的变态体质飞快地发挥着作用,刚才薛晓荷推她那一下,后脑勺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身体内部的冥火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可是和之前相比,又好了很多。 她被鹿城这么一晃,还真的悠悠转醒了。 嘴里都是水,想说话也说不出,只能吐泡泡呀么吐泡泡…… “小酒!你还好么?”鹿城抓着乔酒歌的肩膀又晃了晃。 乔酒歌那一下本来就磕地有些脑震荡,被鹿城这么一摇,整个人又要昏死过去似的,一手拍掉了鹿野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别摇啦,我都想吐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雨势太大,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又抹了抹眼睛。 这才看到周围的形势……好嘛,一大堆被水泡胀的死人摇摇晃晃地包围了他们…… 乔酒歌抓着坛子边缘得手抖了抖,“那个,我还是继续晕一会儿吧……” 说着,整个人又朝着大坛子里蹲下去,连脑袋也沉下去了…… 水面又开始咕噜噜冒泡。 刚蹲下去没多久,又被鹿城抓着提了上来。 “你想把自己呛死吗?” 乔酒歌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我更不愿意被这些玩意儿啃死,呛死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不过……你挺溜的嘛,这么多坛子里的死人都被你放出来了!骚年,请代表我保护地球!” 说完,又沉下去,咕噜咕噜冒泡。 再一次被鹿城捞上来。 “你要是出了事,我弟弟怎么办?你就不能为他想想?” 其实不是乔酒歌不想出手,她是真的力不从心啊,想想刚才那团冥火,已经把她折磨地不成样子了,现在又一下子来这么多死人,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没办法了,乔酒歌心一横,对着鹿城道:“你,来!咬我一口。” “啊?” “别磨蹭,咬我一口,哪边都行,一定要咬出血来的那种。” “啊?” 鹿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乔酒歌一眼,“我……我怎么好意思下嘴……”干脆把自己的手臂横在乔酒歌面前,“干脆……你来咬我吧!” 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的。 “我咬你干嘛,你的血也能驱鬼?别磨蹭了,都围上来了,再不咬我,咱全得死在这里!” 乔酒歌一催,鹿城也急了,小心翼翼地抓着乔酒歌的一条肘子,一口咬了下去。 乔酒歌一疼,连吸了几口冷气。 被鹿城咬过的地方,出现了几个深深的牙龈,伤口还挺深,反正淌出来的血是够用了。 “下嘴真够狠的。” “没什么,牙好……” 现在是你谦虚的时候么…… 乔酒歌自己动不了,只能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稳稳地站在坛子里,“我有些虚脱,还需要一点时间缓一缓,你用我的血帮我拖延时间。” 她现在撑在身体两侧的手都是颤抖的,肚子里那点冥火还在垂死挣扎着,不断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可是现在她的内脏重生的速度已经远比冥火焚烧的速度快得多。 乔酒歌指点着鹿城。 “沾一点,谁上来就糊谁身上,我的血对它们来说可是浓硫酸,唔……节约着点用,我的血比较金贵,上吧,皮卡丘!” 第211章 符水养尸 鹿城也察觉到了乔酒歌虚弱的样子,当下抡起坛子碎片朝着乔酒歌所在的坛子上用力地砸了一下。 黑坛底部裂了一道口子,里面积蓄的雨水哗啦啦地都流了出来。 鹿城小心翼翼地扶着乔酒歌乔酒歌蹲了下去,“你就在里头安心休息,外面都交给我。” 乔酒歌腿一软,整个人靠在了坛壁上,“你自己也小心些。”伸出那只带血的手,耷拉在黑坛的口子上,“记住,我的血不多,以吓唬为主。” 鹿城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乔酒歌的伤口,手掌上立刻就沾了一些她的血,守在最前面。 那些死人翻着白眼珠,完全不把鹿城当回事,三三两两地扑上来。 鹿城也不客气,谁扑上来,就往谁身上盖血手印。 那些死人大多被水泡的发胀,皮肤膨胀泛白,触手一片黏腻,鹿城虽然觉得恶心,但这血手印也盖地毫不犹豫。 鹿城的血手印一沾上那些死人的皮肤,就迅速地腐蚀开,先是表皮,再是内里,一寸一寸地侵蚀着支撑它们活动的骨骼。 大部分死人很快就瘫软下来,嘴巴张得很大,咕噜咕噜吐黑水,喉咙里发出难听的杂音。 死人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它们的同伴望而却步。 此时,乔酒歌和鹿城就像是置身在森林之中被野兽团团围住似的,野兽忌惮篝火,吃了亏,就只能等待时机。 而现在对他们来说,乔酒歌的血就是救命的篝火。 那些死人忌惮着乔酒歌的血,当下向后退散了几步,个个耐着性子等待乔酒歌的血被大雨冲刷干净。 每当那些死人看到鹿城手掌上的血被雨冲刷干净的时候,就会突然不要命似的扑上来,鹿城无可奈何,只能再去摸乔酒歌的伤口。 可乔酒歌伤口愈合地很快,能沾得血迹也越来越少。 刚开始还能有个满满当当的血手印,到现在,也只能在手指头上蘸一丢丢了。好在这一丢丢的效力也完全不弱,勉勉强强还能应付过去。 鹿城扶着大坛子看了一眼躺在里头休息的乔酒歌,她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纤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她浑身都湿透了,面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个姑娘家,能独自撑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想到这里,鹿城隐隐有些心疼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恢复的时候,不让这些死人靠近。 指尖上的血很快又被雨水冲掉了,现在乔酒歌的伤口几乎已经结疤,鹿城只能在她的伤口附近稍稍挤了挤,这才又挤到了一滴宝贵的血来。 鹿城就这样苦苦支撑了五分钟,他凑到坛口看她的时候,她还完全没有苏醒的苗头。 这让鹿城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直包围着他们的死人察觉到时机来临,纷纷向前走了几步,再一次缩小了包围圈。 “唔……” 黑坛里,乔酒歌发出了一声低叹,虽然她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她已经感知到鹿城撑不下去了。 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这些死人身上没有一思怨气,应该都是心甘情愿被泡在大黑坛里的,所以,比一般有怨气的鬼更容易对付一些。 乔酒歌再次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两面的墙用青砖堵地严严实实,青砖长满了厚厚的青苔,看上去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 院子的南北方向分别开了一个门,分别连接着前面的主宅和后面的大宅。 这两扇门一开,南北通透,让院子里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阴气流转起来。 院子里这七七是十九口大黑坛摆放整齐,在院子里遍布均匀,那两扇南北通透的门应该是想让院子里的阴气能够均匀地接触每一口大黑坛。 门一开,可以避免阴气阻滞,在这个角落特别稀薄,在那个角落又特别浓郁。这样养出来的死人就不会有的凶,有的弱,实力一致。 活人能养,死人也能养。 乔酒歌觉得,这些被关在大黑坛里豢养的死人应该都是用来祭祀的,所以要求统一一致,不能太凶。 至于用这些死人祭祀的东西,大概才是最凶的东西。 这么想来,这栋宅子显然也不是正常人闲着没事烧钱盖的,而是个懂得风水五行的人专门用来养尸祭祀而盖的老巢。 这些小喽啰还不足为惧。 乔酒歌胸有成竹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凌空画了一道驱魔符,半空中渐渐浮现出一道红色的符文,符文的周围不断散发着暖黄的光芒。 乔酒歌在画完了驱魔符的最后一笔之后,随手一挥。 那道驱魔符就朝着那些死人压了过去,一接触到驱魔符的死人立刻就倒地不起,个个张大嘴巴,里面不断有黑水汩汩涌出。 鹿城惊讶地看着乔酒歌的一系列动作,原来她真的不是寻常人。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是啊,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诡异的事情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呢,他都可以接受自己是先知的事情了,至于乔酒歌能捉鬼驱妖,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等到鹿城反应过来的时候,之前围着他们的那些死人已经全部倒地了。 而乔酒歌呢,蹲在一个死人身边看着它嘴里吐出的黑水若有所思着。 鹿城上前一步,“怎么了?” 乔酒歌凑上去闻了闻那黑水,“符水?” 鹿城不懂这些,当下追问道:“什么符水?” 乔酒歌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做祭品的,身上没有一点怨气,死后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全部替换成了符水。” 说着,手指蘸了些黑色的符水放在鹿城的鼻尖下面,“你仔细闻,除了臭味之外,还有一股糊味儿,符纸烧完以后的灰兑水,就是这种味道。” 这些死人全身都被灌满了符水,再加上常年被放在这些大坛子里泡着,周围阴气均匀灌溉,就像田地里的庄稼是的,到了“成熟”的日子,就会自个儿破坛而出。 恰巧,今儿个点背,正好赶上他们“成熟”的日子了。 第212章 红烛诡屋 鹿城听完乔酒歌的解释之后,怔了怔。 “那它们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究竟是什么人不昔花费这么大的手笔,还专门建造一栋宅子养尸。 乔酒歌从那个死人身边站了起来,头有些晕晕的,她朝着前头的另一间屋子看了一眼。 “庄稼成熟了,是用来吃的,这些死人,只怕也只是里头那玩意儿的口粮吧。” 乔酒歌这么一说,本来还想去那间宅子里避雨的鹿城顿时就愣住了,听她的说法,里头大概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有些不放心。 当下拽着乔酒歌往外走。 乔酒歌挣了挣,“你干什么,松开我!” 鹿城还抓着乔酒歌的胳膊不放,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既然知道里面的东西很厉害,我就不会让你进去了,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拉你走还是会的,鹿野现在在车上躺着,神志不清的,你要是也出事了,我就成了罪人了。” 暴雨还在不停地向下倾注。 乔酒歌被淋地久了,好像也完全不觉得冷了。 当下挣脱了鹿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不行,小岳的魂魄还在里头呢,我要救小岳!”为了增加说服力,又耐着性子对鹿城道:“你不明白,如果今晚真的是祭祀的日子,里头那东西光吃这些死人是不会满足的,就像是喝药一样,得加一味药引,你懂么!” 鹿城抓着乔酒歌的肩膀,心情顿时就矛盾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小岳的魂魄,是药引?” 乔酒歌抹了抹脸上的水迹,“差不多,我只知道,如果今晚不救出小岳妹子,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且不说小岳妹子是她的朋友,朋友出了事,她理当赴汤蹈火。就拿孔雀来说,别看他平时一副臭美的样子,看似对小岳妹子满不在乎,一旦小岳出了事,得知她又因为贪生怕死没能及时救她,孔雀也不会放过她的。 “鹿城,你是先知,我就问你一句,你最近有梦见我死掉吗?”乔酒歌知道,她必须换一种方式说服鹿城。 此话一出,鹿城当即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 乔酒歌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是了,你看,你是先知,既然你没有梦到我出事,那就代表今天晚上我不会轻易地死在这里是不是?” 鹿城纠结了一下,还是不放心。 “全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我又怎么可能一一都梦到呢?你别逞强了,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你自己知道,还是快跟我走吧!” 乔酒歌急了,当下就对鹿城吼了一句:“我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鹿城当即就松开了她的手。 乔酒歌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举动很没礼貌,推了推鹿城,“你还是快走吧,照顾好鹿野,小岳妹子的魂魄抢回来了我还得尽早帮她们归位呢……” 提起归位,乔酒歌就觉得头疼。 “忘了告诉你,薛晓荷……也跑进来了……”鹿城默默补充,他以为乔酒歌还不知道。 乔酒歌捏了捏拳头,“你以为我是被谁丢在黑坛子里的?这娘们儿学坏了,打从一开始引我们进来就没安好心!” 乔酒歌自己都站不稳了,提起薛晓荷就一肚子的气,身子摇摇晃晃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被装在了第四十九个黑坛子里头做最后一个祭品,我好心好意救她出来,哪知道她恩将仇报,非旦把我推在地上弄晕了,还把我丢进了黑坛子里,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今儿个就得溺死在这坛子里边。” 说起来,这事儿还让乔酒歌心有余悸。 看来,有些不能相信的人始终是不能相信的,俗话说狗改不了****,她就是傻乎乎的,轻易相信别人好次,屡屡被骗。 之前是宝秋,现在又是薛晓荷,她算是明白了,这俩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她现在顶着小岳妹子的身体到处跑,她才不想管她呢。 “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进去,毕竟两个人,也能互相照应着点。”鹿城目光灼灼地盯着乔酒歌看了一会儿,“你向来只看眼前的东西,后背,总是要有个人帮你防备的。” 乔酒歌点了点头,也就不和鹿城讨价还价了。 两个人都淋了很长时间的雨,也该找个地方躲一躲了。 一踏入这第二间屋子,乔酒歌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大对。 门边的桌案上放着两个红火的烛台,乔酒歌为了了解周边的情况,随手拈了张引燃的火符不断朝着四周探看。 “这里有两个烛台。”鹿城随手拿起其中一个烛台,凑到乔酒歌的火符上点燃。 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就变亮了很多。 这间屋子依旧非常宽敞非常大,被一堵墙从中隔断,割成左右两间房。 乔酒歌和鹿城所站着的地方依旧是前后通透,一前一后对应着两扇门,穿过后边那扇门,就又能进到一个院子,继续往这栋宅子的深处走。 说起来这栋四合院的构造相当复杂。它不单单是四面围起来的四间房,越往里走,就会发现宅子越来越多,院子越来越小,四合院后头还有个四合院。 说起来,紫禁城其实也是个四合院儿,总体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儿,里头被分割成了无数块。 这间四合院也是这样,仿佛怎们走都走不到尽头。 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显然是被分割成了两个房间,至于另一间房间,乔酒歌完全没有兴趣进去看看。 你瞅瞅,那门缝里透着红光,怎么看怎么诡异,她又不傻,这屋子里面只怕还有东西。 乔酒歌当下对着还在环顾四周的鹿城道:“此地不宜久留,走!”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穿过后门走到另一个院子,四下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砰!” 前后两扇门被阴风一刮,立刻就合上了,严丝合缝,任凭乔酒歌和鹿城怎么推都推不开。 “糟糕!”乔酒歌立刻掏出了一沓湿漉漉的符咒,带着鹿城靠在了屋子的一个角落,防备地看着四周。 第213章 又入骗局 鹿城举着烛台向四周扫了扫。 “吱呀……” 乔酒歌背靠一堵墙,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缝里闪着红光的门,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扇门,居然……自动打开了! 门内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摆设,两边一排点燃的长明灯,长明灯外面罩着一个个红彤彤的罩子,怪不得连门缝都透着红光。 最里头,是一张床。 床帘紧紧拉着,遮挡地好好的。 整间屋子看上去喜庆极了,不像是鬼屋,看上去倒像是人家新婚之夜的婚房。 门打不开,总有原因的。 乔酒歌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踏进那间喜庆的屋子里找一找原因。 四处的门窗全部都关地紧紧的,可是四下仍然有阵阵阴风刮过。 长明灯有罩子罩着,火苗安安稳稳,倒也不至于被风吹熄,只是那张床…… 乔酒歌咽了一口唾沫,示意鹿城跟紧她。 刚才,小风刮过的时候,帘幔被掀起了一点点,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这张床上,躺了一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 乔酒歌总觉得,那个人的侧脸很眼熟,是个女人。 她犹犹豫豫地站着不动,帘幔内,有个女人在轻声哼唱着一个陌生却好听的曲调,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山间流淌而下的清冽泉水,让乔酒歌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她似乎被那歌声蛊惑着,一步一步,朝着那张床走了过去,手一松,一直拿着的那沓湿漉漉的符纸全部洒在了地上。 好在鹿城及时发现乔酒歌的异样,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怎么了?”鹿城关切地询问着。 乔酒歌的目光还没有从帘幔处移开,神不守舍道:“你听见了吗?她在唱歌……” 鹿城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谁在唱歌?我怎么没听到。” 乔酒歌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她伸出手朝着那张床的方向指了指,看上去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鹿城从没见过这样的乔酒歌,他觉得,一定是床上的那个东西在迷惑着乔酒歌,这个原理应该和她之前遇到的白骨美人差不多。 所以,他选择松开乔酒歌,快步走到那张床边,一下子掀开了帘幔,想看看这床上躺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动作很快,火红的帘幔与其说是被他掀开的,倒不如说是被他扯落的。 随着帘幔的落下,鹿城也呆住了。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乍一看很陌生的样子,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模样,她的五官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鹿城越是盯着她看,就越觉得眼熟。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向乔酒歌投去求助的目光。 毕竟他不是专业的,不会一眼就分辨出躺着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他哪里知道,乔酒歌在看到这个女人的全貌后,完全呆住了,就像是被人点了穴,连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 她究竟是谁?难道小酒认识她? 阴风卷动帘幔,女人紧紧闭着眼睛,胸口起伏,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乔酒歌的心底有一股奇妙的感觉弥漫开来,她又凑近了些,弯下身子,轻轻触碰了那个女人的脸。 “妈……” 鹿城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就又和她确认了一遍,“什么?” 看见乔酒歌没反应,鹿城急了。 “小酒,你的父母不是早就去世了么,还有,这个女人即便真的是你的母亲,也太……年轻了。” 言下之意,这个女人是假的。 乔酒歌都长这么大了,那她妈起码也得有五十几岁啊,可是这个女人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五十几岁的人呢,连眼角的皱纹都很少,就像……时间在她的身上停滞了似的。 可乔酒歌现在哪里还听得进鹿城的分析,即便她已经忘了八岁前的记忆,但是,这张脸,只要看一眼,就立刻能认出来。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双手颤啊颤地摸了摸那个女人的脉搏,她还活着,她在呼吸!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激动地对着鹿城道:“这是我妈……”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她……她还活着,呜呜呜……”乔酒歌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鹿城却自始至终皱着眉,小酒似乎就认定了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似的,可是现在这里的气氛太过诡异了,母女相见的戏码十有八九还是个骗局。 毕竟自从她们进了这栋宅子,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小酒身在局中,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鹿城比她冷静很多,自然能看清一切。 他防备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强行拽着乔酒歌的手腕,企图拉她走。 “你干什么,鹿城,你放开我!” 乔酒歌扭动着手腕挣扎了一会儿,被鹿城拉着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此时,另一只手腕也一紧,乔酒歌愣愣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简直泪奔。 “妈,你醒了!” “妈,你拉我手就拉我手呗,用这么大的劲儿干嘛?手都快被你掰断了!” “妈,你的眼睛怎么绿了!” …… 只见之前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两只眼睛像是半夜里亮起的探照灯一样,绿油油的吓死人。 乔酒歌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十秒钟,这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了一声。 “你不是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妈!你个混蛋,敢不敢松开我!” 鹿城这才勉强把悬着的心放下,叹了口气,“你总算是看出来了。” “那当然了,正常人眼睛会发绿光?”乔酒歌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想我当年也是堂堂驱魔界的小诸葛,这种骗局只要看一眼就立刻能戳穿,你以为我的名声都是假的么?” 什么驱魔界的小诸葛……还不是你自封的。 再说了,刚才陷得最深差点被骗的是你吧! “嘶嘶……疼疼疼……”乔酒歌迅速咬破手指,把血糊到抓着她的那只手上,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一张嘴,露出满口的尖牙。 乔酒歌趁机缩回手,对着火光看了又看。 尼玛,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五个泛黑的手指印,这也太狠了吧! 第214章 千年的狐狸会化形 乔酒歌手腕上的黑手印是尸气入侵的信号。 一般人只要沾上一点,皮肤就会慢慢溃烂,最后蔓延到全身,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乔酒歌搓了搓手腕,拉着鹿城向后退了几步。 “你先退后,千万别让她碰到你,这种尸气你沾不得。” 乔酒歌的体质特殊,但刚才被她这么一抓,顿时也觉得皮肤开始发痒。连她都这样了,就更别说是鹿城了。 乔酒歌和鹿城迅速撤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趁着那个女人还没跟上来,立刻从自己的百宝袋里掏出一根细线,紧紧地绑住了自己的整条小臂,阻止血液继续循环而把尸气扩散到全身上下。 手臂上的血液不流通,整条手臂都是麻麻的感觉。 “你先帮我盯着她,我要放一会儿血。”乔酒歌在叮嘱过鹿城之后,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 她满头是汗,自己割完自己后,还必须掐着伤口,把黑血挤出来。 鹿城惊讶地看着乔酒歌毫不含糊的处理手法,不禁开始惊叹,这姑娘从小到大到底是遭了多少罪啊。 不远处,那个女人还躺在在床上,脑袋微微扭转,看向乔酒歌他们所在的方向,似乎整个背部都黏在了那张床上似的,只能凌空挥舞着手臂,朝着乔酒歌龇牙咧嘴,像条疯狗。 乔酒歌在挤完黑血之后,又引燃了一张符文,最后把符文燃尽后的灰烬抹在自己的伤口上。 鹿城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看到乔酒歌这样的做法,自然有些看不下去。 “你不涂药,涂什么符灰?这种东西不干不净的,伤口会感染的。” 乔酒歌丝毫不理会鹿城,又当着他的面引燃了一张符咒,符咒燃尽,在她的手掌心留下了一些符灰。 手一伸,放在鹿城面前,“你放心,我的东西都是无毒无害的,对付这些满身尸气的人有奇效。喏,这一份是你的,本来是要冲水喝下去的,现在门都关着,连雨水也接不到,你就将就着用口水化开吃掉吧。” 鹿城虽然很排斥这些东西,但是乔酒歌说的,他又不得不信,规规矩矩摊开手,接了过去,捧在手心里还是犹犹豫豫的。 “这个……必须要吃吗?” 乔酒歌朝着鹿城翻了个白眼,“你不吃也没事,只不过一会儿被那玩意儿碰到了,可不是放点血就能解决的了,至少也要剥掉一层皮!” 鹿城打了个寒战。 一仰头,跟吃干芝麻糊似的,一口气吞了乔酒歌给的符灰,片刻,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对乔酒歌比了个大拇指。 “味道居然还不错!” 乔酒歌哼哼了一声,“现在她碰到你,尸气就不会沾到你身上了,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和打游戏是一个道理,你得通过这一关,才能到下一关,我估摸着,干掉这个女人,门自然就打开了。” 鹿城恍然大悟地点头。 “所以,你抓紧时间赶快上吧,要不然就赶不上救小岳妹子了。” 那一瞬间,鹿城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得鼻子,“我?一个人?” 乔酒歌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刚刚放了这么多血,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况且那个女人的长相和我那去世的妈一毛一样,我虽然知道她是个假货,可看到她那张脸,我也下不去手的。” 拍了拍鹿城的脊背,“你放心,我就在这里指点你,哪儿都不去。” 乔酒歌从自己的小包包里翻了翻,掏出一沓湿漉漉的符咒来。 为了不让鹿城紧张,她耐心向他解释着,“我已经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来头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鹿城一听,顿时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微微朝着乔酒歌凑过去,“哦?那你说说,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高深莫测道:“眼放绿光,身上还有一股骚臭味,想必是只狐狸精,千年的狐狸会化形,那只狐狸的道行应该很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她碰上了什么高人,修为大大折损,甚至现在这条命也是吊着的。” 乔酒歌的挑着下巴继续打量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不是不愿意起来,而是她的背,整个是粘连在床板上的,她快死了,有人强行为她续命,逼她化为现在的样子。” 说到这里,乔酒歌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要不是这一次看到这个女人的样貌,她只怕是连自己母亲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她总感觉,那个逼迫青眼狐狸化形的人似乎很了解她的家庭。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鹿城看乔酒歌忽然不说话了,忍不住打乱她的思绪。 “那……我该怎么做?” 乔酒歌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伸出食指对着那张雕花大床遥遥一指,“看到那个床板了么?你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她,真正的东西在床板下面,那东西在为她续命。 鹿城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不禁又多问了句。“床板下面的东西……是活物还是死物?” 乔酒歌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物。”她把刚才用来给自己放血的那把匕首递给鹿城,“反正只要是活物,你就用这把沾了我的血的匕首了结了那玩意儿的性命,要是死物,毁了就行。” 毕竟她看不到床板下面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下面一定有个东西在给那只狐狸精续命,至于是什么,她现在还不敢断言。 虽然这种事情她亲力亲为会比较快些,但是她的身体真的亏损地厉害,她必须要为最后的那一战积蓄体力。 想到这里,乔酒歌面露苦色。 究竟能不能抢回小岳妹子的魂魄?如果那只有着千年修为的狐狸真的是被抢走小岳妹子魂魄的那个人打伤的,那以她现在的实力,岂不是以卵击石。 鹿城做事,向来也不 第215章 树根为祸 鹿城接近那只千年狐狸精的时候,她开始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原本温顺的面目开始变得不大稳定,一会儿是温婉如玉的女人,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张嘴巴尖尖的狐狸脸。 乔酒歌自动把自己归为军师哪一类靠智慧吃饭的人,远远地指点着鹿城,“你别管她,只管毁掉床板后头的东西就行了。 虽然任务是有些艰巨,可是鹿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他一靠近那只狐狸精,她就又抓又挠的,鹿城捏着匕首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生怕一不小心,她忽然就能坐起来咬他的脖子。 鹿城站在床前观察了一会儿,那张床的床板和床架之间的缝隙还挺大,看上去的确是可以随意翻转的那种。 只是问题是怎么把床板翻过来而不会被这只抓狂的狐狸精咬到。 乔酒歌给他喝过符水,虽然能防止尸气通过皮肤表面入侵,可是被她咬到或者被抓伤,后果依旧是不堪设想的。 人家毕竟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牙齿都是带毒的,至于她身上的尸气为什么会这么重,大概是和她修炼的方法有关。 估计和那时候的孔雀一样,修为没到家,抵不住诱惑,经常会去坟地里吃些死人解馋,只不过人家孔雀可就挑剔多了,人家爱吃小孩的心脏…… “你看着时机,她动手,你就朝她手上贴我给你的驱魔符,不过还是得小心被她抓伤。”乔酒歌想了想,继续补充,“唔,还有就是,别看她的眼睛,小心被她蛊惑。” 鹿城一边认认真真地听着乔酒歌对他的谆谆教导,一边灵活地拈开那一沓湿漉漉,全部黏在一块儿的符咒。 乔酒歌之前还担心鹿城可能搞不定那只狐狸精,可说是迟,那是快,乔酒歌就眨了一下眼睛,搓完眼屎就看到鹿城已经用驱魔符糊了那只狐狸精全身。 愣是像包粽子似的,把人家糊地严严实实。 那只狐狸精身上贴着驱魔符的地方开始慢慢冒白烟,狐狸嘴一张,嗷嗷直叫。 鹿城眼疾手快,捏着最后一张驱魔符塞进了她的嘴里。 狐狸精再也叫不出来了,眼睛一闭,像是破了功似的,那张脸刷刷刷地变幻着。 无数张陌生的面貌在她那张狐狸脸上一闪而过,乔酒歌背靠着墙啧啧赞叹,“竟然还是只千面狐狸!她要发狂了,抓紧时间断了她的生路!” 那只千面狐狸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上贴着的每一张符咒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再这么拖下去,形势对鹿城不利。 乔酒歌当机立断地下了命令,鹿城自然不敢马虎,两只手用力地想要把床板翻过来。 可他用了很大的劲,床板还是纹丝未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吸附住了床板。 乔酒歌有些紧张地捏紧拳头。 “鹿城,后退!她能动了!” 鹿城听到乔酒歌的提醒,迅速向后退开几步。 只见刚才后背还粘连在床板上不能活动的千面狐狸猛然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姿势很奇怪,看上去整个身体僵硬极了,她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曲一下,整个人就直挺挺地起来,用那张千变万化的脸面对着大家,之前贴在她身上的驱魔符已经完全变黑了,她一动,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她不对劲!”看到这样的状况,乔酒歌也为鹿城急了。 她一只手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帮忙,可是稍稍一动,刚才还平复地差不多的冥火又在她体内活跃了起来。 身体又控制不住瘫软下来,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靠着墙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连嘴唇都是煞白煞白的。 这时候,鹿城好像看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指着从床板底下钻出来的东西,“这是……树根?” 乔酒歌定了定心神,这才仔细观察了一眼鹿城说的那个东西。 “这是……吊尸槐的树根!”乔酒歌不由地惊讶了起来,那次,她们明明把吊尸槐烧掉了,可是仔细一想,面上露出后悔的神色来。 “大意了!” 那次,他们天真地以为烧掉了吊尸槐就没事了,可是却忽略了深埋在底下的树根。吊尸槐是被烧毁了,可是底下的树根还活着。 吊尸槐的树根常年吸收各种尸气和怨气,现在更是被别人利用来为千面狐狸续命。 树根里的怨气源源不绝地注入到那只千面狐狸的身体里,别说她还有一口气,即便她死了,也照样能靠着这些怨气死不瞑目地站起来。 鹿城向着旁边挪了几步,转到一个可以看到那只千面狐狸背后的角度。 果然,吊尸槐的树根从床板底下延伸出来,直直地连在了那只千面狐狸的背上。 她的背上皮肉翻转,心口的位置,有个大洞。 树根交错,他甚至能透过树根的间隙,一眼看到大洞里千面狐狸那颗跳动的心脏。 她的心脏上也遍布着很多交错的树根,正是那些树根,让她支撑到了现在。 那些怨气太过强大,乔酒歌的驱魔符竟然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只千面狐狸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理智,沦为了一具被树根操控的行尸走肉。 鹿城死死地盯住了千面狐狸不停变幻的每一张脸,就这么定定地站着,好像被她迷惑住了心神,没了反抗能力。 “我不是让你别看她的眼睛么……”乔酒歌的脸都被气绿了。 千面狐狸终于停止了变脸游戏,换成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明明是人类的身体,却装了个嘴巴尖尖的杂毛狐狸脑袋。 眼看着那只杂毛狐狸一步步朝着鹿城走过去,那家伙还毫无防备地站着,摆明了要被人家啃的。 乔酒歌叹了口气,卷了卷自己的衣袖准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冲过去。 可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霎那,她忽然看见鹿城紧抿的唇角挑了挑。 那只狐狸精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已经迷惑住了鹿城,正伸出爪子准备掏他的心。 谁知刚凑上去,就觉得眼前一花,鹿城的身形一闪,直接从袖口里掉出一把匕首来,手一接,直接斩断了连在她背上的树根。 呵呵,差点忘了,你是狐狸精,鹿家的这俩兄弟,一个个都是比狐狸精还精明的家伙。 第216章 黑衣少年的礼物 被斩断的树根切口整齐,另一头迅速向着床板底下收缩。 那只千面狐狸失去了赖以为生的生命动力,顿时也就站不住了,噗通一声,摔在了鹿城的脚边。 狐狸眼睛里的绿光渐渐消失,总算是咽了气。 乔酒歌扶着墙角,当下松了口气,屋子后面的那扇门哐当一声,也被外头的一阵大风吹开了。 鹿城丢下匕首,过来搀扶着乔酒歌往外走。 “等下,还没完,你扶我过去,我要烧掉吊尸槐的树根,以免它又害人。” 鹿城会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向床边走。 床板已经被完全掀开了,床底下铺满了一层红红的土。 乔酒歌弯腰,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捏了捏,湿漉漉的,再一闻,才发现这颗吊尸槐的树根居然一直都是用血灌溉的。 她总算是知道前院里那些黑色大坛子里死人身上的血都去哪儿了,敢情一点都没浪费,全用来养树根了。 “你能帮我把上面这层土拨开么?”乔酒歌的身体不大方便,鹿城一向绅士,也不觉得脏,整个人跳到了床板下面的那个大坑里,拨开了表层的土壤。 土壤下面很快就露出了一大截焦黑的木头来,再往下挖,树根就越新鲜,可见当时的大火并没有摧毁树根。 越往下挖,鹿城就越是觉得奇怪。 起初上面那一截挖出来的时候就只是一段烧焦的木头,可越往下,他就发觉下面的树根在动。 并不是防卫性的那种动,而是……像心脏一样跳动! “这树真是成精了。”鹿城感慨。 这时候,看他也挖得差不多了,乔酒歌捡起了之前的那把匕首,也一下子跳进了那个大坑里。 两只手握着刀柄,对着那树根跳动的位置,一闭眼,用力扎了下去。 那树根跳动地更厉害了。 为了保证这次真的能不留祸患,乔酒歌拔出匕首,在自己手掌心割了道口子,沾上血,又扎了一刀,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就不管不顾地抓着鹿城的手臂道:“走!” “你的伤口……”鹿城的衣袖上都沾了她的血,猩红猩红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会儿就好了,哎呀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一会儿那树根就要炸了。” 乔酒歌带着鹿城匆匆撤离,刚踏出那间屋子,就听到后头“砰砰”几声巨响,回头一看,屋子都塌了一半。 “幸好跑得快……” 可等到她转过头再看鹿城的时候,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了。 难道是被爆炸声吓晕的? “你的胆子不会比我还小吧,是不是真男人!真没办法……”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都是湿哒哒的,小风一吹,乔酒歌觉得整个人都是冷飕飕的。 乔酒歌拿了一张清心明智的符咒贴在路鹿城的前额上,等了好久,这家伙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难道他不是被吓晕的?” 乔酒歌忽然皱起了眉头,右手覆在鹿城的额头上一按,这才察觉到有一丝黑气在他的体内盘桓。 有人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鹿城做手脚! 乔酒歌在自己的手心化了一道符,反手再一次贴在了鹿野的前额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道黑气的踪迹,想要用符咒拔除。 可是那道黑气似乎有些来头,短时间内不能轻易拔除,否则会对鹿城造成伤害。 “救命……” 前面的屋子里,有个女人叫得很凄惨。 那个人在这种时候弄晕鹿城,摆明了是只想让乔酒歌一个人进到那间屋子里的。 这时候,躺在乔酒歌脚边昏迷着的鹿城似乎在做着什么令他不安的梦。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可是眼珠却在不听转动着,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出了一层汗。 “死了……死了……”鹿城开始说起了梦话。 鹿城是先知,现在正在做的梦,大概关乎着她的未来,乔酒歌立刻就打起了精神,凑到鹿城的脑袋边,小声地问他:“谁死了?不会是我吧!你把话说清楚!” 为毛鹿城说的这些让她感觉这么不安,今晚真的会有人死么……可无论她怎么问,鹿城始终就是那一句话,再无其他。 为了救小岳的魂魄,她压根没得选择,不管那间屋子里有什么,她都必须硬着头皮走进去。 “救命!”女人的求救声更大了,还时不时地哀嚎几声,仿佛在催促着乔酒歌似的,其实乔酒歌听到那个声音,就知道是谁在求救了。 乔酒歌这一脉的驱魔人自然也是讲究道义的,不光是有求必应,还不能见死不救,即便那个人是一直对鹿野居心不轨的宝秋。 宝秋占着薛晓荷的身子,薛晓荷占着小岳妹子的身子。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要救小岳,就必须先把萝卜和各自的萝卜坑对上号。 至于鹿城,那丝黑气对他没有任何威胁,让他这么躺着也好。 乔酒歌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了,她连裤腿都卷好了,反正为了小岳妹子,她已经打算拼尽全力了。 至于鹿城口中那个会死的人,她不敢去想。 原本以为这最后一间屋子会是最近这一切了结的地方,它理应冰冷刺骨,理应让人毛骨悚然,理应阴气沉沉死气不散,可是出乎意料的,乔酒歌一踏进那间屋子,就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乐。 空气干燥,屋子里暖洋洋的,仿佛是知道她淋雨太久浑身冰凉而故意开了暖气似的。 “救我!”宝秋杀猪似的声音从屋子的一个角落传来。 乔酒歌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漆黑一片的,她什么都看不清。 “九哥。” 有人在黑暗中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乔酒歌猛然回头,“是谁!” 屋子里的光线在那一刹那亮了起来。 乔酒歌的眼睛受到了光线的刺激,一时之间睁不开了。 等到她的眼睛适应了光亮,这才看清眼前那些惨烈的景象。 宝秋浑身是血地被钉在了墙上,已经被折磨成了面目全非的地步。 她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的皮肤更是没有一块完好的。 在乔酒歌的身后,一个黑衣少年缓缓接近这她。 几乎紧贴在她的耳边,“ 第217章 街霸九哥 黑衣少年说话时,温暖的气息呵到了乔酒歌的脖子里。 乔酒歌条件反射,抓起一张驱魔符拍在了黑衣少年的脸上。 黑衣少年完全没有避让,乖乖任乔酒歌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张驱魔符,脸上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 不是说好要拼个你死我活么,老子裤腿都卷好了,两手各抓着一沓符咒,在黑衣少年身边晃来晃去。 黑衣少年也完全不生气,伸手一挑,把自己脑门上那张驱魔符挑起一半来,隔着那张符咒,笑眯眯地看着乔酒歌,“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礼物?什么礼物?”乔酒歌完全听不懂这个黑衣少年究竟在说什么。 再说了,现在是和和气气讨论这些的时候么,我是来和你拼命的,不是来和你谈心的!难道…… 乔酒歌防备似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是变态把!” 黑衣少年似乎有些失落,手一松,那张糊在他脑门上的符咒又盖住了他大半张脸。 “我送了你两个礼物,你难道都不喜欢么?” 乔酒歌挠头,“你有病吧,你倒是给我说说是哪两个礼物?” 乔酒歌愿意搭理他,黑衣少年自然高兴极了,掀起脑门上的符咒,两只眼睛笑眯眯地对着乔酒歌道:“千面狐狸你看到了吧,她去世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她,就让千面狐狸变成她的样子了。” 黑衣少年口中的她,说的是乔酒歌的母亲。 乔酒歌心尖刺痛了一下。 “你母亲的,原来是你小子在搞鬼!”愤愤不平地磨了磨牙。 黑衣少年说得开心,又自顾自地指着墙上浑身是血的宝秋道:“她让你难过了,还妄图用借刀杀人这一招来害你,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我干脆就把这个恶毒的女人钉在墙上送你了,怎么样,九哥,心里有没有觉得痛快了一些?” 痛快你妹夫的!乔酒歌一时没忍住,骂开了。 “你个熊孩子才比我小几岁啊,就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还像献宝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怎么着,还想在我这儿领点功劳啊!还有,酒歌也是你叫的吗,我跟你又不熟。” 黑衣少年被乔酒歌这么一骂,顿时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两只漆黑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乔酒歌,吸鼻子。“九哥,你不记得我了……” 某人怎么看都觉得黑衣少年其实就是一失足少年,对她没有威胁,于是,某人放下戒备,开始细细地打量起黑衣少年来。 黑衣少年的模样其实挺清秀的,只是身上这件黑衣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冷冷冰冰的。 咦,怎么越看越眼熟!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眼熟。 黑衣少年开心极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乔酒歌的手,“九哥,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乔酒歌一巴掌把黑衣少年拍飞,“去你大爷的,你就是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你就是在老子梦里吃人眼球的黑衣人,老实说之前我身上的蛊灵是不是也是你下的,怪不得最后烧掉吊尸槐的时候看到有人坐在树上,还有还有,千眼菩提这事也是你闹出来的吧!” 黑衣少年老实点头。 起先乔酒歌还以为他只是个失足少年,现在一看,完全是个有点本事就胡作非为的问题青年嘛。 来来来,骚年,姐姐要来跟你聊聊人生! 又是一巴掌抽上去,“让你丫的给我下蛊灵,让你丫的拿千眼菩提来害人,我抽死你……我……站住,别跑!” 乔酒歌一边追着,黑衣少年就撒丫子跑着。 画风一时之间有些不大对头。 “九哥,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给你下蛊灵,只是想让鹿野知难而退抛弃你,他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我要你来说?”乔酒歌鼻孔朝天,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到底是谁配不上谁…… 黑衣少年继续解释,“至于千眼菩提的事情,我自然也有我的苦衷。” 乔酒歌一把揪起了黑衣少年的耳朵,“你年纪轻轻能有什么苦衷?你的苦衷就是害人吗?还有,你把小岳妹子的魂魄还给我!” 谁知黑衣少年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挣开了乔酒歌,“她的魂魄我不能给你,我其他什么都能依你!” 乔酒歌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继续追着黑衣少年打,“你和小岳什么仇什么怨,还是你也跟我一样嫉妒她胸前的两坨肉?就算你嫉妒她,也不能害她啊!” 咦,总感觉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黑衣少年还在跑着躲避乔酒歌,脑门上贴着的那张符咒飘啊飘的,“我跟她是没仇,可是我跟孔雀有仇!九哥你别追我了,我不跑了还不行么……”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咦,怎么感觉这句话也怪怪的…… 乔酒歌以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姿势撑着屋子正中间的顶梁柱喘气,“你给老子讲清楚咯,孔雀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乔酒歌用一种极其凶残的眼神死盯着黑衣少年,仿佛他说错一句话,她就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黑衣少年被她看得心里发虚,结结巴巴道:“他……他篡改了你的记忆,你本来应该记得我的,九哥,我们八岁之前一直在一起,你说只要我认你做老大,有谁欺负我,你就可以帮我揍到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乔酒歌抠鼻,“老子小时候有这么凶残吗?” 乔酒歌一口一个老子,说话的口气和高阳一毛一样,要是鹿野在的话,一定会被气死…… 黑衣少年怯怯地点了点头,“有的有的,你小时候是街霸,就连年纪比你大的看到你都是要绕道走的……人称九哥,九是五六七八九的九,哥是大哥的哥……” 此刻,乔酒歌已经满头黑线了,街霸……听起来就有够凶残,还很男人! 下巴冲着黑衣少年一挑,“那……你就是我收的小弟咯?” 黑衣少年恭敬一笑,“九哥,所以我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第218章 被篡改的记忆 “你不会伤害我?”乔酒歌又是一脚踹过去,“你知不知道那会儿去找蛊灵的时候,吊尸差点把我咬死?还有,刚刚门外大黑坛里的死人,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黑衣少年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强行解释,“那些都是意外,九哥,你小时候很生猛,我以为,那点小玩具,你完全能搞的定……” 小玩具…… 原来在这家伙眼里,这些都是小玩具。 “况且,你和他一样,都是稀罕的天生异能体质,受点伤,分分钟满血复活,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人还没桌子高,就能扬言一个打十个,明明是你被围殴,人家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你三天就生龙活虎的……” 有这回事吗?反正乔酒歌对于八岁之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了啊。 就连血月那晚发生的事情,她也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那点模糊的印象还是孔雀给她的。 等等,乔酒歌好像抓住了重点,“和他一样,都是稀罕的天生异能体质,他……是谁?” 乔酒歌只是稍稍一问,黑衣少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窘迫起来。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乔酒歌的眼睛,“九哥,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乔酒歌继续追问。 黑衣少年抓着腰间的铃铛愣了愣,“九哥,那天晚上,你的命是孔雀救的,而我的命却是那个人救的,他有恩于我,我不想背叛他。” 这么说,血月那晚,她和这个黑衣少年都是在场的? 按照黑衣少年的说法,她八岁之前一直都和那个黑衣少年熟识,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酒歌了纠结了一会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确实……记不得你了。” 黑衣少年在发觉乔酒歌对自己感兴趣后,欣喜地凑到了她的身边,“我没有姓氏,单名一个夙字,小时候你总嫌弃这个字生僻,想了三天,才帮我取了个小名,三三。” “三三?”乔酒歌默默吐槽,好随便的名字啊,想了三天到头来就叫三三了,那她当时要是想四天那孩子不得叫四四啊…… 乔酒歌有些心虚地掩着嘴巴咳嗽了一声。 “你也知道的,小时候得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三三?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么?” 黑衣少年抿着嘴笑了笑,沉默不语。 怎么会没有寓意? 三三得九啊。 三三面对乔酒歌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恭敬的,特别是往乔酒歌身边一站,满脸都写着“我是你的小跟班”几个字。 乔酒歌看出这个孩子的心性纯粹,今晚和他一定是打不起来了,现在宝秋还被钉在墙上,她肯定还是要救的,小岳么,她刚才试探过黑衣少年的态度,对于她想要回小岳魂魄这件事,他还是很排斥的。 面对这孩子,不能用强硬的手段,倒不如软下态度来和他好好谈一谈,也不至于落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乔酒歌当下对着黑衣少年招了招手,“你和我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吧,毕竟我记不起你,对你也不公平,你多说一些,说不定我会想起什么。” 乔酒歌想要主动记起他,黑衣少年当然乐意地不得了,恭恭敬敬地给乔酒歌搬了张椅子,自己坐在她对面,又给乔酒歌端了杯热茶。 “那个……三三太拗口了,我就叫你阿夙吧。” 少年点头,黑发一甩一甩的,目中难掩失落。 “九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好办了。 乔酒歌对着墙上的宝秋一指,“你能不能先把她放下来?血流太多,扎眼。” “好。”阿夙一挥手,两颗钉在宝秋锁骨上的钉子忽然就自动飞回了他的手掌心。 宝秋的身子一下子就从墙上滑落下来,摔的姿势不对,加上失血过多,直接晕了。 晕过去之前还不忘朝着乔酒歌送来一个愤恨的小眼神,多大的仇恨。 乔酒歌只当看不到,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阿夙摊开的手掌心上。 “这两颗钉子,挺奇特的啊。”乔酒歌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 那两颗钉子看起来就不是普通货色,只怕和千眼菩提一样,也是上了年代的东西,以前在驱魔师手里大概是用来钉鬼的,却被阿夙拿来钉人。 谁知阿夙忽然合上手掌,收起了那两颗钉子。 “一些小玩意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有意思的。”背过手去,从身后摸出一个小盒子。 “对了,九哥,这个……你收着。” 乔酒歌还以为是什么,一打开,原来是那串晦气死的千眼菩提。 急忙合上盖子,又把小盒子推了过去,连连摆手。 “我不要我不要……你拿走,我平白无故收你东西算什么,如果你非要送我些什么表示诚意,那就把小岳的魂魄送给我。” 谁知刚才还和和气气的阿夙脸色忽然一变,手指还搭在木盒子上。 “九哥,我可以把小岳的魂魄给你,前提是你得收下这串千眼菩提。我知道这东西年代久了满是晦气不干净,所以我没有直接送给你,而是先给了宝秋,宝秋死之前,把里头的怨鬼都放干净了……” 苍白的手指翻开盒盖,又把千眼菩提推了过来。 “你看,现在每一颗珠子都是圆润光滑的,什么怨鬼都没有了,倒是你自己,可以收些怨鬼为自己所用。九哥,我送你千眼菩提不图你什么,只是想让你在关键时刻能有个保护自己的东西。” 阿夙既然拿小岳的魂魄做条件,乔酒歌自然是要收下这串千眼菩提的。 刚才她一直没仔细看,现在看来,这串千眼菩提上头倒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对于驱魔师来说,是一件好东西。 为了表示诚意,她从盒子里拿出了千眼菩提串立刻戴在了手上,“好,我收下。” 阿夙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九哥,孔雀篡改了你八岁之前的记忆,假使……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把那段记忆给你,真实的那段记忆。” 说着,朝着乔酒歌倾身而来,苍白的手覆在她的前额。 第219章 “他”的礼物 阿夙覆在乔酒歌前额的指缝里,不断有蓝色的荧光飞出,那些荧光在乔酒歌的身边绕了几圈,最后尽数没入了她的前额。 乔酒歌闭上眼睛,只觉得有道暖洋洋的气息在自己的前额化开了。 随后,那些丢失的记忆源源不绝地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阿夙说,小时候的乔酒歌是最凶残的街霸,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乔酒歌比阿夙大三岁,她穿着开裆裤摇摇晃晃四处闯祸的时候,阿夙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阿夙的母亲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女人,阿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天天就听自己的母亲在耳朵旁边念叨。 “隔壁的小酒换好尿不湿又出去打架了,你以后可不能像她这样。” “隔壁的小酒年纪轻轻浑然就是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你以后可得离她远一点。” “隔壁小酒的父母又去医院给人家赔礼道歉了,你以后见了她可要绕路走,别被她打了……唉,等我们攒够了钱,一定要搬家。” 天天这么听着自己的母亲念叨,等到阿夙会说话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爸爸妈妈,而是指着窗外一边流口水一边喊着,“酒,酒……” 阿夙的母亲这才惊觉,自家儿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隔壁的小酒带偏了。 等到阿夙会走路的时候,就更加管不住了,成天跟在乔酒歌身后做跟屁虫。 乔酒歌呢,那会儿才六七岁,总是坐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异能体质的副作用,皮痒,总想找点人揍揍。 她打架,阿夙就围观。 家长问,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两边都不肯承认,家长们觉得阿夙是个老实孩子,就问他吧,他就一本正经地帮乔酒歌做假证,说是对面先动的手,编地有模有样。 就冲阿夙这么讲义气这一点,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罩着这个熊孩子。 人家欺负阿夙,她就帮他出头,一本正经地把他当小弟罩着。从此以后,做什么坏事,也要带上他一起。 阿夙的母亲越来越忧郁了。 跟亲戚借了一笔钱,终于咬咬牙,决定搬家。 谁知道半途出了车祸,只剩下阿夙一个,车祸的时候从车窗里被甩了出去,摔在马路边上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和警察告诉他,他的父母都死了。 那时候阿夙还小,不大懂得死是什么意思。 阿夙家的亲戚也都是极品,知道阿夙的父母死了,谁也不愿意养他这个拖油瓶,躲还来不及,连葬礼都没来参加。 到最后,还是乔酒歌一家帮衬着办完了阿夙父母的葬礼。 从此,阿夙就赖在乔酒歌家不走了。 乔酒歌的母亲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对待阿夙的时候,似乎比对待自家女儿还要温柔些。 阿夙这一住,就住了两年。 直到那天晚上血月现世,鬼婴被乔酒歌身上特殊的气味所吸引,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乔酒歌的母亲从门缝里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害,鬼婴正在专心啃食他的尸体,虽然绝望,却还是鼓起了勇气带着两个孩子逃离。 乔酒歌的体质和血月产生感应,惊扰了鬼婴。 乔酒歌的母亲推开了乔酒歌,却没来的及推开阿夙,鬼婴咬上了阿夙的脖子,尝到的不是如愿以偿的味道,愤恨之下把他丢出了窗外。 阿夙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孔雀的。 他看到孔雀面无表情地站在对街,就这么冷眼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阿夙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乎痛地不能呼吸,他别着脑袋,求助似的朝着孔雀所在的方向抓了抓。 阿夙哭着对孔雀说:“救救,九哥。” 可是孔雀压根就不想救人,他甚至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奄奄一息的阿夙身边,蹲下身子看了他一眼。 “救救九哥……” 阿夙哀求着看向孔雀,眼睛里满是泪水。 孔雀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来,“我们做个交易,你把心脏给我,我就去救那个小姑娘。” 孔雀那时候的修为还不精进,实在是嘴馋,可是杀人有违天道,会遭报应的,但是人家主动愿意把心脏给他吃,就不算是杀人了,顶多算是个交易。 阿夙的脸色苍白,汩汩的血液不断从他的动脉里流出来。 他想,九哥罩了他那么久,终于他也能罩九哥一回了。 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孔雀当下以喜,手指一勾,就把阿夙刚才说的那句承诺收进了自己的小铜镜。 阿夙只觉得胸口一凉,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酒歌现在从阿夙这里得到的记忆,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阿夙的。 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孔雀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阿夙收回覆在她前额的手,“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孔雀有仇了?我可以容忍他取走我的心脏,可是我不能容忍他篡改你的记忆,他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却把我从你的记忆力抹掉了……” 孔雀当真是做了错事的,也难怪阿夙这么讨厌他。 乔酒歌的心里五味陈杂,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抬头问阿夙,“你没了心脏,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夙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在我这里,放了一颗石头。” 阿夙口中的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也太牛逼了吧,这种逆天的技能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好么…… 乔酒歌有些为阿夙心疼。 这些年,他都是靠着一颗石头心脏活下来的么……怪不得,初见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上去不带任何感情。 “只是最近……我总感觉这颗石头在我的胸腔里跳动起来了……”说到这里,阿夙的脸上带了些悲哀与决绝。 乔酒歌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一双手就被阿夙抓在了手里,他看向她的时候,脸上再也没了天真的笑意,而是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悲哀。 阿夙说,“九哥,这一次你来,他也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抬头看看吧。” 第220章 他是不死的 乔酒歌这才惊觉气氛不对。 这间屋子和前面的屋子一样,非常宽敞,屋子的摆设也都是古色古香的。 她抬头向上看,实木的房梁交错纵横,像是骨架似的,撑起了整座屋子。 每一根房梁上干干净净的,连一张蜘蛛网都看不见,甚至没有沾染一点灰尘。 而在那些交错的房梁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荷花缸。 荷花缸用的是质地最细腻的陶土烧制,缸面上画满了绚烂的荷花,红红绿绿的,非常显眼,荷花缸的缸口是被封上的。 看到这口大缸,乔酒歌的心一寒,就听到身后,阿夙温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九哥,这是他送你的礼物,你仔细看看吧……” 阿夙说着,就打了个响指,四周的光线在一瞬间灭了,本以为光线一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那口荷花缸居然能在黑暗中发光! 在那层绿光下,乔酒歌渐渐发觉,她好像能透过那口荷花缸看到里面被封存的东西。 黑暗中,那口荷花缸的质地有一种半透明的磨砂感,荷花缸表面上画着的荷花也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刚才灯亮着的时候,荷花是盛放的,灯灭了,透过那绿光一看,荷花全部都是枯萎的。 而荷花缸里面,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形轮廓。 那个人形轮廓的身形看上去非常壮硕,但仔细一看,又会发觉,荷花缸里的东西还有些畸形。 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乔酒歌就觉得浑身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东西……让人忍不住畏惧……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院子里那些等待成熟变成祭品的死人,都是为了祭祀荷花缸里的这个东西吧…… 阿夙安安静静地站在乔酒歌身边,继续道:“你看看,多漂亮,就像是蛋壳里的雏鸟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破壳而出。” 乔酒歌捏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荷花缸,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阿夙的神情有多么矛盾。 这是“他”送给九哥的礼物,他压根就帮不到她什么。 “九哥,千不该万不该,你就是不该让他对你感兴趣的……” 直到这一刻,乔酒歌终于觉得害怕了。 只要荷花缸里的东西一出来,凭她那点本事,一定是逃不过的。 她见识过很多鬼怪,但是这种情况,是她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个荷花缸里装载着的东西,带给她无尽的恐惧。 她忽然抓着阿夙的肩膀,无比认真地问他,“他到底是谁?我都没见过他,他又怎么会对我感兴趣!你说啊,阿夙!” 阿夙虚无地笑了笑,脸颊上的两个酒窝浮现又消失,“九哥,他和你说过话的,你忘了么?那天,在吊尸槐边,四象阵第一次破裂的那一天。” 阿夙这么一提醒,乔酒歌确实想起来了。 那天她坐在玄武的龟壳上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打斗声都消失了,就是那时候出现的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她的四象阵。 她还不知死活地往人家身上撒符,那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看不见的。 “咔嚓……” 房梁上的荷花缸忽然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乔酒歌的头皮一紧,立刻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条布满青筋,粗壮的似人非人的绿色手臂从荷花缸的侧面伸出。 那只手的五根手指之间竟然是相连的,类似于鸭蹼一样的东西,皮肤表面满是大大小小的疙瘩,那只手一伸出来,乔酒歌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薄薄的荷花缸边缘有些碎裂,缸里的不明液体沿着碎缝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有一滴飞溅到了她得眉心,她后退一步,用手摸了摸,凑到有光线的地方一看,竟然是像血一样鲜红的不明液体。 “九哥,你在发抖。”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脏越发不安地跳动着,她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迅速划破手腕,抽出驱魔结,准备和那个东西大干一场。 阿夙看到乔酒歌摆出备战的姿势,顿时就有些想不通了。 “九哥,你明明害怕,为什么……” 乔酒歌打断他。“是不是我干掉了这东西,你就把小岳和宝秋交给我?” 阿夙无力地笑了笑,“不,九哥,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要记住。” 阿夙不管乔酒歌有没有听进他这番话,继续道:“他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能辜负他。” “咔嚓……”荷花缸里的东西又伸出了一只手来,乔酒歌顾不得阿夙在说什么,把他往后推了推,“你后退一些,它要出来了。” 此时的阿夙就像个乖小孩似的,任乔酒歌把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 “阿夙,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一会儿即便我死在这里,你也不要管我,你只管跑就是了,这东西是个狠角色,我……没有把握。” “还有个办法,能阻止那东西出来。”阿夙的语调很平,没有波澜。 “啊?什么办法?”乔酒歌心头一喜,只要有办法能搞定那玩意就行,反正硬拼,她是肯定拼不过的。 阿夙不再看着乔酒歌,把目光投向了房梁上摇摇欲坠的荷花缸。 “人祭。在它破缸之前,人祭。” 果然,今晚必须有个人以身赴死,成为人祭。 乔酒歌的眉头拧成一道川,来不及纠结太久,把自己装着驱魔道具的小包包一股脑地挂在了阿夙的身上,“时间来不及了,我来!” 乔酒歌其实很害怕死亡,可是驱魔师的职责在身,她只知道,今晚,那个东西一旦被放出来,附近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阿夙看着乔酒歌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不由地笑了笑,把乔酒歌挂在他身上的包袱放在地上,一个飞身,站在了荷花缸的盖子上。 乔酒歌急了,在下面招手。“你干什么,快下来!” 阿夙没有理会乔酒歌,仿佛这件事是他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一般。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发光的小瓶子,丢给了乔酒歌。 “小岳的魂魄,还给你。还有……记住我说的话,永远不要试着和他对抗,他……是不死的……” 第221章 讨债的 阿夙想要用自己做人祭。 他不想伤害乔酒歌,却也不想背叛那个人。 他打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当他看向乔酒歌的时候,眼神里满是悲哀。 “阿夙,你别做傻事!”乔酒歌在底下吼他,又怕自己稳不住他,便又软下态度求他,“你下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喀拉拉……” 荷花缸上的裂缝越来越多了。 而此刻,蜷缩在荷花缸里的那个东西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九哥,我不想害你,可是,我欠他一条命!” 乔酒歌已经站不住了,房梁那么高,她根本就不能像阿夙那样轻而易举地爬上去,匆忙之中,只能从手腕的伤口里抽出驱魔结,远远地对着房梁一抛。 驱魔结在房梁上打了个卷儿,顺利地缠上了。 乔酒歌一面抓着驱魔结用力向上攀爬,一边给阿夙做思想工作。 “阿夙,你为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欠他的早就还清了,更何况,你欠他的只不过是块石头而已。” 阿夙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乔酒歌爬到一个差不多的高度,又抽出了一根驱魔结,时间来不及了,她必须先把阿夙从荷花缸上拉下来。 自从她刚刚看过阿夙给她的记忆后,打心底里把这个少年当做自己的弟弟的,就算当人祭,也该是她来。 虽然放不下鹿野,但是这是她们驱魔师的职责。 只要能救一群人,牺牲她一个又怎么样…… 乔酒歌看准时机,把驱魔结在手里系了个圈,飞快地朝着阿夙套过去。 可即便她的动作再怎么快也来不及了。 阿夙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那只绿手抓住,荷花缸里的东西只是轻轻一拉,支撑着阿夙站立的荷花缸盖子立刻就塌陷了下去。 驱魔结还没来得及套住他,他便已经掉落下去了。 直到最后一刻,阿夙还在对她笑着。 笑得像个孩子。 乔酒歌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看上去像地狱修罗一样的少年会在两难的选择中,决定牺牲自己。 她太震惊,以至于喉咙沙哑,压根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整个人也从半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房梁上的荷花缸猛烈地晃动了许久,到了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荷花缸表层的绿光慢慢熄灭,好似和缸里的东西一起陷入了沉睡。 乔酒歌躺在地上,浑身瘫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阿夙……死了? 原来,鹿城口中的那个死人,不是自己,而是阿夙。 乔酒歌的眼角有滚烫的眼泪掉落下来。 此时,房梁上那个沉寂了一会儿的荷花缸上空,忽然浮上一小撮光晕。 是阿夙的魂魄! 乔酒歌擦干眼角的泪水,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那一小撮绿莹莹的光晕像是有灵性似地,飞到了她的身边。 半空中,出现了阿夙半透明的,虚弱的魂魄。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大概是才死去不久,凝聚不起力量。 乔酒歌凑上去,想要努力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夙的魂魄非常不稳定,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他知道乔酒歌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干脆也就不说了,只是摊开手掌心,那里面,赫然是他从那怪物口中夺下的属于自己的一枚眼球。 阿夙的肉身已经祭了荷花缸里的怪物,现在,他又想用自己的魂魄祭乔酒歌手上的千眼菩提。 这就是他未了的心事,所以他永远都投不了胎,他想要以眼为契,成为千眼菩提里第一只厉鬼,永永远远保护着他的九哥。 乔酒歌看着孩子一样的阿夙,鼻子也酸涩了起来。 “真的,决定不投胎了么?” 阿夙乖巧点头,看上去和之前杀伐果决的气质完全不搭,淳朴地像是邻家大男孩。 乔酒歌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的魂魄,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居然发现阿夙身上的戾气还不是一般的重。 大概是乱杀了不少人……就算他想去投胎,也投不了吧…… 乔酒歌捻起一张符咒默念了几句咒语,等到符咒开始泛起红光的时候,迅速地包裹住了阿夙手心里那枚血腥的眼球。 随后,阿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立刻被乔酒歌手腕上的千眼菩提吸了进去。 原本光滑的千眼菩提珠串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洞。 乔酒歌摸了摸那颗珠子,“阿夙,你就现在千眼菩提里呆着,好好化解身上的戾气,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就放你出来投胎。” 千眼菩提珠串上闪着规律的红光。 乔酒歌心里虽然难受,但也知道,阿夙留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终究要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的。 至于房梁上面的荷花缸,乔酒歌不敢轻易毁掉,她害怕这中间突生变故,那阿夙的牺牲就白费了。 貌似祖师爷好久没出来溜达了,他的见识多,倒不如问问他。 不过说起来祖师爷最近也太偷懒了,危机关头不出来救她也就算了,现在碰到危险居然也不发烫了以示警告了。 乔酒歌扣了扣戒指表面,“祖师爷,祖师爷……” 戒指里完全没有半点回应。 祖师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背着她偷偷去投胎了?说好的要把看家本事都传给她再走的呢? 乔酒歌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只能先不去管那口莲花缸,之前淋了很久的雨,身体发冷体力透支,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乔酒歌立刻扶住了身旁的那根柱子。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透过花窗,照在乔酒歌身上。 此刻的她毫无防备。 就在她身后,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接近着她。 乔酒歌低着头,正好看见那人的影子。 “薛晓荷,你总算出来了。” 薛晓荷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她被三只石狮子追着,迫于无奈,只能躲在了外面的树丛里,恰巧,黑衣少年和乔酒歌说的一切,都被她听到了。 原来乔酒歌是驱魔师,怪不得能和鬼怪打交道。 薛晓荷难掩对她的憎恨,狠毒地翻了乔酒歌一眼。 “你什么时候帮我把身体换回来?” 语气倒像是来讨债的。 第222章 萝卜和萝卜坑 要不要帮她换回身体的决定权在乔酒歌身上,薛晓荷对她的态度不好,乔酒歌自然是要为难为难她的。 伸手遥遥一指,指着院子前面还躺在廊下的鹿城。 “你先帮我把他搬进来。” “你!”薛晓荷用小岳妹子的那张脸对乔酒歌翻白眼,“我让你帮我换回身体,不是来帮你做苦力的!” 乔酒歌检查了一下宝秋的伤口,见薛晓荷不乐意帮她抬人,冷冷道:“麻烦薛大小姐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三个萝卜两个坑,我看你是想做那个没坑的萝卜吧……” 薛晓荷一时语塞。 经过这些事情,她也学聪明了,知道在必要的时候服软,于是也就不再和乔酒歌吵嘴,乖乖去搬鹿城。 乔酒歌从怀里掏出装着小岳魂魄的瓶子,摸了摸瓶身,喃喃道:“小岳,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别着急,一会儿我就帮你恢复正常。” 瓶子里的绿光闪了闪。 乔酒歌放下瓶子,凌空画了一道符咒,按在了宝秋的前额上。 因为失血过多的宝秋此时也悠悠转醒了,但是碍于伤势太重,她压根就动不了多大的幅度。 宝秋是个记仇的女人,她被阿夙折磨成这样,自然想要把怨气都发泄在乔酒歌身上。 毕竟她知道,乔酒歌和阿夙之间的关系,她被钉在墙上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们就站在下面上演故人重逢的戏码,乔酒歌说是来救她的,可是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 但是宝秋比薛晓荷会演,她知道自己在乔酒歌这里不占优势。 毕竟她自己的身体早就烂了,她当然想占着薛晓荷的身体,即便这具身体现在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了。 宝秋红着眼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趁着薛晓荷不在,给乔酒歌洗脑。 “不要送我走,好么?” 乔酒歌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她自己也很累,却还要定下心来给宝秋贴止血符处理伤口。 “这具身体原本就是她的,你既然已经死了,就安安分分地去投胎,何苦强留下来。”乔酒歌知道宝秋没安好心,薛晓荷虽然跋扈,但是远没有宝秋这么可怕。 她没必要送走一个小野怪,留下一个大boss。 宝秋咬了咬牙,伸出那双惨得不成样子的手,抓着乔酒歌的手腕哀求道:“我还不想死,那个人叫阿夙吧,是他杀死了我,我本来不该死的,是他杀死我的!” 乔酒歌在心里慢慢琢磨,原来宝秋的死和阿夙脱不了关系。 现在阿夙死了,她要为阿夙犯下的错负责吗? 当然不要! 可宝秋纠纠缠缠哭哭啼啼的,说了半天,就是想霸着薛晓荷的身体不走。 乔酒歌被她缠地不耐烦了,直接又把她敲晕了。 门外,薛晓荷拖着鹿城沉重的身体,把他从外面拖了进来。 乔酒歌去搭了一把手,两个人合力把鹿城平放在干燥的地面上。 乔酒歌摸了摸鹿城的额头,察觉到他体内的那丝黑气似乎消失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地处理萝卜和萝卜坑的事情了。 手一挥,招呼着薛晓荷,“你,躺在宝秋旁边!” 薛晓荷凑得近了,这才看清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现在换回来,她一定会痛死。 当下有些犹豫不定。 “你不要这个萝卜坑,有人可是想要得不得了。” 薛晓荷虽然害怕,但听到乔酒歌这句话,也就躺了下来,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身体让给薛晓荷,她家有的是钱,身体以后可以慢慢养。 薛晓荷一躺下,乔酒歌趁着她不注意,立刻也把她拍晕了。 其实把她们的魂魄交换回来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她们的眼球。 之前他们交换魂魄都是以眼球为媒介,每人挖了一只眼球出来,这么一看,要换的不止是魂魄,还有她们各自的眼球。 乔酒歌凑到小岳的身体边,掀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那只被薛晓荷换掉的眼球。 可是外科医生换眼球的事情乔酒歌可做不来,乔酒歌双手合十,对小岳做了个对不起的姿势。 “小岳啊,薛晓荷的眼睛其实也挺漂亮的,你就将就着用吧,这个我是真没办法帮你换回来了……” 不换眼球,事情就简单多了。 乔酒歌在掌心画符后,分别把左右两只手按在了薛晓荷和小岳躯体的脑袋上,轻轻一提,两团散发着绿光的魂魄被她顺利地提了出来。 交换光团,把萝卜和萝卜坑对号入座,先把薛晓荷的魂魄放进去,再打开瓶子,把小岳的魂魄回归原位。 至于多出来的这一个小光团,自然是宝秋的魂魄了。 乔酒歌手一挥,宝秋终于以原来的面貌站在了她的面前,只不过,现在的宝秋却是一团虚无的魂魄。 乔酒歌瞥了宝秋一眼,“我知道你怨气难平,就算死了也是只怨气冲天的鬼,你走吧,我还不想收你,不管你投不投得了胎,都不要再来骚扰她们两个人了。” 宝秋的魂魄像是波浪似的,飘飘忽忽地浮在半空中,依旧心有不甘地看着薛晓荷的躯体,到头来,她还是没能逃得了死去的结局么…… 这么想着,怨气又加大了几分。 她知道乔酒歌是驱魔师,和她硬碰硬,自己完全没有胜算,来日方长。 宝秋还是识相地飘走了。 身边的鹿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见乔酒歌扶着自己的额头晃来晃去,绅士地伸手扶住了她。 乔酒歌对鹿城说了句谢谢,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让鹿城先叫救护车,交代完一切,她又强撑着疲倦往外走。 “你去哪儿?”鹿城从背后叫住她。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条只有她能看见的散发着白色柔光的血契线。 “我去看鹿野。” 乔酒歌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车上,打开车门,就看到鹿城沉静地躺在后座上,眉目深锁,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噩梦。 乔酒歌的唇角弯了弯,伸出手,摸了摸鹿野心口的位置,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在了鹿野的身边,完全不省人事了。 第223章 论血契线的特殊用法 c市出了两件大事。 这头一件是薛氏集团的大小姐薛晓荷被人虐待了,救护车抬到医院的时候,据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抢救了几天,好不容易神志清醒了,问她是谁干的,薛小姐死也不说。各路媒体猜测应该是薛氏作风嚣张跋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算是报应。 第二件大事,当然是发生在第一件大事之后,薛氏的股价迅速下跌,在各方面的舆论压力下,被鹿氏一举收购,从此c市并立的两大集团合二为一,统称为鹿氏。 乔酒歌挖了挖眼屎,放下手上的报纸,看向餐桌对面的鹿野。 “你收购薛氏干嘛,人家也挺可怜的。”薛晓荷身上的伤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以后身上的伤完全好了,那一道道疤可就永远留下了。 乔酒歌估摸着,至少也是个毁容,就更别说她锁骨那块的大洞了,估计以后阴天下雨,整个肩膀都要酸疼。 鹿野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我记仇。” 薛晓荷绑架过乔酒歌,他在心里记下一笔,后来又听鹿城那家伙在自己面前念叨,薛晓荷把小酒塞进大黑坛里,差点溺死她,恩,账也记得差不多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回来就把薛氏一锅端了。 算是连本带利。 鹿野收拾好桌子,又开了个狗罐头给乔坚强。 走到门边从衣架上拿了一件风衣,对乔酒歌招了招手,“早饭也吃饱了,你还坐着干什么,跟我去公司。” 乔酒歌一脸为难,啃了啃两个手指头。 “那个……我今天能请假么。” 她可不是偷懒,阿夙死后,她就一心想要追查当年的怨婴事件,她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又不想连累鹿野,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我今天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公司……” 鹿野皱了皱眉,“今天可不是23号。” 得,乔酒歌的好日子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乔酒歌当下羞愧地红了脸,鹿野偏偏就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非常欠揍。 “我提前半个月来了不行么?”绝对不能被鹿野戳穿!不蒸馒头争口气! “这也能提前半个月?”鹿野表示怀疑。 乔酒歌当下就要和鹿野翻脸。“我说来了就是来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月经失调你不懂?” 关于这个……总裁大人表示,自己真的不懂。 还好鞋,穿上外套,自顾自地开了门出去,“那你这礼拜都别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冰箱里的牛奶热一热再喝,别嫌麻烦。” 乔酒歌欢呼雀跃! 鹿野一走,她就自由了,先和小岳逛个街。 自从乔酒歌帮小岳把魂魄换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亲近了很多。 两个人浪了一早上,乔酒歌也玩累了,和小岳告别之后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点一点梳理思绪。 当年的事情这么乱,先从哪里查起呢? 这时候,马路边上有辆车停了下来。 隔着车窗,鹿城喊了句,“小酒,你怎么在这里?” 乔酒歌一愣,看见是鹿城也腆着脸过去和他打招呼。 “我就出来随便浪一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对鹿城道:“你可别告诉鹿野。” 鹿城默默在心底感叹,我那弟弟一见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他要是知道了你一个人出来浪,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要是知道你出来浪还碰上了我,又要怀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我送你回去吧。”鹿城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引得街上的行人连连侧目。 乔酒歌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正好我肚子饿了,想在外面吃个饭,我自己回去就行。” 谁知鹿城干脆关上车门,走到乔酒歌面前摸了摸肚子。 “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吧。” 于是,这俩人就这么背着鹿野来到了餐厅。 鹿氏办公室。 鹿野处理完一些公司的事情后,打了个电话直接把季海叫了上来。 “老大,有什么吩咐?” 鹿野手拿着钢笔在桌上敲了敲,“月经不调是一种病么……” 季海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鹿……鹿总,您说什么?”他一定是听错了,苍天保佑! 小黄鸭那家伙一定是给英明神武的鹿总洗脑了,季海越想越觉得不安,整个出了一身的冷汗。 鹿野见季海半天也答不上来,丢下钢笔道:“算了,你帮我把这方面的资料全都打印出来,我自己看。” 季海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不快去。”鹿野催促。 季海浑身一激灵,撒丫子就撤了,人已经在电梯里了,还心有余悸。 鹿总啊,我看真正有病的是你,相思病! 办公室里,鹿野还在担心乔酒歌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越想,胸口越是闷闷的。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鹿野的心尖弥漫开。那晚,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胸前多了个图腾,乔酒歌告诉他,那玩意儿叫血契线,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都会有所感应。 这一次,鹿野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试了一回。 咦,为毛他感觉乔酒歌那家伙就在几个街区之外,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家好好休息的么? 鹿野的脸色不大好看,再继续往细里感应。 恩,饱腹感,她在餐厅。 鹿野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他感应到的那个方向大多都是写字楼,餐厅……倒还真的有一家。 他记得,那家餐厅,鹿城常去。 完蛋,总裁大人开始打电话了兴师问罪了。 餐厅里,乔酒歌的惊恐地接听了总裁大人的电话。 “你在餐厅。” “我……我在家歇着呢,什么餐厅……” 乔酒歌矢口否认。 “你在餐厅。” 总裁大人语气强硬,非常确信。 “我刚才带乔坚强出来吃草,倒是路过一家餐厅,但是没进去。” “你在餐厅。” 乔酒歌快要抓狂了,鹿野要是知道她和鹿城在一起吃饭,一定会喝光冰箱里所有的牛奶! “啊……对对,其实我不想进来的,是乔坚强闻到了肉味,非拉着我进餐厅……” “你在餐厅和鹿城吃饭。” “去你大爷的血契线!” 乔酒歌机智地挂断了电话。 第224章 共患难 桌子对面,鹿城早已哭笑不得。 乔酒歌气鼓鼓地挂完电话,摸了摸已经吃撑的肚子,叹了口气,整个人向后,瘫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这家餐厅的气氛很好,靠窗的位置风景不错,耳边是悠扬的钢琴声。 鹿城一眼就看出了乔酒歌的焦虑,优雅地擦了擦嘴,放下刀叉。 “你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能跟他说?” 乔酒歌歪着头又是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父母双亡,那时候我师父告诉我,他们的死都是意外,可是这些日子,不断有人告诉我,我父母是被鬼婴咬死的……” 一说起父母,乔酒歌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八岁之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那天晚上,阿夙把他的记忆给了我,这才勉强能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父母是死了,可是当年的鬼婴到现在还没抓到,我不想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鹿城双手交叉,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抓到当年的鬼婴为你的父母报仇?”可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果现在想要查的话,很难找到地方下手,除非有很好的人脉。 乔酒歌深呼吸了几下,把眼泪憋回去。 “恩,我一定要把鬼婴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但是我又不想把鹿野牵连进去……” “所以你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追查这件事?” 餐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乔酒歌又喝了一小杯红酒,脸颊红扑扑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偷偷跑出来想要调查当年的那件事可是却发现无从下手?” 某人再次点头。 鹿城的眼睛里存着几分温热,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在警局倒是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可以顺利帮你调出当年的档案,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他倒是真心想要帮她,毕竟他知道,乔酒歌不和鹿野提起这些,自己也不一定能全部扛得过来,她需要学会分担。 假如她同意,他会是她的肩膀。 乔酒歌犹豫了一下,“你……真的能让我看到当年的档案么?” 鹿城真挚点头。 某人的内心已经在欢呼了,“那好!”身子向着鹿城的方向倾,整个人靠在桌子上,“我们说话算话啊,拉钩!” 鹿城有些无奈地伸出手,和她勾了勾,“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鹿野凭借着血契线的感应进入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乔酒歌和鹿城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气不打一出来。 他倒是想听听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聊地这么开心,悄悄绕到了乔酒歌那桌的隔壁,中间有个摆满了花花草草的隔断挡着,透过那些花草的缝隙,就能看到乔酒歌笑得跟菊花一样的脸。 服务台边,几个女服务员激动地捂着嘴石头剪刀布,赢的那个拿着菜单羞怯地朝着鹿野凑了过去。 “您好先生,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鹿野看都不看菜单一眼,直接道:“牛奶。” 犹豫了一下,“越多越好。” 女服务生满脸通红地退了下来,不一会儿,给鹿野上了一桌的牛奶…… 鹿野气鼓鼓地喝了一杯,就听到旁边传来恼人的谈笑声。 “鹿野小时候就很聪明,让他学什么都能很快掌握,你知道的,小孩子嘛,到了青春期都有些叛逆的,总是喜欢捏着歪理和家里请来的老师对着干,人家碍于他的身份,自然不敢对他怎么样。有一次,遇到了一个特别严厉的老学究,偏偏不吃他贵公子这一套,抓了鹿野,把他夹在咯吱窝里,扒了裤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抽……” “哈哈哈哈……” 乔酒歌已笑得前仰后合,原来鹿野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继续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鹿城举起桌上的高脚杯晃了晃,“我和他是一起上课的,他怕丢脸,每天都来威胁我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呢,偷偷跑到老管家房里找药给自己抹屁股消肿,有一天,老管家总算在这小子房里找到了自己丢的药,当着大家的面问了句,小少爷,你拿我的薄荷味痔疮膏做什么?那小子,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乔酒歌已经笑抽…… “看不出,他还有这么傻逼的一面,啊哈哈……” 这面,鹿城的手指紧紧地握着玻璃杯,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是苍白苍白的。 一仰头,咕咚咕咚又喝了两杯牛奶。 “咚”的一声,放下牛奶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倒是比煤炉渣还黑上三分。 他一站起来,这么显眼的人,整间餐厅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 乔酒歌觉得周围的气场有些不对劲,一抬头,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一只手看似轻松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恩?” 乔酒歌紧张地出了一身白毛汗,在心里已经祈祷开了,老天保佑,他一定没听到我刚才骂他傻逼那句话。 看乔酒歌继续沉默着,眉毛一挑,“好到一起谈论我的童年趣事?恩?对了,把你刚刚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我还想再听一次。” 重复你妹啊,你是抖m么。 乔酒歌瑟缩了一下,“那个……我是什么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过就忘了……” 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置,拍了拍,“那什么,你吃了么?要不要吃点?” “不用!”手一抬,“服务员,把我的牛奶端过来。”眼睛像是激光似的,在满桌狼藉的食物里一扫,“顺便把这些东西都收走,碍事。” 五六个女服务员浩浩荡荡冲上来,一人端了一个盘子走…… 很快,又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的牛奶。 端一杯,一口喝完。 “你们现在挺熟的嘛。”鹿野放下牛奶杯,一个眼神朝着鹿城杀过去。 鹿城淡然一笑。 “真不巧,那晚你昏迷后,我和小酒也算是共患难了一次,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此刻,乔酒歌已经提了包,悄悄从桌底下钻出去,远离纷争。 第225章 我们订婚吧 “呵呵,共患难……” 乔酒歌只听到鹿野阴森森地冷笑了一声,紧接着,衣领一紧,整个人就被鹿野从桌子底下提了起来。 鹿城还是保持着一贯温文尔雅的态度,把叠好的餐巾放在一旁。 “我以为你能沉得住气的。”其实他早就知道鹿野来了,故意在乔酒歌面前调侃他小时候的趣事,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能忍。 鹿野把乔酒歌丢回了座椅上,也不急着和鹿城对峙,揉了揉她毛躁的脑袋。 “吃饱了?” 乔酒歌原本战战兢兢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她这么心虚做什么,搞得好像是她出来偷人被鹿野抓住了似的。 当下缠着他的手指,“吃饱了吃饱了,你公司还有事情吧,你就别管我了,我自己能回去的。” 小算盘打得精精的,先把鹿野打发走,再跟着鹿城调查当年鬼婴的事情。 鹿城的胸口一闷,挣开了乔酒歌纠缠的手指。 “你有事瞒我。” 去你大爷的血契线!乔酒歌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是有事瞒着你,这次的事情我不想拉你下水,你走吧,我不想骗你的。” “不想拉我下水,所以就拉着鹿城下水?”鹿野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这时候,一直靠在椅背上沉默着的鹿城忽然站了起来。 “你不用为难她,她是为你好,她想要偷偷调查当年鬼婴的事情。”鹿城看向乔酒歌,有些歉疚地对她点了点头,“对不起,小酒,我刚才考虑了很久,这件事情太复杂,到时候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来,你需要有人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更何况,瞒着鹿野,对你没有好处。” 她想要偷偷调查鬼婴的事情,还是被鹿野知道了。 乔酒歌叹了口气,倒像是天意,避无可避,反倒把鹿野和鹿城都牵扯进来了。 回去的时候,鹿城沉默了一路,像是在和她赌气。 乔酒歌浑身不自在地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蠕动了好久,期间用灼热的目光扫视了鹿野无数遍,那句对不起,不该瞒着你的话,还是哽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晚上,鹿野还是像往常那样,做了一桌子的菜。 两个人心里都有事,鹿野几乎是一口都没吃,乔酒歌呢,潦草地拨了几口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睡到半夜,某人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乔酒歌披了一件衣服,悄悄潜伏到了厨房。 灯一开,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宵夜和牛奶。 她伸手摸了摸,牛奶还是温热的,宵夜也是温热的。 他本来就很了解她,现在有了这条血契线,连她什么时候饿肚子,什么时候会出来找食吃也推测地一清二楚。 乔酒歌的眼睛有些不争气地红了红。 坐在桌边,捧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宵夜都是温热得,那鹿野也一定没有睡吧。 今儿个晚饭,他也没吃多少,这会儿,他的肚子一定也是饿的。 某人放下牛奶杯,急匆匆地跑去找鹿野了。 她是在阳台发现鹿野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满,落地窗半开着,晚风吹进来的时候掀起雪白的薄纱窗帘,早春的夜晚,风倒是有些刺骨的冷。 乔酒歌把身上裹着的衣服紧了紧,情不自禁地朝着那个欣长的身影靠过去。 鹿野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身子前倾,靠在阳台的扶栏上吹风,手里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醉人的红酒在杯中荡漾着,他不知道乔酒歌在他的身后。 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的星辰和月光,侧脸勾勒出冷漠的弧度。他向来不是个温暖的人,仿佛用无尽的冬夜来描述他最适合不过了。 随后,他一抬手,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背影里藏着孤寂。 他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乔酒歌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开口,嗓子都是哑哑的。 “大半夜的不睡觉吹冷风,你就不怕感冒么?” 鹿野偏头看了她一眼,立刻把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披在了乔酒歌的肩上,捏着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掰了掰,掰到一个顺手的角度,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上至下,一颗一颗地帮她扣上扣子。 乔酒歌的双手缩在他宽大的衣袖里,冷风一吹,鼻子也是红红的,头发更乱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鹿野帮她扣好了扣子,又摸了摸她藏在衣袖里的手,还好是温热的。 “夜宵吃了么?” 乔酒歌晃了晃脑袋,“没。你不是你没吃么,一起吃吧……” 鹿野的笑了笑,“我不饿。” “那我也不饿。”乔酒歌回答地飞快,她得下巴微微挑起,仰着头看向鹿野的眼睛。 鹿野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别闹。” 乔酒歌看了一眼被鹿野放在一边的红酒杯,糯糯道:“红酒……还有么,我可以陪你一起喝的。” 鹿野拢了拢她的头发,指尖向下,捏了捏她红红的耳垂。“你每次喝完酒都要耍酒疯的,一刻都没有消停,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喝酒么?” 乔酒歌有些无奈地撅了撅嘴,“红酒没关系,更何况,我只喝那么一丢丢,尝尝味道。”手指掐成一条缝,比了个一丢丢的动作来。 鹿野总是拿她没办法的,伸手把手中的红酒递过去,乔酒歌顺势把脑袋凑上来,妄图一口干掉酒杯里所有的红酒。 这家伙一向不胜酒力,鹿野能让她喝醉?当下拎着酒杯缩回手来,“说好的一丢丢。” 回想起乔酒歌上次喝醉的时候,不仅当街调戏男人,还站在桌子上骂他是没有尾巴的狗!从那时候起,鹿野就严禁她沾酒了。 乔酒歌果真只抿了一小口,酒精迅速在她的血液里蔓延开,冷风一吹,小脸通红的。 一激动,酒劲上来些许,扶着栏杆手舞足蹈起来,又唱又跳。 鹿野扶额…… 过了一会儿,等到她消停下来了,鹿野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 字句清晰。 “小酒,这件事结束后,我们订婚吧。” 第226章 深埋荷花缸 订婚? 乔酒歌脸上的两坨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全身扩散,像只煮熟的螃蟹似的。 她低着头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巧地对着鹿野表态。 “好。” “休想!” 恩?谁说的休想,哪个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甜美的氛围瞬间被破坏殆尽,鹿野的眉目深锁,对着乔酒歌的手腕上发光的千眼菩提指了指。 “哪儿来的?” 乔酒歌把手腕亮在鹿野面前显摆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看到千眼菩提上其中一颗珠子闪了闪,一个对于鹿野来说,很陌生的男声响了起来。 “鹿野,你休想和九哥订婚!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菩提子里的阿夙愤怒地扯着嗓子表示反对。 乔酒歌有些尴尬地捂住了那颗发光的珠子。 “这个……是阿夙送我的。唔,你可能不认识阿夙,阿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只不过我小时候的记性差,完全记不得他了,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去到那栋四合院的时候,我才和阿夙相认。” 说到这里,乔酒歌低下头,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菩提子。 “阿夙被人胁迫要来害我,可是他又不想伤害我,最后只能用自己的肉身祭了荷花缸里的怪物,留下的魂魄,祭了我手腕上这串千眼菩提。” 每当乔酒歌回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会为阿夙的死难过。 想到这里,乔酒歌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房梁上的荷花缸她还没来得及处理,万一有人不慎打碎了荷花缸,那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会受到惊扰跑出来。 在经过了吊尸槐那件事后,乔酒歌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当下来不及多解释什么,急匆匆跑了出去。 鹿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大晚上的,他自然不放心乔酒歌一个人出去,立刻也拿了车钥匙跟出去。 鹿野开着车,乔酒歌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完全忽略鹿野满脸的怨念,和千眼菩提里的阿夙聊地起劲。 “阿夙,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没有来得及处理那个荷花缸,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永绝后患?” 菩提子里的阿夙有些为难道:“九哥,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你找几个队友,等到你觉得有把握的时候,把里头的东西放出来,干掉它,自然就能永绝后患。” “可是……就算我把小岳,高阳,孔雀都找来,恐怕都不是那东西的对手吧,我虽然没和它交手,可是一靠近他,就会本能地产生恐惧。” 阿夙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荷花缸埋起来,等到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打得过它的时候,再来斩草除根也不迟啊。” 乔酒歌觉得阿夙的话很有道理,自顾自地点了一会儿头,又问他。 “阿夙,你说,荷花缸里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非人非鬼,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九哥,在你有能力和里面的东西抗衡之前,一定不能打开荷花缸。”乔酒歌的性格阿夙也知道几分,大意马虎的事情平时就没少干,他有些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她。 “我知道的,阿夙你放心,我是那种吃饱了撑着就讨打的人么?” “你是……” “咳!”鹿野觉得,自己完全被忽略了,不由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找回自己的主场。 乔酒歌这家伙简直过分,之前戒指里有个祖师爷,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又找了个小白脸来,那把他摆在哪儿? 鹿野隐隐有些吃醋的苗头,当下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那栋阴森四合院的门口,手一摊,对着乔酒歌道:“你知道我喜欢古物,这串千眼菩提是唐朝的东西,可不可以……” 乔酒歌立马表现出一副鹿野肚子里蛔虫的猥琐样,想也不想就褪下了手上的千眼菩提塞到鹿野手上。 “我懂的我懂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先研究着,我进去看看情况,嘿嘿嘿……” 说着,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外头,鹿野呢,掂量着手里的珠串,眸中闪过一丝精明,“阿夙是吧……” 菩提子里,阿夙有些不乐意地回应,“干嘛,现在想要说服我?才没那么容易呢,我就是不同意你和九哥在一起,你会连累她的,你们订婚,我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阿夙到现在为止,还在崇拜着乔酒歌。 刚才一听到鹿野想要和乔酒歌订婚,就一厢情愿地觉得,他家九哥这一朵阳刚之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殊不知,在别人眼里,真正的牛粪是乔酒歌。 “我听小酒说,你之前一直都是跟着那个人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信任阿夙。 可阿夙才不会把鹿野放在眼里,话语间满是傲气。 “那又怎么样,那个人于我有恩,我用这一条命就算还清了。” 鹿野摩挲着千眼菩提上其他几颗光滑的菩提子又意味深长地开了口。 “所以……你留下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怀疑我?”阿夙微微有些怒意,“九哥都没怀疑我,你算什么东西!啊啊啊,你想干什么……” 鹿野站在河边,随手一抛,那串千眼菩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阿夙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水面上传来微弱的声响,那串千眼菩提就这么被鹿野抛到了河中,没有一丝犹豫的。 随后,鹿野潇洒转身,来到了乔酒歌所在的大屋里。 乔酒歌仰着头,盯着房梁上的荷花缸看了又看,还完全不知道阿夙已经被鹿野连人带珠抛到河里的消息,傻乎乎地咨询鹿野,“野男人,你说,这玩意儿我们该怎么拿下来?” 鹿野也装得一本正经,腹黑的本质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让保镖来搬就行了,就埋在咱家的草坪里,你看怎么样?你放心,我会让他们轻轻的,不会把里头的东西放出来。” 乔酒歌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那就行,记住千万不能打碎啊。” 鹿野摸了摸她的脑袋,“恩,困了吧,回去睡觉。” 为毛乔酒歌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第227章 档案馆探秘 第二天一大早,乔酒歌就接到了鹿城的电话,说是打通了关系,可以让他们去档案局查看当年鬼婴事件的档案。 乔酒歌喜滋滋地拉开窗帘,昨晚鹿野连夜让保镖把那个定时炸弹一样的荷花缸搬了回来,就埋在了自家草坪下面。 要说那几个保镖干活就是细心,埋完了荷花缸还连夜把草皮铺了回去,就连前院的那几棵花花草草也重新施了肥,现在那十几个黑衣壮汉又一个个撅着屁股拿着一块小白手帕一片片地擦拭着门边挂着的几盆绿萝叶子,这情景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乔酒歌迅速收拾好自己,对着坐在沙发边上看书的鹿野一招手。 “今儿个我和鹿城去档案馆查档案,你去么?”乔酒歌知道,有了血契线,她什么都瞒不了他,干脆如实相告了。 鹿野的生活习惯很好,作息时间规律得一塌糊涂。 早上很早就起床晨跑,回来洗漱完毕后就随意地套了件针织外套,白色的领口从外套里翻出来,看上去和平时穿西装的生冷样子完全不同。 他戴了副眼镜,就这么坐在晨光里,手指蜷曲,牢牢地抓紧一本书,读地很认真。 这样的鹿野,让人有一种想要立刻冲上去蹂躏一番的冲动。 听见动静,鹿野放下书,摘下眼镜瞥了她一眼。 今天鹿城也会去他能不去? 开玩笑,他当然不放心鹿城那家伙和乔酒歌单独出行,当下就站了起来,“我拿车钥匙。” 乔酒歌在心里窃笑一声,野男人果然是要跟去的。 这倒是个缓和他们兄弟矛盾的好机会。 鹿野拿完车钥匙,又像是确认似的看了看乔酒歌的手腕,谁能告诉他,为毛昨晚被他丢在河里的千眼菩提又回到了乔酒歌的手上? 此时,一直藏身在珠串里的阿夙像是回应鹿野似的闪了闪,当着乔酒歌的面骂娘。 “看什么看,有种你再把我丢掉试试?你以为我的魂是白祭的么,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不管你把我丢哪儿,第二天一早我总会回来的!” 阿夙用自己的魂魄祭了这串千眼菩提,他是千眼菩提里寄居的第一只鬼,自然能控制千眼菩提。 昨晚他可是在浪里翻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扑腾回来的。 阿夙把自己回来的过程说得简简单单,就是为了打消鹿野再把他丢掉的念头。 昨晚吃了多少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乔酒歌听到阿夙对鹿野的警告,手一抬,对着鹿野招了招。 “你昨晚丢掉他了?” 阿夙激动极了,“对对对,那个混蛋昨晚把我丢掉了,九哥九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忠犬似的对乔酒歌巴心巴肺,阿夙要是有尾巴的话,一定摇地比乔坚强更起劲。 可乔酒歌呢,非旦没有怪罪鹿野一句,反而还很是嫌弃地举手闻了闻手上的千眼菩提问他,“你从下水道回来的?” “对啊对啊。”九哥你说好要罩着我的,快点和鹿野那个混蛋翻脸啊。 哪知道乔酒歌一听,立刻把手腕上的千眼菩提褪了下来,丢在桌上。 “怪不得有一股臭味,还是放桌上晾着吧。”转脸扑向鹿野的怀抱,“一会儿我在车上要补一觉,咱尽量早去早回,你还没去过a市吧,那里是我的家乡,尽管我对那里已经没有一点儿印象了……” 鹿野一向惯着她。 她要在车上补觉,他就把车里的暖气调道舒适的温度,又多带了件厚厚的大衣给她盖着,毕竟是早春,天气还没回暖,风吹在脸上生疼。 a市不比c市繁华,但那是乔酒歌的家乡。 乔酒歌八岁后就没有来过这里,所以自然是激动地睡不着,趴在车窗上不停地向外张望,打量着这个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鹿野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进了c市的档案馆。 鹿城早就在档案馆外头等候。 一下车,乔酒歌就急吼吼地往里冲,冲到一半,又被鹿野揪回来乖乖系好围巾,扣好扣子,戴上手套,全副武装。 这一切鹿城全部看在眼里,他觉得,他这弟弟,早已经疯魔了。 这座档案馆的年代很长,至少也有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当年是个赫赫有名的外国建筑师设计的,所以一直到现在都保存完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乔酒歌觉得,档案馆里的每一砖每一瓦,看起来都像是古董似的。 伫立在眼前的这栋档案馆几乎被一种不知名的长青藤蔓覆盖,这种藤蔓的攀爬能力很强,生命力旺盛,四季长青,连窗户都遮挡地严严实实的,这让乔酒歌着实揪心了一把。 开门的老大爷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钥匙,很是费劲地打开了大门上的锁,一边给他们解释:“墙上的藤蔓据说是外国引进的品种,一开始挂在墙上还觉得挺好看的,可这东西一沾墙就疯长,总是遮到窗,一开始还有人拿剪刀修剪打理,可这个藤蔓长地太快了,几次一修,就没人愿意继续干了。” “所以……就任由它遮着窗户?可是大爷,这样的话,这档案管里不是一直都见不得光了么?”乔酒歌随手摘了片长青藤蔓的叶子,放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老大爷推开了档案馆的大门,有些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你也看到了,档案馆里现在就剩下我一个看大门的了,我们档案馆的大门,每年就开一次,年底大家都跑来把资料档案往这儿一堆就走了,平时这门压根就不准开,要不是接到了上头的电话,我也不敢放你们进来。” 说到这里,大爷神神叨叨地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眼。 “这里啊……闹鬼,上头的人不准我们说出去,大家都跑了,就我胆子大,不跑,一个人能拿好几个人的薪水,看大门,扫院子,都是我一个人!” 鹿城朝着黑魆魆的大门内张望了一眼,“怪不得,我说要来查档案的时候还遇到了些阻力,要不然,昨天我们就能来了。” 听到大爷说档案馆里不干净,鹿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第228章 杂志上的男人 档案馆的大门有两重。 第一重是铁门,第二重是玻璃门。 知道里头闹鬼的消息后,乔酒歌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她本身就是驱魔师,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她倒是担心一会找档案的时候里头太黑看不清。 看门的大爷在打开了第一道铁门后,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又打开了第二道玻璃门。 他把钥匙挂在腰间,每一扇门都只打开一半,对乔酒歌他们道:“你们进去吧,看不见就开灯,不要待太晚,我还要去照顾我孙子呢。” “大爷。”正当开门大爷转身想走的时候,鹿野拦住了他,“你说里头闹鬼,具体……是怎么个闹法?” 老人家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纵横交错。 他看向鹿野的时候,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就像怎么找都找不到焦距似的。 “唉,具体我也不好讲,小伙子,你就别为难我了,上头不让讲的东西,我说出来了,饭碗可就没了……” 既然大爷有些为难,鹿野干脆也不继续追问下去了。 乔酒歌听鹿野这么一问,以为他怕鬼胆子小,当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在你还怕什么,什么妖魔鬼怪看到我都得绕着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鹿城看着鹿野阴沉的脸险些笑出声来。 少女啊,就是因为有你在,他才不放心,你要是哪天不闯祸,就不叫乔酒歌了…… “快些进去吧,档案馆这么大,怕是要找到天黑。”乔酒歌推着鹿野的肩膀小声催促。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踏进了这间空无一人的档案馆。 算上地下室,档案馆总共分四层。 大概是为了方便大家查资料,除了地下室外,剩下的三层几乎每一面墙上都有三到五扇窗户。 只是这些原本用来采光的窗户现在已经完全被常青藤蔓封死,分明是大白天,一踏进档案馆,就像是进入了密闭空间似的,光线少得可怜。 好在鹿野很快就找到了开关。 墙上的开关是最老式的拉闸式开关,按下去的时候有些费劲,三层楼每一层都有一个开关,但是鹿野手上的这个是总开关,大概是为了便于管理,总开关就在服务台后面的墙上,位置也非常显眼。 开关上面落满了灰尘,看上去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鹿野按下开关后,整栋楼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一座座书架和档案柜呈现在了大家面前,整个楼层看上去冷清极了,大概是常年照不到阳光,里面的寒气很重,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这么大,怎么找……”乔酒歌感叹一声,当时就懵了。 这时候,鹿城好像发现了什么,招呼着乔酒歌和鹿野过去。 “这里有三台老式电脑,应该能检索具体年月,排除一些也是好的,现在只要知道你八岁的时候是几几年就行了。” 乔酒歌掰着手指算了算,“我八岁的时候,应该是2001年的样子……” “那就行!”鹿城胸有成竹地站在了其中一台老式电脑边上,打开了电源开关。 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只听到电脑开机时发出的“滋滋”声,昏暗的屏幕闪了闪,鹿城也不怕脏,用手抹了抹屏幕。 电脑的系统已经非常老旧了,眼看着就要开机成功了,屏幕忽然闪了闪,呈现出蓝蓝的一片,随后,“咔嚓”一声,整个屏幕顿时就暗了下来,灭了! “电脑主机在冒烟。”鹿野好心提醒。 看来是太久没用了,又是老机子,一开机果断就烧坏了。 于是,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外两台电脑上。 鹿城继续试下去,第二台电脑电源键按下去压根就没反应,第三台电脑倒是能顺利开机了,可是尼玛这到底是谁用的电脑,用户名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鹿城随手试了几个号码,都显示是密码错误。 假如连这一台电脑都不能用的话,他们就只能在偌大的档案馆里一点点找过去了。 这么多档案,就算找个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找出来啊,假如检索引擎能用的话,至少可以排除掉一大半的地方啊。 乔酒歌有些着急,只能胡乱地在桌上翻了翻。 灰尘太大,一时之间被呛住,咳嗽了几声。 鹿野拍了拍她的背,走了鹿城身边,随意瞟了一眼桌上的东西,“198606,你试试。” 鹿城半信半疑地在键盘上敲出了这串数字,按下回车键。 “不对。” 密码显示错误。 “你再试试860616。” 鹿城再一次尝试,按下回车,密码显示正确! 这一次,就连鹿城也呆愣住了。 乔酒歌有些惊讶地拉着鹿野的手臂道:“野男人,你怎么知道密码?” 鹿城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本杂志,指着杂志封面上的那个男人。 “这张桌子上有很多类似的杂志和写真,这些杂志和写真上面大多都是同一个男人,我不大关注这些,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红极一时的明星。很显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很崇拜这个男人,恰巧我看到了杂志上这个男人的资料,就让鹿城尝试一下这个男人的出生年月,仅此而已。” 电脑的密码是六位数,男人的出生年月是1986年6月16号,所以鹿野只是尝试了两种组合方式,就试出了正确的密码。 乔酒歌用崇拜的目光盯了鹿野半天,默默在心里为鹿野竖了个大拇指。 我的男人,果然是天才,嘿嘿嘿~ “2001年,临江警局所有案件的备份资料在三楼。”鹿城很快就查到了档案的具体位置。 下面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众多的案件堆里翻出当年鬼婴案件的资料。 说起来范围缩小了很多,但是工作量依然很庞大。 其实一开始鹿城倒是想过带一些保镖来一起找可能会快一些,可是上头的人好像对这个档案馆的管理特别严苛,压根就不准他带这么多人进来。 鹿城关闭电脑,大家一起向着三楼进发。 楼梯在大楼的两侧,上楼的时候,乔酒歌随意地朝着大门的位置瞟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 “妈蛋!谁关的门!” 第229章 人影 乔酒歌这么一吼,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门怎么可能自己关上?总共两重门,一重是玻璃门,一重是铁门,先不说玻璃门,那扇铁门绝对不可能没有一点声响就关上的! 鹿野记得,那个门卫大爷在帮他们打开那扇铁门的时候非常吃力,再加上铁门长期不打开,门轴衔接处都是锈迹斑斑的,只要碰一碰就会发出吱呀声,这么大一扇铁门被关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声响。 这都不像是人能干的事! 鹿城抓着铁门的栅栏晃了晃,对大家道:“没用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用的还是那把锁。” 乔酒歌有些不甘心地扒着门缝朝外看。 “会不会是门卫大爷老糊涂了,忘记我们在里头,恰巧又到了去接孙子的时间,直接把我们关在里头了?” 鹿野睿智地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就连他也不敢轻易下定结论,只能幽幽地来了句,“不好说。” 乔酒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急什么,这不是都有通讯工具么,随时随地都能叫来救兵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瞧,电量还是满格的,就是没信……号……” 乔酒歌说着,有些着急了,举着手机对着各个方向晃了晃。 “妈蛋!怎么会没信号,我们又不是在深山老林!” 乔酒歌有些不甘心,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鹿野和鹿城的身上。 “你们的呢,有信号吗?” 鹿野放下手机,“没有。” 鹿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见乔酒歌一脸忧郁的样子,鹿城豁达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被关在这里,那我们就先安心查一查你想要找的资料吧,这么大的档案馆,总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出口,实在不行,咱砸了窗子也是能出去的。” 鹿野的眼睛紧紧盯着鹿城拍乔酒歌肩膀的那只手,明明应该是他最先安慰小酒的,却被鹿城这家伙抢了先,只能向他投去一个充满敌意的目光,干脆牵着乔酒歌上三楼。 一路上,乔酒歌还闷闷不乐。“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啊?我们现在可是被困住了唉……” 楼道里还是有些昏暗的,鹿野干脆拿出手机照着,苦口婆心地提醒她:“小心台阶,这种时候着急也没用,你就是个急性子,既然是来查档案的,我们就好好查,查完再想别的办法。” 鹿家这两个,果然是淡定地很。 之前鹿野在一楼打开了总闸,所以三楼的灯光也都是亮着的,倒是非常适合找东西。 只是屋子里的空气不大流通,所有的东西上都堆了一层厚厚的灰,光是他们三个人走动就能扬起一阵阵灰,就更别说是开始翻找东西了。 “咱们先找临江警局的档案,再在那一片找小酒要的那份档案,一步步缩小范围。”鹿城一向都比较有责任心,他说会帮小酒,赴汤蹈火也会帮到底。 在划分好区域后,鹿城已经一个人从最边上开始找起来了,乔酒歌和鹿野从另一边找起。 每当乔酒歌在书架上翻找的时候都会扬起一阵灰,近来天气干燥,她的嗓子一直都不怎么舒服,灰吸多了,喉咙就发痒,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鹿野听到了,干脆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细心地把乔酒歌的口鼻包裹地严严实实的。 “你的嗓子不舒服,干脆就去窗边坐着,剩下的我来找就行了,一会儿又要咳嗽。” 乔酒歌犟着摆摆手,“是我要查的事情,怎么能都让你们找。” 鹿野站在书架的对面,乔酒歌的嘴巴被鹿野的围巾捂住,说话的时候有些喘不过气来,干脆从文件堆里抬头,抓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往下拉。 她这一抬头,恰好看见了书架对面专心找文件的鹿野。 帅气的脸颊上沾了两个黑黑的指印,两只手掌上沾满了灰,还浑然不觉地给自己擦汗,这一擦,脸上的灰尘被他抹地更开了。 乔酒歌一时,没忍住,当下就笑开了。 鹿野找得正起劲,抬头一眼,乔酒歌正捧着肚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这么精明的一个人,顿时有些懵了,傻傻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摸完了,一摊开手,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灰尘,不由地也笑了。 眉眼弯弯,呆萌呆萌的。 乔酒歌和他之间就隔着一个书架,她的整个脖子都被他的围巾包裹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神采。 还没等鹿野反应过来,乔酒歌已经从书架的那一头跑过来。 “你低着头别动,我帮你擦干净。” 她熟门熟路地指使着他,他呢,也不动了,低着头,手里举着一份档案任她帮自己擦。 一个微微屈身,一个踮起脚尖。 触碰间,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各自的心尖缓缓升起。 就在这个甜蜜的瞬间,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书架最那头,鹿城大喊一声,“小心!” 一瞬间,所有的书架都朝着一个方向倒过来,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速度飞快。 乔酒歌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人被鹿野紧紧搂住蹲在了地上。 头顶上,书架一个堆着一个倾泻下来。 好在书架与书架之间就算是倒下,也还有能够容纳两个人的空隙,鹿野的反应够快,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只是压在鹿野身上的文件很重,他们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里,身上还堆积了很多文件,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书架那头,鹿城急匆匆地跑过来,迅速地帮他们搬开压在身上的书。 那些书架太重,鹿城没有办法抬起来,只能清理完所有的书,让乔酒歌和鹿野钻出来。 鹿野从后面护着乔酒歌,让她先出去。 当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鹿城面前掸灰的时候,鹿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书架好好的怎么会倒?”乔酒歌收拾完自己,顺便帮鹿野拍了拍背上的灰。 “我听见声响,就立刻叫你们了。”他看向第一个柜子倒下的方向,“我看到,那儿有个人影。” 第230章 一双布鞋 所有的书架都是从另一头开始倒下的。 如果把这一片划分成三个区域的话,鹿城当时是在最左边,而乔酒歌和鹿野在中间,所有的书架都是顺着一个方向倒下的,一个推倒一个,而第一个倒下的书架明明是在最右边。 鹿城听见响动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伸头看了一眼,第一个书架倒下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黑影。 因为距离隔得太远,所以他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貌,更何况,那个人大部分的身子都隐没在书架之间的阴影里。 “真是见鬼了。”鹿城感叹了一句,自顾自地去查看倒下的书架。 “你们过来看!”书架那头,鹿城弯着身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急忙让乔酒歌和鹿野过去。 第一个倒下的书架压在第二个书架之上,书架上面的文件因为重力全部都倒在了一侧,鹿城睁大眼睛,指尖悬空,指着书架第五层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道:“这儿……有个三个指印。” 一般来说,书架第三层差不多是半人高的位置,假如一个正常高度的人推倒这个书架的话,他的指印会留在第三层,而第四层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位置太低,不适合发力,至于第五层…… 鹿城直起身子看向鹿野:“看出什么来了么?” 鹿城沉寂的眸子里泛出精明的光芒,乔酒歌隐隐看到了鹿野的脑袋上升起一串字幕。 您的男友驱魔界的小诸葛上线了…… “有两个可能,第一,推倒这个书架的人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他的存在,猫着腰甚至是躺在地上推倒了这个书架,但是这种方式很费力,而且不现实,除非那个人的脑子被驴踢了,从概率上来说,这个方式的可能性很小,但不能否认这种可能的存在。第二,推倒书架的那个人是身高不超过一米。” 乔酒歌当即竖起大拇指为鹿野点个赞。 不得不说,鹿野这家伙在关键时刻简直能派上大用场,什么线索都能分析地头头是道的。 咧着嘴拍了拍鹿野的肩膀,“野男人,你脑子里装的和我是同一种东西么,简直神奇,就算现在地上有坨屎,你看上一眼也能知道那坨屎的主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吧……” 为毛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伦不类…… 鹿城偷偷瞟着自家一向高冷的弟弟的脸色由白转黑又转红,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转身去找临江警局的档案了。 鹿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还是纵容着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吵个不停。 刚才那些档案好好地堆在书架上大家都不大找得到,就更别说现在了,地上乱成一团,压根就无从下手。 乔酒歌找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想要上厕所,这会儿她就矜持了,也没好意思和鹿野说,自己悄悄溜达出去找厕所。 乔酒歌出了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走廊里,走廊上有很多扇窗户,可是那些窗户大多数都残破不堪,上面的玻璃都掉落了。 可窗户外面的铁栏杆还是好好的,只是有些锈蚀。 乔酒歌抓着铁栏杆晃了晃,非常牢固。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之前鹿城说实在不行就砸开窗户逃出去,可是他显然没注意到,在这些长青藤蔓下,档案馆里几乎每一扇窗户外面都安上了铁栏杆吧…… 乔酒歌就搞不懂了,一个破档案馆为毛搞的跟监狱一样,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害怕被别人知道似的。 那些常青藤满常年没有人打理,都从窗户的间隙向内蔓延开来,乔酒歌走在走廊里,就像是走进了童话世界似的,一时之间倒也没那么紧张了。 走廊的尽头,有两间虚掩着的门。 乔酒歌拨开墙上的常青藤满,总算是看清了这两扇门上的图案。 一间男厕所,一间女厕所。 男厕所的门上画着一个蓝色的小人,而女厕所的门上画了个粉色的穿裙子的小人。 但是奇怪的是,男厕所门上的那个小人全身都是平涂的,没有画五官,而女厕所门上的小人的脸上不知道被谁恶作剧似的画上了五官。 大大的不对称的眼睛,咧到耳根的嘴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乔酒歌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妈蛋,这个小人真邪乎,看得老子浑身发毛。” 忽然意识到鹿野不准她老子老子的自称,有些讪讪地改了口,“不管里头有什么,都给我听好了,我不惹你们,你们最好也别来惹我!” 想起档案馆里闹鬼的传闻,乔酒歌掏出一张驱魔符糊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这张符纸一糊的,正好挡在眼前,乔酒歌顿时就有些看不清路了。 可是人有三急,任凭她再怎么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乔酒歌试探性地推开门,明晃晃的驱魔符在眼前晃荡晃荡,随着她每一次深呼吸,起起落落。 厕所里果然是脏乱差,乔酒歌一走进去,就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快要被溺死的鱼,这才刚吸了两口气就有点忍不了了。 这尼玛是什么味儿啊,茅坑里的屎都成精了? 臭成这样…… 可奇怪的是,刚才她站在门外,仅仅是一门之隔,压根就闻不到半点味道,怎么一进来就臭成这样,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啊。 乔酒歌又只能退出去,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 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屏住呼吸,一步迈了进去。 她不呼吸了,盖在脸上的驱魔符也就不飘了,把她的视线挡住了大半,现在她只能看见自己脚边的一小块区域,还得低着头才能看清楚。 可糊了驱魔符,至少寻常的东西都不敢碰自己了,保险起见,乔酒歌并没有撕下脑门上的驱魔符。 地上铺了瓷砖,上面全是灰尘和各种垃圾。 快要成化石的姨妈垫,团成一团的草纸,塑料瓶,烂拖把,咦,还有一双布鞋…… 最普通的黑布鞋,看大小,绝对是男款,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脚…… 卧槽,这双鞋动了!尼玛,这年头连鞋子也成精了? 第231章 找到档案 愣了好一会儿,乔酒歌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 那压根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双鞋好么,此刻,在她的面前,明明站着一个人! 乔酒歌低着头,脸上被符纸挡着,除了那双穿着布鞋的脚,什么都看不见。 某人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躁动个不停,干脆一抬手,撕掉了贴在脑门上的驱魔符,大吼一声:“妈蛋,我和你拼了!” 说时迟,那是快。 就在乔酒歌撕掉脑门上那张驱魔符的一瞬间,那双脚忽然就消失在了乔酒歌的眼前,一个人影飞快地从乔酒歌身边蹿走,乔酒歌迅速回头,女厕所的那扇门好像刚被迅猛地推开,门轴掉落,整扇门歪歪斜斜地倚着门框晃了晃。 刚才一激动,险些被吓尿。 那个人影逃走得速度很快,还推了她一把,乔酒歌压根就没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再推开门朝外看,外头的走廊上还是像一片仙境似的被无数碧绿的藤蔓包裹,像是通往童话世界的洞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管了不管了,憋死我了……”乔酒歌在确定外面没人后,总算是解决了自己的内急问题。 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垃圾,从女厕所出来。 朝着厕所门再看了一眼,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乔酒歌凑到门上,对着那个粉色的涂鸦上看了一眼,尼玛,果然不对劲! 刚才她进来的时候,那个图案上的人脸是笑着的吧,她记得清清楚楚,嘴角都咧到耳根了,看得她心里发毛。 可是现在,图案上的人脸嘴角都耷拉下来了,再仔细一看,那两只一大一下不对称的眼睛里,眼珠子的方向似乎变了,刚才明明在正中间的,现在都朝着偏左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乔酒歌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这显然是刚刚画上去的,墨迹都还没干。 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乔酒歌不敢想太多,一心只想着赶快到同伴身边汇合,一个人走太没有安全感了。 乔酒歌匆匆忙忙又回到了一开始三楼的那个大档案室。 鹿野和鹿城果然还在埋头搜索临江警局得档案堆放地。 鹿城满头是汗地指着左手边那堆小山丘似的档案袋,“这一块儿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临江警局那么多档案,怎么一份都找不到呢,会不会压根就没堆在这里?” 鹿野倒是没有忙着翻看档案,反而是在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书架之间穿梭着,“每个书架上都注明分类,不用一份份找,这么找,天亮都找不完。” 此时,乔酒歌身后扬尘,一溜烟地跑到了鹿野身边。 “艾玛吓死我了,你们找到了没有,咱赶快找,找完就撤,这里……真的有问题……”说着,又身形灵活地钻进了书架堆之间,风风火火地翻找了起来。 鹿城看见乔酒歌满脸慌张的样子,随口问了句:“见鬼了?” 乔酒歌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差不多,我就见着一个人影,跑的飞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了。是鬼倒好了,我随便糊一两张驱魔符也就收拾掉了,可我怕……那压根就不是鬼,是人……” 如果是人的话,那所有人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乔酒歌的驱魔符能对付所有的恶鬼,唯独对付不了人。 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假如那个人还一直居心叵测地躲在暗处,那么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乔酒歌又开始不安了起来。 “干脆我们下次来找吧,这次先平安出去再说。刚才我看过了,所有的窗户外面都被钉上了铁栏杆,翻窗这一招怕是用不上了,只能再找出路。” 鹿城似乎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放下手头的档案袋对鹿野道:“我觉得小酒说的有道理,不能再拖到天黑了,万一是个变态杀手什么的就真的麻烦了。” 可鹿野就像是没听到鹿城说的话似的,专心致志地盯着一个空空的书架看了又看,然后又抬头看了一会儿,思量了好久,才幽幽道了句:“临江警局的档案袋应该不在这里。” 抬头指了指满是水迹的屋顶,“临江警局以前的档案袋都是放在这个架子上的,但是这一块地方常年漏水,从墙灰的厚度上看,应该是修葺了好几次都没有改善,所以干脆把这个架子上的档案袋都搬走了。” 乔酒歌凑上去一看,果真在那个空架子上看到了临江警局档案置放处的标签。 鹿野的头脑依旧保持着清醒,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一般无处归置的档案会放在地下室里,既然我们要找出口,我觉得可以从地下室开始找起,顺便找找临江警局的档案,我记得刚才进门的时候似乎在小道边上看到了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 那个出口的位置很隐蔽,上面依旧被长青藤蔓捂地严严实实的,上没上锁他没有看清,不过他们三个人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偌大的档案馆里乱逛吧,有个目标总是好的,这种时候大家还是漫无目的搜寻的话很容易落单。 一旦落单,就真的危险了。 通常再这种情况下,鹿野一向习惯把乔酒歌放在自己身边。 这次也不例外,他走在最前面,鹿城走在最后面,乔酒歌被好好地保护在中间。 只要她出了事,鹿野和鹿城也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地下室的入口并不难找,只要沿着之前的楼梯一直向下走就能到了。 地下室里的灯光依旧是敞亮的,地面上很干燥,没有积水,说明这个地下室的通风状况很好。 地下室的设施和楼上相比起来,简陋了很多,鹿野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被堆放在显眼位置的档案袋。 他只打开了一份看了一眼,就非常确定地对乔酒歌道:“临江警局的档案都被堆在了这里,你要找的那份大概也在这里面。” 鹿城按照档案袋上标注的日期大概地给那些档案归成了两类。 2001年的,不是2001年的。 随后,鹿野迅速地在2001年的那一堆档案里翻了翻。 “找到了。” 第232章 野兽吃人案件 鹿城拿着的那份档案袋上满是灰尘,封口已经被他打开。 那个档案袋里装着的资料比一般的档案袋多出许多,厚厚的一沓,非常显眼,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被找到了。 档案袋上满是水印,看上去还是受了潮,里面的纸更是已经发黄变皱。 纸张的霉味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像是尘封已久的秘密终于公诸于世,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鹿城从档案袋里抽出一沓资料,粗略地翻了翻,才发现,原来这个档案袋里装着的并不只有一个案件,而是一连串类似的案件。 最上面的一张纸上,对于当年这一连串案件的描述,统一归类为“野兽吃人”。 在野兽吃人四个字的旁边,不知是谁,用红笔打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当年的那个案子牵涉到的东西太多,还有很多的疑点没能理清。似乎在某一段时间里,野兽吃人的案子非常多,但是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虽然一直都没有找到那头吃人的“野兽”,但是在后来那段时间里,那只“野兽”好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了。 “吃人”的野兽没找到,底下的百姓人心惶惶的,这一连串案件已经造成了民众的恐慌,上面的人也一直都担心谣言和恐慌继续扩散,只能勒令底下的警察抓紧督办,找到“吃人”的野兽,安定民心。 鹿野从鹿城手上接过资料,“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六月,可是调查报告上显示,往后的三个月,他们都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类似的案件也没有再发生。半年后,临江警局忽然宣布,他们已经抓到了当年吃人的野兽并击毙……” 看到这里,鹿野忽然抬起头,语气玩味。 “你们相信么?” 乔酒歌从鹿野手中结果那份资料看了几眼,面带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没有抓到那头吃人的野兽?” 鹿城似乎很赞同鹿野的看法,认真地翻手里得几份资料,把几张表格递给了乔酒歌。 “你看,这些是调查报告,从六月份一直到九月份,调查报告上的东西都是千篇一律,记录下来的,也都是一开始从现场发现的那些线索,除此之外,他们就再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了,没有线索,那他们是怎么找到并击毙当年的吃人野兽的?所以……我也觉得,他们压根就没有找到那头吃人野兽,这些只是为了消除舆论编造出来的谎话。” 乔酒歌埋头又在档案袋里翻了翻,“这里有照片。” 乔酒歌翻出来的三张照片,是当年吃人野兽被击毙时的现场照片。 照片显然时受潮最严重的,加上年代久远,照片上布满了很多黄色的水痕。 即便这样,乔酒歌还是看清了照片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瘦成皮包骨的老虎,脑袋上开了个大洞,双眼却还睁着,侧躺在地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张虎皮似的,身上没有半点肉,只剩下虎皮包裹下的肋骨高高凸起,这张照片是在它刚死不久的时候拍的。 几个武警装扮的人举着枪围在那只皮包骨老虎身边,表情机械,仿佛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例行公事,所有人的脸上都要被统一地安排成同一副表情。 另外两张照片都是特写那只皮包骨老虎的尸体。 黄色的肮脏的皮毛,露在嘴巴外面的长长的虎牙,死不瞑目的眼睛…… 乔酒歌看着那几张照片,忽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这个警局的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随随便便拿一只病死的老虎敷衍就能把一切掩盖过去了么? 那她死去的父母怎么办,还有,档案袋里死去的其他人又怎么办? 你让她怎么相信,那只吃了十几个人的野兽就是照片上这只瘦成皮包骨老虎? 况且,之前孔雀和阿夙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害死她父母的是鬼婴! 乔酒歌有些气愤地丢下了那几张照片,眼角红红的,心里不是滋味。 “这里还有一些被啃尸体的特写照片!”鹿城很快又从文件之间发现了夹在中间的重口味照片。 这些照片倒是拍得很清楚,也没有受潮。 他随便翻看了几张,就把那些照片放回了原处。 乔酒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鹿城把那些照片递给她,当下伸出了手,摊开在鹿城面前。 “那些照片呢?给我看看……” 鹿城先是试探性地瞟了一眼鹿野,两个人背着乔酒歌做了一系列的眼神交流,随后敷衍她道:“不是我不让你看,那些照片太血腥,不适合女孩子看……” 鹿野刚才瞪着他的样子,摆明了是在说,你想要给她看?你试试?后果自负! 看到鹿野护犊子护成这样,鹿城总算是能体会什么叫痴心一片了。 乔酒歌对于鹿野来说,是珍宝,非要捧着护着才行,你动一动,付出的都是血的代价。 薛晓荷就是最好的例子,倾家荡产! 他可不想因为这个把自己和鹿野之间的关系弄得更僵。 可乔酒歌的好奇心一向旺盛,你不让她看,她非要看。 鹿城无奈,只能收好照片,“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照片上的是什么,但是你不能看。” 乔酒歌支楞着下巴,“那你说说。” “照片上都是一些断肢的特写,鲜血淋漓的,上面遍布着各种咬痕,我虽然不是学解剖的,但也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咬痕,绝对不是那只老虎的……” 鹿城把手背在身后,踱到了乔酒歌的身边,“这咬痕,看上去倒更像是人咬的……你之前说要调查的鬼婴,和这件事有关系吧……” 乔酒歌满脸纠结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确定,当年的所有惨案都不是什么吃人野兽做的,而是鬼婴做的。但是我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想着总得知道当年这件事情的始末,所以才想要来档案馆找些当年的资料看看。” 既然她决定要查清的事情,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所有死去的人,都需要一个公道。 第233章 地下室出口 趁着天还没黑,鹿城迅速地归类出重要的资料,分别用手机拍照存储好。 而鹿野和乔酒歌抓紧时间翻找重要的线索,鹿野知道乔酒歌很重视这件事,所以看得也很用心。 整个档案中,关于野兽吃人的案子总共有三起,一共死了七个人。 除了乔酒歌的父母外,还有其他两起案子。 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是个叫白弘的年轻人,看着档案上的照片,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有些书卷气。 档案上说,白弘是死得最惨的一个,几乎都被吃干净,真的是只剩下骨头了,当时警方发现他的时候,他的骨头都被堆在了一起,像小山丘似的。 就像是人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喜欢把啃过的骨头堆在同一个地方。 而白弘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的。 第二起案件,受害人有四个,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个孩子,一个老人。 这四个人尸体的完好程度相对于白弘来说好了很多,除了那个孩子被啃得有些干净以外,其余人都只是被撕扯开,随意地咬了几口。 同样的,他们的骨头和断肢也是被堆在了同一个地方。 第三起案件自然是乔酒歌的父母了,他们的尸体被啃食地很严重,几乎全身都是咬痕,可是奇怪的一点是,乔酒歌的父母的尸体并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堆在一起。 而且现场也非常凌乱,在现场采集的脚印也有很多,看上去那个房间有好多人去过似的。 鹿野飞快地记下了每一起案件的细节,档案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照片,他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鹿野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他喜欢把所有的线索都搜集到自己的脑海里,再一一列出不同寻常的线索,分析线索与线索之间的联系。 和鹿野比起来,乔酒歌就显得力不从心多了。 一开始她还能耐着性子认真看,可是看了没一会儿,上眼皮和下眼皮不知不觉地就贴在了一起。 乔酒歌从小就是这样,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要看上几眼就会莫名觉得困倦,不知不觉就要去会周公。 但是地下室的环境非常差,鹿野自然不会让她在这里睡。 当下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还不能睡。” 乔酒歌的脑袋猛然向前栽,被鹿野一拍,顿时就清醒了。 “我……谁说我要睡觉的,这么一堆文件我还没看完呢,难得来一趟……我必须得找出些有用的线索,不然后面,真的不知道怎么查下去了。” 乔酒歌揉了揉眼睛继续强迫自己看下去。 鹿城有些无奈地举着手机道:“你别着急,所有的资料我都拍下来了,要是怕遗漏,回去可以好好看,天色也不早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地下室的出口。” 鹿城做事果然靠谱。 乔酒歌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晕晕乎乎的站起来。 可她一站起来,眨了眨眼,再睁开的时候,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乔酒歌急了,伸手在半空中摸索了一番。 “野男人,野男人……” 她在呼唤着鹿野。 黑暗中,她感受到有一双温暖的手把她的手覆在掌心,属于鹿野的,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在的,不要怕。” 乔酒歌的手被鹿野握在手里,心里安定了许多,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颤颤的。 “野男人……我……我是不是又瞎了?” 乔酒歌几乎都不敢想,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简直就是一场噩梦,现在噩梦要重演一次,她几乎要崩溃了。 鹿野抓着乔酒歌的手捏了捏,安慰着她:“你没瞎,是地下室的灯忽然就灭了,再过一会儿,等你的眼睛能适应黑暗了就好。” 乔酒歌果断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又瞎了呢,不带这么吓人的。 乔酒歌朝着鹿野的方向靠了靠,转而挽着鹿野的手臂。 “灯怎么会灭呢,是电路出了问题么……” 此时,鹿城站在乔酒歌和鹿野的身后,刚才灯灭的那一瞬,他完全没有慌乱,等到眼睛稍微能看到点东西了,这才对大家道:“电路出没出问题,还是要上去看看的,天知道是不是有人拉下了总闸。” 鹿城用微弱的手机光对着附近照了照,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地下室里显得很空旷。 “鹿野,不管究竟有没有人在捣鬼,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我的预感……不太好……”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他好像在灯光灭掉的那一瞬,看到了什么…… 现在的鹿城,面色铁青。 “把你手机上的灯光灭掉。”鹿野看到鹿城在微弱的手机灯光下僵硬的样子,也意识到了事情正朝着他们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着,当下对鹿城发号施令了起来。 鹿城也不问为什么,立刻灭掉了手机上的灯光。 黑暗中,他们三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响,他们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乔酒歌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他抓着鹿野的手睁大眼睛朝着四周张望着。 果然,鹿城手机的灯光一灭,她就看到了希望。 “那里有光!” 乔酒歌指着那个有光的方向,提醒着大家。 现在外面天还没黑,地下室没了灯倒也是件好事,这让他们能够轻易地找到地下室的出口。 外面的天光从地下室出口的方向透进来,准确地为大家指明了方向。 那光亮看上去很近,可是当他们在黑暗中朝着光穿行的时候,看上去又很远。 地下室的地面上,很多东西都堆放地杂乱无章,他们朝着那道光靠近的时候,脚下磕磕绊绊的,行进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尽头的方向,是一道铁门。 鹿城走在最前面,徒手扯开了那些攀附在铁门上的常青藤满,一瞬间,更多的光亮透进来了。 他来着拉着门上的铁栅栏扯了扯,铁链叮当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该死,这道门从外面落了锁,铁锁!” 第234章 满地狼藉 明明出口就在大家眼前,可谁也逃不出去。 那道铁门完全把他们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那些长青藤蔓被鹿城扯落之后,整个地下室的出口处亮了许多。 鹿城努力探头,朝着外面张望着,“有人吗?有人吗?” 外面的世界静谧一片,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们。 午后得阳光洒落在地面上,蒸腾出的暖气如同热浪一般让人舒服地叹出气来,而仅仅是一门之隔的地下室里出口处,阴冷潮湿的感觉几乎没入大家的骨子里。 乔酒歌感觉,自己仿佛锈掉了似的。 她搓了搓手,对着冰凉的手心小口小口地呵着暖气,真到了这个份上,急也没办法。 乔酒歌习惯性地寻找鹿野所在的地方,她看见他半靠在明暗交界的地方,身上黑色的风衣半边吸收着难得的热量散发着暖和的温度,而另外半边,冰冰冷冷的,似乎要将他扯人黑暗里。 他的脖子上空空如也,之前那条围巾现在乔酒歌的脖子上。 每当他呼吸的时候,乔酒歌似乎都能看到他倾吐出的白色雾气,他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应该很冷吧。 乔酒歌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一半,朝着鹿野靠过去。 踮起脚,抓着围巾去搂他的脖子,想要把原本属于他的围巾再系到他的脖子上。 可是她的个子只到鹿野的胸膛,给他系围巾的时候真的好费劲。 好不容易把围巾在圈到他的脖子后面打个结,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那条长长的围巾的一部分还围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条围巾围了两个人,乔酒歌瞬间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上前一步,又离他太近,每当看到他那张脸,乔酒歌总会忍不住春心荡漾一番。 妖孽啊妖孽。 可她往后退又退不了,那条围巾牢牢地把两个人圈在一起了。 鹿野的唇角弯了弯,抓着脖子上的围巾一扯,乔酒歌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栽到了鹿野的胸膛里。 他伸手出纤长的十指理了理她脖子上缠成一团的围巾,又解开了她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地又重新帮她系上了。 青葱十指抓着还带着她体温的围巾把她包裹地好好的,围巾的末梢绕到前面,在她的脖子下面打了个结。 乔酒歌急吼吼地伸手阻止他继续把她包裹起来,“你……你自己不冷么?” 鹿野笑了笑。 “不冷。” 说谎。乔酒歌默默在心里道。 他在给她系围巾的时候,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明明是冰冷的。 这一刻,乔酒歌忽然有些感动。野男人愿意对自己好,真的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儿。 “咳……” 一直被忽略的鹿城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那什么……出口还找不找了?” “找!”怎么不找,乔酒歌大气地回应着鹿城,她还等着处理完这件事回去和她家野男人订婚呢。 从此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乔酒歌干劲十足地转身,离开了地下室出口的甬道,朝着漆黑一片的地下室深处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档案馆只有这么两个出口,咱先上去看看线路,究竟是跳闸还是有人捣鬼。” 不管是人是鬼,阻止她走上人生巅峰的,她都要速战速决收拾掉! 乔酒歌给自己壮了壮胆,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功能为自己探路。 这个地下室的规模很大,出了通往外面的甬道,越是往前走,身后的光线就越来越微弱,走得远了,回头看出口处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团了。 因为地下室里头太暗了,乔酒歌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对路,她记得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走这么远啊,怎么现在尼玛完全找不到去一楼的楼梯啊…… 越往黑暗的深处走,地上越是潮湿。 两步一个小水坑,三步一个大水坑。 一直跟在乔酒歌后头的鹿城有些忍不住提点她:“小酒,再往前走就要改用游的了,前面地势越来越低,只怕是积了好多水……鹿野,你倒是说两句话啊,眼睁睁地看和她带错路你也不指出来……” 人家鹿野压根就不理会鹿城,一副她爱怎么走就怎么走的样子,你个灯泡爱跟不跟,滚蛋最好! “大不了走错了就再走回去,反正我认识走回去的路。” 饶是鹿城空有一副好脾气,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忍不了了。 敢情你知道她走错了路你还不说,这也能随随便便纵容的吗你个魂淡!记得走回去的路了不起啊,你以为是来约会的啊随便逛逛! 鹿城深吸两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 忍忍忍,他这个弟弟就是喜欢处处跟自己作对,一旦觉得他可恶了,就想想他小时候偷老管家痔疮膏抹屁股的样子,忍忍忍。 前面,乔酒歌完全不知道后边这兄弟两个在明争暗斗着。 往前踏出一步,唉?这个软绵绵的脚感,不像是水泥地啊…… 乔酒歌把手机上的照明功能调地亮了一些,朝着地下晃了晃。 “我的天……” 鹿野听到乔酒歌的惊呼声,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 “哪来这么多毛?” 没错!是毛! 满地都是厚厚的鸡毛鸭毛。 鹿野蹲在地上仔细地查看着,发现有的鸡毛鸭毛上还沾了些血迹。 “这些血迹还是新鲜的。” 众人抬头朝着前方黑洞洞的区域看了又看。 “妈蛋,前面不会真的有什么吃人的野兽吧。” 鹿城半笑着调侃,“是只吃鸡鸭的野兽,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乔酒歌这次学聪明了,学着鹿野的样子捡起几根鸡毛鸭毛对着光线看了一会儿。 “不对,你看,这些鸡鸭的羽毛都是完好的被拔下来的,尾羽都没有折断半根,要真是野兽的话,恐怕不会吃得这么斯文,这些羽毛大多都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这就说明里头那东西至少不是什么野兽,依我看,可能是个大活人……” 颧骨升天,真相只有一个,请叫我驱魔界的小诸葛,咩哈哈…… 第235章 沐风 乔酒歌带着大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地下室里一个非常偏僻的位置。 再往里走,就到头了。 横在大家面前的,是硬生生的一堵墙。 这个地方是整个档案馆地势最低的地方,每次下雨,雨水都会汇集到这里,很多年前,档案馆里还有人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地上都是水坑,连杂物都不能堆,那些水坑时间一长,都发绿发臭了。 说句直白的话,这个地方连鬼都不来。 毕竟是用手机灯光照明,能看到的范围也受到了限制。 乔酒歌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的鸡毛鸭毛更多了,她伸长手臂,抓着手机往前探了探。 “你们来看,这面墙上有四条铁链……” 鹿野担心她踩到水坑,一直就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乔酒歌举着手照明,他的两只手就直接从乔酒歌的肩膀上面伸过去,抓起墙上的一条铁链,就着乔酒歌手里的灯光看了看。 他俩这姿势,看上去倒像是鹿野搂着她的脖子似的。 乔酒歌的耳根红了红,“看出什么来了么?” 鹿野把手里拿着的铁链举到了乔酒歌的眼前,手指点了点端口的那个圆环,“没有被弄断的痕迹,这种铁链,靠的都是这个端口的圆环圈住人的四肢,目前看来,这四条铁链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从铁环内侧被磨损的痕迹上来看,曾经真的有人被绑在了这里。” 乔酒歌接过鹿野手里的铁链,就着圆环看了半天。 心里几个疑问一字排开。 那个被铁链拴住的人究竟是谁? 他是自己逃走的,还是被放走的? 如果那个人是被人抓来绑在地下室的,那绑他的人又是谁,他又为什么要困住他。 地上的这些鸡毛鸭毛又是怎么来的? “什么人!”走在最后面的鹿城察觉到不对,拿着手机朝着一个方向晃了晃,一个黑影从大家的面前一闪而过。 乔酒歌也瞥到了那个黑影,一紧张,浑身都僵硬了。 鹿野抓着她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头来,在她的耳边安慰她,“别怕,是人,你看清了么,是人。” 装神弄鬼。 半晌,也不知道那黑影走没走,鹿野开始统筹全局了。 “先上楼,把灯打开,马上要天黑了。” 鹿城不知道从哪儿捡了根铁棍,防备地抓在手里,他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所以不敢放松分毫。 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抓着铁棍的模样让乔酒歌看了忍不住发笑。 鹿野记得回去的路,这次换成是他在前头带路,地下室太黑,他牵着乔酒歌的手,非把她握在手心里才觉得踏实。 鹿野知道,他一松手,乔酒歌这家伙肯定又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啊,活脱脱就是个麻烦制造器。 乔酒歌像个孩子似的,被鹿野带着一路顺利穿行,之前进来的时候还觉得脚下还磕磕绊绊的,可鹿野带她走的路完全是挑过了的,杂物堆积的地方,他都带着她避着走。 三个人好不容易又从地下室回到一楼。 不用说,一楼也是没有灯光的。 一出楼道口,乔酒歌就看见,之前鹿城打开的那台电脑在服务台上发出幽幽的蓝光。 “你没关电脑?”乔酒歌回头询问鹿城。 鹿城把手上的铁棍靠在服务台边上,脸色不大好看。 “我记得我关了的,我可以肯定!” 那现在这台电脑又是被谁打开的! 混蛋,这么吓人是不对的,甭管你是人是鬼,咱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决战么!乔酒歌的胆子小,最不禁吓,抓着鹿野的胳膊,整个人又贴上去。 “上去看看。”乔酒歌拉着鹿野走到了电脑面前。 电脑屏幕上的正中央,记事本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记事本的上显示的,只有两个字。 沐风。 光标就这么在那两个字后面跳动着。 沐风,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乔酒歌拼命在自己脑海里搜寻着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 对了! 乔酒歌抓起手机,光线在桌子上扫了扫。 刚才他们进门是,桌上的那一沓沓杂志写真上,都是这个人的名字。 沐风。 她就说怎么这么熟悉,沐风在很多年前是个名气不小的明星,那时候乔酒歌才十几岁,但也知道,那个年代,街头巷尾都是这个人的杂志海报。 沐风在当年可以说是红极一时,他是平面模特出生,后来也拍过很多有名气的电影,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 乔酒歌打开了桌上的一本写真,指了指写真集上那个面容秀气的男孩,对鹿野道:“刚才你在电脑上输入的密码也是这个人的生日吧,沐风啊,在当年可是躁动一时的人物,本来是前途无量的,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当时,很多人都猜测沐风自杀了,连经纪公司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可是鹿野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杂志上,他从刚才看到这个名字起,就知道沐风是谁。 他之前翻过杂志,过目不忘,他真正关注的,是那个被半塞在桌子抽屉里的键盘。 乔酒歌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沐风,而鹿野呢,蹙着眉头打开了抽屉,那个键盘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 鹿城看到鹿野认真的表情,也忍不住凑上来看,在看到带血的键盘后,整个人也一愣。 “怎么,都是血……” 看上去,给他们留下这条线索的人好像是受了伤。 那个人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屏幕上,沐风两个字映入鹿野的眼睛,他的眼眸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弱的蓝光,片刻,鹿野像是想到了什么,抽出键盘,打开之前的检索引擎,输入了沐风两个字。 既然人是忽然失踪了的,那当时一定有人报案吧,既然报案了,就一定立了案,悬而未决的事情,一定会在这里留下一份档案。 这一次,检索引擎里探出的答案,精确到了具体的位置。 “二层304档案室,走。” 天色不早,他们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鹿野拉着乔酒歌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叮嘱鹿城。 “带上铁棍。” 第236章 胎死腹中 这时候,鹿城已经摸到了墙上的电闸。 “果然是被人拉上去了。”他的手里拿着那根捡来的铁棍,也腾不出手给自己照明了,干脆摸黑,一把拉下电闸。 电闸上头黏糊糊的东西沾了他一手。 “先闭眼等差不多适应了光线再睁开。”鹿野知道鹿城在拉闸,不忘叮嘱乔酒歌闭眼,他总是这样,事无巨细,别人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乔酒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想起了鹿城的拉闸声。 整栋档案馆里的白炽灯闪了闪,三秒之内全部亮了起来。 乔酒歌眯着眼睛,等到眼睛完全适应了光线,才睁开眼。 鹿城正拿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面,手掌心里都是血。 乔酒歌以为鹿城受了伤,当下就想上去查看,鹿野站在她身后握住了她的两个肩膀,“别急,不是他的血,是电闸上的血。” 这时候鹿城放下那只手,一脸严肃地对鹿野道:“有人在捣鬼,故意引我们去二楼,都这样了,还去么?” 鹿野只说了一个字,“去。” 乔酒歌知道,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这么肯定地说是,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鹿城也信他,一路抓着大铁棍,就这么跟在了他们后面保护他们。 二楼的档案室不比三楼,三楼压根就没有隔开,一上去直接就是宽敞的一大间。 二楼的格局比三楼讲究了很多,全部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外面全是玻璃门,有的上了锁,有的没上锁,门上面都有个小标牌,按照那标牌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304档案室。 “幸好门没锁。”乔酒歌松开了鹿野的手,走在最前门,第一个推开门。 她的指尖被鹿野捂地温热,触上冰冷的玻璃,留下了五个小巧的指印。 乔酒歌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开始打量着这间档案室。 果然,连摆放这些档案的柜子也比楼上的讲究了很多。 楼上都是普通的书架,到了二楼,都是一层层可以随意推动的大铁柜,平时没人查资料的时候,那些铁柜下面都有滑轮,全部合在一起,铁柜与铁柜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拼成方方正正的一个整体,像是潘多拉的盒子,里头全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是想查资料了,只要从柜子的侧面推开,相对应的那个铁柜子就会从这个方方正正的整体中滑出来,看完了,再推回去。 既美观,又节约空间。 只是那时候没有人能想到,花了那么多心思建造出来的档案馆会沦落成今天这副样子。 铁柜子太长时间没有打开,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布满了蜘蛛网,因为里常年不通风,空气也很糟糕。 鹿城干脆走到窗边,用手上的铁棍子砸破了玻璃窗,扯掉了堵在窗子外面的常青藤蔓通风。 藤蔓扯完,外头还是漆黑一片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七点,天早就黑了。 窗户碎了,外面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起码屋子里的空气开始流通了。 鹿城为了腾出手,又把铁棒放在了窗边,随意推开一面柜子看了一眼,“这里的档案袋放得很规范,上面都标注了字母,沐风,找m就行了吧。” 大家一个个柜子推开找,没过多久,果然找到了一大柜m开头的档案。 乔酒歌干脆也上去帮忙找,嘴里念叨着:“沐风沐风,哎,找到了。” 献宝似的把沐风的档案袋那到鹿野边上,打开一起看。 果然,当年,沐风失踪后有人报过案,不过第一个报案的人不是他的经纪人也不是他的粉丝,而是他的爷爷。 档案上的资料显然比楼下杂志上美化过的个人经历详细太多。 沐风从小父母双亡,小时候和爷爷相依为命,十五岁的时候被星探发掘,那时候为了给他爷爷看病,沐风就做上了平面模特。 这孩子也孝顺,赚了钱,带着爷爷看好病,准备赚更多的钱让爷爷享福。 沐风在失踪前还接了一部电影,片酬惊人,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拍摄这部电影,整个人就忽然人间蒸发了。 那年,他才二十二岁。 档案里还附上了他父母的身份证复印件和死亡通知书,黑白的,加上年代久远,上头的人像早就模糊不清了,只剩下个人形。 “也真是造孽,他当年要是不失踪,现在也该有29了吧,他要是能发展到现在,绝对已经是天王巨星了。” 乔酒歌翻了翻沐风父母的死亡通知书,叹了口气,忽然开始同情起沐风来了。 “你看看,他父母都是出车祸死的,当场死亡,那时候他一定还小。” 乔酒歌说起沐风,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母来,她对沐风,不止是同情,说起来,他们的身世还挺像的,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在一起,一定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惜沐风已经从人间蒸发了。 鹿野细心,他只是看了一眼沐风父母的死亡通知书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当下就纠正了乔酒歌的错误,“你说错了,他的父母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乔酒歌半笑不笑地扯了他的脸颊,“你就别逗我了,他父母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那他是从哪儿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嘿嘿……” 笑着笑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低头确认了一下沐风父母的死亡时间,又看了眼资料上他的出生年月。 沐风的出生年月是1986年6月16号,可是他父母的死亡日期却是1986年5月16号! 那么,这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一切都是他们想太多,毕竟明星嘛,有时候为了掩盖自己的年龄,会在出生年月上造假。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不足为奇了。 “看来当时警方也发现了这一点,大概是越往下查,就越觉得沐风这个人不可思议吧。” 鹿野翻看着手头的资料,又从中抽出了一张沐风父母的死亡鉴定报告书。 车祸,男人当场死亡,女人怀孕八个月,失血过多也当场死亡,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既然胎死腹中,那沐风又是从哪儿来的,后面附上的dna鉴定证书分明已经证实了,沐风是他们亲生的。 第237章 侏儒人 既然警方敢这么确定地把这个结论写进报告里,那就证明,他们真的有掘开沐风父母的坟找到dna对比过了。 对比结果让他们震惊。 沐风的dna确实和他父母的dna吻合,当年这件事情的所有知情人都非常确信地告诉警方,沐风的确是在他父母死亡后的一个月被他的爷爷抱回来的。 当时的沐风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看到这里,乔酒歌已经完全凌乱了。 难道沐风是鬼婴?难道当年的野兽吃人事件都是身为鬼婴的沐风做的?沐风又为什么会忽然人间蒸发?他究竟去了哪里? 无数无数的问题围绕着乔酒歌,请原谅她的脑容量本来就不大,完全不够用啊,只是稍稍想一想就差点短路,脑门上直冒烟……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鹿野。 鹿野显然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理清了一切,双目坦荡清明。 他微微弯下腰,凑到了乔酒歌身边,乔酒歌以为他是来给自己解答疑难问题的,可没想到鹿野一低头,只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最后一个铁柜后面有人。” 他刚刚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铁柜上有一个血手印,铁柜整体是深色的,所以这个血手印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看出来,要不是他摸到了湿哒哒的触感,也不会朝那里看了。 被鹿野这么一说,乔酒歌整个都炸毛了。 身上的汗毛根针扎似的,全部竖了起来,她立刻拉着鹿野趴在一个铁柜子后头,慢慢探出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查看情况。 鹿城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大家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后退。 鹿城紧紧地握着铁棍,双眼死死地盯着柜子后面的东西。 “不管你是人是鬼,都给我出来!”乔酒歌大喊一声,喊完立刻恢复怂货本色,躲在鹿野身后再说。 “咕噜噜……” 屋子里安静一片,所有人只听到躲在柜子后面的东西发出奇怪的咕噜声,乔酒歌的手不自觉地伸到了怀里,摸出两张驱魔符护在身前。 “娘的,可能不是人,你们小心!” “你说什么?”鹿野的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地看着乔酒歌。 乔酒歌羞愧地红了脸,“那玩意儿可能不是人……” “前面那句!” 乔酒歌怯生生地躲到了鹿城身后,先转移阵地,脑袋从鹿城得肩膀处探出来,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贼贼地看着鹿野,试探性道:“娘的?” 鹿野不说话。 “魂淡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和我计较这些干什么!” “咕噜噜……” 藏在柜子后面的东西继续发出奇怪的声音来,大家全身戒备着等了好久,还是没等等到那个东西露面。 既然那柜子后面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不像人,乔酒歌觉得,自己应该要担起拯救地球的责任了,毕竟她是个驱魔师。 她慢悠悠从鹿野身后站出来,迈腿向着那个柜子的方向挪了又挪。 等挪到一定的角度,乔酒歌总算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他差不多一米高,像个小侏儒似的,衣衫破烂,浑身上下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还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正背对着乔酒歌啃着什么东西。 那人发现乔酒歌的靠近,因为啃东西而耸动的脊背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一回头,露出略带狼狈的面容来。 “吃……吃……”他忽然伸手,把手上啃着的东西递给乔酒歌。 那是一只死了很久的鸭子,腐肉的味道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而那个像是侏儒似的人却像是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死鸭子送到了乔酒歌的面前。 看见乔酒歌不为所动,以为她是嫌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裸露在嘴唇外面的獠牙缩回去,伸手拔掉了鸭子身上翘着的一根羽毛。 他以为,乔酒歌是在嫌弃他给的鸭子毛没有拔干净,有些失落地揪了揪鸭胸上的毛,一下一下,揪地很认真。 他的眼睛清澈地就像是冬夜泉眼里冒出的一泓泉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乔酒歌伸手接过了那只死鸭子,长长的脖子被她抓在手里,心里百般滋味,全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 看到那个侏儒人对他们没有恶意,鹿野这才放心地从乔酒歌身边走开一步。 “是你引我们来的么?” 侏儒点了点头,杂草似的头发凌乱地晃了晃,遮住了一只眼睛。 有浑浊的眼泪流淌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发紫的手腕和脚腕,满怀希冀地看向乔酒歌,颤颤地说出了两个字。 “自由。” 乔酒歌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个侏儒就是一直被绑在地下室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有人丢几只鸡鸭给他,那是他全部的食物,茹毛饮血。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他挣脱了束缚着他的锁链,从地下室跑了出来,却发现,地下室之外依旧是个牢笼,整个档案馆的出入口都被封锁,又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密闭空间。 牢笼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牢笼。 乔酒歌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手腕脚腕上青紫的痕迹,又柔声问他。 “那……电脑上的那几个字也是你打的?” 那个侏儒看到鹿城手里的铁棍,条件反射似的忽然向后瑟缩了几步,颤抖着点了点头。 鹿城好像意识到了他害怕他手里的铁棍,干脆就把它远远地放在了一边。 那个小侏儒好像完全信任着乔酒歌,她问的问题,他都愿意回答,两个人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 “你别怕,告诉我,你的名字。” 乔酒歌蹲在他身边安抚着他的情绪。 那个侏儒低着头,有些怯怯地看了鹿野一眼,指了指他手上的档案袋。 “我……沐……沐……” “你是沐风?” 那个侏儒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艰难发音。 “沐……风……” 大家完全被他吓到了,这和杂志上的照片差别也太大了吧,更何况,杂志上的沐风是平面模特,身高至少也有一米八,而眼前的这个侏儒,个子一米不到,胳膊腿都是短短的,怎么可能是那个昔日光鲜亮丽的沐风! 第238章 鬼胎 沐风曾经有着最光鲜的外表,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痴狂。 如今,他的光芒万丈早就成为那个年代里,人们心底最沉痛的烙印。 乔酒歌依稀记得,在那个属于沐风的年代,他拍摄的每张画报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抢售一空,他的电影上映的时候,电影院里,每每座无虚席。 他也唱歌,嗓音沉稳恬静,像是午夜里值得回味一生的那口红酒,又像是离人眼角那滴苦涩的泪。 他在舞台上哭过,于是台下所有的人都哭了。 他在舞台上笑过,明眸皓齿,即便他变成回忆,沉淀在人们的记忆里,想起的他的那一刹那,他依旧是光芒万丈的。 有人说,沐风是那个年代的神话。 那时候,他才二十岁。 二十岁,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神话。 他的口碑很好,在圈子里几乎没有树敌,十五岁出道,五年来,没有任何负面新闻,即便是面对满怀嫉妒心恶意满满的同行,他也能在短时间内用自己的方法和对方化敌为友。 没有人可以做到向他这样。 也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世有多可悲。 沐风呜呜地抽泣了几声,眼角又淌下几滴浑浊的眼泪来。 “自由。”现在的他,早已面目全非,而他唯一想要的,只是能让他重见天日的自由。 这个愿望,在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后,倒像是奢求。 乔酒歌有些同情地拿出一张湿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的鸭子血。 “沐风,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到底是谁,把你关在这里?” 小小的沐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的双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但是他愿意听乔酒歌说话,愿意告诉她自己的一切,没有来由,只是信任。 “爷爷……”沐风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是沐风的爷爷把他关在这里的?可是没有理由啊,沐风失踪后,也是他爷爷第一个报案的。 “你爷爷在哪儿?”鹿野仿佛是知道了问题的关键,接着乔酒歌的上一个问题问下去。 一直瑟缩着的沐风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指大家的身后。 这时候,屋子里的灯光闪了闪,光线明灭间,乔酒歌惊慌地回头。 一个满脸沟壑纵横的老人,拿着之前鹿城放在旁边的铁棍,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边,堵住了这间屋子唯一的出口。 鹿城在看清楚情况后,立刻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向后退!”他的额上满是薄汗,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他想要保护大家的安全,所以勇敢地挡在了大家面前,尽管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是你。”乔酒歌在看清了那个老人的样貌后,有些愤愤地把沐风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那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开门放他们进来的门卫老头。 到了现在,所有的关系总算是捋清楚了。 老人的孙子是沐风,沐风多年前为了给老人筹钱治病,自愿出道,一朝成名后却被老人关在了这个档案馆的地下室九年,每天受尽折磨,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老人的脸上不带半点表情,他的右手握着鹿城从地下室带上来的铁棍,他一用力,那根铁棍就杵在了地面上,声音很大,伴着闪烁不停的灯光,让所有人心寒。 乔酒歌蹲在沐风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别怕,我们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说完这些后,乔酒歌面无惧色地站了起来,对着老人质问道:“沐风对你那么好,甚至不惜出道为你筹钱治病,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他?” 老人退休前是个军人,他拿着铁棍往那儿一站,浑身上下满是威严之气,没有人敢靠近他,更没有人会因为他是个老人小看他。 “你们懂什么!”老人说话的声音洪亮,和之前帮他们开门时畏畏缩缩的样子完全不同。 声音大谁不会啊,乔酒歌嗷嗷吼了两声,“原来一直你是装出来的,什么闹鬼不闹鬼的,也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吧,你就是想把大家都吓跑,你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你囚禁了沐风的秘密。” 这么想,一切就都能想通了。 这间档案馆其实并没有鬼,都是这个老人在装神弄鬼,门也是老人锁的,电闸也是老人拉下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是他却没想到,沐风会挣脱锁链,逃离地下室,并给乔酒歌他们留下了线索。 “我不会再让你囚禁沐风了,他也是人,他理应得到自由!”乔酒歌为沐风感到不值,虽然沐风出名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懂追星,但是她知道,沐风消失的那一年,各地跳楼自杀的女鬼多出了很多。 那些女鬼大多都是沐风的崇拜者,她们以为沐风死了,便纷纷跳下高楼陪他。 也是因为这样,那一年,她没少陪着师傅收那些跳楼怨鬼。 可是,老人好像完全不想搭理乔酒歌,他锐利的目光穿过挡在沐风面前的众人,对着沐风呵斥道:“畜生,还不过来!” 乔酒歌气不过。 这也太过分了吧,什么叫畜生,他压根就不把沐风当人看,话说他真的是沐风的亲爷爷吗?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鹿野觉得乔酒歌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她的手小声安慰她:“冷静些,不要冲动。” 一直躲在乔酒歌身后的沐风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我……自由……” 乔酒歌一下子心疼沐风,当下松开鹿野的手,拉着沐风又向后退了几步。 “有我在,你别想带走他!臭老头,我不会再让你虐待他了!” 老头气得胡子抖擞的,当下瞪大眼睛拿着铁棍指着乔酒歌道:“你懂什么,他性情不定,今晚月圆,必定要喝血吃人的,他是个鬼胎。” 乔酒歌的脑袋咯噔一声,“你……你说什么……” 她的胸口一凉,沐风的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 但是,她却看到了鹿野因为痛心而逐渐失焦的目光。 第239章 短暂的休克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口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 沐风就这么站在她身后,右手穿过乔酒歌的胸口,那只手,牢牢地抓着她的心脏,只要稍稍一扯,就算乔酒歌的天生异能体质有多么厉害,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伤口可以愈合,可是心脏不会重生。 窗外的圆月升腾而起,纯白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撒落在地上,满地的碎玻璃渣折射着点点银光,像是繁星落在了地上。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了。 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似乎能看到自己胸口上,鲜红的血液顺着织物的纹路逐渐向外扩散,血细胞互相碰撞,空气中浓浓的铁锈味逐渐扩散开。 有刺骨的晚风拂过她的脸颊。 她平静地感受着这一切,过了好久,她恍然看向鹿野。 他紧张的神情,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想要安慰他,可下一刻,停滞的时间忽然恢复了正常。 源自胸口的疼痛感来得太快,她来不及对他说上一句话,就痛得闭上了眼睛,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老头子远远地看见了乔酒歌受了伤,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乔酒歌身边,抡起铁棍,朝着沐风的脑袋砸下去。 此刻,沐风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和刚才温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老头子这一棒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旦砸到沐风的脑袋上,绝对会让他脑袋开花。 沐风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完全经受不住老头子这一棒子,立刻拧着脑袋伏下身子,手还抓着乔酒歌的心脏舍不得缩回来。 只要他往后一扯,乔酒歌就真的会咽气。 可老头子的铁棒忽然在半空中变了个方向,直接朝着沐风的肩膀砸了过去。 沐风没有想到老头子会忽然改变方向,没有防备,右半边的肩膀顿时被砸地塌了下去,鹿野和鹿城的神经反射飞快,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钳制着沐风,鹿野扯着他碎裂的右肩一扯,整条手臂竟然都被他扯了下来。 沐风疼地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猛然窜了起来,迅速挣脱了两个人的钳制,侏儒似的身形像只猴子似的,沿着墙根爬到了窗户边上。 “不能让他晒月光!”老头子吼了一声,立刻抓着铁棒追了过去。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沐风侏儒似的身体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月光之下,很快,他短小的手脚都发出“咔哒咔哒”的断裂声,原本还是差不多一米的个子,在晒到月光后顿时缩了到了婴儿的大小。 沐风身体里的骨头似乎全部被打断重组似的,身形也完全变得更加灵活起来,只是脑袋却还是最初的大小,看上去像是个比例不协调的大头娃娃。 可现在鹿野和鹿城哪里还管得上沐风,沐风的手臂虽然断了,可那条断肢还是牢牢地抓着乔酒歌的心脏。 鹿野不敢扯,当下急得双眼通红。 “让开!”鹿城推开了鹿野,扶着乔酒歌缓缓躺在地上,又抬头对他道:“相信我,现在我比你冷静,也比你更适合做这件事。” 现在的鹿野,连双手都是颤抖的。 他比谁都紧张乔酒歌,所以他根本定不下心取出抓着乔酒歌心脏的沐风的手。 他只能选择相信鹿城,这也是这二十几年来,他唯一选择相信他的一次。 鹿城知道乔酒歌的体质,他握着露在外面的半截沐风的手臂,透过伤口的缝隙,观察着乔酒歌的伤势。 他的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滴落,他动手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此刻,乔酒歌的意识还是清醒着的,她平躺在地上,鹿野呢,就跪在她的身边,她痛了,他就握着她的手。 他的担心,他的难过,通通沿着胸口的血契线,不断涌入乔酒歌的心脏里。 最终,鹿城在确定拔出断手的时候不会伤害到乔酒歌后,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拔出了那只断手。 乔酒歌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因为受到牵扯,短暂地停止了跳动。 她的瞳孔不断放大着,渐渐地,连鹿野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小酒,你醒醒!”鹿城拔出断手的力道似乎大了些乔酒歌,乔酒歌还是失去了意识。 她和鹿野胸口见相连的血契线似乎开始变细了。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低语。 你要醒过来。 你要醒过来。 依旧是鹿野一贯使用的命令的口气,不容任何人质疑,似乎只要他让她醒来,她就会醒来。 渐渐地,那些话好像真的起到了作用,乔酒歌的胸口有一股暖流倾泻而入。 起初凝滞的血液被那股暖流带动着,很不情愿地向着心脏的位置汇集。 血液挤压着心脏壁,竟然带动着她罢工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乔酒歌像是诈尸似的,猛吸了一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看到乔酒歌动了,鹿城也松了口气。 假如,今天乔酒歌死在他手里,那么他和鹿野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没有缓和的机会了。 他对乔酒歌一直抱有好感,假如乔酒歌死了,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鹿野半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因为疼痛,她还暂时说不上话来,只能睁大眼睛,像一条溺死的鱼似的,拼命喘气。 终于,心脏恢复到了正常跳动的频率。 “鬼婴……”乔酒歌惨白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那两个字。 鬼婴,是她永远的噩梦。 她躺在鹿野的怀里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现在的局势,缩小后的沐风变得更加灵巧了,他甚至能够轻易地摆脱重力,在墙上和屋顶上攀爬。 老人除了挥舞手上的铁棍,似乎拿他再也没有办法了。 很快,老人家也落入了下风。 怎么会这样,乔酒歌到现在还不相信刚才那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是沐风带给他的。 她那么同情他,可他却在她把他护在身后的时候,给了她几乎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里,乔酒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她一动,刚刚凝结的伤口又在淌血。 “你都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乔酒歌的身形晃了晃,立刻又被鹿野扶住。 第240章 不是当年的鬼婴 她是驱魔师,遇上了危险,又岂会让别人挡在她前面。 乔酒歌艰难地扶着鹿野的手道:“那个老人家压根就治不住鬼婴,鬼婴性格阴晴不定,晒了月光后的鬼婴就更加厉害了,只有我能制服它。” “你疯了,你还在流血!” 鹿城一直以来都觉得,驱魔师的头衔是乔酒歌的包袱,这姑娘有的时候是怂,但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永远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 她还受着伤,他更不可能让一个受了伤的人再上去送命。 乔酒歌虚弱地笑了笑,“不流血,怎么收了他?” 这时候,一直搀扶着乔酒歌的鹿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鹿城道:“你过来,搀着她,别让她冲上去,我去帮老爷子。” 鹿野的脑海里,还浮现着乔酒歌刚才生死一线的模样。 以他的性格,也再不会让受着伤的她冲上去冒险了。 他抓着乔酒歌的肩膀让她顺利靠在了鹿城身上,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对他说,我把我的命交给了你。 “你什么都不会,上去送死么?”乔酒歌看见鹿野满脸决绝的样子,立刻急了。 可是鹿野又岂会是那种冲动的人? 手一伸,摊开在乔酒歌的面前,“小酒,给我五雷咒。” “就算有了五雷咒又有什么用,你别忘了,你就是个肉体凡胎,他一近你的身你就危险了!” 乔酒歌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在鹿野的手掌上画下了五雷咒的符咒。 “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鹿野的身子前倾,满眼温存地注释着她,“你要相信我。” 他生来就是谈判专家,乔酒歌永远都拿他没办法。 她咬了咬嘴唇,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要上也可以。”她也朝他伸出手,从手指上摘下祖师爷的骨灰戒指,郑重地放在了他的手掌心。 “戴着这个。” “恩。”鹿野乖乖戴上祖师爷的骨灰戒指。 “还有这个。” “哦,这有几张符你也拿去。” “这个小鼎你可以用来防身,也拿着。” 乔酒歌把自己百宝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在鹿城的搀扶下,艰难地半蹲在地上挑挑拣拣。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在关键时刻都有用的,带着没坏处。”先把有用的挑拣出来放在一边。 “要不你再等等,我冲一杯符水给你喝,喝过之后百邪不侵的。”手指沾了血,认认真真地画了一道符。 “小酒……那个……”乔鹿城企图打断她的动作。 乔酒歌不理他,画完符手一挥,凌空点燃那张符,又从自己的杂物堆里掏出一个玻璃杯,把符纸烧成的灰全部放到玻璃杯里。 “小酒……”鹿城继续打断她。 乔酒歌忙忙碌碌,嘴里还念叨着:“没带水,看来符灰又冲不了了,你将就着用口水化开吃下去就行了,和芝麻糊差不多。” “小酒!”鹿城一把抢下了乔酒歌手里装着符灰的玻璃杯,“他早就已经冲上去了……” 乔酒歌张大嘴巴,一着急,胸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再一看,之前挑拣出来的一大堆给鹿野保命的东西他一件都没带,就带了个祖师爷的骨灰戒指…… “糟了糟了……”乔酒歌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托变态体质的福,完全一改刚才虚弱的样子,碎碎念着。 “祖师爷那家伙一向都靠不住,他都多久没露面了,靠他一个能顶个屁用!”卷了卷衣袖,不顾胸前狂飙的鲜血想要冲上去。 后领却被鹿城死死地抓在手里。 “小酒,你别乱动,伤口又崩开了,你也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不会让你冲上去的,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危!” 鹿城知道这次鹿野给了他多大的信任,拼了命也要拦着她。 乔酒歌迅速地给自己糊了张止血符,疼的全身直冒冷汗,脚下不稳,身子又垮了下来。 索性有鹿城接着,托着她的腰把她安置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她。 “你看看现在的局势,不用你出手,他能处理好。” 乔酒歌强睁着眼睛看着鹿野和那鬼婴缠斗在一块儿,他的五雷咒用得很娴熟,几乎每一次都能打中那只鬼婴。 不对啊……乔酒歌还以为,这只鬼婴是当年杀她父母的鬼婴,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对不上号了,首先这只鬼婴的修为太浅,鹿野用五雷咒就能轻轻松松对付,压根就不是乔酒歌小时候遇见的那只鬼婴。 果然,不用她担心,鹿城很快就和那个老头子一起制服了那只鬼婴。 鬼婴已经被鹿野用五雷咒炸地遍体凌伤,它几近绝望地扒着窗户上的铁栏杆啃咬着,到头来,还是被老头子一铁棍敲了下来。 等到鬼婴再次抬头的时候,老头子的铁棍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 “爷爷……”鬼婴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小小的身子不断地在地上扭动着和,身体内的所有骨骼“喀拉喀拉”地响着,胳膊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变长。 之前右手断裂的伤口处,不断有皮肉骨骼重新生长出来,很快,他断掉的右手又长了回来。 “畜生,你还想害人么?” 老头子满脸威严地用铁棍在他的喉间抵了抵,两只昏花的眼睛因为泪水的阻塞而变得模糊起来。 那鬼婴好像恢复了神智,双眼澄澈地看着老头子,伸出手抓着那根抵在他喉间的铁棍,“沐风,自由……” “还在犹豫什么?”此时,鹿城扶着乔酒歌朝着那只怨婴围上去。 鹿野迅速从鹿城的的手中接过乔酒歌,略带担心地询问她:“好些了么?” 乔酒歌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我是变态!呸……我的意思是,我的体质很变态,这点伤躺个三天就能好了。” 相比起自己的伤势,她更担心的是这个鬼婴。 虽然这只鬼婴现在还保持着他还是沐风时的人性,但是它早晚会丧失掉这最后的人性的,乔酒歌刚才吃过亏,现在也断不会留它一命。 第241章 白先生 乔酒歌从包袱里掏出一柄小巧的银色匕首,任何妖魔沾了这匕首,都会灰飞烟灭。 “亏我之前还一直护着你,没想到你差点害死我,这次我不会再手软了。” 现在鬼婴被老爷子用铁棍钳制着,只要她把匕首刺入鬼婴的眉心就能了结一切。 刚想动手,就听到老爷子冲着乔酒歌怒喝了一句:“慢着!你不能动他!” 乔酒歌差点就骂了出来。 卧槽,老子的匕首离那家伙的眉心只差几厘米了你居然跟我说这个? 你知不知道让一个伤者半空刹车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痛痛痛……”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乔酒歌一收手,胸口就疼得要命。 那鬼婴现在恢复了神智,略微有些通人性了,睁大水灵灵的大眼睛朝着老爷子伸出了手,带着哭腔道:“爷爷……” 老爷子的神色微微动容。 手一松,钳制着鬼婴的铁棍掉落在地上,那只鬼婴看到自己已经自由了,立刻像只猴子似的,爬到了老爷子的肩头,死死地抱住。 “爷爷你妹夫的,你以为你是葫芦娃么?”乔酒歌转而捂着胸劝解着老爷子,“你也知道他每逢月圆就会伤人,别看他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时间久了,他连你都不会放过。” 手对着老爷子肩头的鬼婴一指:“你给老子下来!早死早超生,说不定来世还能投个好胎。” 那鬼婴抱着老爷子抱地更紧了。 嘴里还发出类似于哼哼的声音,他一哼哼,老爷子的心又软了几分。 “姑娘,你们还是别管我们的事情了,走吧。他是我造下的孽,我自己会处理,不会让他伤人的,沐风……是个好孩子……” 那鬼婴果然是沐风。 “哼!”乔酒歌仗着身边有鹿城和鹿野,挺直了腰杆,“既然你是沐风,那我就更不能跟你客气了。”捏了一张黄符朝着那爷孙俩靠过去,贱笑不止,“桀桀桀……” 眼看着那爷孙俩退无可退的时候,乔酒歌一扬手,捧着那张黄符半哈腰地朝着老爷子身后的鬼婴沐风道:“在我收掉你之前,你先给我签个名呗。” 沐风是那个年代的巨星,要是她现在手上有一张沐风的亲笔签名,绝对能卖个好几百万。 扒在老爷子肩膀上的沐风也一愣,就像是受了欺负似的,对着老爷子的耳朵嘤嘤嘤…… 仿佛乔酒歌刚才的话让他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委屈……”说着,又朝着乔酒歌道:“你也看到了,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都是我造的孽,是我一时起了私心。” 乔酒歌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被鹿野强行拖回。 “老爷子,当年的事情,你能和我们说说么?小酒是驱魔师,只要你说明原委,说不定她有办法让沐风变回来的。” 鹿城抓住机会圆场。 沐风不是乔酒歌要找的那只鬼婴,但是知道这些至少能让她了解鬼婴是怎么形成的,所以乔酒歌也点了点头,之后就瘫软在鹿野的怀里养伤。 老爷子犹豫再三,还是把事情的起源一一告诉了大家。 从沐风的父母出车祸的那天起,这个家庭就再也圆满不起来了。 老爷子站在医院里,亲眼看着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被白布盖着,直挺挺地推出来,心都碎成了渣渣。 特别是他这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都八个月大了,还是在车祸中跟随母亲一起夭折了。 沐家的香火真的就断了么?老爷子心有不甘。 “之所以说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是因为我实在是想念儿子,我……我去找白先生,本来是想让他把我儿子的魂招出来,让我和儿子说说话……可白先生却告诉我,他有办法帮我保住沐家的血脉。” 说到这里,乔酒歌默默举手打断,“白先生是谁?” “白先生是当时很有名气的灵媒。” 乔酒歌迅速掏出小本本,这个白先生一定是个牛逼哄哄的同行,改天要拜访一下。 “老爷子,您现在还有白先生的地址么。” 谁知道老爷子两手一拍,一脸沉痛道:“白先生已经过世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真是可惜,她还想去跟他请教一下鬼婴的事情。 乔酒歌背靠着鹿野的胸膛,蹭蹭,“您继续说。” “白先生是苗族人,擅长养鬼胎,当天晚上,他就把我儿媳妇的肚子剖开,取出了那孩子,血淋淋的,泡在一个小坛子里。他说,这孩子刚死没多久,他泡在坛子里用秘术吊着,估计能把他的魂吊回来,一个月之后,成不成功,自有分晓。” “他把坛子交给我,让我放在床底下养着,每天凌晨的时候,打开坛盖,滴三滴自己的血,然后立刻把盖子盖上,其他时间一定不能打开。我就照着他说的方法做了,没过半个月,坛子里果然就有了响动,我每晚睡觉,都会听到有个孩子在坛子里哭,声音小小的……” “一个月之后,我抱着坛子又去找了白先生,路上感觉到那个坛子明显重了很多。白先生当着我的面敲碎了坛子,里头果然蜷缩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那就是沐风……” “白先生告诉我,这孩子是鬼婴,原本要投胎转世的,是他强行留下了他,他只能帮我留他二十年,二十年后,要想不出事,就必须杀了他。我把沐风抱回来,他跟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可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实在是下不去手……” 老爷子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所以……二十岁之后,沐风出事了,是么?” 老爷子哽咽着点了点头,“二十岁生日那天后,他就忽然失踪了,整整半个月,我找不到他,只能报警,可是半个月后,他又自己回来了,全身是血,手里还抓着一个人的断手啃着,一边啃,一边求我捆住他,那时候,他还有神智,他说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走在路上,有个很 第242章 餍足 沐风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经纪公司为他举办了一场奢华到极致的演唱会。 演唱会的票早在两个月前就被抢购一空,现场更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那一晚,他站在舞台上,唱完了所有的歌,自此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旷世传奇。 午夜十二点,他卸下所有的妆容,换上了最普通的白衬衫,离开了后台,所有人都在庆祝这次演唱会的成功,他离开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是空洞的。 像是燃尽了的烟火,没有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沐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漆黑的街头,演唱会过后脑袋也渐渐混沌起来。 他咳了咳,嗓子有些发干,心底一股无名的欲望升腾而起,像是在渴望着什么。 他在街上走了很久,想要驱散那份奇怪的欲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欲望有增无减,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渴望着什么。 渐渐地,他的眼睛像是充血一般,变得通红通红。 在这样一个充满煎熬的夜晚,他遇见了一个姑娘。 “你是沐风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抬头看她,那姑娘的嘴唇是鲜红的颜色,像血一样。 她不算漂亮,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是毒药似的,吸引着沐风一再地向她靠近着。 “我想看你的演唱会,可是我没钱买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那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庆幸,她开心极了,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她笑着的模样。 沐风艰难地回应了她一个微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有些站不稳,身子在原地晃了晃。 那姑娘立刻扶住了他,声音里满是焦急。“你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神智还有片刻的清醒,他闭上眼睛,用尽全力说出了一句话,“不要去医院。” 一旦去了医院,就会被更多的人认出来,这样会对很多人造成麻烦。 这是沐风昏倒前的记忆。 沐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喉咙还是一样的干涩。 那姑娘看见他醒了,端起床头柜上的一碗姜汤递给他:“你大概是受了凉,先喝点姜汤暖暖身体,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麻烦你了。” 沐风接过那晚温热的姜汤,灌下一口,刚咽下去,只觉得一阵反胃,又全都吐了出来。 那姑娘立刻扶着他的背拍了拍,“怎么会这样……” 往后的几天,沐风时而清醒,时而沉睡,病情反反复复,没吃下一口东西。 他不准那姑娘送他去医院,她担心地睡不着觉,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浓重。 几乎所有的食物,端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任何胃口。即便强行逼迫自己灌下一口薄粥,到了最后也会连着胆汁吐出来。 “沐风,你病了你知不知道,越是拖下去,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这次我不会听你的了,我帮你叫救护车!” 那姑娘满脸都是眼泪,她打电话叫救护车时,沐风注意到她的手指,细如青葱,纤长漂亮。 神志不清的沐风忽然反应了过来,一把夺下那姑娘的手机,砸到了墙上。 “我说过!我不去医院!” 他吼了她。 沐风从小时候开始,就对医院有一种抵触情绪,这些天,他总是梦见自己回到了婴儿时期,被暖暖的羊水包裹在母亲的胎盘内,恍然间出现了巨大的晃动,他懵懂地睁开眼,羊水变成了血的颜色,那些血包裹着他,随着分秒的流逝,他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忽然发作的狂躁吓到了那个姑娘。 她一声不吭地关上门,走了。 他嗤笑一声,他和那姑娘在此之前素未谋面,她对他的了解,都来源于杂志报刊,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禁不起任何撩拨。 他的味觉有些麻木,唇色苍白,黑色的发凌乱地耷拉在额间,他向后仰着,再一次倒在了床上。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他就消瘦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海报,满满的都是他曾经的模样。 沐风总觉得,自己回不去了,没有缘由,他就是这么觉得。 到了傍晚,他再次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那姑娘又回到了他躺着的屋子。 她半跪在他的床边,把一道又一道菜肴端到他的面前,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蝇。 “沐风,我做了很多吃的,我求求你,至少吃一点吧……” 这一次,他不再无动于衷。 他的双手撑在身侧,躯壳一样的身体坐了起来,闭上眼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佳肴的味道。 他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姑娘的蜷曲的右手,手指上有个不深不浅的伤口,那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丝丝血迹不断渗出。 他忽然就明白了,来自他心底的那股强大的渴望源自何方。 那是他对食物的渴望,对人肉,人血的渴望。 沐风矛盾地抱着脑袋,嘶吼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的渴望! 他努力遏止着自己头脑中疯长的欲望,一挥手,扫落了面前所有的碗盘。 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 那姑娘抓着沐风的手,哭着对他说:“你到底怎么了沐风,沐风……你到底想要吃什么……只要你能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那一刻,沐风咬着牙,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即便这样你也喜欢我吗?” 她闭着眼睛点头,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 沐风也哭了,手还掐着她的脖子,“你喜欢我什么,你明明不了解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终于崩溃了,像一头猛兽似的,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她没有反抗。 于是他终于得到了餍足。 而她只留下一副骨架和一只断手。 沐风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从没告诉他。 可他依旧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沐风吧,我真的很 第243章 浪子回头召唤术 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完全勾起了沐风痛苦的回忆。 他呜咽了一身,忽然从老爷子的身上跳了下来,身子小小的,扯着老爷子的裤腿,略带犹豫地朝着乔酒歌靠近了一步。 “帮我……”他说话的口齿不大清晰,却依旧精准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老爷子见状,“噗通”一声跪在了乔酒歌的面前。“姑娘,我孙子的确杀了人,可是他也是逼不得已啊,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把他锁在了地下室,每逢月圆之夜,他的骨头就会一寸寸缩短,我心疼他,总会送些活鸡鸭进去给他吃,他偶尔会恢复神智,看见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也很痛苦……” 乔酒歌一向心软,见不得这些,更听不得别人的苦楚,差一点就被老爷子说动了。 她觉得胸口上的疼痛缓和了很多,慢慢从鹿野的怀里爬起来,有些遗憾地对老爷子道:“我想要帮你,可有些事我也是无能为力的,先不说沐风杀了人,他本就是个鬼魂,被你口中的那个白先生用秘术吊了回来,说到底,他终究是个鬼胎,留他下来,有违天道,会折寿的!” 老爷子口中的白先生死得早,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的事情做得太多了,阳寿都被自己耗尽了。 如果老爷子还是执意要保沐风,那他的阳寿早晚有一天也会被耗干净。 老爷子在听了乔酒歌的这一番话后,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乔酒歌心里内疚,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鹿野在知道了沐风的事情后,虽然对他表示同情,但是他伤了她的小酒就已经犯下了死罪。 他向来对伤害乔酒歌的人和鬼充满敌意,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犀利地朝着沐风扫射过去。 “老爷子,假如你下不了手,我们可以代劳,你现在强行留下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对于所有人来说沐风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只是个吃人的怪胎。” 鹿野说话,毫不留情,针针见血。 那鬼婴还是不死心地朝着乔酒歌面前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对了,还有你。”鹿野斜觑了那鬼婴一眼,带着乔酒歌后退一步,譬如防狼一样防着那只鬼婴再次发狂。 “吃了那个姑娘,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愧疚么?一命偿一命的道理你应该懂的,这是你欠她的。” 那鬼婴似乎听懂了鹿野话里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你刚才伤了我家姑娘你就是不想死我也要说到你想死为止。 那鬼婴现在的神智还是完全清醒的,被鹿野三言两语就说到了自己的痛楚。 沐风在彻底变成鬼婴之前是个善良的人,从没做过什么坏事,那个被他吃掉的姑娘是他永远的梦魇,被鹿野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只有死才能逃脱这个牢笼。 沐风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有一瞬间的犹豫。 鹿野继续面无表情道:“你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上,多留了二十多年,你也应该知足了,倒不如做个了结,来世投个好胎,从这副不人不鬼的皮囊里解脱。” 沐风站着不动,好像真的有认真在想鹿野说的话。 乔酒歌有些看不下去,戳了戳鹿野的脊梁骨。 “喂喂……我也不奢求你做个知心哥哥了,可是你这样当着人家家长的面公然劝人家去死真的好么……” “他说得有道理……”一直沉默着的老爷子被鹿野三言两语一说,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跪在乔酒歌面前的本意是想让她救救自家孙子。 靠,老爷子,这时候您就别来凑热闹了,有道理个毛线啊!大孙子你就这样不要了? “是我太自私,那个小姑娘的死,也有我的一分责任……”老爷子愧疚地低下了头。 “喂喂喂,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不会也想不开吧……”乔酒歌忍者胸口的疼痛把老爷子搀起来,扶稳了。 那边,鹿野还在记仇地滔滔不绝着。 “每逢月圆之夜你就很痛苦吧……”鬼婴晒过月光头后会发生异变,现在沐风侏儒似的身材就是发生了数十次的异变才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鹿野继续补刀:“你早就该认清事实了,你的确辉煌过,但那都是曾经。那个姑娘喜欢的,也是曾经的你,她甚至为了曾经的那个你付出生命,假如她还活着,一定不忍心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乔酒歌掐了掐鹿野的后腰,“野男人,你真的是够了……” 你踏马上辈子是暗黑星系来的外星人吧,口才这么好分分钟说死人啊。 你难道没看到鬼婴已经万念俱灰了么,就连站在一边的老爷子也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 还有,鹿城你一脸悲伤是肿么回事,你也想不开了么,你们的意志怎么这么不坚定,分分钟被洗脑还玩个屁啊! 乔酒歌的内心已经炸开了锅。 鬼婴嘤嘤嘤地抽泣了几声,在听过鹿野这番不怀好意的劝诫之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乔酒歌面前。 “对不起……嘤嘤嘤……” 乔酒歌完全适应不了这个画风啊! “沐风……会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堂堂一鬼婴,现在完全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好么。 难道这是鹿野的隐藏能力么?浪子回头召唤术! 分分钟劝人改过自新啊有木有,但凡看得不顺眼的立刻就可以劝他去死啊有木有…… 鬼婴又挪到了老泪纵横的老爷子身边,拽了拽老爷子的裤腿。 “爷爷,沐风……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老爷子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拄着铁棍点了点地面。 “好孩子,下辈子,一定要记得投个好胎……” 那鬼婴跪在地上和老爷子拜了拜,做完最后的告别,立马飞奔着撞了墙,小小的身子落在地上,月光一照,立马就化为点点荧光消散了。 鹿野总算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一个横抱,把乔酒歌抱了起来。 “走,去医院。” “喂喂喂,你个魂淡,你刚才说死了一只鬼唉你知不知道……” 能不能不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第244章 梦中梦 有时候乔酒歌真的不得不感叹,鹿野这家伙的口才在关键时刻不是一般的好,就好像他生来就是说服别人的。 乔酒歌心软,对于沐风,她有太多的顾虑,但她也知道,沐风是鬼婴,不能放任他继续留存在这个世上,不然迟早会出大问题。 没想到鹿野这家伙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老爷子和沐风,简简单单帮她解决了大麻烦。 完事以后完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抱着乔酒歌走出档案馆。 沐风死地太快,老爷子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满脸悲怆地滑落在地上。 鹿城搀扶着他走在乔酒歌和鹿野后面,耐心地安慰着这位痛失孙子的老人家。 乔酒歌把脑袋埋在鹿野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心里不是滋味。 这一趟来档案馆收获颇丰,但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鹿野看她埋着头不支声,以为她的伤口又开裂了,疼地说不出话来,抱着她又加快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 “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再忍一忍。”声音里满是焦急。 乔酒歌闷着头不断地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一向不开窍的脑子忽然灵光闪现了一下,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摇下车窗。 “老爷子,我能不能再问您个事儿?” 老爷子刚刚失去了孙子,感觉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头一抬,满脸都是沧桑的皱纹。 “你问吧。” “白先生的全名叫什么?” “白弘。” 乔酒歌的身子一顿,脑子里立刻就回想起他们在地下室看的那些档案。 野兽吃人的案件总有三起,总共死了七个人。而第一个受害者的名字,就是白弘! 这个白弘难道就是老爷子口中的白先生?这一切摆明了不是巧合。白弘是苗人,擅长养小鬼,那么,那个杀死她父母的鬼婴只怕也是白弘养出来的吧…… 鹿野伏下身子帮她扣好了安全带,“我会帮你查清楚一切,你不用多想这些,烧脑子……”说完,直接开车出发。 “喂,野男人,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天才大脑么……还有,鹿城还没上车呢,你把车开走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能回去,我们先去医院,你睡一会儿,我帮你安排了个全身检查。”纤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眸色深沉。 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不该放任她相信她自己的感觉,卸下所有防备去保护鬼婴。他就知道某人的所有感觉纯粹都是扯淡的,鹿野觉得,自己有必要下次多为她留个心眼,人家一卖萌就傻乎乎凑上去,最后往往是血的代价! 乔酒歌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大概是她的变态体质拼命修复着她胸前的大洞,导致她的体力有些透支,被二三十个医生围着叽叽喳喳吵了一晚上,她愣是没醒! 早上起床的时候,乔酒歌发现自己胸口上原本那个血淋淋的大洞已经变成瓶盖的大小。 加护病房门外,一个长相清纯的小护士敲了敲门,进来为她换点滴。 “你醒啦,那我去叫医生来帮你复查!” 乔酒歌看了看自己手上扎到一半的针头,“喂喂喂,你叫医生帮我复查至少也得帮我拔掉针头再说啊,血都回流了啊……” 那护士背对着她诡异一笑,乔酒歌忽然觉得心底发毛。 很快,那个小护士带来了一个神情木讷浑身是血的医生来。 是人是鬼? 她条件反射想要逃跑,可是自己的手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在了床头,像是被囚禁了似的,她压根就跑不了。 那个神情木讷的医生的眼睛里只有纯黑的瞳仁,压根就没有半点眼白。 “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我双手双脚被捆住了,能拿你有什么办法,求求你绕我一命啊,我上有几百岁还不务正业的祖师爷要养活,下有阿夙小弟要照料……嗷嗷嗷……” 乔酒歌继续鬼吼鬼叫着。 谁知那个小护士听后,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她忽然从裙底掏出了一把锃光瓦亮的手术刀,一面递给那个浑身是血的医生,一面对乔酒歌道:“不要怕不要怕,剖出来就好了,打了麻药,不会疼的……” 乔酒歌满脸惊恐。 “剖……剖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那个神情木讷的医生接过了小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立刻一刀扎在了乔酒歌的小腹上。 乔酒歌惨叫一声,接着,就看到那个护士在她的小腹里倒腾了一阵子,竟然捧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来。 卧槽,老子的孩子? 哪儿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说起来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老子的肚子还敞开着啊,你们谁给我缝上啊喂。 可是,那两个人好像完全不管她了似的,捧着那个不出声的孩子满脸激动地朝着乔酒歌凑了上来。 “你看看……这是你的孩子……”那小孩身上也全是血,小护士徒手捧着她,小孩身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到她的白大褂上,原本纯白的衣服上立刻沾上了鲜红的血点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她还浑然不觉地抱着孩子凑上来,“你看看,孩子多可爱。” 乔酒歌强撑着抬起头,我看看…… 可爱你妹啊,这明明是个死孩子,浑身都是青紫的! 话说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缝肚子,我比较关心这个…… “你的孩子,你不喜欢他么?”那护士强行把孩子放在了乔酒歌的枕头边,声音阴沉沉的,“你看看它,多漂亮啊……” 乔酒歌偏头看了一眼,谁知那死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脑袋像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脸上的五官也发生了变化,竟然长得越来越像沐风了…… 乔酒歌嗷嗷尖叫一声…… 梦醒…… 鹿野坐在她的床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做恶梦了?”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额头。 乔酒歌无力点头。 眼睛一瞥,忽然看到鹿野从她的枕头边抱起了一个东西。 “既然睡醒了,就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第245章 老警察 梦中梦! 乔酒歌又是一声尖叫,这次干脆从床上摔了下来。 她吃疼地睁开眼睛,迎面对上了一张放大版的脸,又被吓得从床上一蹿而起。 “小祸害,醒了?”祖师爷一脸谄媚地看着乔酒歌,手里捧了一瓶红酒,两个脸颊通红通红的看来喝了不少酒。 “祖师爷!吓死我了……”乔酒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企图让自己心跳的频率恢复正常。 祖师爷仰头牛饮了一口红酒,像个老流氓似的对着乔酒歌挑了挑眉,“做恶梦了?” 乔酒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为自己润了润嗓子,“恩,梦见有个奇怪的医生帮我接生……” 祖师爷挖了挖耳朵,“接生?”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祖师爷立刻抱着酒瓶朝着门外飞奔而去,“鹿野啊鹿野,小祸害在春梦里和你生猴子啦!” 乔酒歌抱起一个枕头朝着祖师爷几近消失的背影砸过去,“祖师爷你个大喇叭,不要恶意歪曲我话里的意思啊……” 祖师爷这家伙真是过分,平时没事就出来随便溜达用光精力,等到他们遇上危险的时候永远都在睡觉,关键你出来溜达也就算了,不要随随便便造谣啊! 乔酒歌满脸通红的,怕鹿野误解什么,赤着脚追了出去。 还没靠近,就听见祖师爷用极其夸张的肢体语言绘声绘色地对鹿野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祸害显然是对你动了羞羞人的心思,以后睡觉,记得锁门啊……” 为毛听祖师话里的意思,她就是个纯粹的流氓?还有没有天理了? 乔酒歌气氛了卷了卷衣袖,准备冲出去为自己辩白。 谁知在这时,身后有响起了一个万分欠扁的声音。 “九哥,听说你在春梦里强上了鹿野……” 你大爷的! 乔酒歌立马转身,拧着阿夙的耳朵就是一顿揍,“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传什么谣言,我抽死你!” 阿夙抱着脑袋在屋子里一通乱窜,一边跑,一边求饶:“九哥,九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想回菩提串里,里面实在是太闷了,你们去外面玩也不带我,我这不是闲着无聊么……” 阿夙跑得累了,干脆一把抱住了乔酒歌的大腿,“九哥,我不跑了,你狠狠心干脆打死我吧,总比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好。” 阿夙抽抽噎噎着对着乔酒歌哭诉了一大堆,冷不丁觉得背后一阵杀意向他袭来。 还是新鬼的阿夙顿时打了个哆嗦,一扭头,就看到鹿野满眼放寒光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了,向来都对鹿野不卑不亢的阿夙忽然压退缩了,眼睛一眨,biubiu~地钻进了千眼菩提里。 乔酒歌一抬手,那串千眼菩提认主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在了她的手上。 鹿野端了一碗清粥和几盘精致的小菜放在她面前。 造谣的罪魁祸首祖师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遁入了戒指里。 乔酒歌偷偷翻了一眼鹿野,看到他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就略微宽了心,端起一杯牛奶刚喝一口,就听到鹿野拉开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了。 “听说你昨晚做梦……” “噗……”牛奶从乔酒歌的鼻子里喷出来,某人一边咳嗽一边伸手问鹿野要纸。 “那个……你别听祖师爷瞎说,我只是被鬼婴的事情影响了做了个噩梦,不……不是春梦……” 乔酒歌越是解释,鹿野反而越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你不用解释,我懂的,我们尽早解决鬼婴的事情就订婚,至于你的需求……我会尽量满足……” 你懂个屁!满足你妹的! 鹿野是故意激她的,看见她气成这样,也就不逗她了,当下回归到一本正经的模样,拿出一张白纸,一支钢笔放在桌上就开始整理线索。 关于鬼婴这件事,我昨天连夜整理了所有的线索,得出两个入手点。 第一个是白弘,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我已经让季海着手去查了。 第二个是方浩。 鹿野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写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乔酒歌撑着脑袋,对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努了努嘴。 “方浩是谁?为毛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方浩是那时候在临江警局负责野兽吃人案件的老警察,现在早就退休了,我已经让季海查清了他现在的住址,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去他家。当年的很多事情凭借着纸质文件还是很难还原,这起案件是他手头上唯一一个没有侦破的案件,想必他退休以后还是对这个案件耿耿于怀,我们去找他说不定能问出一些线索来。” 乔酒歌把头发一拢,随意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干劲十足的,拍桌而起。 “还等什么?咱现在就去!” 资料上显示,方浩是个老警察,当年办完野兽吃人的案件后就退了休,成天在家养养鸟,种种花,隔三差五职业病犯了,就上街捉几个贼过过手瘾,老警察在他们这一片的口风特别好,即便是退休了,每年还是有锦旗源源不断地送来。 老警察住在单位分配的老房子里,妻子三年前患病死了,儿女都各自在外头成家立业,他一个人生活,退休工资用不完的,就捐了,为人很随和。 乔酒歌和鹿野到老警察门外的时候,他正隔着院门浇花。 在听明白了乔酒歌和鹿野的来意之后,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 客厅很小,乔酒歌和鹿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老警察为他们各自端了一杯浓茶。 “当年的案件不是都已经了结了么,吃人的老虎也抓到了,你们还来查这些做什么?”老警察对乔酒歌和鹿野还是有些防备的。 鹿野也不瞒着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复印过的资料,指着上面那只瘦死的老虎,“方警官,难道你也相信,这只瘦成皮包骨的老虎能吃掉七个人?” 老警察捧着一把紫砂壶,眉头皱了皱。 “老虎吃人?其实我也不相信,那些咬痕摆明了人啃的,可是我那时候快要退休了,上头明令禁止不准再查这件事了,能怎么办?” 第246章 当年的案件 老警察显然对乔酒歌和鹿野有所防备,右手在紫砂壶上摩挲几下,没有抬头,随意问道:“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们问这些究竟是做什么?” 对于当年那件事,他不想透露太多。 乔酒歌还没正式开始问,老警察就起了送客的念头。 桌上的玻璃杯里,茶叶浮沉着,乔酒歌捧着玻璃杯捂手,把话语的主动权交给了鹿野。 鹿野抿了一口绿茶,放下杯子,开始正式进入话题。 “我和您说实话吧,她就是当年最后一起野兽吃人案件里幸存的小女孩,只是她受了刺激,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是前些日子,她忽然又记起来了,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 开门见山,完全没有隐瞒。 老警察的表情忽然就认真了起来。 “你记起什么了?”他看向乔酒歌,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当年那个小女孩的长相。 乔酒歌也放下了捂手的玻璃杯,乖巧道:“我记起的不多,但是起码知道吃掉我父母的,不是猛兽,而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乔酒歌并没有点明那个怪物就是鬼婴,这件事情对寻常人来说也许太过诡异了。 老警察的手有些颤抖,情绪显得更激动了。 他盯着乔酒歌看了又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我想起你来了,当时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血泊里昏迷了,醒过来的时候,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老警察对当年发生的那件事还历历在目的。 “那时候几个刑警把你带到我面前,问你什么你都摇头,我们那会儿还怀疑你来着……”老警察有些惭愧地笑了笑。 乔酒歌愣了愣,“你们……怀疑我什么?” “小姑娘,这也不怪我们,你是三起案件里唯一的幸存者,况且证据显示,那些被啃过的尸体上的咬痕都是属于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那时候你正好八岁,所以……” 乔酒歌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老警察的话,“所以你们怀疑,是我杀了所有人?” 老警察立刻摆了摆手,“我们只是怀疑一下,后来不是也排除你的嫌疑了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审讯的时候,有个女警官给了你一个苹果,你咬了一口,之后……那个苹果就被送去鉴定了,和你的咬痕不符合,也就自然而然地排除了你的嫌疑……” 乔酒歌忽然就想起了侏儒似的沐风,那天晚上沐风在晒过月光后变身,身子缩成了婴儿般大小,可是脑袋并没有变小。 所以他们判断的那个咬痕是属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应该是个准确的信息。 鬼婴的身体再怎么改变,只有脑袋是不变的,这也就说明了,当初杀死乔酒歌父母的,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刚刚觉醒的鬼婴。 老警察继续滔滔不绝道:“后来有一天,警局里来了一位长相精致的小伙子,他说他是你的亲戚,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后来接你走……” 乔酒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个小伙子是谁,绝壁是孔雀啊! 乔酒歌忍不住发了句牢骚:“他说是我亲戚就是亲戚啊,有证据没?你们怎么这么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让他把我带走了?” 说起孔雀,一直依附在千眼菩提里的阿夙也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乔酒歌一直压制着他,只怕他会立马跳出来把老警察吓死…… 老警察对于孔雀领走乔酒歌的这段记忆也是模模糊糊,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乔酒歌猜测,孔雀大概是用了什么幻术迷惑住了大家,才顺利带走了她。 之后的记忆她都有了,孔雀按照和阿夙定下的约定,把乔酒歌带到了安全的地方,送给邱永昌做徒弟,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她。 孔雀引诱阿夙用自己的心脏做交易,本来就是一件不厚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要是被小岳知道了,以她那种嫉恶如仇的火爆性子,只怕是这两个人之间会闹出大矛盾来。 “不瞒您说,我们的确是想追查当年的事情,还所有的死者一个清白,但是这件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其他两桩案件?” 老警察的办案生涯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唯独留下了这么一个污点。 当年这起案件他本事想要下决心追查到底的,无奈上头因为舆论压力草草地找了只死老虎就逼着他结了案。 当时老警察正当到了退休的年龄,也就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了案,安安心心退休。 这些年来,这桩案子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退休后也明里暗里调查了很久,但是他的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办起来往往就会觉得力不从心。 现在鹿野告诉他,他们要追查当年的案件,假如一切能够真相大白的话,也就能了了心头的一块病。 老警察当下也就软下了态度,一五一十地把其他两桩案子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只有一个,是个叫白弘的年轻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是我们去案发现场一看,才知道这个小伙子做的全是死人勾当。” 老警察说到这里,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问他们:“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我一开始也不信……那时候大家都在外头搜集证据,我就听见里屋有小孩的哭声,打开门一看,屋子里头就只有一张床,一个香案,香案上面贡着的,是个我从来没见过的菩萨,青面獠牙的。” 老警察一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 “除此之外,那香案上面还有两杯不知名的液体,我当时没多想,拿起来闻了闻,一股呛人的臭味,后来鉴定结果出来了,才晓得那玩意儿是尸油……更邪门的是,我掀起他的床单一看,床底下清一色的摆着两排小黑坛,坛子上像是用刀刻了许多手牵手的小孩,有的在笑,有的在哭,反正看上去就很不舒服。” 第247章 胎盘 等等,有哭有笑的小孩图案? 为什么乔酒歌脑袋里浮现出来的是那天档案馆的女厕门上那个恶作剧似的涂鸦? 可是老警察压根就不给她继续深究下去的机会,兀自往下说着,乔酒歌没办法分心,也只能专心听。 “我站在窗边,忽然就听到那些小坛子里头有小孩在哭……声音小小的,飘飘忽忽的……” 乔酒歌觉得心里发毛,呆呆地往鹿野身边挪了挪,几乎贴在他身上。 鹿野呢,巴不得乔酒歌贴过来,笑着帮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我当时就寻思着,会不会真的有小孩装在了那些坛子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时间一久,那些小孩不都得闷死了么……”老警察就着壶嘴喝了一口水,“所以我当时狠下心,打开了一只小坛子,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乔酒歌伸长脖子,“都这样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您看到了什么?” 老警察哼哼着舒了一口气,放下紫砂壶,手指一圈,“这么大的坛口,里头黑洞洞的,我朝里头看,居然什么都没看到……” 乔酒歌一口老血喷出来…… “妈蛋!什么都没看到你瞎卖什么关子!警察叔叔不带你这么忽悠人的!”乔酒歌愤愤地揪了揪鹿野的衣摆,把他的大衣揉皱。 老警察重新捧起紫砂壶嘬了一口浓茶,身子微微向前倾,“小姑娘,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咳嗽了一声,像是健忘似的问鹿野,“我说到哪儿了?” 鹿野拍了拍乔酒歌的背安抚着她,“说到开了坛什么都没看到。” “哦,那就对了。”老警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人老了,健忘,没办法……开了坛子,我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腥味啊,再拎着小坛子的边缘一晃,里头有水声,我又不敢直接伸手捞,干脆就找了段铁丝,拧成钩,下去一捞,你们猜我捞出了什么?” 反正不是咸菜! 警察叔叔,你信不信我揍你…… 猜猜猜,猜你妹啊!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您还是接着讲下去吧,一会儿我们插话把话题岔开了,您又不记得自己说到哪儿了。” “我这不是怕你们听得乏味,想和你们互动互动么……”老警察满脸堆笑,屋子的窗户都开着,屋外阳光灿烂,没有一丁点儿风。 这时候,谁也没发现,院子里的躺椅开始独自摇晃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坐在上头似的。 屋子里,老警察缓解完气氛,又开始絮絮叨叨:“那根铁丝我拧地很粗,能承受很大的重量,捞上来的那个东西也有些分量,居然是个血淋淋的胎盘!” 乔酒歌已经开始各种脑补当时的场景,那个白先生绝壁不是什么好货啊。 “那胎盘里头当时还有个东西在蠕动,我有以为自己眼花,手一抖,那胎盘就掉落在地上,一开始被铁丝勾住的地方破了,胎盘里头不断有血流出来,血流干了,有个肉色的东西滑了出来,你们猜……” 乔酒歌一个杀猪似的眼神剐过去。 “咳,滑出来的东西是个胎儿,当时有个法医从外边进来,我说你快来看看这孩子还有没有救,那法医只看了一眼,就嘲笑了我,她说这个婴儿在胎盘里才顶多发育了两个月,手脚还没长好,脸都看不出个人样来,这都死透了,你说有没有的救?” 老警察有些激动地睁大眼睛,“我当时明明听见这孩子在坛子里哭来着,而且我拿铁丝勾他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动,可是那法医只看了一眼,就告诉我,从胎儿的肤色来看应该死了很久,皮肤都泡白了……真是活见鬼了。” 那个白先生摆明了是在养小鬼!这一点乔酒歌还是知道的,她小时候和师傅就就见过一回,师傅说,古有杀鸡取卵,养小鬼也差不多,杀母取子,连着胎盘的那种最好。假如母亲死了再取出的胎儿,也能养得成,就是成功几率会变小很多。 已经长出人形的胎儿在脱离了母亲后没多久,身体就会死掉,这时候要留住小鬼的魂,就得尽快把胎儿放进坛子里,然后再放入母亲的羊水,加入养鬼人的血,想方设法让小鬼以为自己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这种养小鬼的方式及其残忍,一旦出了差错,第一个就会报复到养鬼人的身上,白弘死得那么惨,八成也是被自己养的鬼婴啃成这样的。 老警察的故事还没讲完,继续道:“那个小法医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就告诉他,你再去床底下抱一个坛子听听,结果他真的去抱了一个,当场脸都吓白,砸开坛子,里头还是个胚胎,小手指这么点大小!” 乔酒歌忍不住打断老警察,“这事儿,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正常人碰上这些邪门事,八成会吓到吧。 老警察一拍大腿,“当然奇怪,这件事后来在我们队里传开了,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说,那坛子里装的,其实是死不瞑目的小鬼,后来这件事传到上头,就不准我们再谈论了。” “您还没说到重点,那个白弘究竟是个什么背景?”鹿野倒是没被警察叔叔这段故事绕进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警察这才反应过来,“哦,白弘啊,背景也是不得了,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据说当时很多名人都是他的门生,当时白弘还没死的时候,扬言能逆天改命,他手头上,没有一桩失败的生意,大家都说这个小伙子是半仙。” 乔酒歌自顾自地感叹一声,“逆天改命倒是一桩不得了的事情……” 反正要想逆天改命,通过正当手段肯定是做不到得,那白弘是苗族出生,八成也会些邪门歪道的咒术,这么看来,逆天改命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帮人家改了这么多的命,到头来,还是没看破自己的命,不然也不会落到这种死无全尸的下场。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248章 假象 “我办案这么多年,白弘是我见着的死得最惨的一个!” 老警察摸出一根烟,双手颤颤地扶着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继续道:“这么大一个人,愣是被啃地一丁点儿肉都不剩,同行的法医说,现在市面上最厉害的屠宰户杀猪剔骨也不可能把肉剃地这么干净。” 天气晴好,没有一丁点儿风,院子里的摇椅疯狂地摇动着,发出吵人的“吱呀”声。 乔酒歌被吵得分了心,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窗台上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素色瓷盆,瓷盆里一丛丛水仙散发着醉人的香味,白瓣黄蕊。 在这个角度,乔酒歌的视线完全被那盆水仙挡住了,这时候,那吵人的吱呀声也突然消失了。 屋子里,呛人的烟味和水仙的香味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骨头啊都跟小山丘似的,摆了一堆,那时候就没人相信这是野兽啃的,我们都推断是恶性杀人,法医在拣骨头的时候,有个女的还来现场看过一次,最后捂着嘴跑了,后来我们也一直没能联系上她,白弘的骨头愣是在冰柜里放了好久都没人来认领……” “等等!你说……有个女的来看过他?” 鹿野简明扼要地抓住了重点。 老警察掸了掸烟灰,“是啊,当时现场完全被封锁住了,那个女的自称是白弘的家属,就进来看了一眼,吐得昏天暗地的,本来还想把她带回局子里了解一下情况的,谁知道一转眼,人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我当时还特意叮嘱底下的人把她带回去,当时现场那么多警察,连个女人都没看住。” 鹿野默默记下了老警察口中这个行踪诡异的女人。 乔酒歌低低咳嗽了几声,似乎被烟味呛到。 她抬头随意看了一眼,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这间屋子的构造明明很通风,为什么屋子上方空气里的烟味盘旋不散?不仅如此,仿佛还越聚越多,窗户都开着,可是那些烟就是出不去…… 空气凝滞,死气聚集。 看来有事要发生了。 耳边又重新响起了那恼人的“吱呀”声,乔酒歌盯着窗台上的水仙看了一会儿,附在鹿野耳边小声道:“我出去一下。”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外走去。 屋子里,老警察的故事还在继续。 “至于这第二个案子,远没有第一个案子诡异,不过也挺惨的,死的是一家四口,这次倒是没啃地这么干净,不过没有一个人能保留全尸的,全部都扯碎了堆在了一块儿了,和第一个案子相比,这个更像是野兽干的,野蛮血腥,不过只有我们知道,咬痕鉴定比对出来和第一个案子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同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种东西干的。” 一月份的末尾,全城开始回暖。 乔酒歌踏入院子里,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解开了脖子上的围巾挂在手上,随意地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老警察似乎很喜欢养花,院子前面摆着很多花盆,花盆里种了很多茶花,入目满是红彤彤的一片花苞。 透过稀疏的栅栏,乔酒歌看到了隔壁同样在浇花的大婶。 再仔细一看,人家院子里也栽着茶花,只不过大婶家的茶花一朵都没开。 大婶看到乔酒歌在老警察的院子里,起初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乔酒歌探头笑盈盈地问她:“大婶,为什么你家养的茶花一朵都没开?” 那大婶正往水壶里灌水,听见乔酒歌搭话,也随性地抬头回答。 “小姑娘,我们这里天气偏冷,茶花都要到三月份才开的,现在这种天气开不了花的。” 乔酒歌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滞了,“可是……方警察家的茶花都开了啊……” “方警察?”大婶提着水壶朝着乔酒歌所在的院子探了探头,“他家的茶花也是早年从我家移过去的,说起来方警察也真是可怜,退休没几年,媳妇儿就病死了,退休以后可为我们做了不少事,去年我们这一片遭贼了,他晚上不睡帮我们蹲小偷,追出三条街,被小偷捅了十几刀……” “十几刀?” 这时候,院子里的阳光开始渐渐消散,刚才还把围巾解开的乔酒歌顿时就觉得有些冷了。 “是啊,抢救了三天,还是牺牲了,我们这一片的人,永远都记得他的恩情,对了,小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啊?这屋子都很久没人住了,我刚才见着你站在院子里,还真是吓了一跳呢。” 真是见鬼! 乔酒歌迅速地系上围巾,扭头就往屋子里跑。 院子里刚才还红艳万分的山茶,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着。 花瓣剥落,花枝干枯,叶脉腐化,融入泥土。 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不断地晃动着,吱吱呀呀地,让乔酒歌心神不宁,眼看着要踏进屋子了,屋门却像是被大风刮过似的,“砰”的一声,关得死死的。 鹿野还在里头呢! 乔酒歌疯狂地拍打着屋子的大门,“鹿野!鹿野!” 可是,此刻,屋子里的鹿野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外头的一切响动似的,专心听着老警察说话。 “我这一辈子,破了那么多的案子,就这么一个案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这么多年来,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常常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些人的死状有多么惨烈,可是我身为警察,却没能为他们伸冤……我愧对他们啊……但是我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了他们了……” “您放心,既然我们下定决心要查这个案子,就一定会追查到底……” 乔酒歌在外头拍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急得只能扒着窗户向里看。 屋子里黑洞洞的一片,窗台上的那盆水仙花早已腐烂,瓷盆中央只剩下一滩烂泥臭水。 她应该早就察觉出不对的! “鹿野鹿野……” 可她现在被困在门外,什么也做不了。 乔酒歌咬了咬牙,转身从院子里捡起一块砖头,用力地朝着窗户砸了过去。 第249章 未尽之事 此时,鹿野还坐在沙发上。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空气中的微小尘埃上下浮动。 “砰!” 鹿野身后的玻璃窗忽然迸裂,无数的碎玻璃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冲散到空气中。 屋子里的时间似乎凝滞了。 每一块细碎的玻璃都漂浮在半空之中,阳光经过玻璃渣不规则边缘的重重折射,最后凝聚成一个个小光斑,照在鹿野的脸上。 他伸手挡在额前,表情还带着那一瞬间的错愕。 老警察还坐在鹿野对面,手上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屋子里的烟味越来越浓,像是着火了一般,浓重的黑烟几乎将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包裹了起来。 鹿野听到乔酒歌的叫喊,可是他的身体却一点儿也动不了。 老警察丢掉烟头,一步步朝着鹿野靠近。 鹿野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形,老警察的脸完全被一团黑烟包裹住,鹿野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把脑袋凑到了鹿野的耳边,那团不断涌动的黑烟就在他的眼前,“小伙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声音还是老警察的声音。 鹿野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老警察已经不是人了。 屋子外头的乔酒歌完全看不见屋子里的状况,只能拼命地拍打着门窗,隔壁的大婶搞不懂,为什么刚才还淡定地和自己谈天说地的小姑娘这会儿怎么像是疯病发作了似的。 “年轻人,脾气不要太暴躁嘛……”不明所以的隔壁大婶探头安慰着乔酒歌。 乔酒歌紧张鹿野,整个眼角变得红红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搬起窗台前的装着烂水仙的瓷盆猛然砸在地上,随手捡了一块锋利的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既然寻常的方法砸不开门,她就只能用自己的血了。 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乔酒歌错愕地抬起了头。 瓷器冰凉,而那只手却暖到了她的心尖。 “鹿野……”她忽然崩溃了似的,丢掉碎瓷片,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说起话来抽抽噎噎的,“我……以为……你在里面……出事了……” 鹿野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呆毛。 “动不动就割腕,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隔壁的大婶看着鹿野绝美带笑的侧脸,整个人都呆掉了。 扒着墙角偷窥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搭讪着。“我还以为这个姑娘突然怎么了,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这边,乔酒歌还在嘤嘤嘤抽泣,一只手抓着鹿野的袖子就是不放。 鹿野有些无奈,只能微微偏过脑袋回应着那个大婶。“我家姑娘脾气躁,没吓着您吧?” 大大婶的眼睛几乎被鹿野刺瞎,“没有没有,哎呦喂,小伙子你吃过饭了没啊,没有的话来我家吃一口吧……” 乔酒歌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一抬头就看到隔壁大婶对着鹿野笑得跟狼外婆似的,狼外婆后边,自家闺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闻风而来,那一个接一个的媚眼翻的哟…… 鹿野的大衣是敞开着的,乔酒歌干脆伸手穿过大衣,两只手紧紧地搂在鹿野的腰间,仿佛在说,姑娘你是没长眼睛么,这男人老子承包了! “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乔酒歌后知后觉,告别了狼外婆和狼外婆她女儿,回到家以后才想起这个问题。 鹿野脱下大衣,挂在了一边。“他虽然是鬼,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想伤害我们,她说完了他该说的,交代完了他想要交代的,自然而然就放我出来了。” 乔酒歌鬼鬼祟祟飘到了鹿野身边,眼白向上翻了翻,“老实说,我走以后,老警察跟你交代了什么?” “案子的一些细节部分而已。”鹿野帮乔酒歌热了一杯牛奶,摆在她面前,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鬼婴那个案子,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那时候老警察和他说完了这些,整个人完全化为了一阵黑色的烟雾,在顶端盘旋了几圈之后,猛然地冲开了门消失了。 老警察这辈子,做了无数的好事。 正是因为这些,为他积下了功德,这要是换成一般人,死了这么久早就被钉在原地变成植物人了,哪能像他那样,浪了这么久还能去投胎的。 喝过热牛奶,乔酒歌整个身体都是暖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当场就起了睡意。 门外响起了恼人的门铃声。 乔酒歌一下子从沙发上蹿了起来。 “这会儿你还约了人?” 鹿野看了眼手表算了下时间,“季海。” 倒是许久不见。 门一打开,迎上季海那张斯文败类的嘴脸。 “哟……鹿总,这次我没迟到哟……”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咯吱窝里夹了一大堆文件,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乔酒歌边上,整个沙发都因为季海的体重而陷了下去。 季海端起桌上乔酒歌喝了一半的牛奶喝完,打了个饱嗝,这才转脸向乔酒歌打招呼,“小黄鸭,几天没见你又圆润了嘛,看来鹿总这儿的伙食不错啊。” 再拎起不断在他脚边打转的乔坚强的后颈肉,凌虐了一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抱起乔坚强一个翻转看了一眼它肚子下面,万分欠扁地对着乔酒歌道:“眼看着又快到坚强的发情期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带它去割蛋蛋?” 乔酒歌暴怒:“鹿野!你们家下属还管不管得了了啊!” 拎过被季海调戏过还使劲摇尾巴的乔坚强,指着它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人家要带你割蛋蛋,你还冲着他摇尾巴,你还想不想做一条拥有雄性尊严的狗?” 乔坚强呜呜地哼了几声,遁了…… 季海讪讪地把咯吱窝里夹着的文件往桌上一丢,“小黄鸭,要不是看在鹿总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帮你查这些东西……” 乔酒歌挑眉。“你确定你是看在鹿野的面子上而不是屈于他的淫威之下?” 季海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往边上挪了挪,恭敬地为鹿野腾出了一个屁股的位置,“鹿总,这些都是白弘的资料,伦家昨晚熬夜查的,加工资不?” “滚!” 第250章 鹿家老爷子 季海一脸不情愿地又往外挪了两个屁股的位置。 鹿野随手翻了翻那一沓资料,抬头问他:“这就是全部?” 跟老警察和他说的差不多,白弘黑白两道通吃,背景挺复杂,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些,他想要的是连警察也查不到的资料,比如警察在现场勘查那天,突然闯入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他的直觉告诉他,白弘身边的人都不简单,白弘死后,那个女人只怕是唯一知道白弘底细的人了。 季海看见鹿野略带失望的表情,桀桀贱笑了几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鹿总,我就知道这些资料满足不了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季海出马,还能有查不到的东西么?” 邀功似的把手头的资料送过去,“这里边儿的,才是重点!” 信封只有一个,鹿野在看着呢,乔酒歌没办法,只能从鹿野身后探头探脑的,把整个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也跟着他一起看。 信封里装着三页纸,每一张上的信息量都是巨大的,乔酒歌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白弘岂止是不简单,要是现在还让他活着的话,只怕是要逆天了。 白弘出生在苗族一个偏远的山寨里,一般的苗人都擅长养蛊,可是白弘所居住的那个山寨的苗人却不擅长养蛊。 那个寨子里的人崇拜死婴,祭拜的也都是一些青面獠牙的死婴雕像,也就是传说中的小鬼。 小鬼要是养得好,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运与命脉。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养小鬼的,关于养小鬼的秘术,只有寨子里的祭司知道。 祭司每十年会挑选寨子里比较有天赋的孩子,传授养鬼之术。祭司通常都会挑选年龄一样大小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收为徒弟,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得跟着祭司学习各种巫蛊秘术。 最后祭司会依照两个孩子的天分,选择其中一个孩子,教他养小鬼的方法。 而那个孩子长大后,最终会成为寨子里的新一任祭司,在新一任祭司即位的时候,唯一的祭品,便是当年和自己一起学习一起长大的另一个孩子。 可是谁都没想到,白弘会爱上那个和他朝夕相处,一起学艺的师妹。 所以,当白弘被确立为新一任祭司的时候,他必须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来完成所有的献祭仪式。 献祭当晚,他逃跑了,带着那个原本应该被他亲手杀死的师妹,逃出了那个寨子,从此隐匿在偌大的城市中。 原本故事发展到这里,本应该有一个好结局的。 可是好景不长,白弘带着师妹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讨生活的时候,他的师妹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白弘这一辈子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最终,却也敌不过“痴情”二字。 他知道自己的师妹原本就不喜欢自己,唯有放手,默默祝福,从此两个人过着各自的生活。 “所以……那个去案发现场的女人,其实是白弘的师妹?” 季海点头如捣蒜,“怎么样,这种辛辣秘闻也能被我挖出来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我夸我~~” 乔酒歌双手抓着鹿野的肩膀,亲昵地揉了揉,“看了半天,你倒是告诉我白弘师妹的名字叫什么?到底长什么样子?” 季海的那张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按理说天下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情,但是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很不幸,她的底细,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了。” 季海在挖人过去,掏人老底这方面一向是老手,能难倒他的人,绝掰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原本以为能顺着白弘师妹这条线索一直摸下去的,没想到事情进展到了这里,线索又断了。 乔酒歌变得有些沮丧。 季海在鹿野第n个杀死人的眼神中,收拾收拾东西,走到了门口,“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在准备订婚的事情?” “恩。”鹿野的两只手抵在一起,还在思考刚才那个断掉的线索。 季海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来。 “跟小黄鸭?” “废话。”鹿野的思路屡屡被季海打断,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满。 “你家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了,他让我传个话,让你今晚带小黄鸭回去,我估摸着,是想替你把把关……”季海再次打量了乔酒歌一眼,“鹿总,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和小黄鸭好自为之吧。” 季海迈着步子走出去,门关到一半,又探头道:“差点忘了,老爷子说了,你要是不去,他明儿个就有种收回你手里头所有的股权。” 老爷子做事,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既然他能让季海来传话,那乔酒歌的底细,老头子八成也已经找人往祖宗十八代里刨了好几遍。 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对鹿野一直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要管上一管。 鹿野深知自家父亲的脾气,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任凭他怎么保乔酒歌,老爷子也有本事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地神不知鬼不觉。 季海掩上了门,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心情愉悦地吹了几声口哨。 鹿总啊,这下事情大条咯…… 一直瘫在沙发上的乔酒歌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就像被雷劈中了的猴子似的,不断在屋子里蹿来蹿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熊样怎么跟你去见家长……” 你也知道自己是熊样……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他们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了。 鹿野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定下心来,当即拉着乔酒歌坐下,对乔酒歌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教育。 而乔酒歌在听完了鹿野对在家父亲的描述后,不知不觉也在心里吐槽了半个小时…… “我父亲的脾气比较古怪,喜欢吃甜食,越甜越好的那种。” 你确定他没糖尿病? “他不喜欢闻香水,对所有鲜花的香味过敏,闻到一点就会打喷嚏。” 老头子这尼玛得的是鼻炎吧…… “他问你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不喜欢别人话多,这会让他觉得你的存在威胁了他在这个家的地位……” 这尼玛是只准自己话痨,不准百姓放屁啊…… 第251章 见家长 老爷子的奇怪癖好说多也不多,洋洋洒洒也就说了半个小时。 乔酒歌的脑容量本来就不大,鹿野说过的,她转脸就忘记了大半,一心想着,头一次去鹿野家见家长,不需要有点表示么。 既然老爷组子喜欢吃甜食,那她就做个蛋糕什么的去讨老爷子的欢心好了。 神神秘秘地把鹿野赶去遛狗,自己在家照着网络教程做了一个屎一样的蛋糕。 磨磨蹭蹭,又用了几个小时。 刚用小盒子装好蛋糕,整个人就被鹿野扯了出去,直接拎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乔酒歌还嘟嘟囔囔地不乐意了,“时间有这么紧迫么……” 鹿野打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弯,“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说呢。” “什么!”乔酒歌后知后觉,抓着自己满头杂乱的头发,“你就打算这样让我去见家长?” 还好意思说,时间是谁磨蹭掉的。 他的车开得快了,乔酒歌整个人都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的,这让他又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算了,反正是要迟到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鹿野这家伙变得越来越淡定了。 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啊喂! 鹿野带着乔酒歌又来到了之前的那家礼服店,停下车,带着乔酒歌一路进门,直接把她丢给店员。 “端庄得体就行,十分钟。” 一回生二回熟,鹿野上次带着乔酒歌来过一次,他们自然知道这俩人都是什么来头,也不敢耽误时间,店长一挥手,男店员全部站在了门外。 剩下的女店员两两成组,有的帮乔酒歌挑礼服,有的帮她化妆,还有的帮她……脱毛…… 整个店里一时间只听到两种声音。 “刺啦……” “啊……” “刺啦……” “啊……” 乔酒歌整个人坐在一张高高的转椅子上,脚上刚被一个妹子套上双纯白的细高跟,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另一个妹子高喊着萌萌站起来的口号扶了起来。 她又穿不惯脚上的细高跟,整个人七扭八扭地被带入一间更衣室。 更衣室里,还有一个早就挑好礼服的妹子在等着她。 妹子手里的礼服出自黎巴嫩的大牌设计师之手,是ashistudio的最新春款,仙范儿十足,如梦似幻。 礼服纯白,上半身是繁复的蕾丝钩花,立体裁剪,每一处都经得起细看,下半身长度刚到脚踝的裙摆,搭上她脚上简简单单的细高跟,不仅达到了鹿野口中端庄得体的效果,愣是把出门穿得跟玩儿似的乔酒歌变成了气质完美的女神。 乔酒歌不知道,ashistudio原本就是非常大牌的婚纱品牌,明眼人一眼就能从乔酒歌这身礼服上看出鹿野的态度。 好不容易换好衣服,那妹子一点不留情地把她推出了更衣室,乔酒歌晃着晃着眼看就要倒下,平地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遁地出来的,推着那张转椅一下子就接住了乔酒歌。 三五个彪形妹子围上来,整理发型的整理发型,化妆的化妆。 整整折腾了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当经理把乔酒歌带到鹿野面前的时候,鹿野显然也被震惊到了。 乔酒歌的五官其实很精致很耐看,只是换了一身礼服画了个淡妆就足够漂亮。 加上她满身的灵气,和鹿野并肩站在一起,就是四个字,天生一对。 乔酒歌的小腿刚用蜜蜡脱过毛,看起来红红肿肿的,那经理把乔酒歌交给鹿野之后,又恭敬送上了一个冰袋。 乔酒歌不适应高跟鞋,走两步扭一扭,鹿野这回也不急着催她,干脆扶着她慢慢走。 上了车也先不急着开车,开了门扶着她坐下了,耐心地蹲在她身边帮她用冰袋冷敷红肿的小腿。 乔酒歌圈起他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了一圈,“万一你家里的人看不上我怎么办?” 鹿野抬头看她,“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乔酒歌抿了抿嘴,口红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 “你啊,挑东西的眼光没得讲,就是挑老婆的眼光太差……”鹿野的手掌温热,乔酒歌说到一半,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腿,又歪着头问他,“你只跟我讲你父亲的习惯,那其他人的呢?” 言下之意,怕自己惹怒了鹿野家的女主人,也就是鹿城的母亲。 鹿野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之后他的父亲鹿博远就顺利地把外面的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带了回来。 当鹿博远把比鹿野高出一个头的鹿城带到他的面前让他叫哥哥的时候,鹿野就彻底明白了,那个女人在外面已经跟了他许多年了。 甚至,他出生之前,他们就有了一个叫鹿城的孩子。 每当乔酒歌问起这些的时候,鹿野总是选择沉默不语。 这段往事是他心底的痛,在他眼里,这个家庭永远都是破碎的,而在鹿博远眼里,这个家庭在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来临后,就已经圆满了。 那他的母亲又算什么? 鹿野握着冰袋的手顿了顿,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迅速收起冰袋起身开车。 乔酒歌知道,自己刚才触及到了鹿野心里的伤痛,一时之间也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玻璃窗外的车流与人海。 过了很久,她恍然听到一直沉默着的鹿野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女人……你没有必要理会。” 那一刻,乔酒歌忽然明白了他的深情源自何方。 其实,在鹿野的内心深处一定是恨着他的父亲的,恨他的花心,恨他的滥情。 所以他永远长情。那么用心,那么不遗余力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 于她来说,是何等荣幸。 乔酒歌的双手交握着,忽然抬起头对鹿野道:“今晚……我会尽力的……” 某人信誓旦旦地下定决心。 无奈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好不容易到了鹿家大宅,一下车,乔酒歌就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起来了。 那双高跟鞋对乔酒歌来说实在是难以驾驭,一落地,她就扭到了脚,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栽倒再地上。 还好鹿野在旁边,吊着他的袖子救救急吧! “刺啦……” 靠! 第252章 勾肩搭背论痔疮 鹿野家的大宅那叫一个奢华。 前庭是个很大的花园,正中心是个巨大的喷泉雕塑。 鹿野的车就停在喷泉边,小道两边,穿着西装的老管家早就带着一队人马出来迎接。 此刻,乔酒歌依旧用那个万分难看的姿势吊着鹿野被撕碎的袖口,脚下滑了滑,一只高跟鞋还穿在脚上,另一只歪歪斜斜地倒在草地上。 最让乔酒歌感到诡异的是,她明明一下车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以老管家为首的那票人依旧面带亲切的微笑注视着她,站姿标准,连微笑时露出的牙齿数量也是一毛一样的…… 这帮人是……自带圣母光辉么……这种时候还这么亲切地看着她,满满的爱意和善意朝着她倾泻而来…… 乔酒歌一紧张,抓着鹿野手腕上的布条一扯,直接撕下一块来。 场面好尴尬,怎么办…… 先把那只高跟鞋捞过来穿好再说……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乔酒歌决定先岔开一下话题。 吊着鹿野的手臂强行站了起来,满眼好奇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对鹿野道:“那座山也是你家的么……” 她说话的时候,全身都是僵硬的,鹿野知道她真的很紧张,回身把手里的钥匙丢给后面的人,拍了拍她的背部:“恩,父亲当年建造宅子的时候,把那座山也圈进来了。” 半笑不笑地从她手里接过被她扯碎的布条。“做你自己就行,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老头子又不会吃人。” 乔酒歌是什么样的人,只怕鹿博远早就知道了,现在让她装端庄也无济于事,鹿野干脆让她放开,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他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乔酒歌在听过鹿野的安慰之后,顿时也放宽了心,左手抓着礼物,右手握紧鹿野,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朝里走。 老管家站在最前面,恭敬地伸出手来,“乔小姐,您带来的礼物可以交给我。” 鹿野适时地为她介绍,“这是老管家,你可以叫他顾叔。” 乔酒歌礼貌地把自己做的蛋糕递给老管家,满怀好奇地打量起这位老人家来。 老管家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一丝不苟地向后梳,面相和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管家…… 乔酒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寒暄一下。 伸手朝着老管家挥了挥,“顾叔你好,听说你喜欢用薄荷味的痔疮膏?” “咳……” 老管家辣么正经的一个人,顿时被乔酒歌噎到。 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后,老管家依旧彬彬有礼地抬起头来,对着乔酒歌笑了笑,“一定是小少爷跟你说过他小时候的糗事了吧,老爷在里边等了许久,这边请……” 老管家引导着乔酒歌向前走。 而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的乔酒歌现在也完全收敛不住了,把鹿野丢在后面,一边揽过老管家的肩膀一边絮絮叨叨:“顾叔我跟你说,痔疮这种东西,还是趁早去医院割掉好……” “乔小姐,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去医院折腾了,唉。” “那您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看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个人,鹿野默默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跟上。 乔酒歌不知不觉和老管家絮絮叨叨了一路,总算是到了大宅的门前。 老管家捋平肩膀上的一丝褶皱,微笑着对乔酒歌比了个请的姿势。 鹿野从老管家身边顺利接管过乔酒歌,两个人站在门前。 “小少爷,老爷的心情……不大好……” 老管家果然还是站在鹿野这边的,这不,还没进门,就开始给通风报信了。 鹿野点了点头,两个戴着白手套的保镖猛然拉开大门。 乔酒歌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就被眼前富丽堂皇的景象惊呆。 屋子正中间的屋顶,自上而下,垂下一个巨大而奢华的水晶灯,水晶灯下,是一张长长的桌子,老爷子就坐在桌子的尽头等着他们。 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大概是屋子里的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太过刺眼,乔酒歌有些看不清老爷子的样子。 老爷子的右手边,大概是为鹿野预留了一个空位,而他的左手边,坐着鹿城。 这家伙早就知道乔酒歌也回来,满脸堆笑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乔酒歌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了大半。 有熟人在场就好办了,咦?右边第二个位置端坐着的那个女人是谁?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后妈?这个女人看上去浑身都是富贵气,再看面相,她的气运和命脉简直不要太好,难怪能顶替正主坐上这个位置。 走得近了,乔酒歌总算看清了老爷子的样子。 老爷子就只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透着了不得的威严,脸上摆着和鹿野一毛一样的生人勿近的表情,敢情野男人的高冷都是遗传他爹…… 乔酒歌知道,越是面对这种人,就越不能退缩,既然人家高冷,就绝对不可能主动跟你说话,你得自己上去搭讪讨老人家欢心。 想想当年的薛晓荷不也是这样腆着脸讨好他,这才能在鹿氏获得一席之地的么。 “乔小姐,您坐这儿。” 身边的老管家把她带到了老爷子左手第二个位置,拉开椅子,恭敬地看着她。 乔酒歌扭头,“那鹿野呢?” 嘴上这么问着,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管家把椅子往里推了推,“小少爷自然是要坐在老爷身边的。” 乔酒歌有些搞不懂,这么长的桌子,为毛人都要集中坐在这一头,那岂不是只能吃到自己面前的食物?那一头的食物大家都吃不到还摆上来干什么?不嫌浪费么? 有钱人吃饭都那么矜持,吃饭的时候肯定不会围着桌子乱跑的…… “唉……”乔酒歌放下了手中的小蛋糕,叹了一口气。 冷不丁抬头,咦,后妈坐在我对面啊,不过说真的,这个女人真的好漂亮,那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几乎都没怎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这尼玛也保养地太好了吧。 话说你真的是鹿城的亲妈么…… 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了一句:“大婶,这么大的儿子真的是你生的?” 第253章 全家一边倒 一桌人的视线在刹那间都集中在了乔酒歌身上。 乔酒歌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赞叹那个女人保养得好,鹿城都长这么大了,她至少也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可是这个女人看上去像是三十几岁的女人一样。 但是这句话在何曼那里的理解,显然不是这样的。 她放下刀叉,文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小城当然是我亲生的……至于小野,我也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 乔酒歌抓耳挠腮中。 妈蛋,一上来就戳到了全家人的禁忌上面,再不好好表现,自己真的没戏啦!算了,还是讨好讨好老爷子吧。 急吼吼从位置上站起来,椅子挪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乔酒歌提着自己的爱心小蛋糕,迈着小高跟,像只鸭子似的,摇摇摆摆地跑到了老爷子身边。 “这次来拜访你们,也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听说您喜欢吃甜食,我就亲手做了个小蛋糕,要不……您尝尝?” 老爷子不支声,还端着态度,高冷到极点。 乔酒歌也自觉,主动帮老爷子端开面前的碗盘,把自己做的蛋糕直接放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糟糕! 乔酒歌行动迅速,鹿野一时没有防备,她做的蛋糕能吃?他几时相信过她的厨艺了…… 这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能给老爷子吃?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带过来的。 鹿野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小声地咳嗽了一声,一直站在一边的老管家得到命令,立刻走到了老爷子身后。 “乔姑娘的蛋糕还是作为甜品最后吃吧。”伸手就要去拿蛋糕。 鹿野只是一个眼神示意,老管家就明白了大半,甭管这包装盒里装的是什么,他拎到后厨偷天换日,等到吃甜品的时候再端上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俩人果然是涂过同一种痔疮膏的关系……老管家另一只手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指,妥妥的~ 谁知老管家提着乔酒歌的蛋糕盒子提到一半,突然被老爷子一掌盖了下去。 “打开!” 老爷子一声令下,老管家哪里还敢拿走蛋糕。 当下微微躬身,手脚麻利地解开了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结,迅速打开盖子。 出现在老爷子面前的,是一坨屎……哦不,是一坨长得像屎的奶油蛋糕。 底层是硬成板砖的蛋糕块,上头用奶油浮夸地做了几朵像便便一样的花,仔细一看,还用红色的果酱写了几个狗爬字。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子吃掉她这块蛋糕活不活得过今天还是一码事,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做梦! 最让人咋舌的是,老爷子居然还征得用银勺挖了一块奶油往嘴里塞。 好在鹿城及时抓住了老爷子的手。 “爸,医生不是叮嘱过你,少吃甜食么?” 老爷子的嘴角往下一垂,脸上露出挡我者死的表情来。 “你放手!” 声音洪亮! 鹿城只能无奈松手,一桌人眼睁睁地啃着老爷子吃下了一勺奶油。 起初,老爷子得表情还很淡定,渐渐地,眉头蹙了起来,又过了几秒钟,脸色变了。 银勺往桌上一摔,拍桌! “哼,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厨艺天分,那我儿子跟了你,岂不是天天都要吃这种味道跟下水道一样东西?” 喂,老爷子你话说反了吧,什么叫你儿子跟了我……明明是我要嫁到你家来吧…… 还有,什么叫味道像下水道一样的东西你给劳资说清楚咯,劳资做的东西,鹿野向来都说好吃,凭什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下水道味儿了? 乔酒歌能耐再大,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出于礼貌,她一点都不想顶撞这位老人家。 虽然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可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藏住。 腮帮子都是鼓鼓的,被气的。 鹿城为老爷子顺了顺气缓和气氛,“爸,你说的太夸张了……” 自己也忍不住用叉子挑了一点奶油尝,脸色顿时转红又转黑,半天才缓过神来,略带愧疚道:“小酒,你……” 磨叽了半天,还是不忍心打击乔酒歌,干脆闭嘴。 可是鹿博远却一点都没有想要放过乔酒歌的意思。“就你这厨艺,还怎么养活我儿子?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配个医疗团队全天候备战,只要你们食物中毒,就立刻帮你们洗胃?” 靠,老爷子你说话也太毒了吧。 “我儿子娶的是媳妇儿,不是灾星,听说你还没个正当的职业,常年在外头跳大神,那将来我孙子出生了,跟着你岂不是分分钟就能学坏?” 你够了啊! “季海说你的外号叫小黄鸭,我看着也挺符合你的,这个大的姑娘了,连双高跟鞋都穿不了,将来还怎么指望你出去给我儿子撑场面?” 季海你也是魂淡! “真不知道我儿子看上你什么了,你这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都不如薛氏的那个丫头顺眼,来,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也好让我对你改观!” 嘿哟我这暴脾气。 乔酒歌在老爷子面前站定了,手指头一掰,“我还真有能拿得出手的!驱鬼,抓妖,看风水先来哪一样?” 满屋哗然,只有鹿野,依旧淡定地喝着红酒。 何曼的眼角上挑,看着乔酒歌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缓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就连走路的姿势也非常优雅。 “老爷子,让她试试吧,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何曼缓缓踱到了老爷子的身后,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替他捏了捏背。 鹿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对乔酒歌感兴趣。 “妈,你就别凑热闹了。” 可是他越是为乔酒歌说话,这两位正主就越对乔酒歌感兴趣。 老爷子的目光锐利,看似随意地扫了鹿城一眼。 “小城,你和小黄鸭也很熟?” 餐桌上的氛围开始了微妙的转变。 老管家适时地在老爷子面前上了一道菜,“老爷,您胃不好,有什么话,吃晚饭再说也不迟的。” 哟呵…… 老爷子眉毛一挑,“管家,你来我家几年了,又总共见过她几面?” 大家都帮乔酒歌说话,老爷子是赤果果的嫉妒啊…… 第254章 人前高冷,人后狗腿 老爷子问话,老管家不得不回答。 “老爷,我在这个家整整待了三十五年,总共见过乔小姐一面。” 老爷子鼻孔朝天地哼哼了几声,“今儿个,你们谁都不准帮她说话!我倒要看看,她除了拉拢人心,还有什么能耐!” 鹿野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 他深知老爷子的脾气,别人越是反对,他的态度就越是强硬。现在这种情况,倒不如让乔酒歌自由发挥。 鹿博远手一挥,“那你就帮我看看,我这大宅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老头子明显是想要为难乔酒歌。 “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在宅子里逛逛。”乔酒歌非常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老爷子潇洒万分地应允了,“我可告诉你,别耍什么花样!” 乔酒歌撅了撅嘴,把自己的阴阳眼打开,开始探查这间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彻底让乔酒歌失望了。 鹿家每一个人的气运都太强,就连宅子周边都没有鬼敢逗留,这下轮到她头疼了,没鬼,还怎么捉鬼? 乔酒歌穿着高跟鞋,楼上楼下地跑了一遍又一遍,鹿家的宅子很大,仅仅是探查一遍就要花费许多时间。 老爷子也不催她,捧着管家递来的甜品一勺一勺地吃着。 餐桌上,还有两个人坐立不安。 鹿城呢,担心自家老爷子继续为难乔酒歌。 而鹿野却在担心乔酒歌晚饭没吃饱,她的胃一向不好,饿过了头晚上一定会胃疼。 碍于老爷子在场,两个人都把各自的担忧藏在心里。 可这一切哪能瞒得过老爷子,老爷子的眼睛早就在两个儿子身上打转了。 鹿野喜欢乔酒歌,他知道,可是怎么连鹿城也……容他吃口甜品冷静冷静。 过了许久,乔酒歌一脸疲惫地回到了餐桌前,“鹿伯父,你的宅子我已经查看了好几遍,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二楼走廊尽头有一间屋子我进不去,那间屋子我还没探查过,能不能让人打开我看看?” 老爷子朝着敦厚的老管家点了点头,老管家又一脸纠结地看了女主人何曼一眼,略带犹豫道:“二楼走廊尽头那间,是夫人的佛堂,钥匙只有一把,在夫人那里……” 这时候,站在老爷子后面为他捏肩捶背的女主人何曼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了句:“胡闹!” “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什么捉鬼驱妖,都是你装神弄鬼吧,现在无计可施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我们鹿家,还容不得你做主!” 这个女人,看上去优雅迷人,凶残起来简直跟黑寡妇一样啊。 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怪不得鹿野那么不待见她,这种女人压根就是标准的恶毒后妈…… 即便鹿野的脾气再好,她这么一骂,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当下黑着脸站了起来,牵着乔酒歌就往外走。 老管家看见形势不对,赶忙上前拦阻,“小少爷,有话好好说。” 可是老管家哪里能拦得住鹿野,乔酒歌被他牵着,虽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她知道鹿野是在保护自己,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恶化下去。 她选择在关键时刻站住不动了,手还拉着鹿野,原本满腔怒火的鹿野一回头,就看见乔酒歌几乎是哀求的眼神。 “我们不走!”她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你们不是想看我捉鬼么?”乔酒歌干脆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走在平地上。 “你们这栋宅子里的鬼我是没看到,但是我这里有一只鬼不知道你们乐不乐意见他一眼。”说着,抬起手腕,露出了那串千眼菩提来。 当场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把血抹在其中一颗菩提子上。 关门,放小弟! 原本在菩提子中沉睡着阿夙忽然被乔酒歌的血唤醒,当下从菩提子里跳了出来,跟演科幻片似的。 “九哥,你叫我?”这是阿夙寄宿在千眼菩提里以来,乔酒歌第一次主动呼唤他,阿夙满眼桃心,受宠若惊。 “恩,你就帮我一个小忙,现个形,让餐桌上的这几位能看到你就行。” “好勒,既然九哥发话,我一定会赴汤蹈火……” “喂喂,只是让你现个形而已,赴什么汤,蹈什么火……” 老爷子本以为乔酒歌的脑子坏了,对着一坨空气说话,可是渐渐地,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糊涂,眼珠上像是盖上了一层薄薄眼翳似的。 餐桌上的几个人同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只见乔酒歌的身边忽然显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等到眼睛里那层白色的眼翳彻底消失,他们总算是看清了那个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满脸冷漠,阴沉可怕的黑衣少年。 少年的五官虽然精致,但是他看向你的时候,就会莫名地让人打颤。仿佛他的存在生来就是让人畏惧的。 阿夙迈着步子,黑色的发丝在他的前额飘散着,周围阴风四起。 守候在餐桌旁边的老管家和其他仆人并看不到阿夙的存在,他们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下了好几度,贴心的老管家还特地却查看了中央空调是不是坏了。 很快,他们都注意到,老爷夫人都死死地盯着同一个地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至于鹿野和鹿城,似乎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色不改,他们比较担心的而是自家父亲会不会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昏过去。 阿夙腰间的铃铛不停响动着,他缓缓走到了鹿博远和何曼的身边,沉下嗓子道:“要不是九哥看着,我还真想拧断你们的脖子!” 眼底满是嗜杀的欲望。 老爷子手一松,端着甜品的碗盘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乔酒歌转了转手腕上的菩提子,“阿夙,够了,回来!” 阿夙小弟忽然转变态度,欢脱地应了一声,立刻钻回了千眼菩提里。 “刚才那位是……”老爷子的牙关打颤。 “哦,他叫阿夙,因为死得比较惨,所以投不了胎,成了厉鬼。” 顺带一提,阿夙果真是高冷界的新典范,人前高冷,人后狗腿。 第255章 何曼 阿夙的出现,彻底打破了鹿博远和何曼的三观。 “怎么……你还想和他谈谈心?”乔酒歌彻底逆袭,现在俨然是一副女王大人的模样。 鹿博远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那位小兄弟满脸杀气的,我……心脏不大好……” “哦,阿夙一向对别人比较凶残,不过你放心,他很听话的,没有我的准许,绝对不会跑出来吓唬人。” 鹿博远也是只老狐狸,再怎么失态也只是刚才,毕竟一家之主的地位摆在这里。 稍稍缓了缓,又拿出了一些气势来。 “本以为你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你还真的有些本事,小野娶你回来镇守家宅还是挺不错的,以后我们鹿家看来是神鬼不侵了哈哈……” 所以老爷子你还是被威胁到了是么…… 你这是同意鹿野和乔酒歌订婚的意思么…… 一边的何曼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当面反驳鹿博远,只是看向乔酒歌的目光越发带着探究的意味。 “哦,对了,小野,明天跟我去法国出个差,至于小黄鸭,就暂住在这里吧,我虽然答应你跟她订婚,但是这个丫头片子的言行举止实在是需要专门找个人来教一教,这件事小曼你来安排好了……” 两位正主可算是放她一马了。 等到鹿博远走远后,乔酒歌有些激动地扑向鹿野,“我过关了?” 鹿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就算你没能过关,我也还是要娶你的,不过好在我父亲似乎被你震住了……” 鹿城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头子脸色变黑的,小酒,恭喜你通过了老头子这一关,不过,我还是要代替我母亲像你道歉,她刚刚对你的说的话冒犯了你……” 乔酒歌急忙摆手。“没事,我又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她倒是大气。 一边的老管家也是难得看到兄弟两个和乐融融的场景,拉了拉衣摆,还是一丝不苟地恭敬询问。 “乔小姐,您的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贴心老管家领着乔酒歌上楼,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对着楼下鹿野道:“小少爷,明早你还要跟老爷去法国,早点睡啊。” 老管家带着乔酒歌来到了三楼朝南的一间客房。 “小少爷说,您喜欢朝南有阳光,带落地窗的房间,就吩咐我准备了。” 屋子虽然宽敞,但却处处透着温馨,碎花的墙纸,纯白的家具,白色半透明的窗帘。 阳台两侧挂着几盆绿萝,黑色雕花栏杆下面是个小小的空中花园。 “顾叔,这里面种的是什么?”乔酒歌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用手拨弄着空中花园里嫩绿的枝桠。 老管家两手交叠在身前,回答她:“是蔷薇。” “可是鹿伯父不是对花过敏么,他闻到任何带花香的味道都会打喷嚏啊。” 谁知老管家满脸堆笑地用手比了个小喇叭状,凑到乔酒歌身边小声道:“偷偷种的,女孩子哪有不喜欢花的?等到夏天蔷薇开了花,我就吩咐园丁把外头的花朵修剪掉,不给老爷看到,只留下里层的,你站在落地窗前就能看到。” 老管家俨然已经把乔酒当成了小主人了。 “乔小姐,你跟我来。”老管家关上落地窗,又把乔酒歌待到了衣帽间。 “底下这一排基本都是舒适的鞋子,小少爷说你穿不惯高跟,就只留了十几双备用,都在这个柜子里。然后就是衣服,每一件都是小少爷亲手挑完又搭配好的,剩下的配饰都在这边,小少爷说你只戴两样东西,古董戒指和菩提珠串,这些怕是用不上,不过也要替你备着……” 原来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鹿野为她做了这么多。 “顾叔你也早些休息吧。”今晚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乔酒歌要先消化消化。 通情达理的老管家和乔酒歌招呼一声后也离开了,乔酒歌仰面躺在床上,想到鹿野要离开几天,她却要留在大宅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鹿家庭院里。 何曼依旧是一袭黑色长裙,看上去端庄而美丽。 她静静地伫立在晚风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 “妈,今晚……你确实有些过分了。”鹿城站在自己的母亲身后,尽量克制语气里的苛责。 何曼缓缓转身,双眼被黑网状的头饰完全遮挡住了。 “小城,你不过才见过她几次而已,我处处向着你,你却处处向着别人,我对你失望透顶。” 鹿城抿着嘴说话,唇角坚毅。 何曼越说越激动了起来,有风掀起她挡在眼前的黑纱,鹿城看见,她的眼底满是无尽的怒火。 “你总是什么都不想要,公司你不要,鹿氏那么庞大的家产你也不要,我明里暗里帮你争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又都还给鹿野……” “妈!”鹿城不得不打断何曼的话,“这些原本就是我们欠他的,我们才是后来者……” 何曼被逼急了,一个巴掌朝着鹿城的脸颊呼过去。 “什么是后来的?我告诉你,我才是先来的,是我在鹿博远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没有我,哪来今天的鹿氏!如果要论顺序,你比鹿野先出生,你才是应该继承一切的那个人!” 鹿城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痛恨鹿野。 而他和鹿野之间的关系恶化成那样,也是因为何曼的关系吧。 可他又能说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母亲始终在觊觎着鹿氏庞大的家产。 “还有,小城,你和乔酒歌以后决不能有半点来往,你要记住我的告诫,对你没有坏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你离她越近,就危险。假如你还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你知道的,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鹿城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小城,你总是什么都不想要,有时候,我真的很不 第256章 祭台上的幸存者 鹿氏的宅子很大,白天可以看见佣人们在老管家的带领下来来往往的,可是一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睡下后,这偌大的宅子就尤其显得空旷阴森起来。 乔酒歌认床,这第一夜肯定睡得不踏实,再加上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大半夜的肚子一叫,就越发躺不下去了,干脆起床溜达溜达。 不过有件事真的让乔酒歌觉得奇怪。 鹿家的大宅即便到了晚上阴气最重的时候也非常太平,什么妖魔鬼怪都看不到。 乔酒歌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开了阴阳眼仰头朝上看,隐约可以看到盘旋在屋子上空的瑞气,妈蛋,这家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整个宇宙了吧,怎么一个个运势都这么好,好到连眼屎大小的小鬼都不敢接近。 百无聊赖中,某人就这么闭上了眼睛,躺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梦见了沐风,梦见了被沐风吃掉的那个姑娘,简单地扎着一个马尾,笑起来的时候,充满了活力。 她梦见了白弘和她的师妹,她看不清白弘深爱着的那个人的样子,她看见那个姑娘平躺在祭台上,白弘的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本应用她的性命为祭,可到头来,他还是没能下的了手。 他们手拉手奔跑在山林中,风掀起她的裙摆,尖刺却划破了他的脸颊。 她梦见他们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尾,像一个旁观者似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去阻止。 最后,乔酒歌像是得到了宿命的感召,被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惊醒。 她还是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夜还漫长,只是她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因为她的脑子里不断有一个恼人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 “去那里……去那里……” 去哪里?她跟随着头脑中的那个声音前行着,不知不觉,像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当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门前。 那扇门是白天她搜寻屋子的时候,唯一紧闭的那扇门。 老管家告诉她,这里是何曼的佛堂。 她忍不住伸出手,转动门把手。 金属制成的门把手触手冰凉,门并没有上锁,她只是稍稍一拧,就很顺利地打开了那扇门。 门内,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乔酒歌悄悄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那扇门,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一切。 窗帘是红色的,灯光是红色的,蜡烛是红色的,地毯也是红色的…… 这个地方真的是佛堂吗?为什么整体的色调那么奇怪? 红色原本是很喜庆的颜色,可是一旦这样的颜色铺天盖地地出现,就会让人觉得压抑。 屋子得正中间,摆放着一个佛龛,佛龛里供着的,果真是个观音。 香案上摆放着各种贡品,香炉里还插着三柱没有燃尽的香火,香案上盖着的布条也是红色的,这么一对比,佛龛里供着的那尊观音看上去越发显得纯白无暇。 香案前还有个红色的蒲团,正中心都有些向下凹陷,看上去何曼经常跪坐在这个蒲团上念经。 真看不出这么要强的女人会静下心来跪坐在这里念经。 门把手再一次被转动。 有人来了! 怎么说扇子闯进了别人的地盘也不好吧,乔酒歌浑身一机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钻到了香案底下。 好在盖在香案上的红色布条拖到地上,可以完全掩盖住她的身形。 乔酒歌蜷缩着身体,整个人窝在香案底下,透过一条小缝向外看。 进来的人果然是何曼,此刻的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和白天相比,俨然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妖娆,显得素净很多。 她一进门,就直接从香案上取下一串佛珠,跪坐在蒲团上面开始念经。 起初乔酒歌还会定下心来听一听,时间长了,完全控制不住啊,何曼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催眠曲似的,乔酒歌眯起了眼睛,脑袋一次又一次地耷拉下来。 “砰……”脑袋撞在了桌腿上边,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整个香案都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 外头,何曼念经得声音戛然而止了。 乔酒歌完全清醒了过来,尼玛,为毛她不念经了?难道是她发现我了?一会儿我要怎么解释? 呸呸呸,不要这么自己吓自己,没准何曼只是念经念地渴了,想要啃个苹果休息一下呢? 乔酒歌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准备随时随地从香案底下钻出来。 她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透过那个小缝朝外看,妈蛋,为什么何曼的视线也朝着香案底下看,真的被发现了么! 她不止看,她还过来了,她伸手来捞我了! 乔酒歌已经欲哭无泪了,眼看着何曼的那双手伸到桌案底下来,差一点就要碰到她了。 可是那双手却忽然改变方向,在桌腿的地方一拨,捞出一个白色的小坛子捧了出去。 咦? 这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何曼抱着那个小坛子哭起来了? 还有,这个小坛子长得好像骨灰坛啊……里面装的是谁? 各种问题朝着乔酒歌砸来,脑容量不足的某人差点当机。 “师兄,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为你守夜……” 也不过两三分钟,何曼整个就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个骨灰坛就贴在她的脸颊边,这让乔酒歌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何曼这么放不下? 打起精神,竖着耳朵继续停下去。 “我昨晚梦见我们小的时候,你坐在溪边为我编花环,你说你长大了一定会娶我……可我却从没把你的话当真……”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在了祭坛上,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是你带我离开那个闭塞的山寨,是你带我在城市里讨生活,你成全了我,却没能成全你自己,到头来落得这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何曼抱着那个骨灰坛子,脸上痛苦的表情又加重了几分。 “师兄,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这里,乔酒歌忽然就知道何曼口中的那个师兄是谁了。 是白弘! 而何曼,就是他奋不顾身从祭台上救下来的师妹。 第257章 回家拜祭 何曼抱着白弘的骨灰坛哭了一夜。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红着眼睛离开。 乔酒歌在香案下蜷缩的时间太长,钻出来的时候,浑身酸麻。 在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何曼是白弘的师妹,那也就意味着白弘的死和何曼脱不了干系。她不可能直白地跑去问何曼害死白弘的鬼婴从何而来,因为到现在为止,她还不能排除何曼的嫌疑。 乔酒歌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下楼。 老管家倒是起得很早,看见乔酒歌还是毕恭毕敬地问好。 “乔小姐,您是想要现在用早餐吗?” 乔酒歌摆了摆手,在香案底下窝了一夜,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还有些反胃。 “顾叔,我晚些吃早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老管家朝着乔酒歌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乔酒歌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又叫住了老管家。 “顾叔,鹿野起床了没?” “小少爷今天一早就已经和老爷去法国处理事情了,说是三天后回来,他走得早,以为你睡着,就没和你告别。” 乔酒歌有些失落,原来野男人已经走了……某人强行振作起来伸了个懒腰,双手伸展,脑袋上仰。 睁开眼,又看到了在鹿宅上空盘旋的金色瑞气。 某人的脑袋咯噔一声,竟然破天荒地想通了! 怪不得鹿家每个人的运势都这么好,怪不得宅子里的瑞起浓得连小鬼都接近不了,她刚才睁眼的那一瞬间,恍然想起白弘来了。 白弘死前不是最擅长养小鬼帮人改命的么!他那么爱何曼,甚至不惜放弃祭司的身份,带着原本身为祭品的何曼逃出山寨,可是到头来,何曼却爱上了鹿博远。 可那时候鹿博远还是个穷光蛋,他一心创业,却屡屡挫败。 何曼无可奈何之下,一定是去找白弘帮鹿博远改命了! 所以,鹿博远才会建立今天的鹿氏,所以,鹿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极强的气运,所以,鹿宅上空的祥瑞之气常年盘旋不散,从不衰竭。 那么问题来了,当年白弘为了帮鹿博远改命,养的那只小鬼现在究竟在谁的手里? 鹿氏的气运那么昌盛,至少说明那只小鬼一直都在的,小鬼一灭,鹿氏的气运从此也就消逝了。 那只小鬼会不会还在何曼手里? 想到这一步,乔酒歌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僵局。 她原本是想要追查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鬼婴的,现在又牵扯到了小鬼上面。 她这是完全查偏了吧……必须赶快回到正轨,何曼养小鬼的事情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管,只是以后一定要叮嘱鹿野小心何曼了。 这个女人当年和白弘一起拜到了祭司门下,一定也学到了很多诡毒的本事,一想到前些日子不断朝着鹿野袭来的诡异事件,从植物人,到流釉血瓷,再到蛊虫事件,都可能与何曼有关系,乔酒歌就觉得心寒起来。 这个女人,不得不防。 “小酒……” 乔酒歌身后,鹿城揉着通红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昨晚何曼警告他要远离乔酒歌,他明明是答应了她的。 可是一看到乔酒歌,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更加了解她,仿佛他们两个人冥冥之中自有牵绊似的。 这些日子,他也总是梦见她。 只有梦见她的时候,他的梦境里才不会出现血,才不会出现死亡。 他已经厌倦了那些血腥的梦境,每天都看着不同的人走向死亡,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先知?如果可以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做一个正常人。 听见鹿城的声音,乔酒歌转身看了他一眼,继而捧着肚子嘲笑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 “你啊,就知道笑话我,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你的黑眼圈不比我好多少。”鹿城点了点她的鼻尖。 鹿城这一亲昵的举动瞬间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为了缓解尴尬,鹿城背过手,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 “今天有什么安排?” 乔酒歌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回家看看……” 鹿城知道,乔酒歌说的那个家,是指她八岁之前和父母一起居住的那个地方。 乔酒歌满脸纠结地咬了咬指甲,“鬼婴的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我就想着回家看看,一来兴许能发现什么线索,二来……我也想拜祭一下我的父母。” “我陪你去吧。” “哈?” …… 乔酒歌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后第一次踏上归程,陪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鹿城。 她的家乡在这十几年里的变化非常大,鹿城开车带着她在市区了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老房子的具体地址。 马路变迁也就算了,连街道的名字也改了,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立马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两个人昨晚都一整夜没睡,找到傍晚,都已经累得不行,干脆把车停在路边,随便找了一间小旅馆,打算住一个晚上先养精蓄锐再说。 鹿城今儿个一天完全是疲劳驾驶,没出事就已经不错了。 两个人开了两个房间,互相道别后,乔酒歌一头就扎在了床上,秒睡。 某人睡得正香,恩?谁在动老子头发,你再打扰老子睡觉信不信我抽死你? 迷蒙地睁开一只眼睛,在看清了来人后,乔酒歌猛然坐了起来。 “野男人!” 鹿野坐在床边,伸出两只手,揉了揉她圆滚滚的脸颊。 像是回应她似的,“唔。” 乔酒歌向后缩了缩。 “你……你……你不是去法国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鹿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反问她,“你说呢?” 乔酒歌激动地捶了捶柔软的床垫,“血契线!” 鹿野探身上前,撩了撩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是让你在家等我,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所以手头的事情还没办完,就立刻订了机票飞回来了。” 鹿野显然是通过血契线感受到了乔酒歌所在的位置,可是他完全不知道,鹿城那家伙也跟来了啊! 乔酒歌冲着鹿野心虚一笑,“如果我说鹿城在隔壁……你会不会拉我去浸猪笼……” 第258章 粉饰太平 出乎乔酒歌意料的是,当鹿野得知鹿城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面情绪来。 乔酒歌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你不生气?”她在试探他对鹿城的态度。 鹿野捏了捏她的脸颊,“小酒,你要知道,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的,你那么会闯祸,假如你遇到了危险,我自然是希望有个人能够暂时照应着你,总比你孤孤单单一个人要好。无论那个人是谁,我都对他心存感激。” 鹿野的确因为何曼的关系不喜欢鹿城,但是他能怎么办,他的姑娘从不会被任何人束缚在原地,他把她保护地再好,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既然鹿城是先知,那每当小酒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一定可以提前预知到那一天的到来。 她那么热爱自由,尽管有时候她的胆子很小,但是每当她看到那些鬼怪的时候,表现出的魄力与担当,时刻提醒着他,他的姑娘注定是不平凡的。 乔酒歌抿了抿嘴,其实她还挺想看看野男人吃醋的样子…… 某人打了个哈欠,用被子把自己卷了卷,在床上滚了几圈,留下一个脑袋露在被子外头,被子那头,伸出一条腿了,踹了踹鹿野。 “喂,时间也不早了,我要睡了。” “恩,你睡吧……”鹿野干脆起身,把一直放在门外的行李箱也拿进屋子。 野男人这是在装死么,她想要送客的意思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乔酒歌把双脚蜷缩回被子里,满脸探究地盯着鹿野,“你不出去,我怎么好好睡?” 此时,鹿野已经打开了行李箱往外拿东西,看似随意地敷衍她:“我上来的时候问过了,没空房间了。” 卧槽,你再装……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注满人…… 还有,乔酒歌都没质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她明明锁门了,这货显然是贿赂了旅店老板好么,话说老板应该是直接用万能钥匙开门放他进来的吧! 鹿野仿佛看穿了乔酒歌的那点小心思,一本正经地又拿出了一沓文件来。 “我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只怕是要熬夜,你早些睡觉,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反咬一口,好样的! 乔酒歌顿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明明是鹿野半夜三更闯进了她的房间,怎么搞了半天,反而是她不正经了…… 鹿野打开了一小盏台灯,伴着乔酒歌的磨牙声看完了所有的文件。 他抬头看窗外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乔酒歌踹了一夜的被子,早上起床的时候那叫一个艰难,相比之下,熬了一夜的鹿野完全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你看看,人家只是从早饭摊路过,大妈们就完全把持不住,一不小心又送了他几个茶叶蛋。 当然,这几个蛋最终的下场都是落到了乔酒歌的肚子里。 早餐过后,鹿城和鹿野自然也是碰过面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直接带着乔酒歌找她十几年前住过的那栋街角小楼,这俩人一路上都没有吵嘴,这是个好兆头。 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谁能扛得住两个小鲜肉的热情询问,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连花坛边上那个半身不遂的大妈居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颤啊颤地想要亲自为他们带路。 小鲜肉身后,身为老腊肉的乔酒歌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事情忽然变得顺利了起来,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就找到了当年的那条街道。 根据老人家的说法,这条街两边的老建筑本来都是要拆掉重建的,但是后期因为资金链不足,原本的规划只能暂时搁置,这一搁置,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老街两旁的居民楼里依旧住着许多人,邻里们隔着窗户一面晒出五颜六色的床单,一面悠闲地聊着家常里短。 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养花,几乎每一户的窗台上都会摆上几盆花。 这里的人也很喜欢养鸟,鸟笼就挂在盆栽上,笼子的鸟从不怕人,仰着脖子乐此不疲地叫着,花长高了,枝蔓就直接伸进了鸟笼里。 这条老街就像是一个在时光里穿行的旅人,在年月的风尘里渐渐磨砺出了自己的韵味。 春风里满是和乐融融的味道。 街角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咖啡店,门口支起了巨大的彩虹伞,醇香的咖啡味顺着风势飘散开,让原本还睡意朦胧的乔酒歌精神一振。 她站在街角朝上仰望。 鹿城和鹿野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曾经的家,就在二楼,那里,只有一个黑洞洞的窗口。 玻璃窗还是保持着十几年前碎裂的样子,边缘锋利,尖刀似的杵在窗户的边缘。 鹿野的两只手放在口袋里,摆出一个轻松的站姿。 “进去么?”他询问她。 乔酒歌皱着眉,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窗口不说话。 鹿城倒是不着急催她,非常享受地坐在了巨大的彩虹遮阳伞下面,点了一杯咖啡。 “恩,这里的咖啡味道很正。”鹿城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朝着鹿野比了比,“你们要来一杯么?” 乔酒歌的注意力被鹿城吸引,盯着他热情洋溢的笑脸看了一会儿。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恍然转身,朝着整条街放眼望去,终于知道真正让她觉得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整条街的人都挂着笑脸,仿佛生活在这里的人无忧无虑。 他们只有一种表情。 乔酒歌拉着鹿野的衣角扯了扯,“野男人,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老警察家发生的事情么?” “怎么?哪里不对劲?” 乔酒歌干脆抬手,咬破自己的食指。 “制造幻象的最初目的就是粉饰太平,就像我们在老警察家的那一次,所有的一切都太美好,所以我才没能即使察觉。” 鹿野的眸子暗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你们两个站着做什么,这里的咖啡真不错,都过来喝一杯吧。”对一切完全不知情的鹿城还呆萌呆萌地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咖啡,听着充斥在街头巷尾的慵懒歌声。 第259章 一朵花换一个秘密 整条街道都充斥着那种慵懒的歌声,让听的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放松心情。 女人的声音很干净,时而高亢让人心动,时而低沉如同耳语。 乔酒歌挤了挤食指上的伤口,转头吩咐鹿野,“捂住耳朵,不要听。” 只怕这歌声也不对劲。 鹿野知道乔酒歌的意思,立刻捂住了耳朵。 一边还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的鹿城略带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怎么了?” 乔酒歌没时间理会他,立刻在半空中画了一道血色的符咒。 符咒悬空,周围隐隐泛着暖黄的光芒。 乔酒歌在心中默念咒语,突然并拢两指,对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符咒一指。 “破!” 符咒上的图案像是波纹一样浮动了一会儿,很快,符咒边缘就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似的,表面的幻像渐渐消失,露出了底下真实的那一层世界。 这时候,鹿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放下咖啡杯来到了乔酒歌的身边。 乔酒歌打开另一层世界的手法非常费力,没过多久,脸上就露出吃力的神情来。 符咒周围的幻象一点点被撕裂并且不断向外扩张。 “到底是怎么回事?”鹿城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酒歌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一层薄汗,费力地解释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别人制造出的幻象世界,有人早就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来,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我应该早就发现的……” 鹿城这才注意到,往来的行人一个个都像是麻木了似的,脸上都挂着同一张表情,那些行人不断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按道理来说,乔酒歌凌空画符,空气像是被撕裂了似的,慢慢露出下面的那一层真实世界来,行人们看到这种奇怪的景象,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可现在那些行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过着他们的生活。 乔酒歌在打开真实世界的同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制造这个幻觉空间的人一定有着比她更强大的力量。 她从没试着撕裂这么大一个幻象空间,毕竟是一整条街的规模,她充其量也只能打开一个口子。 眼看着那张符咒周围的空间被撕裂地差不多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大小了,乔酒歌赶紧对其他两个人道:“快走,我顶不住多久的。” 说着,自己便脱力,松了手,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两腿一软,整个人倒了下来。 好在鹿野迅速接住了倒下的乔酒歌,把她横抱在怀里。 好不容易被乔酒歌打开的那一点空间的口子正在飞速地自愈着,眼看着那个裂口变得越来越小,鹿城开始着急了。 “你抱着她先出去!”乔酒歌忽然昏倒,鹿城自然是为她担心的。 现在那个被乔酒歌撕裂的空间自愈的速度,根本没有时间通过两个人。 鹿城一咬牙,干脆推了鹿野一把,把他整个人连带着怀里抱着的乔酒歌推进了那个撕裂的口子。 随后,幻象世界迅速自愈,那道口子飞快地消失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口子就完全消失了。 鹿城现在完全被困在了这个幻象世界里了。 而在这层幻象世界之下,鹿野一个迈步踏入真实世界后立刻转身,却看到自己身后只剩下巴掌大小的裂痕了。 鹿城的那张脸浮现在那道裂痕背后,他充满希冀地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照顾好她。” 随后,裂痕迅速愈合,鹿城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而他抱着乔酒歌,来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形完全消失,鹿城还恍惚地站在原地。 刚才他喝过的那杯咖啡还放在桌上,杯口不断冒着芬芳的热气。 放眼望去,整条街道依旧处在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那些鲜艳的色彩不断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他低下头,扣好袖扣,安慰自己,至少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很漂亮。 鹿城再一次坐到了那个位置,彩虹色的遮阳伞就在他的头顶高悬着,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似乎比刚才更苦了呢。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会试着和那群人一样笑一笑,这样就不觉得孤独了呢。 “先生,买花吗?” 他的袖口被扯了扯,他恍然回过神来,却看见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扎着两个羊角辫,脸颊肉嘟嘟,可爱极了。 女孩手捧着一朵鲜红的玫瑰站在他的手肘边,个子还没桌面高。 她费劲地踮起脚,举着那束玫瑰放在鹿野面前,“先生,你闻一闻,很香的玫瑰。” 这个小女孩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主动和他搭讪的人,她的眼睛大大的,看上去非常有神,举着那朵花举累了,有些不满地放下手,捶了捶自己的手臂,表情里带着孩子气。 “先生,你买一朵吧,买一朵,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朵花换一个秘密。 鹿城开始对这个女孩感兴趣了,他注意到,这个女孩似乎不像其他路人,脸上都挂着标准的笑容,她似乎对鹿城很感兴趣,看着他的时候,时而皱眉,时而思考。 鹿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好,我买一朵,现在你能告诉我那个秘密了吗?” 小女孩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仿佛心情因为卖出一朵花而变得美好起来。 小女孩扯了扯鹿城的袖口,“你听到她在唱歌了么?” 小女孩说的是那个在街头巷尾飘荡的歌声,她举着那朵玫瑰在鹿城面前转了一圈,忍不住跟着那个慵懒的女声哼唱起来。 桂花开了没 这里只有玫瑰 一朵五十元 没有根可喝水 …… 唱着唱着,小女孩忽然哭了起来,“先生,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能不能不要吃我?” 鹿城喉头一哽,情不自禁地安慰她。“我为什么要吃你,我又不是怪物……” 谁知,小女孩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260章 陷进巨大捕梦网 “这里是海风吹不进的塔,都情愿陷进巨大捕梦网……” 女人的歌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渐渐变得沙哑起来,直到消失不见。 唯独那个小女孩,依旧在哭泣着。 鹿城从来没有试着哄过小女孩,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哭成这样,更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哀求自己不要吃她。 小女孩的脑袋都是些天马行空的东西,鹿城理解不了,只能试着拍了拍她的背,笨拙地又把那朵鲜红的玫瑰放在她面前。 “你看,我已经买下了这朵玫瑰,只要你别哭,我再把它送给你好不好?”他试着小声安慰她。 谁知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抽抽噎噎地推开了那朵玫瑰。 “你一定没有听懂那首歌的意思。”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我卖给你的玫瑰是没有根的,没有根的玫瑰活不了多久……” 说着,小女孩后退一步,仰着头指着二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 “我说过,只要你不吃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的。回家的路其实并不远,看见没,就在那扇窗后面……” 鹿城有些跟不上小女孩的跳跃式思维,只能从座位上站起来,退出彩虹遮阳伞的范围,也朝上看。 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朵玫瑰,有微风拂过,那朵玫瑰最外层的一片花瓣竟然飘飘悠悠掉落了下来。 小女孩突然跑到了鹿城身后,猛然推了他一把。 “快点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鹿城错愕地回头,“什么来不及?” 女孩泪眼朦胧地指着鹿城手中的那朵玫瑰。 “花谢了,就来不及了,快走……”那个小女孩疯狂地不断着催促着鹿城。 鹿城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小女孩分明是在帮他。 小女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出口在二楼,假如他在花谢之前没能离开,那就意味着他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 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当下和那个小女孩道了声谢谢,立刻闯进了一楼的咖啡馆里。 咖啡馆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咖啡的香味,身穿黑白工作服的服务人员一个个面含微笑,端着托盘来来往往地为客人端咖啡。 鹿城自己找了一圈,愣是没能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无奈之下,只能抓住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焦急询问。 “请问通往二楼的楼梯在哪里?” 那个工作人员微笑着摇了摇头,鹿城无奈,只能再换一个问。 可是好像这里的人都不允许跟他讲话似的,虽然表现得很友好,可除了点头摇头,压根就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抓着工作人员问东问西的时候,手上的玫瑰又变蔫了几分。 鹿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干脆出了咖啡馆,重新开始搜寻这条老街。 所有人的都在笑着的时候,只有他的表情显得慌乱焦急。 此时,街道上的人忽然变多起来。 他被人群推挤着,猛然回头,在一个缺口前,他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缺口,又朝着鹿城笑了笑。 那个缺口,显然就是通往二楼的楼道,楼道边上,立着一个路灯,黑色笔直的路灯杆,最上头像是挂了一盏老式油灯。 油灯四面都是立起了防风玻璃,里头有一盏烛火,火苗晃动,发出幽幽的绿光来。 这大概是这个五彩缤纷的街道上看起来唯一诡异的东西了吧。 等到鹿城再低头搜寻小女孩的身形时,发现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向着楼道里走。 楼道里很敞亮,每一阶楼梯都被打扫地干干净净,鹿城弯下身子用指尖抹了一下,竟然一丝灰尘都没有。 很快,他就在一扇门前站定了。 门是虚掩着的,他只是轻轻推了推,门就自动打开了,门轴的衔接非常顺畅,没有吱呀声,在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后,鹿城就更加惊讶了。 屋子里的所有物品,都是崭新崭新的,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用过似的。 屋子的总体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客厅看起来比较特别些,大概是这间屋子处在街道的拐角,整个客厅就像是个圆角似的,呈现出一个半圆的布局。 圆角处是三扇大窗户,保证了屋子里的基本采光,后边是两个大房间,他推开门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两个房间的每一处依旧是纤尘不染的。 其中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房间很快引起了鹿城的注意。 房间里摆着两张纯白的小床,看样子,这间屋子里曾经住过两个孩子。 两张小床中间公用一个床头柜,上面摆着孩子们喝水的卡通水杯和一个相框。 鹿城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框打量了一眼,照片里这个叉腰卖萌的女孩应该就是七八岁的乔酒歌吧。 唇角不经意地扬起。 小时候的乔酒歌好软萌…… 站在乔酒歌身边的这个闷闷不乐的孩子应该就是那个阿夙,关于阿夙的事情,鹿城听乔酒歌说过一次,阿夙的父母出了车祸,可他家里的亲戚没人愿意收养阿夙,于是阿夙就自然而然地以借宿的名义在乔酒歌家住下了。 看房间里的摆设,什么都是两份,看起来,乔酒歌的父母也是把阿夙当亲儿子看待的。 相框被鹿城拿起来之后,原本被立着的相框遮挡住的墙面露出了一行蹩脚的小字。 阿夙永远都是九哥的小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似幼稚的承诺,可鹿城知道,这个叫阿夙的少年却是切切实实地遵守着这句诺言直到死亡。 两次死亡…… 第一次,他被鬼婴抛到窗外,他用自己的心脏和孔雀做了一笔交易,守住了他的九哥。 第二次,他以自己的身体为祭品,镇压住了荷花缸里的怪物,依旧是守住了他的九哥。 现在的阿夙化为了一只厉鬼,却还是本分地遵守着这句诺言,魂祭千眼菩提。 他宁愿自己的戾气永永远远都不要消失,这样他就能守在千眼菩提里,守在他的九哥身边。 鹿城的脑袋忽然出现了一片空白,这是乔酒歌的家。 每个人都有他们存在的意义,那他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第261章 两个世界,两个极端 鹿野横抱着昏迷中的乔酒歌,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并不担心乔酒歌,因为他们之间的血契线还在,他可以通过血契线清楚地感知到,乔酒歌并没有生命危险,她凭一己之力撕开那个幻象世界的时候脱力了,她需要休息。 只是…… 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完全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他明明记得,他们来的时候还是白天,天色不可能黑地这么快,只怕,乔酒歌耗尽全力打开的这个世界依旧是个幻象世界。 这个世界,只有黑夜。 鹿野仰望着头顶上那一轮巨大的,血红色的月亮,表情意味不明。 血月。 他和乔酒歌初识的时候,她差点因为血月被即将枯萎的“植物人”彻底吞噬,所以,鹿野大抵知道,血月的出现是个不详的征兆。 他们现在依旧站在这个街角,鹿野朝着街道的另一头看过去,远处似乎被一团血色的雾气挡住了去路。 这个世界和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世界,完全是对立的。 鹿城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五颜六色,一尘不染的,而鹿野和乔酒歌所在的世界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似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残破不堪的。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那条老街,依旧是那家咖啡馆。 一张张锈蚀的铁椅横七竖八地摆在咖啡馆外面,至于那把巨大的遮阳伞已经完全褪去了它原本应有的颜色,在风雨的侵蚀下,变得肮脏破烂。 咖啡馆窗户和门上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地上遍布着各种发臭的垃圾,纸杯居多,假如不小心踩到纸杯上,就会有鲜红的液体迸溅出来。 墙上满是斑驳的水痕和飞溅的血点子,凑上去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墙上还有无数道长长的,拖着血迹的抓痕。 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任何能离开的方向都被那些血色的雾气挡住了,他抱着她穿行在雾气里,没过多久,前额上的发就因为雾气的氤氲变得有些潮湿。 四周什么都看不真切,那些雾气好像有生命似的,不断误导着鹿野的感官。 没过多久,他又绕到了街角前的咖啡馆下面。 他只是走一次就明白了他们遇到了鬼打墙,一味地奔走只能徒劳地耗费体力。 倒不如静下心来,寻找突破口。 鹿野怀中的乔酒歌睡得很香甜,脸上的表情时而恬静美好,时而蹙眉纠结。 街角处,孤独地伫立着一盏路灯。 路灯顶部是个老式提灯的设计,四面的挡风玻璃都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绿色的火苗在灯芯上虚弱地颤动着。 路灯旁,是一个漆黑的通往二楼的楼道。 那里,是乔酒歌八岁之前一直住着的地方。 她在那里醒来,多少会觉得安心吧。 鹿野抱着乔酒歌,转身走进了漆黑的楼道里。 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楼梯上依旧布满了很多垃圾,墙上和地上的血点子飞溅地一塌糊涂,简直恐怖。 二楼的那间屋子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鹿野进屋后迅速环视了一圈,把乔酒歌包裹在自己的外套里,安置在了屋子正中心破烂的沙发上。 那盏散发着绿光的路灯就在二楼窗户的位置,仿佛开了窗就能够到,惨绿的光芒照进屋子里,把气氛烘托地诡异极了。 鹿野前额的头发已经完全湿掉,发梢处的湿气汇集,本以为是寻常的雾水,可鹿野摸了一把,却发现并不是雾水而是血水。 沙发上躺着的乔酒歌轻声哼哼了一声,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 为了不让她担心,鹿野迅速擦掉了发梢上的血水,转而扶起她,规律地拍了拍她的背。 “再躺一会儿吧。” 乔酒歌睁开迷蒙的双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都逃出来了么?” 鹿野不忍心打击她,故意岔开话题。 “觉得怎么样了?” 乔酒歌揉了揉前额,嘴唇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然还没有完全从脱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好多了……”眼睛睁大了一些,开始打量着身边的环境。 一打量,就发现不对劲了,眉头一蹙,“怎么天都黑了?这里是哪里?鹿城呢?” “我们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幻象世界里。”鹿野摸了摸她的额头,扶着她坐起来,“鹿城没有来得及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他还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 乔酒歌的内心瞬间有一大群草泥马飞奔而过。 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撕开了一个幻象世界,居然又进入到了另一个幻象世界,这也就算了,总共仨人,还失散了一个…… 乔酒歌默念了几遍,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况且鹿野还在她身边,这家伙除了会浪子回头召唤术之外,还有个隐藏的技能,总是能在危机关头带给她好运,她还怕什么! 顿时挺起了胸膛,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不急不急,我们要先分清事情的主次,眼下的情况,肯定要先救鹿城出来,我再找机会撕开这个世界,带大家回去。” 你看,她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按照鹿野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 乔酒歌背过手,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咦,这地方好熟悉。” 鹿野默默点破,“这不是你家么……” “可是……为什么会是我家?”乔酒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的意思是,那个人创造出了两个世界等着我们来,里头的建筑陈设都呈现出两个极端,可是只有一点不变,那就是这两个世界都是围绕着我家来创造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酒歌一面啃指甲,一面提出了自己疑问。 鹿野沉思了一下,在头脑里理清了一切事情后,开始引导她思考问题。 “你觉得那个人创造出这两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困住我们,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啦!” “不!”鹿野摇了摇头,“你看窗外那轮血月……” 鹿野站在窗前,看着那轮巨大的血月对乔酒歌道:“那个人并不是想要困住我们,而是想在这里结束一切。” 第262章 八方厉鬼 既然那个人能先他们一步在这里设好陷阱等着他们跳进来,就说明那个人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人显然是不想让乔酒歌他们继续调查下去的,乔酒歌总是习惯性地把所有人想得太善良。 这么大费周章的陷阱仅仅是困住他们那么简单么? 不可能! 只这间屋子是乔酒歌曾经的家,是一切的起源,今天,也将作为终结他们性命的地方。 在经过鹿野的提点后,乔酒歌一下子就戒备起来了。 她在屋子里四处转悠了一下,本想开一盏灯让屋子里变得亮堂些的,可是那些开关的线路已经明显老化了,她一动开关,接线暴露的地方就会有火花迸溅出来。 乔酒歌只能悻悻收手,对着鹿野怂了怂肩。 “灯打不开,不过既然来了,还是拜祭一下父母好了。” 鹿野见她蹲在地上摆弄祭祀用品,当下也去帮她的忙。“你这次回来就是想拜祭父母?” “唔。”乔酒歌从自己的小包包中掏出一个香炉来,“虽然说我们现在处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世界,但是地方好歹还是同一个,野男人,你也知道,我父母都死得早,假如……假如这一次我……” 她前额的碎发耷拉在眼睛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鹿野快速打断他,“你放心,这次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逢凶化吉的。” 虽然还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乔酒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鹿野的安慰并不能让她好受许多。 她飞快地在地上摆好了祭祀的用品,用火符点燃手头的三炷香递给鹿野。 他们各自举着三炷香,并排跪在香炉前,连连磕了三个头。 这时候,乔酒歌手腕上的千眼菩提珠串闪了闪。 “九哥,九哥!”阿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 乔酒歌把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又抓紧时间拜了拜,这才问他,“怎么了?” “九哥,我也算是只厉鬼,刚才那一瞬,明显感应到很多同类在附近徘徊,只是现在,那些感觉又忽然消失了……我怕有诈……” “我堂堂一个驱魔师,最不怕的就是鬼,来几只,我就灭几只。” 鹿野站在窗前张望了一下,“那要是来一群呢?” 乔酒歌朝着鹿野翻了翻死鱼眼,“你傻啊,来一群当然是跑啊,就我这水平你不知道?能打得过?” 说完,瞬间就觉得鹿野的脸色不大对劲。 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刚才是吓唬我的吧……” 鹿野朝着窗外指了指,“跑……只怕是来不及了。” “九哥九哥,我又感应到了,好多厉鬼,你……行不行啊……”身为小弟的阿夙顿时也为自家老大担心了起来。 乔酒歌干脆咬咬牙,心一横。 “能挡多久挡多久。”朝着鹿野招手,“野男人,你帮我在门上,墙上,窗户上都贴满符咒。” 要知道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必须要在保证自己安危的同时不让鹿野受伤。 假如硬拼,她大概就顾不上鹿野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 屋子里的空间太小,四象阵压根就布不下。她的驱魔结在对付单个鬼怪的时候很有用,可是面对这么一票厉鬼,显然是有些捉襟见肘。 说起来,那时候在对付蛊虫的时候,她倒是用过一次百鬼夜行,但那些厉鬼都是在她暴走的情况下从四面八方召唤出来的,现在的她压根就没状态好么。 “九哥,你千万别往窗外看……”一直在千眼菩提里的阿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乔酒歌的身边,小声提醒她。 可他说这句话,完全就是起到了一个反作用好么…… 他不让她看,她只会更好奇,当下就朝着窗户的位置看过去。 妈蛋! 那些厉鬼是要怎样?窗户上贴了符咒进不来,也不至于一个个把脸贴在玻璃上吧……本来就死得挺惨,变成厉鬼后,长相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一个个贴在玻璃上,简直惨不忍睹好么…… 一向被吓大的乔酒歌连连退了好几步。 那些厉鬼此刻都满嘴流淌着哈喇子,觊觎着屋子里的两个生人。 窗户的玻璃被他们挤得发出了喀拉喀拉的声响,已经有了碎裂的趋势。 鹿野听见声音,飞速走到玻璃窗前,又在裂缝的地方糊了两张符咒。 符咒上暖黄的光芒暂时镇压住了那些厉鬼,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鹿城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乔酒歌身边,把阿夙向后挤了挤,也开始为乔酒歌想办法。 阿夙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但是碍于乔酒歌在场,只能憋屈地瞪着鹿野,嘴里不断碎碎念着,“我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九哥了,你这个半路出现的家伙就是个屁……” 乔酒歌已经在心里为阿夙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鹿野的脸色又变黑了几分。 但是眼下的情况还容不得他跟阿夙计较这些,大门上的符咒正在一张张变黑脱落,那些厉鬼的身上的戾气太足,很快就要冲破这些符咒,从屋子里的各个方向涌进来。 满脸怨念的阿夙忽然一拍手,“九哥,既然你不想和那些厉鬼干架,干脆就用千眼菩提收了它们啊,到时候我再帮你做做它们的思想工作,完全有把他们收为己用的可能啊。” 就在这个当口,屋子里的门窗齐齐向内炸开,那些厉鬼总算是找到了时机,尽数朝着乔酒歌和鹿野扑过来。 乔酒歌被阿夙一语点醒,立刻结了一个手印,把手腕上的千眼菩提朝着半空中一抛,开始默念咒文。 千眼菩提上的每一颗菩提子开始发红发烫,气流急遽涌动着,那些厉鬼个个脚不点地,身子轻飘飘的,当下就随着那股气流涌进了千眼菩提的珠串里。 原本光滑的菩提子上,接连浮现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与此同时,周遭的厉鬼数量也越来越少。 随着厉鬼的涌入,千眼菩提悬浮在空中不断颤动了起来。 “糟糕,我镇压不住他们!”乔酒歌依旧在奋力结印,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起来。 阿夙见状,也飞身进入了千眼菩提里,“九哥,剩下的就交给我!” 第263章 容器 阿夙留在乔酒歌身边,留在千眼菩提里,等的大概就是这一刻了。 这么多年来,他跟在那个人身边自然学到了很多压制厉鬼的方法,他留在乔酒歌身边的最初目的就是帮她建立一支厉鬼军团。 她从来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身为小弟的阿夙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她操这份心。 只要他以千眼菩提为媒介压制住这群厉鬼,那以后乔酒歌再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群厉鬼完全能在他的带领下为她所用了。 阿夙的魂魄与那串千眼菩提一起悬浮在半空中,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而在阿夙身后,有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慢慢成型,气流疯狂地涌动着,四下里刮起了一阵强风。 乔酒歌被那阵强风吹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她得直觉明明在告诉她,阿夙在做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假如她不阻止他,那她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她想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可身后的鹿野又怎么会容许她把自己置身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一伸手,直接把乔酒歌捞回来,锁在自己得怀里。 “你疯了!靠近了,你也会被卷进去的!”他拼尽全力抱着乔酒歌,可那个漩涡的吸力很大,几乎让他站不住脚,他们离漩涡太近了。 无奈之下,鹿野只能抱着乔酒歌,把她拉地远了一些。 乔酒歌仍然不甘心,双手胡乱地在半空中挥动着。 “阿夙,你究竟要做什么?” 阿夙黑色的头发被强风吹开,露出一张清秀稚气的脸庞来。 “九哥,我……还有事情瞒着你……” 乔酒歌依旧被鹿野锁死在怀里,眼神里满是担心,“不管什么事情,你下来再说好么,那么多厉鬼你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你忘了,你也只是只普通的厉鬼罢了!” “不,九哥,我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厉鬼……你忘了,我在很久之前就死掉了,我的心脏只是一块石头!从那时候起,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用来承载戾气的容器。” 阿夙虚无地笑了笑,伸出惨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啊,给了我一块石头作为心脏,让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容器,九哥,我没告诉过你吧,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把从厉鬼身上搜集到的戾气装进我的身体里。” 他才活了几年,却要被迫着在身体里装了那些厉鬼近万年的戾气。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那个人给了他生命,他就要做一个忠心耿耿的容器,假如没有遇见九哥,他不会有叛变的心。 乔酒歌的双眼变得通红,她死死地捏紧拳头,有些不敢相信阿夙说的话。 “怎么可能,阿夙,你身祭荷花缸的时候,只是一只连身形都稳不住的新鬼,风一吹就虚弱地要散了,怎么可能是承载着那么多戾气的厉鬼?你快下来,不要逞强了,那串千眼菩提我也不要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她试着挣脱鹿野的钳制,可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鹿野把她抱得很紧,压根就不容许她再向前一步。他怕她的情绪过激,直接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安慰。 “小酒,冷静下来……你又怎么知道他压制不住那些厉鬼呢?你再仔细想想,他生前嗜杀,浑身都是肃杀之气,本来就不是个寻常人。” 阿夙也只有在乔酒歌面前会表现出自己乖巧的一面来,一直以来,乔酒歌都被他乖巧的一面蒙蔽了双眼,全然忘记这个少年从前是多么的嗜血成性,冷血无情。 他轻而易举地挖出了小岳的眼球,取走了小岳的魂魄。 他把薛晓荷的身体钉在墙上,折磨地她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鲜血淋漓。 他轻而易举地把宝秋和薛晓荷玩弄于鼓掌之间,哦,险些忘了,宝秋将死的那一刻,他还在她的脑袋上补了一脚,直接踩碎了她的脑壳。 人命于他来说,不过儿戏。 这样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自保? 可是乔酒歌却觉得,阿夙每次露出那个虚无笑脸的时候,就注定要牺牲些什么。 尽管她知道,阿夙从前是多么嗜血的人,但是每当他笑嘻嘻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是想起多年前跟在她身后一摇一晃的忠诚小弟。 阿夙看得出乔酒歌脸上的不舍。 但是这是他的宿命。 “鹿野,你带着九哥再退远一些吧。”阿夙对着她挥了挥手,这样的场景,竟然像是诀别。 他漆黑的发,他漆黑的眼,仿佛在这一刻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 鹿野知道,这个少年只怕是要释放身体里一直被封印住的戾气了,他害怕伤到乔酒歌,所以他亦是理智地横抱起乔酒歌退到了屋子的最边缘。 乔酒歌的双脚离地,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只能眼看着阿夙解下了腰间的银色小铃铛。 那个小铃铛是阿夙最贴身的东西,每次他一出现,她就觉得耳边都是丁零当啷的声响,没想到,那个小铃铛就是一直封印着阿夙体内戾气的东西。 阿夙满脸决绝地解下了腰间小巧的银色铃铛,刹那间,屋子里的气流涌动地更厉害了,位于阿夙身后的那个漩涡中心开始泛起蓝光。 起初是深蓝,在蓝光一点点向外扩散的时候,不断有萤火虫似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漩涡中心飘出。 乔酒歌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悬浮在空中的那一点光芒,谁知那光芒忽然就迸裂开似的,散落成无数更小的光芒,像是烟火一样,在空气中炸开一个完美的轮廓,直到余光消散。 她只觉得指尖一凉,又抬起头恍惚地去看悬浮在空中的阿夙的身影。 整个屋子里就像是承载了一整个银河似的,美得不可思议。 阿夙黑色的身影悬浮在那个蓝色漩涡的正中间,他的双眼紧闭,无声地朝着乔酒歌的方向说了声,再见。 他的魂魄像是烟火,忽然迸裂开。 化作了无数小小的,萤火似的蓝色光斑,就这么碎了。 第264章 镇鬼珠 阿夙有两件事没有来得及告诉她。 之前他的身体在祭了荷花缸里的怪物之后,又用自己的魂魄祭了那串千眼菩提。 可是真正的魂祭却是在现在这一刻,只有魂魄消散了,才能算是魂祭圆满。 他想要告诉乔酒歌的另一件事,随着年月的推移,他几乎也快忘记了。 阿夙依稀记得,有一年冬天,他的父母忙着帮他庆祝生日,门外忽然来了个长相邋遢的流浪汉。 那流浪汉虽然落魄,可是眉宇之间却承载着一股正气,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威严万分。 阿夙的母亲好心给了他一点食物,谁知他在看到年幼的阿夙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孩子,这辈子注定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偏偏是牺牲者的命,这辈子都要和你家个隔壁这个痞里痞气的小姑娘纠缠不清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破不了。 所以阿夙在很小的时候,就认清了自己的宿命。 可是阿夙的母亲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疯狂地想着要带阿夙远离这里,远离这个地方。 搬家的时候出了车祸,除了阿夙之外,死得一个不剩。 年纪小小的他也不伤心,这都是意料之中事情,他的忠诚就是这么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阿夙的魂魄是烟火,迸裂的时候磅礴而美丽,这是他这辈子为她牺牲地最绚烂的一次。 直到现在,他似乎隐隐明白了,所谓牺牲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的每一次牺牲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一点怨言,这些事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的未来,已经被早早地画上了句点。 乔酒歌跪在了地上,满脸泪痕,早已泣不成声。 鹿野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希望她好受一些,可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的确是小看阿夙了…… 无论如何,他总觉得,这还不是那个嗜杀男孩的结局。 果然,那个蓝色的漩涡还没有消失,反而随着阿夙魂魄的消散变得越发不受控制。 漩涡中心的点点荧光不断旋转,鹿野站起身来,本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可是那个漩涡却在他站立的那一刻炸开。 无数无数的戾气,从漩涡中心喷薄而出,百鬼哀嚎,风云变色。 鹿野躲闪不及,被那股强大的戾气至击面门,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乔酒歌已经来不及为阿夙的消失而痛心,立刻打起精神来,凌空画了个符咒,按倒了鹿野的背后。 随后,漩涡中心急遽地收缩了一下,顷刻间,又是第二次爆炸。 更多的戾气从漩涡中心喷发出来,乔酒歌只管捂住鹿野的眼睛,咬破舌尖稳住身形。 这些都是阿夙体内被封印的戾气,简直比那时候罗成身上的戾气还浓郁数千倍。 可奇怪的是,千眼菩提珠串在这么大的冲击下,竟然还是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 菩提子里的厉鬼道行尚浅,根本抵不住这么浓郁的戾气,在经过短暂的哀嚎之后,纷纷臣服。 千眼菩提上的每一颗珠串都在散发着红光,一阵热浪之后,那个巨大的蓝色漩涡再一次暴动起来,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旋转收缩,最后变成一颗蓝色的圆滚滚的珠子,飞向了那串千眼菩提。 屋子里一下子又归于平静。 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珠串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乔酒歌松开了一直按在鹿野背上的手,轻轻咳嗽了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来。 那股戾气实在是太过强大,要不是她及时稳住心神,只怕今天自己和鹿野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不经意地擦去唇角的血迹,转而问鹿野,“野男人,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鹿野迅速起身,捡起地上的千眼菩提,放在了乔酒歌的手心里。 “小酒,他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乔酒歌强忍住心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放心。” 只见原本十八颗千眼菩提的珠串上面陡然多出一颗蓝色的珠子,那珠子晶莹润泽,像是通了人性似的,闪着蓝色的光芒,像是在安慰她。 那一刻,她知道,阿夙并没有离开。 他只是和自己身上的戾气融为一体,化为这颗镇鬼珠,用自己的戾气镇压住了千眼菩提里的所有厉鬼。 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微凉的风吹进了屋子。 角落里,那个原本属于阿夙的银色铃铛滚动了一下,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乔酒歌迈开步子,捡起了那串铃铛,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转而对鹿野道:“野男人,我们……”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鹿野已经完全蜷缩在了地上,嘴边是一滩猩红的鲜血。 “你怎么了……”她飞快地跑向鹿野,连带着腰间的银铃都发出惊慌的声响。 她跪在鹿野身边,立刻用自己的食指点在鹿野的眉心。 他被戾气所伤,五脏六腑受到冲击,虽然吐了几口血,但是并不严重,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乔酒歌缩回手,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 她扶着鹿野靠在了墙边,摸了摸他的前额小声道:“野男人,你先躺一会儿,现在我要试着撕开另一个幻象世界,把鹿城救出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鹿野抓着她的手叮嘱她:“小心。” 乔酒歌点了点头,开始凌空画符。 而在另一边的鹿城,此时已经在屋子里徘徊了几个来回,那朵玫瑰被他放在了窗台上的花瓶里,眼下已经凋谢地差不多了,就连掉落在地上的花瓣也开始发黑腐烂。 他发现自己压根就找不到小女孩口中的出口。 出口一定在这里的,他相信那个小女孩,可他究竟是疏忽了什么? 他两手撑在窗台前向下张望,那盏绿油油的灯火在他眼前飘忽不定。 透过那盏灯,他忽然看到窗台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的样子。 鹿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265章 苍龙破月 窗台玻璃上映照出来的那个……怪物,真的是自己么? 鹿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崩溃。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玻璃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也抬手摸了摸脸颊,他们的动作,步调出奇地一致。 不,他还是他自己!鹿城摇了摇头,忽然冲向窗台,拿起那个花瓶朝着玻璃砸去, “砰……” 无数玻璃的碎片朝着楼下掉落下去,他的手被花瓶的碎片割伤,而花瓶里的那朵玫瑰,则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些碎片掉下去。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捞那朵花,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朵玫瑰和碎裂的玻璃渣根本就没有掉落到楼下,而是齐齐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 “出口。”他的双眼失去了神采,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开心还是该失落。 也许……他该永远留在这里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楼下的那个小女孩哭着哀求他不要吃掉她了,因为……他就是当年那个鬼婴啊。 而那个小女孩的面容现在细细想来也出奇地眼熟,鹿城迅速打开手机翻看之前在档案馆拍下来的那些资料。 果然,在某一张照片上,他看到了这个小女孩。 只不过,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已经被啃光了,只剩下头颅而已。 她和她的家人都是第二桩“猛兽吃人”案件的受害者,一家四口,全部丧命。 尸骨堆叠,血肉模糊。 照片中,女孩的头颅还算完好,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生命终止那一刻,洁白的脸蛋上被溅上了几点血污,简直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这样? 鹿城不断地质问着自己。 不,他现在所在的世界都是虚假的,他又何必相信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形? 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真相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他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又怎么会杀死那么多人,又怎么会……杀死小酒的父母…… 当他再次朝着窗户底下看的时候,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女孩的脸蛋依旧是肉嘟嘟的,她也仰头向上看着鹿城,略带腼腆道:“花已经谢了哦。” 鹿城的时间到了。 与此同时,女孩天真的脸蛋上开始有血痕浮现,就连原先圆滚的脸颊也迅速干瘪下去,只剩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 鹿城注意到,女孩身上的红裙子显然变得宽松了很多,风一吹,露出白骨一样的双腿,周围原本光鲜亮丽的世界在不断坍塌腐蚀着,颜色褪去,墙皮卷曲,窗户外面那一盏提灯上的火苗迅速变小,晃晃悠悠的,终于被最后一缕强风吹熄,只余下冒着白烟的灯芯。 天摇地动。 地板自远处向内塌陷,天花板上有簌簌的墙灰掉落,整个屋子都在颤动着,鹿城终于站不住脚了。他的双手用力地扒住窗台,探出脑袋朝下看,那个女孩已经变成了风干的木乃伊,却还是在向他招手。 风一吹,骨架都散了,最后化为一抔骨灰乘风而去。 此刻,鹿城的心里五味陈杂,假如他真的是当年吃人鬼婴,假如他真的害死了那个女孩的全家,那她又何必告诉他出口的位置? 她不恨他么? 这个世界崩塌地很快,鹿城只觉得脚下一空,下一刻,他迅速地撑着窗台朝着窗外一跃而下。 这种不断坠落的感觉很奇妙,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张开臂膀,尽情地享受着这个失重后步入毁灭的过程。 他半眯着眼睛,看见天空中白色而厚重的云层之下,不断有红色的雪花飘下。 有的落进他的眼睛里,被他的温热所融化,又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耳边又想起了街道上那婉转的歌声。 “这里是海风吹不进的塔,都情愿陷进巨大捕梦网……” 他是谁? 是先知?还是鬼婴? 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了。 他的身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随着他不断的下落,眼前的这片天空似乎也变得狭隘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斑消失不见。 他彻底被黑暗吞没了,鹿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声浑厚的龙吟声忽然从他的身下响起,一条浑身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苍龙忽然从地底钻出,巨大的身体在这片黑洞中灵巧地盘旋了一圈,总算是接住了不断下落的鹿城。 此时,因为撕开幻象世界失败了好几次逐渐脱力而昏睡的乔酒歌只觉得胸口一热,急忙掏出怀里的四象符看了一眼,却发现符纸上少了一只神兽的图案。 “苍龙呢?”乔酒歌眉头一皱,迅速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 原本画着苍龙纹样的四象符上面变成空白的一片,只余下一张发烫的符纸。 这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她压根就没启动四象阵,四象符上的神兽怎么可能复苏? 可是手中空白一片的符纸明明告诉她,苍龙在没有启动四象阵得情况下自己复苏逃离了。 这家伙平时本来就是最高冷的一只,就连乔酒歌也很少搭理,这次它主动逃离究竟是为了什么? 很快,乔酒歌就知道了答案。 原本黑暗的屋子逐渐变亮起来,悬挂在窗外的血月忽然被一声龙吟冲破。 苍龙破月而出,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散发着圣洁的白光。 血月一毁,乔酒歌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几近分崩离析。 此时鹿野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看见窗前巨大的散发着白光的龙身不断盘旋着,而在苍龙的身上,趴着一个熟悉的人。 鹿城! 他和苍龙之间究竟有着什么联系? 鹿野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乔酒歌搀扶着站了起来。 “该走了!” 她拉着鹿野,另一只手虚空画符,趁着血月被毁,幻象薄弱,一举撕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你先走!”乔酒歌的双手结印,撑着那道虚空符咒,大声地催促着鹿野离开。 鹿野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给她添麻烦,当下向前,几步就迈入了那个被乔酒歌撕开的口子。 口子另一面,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266章 草人夺命 “你小心。” 鹿野就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担心地看着乔酒歌。 窗外,苍龙巨大的身子在低空盘旋了几圈之后,猛然撞破了二楼的墙面。 整栋楼摇晃了一下,不断有风从墙上的大窟窿里灌进来。 苍龙银白色的胡须随风飘动着,它把脑袋低伏在地上,对着乔酒歌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后迅速消失,在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四象符中。 只余下脸色惨白的鹿城就这么站在这个大窟窿前。 他转过身看着天空中彻底被撕碎的血月出神,而他的眼角边依旧残留着那个世界里,红色的雪溶化后又逐渐干涸的印记。 像是朱砂痣一样烙印在那里,怎么也抹不去。 “鹿城!”乔酒歌见他没反应,大声地呼喊了一声,“你还站着做什么?赶快进去啊!” 鹿城陡然回过神来,看向乔酒歌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兀自走进了那个被撕裂的空间里。 乔酒歌有些支撑不住,也一边结印一边朝着那个裂口里退。 三个人总算是平安出来了,乔酒歌撤回了那道符咒,原本的裂口又在飞速愈合着,很快,那个裂口也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依旧是这间屋子。 乔酒歌第一时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是正常的。 “现在是几点?”她问鹿野。 “晚上九点。” 时间也对的上,因为是夜晚,所以才这么黑。 窗外路灯杆上挂着的那盏提灯里的火苗是暖黄色的,底下咖啡馆里的香味与屋子里的霉味混在一起,让她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楼下的夜市里挤满了表情各异的人,有的在和小摊贩讨教还价,有的翘着二郎腿喝着咖啡,角落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破碗里只有几个硬币,有人走过,对他嗤之以鼻。 这座城市的繁华与肮脏已经融为一体。 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显得尤为真实。 乔酒歌趴在窗台上收回探出的半边身子,叹了口气。 “总算是回来了……” 鹿野和乔酒歌相比,就显得理智很多,他只是朝着楼道里的黑暗看了一眼,就下定了结论。 “还没结束。” “啊?”乔酒歌的血压飙升,“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也是假的?” 那他们忙了这么久,就只是从一个假世界跳到另一个假世界里了? 鹿野半靠在窗台边,压根没有看窗外一眼,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只是集中在了那扇半敞着的门外,“世界是真实的,只是……我们还有麻烦没有解决,那扇门后,似乎还有东西在等着我们……” 乔酒歌后背上的汗毛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卷了卷衣袖,“妈蛋,还有完没完了!”说着,就点燃一张火符,朝着那间屋子里面丢过去。 火光亮起的那一瞬,她看清了屋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排排看似寻常的草人,大概是被什么人操纵着,在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这几个小傀儡不足为惧。”乔酒歌已经从手腕上抽出了驱魔结,朝着窗外一挥,把整层二楼都布下了结界。 毕竟楼下还有很多无辜的路人,要是打起来了,难免会连累到他们,提前布好结界防患于未然是个好习惯。 “草人嘛,用火符就可以解决的,但是老娘今儿个还真不想用火符了。”乔酒歌转了转手腕上的千眼菩提,“阿夙,你能感应到我么?” 千眼菩提上那颗蓝色的珠子闪了闪,乔酒歌有些安心地对着手腕上的珠串道:“那就行,对付这些小喽啰用火符太费时了,我要直接上大招了。” 那颗蓝色的珠子又闪动了两下,像是在回应她。 乔酒歌迅速地把手头的驱魔结抛向天空,在那间屋子划出一个范围,紧接着,她后退了几步,变换手指,拉扯着手腕上的线头,半空中的驱魔结陡然落地,一道泛着红光的结界拔地而起。 她迅速收紧手中的线头,右手手腕上的千眼菩提上的所有珠串忽然全体发光发热。 “百鬼夜行,戾!” 她睁开眼睛,眼底一片鲜红。 顷刻间,无数厉鬼从千眼菩提的珠串中涌了出来,如同千军万马似的,朝着乔酒歌事先用驱魔结规划出的范围扑去。 周遭风起云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排排草人就被那些厉鬼周身散发的戾气所伤,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连草人的脸都被戾气压扁了。 所有的草人都倒下后,在靠窗的位置,乔酒歌看到了一直以来都被她视为噩梦的东西。 那个荷花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它不是应该埋在我们前院的草地上的么?”乔酒歌有些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几步。 此时,那只荷花缸表面被戾气所冲击,竟然出现了裂痕。 “鹿野,我把结界破开一道口子,你和鹿城先出去。” 她的语调平静地不像样子。 鹿城自然是知道,他们现在又碰上了大麻烦,可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先走? 他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了,“小酒,我不走。” “走啊!”乔酒歌对着他们吼了一声。 在这一瞬间,她几乎是崩溃的。 空气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气氛压抑到极点。 那只漂亮荷花缸就这么立在黑暗里,缸面上原本生机勃勃的荷花全部枯萎,釉色完整,画得非常逼真。 荷花缸内的不明液体透过缸面上的磨砂质地,不断散发着淡绿色的冷调光芒。 而在那混沌的光芒包裹下,大家可以透过荷花缸半透明的质地,看到缸里蜷缩的巨大怪物。 乔酒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在她最不安的时候,鹿野却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知道的,我一向和你同生共死,不管结局是好是坏,你只要知道,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鹿城亦是默默站在了乔酒歌身后。 “小酒,你不是说,我们鹿家的人气运都好到离谱么?我和鹿野两个人都留下,一定能帮你扭转局势。” 第267章 两成胜率 荷花缸里的怪物乔酒歌至今都没能见上一眼。 事实上,阿夙被那只怪物拉下荷花缸做人祭的那一次,她只看到了那个怪物长满绿色小疙瘩的手。 现在的情形,就算是人祭也阻挡不了了。 因为那个荷花缸开裂的速度非常快,尤其是荷花缸底部已经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里头的不明液体正一点点流淌出来。 “那好,你们不走也可以,把手给我,我给你们画五雷咒!” 乔酒歌抓紧时间去,咬破食指,分别在两个人的掌心画好五雷咒的符文,转身对鹿野道:“五雷咒怎么用你应该知道,还有……” 她又迅速在小包包里翻了翻,“我这里也有一把铜钱剑,虽然没有高阳那把阳气足,但是手头有个东西防身也是好的。” 乔酒歌在把铜钱剑塞进鹿野的手里之后,又拿出一沓符咒塞给鹿城。 “符咒虽然有限,但是你们该用的时候就用,保命最要紧。” 此时,祖师爷的骨灰戒指终于百年难得一遇地闪了闪,祖师爷本人拧了拧下巴,伸着懒腰显了形。 睡眼朦胧的祖师爷看着众人一脸严肃的模样,非常自觉地招了招手,“有酒吗?” 祖师爷一出来,大家总算是看到了点希望。 “酒自然是有,喏,帮我们干掉了那个,要喝多少喝多少。”鹿野又开启了谈判模式,用美酒引诱祖师爷。 祖师爷抓了抓脑门,“最近我看小祸害的本事进步不少,本来以为可以不用我操心了,怎么到头来还要找我帮忙?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又惹了什么麻烦?” “喀拉拉……”荷花缸继续开裂。 祖师爷毫无防备地转身,看到了那个荷花缸,眼珠子差点都掉在地上。 气地胡子直抖…… “你们……你们上哪儿惹来这玩意儿啊,哎呦喂,要命喽……见了这个东西还不如直接抹脖子死得痛快些呢,没得打没得打!” 祖师爷一边哇哇哀嚎着,一边连连摆头。 听到祖师爷这么说,乔酒歌就更没有底气了。 “祖师爷,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倒是鹿野,到现在依旧非常清醒,理性地分析着现场的局势,顺带探听祖师爷的口风。 祖师爷又哀叹了一声,摸胡子的时候力道没掌握好,一激动,直接把下巴扯了下来。 “那玩意儿……是,是……是尸王!谁能打得过?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你爷爷我的祖师爷出山也不一定干的过它。偏偏还是在这么个地段,跑都不能跑,要是把这尸王放到街上,明儿个一早,生灵涂炭!” “怎么会这么严重……”鹿城有些失神地捏了捏拳头。 “怎么不严重?这东西几千年一遇,偏偏被你们撞上,要干掉这东西,难!我记得我师父就和我说过,几千年前好像也出过这么一个尸王,为了干掉那家伙,驱魔师都快死绝了!” “那要是我们所有人联手,有几成胜率?” 祖师爷一屁股坐在地上,下巴也不要了,丢在一边,拍了拍大腿。“没有胜率,稳输!”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乔酒歌突然感应到楼下的结界被破,似乎又有人上楼来了。 脚步声凌乱地很,那些人一走到亮处,乔酒歌立刻欣喜地叫了出来。 “小岳,孔雀,师兄!你们怎么都来了?” 小岳妹子抖了抖胸前的两坨肉,抱了抱乔酒歌。 “还不是孔雀,他听说你们最近在追查鬼婴的事情,非要过来看看情况,结果意识这里已经提前被人布下了陷阱,就回去搬救兵了。” 乔酒歌表示怀疑。 “孔雀,你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情况么,还是以前做了亏心事,害怕被我发现?” 面对乔酒歌的质问,孔雀掏出小镜子装死。 小岳妹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巴掌拍上孔雀的后脑勺。 “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 孔雀慌张地摇了摇头,“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只是一笔小交易罢了……” 最后头,高阳提着自己的铜钱剑大大咧咧地站在一边挖了挖鼻孔。 “喂,现在不是讨论这些时候吧,那玩意儿貌似要出来了。麻溜的处理完了,小爷我今儿个晚上还要去泡夜店呢!” 一段时间不见,高阳的头发似乎又茂盛了些,许久不见自家师妹,分外风骚地吹了个口哨。 “小酒,怎么样,你师兄我是不是又变帅很多?这趟回来,那个苗族妹子死活不让我走,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 乔酒歌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没忍心拆穿自己师兄的真面目其实是个可怜没人爱又好面子的穷吊丝…… 鹿野总算是欣慰地舒了一口气,人齐了,这样胜算也会增加一些的吧。 当下又问满脸不情愿的问祖师爷,“现在,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率?” 现在屋子里除了鹿城鹿野两个寻常人之外,剩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有着百年道行的臭美孔雀,死了几百年的祖师爷的残魂,不要命的小岳妹子,糙汉子高阳,还有战斗力尚可的乔酒歌。 祖师爷哼哼了几声,朝着鹿野比出两根手指。 “两成胜率而已。” 光从胜率上来看,绝掰是完蛋的节奏。 可是现在的场合根本不容许他们逃避,荷花缸里的尸王不除,随时都是一个定时炸弹,人祭又不管用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高阳很久都没有干架了,扛着铜钱剑站在窗前对着月亮摆了几个潇洒的姿势,又对着众人亮了亮自己小山丘般的肱二头肌。 小岳妹子的胆子最大,直接就凑到了那口荷花缸的面前张望,孔雀怎么拦都拦不住。 “咔嚓嚓……”荷花缸表面的裂纹继续向周边蔓延着。 乔酒歌还算有些经验,知道那尸王要出来了,不断提醒着大家。 “后退后退!” 就在大家连连后退了几步后,那荷花缸猛然炸裂开,里头腥臭的液体溅了大家一身。 孔雀自恋,退地最远。 众人纷纷抬手挡在面前,那缸里的水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溅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第268章 尸王现世 荷花缸炸开的那一瞬,无数细碎的瓷片朝着众人迸溅而去。 乔酒歌只觉得脸颊上一阵刺疼,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脸被划破了一小道口子。 但是她完全顾不得这些,连忙嚷嚷着喊道:“都没事吧?” 四下里只听见大家急促的呼吸声,没有人任何人回答她。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滞在脸上,仿佛见到了恐惧的源头。 乔酒歌这才意识到,尸王已经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朝前看…… 一时没忍住,还是吐了槽。 “尼玛这家伙块头也太大了吧,就这块头这么小一丁点儿的荷花缸也能装下,你是在逗我么?这不科学!”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果然,乔酒歌关注的重点很奇怪。 大家的关注点完全在尸王恐怖的外表上,虽然这家伙的块头是大到离谱……它刚从荷花缸里钻出来,浑身上下都在冒热气。 可是大家都知道,那并不是所谓的热气,死人哪来的热气,这玩意儿显然是尸气。一般的尸气都是黑色的,按照等级划分,白色的尸气是最稀罕也是最厉害的,沾到一点都要一命呜呼的。 比起它身上的尸气来,那尸王的长相就更恐怖了。 它往那儿一站,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来,它的身体大部分都是畸形的,左半边身子像是在水里泡地太久发胀了似的,皮肤表面看起来很黏腻,还长满了绿色的尸苔。 它的左半边身子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小水泡,看得仔细了,就会发现那些水泡其实都是它体内变异了的肺泡,它的鼻孔已经完全退化了,它靠那些小水泡的收缩来呼吸。 至于它的右半边身子倒是比左半边身子干净利落很多,尼玛压根就没有半块肉,直接是森森白骨好么! 那么问题来了,你右半边身体上的肉是被狗吃了么! 最让人汗毛倒立的地方是它左半边身体和右半边身体交接的地方,骨肉相连少儿不宜啊。 还有你的脑袋是怎么回事,既然半边有肉半边没肉我也就当你是肥瘦搭配营养均衡了,可是你的五官压根就不对称啊,眼睛都长在右半边没有肉的脸上,赤裸裸的两个大洞啊,所以说到底这只尸王还是个瞎子么? 乔酒歌的心中顿时有无数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高阳已经在为众人派发符灰防止尸气入侵了,时间紧迫,大家也来不及兑水喝,只能一面死盯着那只尸王,一面仰头拼命把手掌心里的符灰往嘴里抖,将就着用口水兑着咽下去。 咽完以后只要一张嘴,就露出一口大黑牙,就跟刚刚吃的芝麻糊没咽干净似的。 乔酒歌吞地急了,被符灰呛到,咳地前仰后合的。 鹿野有些无奈地帮她拍了拍背,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场合,可每当有人说话露出黑牙的时候,都会引来其他人的一阵嘲笑。 “喂,你们严肃点啊!”唯独祖师爷,只能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虽然没有实体帮不上什么大忙,可是他很清楚那只尸王的实力,大家从一开始就这么轻敌,祖师爷表示非常担忧。 在这群人中最轻敌的那个无非就是高阳了。 这家伙一向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举着铜钱剑指着那只尸王开始嘲讽起来了。 “你们看,这只尸王还穿衣服了!”高阳胆大妄为地转到尸王身后用铜钱剑挑起一块烂成兜裆布的东西,“哟,上头还绣了条龙,敢情它穿的还是龙袍啊!” “师兄……那是寿衣……你……还是别开死人玩笑了!”乔酒歌觉得高阳现在的做法忒不厚道,人家站着没动你非得去挑衅人家。 而事实证明,高阳这种举动确实是找死! 那只尸王似乎被高阳惹毛了,一转头,用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眶瞪了高阳一眼,下一秒,高阳整个人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飞了出去,种种地撞在了墙上,顿时头晕眼花,一弯腰,吐了一大口血。 元气大伤。 大家脸上得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会这样……只是瞪一下而已……”小岳一面发表感叹,一面被孔雀抓着后退了好几步。 “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形刚刚在原地晃动了一下……”鹿野显然是看穿了一切,“它的速度太快,所以你们没有看清,以为高阳是凭空受伤的,事实上,它刚刚伸手推了他一下。” 鹿城已经飞快地赶到了高阳身边,一用力,直接撕开了他的衣服。 果然,在高阳的胸膛上,有个大大的,发黑的手印。 鹿野依旧淡定着分析着局势,首先,速度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这只尸王,那么,究竟用什么方式能打败它? 他不禁为乔酒歌担忧了起来。 高阳被拍飞的力道应该非常大,他身后的墙面都出现了裂痕。 乔酒歌担心高阳的状况,也飞快地跑去帮他止血。 小岳妹子的眉眼中隐隐有了兴奋之感,趁着大家不注意,凑上去两步。“所以这家伙其实不会主动攻击人么,只有你惹了它,它才会惹你?” 悬浮在空中的祖师爷冷笑一声。 “你想得美!这是尸王起码被人养了十几年,喂的可都是用符水养过的死人,只怕是养着它的那个人还没下令,所以它才站着不动。” 小岳妹子继续天真脸凑上去。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养尸王?” 就在小岳妹子天真发问的时候,那只尸王的爪子忽然动了动,像是真正苏醒了一般,浑身的骨头发出咔哒的响声。 “小岳小心!”乔酒歌惊呼一声。 一直站在小岳身后的孔雀立刻抱着小岳飞身而起,可是飞到一半,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原来那尸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天花板上,反手一掌,把这两个人拍了下去。 尸王已经被彻底唤醒了! 高阳见状,捂着胸口,抄起铜钱剑也朝着尸王所在的方位扑过去,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趁着人多,攻其不备! 乔酒歌迅速抽出驱魔结,远远地比了个手势,默默念咒,随后迅速抛出驱魔结,捆住了那只尸王。 第269章 启动妖力 这间屋子的空间原本就不大,事实上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打斗对于她们来说真的很吃亏。 尸王本身的体积就很庞大,攻击的速度非常快,假如它发起攻击,所有人根本无处躲藏。 把尸王固定在原地,其他几个人群起而上发动攻击是最保险的办法,目前所有人中唯独乔酒歌的驱魔结能做到这一点。 她飞身而起,抽出驱魔结,所有动作几乎都是在一瞬之间完,驱魔结的另一端像是有灵性似的,随着她抛出的方位精致朝着尸王的头部,身体,四肢缠去。 每一道都紧紧地勒入尸王的皮肉里,她的血顺利灼烧着尸王的身体,特别是那些遍布在他皮肤表面的绿色小水泡纷纷破裂,流淌出满是腥臭味的液体来。 整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时之间都布满了红线,而那只尸王被乔酒歌捆在了屋子正中心动弹不得。 就是现在! 所有人立刻抄起了手边的武器,朝着尸王袭去。 高阳的铜钱剑上已经蓄满了阳气,刚才受伤吐血的时候,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又在铜钱剑刃上涂满了自己的血。 他这一剑要是刺到寻常小怪身上,那小怪铁定要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 高阳用尽全力,脖子上的青筋毕现,憋足了气,整张脸都胀地通红。他这一剑,用的是十足的力道,自然是顺利地刺入了尸王的身体里。 乔酒歌毕竟年轻,不到火候,也就控制了那尸王几秒钟,就觉得双手脱离,使不上劲了,祖师爷见状,立刻盘旋在半空中帮着乔酒歌稳住驱魔结。 鹿野一向知道把握时机,几乎是在高阳冲上去的那一瞬间,也抓起乔酒歌给的那把铜钱剑稳稳地刺入了尸王的背部。 孔雀和小岳妹子之前被尸王拍在了地上,所以动作明显落后一些。 小岳妹子从孔雀的怀里站起来,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拍,直接就壮着胆子满脸兴奋地朝着尸王冲过去。 可孔雀再清楚不过了,小岳妹子那一脉的驱魔师不是一向都以猥琐著称,从不参与正式战斗么,她就一个超度亡魂的这么冲上去能干什么?连个武器都没有。 孔雀有些无奈,立刻朝着小岳妹子所在的方向飞身而去,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小镜子,另一只手揽住了小岳妹子的腰。 “你干什么,放开我!”小岳妹子没能亲手摸到传说中的尸王,满脸怨念地捶打着孔雀的胸膛。 可孔雀现在也没什么时间理会她,一手死死地揽着小岳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把小铜镜对着尸王,闭上眼睛启动妖力。 只见一向被孔雀抓在手里看好谁拿过去平淡无奇的小铜镜的镜面忽然波动了一下。 自铜镜正中心开始,镜面像是涟漪一般向外扩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镜子里出来似的。 乔酒歌咬紧牙关,浑身都是冷汗,驱魔结的那一头还拴在尸王身上,但是另一头却是始终拴在自己手上的,僵持了一会儿,那些缠在自己手上的驱魔结也都勒进了她的皮肉里。 素白的一双手此刻早已鲜血淋漓,不断有温热的血液滴落到地上。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的脚边就已经汇集了一滩血。 孔雀从没有在大家面前启动妖力,这是第一次,特别是她怀里的小岳妹子,一个劲儿的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平地里刹那间卷起一阵妖风。 启动妖力的孔雀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已经由最初的深蓝变为鲜红,而他的眉心也多了三道漂亮的印记,像是绿色的羽冠。 那印记是他启动妖力的象征。 此刻的孔雀简直堪称绝美,长发凤眸,几乎把小岳妹子看呆。 那镜面上的波纹荡漾了片刻,随后,无数双形同厉鬼一般的枯槁之手瞬间从镜面中涌出,像是找到了宣泄的窗口,化掌为爪,尽数没入了尸王的胸膛里。 而那面小铜镜自始至终都被孔雀抓在手中,镜子里的东西除了手还是手,那些厉鬼的正体似乎受到了限制,不能离开镜面,于是那些枯手的主人更加愤恨地蜷曲手指,在那尸王的胸膛里掏了许久,像是在泄愤。 乔酒歌也被孔雀那个诡异的招数吓到了,孔雀那么爱美,本以为他的招数也应当向他此时的样貌一样绝美,可是…… “你看到了?”他低头对上小岳的眼睛。 如瀑的长发随着妖风飘动,编入长发的孔雀尾羽像是吸足了妖力,随着他墨色的发不断飘飞,泛着蓝紫色的光。 小岳妹子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孔雀不再看她,转而平视前方,凤眸中透着积蓄百年的孤寂和落寞。 “所以妖就是妖,就算外表长得再好看,可毒辣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你明白么?” 小岳妹子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孔雀的衣襟。 此时,孔雀长身而立,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看上去像是个薄情的戏子。 他把怀里的小岳妹子推开,继续道:“你我本是水火不容,假如今天我们有幸都没有死在这里,往后的日子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小岳妹子总算是听出孔雀话里的端倪,细着嗓子哽咽道:“孔雀,你又想甩掉我么,我告诉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还是会找到你的,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没错,你是妖,可是妖也分好妖和坏妖不是么,你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 孔雀冷着脸打断她。 “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顿了顿,“还做过不少……” 小岳彻底愣住不说话了,两只拳头捏地死死的。 孔雀冷笑了一声,“小岳,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不害人的妖?” 小岳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 孔雀似乎完全不在乎小岳的感受,继续道:“我杀过很多人,还特别 第270章 小岳和孔雀 小岳捂着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地又后退了两步。 “你骗我,孔雀,我认识你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品性?”虽然她知道孔雀是妖,但是她打心眼儿里都觉得孔雀就算是妖,也是只绝世好妖。 他总是不忍心看到她受伤,几乎每一次都能在危急关头出现,救下她的小命,虽然过后孔雀又会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逃走,但是…… 那么善良的孔雀,怎么可能害人? 小岳很快就想通了,再一次迈着坚定的步子扑到孔雀的怀里。 “你骗人……”她呜咽地哭着。 孔雀摸了摸小岳的头发,“我没骗你,这件事,小酒也是知道的。” 小岳猛然从孔雀的胸膛中抬起头,满脸凄苦地看了乔酒歌一眼,带着哭腔问她:“孔雀说的都是真的么?” 乔酒歌的双手几乎被驱魔结勒进骨头里,小岳那么喜欢孔雀,她站在好朋友的立场,理应为了不伤害小岳而否认孔雀说的话,可是孔雀说的确实是事实,他也的确吃了阿夙的心脏,还为了掩盖事实,私自篡改了她的记忆,从她的脑袋里彻底抹去阿夙的存在。 假如她今天为了不伤害小岳而否认孔雀杀掉阿夙的事实,那谁又来为阿夙伸冤? 阿夙解开封印之后就在第一时间被喷薄而出的戾气冲地魂飞魄散了,而现在依附在千眼菩提里的,只是阿夙的一抹意识。 想到这里,乔酒歌脸上的表情越发纠结了,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可小岳却知道乔酒歌此时的沉默究竟代表着什么。 孔雀说的都是真的,他杀过人,吃过一个半大孩子的心脏,他做过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她是驱魔师,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小岳肩上背负的,是驱魔师斩妖卫道的指责,而她要斩的,却是像孔雀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妖。 她虽然对孔雀下不了手,可是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和孔雀之间再无可能了。 “咕噜……”那尸王的胸膛被孔雀小铜镜里伸出的十几只枯手贯穿,可它却丝毫没有发出什么痛苦的声响,只是歪了歪脑袋,用空洞的眼眶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鹿城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抓起乔酒歌给的一沓符咒朝着尸王身上糊过去。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每贴一张符咒,那张符咒就会立刻变黑脱落,乔酒歌用血画的符咒也完全镇不住尸王! 可即便是这样,鹿城也是毫不含糊,一张接一张地把符咒往尸王身上贴。 几乎在他贴完所有符咒的瞬间,那些符咒都变黑脱落化为灰烬,符咒上的红字像是燃尽的炭火,不甘心地闪了闪,随后,所有的一切重归虚无,化为灰飞。 悬浮在空中的祖师爷冲着乔酒歌大喝一声:“小祸害,你还愣着干什么!” 是时候给尸王最后一击了。 乔酒歌迅速从阿夙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一只手紧紧扯着驱魔结,另一只手凌空结印。 “百鬼夜行,戾!” 千眼菩提上的蓝色珠子闪了闪,顷刻间,无数厉鬼从千眼菩提里涌了出来,个个张大嘴哀嚎着朝着尸王扑过去。 那些厉鬼满身戾气,以排山倒海之势,从尸王的身体上穿过。 尸王巨大的躯体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双手扯着驱魔结一拉,仰头暴躁地嘶吼了一声。 那声音足以让人神战栗! 驱魔结的另一头还连接在乔酒歌手上,冷不丁被那尸王一扯,乔酒歌整个人就朝着尸王的方向飞了过去。 鹿野见状,立刻松开铜钱剑,也朝着乔酒歌扑过去,想要在半空中拦截住乔酒歌的身形。 无奈尸王的力道太大,他完全抵挡不住,只能用力地抱紧乔酒歌,两个人一起被拉扯过去。 离尸王最近的高阳见乔酒歌陷入了危机,立刻拔出捅在尸王身体里的铜钱剑,再一次奋力刺了进去。 高阳的右手在铜钱剑柄的末尾处抽出一根红线,解下一柄小小铜钱剑丢给鹿城,“捅它脑袋!” 鹿城凌空接住了那柄小小铜钱剑,当下没有一丝犹豫,朝着那尸王的脑袋刺过去,那柄小小铜钱剑直接从它的后脑勺穿刺到了它的眼眶里。 此时,那尸王真的被惹怒了,皮肤上绿色的气泡齐齐炸裂,一股浓郁的尸气顿时朝着他们两个人袭来。 尽管他们之前吃过抵挡尸气的符灰,可突然闻到股刺鼻的气味身体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两个人都流起了鼻血。 “妈蛋,死了还不安生,老子捅死你,捅死你!”高阳不断拔出铜钱剑再捅进去,可没捅几下,整个人就被那只尸王拍苍蝇似的挥出去。 鹿城亦是躲闪不及,被掌风扇飞。 “松开驱魔结!”鹿野抱着乔酒歌,两个人此刻都被驱魔结缠着在地上拖行。 乔酒歌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勉强结印。 “破!” 巨大的阳火顺着驱魔结朝着尸王涌去,阳火所到之处,驱魔结都化为血点子,洋洋洒洒地落到地板上,乔酒歌扶着额头晃了晃,唇色更加苍白了。 她现在的症状,明显是失血过多。 鹿野迅速抱着她向后撤离了一段距离,屋子正中间,那只尸王被阳火包围着,灼烧着,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焦味。 “不要掉以轻心啊!”祖师爷恨铁不成钢地观战。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刚才还在屋子正中的尸王一眨眼就来到了鹿野的身边,一把抓着了他的脖子,它身上的阳火不断朝着鹿野蔓延。 糟糕! 乔酒歌迅速起身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几乎在那尸王举起鹿野的同一时间,一刀斩断了它的手。 可即便她的速度再快,阳火还是灼伤了鹿野。 鹿野浑身滚烫,阳火入体,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乔酒歌迅速用血在他的前额画了道符咒,专心逼出他体内的阳火,可正因如此,她的后背完全露出破绽,被那尸王一掌劈伤,当下吐出一口血来。 第271章 孔雀的小铜镜 好在孔雀及时朝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投掷出手中的小铜镜,镜子里伸出的那些枯手立刻就抓住了那只尸王的手并扯着他往镜子里拖,总算是为乔酒歌争取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小岳妹子的双眼已经哭得通红。 看见乔酒歌陷入危机,小岳也勉强打起精神,手法生疏地画了一张符咒,想都不想就朝着尸王扑过去。 孔雀眼疾手快,又在半路上吧小岳妹子截了回来,生气地呵斥她:“你疯了,什么本事都没有冲上去送死么?” 小岳气愤地挥开了孔雀的手。 “我就算是送死也不用你来救!你我之间都已经没关系了,你拦着我做什么,放开!” 不管小岳怎么挣扎,孔雀就是拉着她不放手。 小岳也被逼急了,抓着孔雀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即便尝到血腥味也不愿意松口。 孔雀虽然吃疼,可也舍不得甩开小岳让她去冒险,也只能让她咬着。 乔酒歌背部被尸王抓伤的地方深可见骨,即便刚才她已经一剑切断了尸王的手腕,也没能缓解当下的危机。 尸王的胸部整个被孔雀的小镜子里伸出来的枯手掏空,但是它丝毫不觉得疼痛,一低头,张开血盆大口,把从镜子里伸出的枯手齐齐咬断。 鹿野此刻的意识还非常清醒,可乔酒歌却担心他刚才被阳火所伤,满脸惊慌地凑上去询问他的情况,丝毫顾不上自己背上的伤。 鹿野捧着她的脸只能忍痛安慰她。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我很好……” 没等他说完,鹿野就看到一直位于乔酒歌身后的尸王伸手朝着她的头顶盖下来。 鹿野本想起身为她抵挡,可稍稍一动就牵扯到痛处,只能紧紧地抱住她。 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乔酒歌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双手亦是牢牢圈在鹿野的腰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齐齐向一旁歪去,乔酒歌猛然睁开眼,就看到鹿城满脸决绝地挡在他们面前。 假如他真的是当年的鬼婴,那么,今天的一切就算是他对乔酒歌的偿还好了。 鹿城已经完全做好了以身赴死的心理准备,而此时依旧抱着乔酒歌的鹿野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鹿城。 他是那么希望每个人都圆满地活着,哪怕只有他自己是残缺的。 从小到大,在外人眼中,鹿城是个谦谦君子,对所有人都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说到底,鹿城从没有真正害过他什么。 是他把对何曼的偏见强加在了鹿城身上。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不希望乔酒歌看见他这么悲惨的一面吧。鹿野虽然敌视着他,却也最了解他。 鹿城半跪在地上,偏头朝着鹿野的方向笑了笑。 那一下重击却还是没有落到他的头顶。 鹿城有些惊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之前被乔酒歌用百鬼夜行干掉的那一排排诡异的草人此刻全部扑到了尸王的身上。 为什么那些草人要救他? 那些草人又究竟是受谁的操控? 鹿野来不及多想,抓住机会,把鹿城拉了回来。 “趁现在啊,一起上!”在顶上盘旋的祖师爷已经耐不住了,开始指挥全局。 大家纷纷又抄起各自的武器朝着那尸王袭去,高阳一马当先,身子越过障碍物飞身而起,举起铜钱剑,自尸王的脑袋顶部朝下,把它一剖为二。 半边白骨,半边腐肉。 “尸王?我看也不过如此。”高阳咳嗽着捂着胸口,以为事情了结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师兄,你想得太简单了!”乔酒歌和鹿野互相搀扶着,再一次满脸严肃地直视前方。 高阳在地上滚了滚,“怎么了?” 拧头一看,刚才还被他劈成两半的尸王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重生着。 白骨的那半边身子的每一根骨骼纵横交错着向着另一边延伸,另外新长成的半边身子还是白骨。 腐肉的那半边身子新补齐的半边身子也是腐肉。 原本半边白骨半边腐肉的尸王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一左一右向大家围了过来。 高阳一排膝盖从地上爬了起来,“真是见鬼!” 说着,就立刻抄起了铜钱剑朝着重生后全身都是腐肉的尸王袭去,不料手中的铜钱剑却在半途被那尸王截住,两手一掰,铜钱剑直接散落成满地的铜钱。 “靠!老子的祖传宝贝……”高阳仗着身子灵巧,迅速翻滚到那尸王身边,一个个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铜钱。 小岳意识到事情不妙,总算是松开孔雀的手去帮忙,可她这种渣渣一般的战斗经验哪能在那尸王面前浪? 那尸王弯腰,一手提起高阳,一手抓着小岳,大概还在思量着先吃哪个好? 可孔雀怎么可能尸王去碰小岳?立刻抓着小铜镜朝着那尸王飞身而去,可是他却却没想到,看起来笨头笨脑的尸王在孔雀飞身而来的那一刻一把丢掉了小岳,直接伸手掏进了孔雀的胸膛。 它还知道记仇,它还记得刚才孔雀召唤了镜子里的厉鬼掏了他的肚子,以牙还牙,所以它也掏了掏孔雀的肚子。 小岳出于惯性整个人飞了出去,被重重地甩在了墙上。 “孔雀!”她尖叫一声,立马像是一条不要命的疯狗似的再次冲上来。 那尸王毫不留情,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 小岳的嘴角都是鲜红的血迹,她一面小声抽泣着,一面又强忍着疼痛爬起来,朝着尸王扑过去。 然后又被尸王一脚踹了回来。 她半靠在墙上,地上满是斑斑的血迹,手指动了动,却还在朝着尸王的方向爬。 “孔雀,孔雀……” 她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而那个永远都傲娇的孔雀此时却像是个没有生气的破娃娃,满眼空洞地看着小岳所在的方向。 孔雀有一面小铜镜。 那里装着所有人对他的诺言。 每当月圆之夜,那些诺言像是丝丝缕缕的青烟似的,在镜中盘旋。 他总习惯挑出一缕侧耳倾听,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微笑。 那一缕诺言是属于小岳的。 她说:孔雀啊孔雀,你不知道我有多 第272章 草人救命 曾经对他做出承诺的小岳已经遍体凌伤了。 她蜷缩在地上艰难地动了动,眼睛却还是始终如一地看着孔雀所在的方向。 “孔雀,孔雀……”她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连呼唤孔雀名字时的声音也非常小,几乎奄奄一息。 孔雀的铜镜掉落在地上,镜面缺了一个角,他依旧被尸王抓在手里,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青色的长袍。 编进发里的尾翎似乎也失去了光彩,变得像杂草一样,再无任何光泽可言。 他低着头,把视线固定在自己的小铜镜上。 今晚又是月圆,小铜镜里的那些诺言丝丝缕缕地从镜面上那个残缺的口子里飘散出来,像是被放归山林的鸟儿,各自缱绻着飘散到四面八方。 他注意到其中一缕青烟似的诺言并没有离他而去。 像是感应到了孔雀的存在,那缕青烟竟然幽幽腾空,圈上了他滴血的指尖,触手温暖而缠绵。 很快,那缕青烟顺着他的指尖向上,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随后一下子就钻进了孔雀的伤口之中。 那是对他的小岳诺言,直到这一刻,镜子破裂了,它也依旧没有离他而去。 “罢了。”孔雀叹了一声,闭上眼睛,运起所剩不多的妖力,落在地上的那面铜镜一下子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吾以百年修为,换得一朝安宁。封印了它吧……”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手中的小铜镜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而他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凝结成了一小缕青烟,钻进了那面铜镜。 铜镜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的吸附力极大,不断有鬼怪的哀嚎声自黑洞中传来。 只有孔雀自己知道,自己的那面看似平淡无奇的小镜子,其实是和地狱相通的。 “浮屠镜!”悬浮在空中的祖师爷像是发现了希望。 “想不到浮屠镜居然在你小子手里!”祖师爷皱了皱眉。“只是用浮屠镜的代价不小啊……” 孔雀苦笑一声。 “不过百年修为……” 果然,浮屠镜已启动,那只腐肉尸王就像是受到了地狱的召唤似的,一步一步朝着那镜中的地狱走去。 还被尸王抓在手中的高阳不断地蠕动着自己的身子,一边破口大骂。 “妈蛋你自己下地狱不要带着我一起去啊,老子还没泡够妹子呢!”祖师爷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把高阳从尸王的手中救下来,打了个哈欠。 “这下就好办了,少了一个,尸王的实力也减半了,剩下那个应该不是你们的对手。我的精力快用完了,你们……好自为之……” 不负责任的祖师爷打了个哈欠,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随后消失,应该是钻进戒指里沉睡了。 孔雀的腹部受了重伤,就这么倒在了小岳妹子的身边。 浮屠镜上的黑色漩涡渐渐消失,现在,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握了握已经昏迷的小岳的手,恍然听到了自己内丹碎裂的声音。 他所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苦心积攒的四百年修为,内丹碎裂是必然的,但是他不会死,他是只有着九百年修为的孔雀。 而他碎裂的那一半内丹,此刻正朝着镜面飞去,像是落入水中一半,在镜面上激起一层涟漪,随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内丹碎裂的孔雀元气大伤,当下也陷入了昏迷。 这两个人现在都自身难保,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高阳把他们安置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串好铜钱剑又去帮乔酒歌他们。 此时,乔酒歌正和那只白骨尸王僵持不下。 高阳大喊一声:“小酒!我来啦!”瞬间扑腾到了那只白骨尸王的脖子上,举起铜钱剑就是一阵猛刺。 “妈蛋妈蛋,这家伙全身都是骨头,硌得我屁股疼!”高阳只觉得菊花一紧,立马又从它的脖子上翻身而下,手上的铜钱剑没有停歇,继续砍。 “师兄,你别做无用功了,它都没有一块肉,你的铜钱剑怎么砍都砍不死它的。” 乔酒歌气喘吁吁地去向一旁挪动了几步,要不是刚才她被这只尸王控制住了,真的差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孔雀和小岳出事。 好在现在孔雀用自己四百年的修为把那只尸王封印在了地狱了,这么一来,他们的胜率顿时也增加了很多。 “用剑不行那就打断它的骨头!”鹿野倒是提出了中肯的解决办法。 “这倒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鹿城拿着几张符咒立在一边,准备趁着尸王露出破绽的时候糊它一身。 而刚才救过他一次的草人,此刻全部排排站在他的身后,像是随时都会冲出来保护他的样子似的。 有些草人的脑袋都被踩扁了,身形不稳,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可依旧被人操控着前没有倒下。 高阳见状,只能半开玩笑地问他:“这些是你新收的小弟?” 鹿城顿时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别闹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酒歌和鹿野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上吧,速战速决!”鹿城催促着大家。 “等下,我想先验证一件事。”乔酒歌一边走,一边又画了几张驱魔符递给鹿城。 乔酒歌先用驱魔结控制住那只白骨尸王,一边站在了鹿城的身边。 “其实我和鹿野刚才就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鹿城,今天我们步入的一个又一个幻象世界,你有没想过是谁创造的?” 鹿城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乔酒歌继续道:“这些草人原本也是一个局,当我们耗尽体力从幻象世界出来的时候,这些草人会给我们致命一击,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在尸王出现后选择救你吗?” “是因为操控草人的那个人不想你死。”没等鹿城说话,鹿野率先点破了事实的真相。 “鹿城,有件事情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母亲何曼……就是白弘的师妹,而今天在危急关头选择保护你的草人,应该是受你的母亲所操控的。” 第273章 难以启齿 乔酒歌已经尽量委婉表达了,她不忍心伤害鹿城。 可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摆明了是何曼事先布局,等着他们踏入的,只不过何曼不知道鹿城会和他们在一起。 她更不知道那口荷花缸的出现。 也就是说,今天想要伤害他们的其实有两拨势力。 幻象空间和草人是何曼的杰作,而那口荷花缸的出现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是阿夙跟随着的那个人送给乔酒歌的“大礼”。 何曼刚开始操控草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倘若荷花缸里的尸王被放出来,那自己的儿子也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放弃用草人做最后的绝杀,而是改用草人保护自己儿子的性命。 “所以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鹿城双手自然下垂,沉下眸子,似乎在等着乔酒歌宣判他的死刑。 他悲哀而绝望地抓着手中的驱魔符。 那就是了,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既然自己的母亲就是白弘的师妹,那么,她一定是哀求白弘帮鹿博远养小鬼改命了,而他……就是那只小鬼。 在十多年前的夜晚,杀死许多人的鬼婴也是他。 答案几乎就在嘴边了,他们只要稍稍推测一下,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吧。 他几乎不敢去想,假如乔酒歌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只杀死她父母的鬼婴,她还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他不说话,只是在等着所有人宣判他的死刑。 乔酒歌拍了拍鹿城的肩膀,“你什么也不用做,我只是想做个小实验,看看她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 鹿城亦是站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认认真真地观察着每一个稻草人。 果然如他们所料,最后面有个稻草人得身子歪了歪,动了! “哼,就算你们猜到这些又能怎样?不错,我的确是白弘的师妹,你们鹿家能有这么好的气运都是我改的!” 那草人的嘴巴机械地张合着,说话的声音却和何曼一毛一样。 “所以,你承认你让白弘养小鬼帮鹿家改气运的吧,那我问你,你养的那只小鬼现在在哪里?” 何曼显然不喜欢乔酒歌的问题涉及到这个话题,当下笑得很阴沉。 “怎么,难道你还想把鹿家的气运改回来么?我告诉你,不可能!现在鹿家的气运已成定数,况且……你别忘了,你的鹿野也是鹿家的人,说到底他的气运之所以这么好,也是沾了我的光!” “你少用这副救命恩人的口气说话了!”乔酒歌犀利反驳,“白弘之所以横死,只怕是当年你们养的那只小鬼不受控制化为鬼婴,所以他第一个遭到了反噬,那只鬼婴杀了我的父母,只要你把它交出来,我们什么都好说!” 乔酒歌的态度强硬。 这让鹿城的脸上又多了一抹心酸。 你一直想找的鬼婴是我啊……可是这个答案他又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口? 他本以为乔酒歌想不到他身上,鹿野那么聪明,至少也会想到他身上,可是自打刚才他舍身救他们的时候,鹿野就已经选择信任他了吧。 “你又什么资格跟我谈判!”何曼似乎被乔酒歌惹怒了,声音尖细,带着怒火,当下操控着那几个草人朝着乔酒歌袭来。 乔酒歌完全没有惊慌,反而淡定地向后退了几步,总算是解开了手中的驱魔结。 那只白骨尸王不再受到束缚,当下就把怒气完全发泄在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那些草人身上。 何曼被逼无奈,只能操控着草人先处理这只实力打折的尸王。 无奈这只尸王的势力虽然大打折扣,可是对付这几只草人却还绰绰有余。 一手一个,从中间撕开,短短几分钟,面前就堆了一大堆草人的残骸,妥妥的…… 何曼似乎也被逼急了,无奈之下只能采取草人和尸王同归于尽的方式。 之前原本堆积在尸王脚边的草人残骸上忽然冒起了一阵无名火,既不像冥火又不像阳火,只是那团火一接触到它,尸王雪白的骨骼就立刻发黑碎成渣渣。 乔酒歌带着大家退到一边。 “看家本事都要用出来了,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火么?” 一向见多识广的高阳摇了摇头。“不过这么厉害的招数用过之后一定会遭到反噬的吧……” 果不其然,鹿氏大宅里,跪坐在佛堂里的何曼忽然吐出了一口血,而摆在她面前的十几个小草人此刻大部分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管他是什么招数,反正这只尸王有人已经帮我们收拾了。”乔酒歌偏头看了鹿城一眼,他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好。 她以为是鹿城接受不了自己母亲是幕后人的事实,还好心安慰他。 “你不要担心,其实我并不想对她做什么,我只想要她告诉我鬼婴在哪儿……” 鹿城抬起头,眼眶绯红地对着乔酒歌道:“其实……我……” “小城!”这时候,角落里的最后一只草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和小城无关,之前你们遇到的种种事情都是我做的,没错,我就是看不惯鹿野继承鹿氏,我就是要他死!” 那草人的脑袋扁扁的,像是之前被百鬼夜行的戾气所伤。 “这么说……之前的事情都是你做的?”虽然乔酒歌已经隐隐知道了这个事实,可还是忍不住又质问了她一遍。 鹿野自始至终站在乔酒歌的身边,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反倒让乔酒歌冷静些。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离不开我父亲,他也离不开你。”他把双手背在身后,眼底满是克制。 “之前的事情,看在鹿城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假如以后你还不收敛兴风作浪,你知道我的手段。” “你觉得我会怕你?你凭什么威胁我?”何曼气得声音都是颤抖的。 “妈,够了!”鹿城紧握着双拳,走到了草人的面前。“不要再错下去了,假如你伤害了他们……我想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何曼操控的草人彻底陷入了沉默。 第274章 虫卵 鹿宅佛堂中的何曼此刻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刚才她操纵草人和尸王同归于尽的时候就已经遭到了反噬,身体严重亏损,只怕要好久才能恢复。 而在她面前摆着的,除了焦黑的草人之外,还有一个琥珀色的小瓮。 小瓮的水几乎漫过瓮口,何曼就是通过水面监视着乔酒歌一行人的行动。 何曼的性子一向刚烈,生平最恨受到别人的威胁,当场就起了杀心。 鹿城好歹是她的儿子,可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帮乔酒歌和鹿野说话,想到这一点,何曼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她弯下身子,从桌案下面捧出一个黑色的罐子来,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鹿野的脸咬了咬牙,“威胁我?我就让你尝尝威胁我的后果!” 她用指甲一挑,飞快地解开了罐子上的封印。 罐子里装的是一些褐色像是虫卵一样的东西,她捡起手边最后一个完好的草人,把它整个放入了那个小罐子中。 很快,草人的身上就吸附了无数虫卵。 何曼把草人横放在地上,咬破手指,在草人的身上画了一道诡异的符咒,两指并拢,“起!” 那个被放在地上的草人忽然立了起来,两只眼睛闪着猩红的光芒。 此刻的何曼几乎是倾尽所学,在草人身上下过咒之后,睁开眼对着草人摆了摆手。 “去吧,绝杀!” 那个小小的草人实际上是大草人的替身,何曼这边一下令,那边的大草人立刻就开始执行她的命令,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乔酒歌靠近着。 “小酒,你看它身上多出来的黑黑的,像是鼻屎球球的东西是什么?” 乔酒歌的眼神不大好使,还想凑上去看清楚一些。 “别过去。”鹿野立刻从后面拽住了她,“她开始动手了……” 乔酒歌被鹿野抓着,只能眯着眼睛再次探头,这一次,她总算是看清了那草人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团团的蚯蚓! 确切的说,是像蚯蚓一样长长细细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草人身上。 何曼是来自苗族,那就对了,她也很擅长操纵蛊虫。 这时候高阳已经耐不住性子,第一个冲了上去,“不就是小虫子么,怕什么?” 某师兄提着铜钱剑朝着那草人的胳膊砍去,可那草人的反应力很快,高阳还没来得及砍到它,它就迅猛地向后撤了几步,并举起两只干枯的稻草制成的双手一挥,那些依附在草人身上的密密麻麻的小蛊虫哗啦啦地朝着高阳的脸砸过去。 高阳两条壮硕的小腿原地一蹬,才勉强躲过了大半的蛊虫,剩下的那一小波蛊虫他是怎么都躲不掉的,只能横出一只手,先挡住自己的帅脸再说。 人在江湖飘,难免有失误。 高阳捂住了脸,可是那一小波蛊虫却全部砸到了他的手上。 本以为这些看似像蚯蚓的小虫只要掸掉就行了,可是最让高阳没想到的是,这些小蛊虫一旦沾上了皮肤,就再难以掉落下来。 像蚂蝗似的,黏糊糊地掉不下来也就算了,还尼玛一个个往他的手心里钻。 高阳是个糙汉子,这么一点疼痛还不至于让他叫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捏死那些半钻入自己手心的小虫,急得跳脚。 可是那草人又怎么会给他善后的时间? 立刻又抓紧时间朝着高阳袭来,草人身上的小虫子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地上掉,看得人头皮发麻。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正当高阳被那些蚯蚓似的蛊虫搞的心烦意乱的时候,鹿野一发五雷咒已经朝着那草人的方位甩了过去。 那草人头一抬,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对着鹿野愤愤地闪了闪,随即以飞快的速度躲避五雷咒。 “我帮你拖延时间,你先去帮高阳。”在意识到了高阳遇到麻烦后,鹿野就开始尽量帮他们拖延时间。 “我也来。”此时,一直站在所有人身后满脸愧疚的鹿城也站了出来。 乔酒歌非常信任这俩兄弟搭档,当下跑去查看高阳的伤势。 那些蚯蚓似的小虫子还在不断地往高阳的肉里钻,“师兄,你先把手放下来!” 高阳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心浮气躁地放下手。 乔酒歌仔细观察着高阳的那条右臂,钻地最快的小虫已经到达了高阳肱二头肌的位置了。 假如现在还放任不管的话,等到那虫子钻到他的心脏,那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兄就真的要嗝屁了。 “没有绳子么?”乔酒歌掐着高阳的手臂不让那些小蛊虫继续向上钻,转而开始满地找绳子。 只要绑住高阳的手臂,那些虫子就暂时钻不上去了。 “啊啊,驱魔结!”乔酒歌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的驱魔结也是可以当绳子用的,当下忍痛抽出了一条红线似的驱魔结,紧紧地捆住了高阳的手臂。 随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严肃道:“师兄,我要开始了,要是拖的时间长了,血液不流通,你整条手臂都会坏死的。” 高阳是硬汉子,虽然那虫子往肉里钻的时候钻心的疼,可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吭一声。 “行,你别管我,我没关系,你大胆些,你师兄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会忍!” 乔酒歌的驱魔结现在已经死死地系在了高阳的手臂上了,那些小虫子怎么都越不过去,只能一只只拥堵在驱魔结旁边钻啊钻的。 乔酒歌迅速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又用火符在刀刃上烤了烤消毒,“师兄,我……我切了啊……” 高阳咬着牙,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切!” 乔酒歌一咬牙,对准蛊虫集体拥堵的地方切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迅速从切口处渗出,与此同时,那些不断蠕动的蛊虫纷纷开始变得不安起来,有些已经和着血掉落在地上,即便身子被切成两段,还是没有完全丧失生命力,继续在地上蠕动着。 另外一些又换了个方向朝着其他地方钻。 乔酒歌又用驱魔结在高阳的小臂上系死,把那些蛊虫全部控制在了高阳其中一段手臂上。 “师兄,这回……我真的要下狠手了……” 高阳磨了磨牙,白眼一翻。 “切!” 第275章 遭到反噬 钻进高阳身体里的蛊虫此刻全部被乔酒歌堵在了高阳的一段小臂上。 乔酒歌见高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总算是下了狠心,又是一刀,竖着划开了高阳的小臂。 高阳闷哼了一声,却还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鹿野在对草人用完自己的五雷咒后,立刻赶到了乔酒歌身边帮忙,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拖住那草人的,也只有鹿城手里的那几个五雷咒而已。 他必须尽快帮乔酒歌处理高阳的伤势。 乔酒歌自然而然地递给鹿野一张火符,吩咐他:“你帮我照着他的伤口不要动,我现在要把剩余的蛊虫挑出来。” “等……等一下!”高阳急忙问她,“你……你用什么给我挑?” 乔酒歌举了举手上明晃晃的匕首,“就用这个,怎么了?” 高阳急忙找挣扎着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乔酒歌手里那把匕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你用这个给老子挑蛊虫,老子的手臂还不得废咯?你就不能换个精细的?”高阳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种精细活向来都不适合你……”目光一转,在鹿野的脸上扫了几圈,“那个谁,你来给我挑,麻溜的!” 乔酒歌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对鹿野道:“也对,你来吧。”转身又在包包里翻了翻,翻出了几根银针。 毕恭毕敬地交到鹿野手里,“上吧,皮卡丘!” 现在的状况根本由不得鹿野拒绝,他一向看不惯高阳,但也不容迟疑,迅速接过了那几根银针,埋头帮高阳挑出伤口里的蛊虫。 乔酒歌腾出了手,立刻站起来,帮着鹿城对付草人。 有了高阳之前的教训,乔酒歌变得机智了很多,那草人朝她扑上来,她偏偏向后撤,一直和草人保持距离。 现在的乔酒歌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盲目的黄毛丫头了,她现在已经能纵观大局分析局势了。 “鹿城,草人和蛊虫都怕火,你记得不能让它近身,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你看,她还不忘叮嘱鹿城小心。 可她忘了,那稻草人完全是受何曼操控的,鹿城是她儿子,她能下得去手么? 现在乔酒歌一上场,何曼自然是再也不管自家儿子捣乱了,完全是集中火力对付乔酒歌一个。 但是刚才她在对付尸王的时候身体亏损地厉害,操纵草人的时候难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那草人和乔酒歌也就只能打个平手。 这边,乔酒歌和那草人纠纠缠缠的胜负难分,而屋子的另一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高阳面色潮红地瘫软在地上,脸上挂着引人遐想的表情,还时不时地咬咬自己的嘴唇。 “混蛋,你就不能轻点么?讨厌……”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起来。 鹿野手一抖,从他的伤口中又挑出半截蛊虫来,“如果你还这样说话,我保证让你死得很难看!”手上的力道一加重,高阳猛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怎么了,我怎么说话了!人家都受伤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病人么!要是再不找点有情趣的事分散一下老子的注意力,老子一定会疼死的好么!” 高阳字正腔圆地打发着鹿野,“你想跟我师妹订婚还没进过我的同意呢你可别忘了,长兄为父,现在我可是你岳父!岳父!我不让你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鹿野额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抓着高阳的伤口一捏,“岳父大人,我这个力道还可以么?” “嗷嗷嗷……鹿总我错了……” 乔酒歌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高阳杀猪似的嚎叫,急忙转身看了一眼,却被何曼操控的草人寻到了破绽,趁着乔酒歌疏忽大意,迅速冲到了乔酒歌身前。 在最关键的时刻,那草人的身形一顿。 立刻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鹿宅中,何曼捂着胸口吐了口黑血,双眸通红,愤愤地看着琥珀色小瓮的水面上浮现出的画面。 正当草人要给乔酒歌致命一击的时候,鹿城突然冲到了乔酒歌身前,再一次护住了她。 鹿城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何曼只能仓促地操纵草人收手,原本亏损的身体再一次遭到了反噬。 她的模样显得非常狼狈,因为耗费精力操纵草人,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惨白的。 “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何曼低下头,发丝凌乱。 为什么和她作对的,偏偏是自己的儿子。 她闭上眼睛,表情显得有些沉重,在停滞了片刻后,总算是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一把扫开了摆在自己面前的草人和琥珀色小瓮。 何曼半跪在地上,嘴边残存着一抹嫣红的血迹。 那小瓮倒在地上,瓮里的水也大多翻在了地毯上,只余下一小弯残留在瓮腹内的水幸免于难。 而在那一小片水面上,依旧倒映着所有人此刻的情形。 屋子里一片狼藉,孔雀和小岳伤势过重,早已昏迷,他们并肩躺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 高阳闭着眼睛,手上的伤口没有得到缝合,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最后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乔酒歌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疲惫,而挡在他面前的鹿城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似的,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选择永远把自己对她的爱意藏在心底。 而他所有的问心无愧,也都到今天为止,画上了句号,他欠乔酒歌的太多,他欠当年所有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请原谅他,直到最后一刻,还是没能把自己的身份完整地向所有人解释清楚。 “鹿城,你去哪儿?”乔酒歌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他离去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乔酒歌还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自己母亲的身份所以才独自离开。 鹿城没有因为乔酒歌的呼唤而停下脚步。 鹿野和乔酒歌并肩站着,看着鹿城独自走开,两个人心里的滋味都不好受。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该面对的还是要他自己来面对,我们谁也帮不了他……” 而在他们脚边倒着的,是何曼操纵着的失去了生气的草人。 第276章 福星还是鬼胎 所有人离开后,原本热闹的屋子顿时变得清冷起来。 唯独满屋的狼藉与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半敞的房门忽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从楼道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人。 那人悠闲地背过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紧接着,脚步在那白骨尸王的的残骸边上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子,抓起尸王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的身子啧啧赞叹了一声。 “尸王?不过如此。” 他站起身的时候,手上依旧抓着那尸王上半截焦黑的身子,嘴里哼起了一个陌生却好听的调子。 哼着哼着,竟然抱着尸王的半截身子在满地的血腥狼藉中跳起了华尔兹。 身姿优雅,步履翩翩。 恍然间,他好像踩到了什么。 那人有些不悦,丢下尸王的半截身子,踢开脚边那块巨大的荷花缸碎片。 在那碎片底下,赫然躺着一块血红色的石头。 那石头小小的,轮廓非常像人类的心脏,就这么躺在他的手心里,还在跳动。 那人嘴角上扬,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 “阿夙,我给你的心脏,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人都是要懂得感恩的,你以为你死无全尸,魂飞魄散我就能放过你?太天真……呵呵……” 而此时,鹿城连夜驱车,天亮之前就已经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鹿宅。 他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迟疑不定,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依旧有很多疑问,可是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母亲。 几经犹豫后,他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伸手,苍白的指关节扣了扣那扇门。 门内的何曼也早就知道鹿城会回来找她,向她寻找一切问题的答案,声音中掩不住悲痛与寂寥。 “小城,你进来吧。” 鹿城虽然在门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推开门面对何曼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佛堂里,几乎所有的摆设都是红色的,这间佛堂鹿城也是第一次进来,铺天盖地的红让他感到心神难安。 何曼背对着他,半跪在蒲团上。 “妈……”他的双脚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再也不想前进一步,“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鹿城痛苦地跪在了何曼的身后,他从没想过,事情的真相竟然这么让他难以接受。 怪不得之前何曼要警告他离开乔酒歌,怪不得她要千方百计阻止他们追查当年的那件事。 鹿城的声音有些哽咽,终于还是说出了他不想承认的真相,“我是鬼婴。为什么我会是当年害人的鬼婴……” 背对着鹿城的何曼总算是动了动,屈身,从香案底下抱出一个白色的小坛子出来。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檀香味,桌案上的香炉里,香灰又断了一截。 何曼抱着那个白色的骨灰坛转过身来,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她温和地对着鹿城笑了笑。 “小城啊,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鹿城沉下眸子,紧抿嘴角,倔强地不说话。 何曼抱着骨灰坛的样子,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晃了晃那骨灰坛,继续对鹿城道:“这是我师兄白弘,快,小城,给他磕个头吧,他要是还活在世上……” 何曼说到这里就完全失声了,似乎是勾起了伤心的回忆,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鹿城还是以刚才的姿势跪在何曼面前,却并没有对着那骨灰坛磕头。 何曼抽泣了一会儿,看到鹿城依旧无动于衷,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没有他,哪来今天的你,他是你的恩人,更是我的恩人,这个头你必须磕!” 鹿城起初跟着乔酒歌调查当年这件事的,自然是知道白弘是什么人。 当年他带着自己的母亲逃离苗寨之后就一直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钱,他甚至让沐风也变成了鬼婴,鹿城一向正直,又怎么会向这种人磕头。 他的脊背挺直,苦笑了一声。 “恩人?那我该谢谢他把我变成鬼婴了?” 谁知何曼听了这句话,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当场一个巴掌扇在了鹿城的脸上,随后,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苍老了。 “小城,你的出现只是个意外,他……早就未曾付出了代价不是么……” 何曼紧紧地抱着骨灰坛,两只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我本该死在祭坛上的,是我引诱了他,让他带我逃离了苗寨。其实他早就知道我不喜欢他,可他总是说,他不在乎,只要我开心就好……我喜欢什么,他总是想尽办法满足我,为了赚钱,他只能重操旧业,帮别人干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结果自己也越陷越深……” 鹿城就这么一直跪着,听何曼说起这些尘封的往事,两只拳头捏的死死的。 “后来,我喜欢上了鹿博远,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事业屡屡受挫,可我就是喜欢他,我想让他开心,就私下找白弘师兄帮他养小鬼改命,那时候,师兄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开始转变气运,投资的项目都是稳赚不赔,很快就得到了第一桶金,创办了鹿氏。” “可是好景不长,忽然有一天,鹿博远跟我提出了分手,他说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当初的感情早就冲淡了,现在他只想一心忙事业,我一气之下就答应他了,可谁知道他转脸就娶了那个女人!” 何曼说到鹿野的母亲,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被鹿博远抛弃后,伤心欲绝,失手打碎了养小鬼的坛子,谁知那小鬼趁机钻进了我的肚子里……” “所以,那个小鬼,就是我?”鹿城的表情几近崩溃。 何曼倾身过来,不断摩挲着鹿城的脸庞,“幸好你来了,我才能以怀孕为借口挽留住博远。那时候博远虽然没有给我一个正式的身份,却还是答应会照顾好我们母子。” 何曼捧着鹿城的脸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小城,我从没把你当成鬼胎,你是我的福星不是么?” 第277章 一闪而过的杀机 何曼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对鹿城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原来他的存在只是何曼为了挽留鹿博远的工具,正因为他,鹿博远才没有和何曼彻底断绝关系,也正是因为他,何曼才能在鹿野的母亲去世之后真是入驻鹿家,成为女主人。 鹿城苦涩地抿了抿了嘴,“那十几年前的那些惨案是怎么发生的?” 何曼忽然抱着白弘的骨灰坛走到了窗边,身姿窈窕而高傲。 她对着鹿城露出冷艳的侧脸来,鲜红的指甲在骨灰坛上刮了刮,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叫声来。 “鬼胎终究是鬼胎,又怎么能和正常的胎儿相比呢?”何曼把脸颊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为了能让你正常出生,师兄想尽了办法。为了压制住你的鬼气,我每天都要喝许多奇怪的东西……” 那时候,白弘本来是反对何曼生下腹中的鬼胎的,可到最后还是抵不住何曼的哀求,做出了妥协。 何曼腹中的鬼胎很不稳定,稍稍出一点差错,就会伤了何曼自己的性命。白弘不得不为何曼想了个办法,让何曼喝脐带血固本培元,稳住鬼胎。 而那么多脐带血又从哪里来?这对白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他黑白两道都通吃,自然有人愿意为他杀母取子,取脐带血来作为交易,让他办事。 何曼就是喝着那么多死于非命的孕妇的脐带血稳住了腹中的鬼胎。 接下来的一切看起来就正常很多,何曼生下鹿城那天,鹿博远陪了她一整天。 鹿城出生的时候和别的孩子无异,眼睛大大的,双颊圆滚滚肉嘟嘟的,看上去灵动可爱。 孩子足月那天,白弘又杀了很多人,用秘术封印住鹿城身上的鬼气,让他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白弘曾经对何曼坦言,虽然自己暂时封印住了鹿城身上的鬼气,可是他不知道这道封印能够持续多久。 为了以防万一,白弘把封印鬼气的秘术教给了何曼。 果然,鹿城九岁那年,白弘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再也起不到作用了,一向乖巧的鹿城忽然狂性大发,恢复了鬼婴本性。 那晚何曼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鹿城不见了。 鹿城说到底是白弘当年养的小鬼,所以发狂后,第一个去找的也必定是白弘。 而白弘是老江湖,按理说也不可能打不过一只鬼婴,可他顾忌的太多,他知道何曼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靠着鹿城的存在才得以保全,他不能伤害鹿城分毫,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在接下来的交手中吃了亏,成了鹿城的腹中餐。 从内脏到皮肉,啃得干干净净。 何曼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也只有白弘的一堆骨头了。 接下来,发狂的鹿城并没有消停下来,先后又杀了好几个人,直到最后在杀掉乔酒歌的父母后在街角被何曼找到并再次封印住了身上的鬼气。 “那晚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满嘴都是血,可是小城,我是你的母亲,别人都怕你,只有我不怕你,而我也确信,你不会伤害我。” 所以那晚,何曼只是向着发狂的鹿城招了招手,他就真的傻乎乎扑到了何曼的怀里,一面露出尖锐的牙齿,一面喊她妈妈。 像是走散的孩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熟悉的怀抱。 此时的鹿城早已泣不成声。 他对着月光摊开手,恍然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在很久之前就沾满了血腥,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若无其事地陪在乔酒歌身旁说笑。 他的存在只是个小小的错误,而那个从一开始就能轻而易举消灭的小错误,却因为自己母亲的一己私欲,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他忽然开始害怕,这个错误延续到最后,带来的会不会是一场雪崩,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葬身在这场雪崩之中。 他的出生本不平凡,而他的覆灭,最终也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何曼把骨灰坛放在窗台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眨眼又恢复成了高傲女主人的样子。 “从那以后,你的封印就一直没有失效过,我总觉得,这是师兄在保佑我们。” 她搀扶着跪着的鹿城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 “以前,不管我怎么对他,他总是愿意站在我身边,千依百顺,可是他死了。”何曼满脸疲倦地抱了抱鹿城,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找到了依托。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小城,我希望你能像他那样,自始至终都站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因为,我只有你了……” 鹿城被动地被她抱着,这个骄傲的女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鹿城洗脑。 “不……”他摇了摇头,忽然推开了她。 “妈,如果你像他一样,总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我跟你站在同一立场。” 他一向很有原则,或者说,他的骨子里就是善良的,他从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此刻,冷静下来的何曼有怎么会不知道鹿城的脾气,她没有生气,只是继续伏在他的肩头用拇指抹去了嘴角干涸的血迹。 “在你眼里,什么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为我的儿子争取家产,我处处为我的儿子着想也算是伤天害理么?” 鹿野的母亲去世后,虽然她顺利地成为了鹿博远的妻子,成了鹿家的女主人,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鹿博远早就不爱她了,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个女人。 她也早就死心,不再奢望鹿博远的心里能有她的位置,所以她开始转变方向,想要为自己和鹿城谋取些什么。 她向来视鹿野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他又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在想方设法想要除掉他。 “小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鹿城迅速打断她的话。“妈,我不想要的东西,即便死强塞给我也没有用的,假使……假使你真的伤害了他们,那么,你就连我也失去了。”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何曼放手。 这一次,他用自己做筹码。 何曼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随后又归于平静。 “好,小城,我答应你。” 第278章 留院观察 孔雀丢了四百年的修为。 在和尸王的较量中,孔雀的损失无异于是最大的,他再也没有另一个四百年可以亏损的了。 按照孔雀一贯的作风,没等身上的伤痊愈,就悄然离开了。 他依旧没有和小岳打一声招呼。 病房里,小岳面色苍白地半靠在床上,早已凭借着变态体质恢复地生龙活虎的乔酒歌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出乎她的意料,这一次,小岳听见孔雀离开的消息,没有吵也没有闹,仿佛已经厌倦了这场持续的追逐。 乔酒歌递给小岳一杯水,非常八卦地开始探听小岳的口风。 “我说,小岳啊,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孔雀了么?” 小岳喝着乔酒歌递给她的水顺带吞下了一大把药丸。 “小酒,其实我早就猜到他会离开的,每次都是这样不是么?我追到哪里,他就跑到哪里,我留不住他,他也永远不会停下脚步等等我,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孔雀其实很讨厌我……” “怎么会!”乔酒歌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孔雀和小岳两个人其实是两情相悦的,“孔雀要是讨厌你,怎么会为了救你,随随便便牺牲掉四百年的修为呢?” 小岳沉默了一会儿,两只手不安地搅动着床单。 “孔雀害过人……” 乔酒歌一巴掌拍到小岳的背上,“你视而不见不就行了,是谁规定驱魔师就不能和害过人的家禽在一起的,再说了,人都会失足,家禽自然也会走错路嘛,你看现在孔雀不是回归正道了么,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他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说到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岳支支吾吾道:“见过……” “啊?”乔酒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和鹿野不在家的时候,孔雀喜欢把乔坚强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防止它乱跑……” 卧槽,孔雀你个畜生,欺负老子的狗,老子要和你拼命! “还有还有,有次鹿野为你煲汤,孔雀……孔雀一不小心弹了个鼻屎球球进去……” 乔酒歌的鼻孔已经开始冒烟。 “还有还有,孔雀说鹿野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喜欢你这种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干瘪豆芽菜,就连隔壁老王家的那只西施犬都比你有气质……” 说完这些,小岳紧紧地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乔酒歌的脸色。 “这些……算不算是伤天害理?” 乔酒歌摩拳擦掌中。 “算!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也不管小岳恢复地怎么样了,直接掀开被子拉着小岳站起来,“少女,你一定要代表月亮消灭那只家禽,伤也养地差不多了,就别继续躺着了,一定要把孔雀带回来……我有一笔账要慢慢和他算算……” “可是可是……”小岳稍稍挣扎了一下。 “没什么可是的!”乔酒歌眯着眼睛对着小岳比出了个满是杀气的眼神来,“你要记住,这次不是你自己想去追孔雀的,是我委派你去把那只家禽逮回来的,去吧,皮卡丘!” 小岳最终不再犹豫,扒着门缝对着乔酒歌会心一笑。 “小酒,谢谢你!” 说完,又踏上了追逐孔雀的旅程。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乔酒歌总算是打发小岳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去了,她这红娘当得简直是出神入化的。 乔酒歌还沉浸在满足感里,冷不丁身后传来了一个微微愤怒的声音。 “我让你做的全身检查都做完了么?” 乔酒歌迅速转身满脸堆笑地敷衍着鹿野,“都做完了,做完了……嘿嘿,医生说我壮地像头牛,出院直接能去耕田了!” 鹿野有些无奈地把她捞过来,“那刑医生怎么来跟我告状说你打肿他半边脸就跑了?” 乔酒歌撅着嘴,有些气愤道:“他跟我没聊几句就断定我精神出了问题,我不打他打谁?” 鹿野好看地皱了皱眉。“他问你什么了?” 乔酒歌磨了磨牙,“他问我平时喜欢干什么,我说我就喜欢捉捉小鬼,我还好心告诉他,他背后站了个脑洞大开的女鬼,他居然骂我才是脑洞大开的蛇精病……” 乔酒歌握了握拳头,“算了,越说越气人,每次我一受伤你就让我来做全身检查,我这一年都做了好多次全身检查了,我的变态体质你又不是不知道,野男人,我求你别让我做检查了,这点小伤分分钟痊愈,没这个必要。” 鹿野让乔酒歌做全身检查,自然是担心她,在这一方面他从不会让步,但是这一次…… 一向态度强硬的鹿野总算是点了点头。 “不做全身检查也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乔酒歌一激动,又像是个树袋熊似的,整个人挂在了鹿野身上,“只要不让我做全身检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鹿野抿着唇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不做检查,那就改成住院观察,直到医生确定你的身体没问题,才能回去……” 乔酒歌一下子就嚎了起来,“不要啊……乔坚强离不开我,况且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得下巴都掉了的祖师爷要照顾,下有失足少年阿夙的魂魄要修补,你就可怜可怜我,放我回去吧……” “休想!” 妈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乔酒歌知道,鹿野做出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整个人失落地从鹿野身上跳下来,还假模假样地抹了几滴眼泪。 “算了算了,观察就观察,总好比被那群医生烦死好。” 乔酒歌大大咧咧地往小岳的病床上一躺,拉上被子,直接把脸也盖上了,伸出一只手冲着鹿野挥了挥。 “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鹿野重新帮她掖好被子,半笑不笑道:“是,老佛爷。” “唉,你等等……” 鹿野都走到门边了,又被乔酒歌叫住了。 他半回头,露出让人惊艳的侧脸来。 “问你个问题啊,你要老实回答。隔壁老王家的那条西施犬是不是真的比我有气质?” 鹿野仔细想了想,略作沉吟,无比诚恳地回答她: “真的!” 魂淡! 第279章 半夜三点的不速之客 自从鹿野亲口承认就连隔壁老王家的那条西施犬都比她有气质后,乔酒歌总算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 她就好比是一条迫切需要翻身的咸鱼,如果连一条狗都比不过,那她还有什么颜面说自己是女人?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决定要恶补一下气质这种东西。 可是气质这玩意儿究竟怎么来?某人抓耳挠腮的,整个人顿时就烦躁了起来。 病房的门适时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个漂亮的小护士,五官秀气,头发干干净净地绾在脑后,举手投足完全吸引了乔酒歌的目光。 什么叫气质? 这就叫气质! 这个小护士明明没化妆,可是她就是能给人一种清水芙蓉的惊艳感。 “乔小姐,身体好些了没有?”那个漂亮的护士从一边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表格上认认真真地记录着。 乔酒歌觉得,要是自己这辈子是个男人,一定会无可自拔地爱上这样的女人。 她满脸堆笑地在床上蹦了蹦,“我的身体好着呢,随时随地都可以出院。” 对着那护士抛了一个媚眼,“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气质太好了……” 那护士听到乔酒歌这么夸奖自己,娇羞一笑,“我叫秦珍。” “秦……珍……”乔酒歌念着那护士的名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秦珍看到乔酒歌的表情不对劲,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急忙关切地上前询问。 “乔小姐,怎么了?” 乔酒歌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你还是换个名字比较好……” 秦珍把表格抱在胸前,满脸疑问。 “为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劝她改名字呢,秦珍忽然很想听一听乔酒歌让她改名字的理由。 乔酒歌满脸为难,把纯白的被子卷了卷,自己像个大仙似的,坐在那团被子中间,犹豫道:“我说了……怕你生气……” 秦珍真诚地摆了摆手,“怎么会,乔小姐,你想说什么就说,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酒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我说出来,就是想让你放在心上的…… 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无地写了一遍秦珍的名字,一面解释道:“你看啊,首先是‘秦’字,上半部分拆开是‘三’和‘人’是吧。然后是这个‘珍’字,右半部分拆开,也是‘三’和‘人’……问题就出在这里。” 秦珍听得很认真,不禁跟着乔酒歌的思路点了点头。 “秦珍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结婚了没有?”乔酒歌忽然转变话题来了这么一句。 秦珍虽然被乔酒歌绕地云里雾里,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乔酒歌的问题。 “我还没结婚。” 乔酒歌像是忽然确定了什么似的,一手为掌,一手为拳,敲了敲。 “那就是了,秦珍姑娘,我在这里想要给你一个忠告……”她看向秦珍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很多,顿了顿,继续道:“感情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它需要两个人彼此认同才能结为夫妻,夫妻之间修成正果都不容易,这第三个人……还是不要出现为好……” 乔酒歌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秦珍的面相是不错,可是搭配着她的名字一看,啧啧,天生小三命。 秦珍注定是要成为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家庭的,你看看,她的名字就已经把她的命运解释地很清楚了,三人三人,她永远是别人家庭里的第三人。 秦珍的脸色果然在一刹那变地很难看,她抱着的那份表格边缘几乎被她捏皱。 “抱歉,乔小姐,我忽然还有其他事……”像是被乔酒歌说中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她是不会管这种事的,可是谁让她现在这么无聊,所谓的住院观察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乔酒歌对着天花板唱了一下午的山歌,临近傍晚,终于也有了困意,闭上眼睛睡了。 鹿野看她睡得香,干脆也没有打扰她,总算是腾出时间回公司处理事务了。 半夜三点。 乔酒歌猛然从梦中睁开眼睛,神智清明。 其实她上一秒还在昏昏沉沉做梦,可是下一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清醒了起来,很多人应该都有过这种感觉,会忽然在半夜的某一个时刻睁开眼睛,没有一点困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样…… 乔酒歌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睡饱了,毕竟她躺下的时候才是傍晚,算着时间,她这一觉睡了至少十个小时,也该清醒清醒了。 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伸了个懒腰。 病房里的灯是关着的,但是屋子里并不是完全都是黑暗,因为医院走廊的灯光是亮着,病房的门上有面玻璃,走廊里的灯光好歹能照进来一点。 乔酒歌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咦,屋子的角落里怎么站了个人? “鹿野?”她试着叫了叫,可是这么晚了,鹿野没有理由鬼鬼祟祟站在墙角不出声啊。 而且,看这身形,是个女人吧…… 乔酒歌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果然是她太天真,这里是医院啊,没有鬼才不正常吧。 她暗自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千眼菩提,床头灯就在身侧,她悄悄从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在床头摸了摸。 没摸到……妈蛋,开关究竟在哪里? 乔酒歌死死盯着站在墙角那个女人的身形,那只摸索开关的手越发慌乱了。 场面僵持了一分钟,乔酒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个原本就应该在床头的开关居然像是变戏法似的,凭空消失了,怎么摸都摸不到。 人在感到害怕的时候,会本能地寻找灯光。 乔酒歌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侧头,暂时把视线转移到身后的那面墙上。 嘴里不断念叨着:“开关开关……灯光灯光……” 等到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墙角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形居然消失了。 她的双手悬停在半空中顿了顿,整个人也越发变得僵硬了起来。 第280章 脑洞大开的女鬼 乔酒歌已经在心中慰问了那只女鬼的祖宗十八代…… “妈蛋,有种单挑!不要吓我行不行!” 虽然她暂时还没搜寻到女鬼的身影,但是她已经隐隐知道女鬼在哪里了。 她的左半边脸附近不断有阴冷的气息拂面而来,刚才还在墙角的那只女鬼此刻已经近在咫尺了好么…… 可是乔酒歌哪里敢转动脑袋和女鬼对视? 她紧紧闭上眼睛,摸索开关的两只手也不再动了,悄悄缩回暖和的被窝里画符。 咦,脸好痒…… 那只女鬼的胆子也忒大了,见乔酒歌不睁开眼看她,干脆用自己长长的头发去撩拨她。 乔酒歌磨了磨牙,简直忍无可忍! 她捏着一张驱魔符猛然跳了起来,一把嫌起被子,盖在了女鬼的身上,自己立马跳下床,打开门,跑到走廊里。 病房的门虚掩着,医院的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值班的小护士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整个走廊里看不到任何人。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乔酒歌觉得,走廊两侧的墙壁都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背靠在一堵墙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手上这张驱魔符已经被她揉地有些发皱。 远处的白炽灯跳闪了几下。 难道那只女鬼跟出来了?乔酒歌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向后退了几步,陡然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因为放心不下乔酒歌,鹿野火速处理完了公司的事务就折返回来了。 本以为这家伙应该睡得正香,可一出电梯,一眼就看到炸毛的乔酒歌鬼鬼祟祟地贴在墙上。 乔酒歌见到鹿野,简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攀上他的脖子用力一跳,又成了鹿野身上的一个人形挂件…… “野男人,你总算是回来了,我房里有只女鬼……” 鹿野抱着她,脸上露出微微鄙夷的神色来。 “你不是驱魔师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哦,我是驱魔师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鹿野在的缘故,乔酒歌的胆子显然大了很多,刚才感受到的从脚趾到发梢的恐惧感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当着鹿野的面把驱魔符捋平,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又把他的身子往旁边拨了拨。 “让一让让一让,别挡着我拯救世界。” 说完,直接挺胸抬头地向着自己的那间病房走去,鹿野呢,当然是默默守护在她身后。 虽然他并不能帮她驱鬼捉妖,可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乔酒歌安心很多。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想象一向高冷的总裁大人挥舞符咒跳大神的模样吗?不可能!那该多掉价啊…… 乔酒歌总算是领着鹿野来到了自己的病房门外,一手举着驱魔符,一手抓着鹿野的一只胳膊,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向内探看。 那只女鬼果然还在原地站着,只不过他们根本看不清那那女鬼的模样,因为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整个身子被乔酒歌用被子罩了起来,只露出个站立的人形出来。 乔酒歌煞有其事地招呼鹿野半蹲着身子,小声唏嘘了几声。 “里头那只鬼,绝对是来找我做替身的!”乔酒歌卷了卷衣袖,“今儿个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功夫!” 她甚至已经在头脑里有了剧本,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只女鬼暴打一顿再说,谁让她吓她来着,再说了,她都是快要和鹿野订婚的人了,不得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好好表现一番,顺带建立一下高大威猛的形象么。 可她刚一站起来,就看到刚才还在被窝里缩着的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的另一侧,还把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血肉模糊的。 乔酒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还是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闪身挡在了鹿野的面前。 你动我没关系,就是不能动我男人! 那女鬼的来意不善,直接穿门而过,朝着乔酒歌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乔酒歌立马把手中的驱魔符朝着女鬼的方向糊过去。 一瞬间,走廊的灯光全部熄灭。 那张驱魔符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在黑暗中发出暖黄的光芒,乔酒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伤到那只女鬼。 眼下这种情况,那只女鬼八成是跑了。 这时候,灯光又开始刷刷亮了起来。 乔酒歌捡起脚边的那张驱魔符看了看,发现驱魔符的一个角落明显变黑了,她自然而然地举起驱魔符对着鹿野挥了挥,“算她跑得快,不过没关系,赶来招惹我的女鬼,我可是要再会一会她,住院观察真有意思……嘿嘿嘿……” 看到乔酒歌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鹿野又开始头疼了。 他明明是想以住院观察为借口让她修身养性的,可为什么有一种适得其反的感觉,那只女鬼的出现并不是偶然,他们好像又被卷进了某件事里了…… 不过既然她喜欢,那也无所谓了。 鹿野揉了揉她的脑袋,纵容道:“你想要查那只女鬼我不反对,注意安全就是了,另外,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你一步的,公司的文件就让季海送来好了。” 两个人进了病房,乔酒歌的第一反应是找开关。 果不其然,她顺利地在床头摸到了开关,可为毛刚才就这么邪门,她明明记得床头的这面墙空白一片,根本没有所谓的开关。 病房里的灯光偏向于暖黄,乔酒歌坐在床沿,整个人顿时就放松了很多。 刚才的一切依旧记忆犹新,等到她再次回想一遍后,忽然觉得,那个女鬼的样子有些眼熟。 她究竟在哪里看到过她呢?乔酒歌摸了摸下巴。 “啊!我想起来了,鹿野,我就说嘛,这只女鬼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她就是我今儿个跟你说的那只站在邢医生办公室里脑洞大开的女鬼啊!” 那只女鬼的死状非常惨烈,脑袋上太阳穴的位置被开了一个大洞,乔酒歌记得,当时她在邢医生的办公室和他探讨精神方面的问题时,那只女鬼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游荡。 一定时那个时候,那只女鬼注意到了她。 第281章 女人的身份 那个脑洞大开的女人究竟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在深夜闯入乔酒歌所在的病房,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乔酒歌心有余悸地捂住了自己闷闷的胸口,不会是想要找她做替身吧…… 仿佛察觉到了乔酒歌的不安,鹿野体贴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干燥的手掌包覆住她冰冷的双手。 乔酒歌自觉地往鹿野的怀里靠了靠,小声倾诉着:“鹿野,我小时候做过水鬼的替身,那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但是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亲身体会到那些水鬼每天都在经历的痛苦,从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帮助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鬼魂,让他们尽早超脱。” 她低下头,眼角的不断有泪光闪动。 鹿野拍了拍她的背,“小酒,假如你真的想要帮她,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后果我们共同承担。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鹿野此话一出,刚才还小鸟依人似的靠在鹿野怀里抽泣的某人立马换作另外一副猥琐的表情来,轻浮地挑了挑鹿野的下巴。 “那就好,我正好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嘿嘿嘿……” 此刻的乔酒歌眼里堆满了狡黠的笑,鹿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在给自己下套。 因为是最亲密的人,所以他压根防不胜防,现在再看乔酒歌挂在脸上的贱贱的笑容,鹿野已经可以确定,这家伙要让他做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鹿野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下巴还被女流氓挑在手里,他抬眼看她的时候,那双宝石般的双眼略带委屈的模样,简直萌化了乔酒歌。 某人稍显心虚地搓了搓鹿野的脸颊,“你放心,我就让你帮个小忙而已,紧张什么,搞的好像是我轻薄了你似的……” 鹿野提起乔酒歌轻浮的那双手,往旁边一丢,“什么小忙?” 他倒是要听听,乔酒歌所谓的小忙究竟有多大的尺度…… “那个女鬼既然出现在医院,那就说明她生前可能在这里住过院,既然如此,那医院的电脑里就一定有她的住院记录,只要查到了这个,我们自然就能知道她究竟是谁了,你觉得我分析地有道理么?” 乔酒歌无赖似的又拍了拍鹿野的肩膀,凑上去冲着鹿野暧昧一笑:“我是不是深得你的真传?” 鹿野不得不被迫承认,乔酒歌刚才说的那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医院根本不可能让你擅自调动档案,挖掘病人的隐私。”他的思维一向缜密,立刻就说出了重点。 “这就是我想让你帮忙的地方了,嘿嘿……”乔酒歌捏着鹿野的肩膀撒娇,完全把恬不知耻发挥到淋漓尽致。 鹿野捏了捏拳头,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了,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她:“怎么帮?” 乔酒歌眉毛一挑,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速超快。 “我帮你打听过了,医院前台的小护士还没结过婚,肯定定力不足,稍稍一勾引,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就凭少年你这极品的相貌,就算是她结过婚了,哪怕她是个尼姑,也是通吃不误啊少年!” 鹿野强忍住心头的怒意。 好,很好,这女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所以,你现在是想让你的未婚夫去勾引别的女人?” “对对对,尽情地去勾引去调戏吧少年!”乔酒歌愣是用蛮力把鹿野推出了病房,“就趁现在,晚上人少,不引人注目。” 鹿野被乔酒歌推着走了两步,又可怜巴巴地转身看了她一眼,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乔酒歌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让他去牺牲色相。 他好歹也是鹿氏的总裁…… “野男人,等等!” 乔酒歌看着鹿野孤单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鹿野激动万分地原路返回到乔酒歌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激动道:“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去……” 乔酒歌快速打断了鹿野的话。 “你想太多,我只是觉得你,你衬衣扣子扣的太多了,要像这样,多解开几颗,若隐若现才显得风骚嘛。” 你看看,她还体贴地帮鹿野解开了衬衣扣子,生怕他业务生疏,勾引不到小护士,又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勾引你会吧,不要板着张脸,唔,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勾引小护士的话,就学学高阳,他平时怎么做,你也怎么做,知道吧。” 鹿野的一颗心早已碎成了渣渣。 还没等他收拾好心情,又再一次被乔酒歌推了出去。 走廊里依旧是空无一人,医院前台上只有一个值班的小护士,大概是太累的缘故,现在正趴在桌上打盹。 乔酒歌猫着腰,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对着鹿野挥了挥手,无声地示意他放心大胆地上。 鹿野站在那个打盹的护士面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又向乔酒歌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走廊那一头,乔酒歌用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状,“学高阳……” 声音很小,飘飘悠悠的还是传到了鹿野的耳朵里。 此时,趴在桌上打盹的小护士似乎也听到乔酒歌的说话声,脑袋动了动,已经明显有了转醒的趋势,眼睛却还是闭着的。 鹿野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足以堪称纠结,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最为难的一次。 学高阳? 高阳平时调戏小姑娘的时候是怎么做的来着? 鹿野在脑海中拼命搜刮着高阳那张猥琐脸,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伸手扣了扣前台的桌面。 那个小护士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半边脸上还有刚刚睡醒的红印,但是下一刻,当她看到鹿野后,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哪里还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你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刚才还一本正经的鹿野立马转过身,学着脑海中高阳的样子,风骚地靠在前台上,脑袋微微侧偏,露出自己堪称极品的侧脸来。 “嗨。”声音低沉性感。 那小护士满脸羞红地回应着鹿野,“嗨~” 第282章 收妖的特别方式 不远处,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的乔酒歌总算是放了心,鹿野这家伙其实还有很多能够开发的潜能啊。 就比如说勾引小姑娘这一点,他就往那儿一站说了声“嗨”,那姑娘就已经满眼桃心几近尖叫啊! 双手在地上刨了刨,挣扎着向前探出了半边身子,企图看看鹿野接下来会怎么表现。 那个小护士的目光在鹿野的身上盘桓了好几次,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吃干抹净似的,不禁也撑起了半边身姿,整个人几乎是半趴在前台上,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 “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妈蛋!那个女人胸前的那对凶器简直和小岳妹子不分上下啊! 人家都这样了,野男人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别光站着啊,开场倒是挺不错的,怎么现在完全像是个木头人似的。 乔酒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明明让你去调戏人家的,怎么现在看着完全是鹿野被别人调戏的样子。 鹿野神色不变,但却忽然装不下去了,直接站直身子又摆出一张冰块脸来。 “我的确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谁知那个小护士在看见鹿野的冰块脸后,完全被他的气质所打动,眼中的桃心更盛了。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那护士仰头死盯着鹿野,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我想问问你们医院有没有接收过这样一个病人,长发,女人。”说到这里,鹿野顿了顿,随即用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这个地方有个大洞……” 谁知那个小护士听到这里,整个脸色都变了,还万分戒备地后退了一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鹿野的那些话似乎触及到了这个医院的雷区,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此时,鹿野感觉自己的裤腿紧了紧,一低头,就看到乔酒歌像做贼似的趴在地上,不断对他比着奇奇怪怪的手势。 那个护士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异常,当下也伸头想要往地上看。 好在鹿野迅速挡在了她的面前并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和她是朋友。” 那护士继续戒备地看着鹿野,“你是她朋友?那你一定也认识邢医生吧。” 她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试探鹿野。 一直窝在鹿野脚边的乔酒歌耳朵竖了竖,邢医生?那个说她是蛇精病的精神科的邢医生?他和那个女鬼认识,怪不得那只女鬼会在他的办公室里徘徊呢。 生怕鹿野说漏什么,乔酒歌不安地抬头仰视着鹿野,哟,自家男人这个角度看上去也很帅气啊! “精神科的邢医生吧,我的确跟他是朋友。” 那护士板着脸,“既然你认识邢医生,又怎么会来问我这些?你直接去问邢医生不就行了?” 糟糕,鹿野这家伙说漏了啊!乔酒歌还抱着鹿野的一条腿在为他担心着,殊不知鹿野早已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只是凭着刚才的那几句短短的对话,他就知道那个脑洞大开的女人和邢医生的关系不简单。 “其实我也是通过邢医生才认识她的,直到最近才听说她去世的消息,邢医生一定很伤心……” “那可不是,才结婚两年就发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窝在前台底下的乔酒歌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抓着鹿野的手拼命地晃啊晃,她还担心鹿野说漏嘴,没想到鹿野套话的功夫也是一流啊。 那护士显然是注意到了鹿野手臂的摆动,撑着身子向前一探,发现病人一枚。 “哎,地上那是谁?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闹什么闹?” 糟糕,激动过头了,被发现了…… 乔酒歌僵硬地起身,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听见那护士道:“我认识你,你不是邢医生的病人么,怎么跑这里来了,监护人呢?” 敢情还是把她当成精神病了…… 乔酒歌玩心大发,当下跳起来攀上鹿野的脖子,嘴角还流着口水,扑上去对着鹿野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看本尊不收了你这个祸国倾城的妖孽……”一边亲着,手还不自觉地在鹿野身上乱摸。 鹿野无奈,只能把怀里不安分的乔酒歌抱紧了一些,对着那护士解释道:“我就是监护人……” 那个护士受了刺激,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这两个人,就譬如在看自家菜园里的一颗极品白菜被猪拱了似的,她忽然有些同情鹿野了。 “邢医生明天晚上值班,他是我们精神科的专家,既然你跟邢医生是朋友,他一定也会竭尽全力帮她治病的……” “我先带她回房间。” 事情也打听地差不多了,鹿野宠溺地拍了拍乔酒歌的背,两个人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火速往回撤。 一到病房,乔酒歌就自动从鹿野身上“剥落”下来,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滚了滚。 “我们只是打听到了那个女人和邢医生的关系,剩下来的就要靠季海了。” 很多事情,看似无处可查,可是只要找到一根线头,就能自然而然地解开所有的绳结,揭开事情的真相。 “季海那边肯定是没问题的,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能有结果。”鹿野坐在床沿,把乔酒歌按在床上,“不过现在……” 乔酒歌忽然感到很不安,整个人向着被窝里缩了缩。 鹿野俯下身来,捏了捏乔酒歌的脸颊,“我倒是不知道,你平时收妖都这么开放……” 乔酒歌被鹿野这句话激地满脸通红,他是在指刚才她吃他豆腐吧…… 某人干干地笑了笑,“这不是形势所迫么,我不装一装疯,那个小护士肯定会怀疑我们的,可以理解的是吧。” “可以理解。”鹿野顺势钻进被窝。 乔酒歌浑身一僵,“喂喂,你干什么……” 鹿野无辜道:“我在配合你啊,从现在开始,我就装作是一只妖,你快来收服我,还是按照刚才的那种方式,我绝对不反抗。” 被窝里忽然伸出一条毛腿,一脚把鹿野从床上踹了下来。 “好歹也是个大男人,矜持一下会死啊!” 第283章 眉来眼去 季海的办事能力,绝对是妥妥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邢医生的所有资料。 “鹿总,你要的资料我都帮你查到了,为了查这些,我可是一夜都没睡啊。” 按照季海的尿性,一来就邀功那就对了。 为了证明自己昨晚究竟有多辛苦,季海居然还扒着自己的黑眼圈凑上去给鹿野看,“鹿总,我已经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那什么,加班费……” “没有。” 鹿野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昨晚被乔酒歌踹下床后,直接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现在眼睛下面挂着的黑眼圈比季海还浓重。 自家boss一向无情,季海是知道的,但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哭诉。 “营养费……” “休想。” “精神损失费……” “滚蛋!” “好的鹿总,我这就麻溜地滚蛋!”苦逼的季海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放下文件灰溜溜的走了,背影那叫一个凄惨,远远看着就像是被凌虐了的受气筒。 病床上,乔酒歌盘腿坐着,身上还穿着条纹病号服,捧着季海带来的资料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原来那个女人叫陈郁,是邢医生的妻子,上个礼拜从自家楼下走过的时候,顶层广告牌上一根松动的钢筋直接掉下来,在她的脑袋上穿了一个大洞……也真是惨……” “她昨晚来找你是想拉你做替身?” “也许是替身,也许是垫背,反正不是好事就对了。”死的这么惨,总会有点怨气的,而她要做的,是把她引回正道,早日超脱。 病房外,秦珍抱着表格扣了扣才推门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鹿野,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转而询问乔酒歌:“乔小姐,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乔酒歌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 “据我的观察,乔小姐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今天就能出院了。”秦珍认真地在表格上记录着,抬头对鹿野道:“她已经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乔酒歌的反射弧太长,现在才反应过来,急忙回了句:“现在出院怎么行!” 察觉到秦珍充满疑问的目光,乔酒歌继续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咳咳,今天早上我忽然又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脑袋晕晕乎乎的……” 秦珍立刻走到乔酒歌身边给她做了个小检查,她靠得近了,乔酒歌这才注意到,秦珍脑袋两侧太阳穴的位置好像多出两个红红的印子。 “这是什么?”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两个红印子,秦珍向后退了几步,神色有些慌张,她拢了拢耷拉在耳侧的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今早起床的时候忽然就出现了,大概是睡觉的姿势不对,血液不流通吧。” 乔酒歌狐疑地盯着秦珍的红印子又多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候,穿着白大褂的邢医生走了进来,“秦珍,找了你好久,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眼神里边的那点猫腻哪能逃得过乔酒歌和鹿野的眼睛。 “乔小姐,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再观察几天吧。”秦珍说完这些,抱着表格跟着邢医生匆匆离开了。 “野男人,我好像已经捋清了其中的关系了。”乔酒歌从床上跳下来,抓起一个橘子抛了抛。 “陈郁是邢医生的妻子,至于秦珍,只怕是个小三。邢医生倒好,老婆死了没多久就敢公然和小三眉来眼去的,怪不得陈郁死不瞑目天天跟在邢医生身后。她啊,八成是想宰了那对狗男女报仇的。” 乔酒歌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邢医生以前最擅长做开颅手术,成天握着手术刀执掌生死,陈郁修为不够,害不了他,就只能转而向秦珍下手,拉她做替身了。” 鹿野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乔酒歌分析地头头是道,他呢,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那刚才秦珍太阳穴上的红印子其实是被陈郁缠上的征兆么?” 乔酒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剥下一瓣橘子塞到了鹿野的嘴里。 “当然,过不了多久,秦珍太阳穴上的那个红印子就会腐烂,直到她的脑袋上出现一个和陈郁一模一样的伤口。” 鹿野酸得眯起了眼睛,还没缓过神,乔酒歌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所以,你又要去多管闲事了?”鹿野自觉地接过乔酒歌递过来的橘子塞进嘴里。 “那是自然,秦珍和邢医生之间的事情虽然不道德,但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乔酒歌神神秘秘地凑到鹿野耳边,“走,我们去找邢医生谈谈心!” 鹿野会心一笑,纵容道:“之前不想住院的是你,现在死赖着不走的也是你,算了,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默契,谁知刚走到邢医生的办公室外,就听见了邢医生暴怒咆哮的声音。 “秦珍,我真想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随后,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秦珍双眼通红地走了出来,看见门前站着的乔酒歌和鹿野,错愕地愣了愣,随后什么也没说,飞快地离开了。 乔酒歌对着那扇虚掩着的门探头探脑地走进去,“哟,邢医生,火气挺大的嘛。” 邢医生的办公室很干净,所有物品都摆放地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办公桌后面的那面背景墙上,挂着各种锦旗,那些锦旗的颜色像是干涸后的血迹,深红深红的。 邢医生撑着脑袋,抬起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椅子,“乔小姐,坐,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们精神科的医生当然是老谈心的。”乔酒歌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鹿野就站在他的身边,像是安慰她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乔酒歌在酝酿好情绪后,开始演起了戏。 “邢医生啊,我最近老是看到一个女人,脑袋这边有个这么大的洞!”乔酒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唉,你看,她现在就在屋子里,就站在你身边呢。 第284章 夜半手术室 邢医生低着头不停地记录着乔酒歌的症状。 “乔小姐,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压力很大?” 乔酒歌仔细想了一下,“有啊有啊,最近在医院修养了那么久,我的体重明显上升了,我担心订婚的时候,腰间的小赘肉塞不进礼服!” 邢医生推了推眼睛,“那就是了,压力一大会出现幻觉也很正常。” 乔酒歌立刻摇了摇头,“不对,怎么可能是幻觉呢,那个女人看起来很真实,穿着白色的长裙,裙摆处还绣了两只知更鸟,上半身完全被血染红了,邢医生,你千万不要回头,她就站在你后边,你一回头,脸就对上了。” 邢医生显然是被乔酒歌的话吓到,急忙摘下眼镜,满眼慌乱。 “不可能,你怎么会看到她,不会是陈郁,陈郁已经死了,死了!” 乔酒歌歪着头还在装傻,“陈郁是谁,陈郁就是那个女人吗?” 其实乔酒歌并没有骗他,现在,那个叫陈郁的女人确实站在他的身后满脸哀怨地盯着她。 说到陈郁,邢医生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双眼变得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我!我告诉你,陈郁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要怪只能怪她的命不好,只掉下一根钢筋,偏偏砸穿了她的脑袋,这不是命是什么!” 乔酒歌真的被邢医生吓到,好在鹿氏及时挡在了她的身前。 “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怎么做别人的心理医生?”鹿野说话时的语气冰冷,“她说的都是实话,假如你没做亏心事,那你到底在怕什么!” 鹿野眼神像是刀锋一样犀利,“还是说,陈郁的死另有隐情,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邢医生被鹿野激地浑身都在颤抖,一把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鹿野抓住机会,继续试探着他。“你以为陈郁死了就能摆脱她了么?可是你错了,即便她死了,她的灵魂还是每天跟在你身后,在你吃饭的时候看着你,在你睡觉的时候看着你……” “你们都是疯子!”邢医生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外,笔直地站立着一个人。 透过虚掩着的门缝,乔酒歌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 “秦珍?” 她双手颤抖着推门进来,身上的护士服纯白无暇。 “她在的,是吧?”她求助似的看着乔酒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乔酒歌点了点头,她知道她说的是陈郁,那个原本应该与她站在对立面的女人。 秦珍哭着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可她并没有阴阳眼,就算是陈郁站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陈郁的死对她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陈郁很多,即便陈郁死了,她还是无法放下那些存储在心里的满满的愧疚感和邢医生在一起。 “我辞职了,乔小姐,你说得对,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的,假如你真的能见到陈郁,请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秦珍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 而在她说对不起的那一刻,她太阳穴上的那两个红印子也消失不见了。 “祝你幸福,秦珍。” 乔酒歌在她的身后祝福着这个姑娘。 “原来你并没有害人之心……”秦珍走后,乔酒歌不得不正视陈郁的存在。 此刻的陈郁依旧是满脸血污,她的身子轻飘飘地站在墙角,脸上却满是宽慰的笑容。 风掀起窗帘,乔酒歌一个恍惚,再定睛寻找陈郁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昨晚被陈郁这么一闹,她几乎没有睡好,乔酒歌打了个哈欠对鹿野道:“明天我就出院好么,但是现在,我要先补一觉。” 说完,直接丢下鹿野,大摇大摆地去睡觉了。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会告一段落。 可是当乔酒歌第二次在半夜同一时间醒来后,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尼玛,谁能告诉她为毛她一睁开眼又看到陈郁站在墙角? 吓唬人也会上瘾? 在看到陈郁后,乔酒歌小声地哼哼了一声,随后,窝在沙发上浅眠的鹿野也醒了。 他以为乔酒歌在做噩梦,万分体贴地凑上去询问,“怎么了?” 乔酒歌指了指墙角。“陈郁……” 鹿野转头去看墙角,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从刚才开始,他确实觉得,室内的温度骤降了很多,病房里的暖气好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现在的他们就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 说话的时候,不断有温热的气体从嘴边流逝,消散在空气之中。 “好冷……”乔酒歌嘟囔了一声去,随后用被子把自己卷了起来。 “吱呀……” 门外一阵阴风吹来,病房里原本紧锁的门竟然诡异地打开了。 而此时,陈郁正站在门边,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正对着乔酒歌。 乔酒歌都能透过她脑袋上的那个大洞看见走廊里的白墙。 “她好像是想让我跟她走。” 陈郁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既然她不曾伤害过我们,那就跟她去看看吧,我陪你一起。”鹿野为乔酒歌披上了自己的风衣,搂着她往外走。 深更半夜的,整个医院死寂一片,昨天前台还有个守夜的小护士,今天压根连个护士的人影都看不到。 陈郁脚不点地,飘飘悠悠地晃荡在前面,是不是地停下来等他们。 乔酒歌和鹿野跟着陈郁很快来到了三楼尽头的一间手术室前。 陈郁的鬼魂直接穿过手术室的大门消失不见了。 手术室外没有等候的家属,也没有忙碌的护士,可是手术室门上明明显示是正在手术中的字样。 “这么晚了,究竟是什么人在里面做手术?”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鹿野上前一步,推门的手忽然被乔酒歌拦下。 “这样不好吧……万一真的有人在做手术,我们就这么贸然进去……” 正当乔酒歌纠结的时候,鹿野站在她身边,幽幽地来了一句:“你的神隐术是被乔坚强吃了么?” 乔酒歌一拍脑门。 “对啊,神隐术!” 第285章 打开颅骨 乔酒歌迅速掏出神隐符贴在了鹿野的脑门上,默念咒语后,吹灭了鹿野双肩的阳火。 熄灭了双肩阳火的人和鬼魂是最相近的,所以不用开阴阳眼也能顺利看到鬼怪。 “我推门,你跟在我身后。”鹿野站在手术室前,双手按在门把手上。 乔酒歌干脆抓着鹿野的衣角,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手术室的门是用磨砂玻璃制成,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状况,里面并没有落锁,所以鹿野只是稍稍用力就推开了。 乔酒歌跟在鹿野身后,迅速闪身进入了手术室。 “邢医生?”乔酒歌在看到手术室中的人后有些惊讶,因为此刻的邢医生依旧穿着白天那件稍显凌乱的白大褂,他连口罩都没戴,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而且手术室里的其他医生呢?难道这台手术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迅速在乔酒歌的脑袋里蔓延开。 那手术台上躺着的是谁? 乔酒歌发出的声音显然是惊扰到了邢医生,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电钻,神经兮兮地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仿佛在找寻声音的出处。 随后他发现了虚掩着的手术室的大门,他站在门内透过门缝向外探看,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于是邢医生又重新关上手术室的大门,双手在门上留下了两个鲜红的血手印。 而他手上的鲜血,都来源于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 即便鹿野和乔酒歌靠近了手术台上的那个人,他们一时之间也难以认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因为做开颅手术之前,那人的头发就已经被剃光了,再加上许多纱布的遮掩,就更难辨认出现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是谁了。 邢医生的心情非常不错,在做手术的过程中甚至吹起了口哨,他已经割开了那个人的头皮,现在正在用电钻一点点地钻开颅盖骨。 乔酒歌捂住嘴巴,已经有些不能适应这样血腥的场面,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 随着电钻的钻动,不断有血点子飞溅到邢医生的脸上,与此同时,血沫也沿着切割口流淌而出。 这台手术根本就不正规! 在这么下去,他会害死手术台上的这个人的! 对了,分明是陈郁带着他们进来的,可是现在陈郁去哪儿了? 等等,乔酒歌的脑子里莫名想起了白天的那个画面,秦珍满脸泪水地摔门而去,而那时候,邢医生在她的身后吼了这么一句话。 “秦珍,我真想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难道……躺在手术台上的这个人是秦珍?而陈郁只是想要提醒他们来拯救秦珍? 想到这里,乔酒歌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她迅速解开了身上的神隐符,冲着邢医生喊道:“你别动她,我要报警了!” 看到乔酒歌贸然露面,鹿野当然不能坐视不管,立刻也随着乔酒歌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神隐符。 因为紧张,乔酒歌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鹿野抓着她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放下手中的东西。” 邢医生果真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电钻,并脱下了带血的手套。 躺在手术台上的秦珍满头血污,看起来没有半点生命迹象,唯独连接在她身上的那台心电仪不停地发出滴滴声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呵呵……”邢医生冷笑了一声,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他们的闯入。 乔酒歌捏着鹿野的手,两个人戒备地看着他,不敢有一点马虎。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僵持,邢医生干脆半靠在手术台边点燃了一支烟,而在他旁边的,是秦珍鲜血淋漓的头颅。 邢医生很快就吸完了那支烟,嘴唇微张,吐出最后一口浑浊的烟雾。 他随后丢掉了烟头,重新戴上满是鲜血的橡胶手套,仿佛刚才只是中场休息。 “不是让你不许碰她吗,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再动她一下,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果!” 乔酒歌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抓着鹿野的一片衣角依偎在他的身后。 “呵呵……”邢医生继续冷笑着,阴沉的目光在乔酒歌和鹿野身上扫了一圈,“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手术室……” “你……”乔酒歌只说出了一个字,就觉得一股强烈的电流涌入了全身,紧接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鹿野就这么倒下了。 乔酒歌也被那股电流电地逐渐失去意识,向后仰躺着倒下。 就在倒下得那一刹那,她终于看清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居然是那天她让鹿野去勾引的在前台值班的小护士。 原来他们两个人竟然是一伙的,怪不得那个小护士听到鹿野说起陈郁的事情的时候立刻就变了脸色,怪不得邢医生知道他们在查他的底细,原来都是那个小护士告的密。 那个小护士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支电击棒,看到乔酒歌和鹿野双双倒下,才满意地丢下了电击棒,妩媚地冲着邢医生笑了笑,扭动这腰肢走到了手术台前,一脚踩灭了邢医生刚才丢下的烟头。 她伸出手指在秦珍苍白的脸颊上摸了摸,随后竟然把手移到她的氧气罩上,想要直接摘掉她的氧气罩。 可她的手却在半途中被邢医生抓住了。 那小护士满脸哀怨地看了邢医生一眼,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醋意。 “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别人碰都不能碰她一下,喜欢到……非要剖开她的脑袋看看?” 邢医生一把搂过了那护士的腰,在他的耳边亲昵地嘀咕着,“以前总是在神经外科帮各种人做开颅手术,可自从出了那次事故之后,院方就把我调去做心理医生了,每天都跟一群神经病生活在一起,我觉得,我也已经变成神经病了呢。” 他抓起一把手术刀,插入秦珍头盖骨的缝隙里,往上一撬,舒服地喟叹出来。 “真怀念做手术的时光……”他把那个护士搂在胸前,像是拆礼物似的对她道:“打开看看吧。” 随后,他终于拿开了秦珍的头盖骨, 两个相拥着的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第286章 植入 鹿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好地躺在病床上。 “鹿总,你总算是醒了。”季海急忙搀扶着鹿野坐了起来,又狗腿地在他的腰间塞了一个枕头。 鹿野的脑袋突突地跳动着,昨晚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鹿野接过季海递来的水喝了一口,这才抬头问他,“小酒呢?” “小黄鸭啊……”季海嬉皮笑脸地挪了个位置,“小黄鸭就躺在你隔壁床,你别担心,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怎么样,鹿总,我是不是很贴心,故意帮你们安排了个双人病房,嘿嘿……” 鹿野直接无视季海的存在,立刻下床,拉开了隔在他和乔酒歌之间的帘幔。 帘幔那头,乔酒歌还安安稳稳地睡着,呼吸平稳,脸颊红润。 在确定乔酒歌没事之后,鹿野总算是放心了很多,当下披了一件风衣走出房间并示意季海跟着他一起出来。 “鹿总,有什么话不能在房间里说的,外面多冷,再说你都已经感冒了还这么顾念着小黄鸭,真不知道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鹿野捂着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就开始询问季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可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今早发生了什么。”季海推了推眼镜,像汇报工作似的一五一十把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鹿野。 “我赶到的时候警察都来了,你和小黄鸭就这么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一夜,至于那个邢医生早就没有了呼吸,还有那个小护士,也彻底疯掉了……” “那手术台上躺着的秦珍呢?” 季海抓了抓脑袋,“哦,手术台上的那个啊,也真是命硬,脑壳开着敞了一夜居然还活着,按道理麻药的效果早就过了,可她愣是不觉得疼,医生也被她吓了一跳,早上又被推进手术室,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缝合好了,没什么生命危险。” 那就奇怪了。 鹿野理性地分析着,既然他和乔酒歌都昏迷了,秦珍当时又躺在手术台上,那邢医生是怎么死的?小护士又是怎么疯的,他们打开秦珍的颅骨后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鹿野的心头一字排开。 正当鹿野在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走廊的那头传来了一阵骚乱。 “抓住她!”一个年纪稍大的医生费力地在后头指挥着,随后,走廊里的护工纷纷上前帮忙。 “镇定剂,镇定剂!”一个护工艰难地从医生手中接过了镇定剂,可针头还没来得及扎入她的手臂,又被她溜走了。 随着那个人影越跑越近,鹿野总算是看清了那群医生和护工追赶的究竟是谁了。 是那个疯掉的小护士……她身上的护士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一边跑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 一时间,走廊里完全充斥着哒哒的脚步声和她诡异的笑声。 出乎意料的,那个小护士跑着跑着居然停在了鹿野的面前,先是歪着头打量着他,随后肩膀耸动,边哭边笑地抓住了鹿野的手臂,那力道很大,不像是一个女人该有的。 她拼命地伸长脖子,两只眼睛瞪地很大,漆黑的瞳仁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猜猜,撬开她的颅骨后,我看到了什么?咯咯……”她虽然在笑,却还是抵挡不住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 鹿野的手臂被她抓地生疼。 很快,那些强壮的护工紧随其后,奋力钳制住了她的四肢,把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头发像杂草似的耷拉在脸上,只露出一只凄惨的眼睛来,即便被那些护工按倒在地上,却还是不甘心地抬起头看着鹿野。 随后,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现场的所有人都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说:“我在秦珍的颅骨下,看到了一张人脸……那是陈郁的脸……呵呵……” 随后,一定剂量的镇定剂沿着她的血管作用于全身,她的脑袋缓缓耷拉在地上,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邢医生最爱的人一直都是秦珍啊……为了她,他不惜杀死陈郁从这段坟墓似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可到头来,秦珍竟然会离开他……如果换做是我……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离开他……他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是自杀的,呵呵……” 说到这里,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她流了那么多眼泪,没有一滴是用来悔过的,她最爱的人死了,她只是单纯地在伤心。 她甘愿成为被邢医生利用的工具,她那么深爱着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却都深爱着秦珍,爱到想要亲自剖开她的颅骨,在那里面,植入一枚刻着他们名字的婚戒。 秦珍是邢医生心里的白玫瑰。 而她和陈郁,只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即便这样,她也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汤蹈火。 鹿野带着乔酒歌出院的第二天,医院里就传来了消息。 那个疯掉的护士自杀了,而她甚至没有在这个故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留下的,只有一封和这血和泪写完遗书。 如果有来生 我情愿成为你的手术刀 我想为你切开陌生人的皮肉 用冰冷的刀锋实现你救死扶伤的梦想 我想为你撬开爱人的颅骨 在那里投下最恶毒的诅咒 等到你进入坟墓的时候 我依旧选择为你陪葬 “所以陈郁是邢医生和那个护士杀死的咯?”乔酒歌舒服地躺在沙发上,阳光的温度正好,乔坚强匍匐在她的脚边午睡,而鹿野正用水果刀帮她削苹果皮。 “他们算准陈郁会从楼下经过,提前松开了楼顶广告牌上的螺丝。本想推下整个广告牌砸扁陈郁,可谁知他们怎么推,那个广告牌都岿然不动,只有最边上一根松散的钢筋掉落下去,不过他们依旧达到了目的,陈郁还是死了。” 鹿野把苹果削成小块,递到乔酒歌嘴边。 乔酒歌张嘴咬了一口又靠在了沙发上。 “所以,秦珍的脑袋里究竟有没有被邢医生植入钻戒?” 鹿野怂了怂肩膀,“脑部ct显示她的脑袋里的确有个环状物。” “那她打算再次开颅取出来么?” 鹿野又往她的嘴里塞了一块苹果,半笑不笑道:“谁知道呢。” 第287章 订婚前 乔酒歌和鹿野出院后,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直到西装笔挺的老管家按下门铃的那一刻…… 当时鹿野正守在煎锅旁精心料理一块牛排,听见门铃声,举起锅铲吩咐乔酒歌去开门。 乔酒歌还穿着小黄鸭家居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慢吞吞地开了门。 “乔小姐,老爷派我来接你们回去。”老管家恭敬地站在门边,花白的头发梳地一丝不苟,看见开门的乔酒歌,微微躬身表示礼貌,站在门边比了个请的姿势。 乔酒歌抬起左腿挠了挠右腿,满脸疑问道:“回哪儿?” 老管家目不斜视,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回大宅。” 鹿野听到动静,抓着锅铲站在了乔酒歌的身后,堂堂鹿氏总裁大人,身上还系着一条卡通图案的围裙。 “回大宅干什么,我们在这里住得挺好的。”乔酒歌笑呵呵地拒绝了老管家的提议,回身抓着鹿野的围裙晃了晃,“牛排煎好了没?我好饿……” 刚被乔酒歌拒绝的老管家也没脾气,只是抬头又恭恭敬敬地看了鹿野一眼,他是在询问鹿野的意思。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这俩人搞笑的穿着…… 老管家巴掌大的心脏抽了抽,幸亏今天来的是他,要是老爷亲自来了,看见自家儿子穿着这么可笑的围裙,八成要昏过去的。 老管家强忍住笑意轻轻咳嗽了几声,还要强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 “少爷,老爷说了,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带着乔小姐自觉回去,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要么,就让保镖用捆腊肉的方法把你们绑回去,至于过程是不是血腥暴力,都没有任何关系……” 老管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在路边站成一排的保镖,忽然鬼鬼祟祟地凑到鹿野耳边道:“偷偷告诉你,本来是由夫人为你们准备订婚的事情的,可最近夫人忽然病了,所以这件事情就落到了老爷的头上,老爷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这几天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我的建议是,回去!” 老管家和鹿野果然是用过同一款痔疮膏的关系,趁着那些保镖不注意的时候,立刻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鹿野,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鹿野听完这些,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大好看了。 八百年不问世事的老头子居然想要亲自操办他和乔酒歌的婚礼?能是什么好事? “顾叔,您回去告诉老爷子,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准备就行,不用他老人家费心。”说着,就准备关门。 “少爷,一定要三思,三思啊。” 老管家不断对着鹿野使眼色,“老爷早就猜到你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所以特地让我带了个专业拆迁队来……” 乔酒歌躲在鹿野的身后,听到这些,默默咽了口口水,“要不要这么严重……没关系的,野男人,既然老爷子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不就行了,何必劳烦人家拆迁队呢呵呵……” 鹿野还板着一张脸,乔酒歌偷偷掐了他一下,一边笑成一朵菊花,一边咬着牙发声:“再不走,爆破队都要来了,你不会真的想看到咱家被夷为平地吧……” 听到乔酒歌这句“咱家”,鹿野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对了,说起来也好久没看到鹿城了,这家伙上次回去之后就一直没和我们联系,也不知道心情怎么样了……” 鹿野叹了口气,解下围裙,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不准想别的男人。” 其实乔酒歌担心的又何尝不是他担心的,鹿城在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一定很受打击吧。 那家伙以前隔三差五就会主动贴上来示好的,可最近完全销声匿迹了,刚才听老管家说,何曼也生病了,整天都不出自己的房间,上次操纵草人和尸王玉石俱焚的时候,她一定是伤了元气,身体亏损地厉害,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床了,所以鹿野并不担心回去以后何曼还会分出心思对他们做什么。 “顾叔,这次老爷子找我们回去仅仅只是商量我们订婚的事情?”乔酒歌有些不安分地在自己得座椅上扭了扭,撑着椅背探身去骚扰老管家。 “上次小少爷擅自从法国跑回来,那边还有好多事情没能处理,这次回去,应该是让小少爷去善后,至于乔小姐你嘛,老爷给你安排了很多事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酒歌隐隐觉得,老管家口中的事情,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鹿家的大宅她不是第一次去了,自然是熟门熟路的不再好奇地东张西望。 鹿野一下车,立刻就被带去书房淹没在一大堆文件里,老爷子下了命令,不处理完这些,不准出书房! 乔酒歌呢,则被老管家带到了老爷子的跟前。 毕竟是见家长,乔酒歌恭恭敬敬地坐着,鹿博远就坐她对面,从她一进门,就一脸嫌弃地瞪着她。 乔酒歌也不怂,也睁大眼睛看着他。 眼神交流的一瞬间,火花四溅。 于是两个人就默契地玩上了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老管家背过手站在老爷子身边昏昏欲睡的,年纪大了没办法,心想着先让这俩人互相瞪一会儿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败下阵来,满脸懊恼地揉了揉自己昏花的眼睛,故作威严地咳嗽了一声。 一旁打盹的老管家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从身后拿出厚厚的一沓文件来。 “乔小姐,老爷这次让你来,主要是想要在你们订婚前,让你临时抱一下佛脚弥补一下气质和学历上的不足。毕竟……你们订婚那天,现场会有很多政界的名人来访,老爷好面子……” “咳咳……”意识到老管家用词不恰当,鹿博远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老管家急忙改口,“面子不面子的,对老爷来说都是浮云,只是到时候您的言谈举止只要有一点不恰当,都会损害鹿氏的形象……” 对于这一点,乔酒歌还是赞同的。 她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回想起鹿野带她出席过的那些公共场合,哪一次没闹过事,丢过脸? 第288章 接受 这一次,乔酒歌非常赞同老爷子的做法,她也不想丢了鹿野的脸面,让鹿氏的形象受损。 “可是气质这种东西要怎么恶补呢?”这才是乔酒歌感到最纠结的地方。 老爷子一挑下巴,老管家就急急忙忙地把手头的文件递给乔酒歌,并耐心解释道:“乔小姐,既然是恶补,就必定要吃点苦头的,这是张课表,每门课的老师我们早就帮您请来了,哦,我们还帮您另外腾了个书房出来,您只要在固定的时间去书房上课就好了。” “不就是上课嘛,为了野男人这点苦头还是能吃的!顾叔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 乔酒歌说着说着又不自觉地和老管家勾肩搭背起来,完全忽视了老爷子的存在。 “咳咳……” 一向威严无比的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老管家立刻又恢复了恭敬站立的姿势。 “哼!以后你的每一门课我都要亲自监督,别以为进我们鹿家的门这么容易!” 老爷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忽视他的存在,冷不丁发威了。 乔酒歌立马敷衍似的应了两声,又跑到鹿博远身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老爷子你放心,这些小事对于我这种天才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乔酒歌的心情还不错,可翻开课表刚看一眼的乔酒歌立刻就崩溃了。 嘴里还在机械地重复着:“不值一提,值一提,一提,提……” 摔课表! “老爷子,你分明在整我!那么多门课程,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老爷子贱笑一声,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你不是天才么?小姑娘,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挤进我们鹿家来,你以为,做我们鹿家的儿媳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你看,老爷子总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逼走乔酒歌!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为了和鹿野顺利订婚,乔酒歌只能忍。 上完第一天的形体课,乔酒歌的两条腿都是软的,走路的时候随时随地都会因为两腿自动打结而被绊倒。 上完第二天的瑜伽课,乔酒歌全身都是软的,稍稍一活动就觉得浑身酸疼想吐,胃口全无,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前两门课是为了培养气质,这个乔酒歌可以忍,可是谁能告诉她第三天的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原理和第四天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究竟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听又听不懂,简直就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老先生一推眼镜,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既然听不懂,那你就抄吧,抄完一遍不懂再抄一遍,抄到你懂为止!”老先生一放话,乔酒歌也只能乖乖照做。 即便心头瞬间有千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她也只能万分失落地抱着两本厚厚的书回去,晚饭也没吃就开始抄上了书。 鹿宅这么大,加上老爷子刻意错开乔酒歌和鹿野的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他们也就见了寥寥数面。 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鹿博远和鹿野两人。 鹿野放下刀叉,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问老管家:“她还在抄书?” “晚上准备些清淡的宵夜端到她房里去。”鹿野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刻意为难乔酒歌,虽然表面上没有明说,但是行动已经代表了一切。 说完这些,鹿野直接离开餐桌。 “你去哪儿!”老爷子有些不满地放下刀叉,望着空无一人的餐桌,心里堵了起来。 鹿野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去看她。” “真不知道那个疯丫头浑身上下有哪一点能让你看得上的,要是别人知道我鹿博远的儿子为了一个疯丫头倒贴成这样,只怕是要笑掉了大牙吧。” 鹿野的身形顿了顿,刻意平复了一下情绪,总算是转过身来认认真真道:“爸,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妈,你就应该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这句话,无疑是给了鹿博远最致命的一击。 老爷子的心颤了颤,想起了自己过世很久的妻子。那时候,他也像个傻小子似的一心一意爱着她,可是何曼和鹿城的出现,让他对她充满了愧疚感。 当她得知何曼和鹿城的存在后,更是心气郁结,一病不起,就连最后去世的时候也还在怨着他。 今天被鹿野这么一顶撞,他竟无言以对。 鹿野就这么坦荡地直视着自己得父亲,继续道:“小酒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即便你这样对待她,也不会逼走她的,您是长辈,她也在试着容忍并接受你丢给她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课程,她在尽全力接受你,而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 老管家站在鹿博远身后,对着鹿野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鹿野这才收敛了些许,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此时,一直沉默着得鹿博远慢吞吞地端起了餐桌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转头问老管家:“你觉得,那疯丫头真的有小野说的那么好么?” 老管家一直都是站在鹿野那一边的,自然是万分诚恳地点了点头,“小酒随性洒脱,从不像其他人那样,说话都要遮遮掩掩的,倒是个难得的真性情的好姑娘。” 见老爷子不说话,老管家又趁机吹捧了乔酒歌几句。 “说实话,我是眼看着小少爷长大的,从来也没看到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他能对小酒这样,自然是说明小酒的身上有很多优点,老爷,您不会连自己儿子的眼光都不相信吧。” 鹿博远气鼓鼓地放下酒杯,虽然依旧看乔酒歌不顺眼,但是好歹心里已经开始有一丢丢接受那个疯丫头了。 “对了,夫人和小城怎么没下来吃饭?” 老管家弯下身子,继续道:“夫人的身子依旧不大好,这几天不是在房里修养,就是在佛堂念经,医生来过好几趟,都说夫人的身子亏损地很厉害,不适合多动,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至于小城少爷,老爷您又糊涂了,他回美国处理事情了,怕是赶不上小少爷和小酒的订婚了。” 第289章 日期提前 正当乔酒歌在屋子里抄书抄得昏昏欲睡的时候,鹿野叩响了她的房门。 乔酒歌叼着笔,睁大迷蒙的眼睛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鹿野,顿时整个人就清醒了起来。 “野男人,你总算来了。”她一说话,嘴里那支沾满了口水的笔立马掉落在了地上。 鹿野万分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不下去吃饭,肚子饿了吗?” 他反手关上房门,乔酒歌满脸失落道:“吃不下,浑身都酸痛,你看,这几天我都变瘦了。” 说着,自顾自地在鹿野面前转了个圈,脚底打滑,眼看着又要绊倒。 鹿野急忙扶住了她,说话的语气略带苛责,“路都走不稳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你是个大胖子。” 乔酒歌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往床上一瘫,“你是不知道,那个瑜伽老师简直凶残,第一次见面,她居然让我把腿抬到脖子上,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有这么好的柔韧性,就连劈叉都费劲,稍稍一折腾,浑身都疼。” 鹿野半笑不笑地坐在床沿,自觉地帮她捏起了肩膀。 “还有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我听得头都大了,根本完全听不懂啊,我就不明白,只是订个婚而已,学什么马克思?” “他想让你知难而退。” 乔酒歌挣扎着从床上支起身子,抽出了压在身下的本子和书,又认认真真抄了起来。“咱俩走到今天这步,没少遭罪,我才不会知难而退呢。” 顺带指使着鹿野,“唉,你也别闲着,帮我一起抄。” 两个人就这么开着灯,边闹边笑着抄了一夜的书。 直到天际泛白,老管西装笔挺地敲开虚掩着的房门的时候,看到自家小少爷和乔酒歌双双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纯白的纱幔随风浮动。 昏暗的天际,一缕光线穿破厚重而低糜的云雾,一瞬间,将整片天空染成了澄澈的暖色。 所有人都等到了这场期盼已久的回暖,冷冽的寒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记忆的深处。 乔酒歌抱着被子,而鹿野却抱着她,两个人都睡得很沉。 老管家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悄悄又掩上了房门。 鹿博远两手撑着拐杖,闭着眼睛平心静气地坐在沙发上,听见身后老管家的脚步声,开口道:“婚纱和礼服刚从法国空运回来,让他们下来试试合不合身吧。” 老管家冲着老爷子鞠了个躬,“可是老爷,现在时间还早,不如……让他们再睡一会儿,昨晚,小少爷陪着乔小姐抄了一夜的书……” 鹿博远睁开眼,即便依旧有些不甘心,却还是被迫接受了乔酒歌的存在。 “早什么?”老爷子的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后天就订婚了,时间紧迫。” 老管家一时之间没听明白,只能再次问他:“老爷,您的意思是,你把订婚的时间提前了?” 鹿博远撑着拐杖精神奕奕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身对老管家道:“顾叔,我们都老了,这种事情,越早办越好,既然他们都认定对方了,那我也没必要为难那个疯丫头了,我可不想别人说我不讲情面。” 老管家笑着连连点头。 “是是是,老爷,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乔酒歌从没想到,自己和鹿野订婚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 即便现在她站在这里像洋娃娃似的被几个女人摆弄来摆弄去的,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对她那么苛刻的老爷子就这么放过她了。 “乔小姐,这次我们空运来的eliesaab梦幻嫁衣系列总共有九套,您可以挑选您最钟爱的一款在订婚晚宴上穿。”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乔酒歌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些婚纱礼服压地透不过气来了。 “等下等下……我……去上个洗手间!” 乔酒歌急匆匆地找了个尿遁的借口,从宽大的试衣间跑了出来。 只是订婚而已,就搞得这么夸张,那结婚的时候还得了? 乔酒歌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因为太纠结,整张脸都变得皱巴巴的。 她从没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过上这样的生活,这个社会阶层上的女人大多都如同精致繁复的发蕾丝缎面一样,漂亮地令人窒息,却禁不起半点拉扯。 可她不一样,她不喜欢成为一个花瓶似的女人成天被人供着,她向往自由,她的生活应该率性而为,无拘无束。 她还有好多未完成的使命,她是驱魔师,这个职业让她在本质上就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她不可能穿着漂亮昂贵的长裙去驱鬼捉妖,她也不想引人注目,成天暴露在各种人的视线之下。 “咳咳……”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声,突兀地打断了乔酒歌的思考。 那扇门是虚掩着的,屋子里的人乔酒歌也不陌生。 这是何曼的房间。 乔酒歌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却听到屋子里何曼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病情好像变得更加严重了。 该不该进去呢…… 何曼和鹿野一直站在对立的位置,这些年来,更是想尽办法想要除掉鹿野,不顾鹿城的意愿,一厢情愿地想要帮他独揽鹿氏的大权。 这样得人作恶多端,变成今天这样,也算是报应。 可是……再怎么说她还是鹿城的母亲啊。 自从她听老管家说,鹿城不辞而别回到美国处理事情,可能赶不上她和鹿野的婚礼后,她的心里就莫名地失落起来。 “咳咳……” 屋子里传来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了,乔酒歌硬着头皮纠结再三,还是选择推开了门。 “不管了不管了,这个女人病成这样,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乔酒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面向着屋子里走去。 何曼的屋子里的窗帘全部是拉上的,分明是白天,可屋子的光线却明显不充足,昏暗昏暗的,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屋子正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乔酒歌的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黑暗,所以她看不到,那个女人正用多么阴狠毒辣的目光注视着她。 第290章 我们的主场 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诡异,乔酒歌一进屋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刚才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也忽然消失了,屋子里没有半点声响,安静地像是一座没有生灵的坟墓。 正当乔酒歌准备继续向里走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鹿野熟悉的声音。 “小酒,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酒歌浑身一抖,又按照原路退了回去,还顺带掩上了房门。 “我听到她咳地厉害……就想着进去看看情况来着。”乔酒歌关好门后,门内又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现在何曼在鹿家就是个地雷一般的存在,鹿野担心乔酒歌一不小心又会着了她的道,幸好没出事。 “婚纱和礼服挑好了么?” 乔酒歌像是忽然被谁踩住了尾巴,整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对鹿野坦言道:“订婚晚宴的规模是不是很大?” 鹿野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声安慰着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晚宴上的人都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他们大都很随和,不会为难你的,至于规模,我爸做事总是夸张了些,他爱面子,这点排场总还是要有的,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家里,包括闻风而来的记者什么的,不过你别担心,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主场。” “不是我们的主场?难道订个婚还分好几个场地?”乔酒歌一想到这么大的排场就肝儿颤。 “我们只是在这里走个形式,随后转场,至于去哪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 看见鹿野神神秘秘的样子,乔酒歌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她知道,只要鹿野始终在自己身边,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乔酒歌和鹿野订婚那天,场面确实是空前的盛大。 鹿宅外面停了无数的豪车,业界的权威和名媛淑女纷纷到场送上自己的祝福。 乔酒歌穿着晚礼服和鹿野并肩站在闪光灯下,因为紧张,整个手掌心都是湿的。 好在鹿野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这让她感觉放松了许多。 她站在台上向下看,那么多前来祝福他们的人里,就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高阳,小岳,孔雀,鹿城,这些她熟知的朋友一个也没有来参加她的订婚宴。 她感觉她站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心里闷闷的。 “乔小姐,笑一下笑啊。”底下的记者举着相机,不断地为站在台上的这两个人拍照。 乔酒歌面对那些陌生的镜头,只能抬头勉强地笑着,这种别扭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是自己了。 鹿野注意到了她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去后台把礼服换下来,穿上让你觉得自在舒服的衣服就行,我在后院等你。” 乔酒歌的眼睛亮了亮,整个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又充满了生机。 乔酒歌巴不得立刻逃离这种场合,当下提起裙摆急匆匆地跑回了房间,两条腿一蹬,甩掉了脚上的两只高跟鞋,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重新走了出来。 由于她已经脱掉了繁复的礼服,所以走在人堆里根本就是个路人甲一样的存在。 周围的人谈笑风生,竟然没有一个认出她来。 乔酒歌满心窃喜地跑到了后院,发现鹿野正站在车门边上等着她。 他穿得很正式,看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干脆对她招了招手。 “上车!”鹿野迅速为乔酒歌打开了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并细心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司机呢?”乔酒歌急吼吼地追问着,企图从他半笑不笑的脸上找出什么端倪来。 鹿野努了努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就是司机啊。” “那我们去哪儿?” 鹿野笑而不语。 乔酒歌几乎被强烈的好奇心折磨疯了,一路扯着鹿野的衣服吵吵闹闹的。 “到底去哪儿,你告诉我不行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告诉了你那就不叫惊喜了。” 乔酒歌气鼓鼓地趴在半开的车窗上,鹿野开车很快,春日的暖风不断从车窗灌入,把乔酒歌原本梳理地服帖的头发完全弄乱了。 隔着一个红绿灯,路人还以为车窗边上坐了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任凭乔酒歌磨了一路的牙,鹿野还是淡定地不透露半点消息。 乔酒歌不断把头伸出窗外东张西望,还时不时地戳戳鹿野骚扰他。 “这里不是码头么,我们来码头做什么?” 鹿野缓缓停下车,依旧什么也不说,直接拉着乔酒歌下车,一个转身,乔酒歌立刻就看清楚停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惊讶地合不拢嘴。 那是一艘巨大的游轮,乔酒歌和鹿野站在这艘邮轮面前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鹿野的声音在乔酒歌的我耳边适时地想起。 “喜欢吗,未婚妻。” 深海之心,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游轮,重达16万吨,能容纳3600名乘客,它拥有可以起降普通商用飞机的机场,1。8万套客房,医院,甚至是一个主题公园。 不仅如此,深海之心号上的一切都是极尽奢华的存在,中部大厅足有七层楼高,顶层的天台上更有一个十几米高的攀岩壁。整个游轮还拥有一套非常先进的人造冲浪设备,根本不用下海,直接就能在船上冲浪。 这就是鹿野送给乔酒歌的礼物。 独一无二的礼物。 这艘游轮是在是太过巨大,乔酒歌仰头看它的时候,整个脖子都酸了。 这时候,甲板上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不断对着乔酒歌招手。 乔酒歌艰难地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那是……高阳和小岳!” 此时,站在甲板上探出身子不断挥手的高阳冲着乔酒歌的方向大喊着:“小酒,快上来,这游轮简直太赞了,好多美女帅哥,简直就是天堂啊天堂,嘿嘿……” 高阳摘下太阳眼镜,冲着从甲板上走过去的一位异国美女吹了个口哨,两只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桃心。 她有些激动地抱了抱鹿野,“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呢。” 鹿野的唇角弯了弯,声音里充满磁性。 “这才是我们的主场。” 第291章 红衣女人 事实上,高阳和小岳是仅有的,应邀来到这艘游轮上做客的乔酒歌的朋友。 小岳原本还在追寻孔雀的路上,还是鹿野有能耐,直接派人找到了她并且一路专车把她护送了到了深海之心上。 至于高阳,那就比较惨一些了。 高阳说什么都不愿意看见自家师妹这朵鲜花插在鹿野这坨牛粪上,死活不愿意来参加他们的订婚。 鹿野处理这件事的方式也比较简单,直接让人开铲车把高阳住的帐篷连带着睡在帐篷里的人铲到了深海之心上。 起先高阳还特别不乐意,谁知骂骂咧咧地拉开帐篷刚走出来,就发现整个游轮上全是帅哥美女,简直就是到了天堂。 某单身汪师兄觉得,脱单的时候到了。就又一头钻进了帐篷里换了身风骚的衣服,开始了长征一般的泡妞历程。 哦,除了这俩人被鹿野用特殊的方式请来以外,甲板上还有一条随地大小便的厚颜无耻狗。 乔坚强这家伙自然也被鹿野事先叫人带上了甲板,除了它之外,专属于乔坚强的护狗小分队也被请上了游轮,在这段时间继续照顾乔坚强。 护狗小分队里的成员包括,专门负责乔坚强食物的米其林大厨两个,美女修毛师三个,专业陪玩两个,还有来自各国雌性名犬五条,每一只都温顺可爱哟。 托主人的福,乔坚强在一夜之间顺利奠定了犬界高富帅的名号,并凭借着萌萌哒外表幸福奔走在甲板上,时刻被各种美女托举埋胸…… 站在岸上的乔酒歌一直仰着头,脖子都快仰断了,却总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鹿野托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脑袋顺利归位后立刻抓紧时间带着乔酒歌踏上了这艘游轮。 “等等!”乔酒歌晕晕乎乎地站住了脚,抓着鹿野的衣领晃了晃,“我们要在这艘游轮上待多久?” 鹿野整个人差点被激动中的乔酒歌掀翻在地,只能勉强地抓着一旁的栏杆回答她:“也就大半个月吧。”本来他打算带着她周游世界的,可惜鹿氏还有好多事情没能解决,想到这里。鹿野就觉得有些遗憾。 “什么!大半个月!”乔酒歌似乎觉得时间长了些,“万一中途生病了怎么办?” 一想到要和鹿野“单独相处”辣么久的时间,真是想想就觉得羞涩…… “游轮上有医院和世界上最先进的急救设施。” “万一在上面待这么久觉得无聊怎么办……” “你放心,游轮上有高尔夫球场甚至游乐场,你想玩的都应有尽有,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但是但是……” 鹿野捂住了她的嘴,干脆拦腰抱起了她。 “没有那么多但是,相信我,你会喜欢深海之心的,它就像是一座移动中的城市,能够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人都带来了,他才不会给乔酒歌反悔的机会呢。 他可是废了不少心思在这艘游轮上,为了让乔酒歌不觉得游轮上空旷,他还以慈善晚会的名义特地邀请了许多年轻人前来为这艘游轮增添新鲜的血液,陪伴他们进行为期大半个月的海上旅行。 乔酒歌被鹿野抱着,还是不死心地挣扎蠕动着。 “你放我下来啊混蛋……我要下去……”眼角余光瞄到了一个袒露着上半身的异国少年,乔酒歌立刻转变了画风,满脸贱笑着对着人家挥了挥手,“嗨~” 顺带挑了个眉。 那个小帅哥穿着沙滩裤,靠在栏杆边上对着乔酒歌灿烂一笑。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简直要炸裂了,小鲜肉啊小鲜肉! 二话不说,立刻换成一副一本正经脸对鹿野道:“好,我要留下来,你先放我下来好么,我想一个人吹吹海风抽根烟冷静冷静……” 你根本就是想去搭讪小鲜肉吧! 鹿野的那张帅脸哟,立马变得好失落,看上去我见犹怜。 他愤愤地磨了磨牙,放下乔酒歌,抱着手臂像是训诫孩子似的训起了乔酒歌。 “哼哼,我真的是小看你了,乔矜持!” 乔酒歌把双手背在身后,也在碎碎念着,“野男人,你的浪子回头召唤术对我可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鹿野在说话的时候,乔酒歌也在回嘴,两个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似的,各自说各自的。 一旁的小岳妹子是在是看不下去了,举着一杯红酒艰难地“负重”(胸前那两坨你懂的)跑过来,“我说你们两个都是订过婚的人了,就别吵了。” 小岳倒好,现在完全是个苦口婆心的和事佬。 “鹿野啊,小酒喜欢去勾搭小鲜肉你就随她去勾搭,反正人家小鲜肉又不是有眼无珠,除了你,谁也看不上我们家小酒的……” 乔酒歌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插嘴,“喂,喂,小岳妹子其实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还有,小酒啊,我劝你有趣勾搭其他小鲜肉的时间还不如看紧你们家鹿野,这游轮上的比基尼美女们可不知道你们订婚的消息,一个个看鹿野的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鹿野在一旁附和着小岳,“听见没,如狼似虎……”某男人不自觉地环视了一圈,瞬间领会到了那一双双发绿的眼睛是怎样的如狼似虎。 还好他的意志一向都很坚定,对小酒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喂,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嗨起来啊!”不远处,高阳已经完全被美女围绕了,在游轮上简直混得风生水起。 高阳端起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拨开自己后脑勺上的头发,露出一小块秃秃的头皮吹嘘道:“看见没,这个伤疤的来头,说起来真的能吓死你们!哥们儿我专业捉鬼,那天晚上居然让我碰见了一大群蛊虫,蛊虫你们知道是什么吧,就是苗族人喜欢养的小宠物……” 高阳继续手舞足蹈道:“多亏我英勇并且机智并且聪明还踏马绝顶,面对那群蛊虫我完全是临危不乱,我先是一个前空翻,再来一个后空翻……” 乔酒歌笑着看高阳吹嘘,眼风一扫,唉……甲板后面的那个红衣女人好漂亮啊。 第292章 厉鬼泣血,大祸临头 自从上次遇到秦珍后,乔酒歌就再也没有碰见过像秦珍那样令人惊艳的女人了。 而那个红衣女人的气质,像极了秦珍。 “难道秦珍也上了游轮?”乔酒歌立刻朝着那个红衣女人的方向追上去。也不知道秦珍脑袋里的戒指取没取出来,那次她和鹿野出院后,就听说秦珍辞职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秦珍的消息了。 乔酒歌向来都是爱管闲事的主,她倒是想着一会儿见到了秦珍一定要开导开导她,劝她尽早把脑袋里邢医生植入的那枚戒指取出来,毕竟脑袋里装了这么个异物也不是个事儿啊。 万一压迫到什么脑神经什么的,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也没什么时间想太多,乔酒歌匆匆忙忙地就跟上去了。 那个红衣女人仿佛知道乔酒歌跟上来了,一直和乔酒歌保持着距离,既不让她跟丢,也不让她追上。 跟了一会儿,乔酒歌总算是发现不对了。 为毛这么惊艳的女人从人群中穿过的时候都没有人看她一眼?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这个女人不是人!正常人没有阴阳眼,自然是看不到她的存在的。 女鬼乔酒歌见得不少,可是长得这么漂亮得女鬼可真是少见了。 一般来说,女鬼长得漂亮分为两种可能,要么是女鬼生前尸体保存完好,死的时候身体没有收到任何损伤,堪称完美,所以死后相对应的魂魄也保持着死时完美的模样。 至于另一种可能嘛,就是那只女鬼的道行很高,高到能把自己可怕的样貌幻化成死前相对完美的样貌。 乔酒歌粗略地分析了一下,还是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比较高一点。 因为那只女鬼穿着红衣!红衣为凶! 穿着红衣死去的人往往会幻化为凶残的厉鬼徘徊不去,她的存在使得游轮上那么多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即便知道红衣女鬼是难得一见的厉鬼,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对于现在的乔酒歌来说,收服这样一只厉鬼根本不在话下。 可关键是这只红衣女鬼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任凭她怎么追赶都追不上她,她压根就碰不到她,又怎么可能伤她分毫? 乔酒歌不知不觉地跟着她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船舱。 现在她还不知道那只女鬼的意图,只能小心防备着一切。 那个女鬼的裙摆底下轻飘飘的,远远地看上去,似乎是没有脚似的,乔酒歌眼看着她红缎似的长裙飘过了拐角,当下就在心中赞叹了一声,糟糕,可能要跟丢。 于是又急急忙忙地加快了脚步,也转过了那个拐角,随后身形一定,站在原地不动了。 乔酒歌看到,那只红衣女鬼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船舱的窗户没有关死,稍稍露出一条缝来,不断有冰凉的海风灌进船舱。 空气中充斥着咸腥的海水的味道,这让乔酒歌联想到鱼市上一条条被剐去鱼鳞剖去内脏的死鱼的味道,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两者其实是由区别的。 死鱼是死的,而海风里充满生机。 阳光投射到海面上,造成一种波光粼粼的视觉冲击。 红衣女鬼背对着乔酒歌,立在窗前一动不动,如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离得近了,乔酒歌才看清,那女鬼的红衣上,满是化不开的斑斑血迹,那些血迹残留的时间似乎已经很长了,像是暗红的团花纹样。 落地窗边有个小圆桌,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支枯萎的玫瑰。 花瓣因为失去水分而变得蜷曲,凌乱地掉落在桌上,随后被海风吹到了地上。 那失去了生命力的花瓣的颜色,和她身上红裙的颜色很像。 “我不管你引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只想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害人!”乔酒歌倒是难得严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飘飞的长发。 其实她也心虚啊,生怕那长发被吹开,女鬼的后脑勺又露出一张脸来。 胆子小一直都是她的致命伤。 那女鬼发出一声轻叹,声音虚无缥缈,很快就随着海风消散了,乔酒歌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乔酒歌紧张地后退了几步, 随后,她看到那个女鬼的脑袋偏了偏,竟然向后转了过来。 她总算是看到了女鬼的脸,先是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秦珍,只是气质相像而已。 但是紧接着,她又揪起了心,双手互相交握,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那女鬼的眼睛很漂亮,血色的眼睛。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深红的泪水。 海风从鼻尖呼啸而过,海面上不断反射的磷光让乔酒歌的眼睛过于疲劳,似乎看什么都变得不真切起来。 她的眼睛里,似乎承载着长达几个世纪的悲伤。 女鬼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只是对着乔酒歌眨了一下眼睛,面容依旧绝美,只是右眼里居然掉落出一滴血泪来。 厉鬼血泣,大祸临头! 这句话,是师傅生前告诉她的。 所以乔酒歌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转身飞奔似的逃跑了。 大祸临头,大祸临头! 这艘游轮上究竟会发生什么,而这场大祸又是因何而起?是那只红衣女鬼造成的吗? 乔酒歌的心彻底慌乱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甲板上,高阳还在人堆里和一大堆美女吹嘘自己奇妙的经历,乔酒歌也不客气,直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从人堆里扯了出来。 高阳有些不满地理了理鬓角,埋怨道:“干什么干什么,你就见不得你师兄我有人缘是吧。” “师兄,我好像看见了不好的东西……” 有海鸥自天际飞过。 高阳挖了挖耳朵,大声地朝着乔酒歌凑上去,“你说什么?”声音高了八度。 “厉鬼血泣,大祸临头,师兄,我要大祸临头了!” 高阳刚才还不大镇静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他急忙抓住乔酒歌的肩膀晃了晃,“你……你看到泣血的鬼了?” 乔酒歌咽下一口口水,郑重地点了点头。 “师兄……我该怎么办……” 第293章 烟火晚会 对于驱魔师来说,看到厉鬼泣血,是大忌, 高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乔酒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责任,不管她是遇到了妖魔还是厉鬼,高阳永远都不能坐视不管的,仿佛他活着的目的,就是护她周全。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走,带我去!”高阳一改嬉皮笑脸假不正经的模样,抓着乔酒歌的手腕焦急询问。 乔酒歌朝着一个方向点了点,随即就被高阳拖走。 正赶上鹿野换好衣服,刚走到甲板上就看到高阳这家伙抓着他未婚妻的手腕飞奔,心情不错的总裁大人立刻就变得不爽起来,急匆匆地跟上那两个人的脚步。 小岳妹子原本正靠在船头吹海风装忧郁,顺带调戏一下甲板上的小鲜肉,可眼风一扫,咦,鹿野这家伙忽然走这么快干什么?难道赶着和小酒做羞羞人的事情?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悄悄跟上去围观一下! 于是,小岳妹子也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一旁桌子底下的乔坚强刚抬腿在桌腿上留下自己的圣水划地盘,就看见小岳妹子鬼鬼祟祟地快步疾走,其实小岳妹子走不走和它没有半毛钱的东西,关键是乔坚强看见小岳妹子胸前鼓鼓囊囊的,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小岳妹子藏了好吃的,嘤嘤嘤,跟上去分一杯羹。 乔坚强一出动,躺在甲板上晒日光浴的比基尼少女们也躺不住了,哇塞,这条狗狗好萌,好想抱在胸前蹂躏一番,跟上再说! 一旁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见人群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丢掉瓜皮好奇地问了句,“哎,你们都是去哪儿啊?” “不知道,跟上再说!” 吃瓜群众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于是,乔酒歌和高阳的身后就这么跟了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简直壮观。 “师兄,到了。” 她刚才就是在这个船舱看到的红衣女鬼,可是现在……那个红衣女鬼好像早就离开了,船舱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看到的泣血女鬼只是她的幻觉。 乔酒歌默默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什么都没有了……她走了么……” 猛然撞上身后的一堵人墙,卧槽,身后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人!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一大波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个个探头探脑地询问着。 “这屋子里应该有什么?” “谁走了?” “搞什么啊,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鞋都跑丢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高阳搓了搓脑袋上的头发,回身怒吼。 “干,干什么,干什么啊,都给我散了!散了!”谁要是还有半句怨言,高阳一律用凶残目光瞪回去。 随着最后一个围观群众的撤离,高阳依旧有些火爆地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砸了一只鞋,“做好你的路人甲!” 鹿野和小岳妹子也是属于不明真相的那一类人,乖乖站在一边不出声。 高阳发过脾气后,赤着一只脚,继续抓着乔酒歌的肩膀追问她:“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如果真是厉鬼的话,屋子里怎么连一点怨气和戾气都没有?” 乔酒歌被海面上的反光折腾得头疼,高阳这么一说,她似乎又有些不确信了呢。 “女鬼肯定是存在的,至于泣血……”乔酒歌敲了敲自己胀痛的脑袋,“我也不知道,就当是我看错了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鹿野总算是看不下去了,一面搀扶着乔酒歌,一面询问高阳。 高阳不耐烦地蹲在地上,挠了挠后脑勺。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自己小心些。”说着,面色铁青地离开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鹿野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搀着乔酒歌走了。 只留下小岳妹子和乔坚强,一人一狗依旧不明真相地大眼瞪小眼中…… 乔酒歌自从见过那个红衣女鬼后,脑子里就混混沌沌的,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女鬼泣血,还是海面上的波光太刺眼,让她造成了错觉。 乔酒歌躺下后,鹿野很快就叫来了医生。 “没什么大碍,乔小姐应该是晕船导致的,睡一会就好了。” 鹿野替乔酒歌盖好被子,转而询问随行的医生。 “这艘游轮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怎么可能,鹿先生,这艘游轮可是在你的监督下打造的,又不是什么陈年旧船,说起来,这可是深海之心的第一次远航,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 那医生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坦荡。 鹿野这才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既然船上从没出过什么事情,那乔酒歌看到的那个红衣女鬼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坐在床沿,陷入了深思。 临近傍晚,乔酒歌总算是从昏睡中醒来,看见鹿野还守在她的床边,满足地笑了笑。 “感觉好些了吗?”鹿野贴心地递给她一杯温开水。 乔酒歌挣扎着坐起来,半靠在床头伸展着自己的胳膊,“感觉好多了,你放心,我壮地像一头牛!” 鹿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问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抓着乔酒歌的手,捏的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在那间船舱里。”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乔酒歌,企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什么端倪。 乔酒歌冲着鹿野明媚地笑了笑,不经意看到半敞着的门边,飘过一抹鲜艳的色彩,分明是那红衣女鬼的长裙。 乔酒歌的笑容在脸上僵硬了片刻,这才迅速回过神来,连连对着鹿野摆手。 “最近精神太紧绷了,难免会觉得累,累了出现幻觉也很正常不是么,你放心,我很好,好的不得了,这么大一艘游轮,我还没尽情享受呢,对了,今晚我们有什么活动么?” 听她这么说,鹿野也就放心了,他还以为她又惹上什么鬼怪了呢。 鹿野抿着嘴温柔地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乔酒歌的大腿。 “换礼服,烟火晚会,特地为你准备的!” 第294章 扯到蛋 深海之心就这么在这片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漂泊着,四周除了海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孤岛,没有海岸,没有尽头,没有时间。 当巨大的太阳被海面吞没的那一瞬间,游轮上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乔酒歌换好晚礼服再次挽着鹿野的手走上甲板的时候,发现眼前尽是盛装出席的男女。他们三两成群,愉快地交谈着,要么就是坐在栏杆边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享用美食。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今晚的高潮,烟火晚会。 乔酒歌有些不安地朝着白天看到红衣女鬼的方向看了一眼,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不安? 鹿野注意到了她短暂的失神,侧过身子轻声问她:“怎么了?还在担心那只女鬼?” 鹿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烟火晚会十二点才开始呢,还有一段时间,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乔酒歌厚着脸皮冲着鹿野笑了笑,“随便什么,我不挑食,越多越好!” 鹿野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转身去帮乔酒歌拿吃的了。 海风吹拂,乔酒歌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本以为她和鹿野是两个世界的人呢,这辈子都不可能又任何交集,可她们还是克服一切阻碍在一起了。 她是鹿野的未婚妻,从此以后就更有义务保护他了。 她半靠在栏杆边上,看着眼前的人群。 高阳今晚居然穿了正装,远远看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此刻的高阳正被一群美女围着,那张脸几乎笑抽了,大概又在吹嘘自己捉鬼的事情,顺带泡泡妹子,情场得意。 至于小岳妹子那里就比较冷清了,虽然也不乏上前搭讪的男人,可是小岳妹子通通冷着脸拒绝了,她孤独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摆弄着一根孔雀毛,看样子,非常想念孔雀。 “嗨,一个人么?” 乔酒歌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相貌极丑的男人。 那男人满脸轻浮地扫了乔酒歌一眼,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对着乔酒歌比了比,“可否有幸和你共饮一杯?” 铁树开花,乔酒歌居然被搭讪了被搭讪了被搭讪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某人故作矜持地笑了笑,学着远处小岳妹子的样子冲着那个男人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乔酒歌以为,自己已经拒绝地很清楚了,谁知那个男人依旧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居然去撩拨乔酒歌落在脸颊边的发。 “我是看你一个人,可怜你。” 哟呵,遇见流氓了! 乔酒歌一脸玩味地推开了那个男人。 “我不喜欢猪腰子脸的男人,另外,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那个男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也随即对着乔酒歌板下脸来。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乔酒歌脸上的笑意不变。“深海之心是我家的,你说我算什么东西?嗯?” 那男人满脸不可置信,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乔酒歌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还好他走得快,乔酒歌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他要是再不走,只怕今晚的一血就要诞生了…… 打发走渣男的乔酒歌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透过玻璃杯,她似乎在不远处的桅杆后面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乔酒歌放下酒杯仔细揉了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桅杆。 不一会儿,果然,那只女鬼探头露出半张脸来,也死死地盯着乔酒歌。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假如那只女鬼想要害她,早晚都是要出手的,再拖下去,不但会影响自己的心情,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人。 想到这里,乔酒歌果断地跑到了高阳身边,一把把他从桃花丛中揪了出来。 高阳措手不及,险些被椅子绊倒,还好最后用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稳住了重心,随后,一脸沉痛地蹲在地上,任凭乔酒歌怎么拉扯都不走。 “情况紧急,我又看到那只女鬼了,师兄你怎么了,走啊!我一个人不敢去……” 高阳吸了几口冷气,这才稍稍缓过神来,“你师兄我也情况紧急,让我缓缓不行么……” “拉肚子了?” “扯到蛋了。” …… 乔酒歌满脸黑线地等了高阳一会儿,“好点没?” 继续催促,“一会儿去晚了,那女鬼又得消失不见。” 高阳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白了乔酒歌一眼。“真是嫁出去的师妹泼出去的水……” 两个人急急忙忙跑到女鬼出没的桅杆边上左三圈右三圈转了一会儿。 高阳叉腰站在桅杆边上继续喘气,“女鬼呢?哪儿呢?” “刚才就在这儿,师兄你说那个女鬼到底有什么意图,每次都像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似的,难道是在游轮上游荡太久缺爱了?” 高阳一掌呼在了乔酒歌的后脑勺上。 “真正缺爱的是你师兄好么,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老子泡妞的时候骚扰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啊。” “真的,师兄,我没骗你!”乔酒歌觉得自己很冤枉,又绕着桅杆转了一圈,“当时我就站在那里,这根桅杆这么细,连我半边身体都挡不住,可我就是看到那只女鬼在桅杆后探出半张脸来,只有脸,身体一点没看见,你说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高阳叹了一口气,“也许,她并不是想要害你。” 夜空中,一轮巨大的圆月高高悬挂着。 它的倒影落在漆黑的海水中,随着海浪上下浮动,看上去有些不真切。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鹿野端着一盘食物,总算是在桅杆附近找到了乔酒歌。 “今晚甲板上的人很多,一会儿烟火晚会开始的时候跟紧我一些,小心走散了。” 鹿野一向不放心乔酒歌,这家伙就是这样,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乱跑闯祸,鹿野从来都不想拘束她,但是,有时候让她太过自由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游轮在没有边际的海面上浮沉,随着时间得推移,甲板上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 第295章 灯与灵魂 鹿野紧紧地抓着乔酒歌的手,企图将她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随着甲板上穿着华服的男女越聚越多,事情似乎也开始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此时,偌大的游轮前部甲板上,聚集的人群有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直到现在,依旧有人在听到烟火晚会的消息后赶来。 乔酒歌几乎被人群挤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依偎在鹿野怀里,这才勉强获得了一小片足以喘息的空间。 “我们去高台上。”鹿野脱下外套,披在了乔酒歌的身上。 今晚的烟火晚会显然是一次巨大的失误,鹿野放心不下乔酒歌的安危,一心想着要先把她带离这个混乱的环境里。 人群密集拥堵,随时都会发生踩踏事件。 游轮上人都是通过重重筛选应邀而来的,鹿野清楚地记得,他并没有邀请这么多人上游轮。 那这些凭空多出来的人又都是从哪儿来的? 想到这里,鹿野总算是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一手搂住乔酒歌,另一只手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你们都是收到请柬才上这艘游轮的么?” 那人满脸鄙夷地扫了鹿野一眼,得意道:“什么请柬,老子是中了奖,光明正大地上来的。” 鹿野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大好看,立刻又随便叫住了一个人继续问:“你也是因为中了奖才上来的?” 那姑娘满脸羞涩,一面风骚地撩了撩头发,一面回答鹿野:“那可不是,我最近的运气真是好到爆,只是随便填了份表格,就中奖了,中奖名单公布的时候,我简直乐疯了!真是太荣幸了,你说是不是?” 中奖名单?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举办什么活动,还选出这么多幸运群众上游轮啊…… “怎么了?”此时,一直被鹿野护在怀里的乔酒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抬头的时候,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海中倒映的星辰,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没什么,我先带你回房好么。” “烟火晚会不看了么?”乔酒歌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此时,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乔酒歌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慌张而焦急的神情。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那只红衣女鬼终于开始对游轮上的人下手了么? 她突然松开了鹿野的手,朝着人群拥堵的方向挤上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乔酒歌的忽然撒手让鹿野措手不及,他只能选择紧紧地跟在乔酒歌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尽量让她保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有人落水了!” 骚动的中心,总算是有人传来了反馈。 “人实在是太多了,那姑娘被挤下去了!”人群朝着四面八方涌动着,突发事件让大家都显得有无措。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乱糟糟的,大家都只顾着自己,不断地推搡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船员呢,叫他把游轮停下来救人啊!”乔酒歌尽量使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开始尝试着接手混乱的局面,有条不紊地调配着人群。 “我去让船长停船。”总算是有个小伙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主动接受任务,救人要紧。 “顺便把救生船员也叫来,随时随地准备下去捞人。”人群熙熙攘攘的,很快就掩盖了乔酒歌的声音。 她好不容易赶到了事发的栏杆边上向下探看,却发现游轮底部出现很多巨大的涡流,而之前那个落水的姑娘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乔酒歌越看越焦急,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捞人,只可惜她一向是个旱鸭子,自从她小时候做过水鬼的替身后,就一直畏水。 “没用了,浪这么大,那姑娘肯定被卷入海底了。”一旁看风景的女人举着红酒杯啧啧感叹了一声,人命在她眼里如同草芥,事不关己,所以她一点都不紧张。 乔酒歌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刚想和她理论几句,耳边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 “砰!”一个巨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炸裂开来,预示着烟火晚会的开始。 乔酒歌恍然抬头,巨大的烟火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虚幻而又美丽。 随着第一朵烟花的升空,人群沸腾了。 大家欢呼着,雀跃着,热情地拥抱着,疯狂地推搡着,残忍地踩踏着…… 他们在地狱里恍惚抬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堂。 巨大的烟火一朵接着一朵升腾而起,没有人记得那个落水的女孩,她的性命甚至比不上夜空中的烟火,那么卑贱的存在着。 人群失声尖叫,欢呼和恐惧让世界沸腾。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硝烟味,在人群炸开锅的那瞬间,乔酒歌立刻回过神来,在人群中搜索鹿野的身影。 他在哪里,千万不要有事。 乔酒歌用力地叫着鹿野的名字,而鹿野此时也在人群中拼命地寻找着乔酒歌。 他们对彼此的呼唤,被排山倒海的尖叫声淹没,想要朝着彼此的方向前进,却不经意被人群推搡到更远的地方。 女人护着孩子满脸是血地倒在人群中央不省人事,即便如此,依旧有人踩着她的身体前行,所有正常人在面临危险的那一刻都成了疯子。 呼救声此起彼伏,鹿野只能靠着胸前的血契线,微弱地感受着乔酒歌的存在。 她在哪里?有没有受伤?鹿野觉得,自己也快疯了,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感应不出乔酒歌的安危。 此时,乔酒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群推搡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和鹿野,各自站在甲板的两头,天空中,一朵朵巨大的烟火还在绽放着。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站着别动,我去找你!”站在甲板这一头的鹿野朝着乔酒歌比了个手势,又再一次冲进了人堆里,隐没在人群中。 在他的头顶,血色的烟火绽放后又凋零,明暗流转,他却始终记得自己前进的方向。 她是他的灯,他的灵魂。 第296章 瞭望台 乔酒歌就这么僵硬地在甲板上站着,双眼流露着无尽的恐惧。 即便烟火一朵接着一朵在她的瞳孔里绽放,她依旧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前方。 那个红衣女鬼再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她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中。 她的身边满是带着绝望神情逃窜的人群,他们互相谩骂,互相踩踏,以最绝望的方式穿过她的身体,像老鼠似的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红酒和鲜血混在一起,让整个甲板变得黏腻起来。 女鬼的面容依旧绝美,她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披散在身后,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身侧,就连指甲也是娇艳欲滴的红色。 她只是对着乔酒歌笑了笑,乔酒歌就不自觉地向她靠近,一步一步,毫无防备。 终于,她们能够面对面地站着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乔酒歌面无表情地问她。 女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紧紧地抿着嘴,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汇集着。 乔酒歌几近哽咽。 那女鬼一眨眼,又是一滴鲜红的血泪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 乔酒歌环视着一片狼藉的甲板,“你想要告诉我的血光之灾,就是这些么……” 那女鬼神情悲伤地摇了摇头,那滴血泪滑落到她的唇角,那么刺眼。 乔酒歌只觉得呼吸一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仰面倒下。 世界重归一片死寂。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乔酒歌总算是有了转醒的迹象。 她依旧躺在坚硬的甲板上,四周只有海浪声,她睁开眼,几只海鸥的剪影落入了她的眼帘。 天空昏暗一片,就连月亮也隐没在了混沌的云雾里。 她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顿时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得脸色苍白如纸,醒来以后浑身都不舒服,只能扭了扭脖子,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 乔酒歌迷迷糊糊的脑袋不断转醒,对了!她记得自己昏迷前,有个姑娘落水了,正当她想要找人救援的时候,烟火晚会开始了,人群沸腾,发生了惨重的踩踏事件。 所以……大家都怎么样了? 乔酒歌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开始朝着四周张望。 海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四周除了在她头顶盘旋的几只海鸥,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人呢?大家去哪儿了? 她摸了摸干燥的甲板,不应该啊,她记得她昏迷前,甲板满是黏腻的红色,红酒和血混合着,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她究竟是昏迷了多久? 怎么一觉醒来,四周的人全部消失了?就连甲板上的血迹也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难道甲板已经被清理过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乔酒歌整个人趴在了甲板上嗅了嗅,除了木头的味道,没有任何血腥的味道。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似的,那场可怕的踩踏压根就没发生过。 乔酒歌昏昏沉沉从地上爬起来,漫无目的地在游轮前部的甲板上走了一圈,随后,她站在游轮前部的栏杆边上向下探看。 除了海浪,还是海浪。 好孤单。 她揉了揉眼角,觉得自己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似的,而此时这艘游轮就是她唯一的浮木。 游轮没有人驾驶,安安静静地随着海浪到处漂流,整艘游轮被海水包围着,浮浮沉沉。 乔酒歌趁着栏杆探头,不经意地说了两个字。 “鹿野。” 他在哪里? 她闭上眼睛,试着通过血契线感受鹿野的存在,可是怎么办,为什么她胸前的血契线失效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张开眼睛,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再一次小声默念着他的名字。 “鹿野,鹿野。” 我好想你。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咸腥的海水味不断地填满她的肺部,她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只是昏睡了一段时间而已,她躺在甲板上,鹿野当时正在朝着她的方向赶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她又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又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转过身来,咬破自己的食指,在半空中写写画画,想要尝试着撕开这个世界。 那些用血画出来的符咒在半空中漂浮着,发出暖黄的光芒,这让乔酒歌觉得安心了很多。 可是,随后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压根就撕不开这个世界,难道说,这个世界其实是真实的,是其他人集体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她究竟该怎么做。 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乔酒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决定迈开步子,去游轮上的其它地方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两个活人呢? 她很快就沿着楼梯爬到了整艘游轮的最高处。 那是一个眺望台,到了最上层的时候,楼梯变得很窄很窄。 整个眺望台位于游轮前部桅杆的最顶上,小小的一方天地,最多只能容纳两三个人。 她躬着身子钻进了瞭望台里面,上面的海风似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一些,乔酒歌吃力地关上了那个小小的入口。 瞭望台上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空气中的灰尘上下浮动着,呛地乔酒歌难受极了。 瞭望台四面都封上了玻璃,方便船员巡视海面,所以建地也很高。 乔酒歌的脸颊几乎是贴在玻璃上向下探看,这个位置,她可以看清整艘游轮上的情况。 甲板上果然没人,整艘游轮看上去就像是一座空荡荡的死城。 咦,等等! 那个红色的身影……是那个女鬼!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乔酒歌就发现那个女鬼用很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游轮上的各个角落,看上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但是乔酒歌很快就意识过来了,整艘游轮上只有她一个人,那个女鬼还能找什么。 当然是在找她啊! 女鬼不停地在游轮上瞬移,很快就站在了甲板上微微仰头,似乎在看乔酒歌所在的瞭望台的方向。 乔酒歌浑身一激灵,立刻蹲了下来,掩藏身形。 第297章 千年女鬼 假如说,这一切都那只女鬼在搞鬼,那她的道行一定很高。 乔酒歌很有自知之明,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自己没有胜算。 但是……有外援就不一样了。 乔酒歌摸了摸左手的祖师爷骨灰戒指,又擦了擦右手手腕上的千眼菩提珠串,不知道关键时刻,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掉链子。 乔酒歌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那就先从祖师爷开始吧。 她先扣了扣戒面上的那颗蓝色钻石,小声呼唤着,“祖师爷,祖师爷你在吗?” 呼唤完祖师爷后,她迅速把整个戒指贴到了耳边。 果然,里面没有传来半点声音。 “祖师爷啊,你可爱的小徒孙斗不过那只女鬼啊,你再不出来帮我一把,我真的会翘辫子的啊……” 祖师爷依旧没有动静。 呵呵,很好,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这家伙八成又是趁着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戒指里跑出来找酒喝用光了精力。 对于祖师爷这种喜欢把宝贵的精力用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的习惯,乔酒歌表示,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没事没事,她还有阿夙。 阿夙虽然魂祭了千眼菩提,上次为了救乔酒歌强行解开身上的封印,连自己的魂魄都被戾气冲散了……为什么这么惨……回归正题,虽然阿夙魂飞魄散了,但是他还有一缕意识残留在千眼菩提上。 乔酒歌一直都想找机会帮阿夙修补好魂魄,但是办法还没想好,这件事情只能就这么无限期搁置了下来。 乔酒歌满脸庆幸地摸了摸千眼菩提上那颗蓝色的珠子,“阿夙,阿夙,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原本以为阿夙会像往常那样回应她,可是这一次,居然连阿夙都没了动静。 乔酒歌顿时就觉得心灰意冷了,什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全是屁话,关键时刻你们倒是出来救老子一命啊! 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偷偷扒着眺望台的窗台向下看。 甲板上的红色身影已经消失了,那只女鬼八成是跑到船舱里去找她了。 乔酒歌思来想去,机会只有这一次,到了下面,能躲的地方起码还多一些,即便打起来,还有路能逃,但是要是她还是一直都待在这个小小的瞭望台上,那等到红衣女鬼找到她的时候,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乔酒歌在观察好大环境之后,偷偷摸摸地从眺望台上面爬了下来,甲板上空空荡荡的,可以掩护的地方少之又少。 她踮起脚,像做贼似的走进了船舱。 船舱里面很黑,乔酒歌又不敢开灯暴露行踪,只能一路摸黑前行。 黑暗中的船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没拐几个弯,乔酒歌就把自己绕进去了。走廊两侧都是客房,乔酒歌贴着门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长久处于黑暗之中其实是一件很令人绝望的事情。 乔酒歌在黑暗中中摸索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越是心急,就越觉得难受。 脚下一乱,空荡的走廊里到处都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走廊前端传来一声轻笑。 乔酒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女鬼怕是发现她了,走到这一步,也只能不管不顾了,先开灯再说。 乔酒歌硬着头皮按下了墙上灯光的开关,在整个船舱里,这样的开关有很多,几乎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这样一个开关。 乔酒歌脚步匆匆,一路向前,每走几步就会打开墙上的开关,四周逐渐变得敞亮起来,她的心也安定了很多。 她一面向前走着,一面时刻防备着自己的身后。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在身后的转角处发现了那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那女鬼一边哼着歌一边朝着乔酒歌飘来,面容依旧是绝美,红裙子妖娆好看,但是乔酒歌一想到这只女鬼的道行,心都凉了半截,哪里还有心思去赞叹女鬼的美貌。 她不断向后退着,右手背在身后画符。 女鬼浅笑着向她继续靠近,发丝顺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油亮的光泽,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 乔酒歌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抄起驱魔符朝着女鬼冲过去,想要打她个出其不意。 然而那只女鬼就这么定定地站着,看着乔酒歌朝她冲过来也不闪躲,直到乔酒歌顺利地将驱魔符糊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女鬼歪了歪头,右手一扯,居然顺利把自己脸颊上的驱魔符撕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符咒迅速变黑,最后竟然化为一滩乌黑的粉末落在地上。 女鬼掸了掸手,继续朝着乔酒歌的方向前进。 驱魔符居然都对付不了她!粗略地计算一下,这只女鬼的修行起码在千年以上,就连孔雀这种百年老妖在她面前也是渣渣一样的存在吧。 乔酒歌立刻脚底抹油,回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飙泪,“祖师爷你个魂淡,关键时刻你倒是出来啊……大家都去哪里了,呜呜呜……” 大概还是不死心,乔酒歌跑了一会儿,总算是回到了空旷的甲板上。 刚才她在手心里偷偷画了个五雷咒,哭了一会儿,又突然回身对着那只红衣女鬼立起手掌:“万神朝里,役使雷霆。” “轰!” 一道天雷劈下来,女鬼所在的方向冒起了黑烟,不等女鬼反应过来,乔酒歌继续立着手掌,对着那个方向又是四发五雷咒。 甲板上一时之间浓烟滚滚。 乔酒歌飚着眼泪抱着桅杆偷窥了一会儿,甲板上的海风很大,很快就吹散了那些黑烟。 那女鬼的红衣一尘不染,随着海风上下飘飞,一头乌黑的秀发完全没有被烧过的迹象,分分钟就能拍洗发水广告。 那么多的五雷咒,居然没能伤到她分毫!搞什么!甲板上都炸出五个大洞了! 那女鬼淡定地很,顶着海风再一次慢吞吞走到了乔酒歌的面前,脸上挂着越来越诡异的笑容。 乔酒歌摸不清女鬼到底要干什么,只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再次逃窜。 第298章 追赶 乔酒歌还是头一次像现在这样拼了老命逃亡的。 可奇怪的是,无论她跑到哪里躲到哪里,那只红衣女鬼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并挂着诡异的笑脸向她靠近。 她钻到床底下,女鬼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乔酒歌蜷缩在床底下咬着手指头,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红色的裙摆飘飘荡荡的,生怕一阵海风把她的红裙子吹起来,让她发现女鬼的裙摆之下空荡荡的没有腿,那她可真的会被吓尿的。 乔酒歌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各种脑补下崩溃了,这才又边哭边闹地从床底下咕噜噜地滚出来,连女鬼的正脸都不敢瞧上一眼,继续逃窜。 而那只女鬼呢,好像也不想真的伤害乔酒歌的性命,她就像只猫,乔酒歌是老鼠,追到了,也不害她,只是玩弄。 乔酒歌害怕地爬到桅杆顶端,她就在桅杆下站着。 乔酒歌躲在窗帘背后,她就站在窗边吹着海风看风景。 乔酒歌撅着屁股钻到被窝里,她就坐在床边哼歌。 最后,总是被女鬼玩弄着的乔酒歌终于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把掀开被子,指着女鬼的鼻子骂道:“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玩弄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那女鬼停止哼歌,微微转过头正视了她一眼。 乔酒歌当下就蔫了,刚才的豪言壮语就譬如是一个屁。 抱着被子把自己卷了卷,直往后瑟缩。 那女鬼悠闲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酒歌,嘴角还挂着假面具似的僵硬的笑容。 她真的要动手了么? 乔酒歌吓得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嘴里已经开始嘟嘟囔囔地酝酿遗言了。 “野男人啊,真是对不起了,以后我不能留在你身边罩着你了,往后你要是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就去找我师兄,对了,乔坚强你可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它是我的命,它再不济,圣水也能驱鬼,也就一年发两次春,你一定要多多包涵它,别动不动就带它去割蛋蛋……” 掖着被角擦了擦鼻涕继续碎碎念,“秃瓢师兄啊,驱魔捉妖这个行当太危险了,我死了之后你千万别给我报仇,我倒是觉得你改行去卖生发秘方也挺不错的……” 说完高阳,轮到小岳了。 乔酒歌哭得直抽抽。“小岳啊,孔雀虽然干过不少缺德事,你揍他几顿差不多也就该消气了,别再为了各自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但是话说回来,他要是还一心想着逃离你,你追的上就追,实在累了,就放一放,毕竟你‘心胸开阔’有的是资本,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嘤嘤嘤。” “祖师爷啊,你的小徒孙对不起你,咱驱魔师的本事我怕是学不全了,要不你再熬个几百年另找他人吧。” 乔酒歌交代完这些后事,哭了老半天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怎么外面到这会儿还是没动静,女鬼走了? 难道那只女鬼也是性情中人,这么容易就被她这几句肺腑之言感动了,所以饶她一命? 那多不好意思! 乔酒歌擦干眼泪,腆着脸从被窝里钻出来打探情况。 这被窝不掀起来还好,一掀起来,只听某人一声杀猪似的叫喊,原来那只女鬼不知何时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刚才还站在窗边的,这会儿,那张脸完全凑到了乔酒歌的面前,还是放大版的特写脸,她的鼻尖儿几乎贴着那只女鬼的鼻尖儿。 正当乔酒歌崩溃到不行的时候,那女鬼一伸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胳膊,咧开嘴又是诡异一笑。 “抓到你了,咯咯……”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现在女鬼也玩腻了,这是准备收网啊。 现在的乔酒歌就譬如是砧板上的一条鱼,除了不甘心地跳一跳甩甩尾巴,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逃过这一劫。 她越是挣扎,女鬼就抓地越紧,鲜红的指甲几乎掐到她的肉里去。 乔酒歌吃疼地闷哼一声,反手抓着一张符咒又想朝着女鬼的面门拍上去。 哪知道那只女鬼防狼似的放着她呢,她似乎早就知道乔酒歌会来这么一招,当下伸出了另一只手,抓住了乔酒歌那只不安分想要偷袭的手。 乔酒歌的两只手都被红衣女鬼抓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仔细一看,更加不得了了,被女鬼抓住的地方正在滋滋冒着黑气,再不反抗可就真的为时已晚。 乔酒歌深吸一口气,猛然站在了柔软的被面上,拼命地拽动着身子往后倾,想要挣脱女鬼得钳制。 手腕上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时刻都在向她证明着,现在的一切不是梦境。 脚上的两只鞋早就在刚才的追击战中跑丢了,所以现在乔酒歌完全是赤着脚站在被子上。 月光透过舷窗,照进船舱。 被面上的浅粉碎花好像在她白嫩的脚下开了花,她用力一蹬,把脚下的碎花揉皱,随后身体向后倾斜到一个角度就怎么也倾斜不下去了。 女鬼不知用了个什么咒术,直接引出一股黑气绑住了她的双手。 随后,她脚不点地地飘到了床上,和乔酒歌面对面站着。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倾过身子朝着乔酒歌凑上去,漆黑的发落到嘴唇边。 乔酒歌睁大眼睛看着她,终于绝望了,她的身子还是以一个半倾斜的角度立在被子上,那女鬼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甲盖上涂着浓艳的红色。 乔酒歌没有退缩,任凭她将冰凉只指尖印在了自己的前额。 于此同时,女鬼的红唇微微抿紧。 “砰。”她只发出了一个单一的音节,落在唇边的碎发晃了晃,似乎被吹开了些。 随后,她看着乔酒歌的眼睛,说了一个字。 “三。” 乔酒歌只觉得眉心一烫,整个人又一次倒了下去,在她倒下去的瞬间,手上的束缚也随之消失。 她完全失去了知觉,可是眼睛还是睁开的,柔软的床垫向下凹陷,弹起,微微晃动,最后回归平静。 乔酒歌躺在一床皱巴巴的碎花上,双手垂在身边,终于闭上了眼睛,回归于一片黑暗。 第299章 拯救失足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乔酒歌的头脑终于开始清醒。 她依旧闭着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周围有很多人,声音嘈杂。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终究还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她还在睡觉,一定是这样的,可是为毛周围的那些人这么吵,打扰到她休息了好么? 乔酒歌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甲板上,直挺挺地站着。 眼前是鹿野半笑不笑略带宠溺的那张脸,她还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面带惊恐地观察着四周的人群。 鹿野完全没有发现乔酒歌的异样,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烟火晚会十二点才开始呢,还有一段时间,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卧槽!”乔酒歌在听到鹿野这句话后简直欲哭无泪。 好熟悉,这不就是烟火晚会开始前鹿野对她说的话么?再看甲板上的人群,除了挤一点,个个都完好无损的,该吃吃,该喝喝,该泡妞的泡妞,该钓汉子的钓汉子。 所以刚才的踩踏事件都是她yy出来的? 不对啊,加入刚才的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那鹿野刚刚说的那句话又是怎么解释,和臆想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她又不是什么半仙。 乔酒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光倒流?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乔酒歌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 果然,高阳在人堆里吹嘘自己捉鬼的事情,小岳妹子在摆弄一根孔雀毛。 喏,还有那个远远朝他走过来的浪荡男人,大概是在寻找搭讪的目标。 乔酒歌知道,半分钟后,那个男人会找上她。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鹿野看她没反应,以为她还在纠结白天见鬼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多少还是要吃点东西的,你就在这儿站着别乱跑,我去帮你拿吃的。” 说着,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乔酒歌才反应过来,伸手够了够,鹿野的那片衣角在她的手掌心里滑走了。 鹿野离开后,远处的那个浪荡男人总算是找到了目标。 此刻乔酒歌的脸上还挂着不安的神情,像是只不谙世事的小鹿,闯进了人间密林里。 那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乔酒歌知道他会来,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番。 那男人乐疯了,一心以为乔酒歌这一眼是对他产生兴趣了吧。 立刻散步并作两步,痞里痞气地堵住乔酒歌的路,“嗨,一个人么?” 那男人满脸轻浮地扫了乔酒歌一眼,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对着乔酒歌比了比,“可否有幸和你共饮一杯?” 乔酒歌急着去找鹿野,因为她知道,自己一会儿会和鹿野走散,也没给那个男人好脸看,直接从他身边闪身而过。 说起话来也毫不留情。 “不好意思,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说着,直接一头扎入了人堆里,找鹿野去了。 那男人悻悻地站在原地咬了咬牙。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乔酒歌记得,之前在那个男人搭讪过后,她在桅杆后面看到了那个女鬼的身影,所以,他一边找寻鹿野的踪迹,一边也时刻朝着桅杆的方向张望着。 只是这一次,女鬼并没有出现。 很快,乔酒歌就在人堆里找到了鹿野,此时,鹿野手中还端着餐盘,由于情况紧急,乔酒歌把他手上的餐盘放在一边,抓着他的手焦急道:“别多问,跟我来。” 乔酒歌死死地抓着鹿野,生怕一不小心他们又会被人群冲散。 鹿野呢,也安安静静地被她攥着,她说别多问,他就什么也不问。 乔酒歌左手抓着鹿野,在人群中有搜寻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了高阳的行踪,这会儿他这个师兄还不是在女人堆里吹嘘。 乔酒歌带着鹿野挤进了女人堆,打断高阳:“师兄,别多问,跟我来。”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小心扯到蛋。” “什么?”高阳在泡妞的时候最忌讳被乔酒歌打断了,现在乔酒歌带来一个比他帅的人吸引住了所有女人的目光也就算了,扯到蛋又是什么鬼? 满不在意地抬腿,跨过一张半人高的椅子。 “啊啊啊啊……” 某师兄痛苦地蹲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高阳一边抽搐着嘴角,一边结结巴巴道:“小酒,你他妈是乌鸦嘴是吧,疼死我了,哎哟哟……” “别废话,赶紧起来救人!”乔酒歌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高阳,时不时朝着之前出事的地方张望。 高阳依旧保持着捂裆的姿势,“救,救什么人啊……我说你大晚上的神神叨叨干什么,你就是嫉妒我人缘好是吧,你就见不得我泡妞是吧,你就巴不得你师兄永远是一条单身汪是吧!” 乔酒歌一把攥住高阳的后领,“你是不是单身汪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啊!混蛋!” 左手挽着鹿野,右手挽着高阳。 两个人都是满脸疑惑,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乔酒歌耐着性子解释着:“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一会儿那个位置会有个姑娘被挤下船掉进海底的漩涡里,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先去救人要紧,只不过我不知道那姑娘的长相,找起来有些费劲,你俩机灵一些,拯救失足少女的大任就落在你们头上了,去吧去吧!” 乔酒歌不断拍打着两个人的背,把他们往前推了推。 高阳糊里糊涂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唉?你干什么去啊?” 乔酒歌一头扎进人堆里。 “我去让他们取消烟火晚会!” 两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高阳看到鹿野就来气,只要这家伙在,周围的美女压根就不看他一眼。 某师兄小家子气地吸了吸鼻子,对着鹿野出气。 “看什么看,干活干活!” 鹿野朝着乔酒歌指点的方向扫了一眼,桅杆边上几乎都是女人好么。 他任重道远地咽了口口水。 “所以,哪一个是一会儿要失足的少女?” 第300章 入海 所有烟火晚会要用的烟花都在甲板上就位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也早就已经守在了烟火旁,领头的负责人正在专心核对时间,准备在十二点钟准时点燃甲板上的烟火。 乔酒歌知道,那堆烟火就是炸药一般的存在,虽然烟火本身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但是它所造成的骚动足以让踩踏事件再次发生。 她已经来不及细想自己是如何看到未来的,直接朝着那票黑衣人冲上去,像个疯子似的胡乱挥舞着双手。 “取消烟火晚会,一定要取消烟火晚会!” 乔酒歌的喊叫引来船上其他人的侧目和议论。 正当乔酒歌叫喊得起劲的时候,四下里忽然冲出很多保镖,三下五除二就把乔酒歌按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就直接扛着她离开了骚乱的中心。 烟火晚会的负责人觉察到了骚乱,冲着一旁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微微的不满。 “怎么回事?” “有人闹事,不过放心,游轮上的安保系统很全面,那个闹事的人呢已经被保镖带走了。” 负责人再一次底下头确认了一下手表。 “那就好,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让他们打起精神来。” 乔酒歌杀猪似的叫喊声越来越远,那些保镖把她扛到了游轮上的安保中心,打算对她进行一番审问,完全把她当恐怖分子对待。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最让她担心的事情,正在一点一点与她看到的未来重合,踩踏事件就快要发生了,可她现在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她开始祈祷,鹿野和高阳能够做出一些改变进程的事情,同时阻止踩踏事件的发生。 与此同时,游轮的甲板上,高阳和鹿野也确实在做一些改变进程的事情。 乔酒歌让他们拯救失足少女,可尼玛靠在栏杆边上的人有那么多,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哪个人一会儿会掉进海里。 高阳搓了搓手,满脸焦躁地拱了拱鹿野。 “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 鹿野为难地看了前方一眼,又伸出手肘向高阳拱了回去。 “脱衣服。” “啊?”高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特地挖了挖耳朵,朝着鹿野凑上去。 鹿野镇定地捏了捏高阳四四方方的那张脸,“只要把靠在栏杆边上的人都吸引过来,大概就不会有人掉进海里了,小酒说,一会儿失足的是个女人,那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就简单了,你脱光了,在甲板上乱跑,她们自然会过来围观。” 高阳一龇牙,朝着鹿野露出了自己凶残的牙龈。 “我去你大爷的,你让老子脱,你怎么不脱?” 鹿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淡定了,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 “你脱光了顶多能吸引她们的注意,我脱光了……那就是引起骚动了……” “骚你妹夫的!”高阳气急败坏地指着鹿野的鼻尖,“鹿野,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小酒的未婚夫我就会怕你,是!你的身材是比我好,长得还比我骚,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有欺负老子的资本了是不是?” 鹿野老实回答。 “是。”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高阳胀红一张脸,被鹿野逼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满腔的怒火还能怎么发泄?不就是脱光吗?他脱就是了! 只听“刺啦”一声,高阳直接撕开了自己的衬衣,两只腮帮子被鹿野气得一鼓一鼓的,像只蛤蟆。 “啊!”高阳的举动引起甲板上少女们的一阵尖叫。 高阳的头脑多简单,以为少女们的尖叫是被自己的身材震撼到了,一下子也不气了,满脸猥琐地捏紧身上的西装,一个箭步跳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面前,一下子敞开了撕烂的西装,嘴里还伴着醉人的吆喝声。 “大家快来看裸男啊~~”心里还在想,自己为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连自己的身体都出卖了,一会儿一定要在小酒面前邀功嘿嘿嘿。 谁知被高阳拦住的那个姑娘毫不留情的一个巴掌甩过来,“变态!” 高阳的半张帅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捂着脸一脸委屈,刚想解释几句,四面八方的人黑压压地朝他围了过来。 “死变态,揍死他!” 高阳在慌乱之中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脸,雨点般密集的拳脚顿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正当人群骚乱之际,鹿野看到,远处栏杆边上的一个姑娘脚下不稳,身体前倾,一不小心趴在了栏杆上,她似乎是喝醉了,一只高跟鞋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边,她本想站直身子,无奈攀爬在栏杆上的脚一蹬,整个人就往前仰了下去。 就是她了! 鹿野迅速冲了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那个姑娘的手。 那姑娘整个人晃晃荡荡地吊在半空中,一只手被鹿野抓得死死的,她抬起微醺的脸,冲着鹿野傻傻地笑了笑。 宝蓝色的裙摆在海风中上下翻飞。 高阳在挨揍的同时,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鹿野渐渐吃力的表情,急吼吼地站了起来。 “救人啊,先救人!” 谁知他一站起来,那群嫉恶如仇得路人揍他揍地更凶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栏杆边上发生的一幕。 女孩学过舞蹈,她喝得醉醺醺的。游轮上的灯火倒映在海面上,又通过海面的折射起倒映进她的眼睛里。 她以为自己站在舞台上,所以她努力地伸展着身体,在半空中不安分地跳起了舞。 她想要旋转,在海面上跳出迷人的舞步。 可上头鹿野的那只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她,像是一把枷锁,打开了,她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她奋力地晃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枷锁。 鹿野费力地抓着她,用力一提,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站着几个不怀好意的黑衣人。 乔酒歌低着头,正在安保中心挨训,不经意地一抬眼,正好看到了监控画面上的一幕。 “鹿野小心!”她绝望地大喊一声。 随后,她看到鹿野和那个女孩被黑衣人一起推入了海中。 第301章 绝望深渊 十二点整。 “砰!”一朵绚烂的烟火在游轮顶部绽放开,漂亮到极致。 火光映衬在每个人略带兴奋的脸上。 鹿野和那个女孩一起被推入了海水中,宝蓝色的裙摆在海面上起起伏伏,最后被漩涡卷入海底深处。 “鹿野!” 乔酒歌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天昏地暗,她奋力挣脱了保镖的钳制,拼命撞开了安保中心的大门,一头扎进了满是咸腥的海风中。 随着第一朵烟花的腾空,烟火晚会正式开始了。 甲板上的人群太过兴奋,一下子炸开了,高阳被打得浑身青紫,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上,疯狂的人群不断从他的身上踩过。 他动了动手指,擦去了鼻子里流淌下的鲜血,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他试着偏过头在栏杆边上寻找鹿野的踪迹,可是周围除了杂乱的脚步,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很快,他变得想看也看不了了。 因为有个女人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时候,细高跟戳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瞎了。 他没有乔酒歌的变态体质,他也深知自己肯定熬不过这一劫了,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他这辈子和大鬼小鬼斗了无数次,没想到最后会死在一群人的脚下。 他的脸上沾满了血污,脑袋一吹海风,一跳一跳地疼。 乔酒歌恍恍惚惚地冲进了人堆里,发现躺在血泊中的高阳。 他那么爱惜自己的一个人,现在就像个破烂娃娃似的躺在甲板上,左腿的形状很奇怪,应该是骨骼被踩地错位了。 乔酒歌只觉得心尖一疼,整个人像是窒息了似的,腿一软,跪在了高阳身边。 “师兄,师兄,你醒醒!”她的眼泪像是绝了堤似的,一串一串地滚落早高阳的脸颊上,炽热滚烫。 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高阳的脑袋,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自己的怀里。 烟火不断腾空,炸裂的时候像极了花朵,消散的时候,什么也不剩了。 甲板上的人群又乱又杂,毫无秩序可言,随时随地都在寻找机会从乔酒歌的身上碾过去。 她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抱着高阳抽噎。 她恨极了烟火! 她的脸上还沾着一抹血污,血是高阳的血。她身上也疼,慌乱中不知是谁踹了她一脚,她想要把高阳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她压根就拖不动高阳,有人踩他,她就只能匍匐着身子帮他挡着。 饶是这样,高阳的内脏还是受到了损伤。 他抬手动了动,提起半口气,想要对乔酒歌说些什么。 可那只手举到一半,就耷拉了下来,就连剩下的那口气,也没了。 乔酒歌哭得昏天暗地,浑浑噩噩中,只觉得胸口针扎似的刺疼,低头一看,她和鹿野之间的那条血契线也断了。 白色光芒化为了点点荧光,伴着烟火一起消散在了空中。 漂亮而又沉痛。 高阳死了,鹿野也死了。 乔酒歌觉得,自己也死了。 正当她自暴自弃的时候,有人提着她的后领用力一扯。 “你还趴在这里干什么,你疯了么!” 那人是小岳,她的双眼通红通红的,长发乱糟糟地耷拉着,她在劫难中挣扎求生,看见乔酒歌,又只能折返回来拼命带她离开这里。 乔酒歌的手被小岳抓着,掌心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 她的嘴唇动了动,“小岳,他们都死了。” 小岳强忍住眼泪,她不能崩溃,不然谁来救小酒?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阳的尸体,哽咽道:“死了就死了,小酒你不是驱魔师么,人是死了,魂魄还在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你保住了自己,才有资格想办法救他们。” 乔酒歌的双眼无光,绚烂的烟火印在她毫无生气的瞳孔里,炸开的时候,连带着把她也拖入了绝望的深渊里。 小岳费尽全力,才把她拉倒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 这时候,小岳终于也克制不住了,她抱着乔酒歌嚎啕大哭了起来,来势汹汹,眼泪几乎把她的肩膀染湿。 “怎么会变成这样……”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用力地抱了抱乔酒歌,想要给她温暖。 乔酒歌轻轻地推开了她,脸上带着泪痕,却面无表情。 小岳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黑色手印,抓着她的手不断追问。“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乔酒歌不理会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又朝着甲板走过去,嘴里不断喃喃着,“他还在海底,他还在海底等我。” 小岳扯住乔酒歌的手腕,想要拦住她,嘴里却不自觉地在追问,“谁在海底?” 乔酒歌满脸悲哀地苦笑了一声,“鹿野啊,鹿野还在海底,他在等着我去救他。” 小岳一愣,怪不得刚才乔酒歌说,他们都死了,原来,不止是高阳…… “你不能去!跳下海就是死!我不准你去,小酒,你清醒一些!”小岳拼了命地拦着乔酒歌。 拐角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几个黑衣人透过舷窗,看到了乔酒歌和小岳。 领头的那个男人扬起嘴角,笑了笑,“原来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身材魁梧得保镖得到了命令,立刻冲了出去,绑住了乔酒歌和小岳。 她们此刻万念俱灰,连反抗也显得单薄无力。 小岳紧抿嘴角,知道她们遇到了大麻烦。 雇凶杀人。 有人让这些人混上游轮,制造混乱,为的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处理掉乔酒歌和鹿野。 此时,乔酒歌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还在喃喃着:“我要去海里,去海里救他……”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去海里?这点愿望我还是会满足你的。” 很快,乔酒歌和小岳就被他们押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两人紧靠栏杆,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她们的后脑勺上。 “老大,这个女人怎么处置?”那人指了指小岳,毕竟这次小岳并不在他们处理的名单上。 那黑衣人摘下墨镜,满不在乎道:“一并做了吧。” 在那人摘下墨镜的那一刻,乔酒歌总算是认出了那个黑衣人。 第302章 逆转 黑衣男人就是一开始在甲板上和乔酒歌搭讪的男人。 乔酒歌好歹是认出了他,他也不着急,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乔酒歌愤愤的目光。 “唔,是我又怎么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实不相瞒,本来打算在处理你之前玩一玩你的,可惜啊,你这人完全不懂风情,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把握好,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你伺候好我,我就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怎么样?” 那人轻浮地挑了挑乔酒歌的下巴。 小岳妹子的正义感太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乔酒歌被调戏,当下凌空踹出一脚,站在小岳妹子前面的黑衣人中招,疼地躬下身子来。 看见自己的手下吃了亏,黑衣男人的态度也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算了算了,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做掉她们吧。” 乔酒歌冷笑一声,牢牢地把黑衣男人的相貌记在心里,想着一会儿自己要是真的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报仇。 鹿野也是他害死的,不管造下多大的孽,她都心甘情愿。 一连串烟火腾空而起,发出巨大的炸裂声,劫后余生的人们互相依偎在一起,抬头仰望天空。 他们不知道,在那几声烟火声中,混杂着两声枪声。 第一声是属于小岳妹子的,乔酒歌乔酒歌紧随其后,两个人各自被崩了一枪,推入海中。 游轮很高,乔酒歌落下去的时候,耳边是嗖嗖的风声,她一点都不喜欢海,因为所有她在乎的人,都葬身在了这片大海中,包括她自己。 直到她落入海中的那一刻,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 海水很蓝,她的身体不断下沉着,嘴里时不时吐出一两串气泡来。 她睁大眼睛,想要搜寻鹿野的身影,渐渐的,脑袋上的伤口浸了咸咸的海水,变得越发疼痛起来,肺部的空气也在急遽减少,她的身体还在继续下沉,魂魄却浮上了海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底,脚下悬空,又像踩在一片云雾上。 她能自由地在海面上飘荡,她是真的死了。 她试着放松身体,任凭自己的魂魄在海水上浮浮沉沉,一个海浪卷过来,她的魂魄轻飘飘的,又入了海。 原来死亡竟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嗅了嗅,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她再也嗅不到海水的咸腥味,再也体会不到温暖与寒冷,再也尝不到酸甜苦辣。 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也是黑暗,周围的世界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隔膜,从此再也与她无关了。 乔酒歌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在不在,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难受,她不甘心,她还要为所有人报仇,她死得不甘心。 于是,在鬼哭狼嚎的海风声中,她睁开了双眼,瞳仁猩红一片。 唉? 谁能解释一下,她刚才只是闭了一下眼睛,怎么这会儿睁开眼,自己又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抬了抬脚,脚步沉重,自己不是鬼! 接着又摸了摸后脑勺,那个被子弹崩出的大洞也不在了,她又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酒歌站在甲板上东张西望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艘游轮上,游轮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那只红衣女鬼,冤家似的远远看着她。 乔酒歌毕竟刚才也做过一回鬼,当下也不再怕那只红衣女鬼了,手舞足蹈地追上去。 “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女鬼似乎有些不耐烦,不想被乔酒歌缠上,飘飘悠悠地晃荡了好远,乔酒歌还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像个唐僧,又像个求知若渴的小孩,把十万个为什么挂在了嘴上。 “为什么游轮上的其他人都消失了?” “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你和我?” “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话?” …… 女鬼清丽的脸庞变得纠结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该牺牲道行管闲事的。 现在倒好,这趟浑水也淌了,道行也没了,还吃力不讨好,被这个麻烦精缠上。 身后,乔酒歌撒开了飞毛腿,跟着她不依不饶,还在问,“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流血泪?” 女鬼在心里默默吐槽。 老娘流什么血泪了,那是沙眼,一吹风就流泪,至于血泪嘛,倒真的是血泪…… “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你以为我乐意,我流了血泪,你看到了,就要遭大劫,我这是在帮你好么!乔酒歌的运气好,女鬼在海上飘荡了几千年,早已厌倦了一切,正赶上她想要散掉几千年的修为去投胎。 女鬼拖腮,立在栏杆边,静静看海。 乔酒歌继续探头探脑,“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话?” 因为老娘在这件事情上介入太多,再陪你唠嗑的话,会遭天谴啊混蛋! 逆转时空这一招也算是boss级别的大招,这只女鬼已经在海上飘荡了上千年,自然有这个实力。 乔酒歌应该庆幸,这只女鬼并不想与她为敌,否则,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存在。 红衣女鬼心怀善意,认为乔酒歌是因为看了自己的血泪才会遭大劫,所以抱着愿意负责的态度帮她消灾,但是此刻她的沉默,却让乔酒歌更加不安了。 耳边,乔酒歌还在叽叽喳喳,女鬼已经隐隐有了头疼的趋势。 干脆伸出一指,戳在了乔酒歌的脑门上,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 “二。” 乔酒歌完全搞不清楚,之前女鬼戳着她的脑门说三,现在又说二,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你解释清楚啊喂。 一道红光顺着女鬼的指尖在乔酒歌的前额上蔓延开。 在她昏迷前的那一秒,乔酒歌总算是榆木脑袋开了窍。 她这是在倒计时啊! 她能带她逆转时空,回到血光之灾发生的前一刻,但是她的能力有限,只能给她三次机会,刚才她已经用掉了一次机会,但是不光没能阻止踩踏事件的发生,还连累了高阳和鹿野。 体会到女鬼的好意,乔酒歌闭着眼睛,微不可闻说了句,“谢谢。” 随着时空流转,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冰凉的甲板上。 她已经死过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改变事情的进程,保护她要保护的人。 第303章 雇凶杀人 红衣女鬼生前是有名字的。 她只是记得自己有名字,但是具体叫什么,她早就忘了。 她死得很早很早,这么多年来,这个世界发生的巨大变化她都看在眼里,看得厌倦了,就去海上飘荡个几百年,吹吹海风,看看海鸟,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状态对于她来说,就是永生。 她从没想过去投胎,直到前几天她趴在海面上看一条大鱼吐泡泡的时候,一艘游轮从她的身上碾过,她没有生气,反而还抱着一丁点儿的好奇。 当她看到游轮上的男男女女沉浸在香槟红酒中的时候,不由地感叹一声,原来现在做人都这么能享受,那她还做鬼干什么? 计算着时间,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投一次胎,体会一下做人的感觉。 可是她身上那几千年的修为总是要散去了才能投胎的。 好死不死,正当她的沙眼迎风流泪的时候撞上了乔酒歌,偏偏那时候她的眼睛里流出来的还是一颗血泪。 厉鬼泣血是个坏兆头,游轮上一定会有血光之灾发生的,她总觉得,自己闯了祸。 那就弥补吧,几千年的修为一朝散尽,正好去投胎,两全其美。 乔酒歌撞见她泣血,运气坏到了极点,可红衣女鬼想要帮她度过这一劫,又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又好到了极点。 这会儿乔酒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踩踏事件发生前的那一刻,这才真真正正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红衣女鬼在帮她逆转时空。 她激动地抬起头看了看,鹿野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又细心地询问着她的意思。 “烟火晚会十二点才开始呢,还有一段时间,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乔酒歌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流淌出来了,鹿野还没死,一切又回到了刚才的时间节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和鹿野的胸口依旧有一条血契线相连,它就一直在哪里,就好像从没断过似的。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觉得欣慰,可是片刻后,她又患得患失了起来。 如果她现在不做些什么改变事情的进程,那该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发生。 乔酒歌依依不舍地从鹿野的怀中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鹿野,认真道:“游轮上有杀手混进来了,一会儿你看见穿黑衣的,就避远一些,他们的目标是你和我,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说到这里,乔酒歌吸了吸鼻子,“鹿野,也许你不相信,就在刚才,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过一次……”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好痛,即便你现在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我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她说话的时候因为抽噎,语句都是断断续续的,鹿野没怎么听得懂,他拍了拍她的背试着安慰她,可她还是哭得很伤心,这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像个缺爱的孩子,鹿野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想要驱散她心底所有的阴霾。 他的一只手不断拍打着她的背部,另一只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勺上,稍稍用力,又把她往自己的胸口按了按。 “小酒,到底怎么了?” 乔酒歌抽噎了一阵子,把眼泪鼻涕全部留在了他的肩膀上。 “鹿野,你还不明白么,真正想要害我们的,不是那只红衣女鬼,而是人!有人雇凶杀我们,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会趁着烟火晚会制造混乱,然后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我们,他们……有枪……” 鹿野的眸子陡然一沉,片刻后,又完好地掩藏住了眼底的光芒,握着乔酒歌的手安慰她。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小酒,你确定他们一定会在十二点行动吗?” 乔酒歌慎重地点了点头,“恩,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就借着烟火的声音掩盖枪声,到时候场面非常混乱,甲板上会出现踩踏事件,还会有个姑娘落水。” 鹿野完全信任乔酒歌的话,也根本不去想乔酒歌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再次抬手确认了一下时间,这才有些不舍地把乔酒歌从自己的怀抱里拉扯出来,对着她一本正经道:“小酒,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找个地方躲好,反锁门窗。” 乔酒歌一下子就着急了,愣是扯着鹿野的衣袖不松手。 “你疯了,我说过他们都有枪,你一个人能怎么办?” 鹿野不去看她,生硬地把乔酒歌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摘下来,“小酒,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叫上高阳和小岳一起躲好,只要你们能保护好自己,我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游轮上的安保人员虽然少,但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也都有合法的警用配枪,小酒,时间来不及了,快去!” 紧接着,鹿野立刻转身,义无反顾地没入了人群之中。 乔酒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尖颤了又颤,随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去找高阳和小岳。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乔酒歌很快就找到了这两个人。 小岳妹子不明所以,在乔酒歌的耳边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大堆,乔酒歌没有时间回答她,拉着小岳又去把人堆里的高阳拽了出来。 这一次,乔酒歌细心地把高阳面前的椅子踢开,可他还是扯到了蛋,小岳妹子笑得前仰后合,可乔酒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她连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改变不了,那鹿野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努力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带着高阳和小岳左拐右拐地躲进了一个船舱,半途中顺便把在甲板上浪来浪去的乔坚强也带进了船舱。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关上船舱的门,反锁! 这才半靠在门板上,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似的,瘫坐到了地上。 “小酒,你把我们都带到这里做什么?” 乔酒歌抓着胸口的位置,还在担心鹿野。 “有人雇凶杀我和鹿野,现在那些亡命之徒已经混上了游轮。” 第304章 诱敌深入 “他奶奶的,小酒啊,听师兄说句实在话,这男人你还是别嫁了,你这都还没过门呢,人家就雇凶来干掉你们了,这以后还得了?” 高阳气鼓鼓地拍了拍桌子,为自己师妹抱不平,“说句实在话,这豪门恩怨,根本不是我们能搀和进去的。” 乔酒歌从门后直挺挺地站起来,高阳说的话,她半句都听不进去,只是兀自走到了高阳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高阳正说得起劲,被乔酒歌这么一抱,老脸当场红了红,腼腆道:“小酒啊,这就对了,人啊,总得往自己身边看看,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乔酒歌不理会高阳的话,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道:“师兄,你没死,真好。” 随后,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抱了抱小岳。 “小岳,你也没死,我好开心!”大概是小岳妹子胸前的那两坨有些硌人,乔酒歌抱她的时候根本不能靠太近,也就意思了一下,又蹲下身子去摸乔坚强。 高阳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晦气死了,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活得好好的,谁死了!” 乔酒歌觉得这件事情把他们都蒙在鼓里也不好,这才一边蹂躏着乔坚强的耳朵,一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事情。 “师兄,你不知道,你当时死得可惨了,人家揍你的时候,就已经打断了你的一条狗腿,后来烟火晚会开始,踩踏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因为行动不便,根本跑不了,只能躺在地上让人家踩……” 高阳佝偻着身子,突然觉得有些反胃,一个巴掌朝着乔酒歌的后脑勺呼过去,“你给老子闭嘴,老子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就算是踩成一滩肉泥,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事情的进程已经完全改变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换个好看点的死法!” 小岳妹子揪住了高阳的耳朵,“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我们都会好好的,谁也不会死,鹿野那么精明,一定不会让那些坏人得逞!” 说到鹿野,乔酒歌的胸口越发闷了,她好想他,但是担心又多过想念。 乔坚强的两只耳朵被乔酒歌蹂躏地不成样子,一只耷拉着,一只翻在了脑袋上,它听得懂人话,围着乔酒歌转悠了几圈,焦急地哼哼,舌头一摊,它也在担心鹿野。 而此时,鹿野早就在安保中心,通过监控录像,确定了那些黑衣人的位置。 安保中心总共有十二个经过特殊训练的武警,个个身手了得,以一敌十不成问题,除此之外,能用的船员也有几百个,那些匪徒总共有二十几个,虽然人数少,可谁知道他们除了枪支,还把什么东西带上船来了。 眼看着时间不多了,那群黑衣人失了目标,这会儿正在甲板上寻找着乔酒歌和他的下落,就等着烟火晚会开始的时候,火速处理掉他们。 鹿野耐心地部署着一切,末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门走出去。 武警急了,立刻叫住了他。 “你去哪儿?” 鹿野的身形顿了顿,随后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小酒已经藏好了,他们没了目标,只怕是起了疑心,总要有个人做诱饵吧。” 那名武警站得笔直,“可是……” 鹿野一挥手,“按照我部署的去做,就没有问题,他们的人太分散了,如果贸然出击,一定会有漏网之鱼,另外,记得取消烟火晚会。” 交代完这些,他又义无反顾地回到了甲板上。 既然那些匪徒的目标是他和小酒,为了避免误伤,他们之间总得有人站出来把他们引到人群较少的地方去。 游轮的中部已经特地做了清空,所有无关人员都已经撤离,而他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匪徒都引到游轮中部的包围圈里。 让小酒做诱饵,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这件事情,还得由他来做。 鹿野端了杯红酒,自觉地走到了甲板上最显眼的位置。 “非常抱歉,原定于今晚十二点的烟火晚会由于天气原因取消了,前方即将进入风浪地带,请大家不要在甲板上逗留,迅速返回各自的船舱。” 游轮上的广播突兀地响了起来,这件事也完全在鹿野得预料范围之内。 很快,甲板上就传来了各种抱怨声,大家虽然满脸惋惜,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离开甲板,乖乖回到自己的船舱里。 甲板上的人散地很快,鹿野却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靠在船舱栏杆边上喝着红酒。 刚才的广播已经让匪徒起了疑心,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知道做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眼看着烟火晚会取消了,而乔酒歌又不知所踪,未免夜长梦多,他们决定先做掉鹿野。 烟火晚会取消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不用枪,改用刀照样悄无声息。 鹿野估算着他们的包围圈,适时地放下红酒杯转身,朝着游轮中部走去。 那些人照样不动声色地跟上去,鹿野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他们的警惕性很高,也不敢跟地太紧。 领头的黑衣人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消失在了游轮的另一侧,想要提前绕到鹿野的前方堵住他。 在他的怀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尖刀。 游轮上有个小船员,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踏进了包围圈,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隐隐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他没有防身的武器,后厨的大妈就给了他一把菜刀。 原本这次的包围行动不让他来的,可是他偏要来,这会儿,眼看着匪徒就在不远处,小船员有些按捺不住,脚尖一踮,露了个头,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立刻就暴露了他的存在。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忽然就不动了。 鹿野还在前头若无其事地走着,而那个黑衣人却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鹿野的后脑勺,就算他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也还在枪支的射击范围之内。 黑衣人在道上有个名字,叫癞子,以前帮黑帮销赃,枪法都是用活人练出来的。 第305章 亡命之徒 癞子是有案底的人。 在道上,除了帮人销赃,还喜欢放放高利贷赚赚小钱来供他的兄弟们消遣,二十几个兄弟,个个都跟了他好几年,从无二心。 他们跟着癞子吃香的喝辣的,就算偶尔被警察抓去为癞子顶罪,也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不是没有怨言,而是不敢有怨言。 跟了癞子这么多年,他的手段,大家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就拿癞子的枪法来说吧,那会儿癞子最有钱的时候,在郊区自己私自建了个射击场,专拿活人做练习。 那些活人,要么是欠下高利贷却无力偿还的,要么是平时得罪过癞子的,抓过来以后,起初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毕竟要做活靶子,不吃不喝腿脚发软哪里跑得动,和死靶子差不多,玩起来也没意思。 所以癞子一般喜欢把那些人喂得白胖白胖的,挑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把他们放出来,前胸后背都别上红心标靶的布片,用别针别进肉里,这样才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扯掉,哨声一响,两边的栅栏一放,那些人就像是兔子似的东躲西蹿。 癞子拿着枪站在远处开始狩猎,练地多了,一枪一个准,子弹打出去,震地虎口疼,被打中的人更疼,运气好点的,一枪爆头,脑袋像西瓜似的陡然炸开,死得没什么痛苦,运气不好的,往往要中好几枪,身上都是窟窿,要害没打中,死不了的就是活受罪。 癞子造下的杀孽太多,周身的气场简直比厉鬼还凶,红衣女鬼想要帮乔酒歌,却又苦于不能动手害人,毕竟是要投胎的鬼,在这个关口造杀孽不好,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么个损办法。 眼下乔酒歌还什么都不知道,抱着乔坚强和一干人等在船舱里蹲守,可是船舱中部,癞子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鹿野的后脑勺,只要扣一扣扳机,他的脑袋也会像西瓜似的炸开。 走到这一步,癞子已经完全顾不了枪声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了,他既然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包围圈,就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大不了一船的人都同归于尽好了,他的手下早就在船舱里埋了炸药。 埋伏的船员看到癞子掏出了枪,都为鹿野捏了一把冷汗。 鹿野呢,前一刻还好端端地在前面走着,唱的是一出引君入瓮的戏码,下一刻,脑袋后面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知道癞子拿枪对着他,他的脚步顿了顿,不走了,两手乖乖举到脑袋边上,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投降地比谁都快。 癞子咬了咬牙,手指扣在扳机上,紧了紧,想要先干掉他,但是他又在犹豫,干掉鹿野后,他和他的兄弟们又怎么办? 鹿野转过身来,心里半点也不紧张,他的双眼如同藏在深山老林茂密枝杈下的萤火虫,看向他的时候,不带一丝恐惧,可是癞子总觉得,自己动一动,就会把眼前的这对萤火虫惊飞。 真******邪门,癞子在心底骂了一句,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此时,鹿野却早已看穿了癞子心底的想法,唇角向上勾了勾,笔直地朝着他的枪口迎上去。 “你已经进入了埋伏圈。”都到现在这一步了,他的命都掌握在癞子的手里,可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癞子的枪口依旧对着他,听见鹿野说话,有些不放心地对了对准头,昂起头一脸痞气地回答他:“那又怎么样!” 鹿野淡定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你最后的筹码,你想活命,正如我也想活命。” 原本的计划早就被打乱了,鹿野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包围圈提前暴露了,像癞子这样的亡命之徒,被逼急了,很可能会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比如,拉着整条游轮上的人给自己陪葬。 所以他要想办法先稳住癞子,让他确定自己还不是完全走投无路。 癞子也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鹿野话里的意思,他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大块头一下子就上前把鹿野擒住了。 鹿野没有反抗,这个过程并没有吃多少苦头。 船员们见形势不妙,个个都不敢乱动。 两个大汉很快就把鹿野押送到了癞子面前,癞子抓着手里的枪,在手上玩杂技似的转了好几个圈,随后单手一握,枪口又顶住了鹿野的侧脸。 “算你小子识相!”说着,癞子腾出一只手,对着身后的人喊了句,撤。 随后,二十几个人都押送着救命稻草鹿野顺利撤离了包围圈。 癞子随便在邮轮中部找了一间大仓库,一脚踹开,随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枪,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屁股坐在货物上。 “真******晦气,本以为接了一笔大单子,两条人命而已,没想到这么难搞!” 鹿野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可是嘴还是没堵上,他仗着自己是癞子最后活命的筹码,毫无畏惧地从他嘴里套话。 先是谦虚一笑,“说实话,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出钱买了我这条命的。” 癞子的脸色一变,谨慎地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找了条毛巾,堵住了鹿野的嘴。 “要怪就怪你仇人太多,至于到底是哪个仇人,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癞子堵住鹿野的嘴大概是最正确的决定了,他这个无意识的行为,彻底把鹿野的隐藏技能“浪子回头召唤术”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不然,满屋子的人说也要被他说到死。 鹿野一向自信,被堵住了嘴巴,还是不着急,干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发呆。癞子大概是觉得仓库里憋闷,让几个人守着他,自己大大咧咧地在仓库边上找了个船舱睡觉。 他们不知道,仓库对面,就是个厨房。 乔酒歌他们运气也真是好,想着既然要躲一阵子,那必须要找一个粮食储备充足的地方躲啊,想来想去,还是躲在厨房最好,结果又这么好死不死地躲在了人家门前。 厨房里不透光,几扇舷窗都用纸封住了,里面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第306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三个人,一条狗,稀里糊涂地缩在这个粮食储备充足的小厨房里,一躲就是一天。 入了夜,所有人的肚子都饿了,冰箱里的食物大多都是生的,厨房里虽然有灶,但是这时候炒菜未免也太嚣张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吃点干货垫垫肚子就行了。 三个人翻箱倒柜,动静闹得很大。 很快,乔酒歌就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五大箱的薯片,为了保险起见,也没敢开灯,乔酒歌给乔坚强开了一个牛肉罐头,三个人像是围着篝火似的,把乔坚强围在了中间,开始咔嚓咔嚓地啃薯片。 对面,站在仓库门前轮岗的黑衣人被这阵诡异的咔嚓声吵得烦了,本想在值班的时候打个盹,可是对面的船舱里在闹耗子,也不知在啃什么,声音奇大,在船舱里还有回声,愣是吵得他睡不着。 神烦! 那黑衣人立刻召唤了几个小伙伴,个个开了手电,不务正业地去逮耗子去了。 “要是让老子逮到了,非一板砖把它拍成肉泥不可。” 厨房里的人还浑然不知,继续集体咔嚓咔嚓。 “师兄,我实在是躲不下去,明早咱就溜出去看看情况好不好,我担心鹿野出事。” “咔嚓咔嚓,你不是说那群匪徒的目标是你和鹿野么,明儿个就算是要出去也是我出去,你留在这里。” 小岳妹子吃完了一袋,嘴角满是薯片的碎屑,伸手一捞,又开了一袋,“明天我也出去,躲了这么久,都快把我憋坏了,我要出去找点刺激!” 门外,本想来抓耗子的几个人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本想来抓耗子,这下好,居然被他们发现有人躲在小厨房里,不管是什么居心,抓出来一枪崩了再说。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脚踹开了小厨房的门。 乔酒歌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薯片袋子的里的薯片抖出一大半。 “什么情况!”高阳丢掉薯片袋子,原地翻滚了一圈,刚抬头,眼睛就被手电的强光刺地睁不开眼。 再翻滚一圈,人已经被黑衣人踩在脚下了。 至于小岳妹子,更是一个劲地往桌子底下钻,小厨房就一个门,除了乔坚强,谁也没逃得了。 半个小时后,鹿野所在的仓库里灯光大亮。 癞子睡得正香,被这阵动静吵醒后,半靠在货物上,起床气很明显,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仿佛随时都会把他们生吞活剥。 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往癞子的面前一送。 “老大,又捉到几个,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小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鹿野依旧被绑着,看见跪在地上的一排人,眼睛睁地滚圆,不是让他们躲起来么,怎么又被抓到了! 癞子挖了挖耳朵,又吹了吹手指,头也不抬,“毙了。” “等等,我们只是围在一起吃薯片而已,真的没有在密谋什么啊,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小岳妹子不干了,恨不得立刻跟癞子对骂起来,胆子一如既往地大。 癞子听到小岳妹子理论的声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半笑不笑道,“人性?呵呵,你可以去道上打听一下,我癞子一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跟我谈什么人性?”手一挥,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拖出去毙了!”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一句话不说,因为她看到鹿野了。 五花大绑的鹿野,眼底模模糊糊的一片,全是眼泪。 骗子,他明明说自己会处理好一切的,到头来,怎么被这群匪徒抓住了? 正当她满脸哀怨地盯着鹿野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拉扯着向外拖,她还是不做声,满脸都是委屈的眼泪,一动不动地盯着鹿野。 鹿野的嘴被堵上了,根本说不上半句话,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送死,当下奋力地挣扎着,他的手腕被绳索磨地通红,他想要去抱抱她,让她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可是该死,绳索好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好在高阳也发现了癞子身后被五花大绑的鹿野,急吼吼地叫了句,“为什么就只毙了我们,你们怎么不毙了他?” 癞子搓了搓手,翘着二郎腿抖啊抖的。 “他是筹码。” “我们认识他,我们也是筹码,还有小酒,小酒是他的未婚妻,把我们都杀光了,你们怎么可能跑得掉!你们道上的规矩我不懂,我只知道,赌场里的赌徒,筹码总是越多越好的。” 乔酒歌倒是没想到高阳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居然让癞子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癞子先前没没仔细看乔酒歌,但是被高阳这么一提醒,他才惊觉自己的第二个目标现在也在自己的手里了。 他们两条命,值一个亿,可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们已经暴露了,现在杀了他们,这一个亿有没有命花还是一回事。 当务之急是先脱身。 黑衣人已经把乔酒歌他们拖到门口了,癞子这才改变主意,手一挥,“也罢,都留着吧,明早派人和他们谈判,我们开出的条件,他们要是不答应,就立刻崩掉一个,杀到他们同意为止。” 癞子打了个哈欠,关了仓库的灯,又多加了两倍的人守着,自顾自地去睡觉了。 所有人的嘴巴照例被堵上,站着也睡不着,除了发呆就是发呆,这时候,仓库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高阳被吓得哼哼了几声,以为又见了鬼,当下对自己的人品有些绝望。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点一点朝着他们靠近着,居然还有“哒哒哒”的脚步声,高阳虎躯一震,鬼哪里来的脚步声,难道那玩意儿不是鬼? 乔酒歌也仔细盯着那双绿眼睛看了一会儿,天无绝人之路,当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自家养的狗,她又怎么会不认得? 乔坚强! 这家伙原来一直都躲在暗处没有出来,那群人进小厨房抓人,怎么可能注意到一条狗? 它迈着小短腿绕到了乔酒歌身后一通乱啃去,麻溜地咬断了绳索。 第307章 定时炸弹 托乔坚强的福,乔酒歌挣脱了绳索,丢掉塞在嘴里的破布,又第一时间去解开了鹿野身上的绳索。 乔酒歌的脑袋埋在鹿野的胸口,哼哼唧唧地磨蹭了一会儿,亲昵地像是一只半个月没享受主人抓挠的折耳猫。 “你说你有办法的。”乔酒歌环上鹿野的腰。 鹿野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脑袋顶在他的胸口,发梢上满是纯净好闻的味道。“我的确有办法的,两个小时前,救援队的船只已经悄悄靠近了游轮,二十几个狙击手早就已经就位了,等到天亮了,匪徒会带着我出去谈判,到时候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乔酒歌摸了摸鹿野的下巴,之前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现在鹿野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还是感觉他不太真实。 鹿野搂着乔酒歌,只说了一个字。 “等。” 不知道那帮歹徒是太过自信还是什么,居然没有一个人守在仓库里面的。 高阳和小岳两个人以几乎同步的姿势撅着屁股,一左一右地扒着门缝偷看。 “他娘的,外面倒是有人守着,手上都拿了家伙。” 大胆的小岳妹子一向喜欢追求刺激,跃跃欲试地想要冲出去和那群歹徒刚正面。 小岳的手指扒着门缝,嘴里嘟囔着,“等什么等,不要怂,就是上,你们放心,一会儿冲出去的时候,我会保护你们的!” 高阳的立刻捂住了小岳妹子的嘴,强行克制这自己的情绪。 “喊什么喊,不要命了,就你这身手能和人家刚正面?”高阳用擒拿的招式,双手锁住小岳妹子的脖子,强行把她往后拖了拖。 “虽然我一向不看好你,鹿野,但是不得不承认,每次遇到危险,你一定是最冷静,最有想法的那个……”高阳松开小岳妹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我宣布,逃亡小分队正式成立,你就是小队长了,老子是副队长……” 小岳妹子见状,偷偷凑上来,“我也想做副队长……” 高阳说话不敢太大声,只能给小岳比了个滚的口型,两个不安分的人瞬间又闹成一团。 好在鹿野在事情闹大之前,适时地站了出来。 “大门只有一个,搬些东西堵住就是了,不过要记得小声一些,熬到天亮,就能脱困。” 随后,又转而问乔酒歌。 “你能抓些小鬼去外面引起一些混乱吗?” 乔酒歌在船舱里环视了一圈,满脸凄苦道:“哪里有什么小鬼,这艘游轮干净得不得了,修行千年的红衣女鬼倒是有一只,但是她那么高冷,连话都不愿意和我都说,我自然也驱使不动她。” 鹿野沉下眸子陷入深思状。“那就麻烦了,船舱里的货物很多,搬来搬去免不了要发出声响,我本来还想让你驱使一些小鬼去外面制造一些混乱,让那些歹徒分神,但是现在……” 高阳的耳朵动了动,随即回过头来,小声对着乔酒歌道:“怎么没有小鬼,你的千眼菩提里,不是有百鬼夜行么?” 乔酒歌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一脸坚毅地摇了摇头。 “百鬼夜行戾气太足,一旦释放,会危及到其他人的安全,我不想用。” 高阳恨铁不成钢地捶了捶地,“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波及不波及到别人!” 鹿野知道乔酒歌的本性,也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三观很正,损人利己的事情始终是不愿意做的,虽然偶尔会损损高阳,当然,这点可以忽略不计,高阳是自己人。 既然她不想做,鹿野当然也不会去强求,大家搬运货物的时候,只能尽量小心。 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打盹的守卫还是听到了里头的响动,本想进来查看,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仓库的门,门后似乎被很多重物顶住了。 仓库里的众人不敢松懈分毫,继续搬运重物,顶住大门,门外的歹徒变得越发暴躁了起来。 仓库外面不断传来砰砰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歹徒在想办法破门而入。 看到货物被推开一点点,高阳又满脸青筋地顶上去,大家上下一心,严防死守,最后只听到仓库外面传来几声枪响,一切的响动似乎都消失了。 小岳妹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们能出去了么?” 鹿野计算着时间,郑重地摇了摇头,“不能,外面的枪响大概是狙击手看见情况不对,提前行动了,天还没亮,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我们还是要等天亮。” 大家都一夜没睡,仓库大门紧闭,空气不流通,显得特别闷热,乔酒歌前额的刘海几乎被汗水打湿,样子狼狈不堪。 鹿野心疼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一会儿。 至于高阳,思量着危险还没过去,保险起见,又去角落里搬了几个木头箱子,顶在门后。 “他娘的,怎么这个木头箱子这么重?” 高阳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个木箱放在门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谁知那木箱最外层的木板非常脆弱,根本承受不住高阳的重量,高阳只觉得整个人一沉,屁股直接陷进了木箱里,拔又拔不出,两只手刨啊刨的,只能满脸哀怨地向小岳求助。 高阳在木箱里挣扎了五六分钟,总算在小岳的帮助下拔出了自己的屁股,骂骂咧咧地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用屁股凿出的大洞。 “疼死老子了,我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硌屁股……” 高阳顶着一张国字脸一凑上去,随即愣住了。 小岳也兴致勃勃地凑上去看了一眼,简直春花怒放两眼放光。 “这里头居然有定时炸弹耶,真是太刺激了!” 乔酒歌刚刚小睡了一会儿,耳朵自动接收了定时炸弹的讯息,立刻睁开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被吓醒了,她和鹿野对视了一下,瞬间感觉事情不妙。 随后,小岳妹子看清了定时炸弹上的数字,手舞足蹈,满脸开朗道:“哟哟哟,还有两个半小时就爆炸了呢!”随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掏出一把刀,一脸无害地问大家:“红线还是蓝线,我要割了哦!” 第308章 逃生 说时迟,那是快。 就在小岳妹子抄着亮闪闪的小匕首说完这句话后,平地里突然窜起三条好汉,直直地朝着小岳妹子扑了过去。 乔酒歌一马当先,仗着自己轻巧,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五度,嘴里伴着放慢好几倍的惊呼声:“不……要……啊……” 小岳妹子躲闪不及,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同时飞起来的,还有两只鞋。 乔酒歌凭着出色的反应力,瞬间压倒小岳。 还没等她喘过气来,后背一沉,又是砰砰两声,原来是鹿野和高阳,亦是满脸惊恐地压了上来。 高阳也就算了,能让一向淡定的鹿野也露出惊恐脸,除了乔酒歌之外,小岳妹子是第二个能把鹿野逼成这样的人。 几个人就像是叠罗汉似的,为了阻止小岳妹子,也算是拼尽全力。 高阳叠在最上头,原本屁股就被炸弹硌伤了,现在这么大幅度地一动,更痛了,满脸猥琐地赖在鹿野身上不起来。 鹿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脚把高阳踹了下来,转而去扶小酒。 乔酒歌揉着腰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开始数落小岳:“小岳啊,这玩意儿好歹也是个炸弹,我不求你表现地有多害怕,但是你也别一脸兴奋地对它轻举妄动啊。” 鹿野默默附和。“我们还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一起想办法处理掉它,现在要是割错了线,所有人都会被炸地稀烂。” 小岳妹子听到“炸地稀烂”这四个字,眼睛里又泛起了莫名的绿光,听上去就很刺激的样子,随即又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高阳强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费尽全力才有又压制住了小岳。 乔酒歌急匆匆地跑到木箱边上去研究那个定是炸弹,“怪不得看守的人都在外面,敢情他们压根就不怕我们躲在里面不出来。” 定是炸弹上的红色数字,在昏暗的仓库中,宛如鬼魅的眼睛,一跳一跳地,让所有人心惊。 “都这样了,还能不出去吗?我听着外面的枪声也已经响得差不多了,歹徒估计也已经落网了,咱赶快撤吧,剩下这两个多小时就交给警察处理,拆拆弹什么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说着又伸手把小岳妹子捞过来,“哎哟喂,小祖宗,你就别惦记着红线还是蓝线了,这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高阳和鹿野已经开始挪开顶在门后的货物了,乔酒歌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纸箱上,右眼皮一跳一跳的。 她恍恍惚惚地透过浓重的黑暗去看鹿野,却只依稀看到一个背影,连轮廓也是模糊不清的,她觉得有些无聊,只能转而去寻找其他慰藉。 她的身上还披着鹿野的外套,宽大的外套里层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随着货物一点一点被搬开,仓库的大门位置之间露出一个一指宽的门缝来。 露水伴着海潮,把空气搅和成湿漉漉的一团。 天将亮,海面上升腾起一层浓雾。 从门缝里透进仓库的光线也变得含糊起来,那雾气一团卷着一团,像薄薄的烟雾似的,也顺着门缝向着仓库里飘散而来。 小岳妹子在高阳的监督下变得闷闷不乐的,只能把乔坚强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蹂躏着它的耳朵。 外面静地可怕。 乔酒歌抬手摸了摸自己不断跳动的眼皮,又转头去看角落里炸弹上还在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两小时十八分。 在此之前,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逃离死亡的命运,可是为什么,眼皮还会这么跳动个不停? 鹿野和高阳总算是搬开了顶在门后的货物,他们左右而立,各自向两侧拉开铁门。 更多的光线涌进来了。 海风中混合着浓浓的铁锈味。 乔酒歌的手还按在自己的右眼上,眼睛因为一时适应不了强光,转而又用手在眼前挡了挡。 海鸟停在桅杆上,聒噪地叫着。 乔酒歌深吸了一口算不上清新的空气,放下了遮挡在眼前的手。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块视野比较开阔的甲板,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海鸟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却又被满仓的火药味震慑住,只能停在桅杆上吵闹地叫着,像是等待开饭的孩子,不断用筷子敲打着空碗,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噪音。 乔酒歌的眼皮跳地更加厉害了。 她坐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海面上的湿气还是太重,她觉得自己坐在纸箱上的屁股都快发霉了。 甲板上的状况太惨烈,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桅杆上的那些海鸟在长而漫长的忍耐中,终于克制不住地飞了下来,爪子踩在血泊里,一跳一跳的,在甲板上留下了很多小巧的爪印。 高阳扶着门框的手动了动,“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匪徒就这么全都……死光了?” 出于职业道德,高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他们超度一下的。 他强忍着血腥味向前走了几步,企图先驱散那些饥肠辘辘的海鸟。 乔酒歌从纸箱上跳下来,及时制止高阳。 “谁都不要出去!” 高阳的脚步顿了顿,“为……为什么……” 乔酒歌不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那个黑洞洞的小厨房。 小厨房的位置背着光,所以怎么看都是昏暗一片,那里有着怎么也穿不透的黑暗。 大家被乔酒歌的那句话搞的紧张兮兮的,一时间也都盯着小厨房一动不动,小岳妹子更是兴奋地连呼吸都忘记了,憋得满脸通红。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血手。 高阳吓得练练退了几步,那只血手的主人去变掌为爪,一点一点撑着身子向前爬动着,指甲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只血手不断地向前伸展,指甲缝里的血迹几乎都凝结了,随后,满脸血污的癞子总算是从黑暗中探头。 他还没死。 黎明的时候,他们的人发现仓库的大门被堵死,几个手下暴躁的敲击声惊动了埋伏的狙击手,双方交火,癞子这一方损失惨重。 他朝着所有人啐了一口血水,满脸不甘地从掏出一个控制器来。 “一个亿,就算是给了,我也花不上了,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第309章 第三次机会 癞子露头没多久,一直在高处埋伏的狙击手一枪爆了他的头。 子弹在空气中呼啸而过,空气忽然变得像蜂蜜一样黏腻,子弹飞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痕迹。 乔酒歌的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地跳动着,右眼的眼皮一刻也没有安歇,也在跟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起跳动。 癞子死了。 但他在死亡之前,终归还是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定时炸弹上的数字开始飞逝,一切归零。 贪吃的海鸟死了,贪婪的癞子也死了,所有人都在这场大爆炸中死了,死无全尸。 其实,几分钟前,乔酒歌坐在纸箱上的时候,就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女鬼的能力真的能让时光倒流吗,还是一切都是她们所在的平行世界的幻想。 这一切像是真实发生的,却又像从没存在过。 它是虚无缥缈的一团烟,是幻想和现实的交织,是风,是云,是雾水,是寻常人永远也捉摸不透的东西。 没有人可以阻碍时间的流逝,所谓的逆转时空,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梦境,在梦里,每一个人都是先知,每一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地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乔酒歌在黑暗中漂泊了很久,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睛,如她所愿,游轮依旧完好,船上空无一人。 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只觉得自己又死过一次了,可她在此刻却又完好地站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还有第三次机会。 “你在哪里?”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海面上飘着小雨,她就这么站在甲板上,像是从黑白老照片上走出的泛黄的纸人,海风一吹,就会立刻飘到海里。 乔酒歌朝着天空,继续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我知道你还在这里,给我,第三次机会!给我!” 红衣女鬼一身的修为几乎散去,她站在游轮的至高处,俯视着乔酒歌,苍白的脸庞,漆黑的眼睛,鲜红的嘴唇,逐渐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散去最后那一点修为去投胎。 女鬼红色的身影在高台上一闪而过,转而出现在了乔酒歌的身后。 此时,乔酒歌也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满脸坚毅地转过身来。 “这不是真的,对吧。”乔酒歌的嘴唇动了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红衣女鬼并没有回答她什么,冰凉的指尖,几乎没入了她的前额。 红唇轻启,“一。” 乔酒歌仰面倒下,身体并没有落在冰冷的甲板上,因为甲板早就与海水融为一体,像是幻影似的,她的身体直接穿透了甲板,沉入了海底。 海面湛蓝像纯粹的宝石,海底漆黑有如巨大的牢笼。 她的身体浮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小小的漩涡从她的指缝间穿过,乔酒歌觉得鼻子有些痒,躯起身子咳嗽了一声,不断有小小的气泡从她的鼻子和嘴缝里冒出来,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 片刻,世界颠倒,她在嘈杂的环境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刻。 甲板上的钢琴声柔和动听,空气纯净美好。 鹿野有些担心地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随后道:“烟火晚会十二点才开始呢,还有一段时间,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乔酒歌虚弱地笑了笑,即刻抓住他的手。“把高阳和小岳都找来吧。” 鹿野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随即在乔酒歌的再三催促下,叫来了高阳和小岳。 “从现在开始,仔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 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到乔酒歌难得严肃的表情,当即定下心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你说。” “这艘游轮上现在混进了二十几个歹徒,为首的那个人叫癞子,枪法很准,他们都是被雇来了结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的,五分钟后,那边栏杆附近有个穿宝蓝色长裙的姑娘会掉进海里,八分钟后,烟火晚会开始,甲板上会发生惨烈的踩踏事件,癞子在游轮中部的仓库里安置好了定时炸弹,除此之外另一个引爆方式是他手里的控制器……” 高阳被乔酒歌一连串的说辞弄得晕头转向的,急吼吼地打断她。 “等等……小酒,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是那个泣血的红衣女鬼,她并不是想要害我,而是想要帮我,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些。” 随后,乔酒歌就着鹿野的手表看了一眼,焦急道:“来不及了,大家仔细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去游轮后部的甲板上点上一把火,火苗不要太旺,烟多就行。” 乔酒歌转而看向小岳。“你去控制中心说明情况,火是我们纵的,为的是找个借口让大家都顺利离开这艘装着定时炸弹的游轮。顺便让他们拉响警报,组织所有人撤离游轮。” 她握了握鹿野的手,“我们留在游轮上不走,他们没有得手,自然也不会走,等到游轮上的其他人都顺利疏散后,我会用百鬼夜行解决掉他们。” 高阳一时之间急红了脸。 “小酒,你说得倒是轻松,游轮上这么多人,顺利地疏散起码也要一个小时吧,万一那帮歹徒趁乱干掉你们怎么办?” 安全中心会以火灾的名义让所有人撤离,到时候整艘游轮上一定是混乱一团的,刚才小酒也说过了,为首的歹徒枪法很准,百步穿杨,在所有人撤离之前的这段空白期,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癞子远远地用枪干掉啊! “师兄,不用你担心,你就专心放好你的那把火就行了,一旦放完火,就跟着所有人撤离。” 高阳嘴一撅,“我不干,放完火,我也和你们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乔酒歌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看着高阳的眼睛。 “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同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了两次,这次是第三次,每一次,你的结局总是惨死,我不会让你再冒这个险。” 高阳面色铁青地咀嚼着乔酒歌的话。 “惨……惨死……”乍一看,倒像是失了魂,“小酒,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310章 神隐逃亡 乔酒歌牢牢地握紧鹿野的手,“师兄,假如能逃过这一劫,我会把我经历的事情慢慢告诉你,时间不多了,你不用管我们。” 高阳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好歹也能听懂乔酒歌话里的意思。 他这师妹,说的每一句话,怎么都像是在诀别。 假如能逃过一劫,什么叫假如?他不敢想。 高阳低下头,没有再过问什么,一路小跑着去游轮尾部纵火了。 乔酒歌只觉得,经历了两场次事件后,已经达到了身心俱疲的新高度,她疲惫地靠在鹿野的怀里,抿着嘴佯装坚强。 高阳在游轮尾部挑选了一处比较隐蔽的位置,又从仓库里找来了纸板,掰折好几个木椅,把所有能找到的可燃性材料都堆积在了甲板上,泼上海水,这种半湿不湿的材料一点燃,全是烟,不见火。 很快,游轮尾部不断有黑压压的烟雾升腾而上,顺着海风,在整个船舱里蔓延开来。 小岳妹子和高阳的配合也算是天衣无缝,这边刚一起烟,那边就拉响了火灾警报,在安全中心的组织下,所有乘客都有序地捂着口鼻撤离。 游轮四周,不断有橡胶小艇抛下,载着一波又一波的人,逐渐远离。 安全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和海岸搜救队取得联系,每一艘小艇上都配备了一个无线电,以便和搜救队沟通。 乔酒歌站在甲板上,看着游轮尾部升腾而起的阵阵黑烟,不知在想什么。 鹿野站在她身后,背靠着栏杆。“我们去哪儿?” 乔酒歌在海风中转过头了,发丝凌乱地飞舞着,随后她轻快地一笑。 “逃亡。”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葬送在呼啸的海风中,“我们在游轮上逃亡。”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自作主张,又犹豫着问鹿野:“你愿意吗?” 鹿野勾起嘴角笑了笑,单膝跪地,吻了吻乔酒歌的手背。 “我的荣幸。” 逃生警报响起的那一刻,癞子正靠在栏杆上吸烟,游轮的后仓着火了,所有的人面带惊恐地撤离。 他计划了很久的计划看似泡了汤。 癞子的几个手下似乎也被突发事件扰乱了步调,都急匆匆地朝着他围上来。 “老大,怎么办,船舱起火,我们跑不跑?” 癞子深吸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头掷在脚下,“跑你妈个蛋,叫你们盯的人呢?” “在那儿呢,还没轮到他们上救生艇,你的意思是……”那黑衣手下并拢五指,在脖子上比了比。 癞子的手下好歹也跟着癞子出生入死很多年,所以有些话癞子还没说出口,就能轻而易举地揣度出来。 癞子朝着手下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抬脚在烟头上碾了碾,目光阴鸷,有如虎狼。 “跟上去,不要留活口。” “了解。” 乔酒歌牢牢地抓紧鹿野的手,眼角余光却早就发现那些黑衣人从各个方向朝着他们包了上来。 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 无论有多害怕,多惊慌,多仓皇,也要勇敢守住自己在乎的人。 她逆着海风扯了扯鹿野的手,“走,他们过来了。” 肆虐的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鹿野此刻竟然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抹悲凉的而决绝的神色。 所以他明知道那些黑衣人正在缩包围圈也不着急,反而还抽出一小部分的时间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从那几个黑衣人的视角看来,这对苦命鸳鸯明明已经死到临头了,却还能这么腻歪,这就怨不得他们了。 大不了死后去底下,还能接着做一对鬼鸳鸯。 包围圈越来越小,鹿野依旧淡定万分,他悄然凑到乔酒歌的耳边,小声道:“现在不用着急,用神隐术就行。” 乔酒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茅塞顿开。 随后,她迅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神隐符。 现在她画符的本事和以前相比进步了很多,画符的时候也早已不必拘泥于符纸,而且凌空画出的符咒和画在符纸上的符咒效果还是一毛一样的。 那些黑衣人只看到乔酒歌在半空中花了些红红的纹样,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那些红色繁复的纹样竟然能完全在空气中浮现出来。 他们只是单纯被雇来杀人的,鹿野经常出现在杂志和报刊上,所以他的底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乔酒歌的底细他们完全不了解,乔酒歌那些诡异的招数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了! 一时间,所有的黑衣人屏住呼吸,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再也不敢靠前了。 乔酒歌双手并用,在半空中一连画了两道符,紧接着,她的双手翻转,毫不犹豫地把其中一道符拍在了鹿野的前额上。 那暖黄的符咒顺利没入了鹿野的额头,鹿野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世界都变得暗沉下来,神隐术已经起作用了。 只差最后一步。 乔酒歌把自己的双手按在鹿野的肩头,“天地明,日月清,神隐!” 随后,立刻鼓着腮帮子吹熄了鹿野肩头的两盏阳火。 甲板上的黑衣歹徒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眼睁睁地看着鹿野这么个大活人一点点变透明,最后完全消失在了他们得面前。 不远处的癞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妈了个鸡的,真是见鬼了。” 眼看着鹿野已经完全消失了,乔酒歌立马把另外一道神隐符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有了之前的经验,癞子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也要莫名消失了,当下大吼一声:“还等什么,做掉她啊!” 癞子的手下虽然害怕,但是他们更知道违抗癞子命令的下场,个个袖口一松,抄起亮闪闪的尖刀朝着乔酒歌逼过去。 可乔酒歌才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直截了当地盖灭了自己肩头得阳火,扯着鹿野的袖口,两个人先冲出包围圈再说。 神隐术毕竟是障眼法,两个人一动,四周的景象就像是平静的水面忽然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涟漪似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来。 第311章 以暴制暴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被一道神隐符掩盖。 障眼法终归是障眼法,破绽随处可见,比如:声音。 既然乔酒歌带着鹿野冲出包围圈,那么他们制造出的凌乱的脚步声也还是存在的,甚至于当他们从癞子面前跑过的时候,因为距离太近,两个人的身形会在短时间内完全显露出来。 癞子只觉得自己周遭刮起一阵阴风,再定睛一看,四周的景象居然像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鹿野和乔酒歌的身形,他们的身上都像是披了一层半透明的物质,走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晰。 生平第一次,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妖术这个词。 随后,他又意识到,乔酒歌和鹿野并不是真正消失了,而是利用妖术掩藏自己的身形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他们始终是存在的,只不过存在感降低了好几个档次而已。 不过是捉迷藏,他乐意奉陪到底。 癞子一双鸡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一边朝着水纹荡漾的方向追过去,一边发号施令。 “怕什么怕,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而已,都跟我来。” 乔酒歌和鹿野虽然顺利冲出了包围圈,却没想到癞子居然这么大胆,领着一票黑衣人直接追了上来。 船舱前部还有很多人没有安全撤离,他们肯定是不能朝着那边跑。 乔酒歌凭着前两次的经验飞快回忆着游轮的构造,“中部,我们去船舱中部的那个仓库里,那里都是存储货物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去那里,我们在那里了结一切。” 鹿野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好。” 癞子等人凭借着空气中的异样追到了船舱中部就失去了所有的线索,他们在一块空地上站住了脚。 海鸟在他的头顶吵闹着,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癞子放下手中的枪,仰面向天,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海水的腥味让他越发渴望杀戮了。 两条人命,价值一个亿。 真是笔好交易,他又怎么会轻易让煮熟的鸭子飞掉。 他睁开眼睛,双眸有如刀锋般锐利,猎人的本能已经开启。 癞子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手臂站在甲板正中央环视了一圈。 高耸的桅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一种老式生锈铁门吱吱呀呀的声音;堆积的纸箱一半崭新,常年见不到光的那面已然发霉;仓库的大门只剩下一条门缝,门是红色的,从外面向里看,漆黑的像是一只巨兽的瞳孔,把甲板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癞子举枪的食指和中指本能地动了动,烟瘾上来了。 他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命令他们打开仓库的大门,自己则是随手摸出一根烟点燃,大肆吞云吐雾起来。 两扇铁锈红的大门迅速朝着两边拉开,更多的霉味扑面而来。 光线顺利地照进了漆黑的仓库,在地上投下了一条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癞子大摇大摆地领着手下站在明处,他吐出一口呛人的烟,又透过面前的烟雾去看仓库内部的场景。 乔酒歌坐在高高的纸箱上,膝盖以上的部位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晃荡晃荡的,她的高跟鞋已经跑丢了,小脚趾外侧被高跟鞋磨出淡淡的粉,像是早春的桃花,点缀在如玉般雪白的脚上。 鹿野站在她的身后,满目赤诚地望着她,他知道她要做什么,除了纵容,还是纵容。 乔酒歌晃荡着双脚看着站在亮处的癞子等人,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两次所有她在乎的人痛苦死去的样子。 高阳被踩断筋骨,满口血沫;鹿野被推入海底,死无全尸;小岳的脑袋上有个大洞,灵动的双眼第一次像死鱼一样,毫无生机。 越是想起那些悲戚的画面,她的双手就握地越紧。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躲在鹿野的庇护下一次又一次的软弱下去,这一次,他们真的踩到了她的底线。 以前她从不用驱魔师的手段去对付活人,但是现在,她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在乎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去守护,即便有些手段并不够光明磊落。 对于癞子那帮人,她选择以暴制暴。 癞子等人因为看不见乔酒歌的上半身,只能把对她的畏惧转移到她那双雪白精致的脚上,一个个死盯着乔酒歌的那双脚,打心底里的怕。 癞子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慢而又慢地倾吐出来,他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莫名的心悸。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最后,癞子丢下烟头一脚踹在了身边一个手下的身上。“你他妈抖什么,不过是一双腿而已,装神弄鬼。”他又拿出了他的枪,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把枪头顶在了自己手下的脑门上,“去,把她给我揪下来!” 乔酒歌总觉得,好戏看到这里,总要配合一下氛围笑一笑的,她故意抿着嘴,故意把自己的笑声变得阴阳怪气的,总之,就是要让他们听得不舒服。 果然,她一笑,癞子身边的那群手下瑟瑟发抖地开始退缩了。 癞子也是有手段,一抬手,毫不留情地一枪崩掉了刚才那个手下。 子弹近距离直接穿透他的脑袋,死得没有任何痛苦。那人身子笔挺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抖了。 大滩大滩鲜血混着浑浊的脑浆,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乔酒歌不笑了,忽然觉得双眼有些刺痛,抬手一摸,面颊上竟然掉下一滴眼泪来。 那个死去的黑衣人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生前也算是跟着癞子做近了坏事,乔酒歌一点都不同情他,也一点不为她的死难过,但是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 鹿野不断安抚着她挺直的后背,他永远是她的支柱,有他在身边,她才不会倒下。 癞子刚刚杀了个自己人,威慑力又重新回来了。 他用枪头对着身边另一个手下一比,“你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那人强装镇定,拿着防身的尖刀一步一步朝着乔酒歌走过去。 他的双脚踩在上一个人还没凉透的血液里,发出“噼啪”的声响,抬脚的时候,脚底是一片黏腻。 第312章 见鬼 那人越是向前,隐没在黑暗里的身体部位就越多。 癞子屏住呼吸,看着自己手下的上半身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最后,他站定不动了,他们只能看到他僵硬的下半身。 “怎么回事?”癞子强装镇定地骂了一声,“你倒是往前走啊!” 仓库内静谧一片,那个被癞子打发去抓乔酒歌的手下,就这么一直站着,像是一尊泥塑,不会动弹,不会说话。 大家的呼吸声也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癞子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死盯着自己手下暴露在光亮中的两条腿,两指一挥,“你们两个,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又有两个手下,瑟瑟发抖地朝着黑暗中走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之前那个被癞子一枪爆头的手下流出的血已经汇聚到了癞子的脚下,癞子颇为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拖沓着鞋底在地面上蹭了蹭,留下长长的两条血痕,任谁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很快,后走上前的两个手下的半边身子也全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定定地和之前的那个手下站成一排,不出声,也不动了。 癞子用枪柄挠了挠头,暗骂一声:“真他妈是见鬼了。” “全部给我上,我倒是不信了,这么多人都制不住他们两个人。” 癞子站在明处,他眼底的阴毒就这么暴露在天光下,最后,全入了鹿野的眼睛。 鹿野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癞子被雇来杀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想要伤小酒,那就也真的触及到了鹿野的底线了。 癞子这一次,一连触及到了两个人的底线,就算小酒放过了他,到了鹿野这边,也还是要送命的。 鹿野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善人,想想薛晓荷和宝秋的下场,就自当知道鹿野被惹恼的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癞子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阴毒,而鹿野看向他的眼神,也狠毒着呢。 癞子的一帮手下虽然也害怕,但是毕竟仗着人多,这次又是这么多人一起上,每个人的气势顿时上涨了很多。 癞子的心里有了底,当场也跟着手下向前凑了几步,想要看看隐没在黑暗中的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又顿住了。 因为在他之前的所有手下又完全站定不动了,连个呼吸声都听不到。 癞子的前额起了一层薄汗,整间仓库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气。 乔酒歌适时地笑了笑,抬手虚空画符。 癞子前额的汗水掉进眼睛里,他隐约看到黑暗之中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印记,以为自己眼花了,只能低下头,用手背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一看,那红色的印记依旧浮现在半空中,没有消失的迹象。 那印记左右对称,复杂但是漂亮,像是远古石壁上用战士的鲜血画上的图腾,看着神圣,但是却让人莫名心寒。 乔酒歌悬空的双脚晃了晃,指尖在癞子手下的前额上轻点着。 这个办法也是她刚才才想出来的,百鬼夜行毕竟规模宏大,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运用,她突发奇想,从千眼菩提里提了几只满身戾气的厉鬼出来,以替身的方式,把厉鬼塞进了那些人的身体里,而他们各自的魂魄,自然是被晾在一边,代替厉鬼承受他们死前遭受的痛苦。 那些厉鬼被阿夙的意志压制着,心甘情愿地被乔酒歌驱使着,现在乔酒歌又把他们装进了活人的身体,让他们重新体会到了做人的喜悦,感激还来不及呢。 因为做鬼太久,所以这些厉鬼刚开始适应他们的身体的时候,一动都不敢动。 乔酒歌把食指上的伤口放进嘴里吸了吸,端着架子对这些厉鬼道:“呼吸,别忘了呼吸。” 原本像是泥塑似的伫立在乔酒歌面前的这些人顿时动了起来,呼吸的呼吸,喘气的喘气,癞子站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总觉得,自己的这帮手下虽然比刚才好一些,有了人气,可是,为什么一个个感觉都怪怪的。 他只以为自己的手下中了邪,却不知道,那些人的芯子已经完全被乔酒歌换掉了。 “去吧,把他给我抓过来。”乔酒歌发号施令,那些再次为人的厉鬼纷纷掩去眼底的激动,反过来朝着癞子围过去。 “你们干什么?反了你们的!”癞子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完全反过来帮乔酒歌抓他,当下也恼了,连连朝前开了四枪。 “砰砰砰砰!” 前头的几个手下应声倒下,后头人看见前头的人受了伤,竟然还能丝毫不畏惧地踩着同伴的尸体围上来。 癞子顿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那帮手下已经不是人了。 癞子有个习惯,一枪六发子弹,他向来都只用五发。 他这一辈子,作恶无数,仇人很多,假如有那么一天,他被仇人捉住了,定然会被折磨地生不如死,所以,第六颗子弹,他永远都为自己留着。 他把枪别在腰间,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妥协的,既然人都围上来了,他没有不跑的道理。 厉鬼们难得体验了一把活人的感觉,一直以来,他们都习惯飘着走路,他们还真追不上癞子,别说是追了,就是走起路来,也是同手同脚的。 乔酒歌自知指望不上这帮走路磕磕绊绊,同手同脚的厉鬼能追上癞子,立刻从手腕处的血管里抽出驱魔结,在前头打了个结,远远地朝着癞子的脑袋套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用驱魔结对付活人。 癞子向前跑了一段距离,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紧,伸手一摸,竟然发现一根红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红线说来也奇怪,红的像人血,任凭他再怎么用力扯也扯不断,癞子像是着了魔似的,扯着自己颈间的驱魔结咆哮了起来。 他越是用力拉扯,那驱魔结就拉地越紧,最后,癞子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要被勒断了似的,就连喘气都开始变得费劲了,因为缺氧,他的脑袋越来越胀,血液拥堵在脑袋里,额头的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第313章 心存善意个屁 驱魔结很坚韧,任凭癞子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的手掌上满是被驱魔结割裂的细小伤口,可他还是不死心,反而恶狠狠地咒骂起乔酒歌来。 乔酒歌收拢驱魔结,直接扯着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整个人拖到那群厉鬼中间。 厉鬼虽都附在人身上,可是嗜血的本能却是改变不了的,癞子落入他们手中,一定会被他们分而食之。 乔酒歌紧抿着唇角,究竟要不要这么做,癞子虽然是人,却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假如今天她不杀癞子,那往后癞子一定会想方设法报仇,再想想他之前两次对鹿野,对小岳,对高阳的做的事情,一向心善的乔酒歌顿时变得不理智起来。 厉鬼包围着癞子,蠢蠢欲动地等待着乔酒歌的命令。 吃,还是不吃。 癞子心如死灰,可是现在那把枪别在他的后腰,现在压根取不出来,早知刚才就应该一枪了结了自己的。 事情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断没有放虎归山的可能。 乔酒歌一咬牙,收回了勒在癞子脖子上的驱魔结,“吃!” 那些厉鬼得到命令,龇牙咧嘴地朝着癞子扑了上去。 原本昏暗得小仓库忽然亮起了一阵金光,满头大汗的高阳不知道忽然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举着铜钱剑朝着那些厉鬼劈下去。 为了避免被铜钱剑上的阳气所伤,厉鬼们纷纷选择脱离躯体,一眨眼,就全部钻回了千眼菩提里避难。 癞子的手下当场倒了一大堆。 高阳气喘吁吁地举着铜钱剑,剑尖对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小酒,不管你有多愤怒,也不要忘记驱魔师存在的初衷!”幸好在刚才这一刻他出现了,不然自家师妹就要造杀孽了。 他放完火,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自家师妹,操心操肺地在诺大的游轮上找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是在她犯下大错的时候,让她悬崖勒马。 当然,让她悬崖勒马也不过是高阳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还是会选择让那些厉鬼吃掉癞子。 现在一切被高阳打乱了,癞子找到机会,终于拔出了腰间的那把枪。 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这颗子弹他永远都为自己而留,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忽然又不想这么做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就算要死,也要找一个陪葬吧。 这是人之常情。 “小酒,虽然我不知道你前两次到底经历了什么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要对伤害过你的人心存善意……” 高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头皮呼啸而过。 癞子开枪了,对着近在眼前的高阳。 可是乔坚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半途杀了出来,一口咬住了癞子的手,所以,癞子的子弹射偏了。 高阳僵直地立在原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火热一片,再抬手一摸,全是黏腻的鲜血。 “****你大爷的,你他妈有事冲我来啊,为什么全世界都跟我的头皮有仇!老子难得长点头发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吗?你去屎,去屎!” 刚才还在说教的高阳忽然进入了暴走状态去,对着癞子就是一顿猛踹,癞子的肋骨一连被他踢断了好几根。 “我要是得做一辈子的秃瓢,一定会让你死无全尸,不对,现在就让你死无全尸。” 暴走的高阳继续拳打脚踢中……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灵巧地从纸箱堆上跳下来,牵着鹿野的手,走到高阳身边,原话送回。 “啧啧,师兄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一定要对伤害过你的人心存善意。” 高阳被乔酒歌这句话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了,只能越发凶残地殴打着癞子出气,手段之残忍,场面之血腥,堪比人间炼狱。 天亮后,整艘游轮彻底被警方包围了起来。 癞子死了五个手下,癞子本人被高阳揍地面目全非,高阳后脑勺挂彩,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伤亡了。 乔酒歌鹿野顺利地坐上了救生艇,高阳的脑袋被救护人员包成了洋葱状,满脸哀怨地对着乔酒歌哭诉:“上次头皮被蛊虫钻了一个洞,那块地方本来就长不出头发了,现在倒好,后脑勺又多了一寸的伤疤,医生说,这块地方,可能……以后……再也……长……长……不出头发了。” 乔酒歌经历了很多事,一切结束后,整个人也完全撑不住了,眯着眼睛靠在鹿野的怀里昏昏欲睡,只是高阳的哭诉声太吵,每每要睡着的当口,乔酒歌总是会被高阳杀猪似的哭声吵醒。 高阳见乔酒歌不搭理他,又只能去骚扰鹿野。 “女婿啊,你说我该怎么办,以后真是没脸见人了……嘤嘤嘤……”哭着哭着,后脑勺上的纱布垂了下来,高阳又只得重新打了个结,神情样貌,就像是个被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 鹿野额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谁是你女婿,滚!” 高阳厚着脸皮,扯着他的袖口就是不松开,反而摇摇晃晃地靠上来,也一头扎进了鹿野的怀里和小酒抢位置。 “嘤嘤嘤……长兄为父你没听说过么,你都和小酒订婚了,我叫你一声女婿也不过分吧……嘤嘤嘤……” 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自己哭也就算了,还非得赖在鹿野的怀里哭,引得周围的人连连侧目。 高阳只是外表粗犷了一些,内心还是非常纤细柔弱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头皮和头发就是高阳的命,既然自家师妹都已经和鹿野订婚了,那高阳也打心眼儿里把鹿野当成了自己人。 料定鹿野腾不开手赶他走,他反而像个娘们儿似的哼哼唧唧地对鹿野撒起了娇。 谁知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忽然出现,整条救生艇都震了震。 鹿野只是使了个眼色,高阳就被那几个保镖拎小鸡似的提到了另一艘游轮上。 某师兄身心受挫,闷闷不乐地坐在船沿,忽一抬头,看见自己身边站了个穿宝蓝色长裙的姑娘。 第314章 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高阳是这个姑娘的救命恩人。 他原本纵火过后就想起了乔酒歌的预言,一扭头又恰好看到乔酒歌口中那个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姑娘。 当大家都忙着登上救生艇逃命的时候,那姑娘愣是被挤到了栏杆边上,脚下一崴,整个人果真如乔酒歌所说,栽了下去。 幸好高阳出手及时,这才勉强救下了那个姑娘。 现在高阳的脑袋完全被包住,就连看人都是从纱布的缝隙里看的,整个人蹲在船头怎一个猥琐了得。 “你也在这里啊!”高阳伸手在那姑娘的面前挥了挥,加强自己的存在感。 那姑娘盯着他被纱布包成洋葱似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以为自己遇到了流氓,满脸惊慌地退了几步。 高阳急了,当场就解开了自己脑门上的纱布,露出四四方方的一张脸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孔。 “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你站在栏杆边上,差点被挤下去,是我救的你。” 某师兄饥渴地上前邀功,满脸堆笑,边上的人看了,都有一种大嘴巴抽他的冲动。 那姑娘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才认出高阳来。 那边的救生艇上,高阳正在如火如荼地泡着妹子,这边乔酒歌和鹿野所在的救生艇已经靠岸了。 她扶着鹿野的肩膀从救生艇上跳了下来,回身去看远处海平面上的游轮,栏杆旁,有个红色的身影在对着她招手告别。 乔酒歌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才真的确定这场噩梦已经过去了。 红衣女鬼为了帮她,一身的修为都散尽了,她要去投胎了,乔酒歌打心眼儿里感激她,有时候,鬼比人更善良。 毕竟是出了人命,河岸两边都拉上了警戒线,不准任何人接近。 金大川跃跃欲试地站在岸边带人录口供,巡街小警察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的春天到来了,毕竟他已经巡了好几个月的街,这不,警局缺人手,boss大人这才又把他提携回来录口供。 这次要是能让他破获一起大案子,说不定就能连升好几级,最好能把自家boss干掉,俗话说,十年风水轮流转,他要是当上了boss,一定要把自己现任的boss踹去巡街! 下一个救生艇靠岸的时候,金大川瞬间觉得干劲满满,一溜烟地冲在了最前头,一脚踩在船头,大声嚷嚷着:“都给我下来,下来!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抱头蹲地不许动!” “哎,你俩干什么,说你们呢,哎哟喂,怎么又是你们!”金大川在看清了从救生艇上下来的人后,叉腰仰天大笑了一会,他的直觉一定没错! 随即,金大川切换成嘲讽脸,“我说……怎么每次发生凶杀案都能遇到你们两个,这一次栽在我手里了吧……” 金大川的boss一手按在了双眼上,强行舒缓了一下情绪,就知道把这家伙调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谁不好惹,他偏偏又去惹鹿家人,真是日了狗了…… boss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按捺住情绪不把金大川一脚踹走,这都是命啊,上前圆场吧。 “鹿总,又见面了,这次一定是受了惊吓吧。”boss大人腆着脸上前帮金大川收拾烂摊子,随即回过头吼了一句:“金大川,带他们下去休息,顺带录个口供,不要耽误了鹿总和他未婚妻宝贵的时间!” 金大川一脸吃瘪,暗地里朝着自家boss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才满脸不情愿地领着鹿野和乔酒歌回警局。 警车里原本就很闷热,金大川一边开车,一边还要碎碎念。 “又是你们,又是你们,有钱人了不起啊,老子才不会巴结你们,我可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好警察!” “boss每次都这么没骨气,他奶奶的,看老子升了官,第一个就要踹他去巡街,让他凶老子……” “每次发生凶案这俩货都在场,我会看不出你们是连环杀人凶手?但是一会要怎么让他们乖乖招供呢?算了算了,回去不逼供老子就不叫金大川!” 乔酒歌鹿野全程黑着脸坐在后头听着。 最后,还是乔酒歌有些忍受不下去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金大川的肩膀。 “喂,你能把你的心声关小一点么……再说了,心声这种东西是放在心里想的,不是挂在嘴上的你个魂淡!你每天这样把心声大声地挂在嘴边迟早会出问题的吧……” 原来金大川几次三番被降级成巡街小警察不是没有道理的,简单来说,可以归纳为一个字,作! 在警车里作了一路,到了警局路,录口供的时候,还是作…… “我要先一起问一遍,然后再分开问一遍,我知道你们已经串过口供了,哼哼,即便是这样,也逃不过我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金大川一屁股坐在了审讯室里,手一挥,故意把头顶的吊灯弄得晃来晃去的,制造恐怖的氛围。 “我问你们的问题,想清楚了再回答,只要被我找到一点漏洞,你们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乔酒歌和鹿野并排坐在一起,一个在啃手指甲,一个满脸宠溺地看着另一个啃手指甲,简直不把金大川放在眼里。 按照金大川的尿性,肯定要折腾一段时间的,他们已经习惯了。 金大川双手一拍桌子,扯着大嗓门,“说!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游轮上!” 乔酒歌专心啃着指甲,含糊地抽空回答金大川:“订婚礼物啊。” 鹿野就更干脆了,“这是我家的游轮,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上面?”直接一个反问句把金大川噎到。 金大川握拳撇嘴,“家里有游轮了不起啊!”一不小心又在大声吐露心声了……对此,乔酒歌和鹿野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其他人呢!”金大川翻开小本本,认认真真地记录着与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乔酒歌在啃指甲,腾不开嘴回答,干脆戳了戳鹿野,让他回答。 金大川眼尖,看见了乔酒歌戳鹿野的小动作,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手!干什么呢手!打暗号是吧,我和你们说过什么来着,不准做小动作,因为任何动作都逃不过我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金大川瞪大眼睛威胁着他们,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戳眼睛的动作。 第315章 录口供的金大川 乔酒歌满脸唏嘘地缩回了手指,小声喃喃:“谁打暗号了……” “游轮上的其他人,一部分是受我的邀请上去的,另外很大一部分,据说是参加了什么抽奖活动中奖才上去的,我并没有举办什么抽奖活动,而且当天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应该被买通了,才会放他们上去,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不是么……”鹿野分析地头头是道。 金大川飞快地把鹿野说的话记了下来,乔酒歌凑上去只看了一眼,果然金大川的狗爬字和他的人一样,都是让人不忍直视的类型。 他在本子上涂涂改改写了一大串,又抬脸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游轮上的四个人是怎么死的?” 乔酒歌翘着二郎腿,在桌子底下晃了晃。“如果我说他们死于内斗,你一定不相信吧。” 以金大川疑神疑鬼的尿性,他一定不会相信就是了。 果然,金大川听了乔酒歌的这句话,又是两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同时,整个人都爬到了审讯桌上,从桌子的那头爬到了乔酒歌面前,鼻尖几乎碰到鼻尖,两只鼻孔有如蛮牛喘气。 “既然知道我不会相信,那就不要费尽心思作假了,老实交代!” 乔酒歌两手一摊,对着金大川翻了翻白眼。 “很可惜,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确实死于内斗。” 金大川一脸怀疑地盯着乔酒歌表情,企图从中发现她作假的蛛丝马迹。 还没等金大川得出结论,某无知警察的脑袋就被鹿野拧了过来。 “癞子的身份你们应该都调查清楚了吧,四个手下,都是他杀的。还有,你可以从桌上下来了,你家boss在门口看着呢。” 金大川瞬间汗毛倒立,惊慌失措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一不小心又说出了心声。 “妈蛋,这老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正当金大川吃力地从桌上爬下来的时候,boss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金大川毫无防备,急忙举手打招呼,“boss你怎么来了,你放心,我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再给我两个小时……啊啊啊,boss你打我干什么……啊啊啊……” 金大川的boss也是狠,抄起桌上的小本本就朝着金大川的脑门拍过去,一下又一下。 “老东西是吧,我是老东西,我让你说我是老东西……” 乔酒歌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满屋子都是金大川杀猪是的叫声,虽然吵闹,却能让乔酒歌感到莫名的安心。 这场金大川和boss之间相爱相杀的戏码持续了很久,boss打够了,气鼓鼓地把小本本往桌上一丢,为自己顺了顺气,这才腆着脸朝着鹿野凑过来。 “那什么,事情都查清楚了,癞子和他的手下的确是起了内讧,你们可以回去了,要不我找辆警车送送你们?” 季海那家伙前阵子因为超速被扣了驾照,没办法亲自开车来接他们,乔酒歌巴不得有人能送他们回去呢,当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金大川听了,又在后面叨叨。 “boss你也真是狗腿,人家什么话都没说你就巴巴地凑上去用拍马屁……” 金大川的boss抄起小本本,回身冲着金大川的脑门又是几下子,拍地他头晕脑胀的。 “你有种再说一遍!” “boss你听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啊,你要相信我的赤诚之心啊……啊啊,啊……” 半个小时后,警局门口。 金大川的boss一脸严肃地整理着自己的警服,被金大川气出的满脸的猪肝色还没完全消褪,“那个,金大川,你就负责把鹿总他们平安送回家啊,少了一根汗毛,小心我拿你是问!” 金大川牢牢地捂住自己得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心声吐露出来。 良久,等到大家都坐上了警车,他才怯生生地从车窗位置伸出一个脑袋来,满面和善地询问自家boss,“我回来之后,还能让我继续录口供么?” boss站在警局门口,鼻孔朝天地哼哼了一声,仰着脖子去系自己的风纪扣。 “不用,回来以后你直接去巡街好了。” 金大川的一颗心当场碎成了八瓣,面如死灰地关上车窗,“boss你也是没眼光,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从那个位置踹下来……” 谁知前车窗是关了,后车窗压根没关上,金大川的心声又这么不经意间地传到了boss的耳朵里。 金大川瞟了一眼后视镜,竟然看到自己boss抄起一块板砖追了上来,急急忙忙发动了警车,刺溜一声,连人带车跑路了。 游轮上的命案,警察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也顶多是个黑帮内斗。 谁放那些亡命之徒上去的,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又是谁,这些问题,他们始终查不出来。 不是不查,是不敢查,因为再查上去,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多了去了,全得完蛋。 可是警察不查,不代表再也没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鹿野多精明,暗地里让季海查,查了连夜送到他家去,季海的办事效率一向快,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到鹿野家门口。 进了门,第一眼就看到鹿野家的小祖宗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沙发上逗狗,头一抬,看见季海进来了,笑得跟哈巴狗似的,看得季海浑身不自在。 季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调查结果抱在怀里,伸头朝里看,“鹿总呢?” “她出去买牛奶了。”乔酒歌继续逗狗,不过姿势总算是收敛了一些,还特地挪了挪屁股给季海腾出了位置,伸手在沙发上和气地拍了拍,“来,坐!” 季海现在见了这个小祖宗,浑身发毛,闯祸精,要不是她隔三差五就去外边惹事,他会这么忙么。 忙也就算了,鹿总还不给加工资! 季海忙着在心里吐槽,那边,鹿野总算是回来了,双手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进了门,先不管季海,窸窸窣窣地提着袋子放到了小酒面前。 “你要的零食,喏,跑了好几家超市才找到的,唉现在别吃,一会儿吃饭了,吃多了一会儿胃里又要难受了,还是先喝点牛奶好了。” 鹿野从大袋子里拿出一罐牛奶来,“我去帮你热一热。”转身,自然而然地吩咐季海,“帮我把购物袋提过来。” 第316章 琥珀森林 饶是季海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受不了了。 更别说季海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腹黑主。 “我忙里忙外的帮你查了一天的事情,刚来你家屁股还没坐热乎你又使唤我。”伸出手颤颤地指了指乔酒歌,“你怎么不喊她的,她都清闲地长出蜘蛛网来了,你就知道压榨我,把她当成个小佛爷供着……” 鹿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些蔬菜,丢到季海的脸上。 “别磨磨唧唧的,把这些洗了。” 鹿野给小酒热好牛奶,系上可笑的围裙,一头扎进了厨房里,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规律的切菜声,那刀工都是给小酒准备三餐磨练出来的,不是找不到人来做这些,而是别人做他都不放心。 季海在旁边看地合不拢嘴。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鹿野麻溜地举起锅铲,在锅里翻炒了几下。 季海偷偷从盘子里捏了点配菜吃,“这件事情的主谋啊,当然查到了,和你想的一点不差。” “我不是说这个,另一件事。”他放下菜刀,拿起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手,目中泛着渗人的寒光。 季海这才缓过神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又去偷菜吃。 “哦,你说癞子啊,你放心,我把他之前的犯罪证据都翻出来了,我亲自出庭,怎么着也能判个死刑,再不济,也能落到个无期徒刑,反正他这辈子总归是要死在牢里的,出不来的,更害不了你家小祖宗。” 说到这里,季海顿了顿,“也是你面子大,一般人花多少钱请我出庭我都不去的,你是不知道,出庭前我得准备多少资料,熬多少夜,遭多大的罪……你倒好,成天帮小黄鸭收拾烂摊子,她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有本事全部把他们关在监狱里一辈子都出不来啊!” 鹿野打开锅盖,厨房里香气四溢,他一边把食物盛放到盘子里,一边对着季海道:“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这才是鹿野最气人的地方,他能把天方夜谭的事情办得有如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他把自己最柔情似水的一面留给了乔酒歌,而他的狠,从来都只表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能一手遮天,执掌别人的生死,同样的,他也能用这双执掌别人生死的手帮她热牛奶,买零食。 鹿野擦干净盘子边缘的最后一点酱汁,吩咐季海:“这些事情暂时不要让她知道。” 季海掀开锅盖去盛锅里剩余的排骨,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鹿野。 “好好好,你放心,我用我的脑袋保证,她绝对不会知道的。” 鹿野端着盘子走到厨房门口,听出了季海话里敷衍的意味,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他:“你一直捧着的资料袋呢?” 季海的脊背一僵,“完了,在沙发上呢。” 末了,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哟喂,小祖宗也在沙发上呢……” 季海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厨房折返到客厅,这才发现,乔酒歌正抱着他查到的那些资料证据看得津津有味的。 以她的好奇心,不用说,自然是拆开全看了。 鹿野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无意瞒她了,只是她眼底那一抹悲痛的神采,刺痛的还是他的心。 乔酒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捏着档案袋的双手慢慢垂了下来。 “怎么会是何曼?我都尽量不去招惹她了,怎么她就是不放过我们?” 对于何曼,乔酒歌是在是提不起心情去恨她,毕竟她是鹿城的母亲,即便她从前做了很多错事,也因为上次的反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只是乔酒歌没有想到,何曼的身体是亏损了,暂时没有精力去操纵恶鬼挑事,她操纵不了恶鬼,不代表她不能花钱买凶杀人! 她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什么就这样恶毒,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放过他们。 鹿野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拼死也要拔掉这根刺,而乔酒歌只能选择站在鹿野一边保护他,她和何曼之间到最后总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 真正让她顾虑的是鹿城。 他该怎么办? 乔酒歌求助似的看着鹿野,“鹿城现在在哪里?” “他回国了,就在昨天。” “那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乔酒歌继续追问。 “应该猜到了吧。”鹿野坦言。 毕竟出了四条人命,事情闹得很大,鹿城在国外想必也已经听到了风声才赶回来的,报刊杂志上写的是黑帮内斗,可是鹿城和鹿野一样精明,他又怎么会猜不出,一切都是自己的而母亲所为? 此时,乔酒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乔酒歌接过电话后,略带紧张地对着鹿野和季海道:“是鹿城。” 鹿野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他找你干什么?” 乔酒歌放下手机,支支吾吾道:“他说……要找我谈谈。” 季海擅长察言观色,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却早就在心里幸灾乐祸起来。 以他多年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经验来看,小黄鸭和鹿城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不然鹿城回国以后谁都没有联系,怎么单单就给小黄鸭打了个电话约她出去呢? 可是现在看来,鹿野似乎完全不反感鹿城单独约小黄鸭出去,还尼玛面带微笑地叮嘱她早点回来,鹿总你也太大度了吧…… 乔酒歌应了一声,迅速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砰!”关门出去了。 季海扒着窗户,直到看见小黄鸭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欢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餐桌旁,捧着乔酒歌的那份午餐吃得欢快。 乔酒歌出了门,直奔和鹿城越好的那间餐厅。 在电话里听鹿城的语气,好像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告诉她,乔酒歌不敢耽搁,如约来到了“琥珀森林”。 琥珀森林,是餐厅的名字。 它是c市少有的几家高档餐厅之一,乔酒歌一进去,感觉就像是进了植物园似的,四周鸟语花香,落英缤纷。 即便是童话世界,也不过如此。 第317章 失眠 琥珀森林实行的是会员制,并不是有钱就能进来消费的,你还得有资格。 鹿城把乔酒歌约到这里,足可见今天他们这场谈话的私密性。 “您好,请问您是乔小姐么?” 她刚才走进去,人家就认出她来了,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似的。 乔酒歌点了点头,随即听见那个前台的美女道:“鹿先生在楼上等着您,请跟我来。” 领路的美人穿着旗袍,双腿细长,身材那叫一个标志,乔酒歌一步不落地跟着她走,空气中满是清新凛冽的草木香,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旗袍美人把乔酒歌领到了二楼的一扇檀木门前,“鹿先生就在里面等您,您可以进去了。” “谢谢。”乔酒歌礼貌地对着美人颔首,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气味和外面的气味有些不同,草木香气里还混合了一些安神的香味,鹿城安安静静地坐在藤椅上,双手撑着脑袋。 听到响动,鹿城抬起头来,对着乔酒歌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凑得近了,乔酒歌才看清,鹿城的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屋子的角落里有个莲花形状的香炉,里头青烟袅袅的,屋子里多出的那一分安神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 原来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么…… 鹿城温文尔雅地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她,柔声道:“想要吃什么?” 乔酒歌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饿。” 本来有点饿的,可是看到鹿城现在这么疲惫的模样,她开始为他担心起来,都这样了,她自然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鹿城也不强求她,放下了菜单,揉了揉眼睛。 “你真的不用先休息一下么……我看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刚才她只是注意到鹿城的黑眼圈,现在看来,他的唇色也有些苍白,“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焦急地问他。 “我……”鹿城欲言又止,“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为什么!”乔酒歌皱着眉头看他,“是不想睡,还是不能睡?” 鹿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是不能睡。”他放下茶杯,神色难掩疲惫。 乔酒歌伸手捞过他喝过的茶杯闻了闻。 “咖啡?你都困成这样了,还喝这些东西!” 鹿城抿着嘴不说话,像是做错事被训斥的小孩。 正当乔酒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鹿城忽然走到了角落,掐掉了安神香,这味道只会让他越来越困。 “小酒,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睡吧,这几天,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各种各样的梦境,每天晚上,都有无数的人在我的梦里死去,死状各异,每当我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特别痛苦。” 他背对着乔酒歌,还站在香炉边上。 “你也许不明白那种感觉,就像世界末日似的,所有的人都悲惨地在我得眼前死去,唯独我还活着,这些要都是一场梦也就算了,可我知道,我梦见的,都会真实发生……” 鹿城转过身来,满目悲凉地看着乔酒歌。 “与其说是先知,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病,以前的病情比较轻,只有我熟悉的人出事的时候,我才会梦到。”他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现在我已经病入膏肓了,所有人的死亡,每天都会在我的梦里呈现,所有人……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去么?这场噩梦根本就没有尽头!” 鹿城说到这里,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所以你强撑着不睡觉?”乔酒歌为鹿城心疼。他所要背负的,确实比她想象的要沉重很多,“那……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么?” 鹿城重新坐到了乔酒歌的对面,双眼因为长期不睡觉而变得通红。 他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绝望地靠在藤椅上。 “没用的,这种方法我已经尝试了好几次,三天不睡觉,下一次就会接连睡三天,就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似的,你不去理会它,那些任务就会越堆越多,我强撑着不睡觉,那下次睡着的时候,那些原本应该出现的噩梦会接连堆积好几天,我不做完那些梦,就永远醒不来。” 怎么会这样…… 乔酒歌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一定有原因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忽然变成这样,一定有原因的!”乔酒歌倾身向前,急切地告诉他:“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是让你感到奇怪的事情?” 鹿城的噩梦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多起来,他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对了,说到刺激,乔酒歌总算是想起来了。 何曼!当初知道何曼是主使者的时候,鹿城挺崩溃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她想问,却不敢问。 她把何曼当仇人,而鹿城却把何曼当母亲,他们的立场不同,她没有资格在鹿城面前说何曼有多恶毒,正如鹿城也没有资格在乔酒歌面前说何曼为了自己有多用心良苦。 于是她选择闭口不谈。 鹿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乔酒歌在想什么,他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为了让乔酒歌觉得自在一些,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些不用你担心,今天找你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不想说的事情,由他来开口。 “我知道你和鹿野在游轮上被人追杀的事情了,那件事,是我的母亲做的。”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鹿城知道得一清二楚。 订婚那天连乔酒歌都不知道鹿野会带她去游轮度假,可想而知,鹿野为了给乔酒歌惊喜,把这件事瞒地多好。 知道这件事情得人寥寥无几,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 鹿博远,何曼,鹿野,季海,还有他自己。 鹿博远自然没有理由和立场让人来追杀自己的儿子,至于季海,多年来都是鹿野的心腹,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剩下的,也就只有何曼了。 乔酒歌没想到,鹿野上来就开门见山,表现得如此坦诚。 她得双手放在桌下,有些紧张地掐了掐,转而认真地看向鹿城。 “我知道是她做的,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第318章 怪病 安神香被掐断后,屋子里随处散发的草木香气愈发明显了。 这样的环境确实让人舒服,只是,乔酒歌和鹿野现在所谈的话题压根让她舒服不起来。 桌面上,小酒面前的茶杯不断冒着氤氲的热气,里头泡的是顶级的君山银针,鲜嫩的芽尖在水面上竖立沉浮,雀舌含珠,数起数落。 茶是极品,可乔酒歌没有心思喝上一口,鹿城把这件事挑明了,小酒的心思也在肚子里九转十八弯,她想要知道鹿城的态度,问完了该问的,就文文静静地捧着茶杯,指腹在杯口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鹿城疲惫地抬起头,双手在面颊上搓了搓,强迫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一些,可他的眼皮总也不听命令,想灌了铅似的,重地抬不起来。 “关于我母亲,我希望……你们能再原谅她一次。”鹿城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沙哑,他在为何曼求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可以代她道歉,无论怎样都行,只是他不希望到最后,乔酒歌和鹿野会联合起来对付她。 不管怎么样,既然鹿城开了这个口,那不管她最终答不答应原谅何曼,也是要听他把话说完的。 “我知道,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做了很多伤害你们的事情,其实我也没资格为她求情,可是……”鹿城的表情有些崩溃,“她已经遭到报应了……” 乔酒歌松开温热的茶杯,表情有些冷漠。“如果你是指她上次操控草人遭到反噬这件事……” “不,不是的。”鹿城迅速打断了乔酒歌的话,随后,他仰头,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再次抬眼的时候,眼角竟然有斑驳的泪痕。 “我也是回国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她……她生了一场怪病,全身……开始腐烂了……父亲为她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条件,请来了全世界顶级的医生,也阻止不了她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而事实上,他们连我母亲的病因都查不出来。” 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回国那天,老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 鹿宅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尤其是二楼,味道更重,重的不光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臭味。 何曼的房门紧紧闭着,平时只有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进出,屋子里的味道实在是熏人,就连家里的佣人也不大愿意从她的房门前经过。 有时候迫于无奈,人是走过去了,可那股臭味像成了精似的,沾在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鹿城头一次进到何曼房间的时候,她的病情还不是特别严重,她的左半张脸和腹部被纱布紧紧裹住,腹部的情况又比脸上的严重些,脓水透过纱布微微渗出来了,红红黄黄一小片。 她能说话,能和医生犟,不愿意带氧气罩,还能下床走几步,只是她一动弹,整个宅子里都是臭味,何曼自己也知道,她怕鹿博远嫌弃她,不敢下床走动。 鹿城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两天没睡了,面容憔悴地厉害,看见母亲现在的模样,痛心也好,难过也罢,什么感觉都有,就是恨不起来。 游轮事件发生的时候,他还在国外,只是稍稍想了一下,就可以认定这件事情和自己的母亲有关,所以他赶着回来和她当面对质,却不曾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得这种怪病。 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那些质问的话语也就此憋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几个护士推开门,走到何曼的床边安安静静地帮她换纱布,先解开了她左半边脸上的纱布,鹿城只觉得喉头一哽,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何曼的左半边脸已经烂得五官都不成样子了,眼皮下垂耷拉着,左眼浑浊泛黄,瞳孔浑浊,皮肤下面似乎只有一层骨头了,远远看着,左半边脸已经有了骷髅的大致形状,就剩一层皮而已。 接下来,一个护士轻手轻脚地托起了她的腰,另一个护士手脚麻溜地解绷带,刺鼻的臭味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了,那几个护士脸上都戴着宽大的口罩,看不见具体的表情,只是纱布一掀开,所有人的眼睛都眯了眯。 肚子上已经化脓了,那些护士强忍着不适,为她做了简单的清理后,又迅速用浸了药的纱布把她的腹部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随后,护士们端着水盆匆匆离开,不愿多待一秒。 鹿城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即便屋子里满是恶臭,他也没有皱一皱眉头,毕竟那是他的母亲啊,生他养他的母亲,没有她,他什么也不是。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何曼和白弘成就了今天的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鹿城就觉得,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何曼平躺在床上,也不发一言。 其实她早就知道鹿城站在那里,她就是想让他看看,为了他,她的牺牲有多大。 鹿城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末了,还是自觉地坐到了何曼的床边,轻声喊了句:“妈。” 何曼睁开眼睛,装作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略带愤恨与责怪。 “小城,十几年前,我让师兄把你养在坛子里,强行为鹿家改命,谁也没想到,最后你会跑到我的肚子里去,师兄在那个时候就自食恶果,而我的恶果比他晚来了十几年,可终究还是来了。” 这就是她愤恨和责怪的原因,鹿城是她生出来的,无可厚非,她爱他,可是代价太过巨大,如今她的恶果来了,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腐烂了,她的死期也不远了,可是她多不甘心啊,假如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不会生下鹿城。 她想活下来,可是老天不给她这个机会了,鹿城是她的儿子,她克制着自己,不能恨他,所以她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鹿野和乔酒歌。 恨他们吧,诅咒他们吧,杀死他们吧……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茁壮滋长着,一天比一天茂盛。 直到最后,遮天蔽日。 第319章 噩梦连绵 那句质问的话,鹿城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就这么坐在何曼的床边,听着她对所有人恶毒的诅咒,那些污言秽语让听得难堪,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穷凶恶极。 但是怎么办,恨不起来。 因为何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帮他扫清所有障碍,她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鹿城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声带沙哑。 “所以小酒,我希望你能原谅她,我愿意代替她向你道歉,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怎么弥补,听你的,都听你的……” 说起何曼,乔酒歌原本就是满腔怒火,可是当鹿城这样愧疚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也心酸啊,鹿城从前是什么人,是谦谦君子,天之骄子,他能够不依靠鹿氏,独自在国外白手起家。 可纵然他身价上亿,他的骨子里永远都是谦卑的,他从不会低看任何人,乔酒歌一直都觉得,鹿城的身上,汇集了全世界最美好的品德。 他高雅,他谦逊,他睿智,他聪颖……她能想到的一切都是关于鹿城的好,她喜欢这样干净的人,所以她愿意把他当成知心朋友看待。 她何曾看过鹿城那么卑微的模样? 他哭着哀求她,“要怎么弥补,听你的,都听你的……” 乔酒歌喝了一口茶,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被鹿城带入了悲伤而绝望的氛围之中了,再这么下去,她也会跟着鹿城哭出来的。 乔酒歌脚步虚浮地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打开窗户远眺,深呼吸,试着把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 鹿城坐在她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开窗了,她在深呼吸,她很喜欢琥珀森林里清新的草木香气? 与此同时,鹿城的情绪完全处于崩溃状态,愧疚的同时又一心想着怎么弥补,于是不自觉地就会错了意。 “你喜欢这里的话,我可以出钱买下整个琥珀森林送给你,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她多喝了几口君山银针,她打开窗户深呼吸,她轻轻摸了摸悬挂在窗台上的绿萝叶片,她在远眺,看什么?看的是日光天厅里的垂丝海棠…… 鹿城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内疚,归咎于强烈想要弥补小酒的心情,却不知,她的动作,她的眉眼,她的神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烙进了他的心里。 哪里是什么弥补,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想要什么,她喜欢什么,他都可以像鹿野那样全部捧到她的面前,哪怕她要的是他的心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连着血和着肉掏出来奉献给她,可为什么,偏偏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鹿野,偏偏是鹿野。 他把自己的痛苦和嫉妒,也归咎为愧疚。 乔酒歌没想到,鹿城的情绪会变得这样激动,以至于刚才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完全是失控的。 “我不要琥珀森林。”她回过头,目光坚韧。 “那你要什么?”他迫切地追问着她,那种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的心情,那么迫切地拍打着他的胸腔。 乔酒歌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鹿城,我可以试着不去恨何曼,我把你当朋友,我也不想为了她,永远失去你这个朋友。” 乔酒歌的一句话,等同于给鹿城判了死刑。 朋友,她对他的定义仅限于朋友了。 鹿城苦笑了一声,满腔的热血一下子被浇地冰凉,回过神来,他还是以前的鹿城,彬彬有礼,总是刻意可她保持着距离。 “小酒,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鹿城的心静下来了,恍然想起原来小酒已经和鹿野订过婚了,他强行牵扯嘴角,又对她道:“没能参加你和小野的订婚典礼,真的很遗憾……” 遗憾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真的遗憾,却是为了那份求而不得的情感。 他想对她说,假如我比鹿城早一步遇见你就好了。 只是他还没说出口,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鹿城浑浑噩噩地瘫软在了藤椅上,四肢舒展,脑袋后仰,白皙的脖颈上,喉结还在上下鼓动,一直哽咽,停不下来。 和小酒见过面后,这些天来累积的疲倦一下子朝着他压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小酒什么都不要,那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阿夙是牺牲者,他呢,什么也不是。 鹿城的司机在楼下等到深夜还不见他下来,情急之下,只能擅自闯入了鹿城所在的包间。 他睡着了,睡得很熟,以至于司机把他扛到车里又安稳地把他送到鹿宅时,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醒不过来了,他要做梦,这些天来累积的梦都要做完才能醒来。 梦里血肉交织,有人尖叫,有人诡笑,梦里的人都是疯子,他们互相残杀,血流成河,一个个死透了,场景切换,又轮到另一个,可能是车祸,也可能是自杀或是他杀,反正出现在他梦里的,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鹿城的梦境就像一场场永远也看不完的电影,起初看着看着就不禁感同身受了起来,可是看得多了,也就厌烦了。 三天三夜的恐怖梦境,他始终冷眼看着,不带一丝同情与怜悯,就算他可怜他们也没用,他们的命运是天定的,鹿城无力改变,他只不过是被上天赋予了一点小小的特权可以预先窥探到那些人的结局而已。 所谓一梦十年,就是这样的感觉。 鹿城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被掏空的。 他摘下了氧气罩,环顾四周。 也难怪,他这一觉睡了那么久,家里人还以为他出事了,全身检查想必早就在睡梦中做过一次了。 老管家端着一盆水正好走进来,看见鹿城醒过来了,欣喜万分,可是片刻,脸色又沉了下来。 “少爷,你总算是醒了,可把老爷担心坏了。” 鹿城却察觉到了老管家表情的变化,揉了揉太阳穴追问,“怎么了?” 老管家犹犹豫豫,“夫人……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第320章 何曼病重 鹿宅上下充满了恶臭味。 鹿城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十指深埋在发间。 老管家知道鹿城的心里不好受,本想悄悄退出去让鹿城收拾一下心情,谁知正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鹿城沉闷的声音。 “父亲呢?” 老管家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微微躯身,恭敬地回答:“老爷受不了这味道,本想找个地方把夫人挪出去好好医治的,可是夫人近来病情加重了,这味道……散不去,老爷就搬去湖边别墅住了。” 老管家这些话里,透着多么庞大的信息量。 鹿城苦涩地笑了笑。 原来鹿博远竟然是这种态度,年轻时对何曼的那份感情早就消磨殆尽了,能入得了老爷子心的,也只有鹿野的母亲了。 假如不是他的出现,何曼又怎么会用怀孕的借口强行留住鹿博远? 可到头来这份强求又有什么用呢?老爷子搬走了,也就意味着他对何曼的容忍已经达到了极限。 你又怎么能强求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毫不介意地生活在你的恶臭里? 睡了三天,鹿城的嘴边泛起了青色的胡渣,他站起身来,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言不发地从老管家面前经过。 “少爷,你去哪儿?” 走廊的恶臭最明显,鹿城不说话,老管家本分地跟着他,知道看见他进了何曼的屋子,才停住了脚步。 那个地方老管家可去不了了,他年纪大了,何曼屋子里的味道特别刺鼻,闻了就要吐的。 老管家站在走廊上思量再三,愣是被那味道熏地捂住了口鼻,急急忙忙地朝着楼下跑去。 大门外边,聚集着好多佣人,大家吐过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进这宅子了。 “顾叔,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老管家忠心,知道说出来了,对鹿家没好处,脸色一板,“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问的。” “再这么下去,我们可待不下去了,后院的花匠说,这味道,像死人味儿,可又比死人味儿重上好几倍……” 那小丫头这么一说,后头的而其他人就讨论开了。 “你们说,夫人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这几天连换药的护士都不再进去了,说是屋子里的味道太浓,正常人受不住!” “别瞎说!”老管家面带愠色地训斥了他们一番,抬眼朝着二楼的窗口看了看,想起鹿城进了何曼的屋子,那味道,他受得住么? 想着想着,又为他担心了起来。 老管家多虑了,上边儿,鹿城推开门的时候,起初的确是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可鹿城孝顺,别人受不住的气味,他受得住,别人承受不来想吐,他不想吐。 躺在床上的是他的母亲,带给他生命的人,你让他怎么恶心怎么吐? 他哑着嗓子,跪到了何曼的窗前,悲痛地喊了声:“妈……” 床上得何曼全身上下都被纱布包裹着,纱布好几天没换了,上头自然是一塌糊涂。 听到鹿城叫她,何曼的脑袋动了动,双唇透过纱布露了出来,看上去像是两片烂肉。 “小城……”何曼的身子剧烈地蠕动了一番,手脚都被包住,像是一条垂死的青虫。 事实上,她说话的声音,也不人不鬼的了。 何曼的恶果来得也是快,短短小半个月,就把她折磨成这样。一开始,只是皮肤上起了很多小疙瘩,很痒,她不以为意,再过几天,小疙瘩开始化脓,烂到肉里,最后是内脏,骨头。 她的声带现在也烂了,所以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台老式收音机,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沙哑的杂音。 鹿城毫不嫌弃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在的,您说。” 她的脑袋在枕头上扭动了几下,雪白的枕套上是一堆堆脱落的头发,很快,遮挡着她眼睛的纱布终于露出一条小缝来,她可以看看自己的儿子了。 多么美好的大男孩儿,多么帅气的大男孩儿,她的儿子就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 可惜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再也不能为他争取什么了。 何曼越想越恨,浑浊的双眼里煽动着炙热的泪光。 她忽然很想见见鹿博远,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她生病的时候,一开始鹿博远每天都会来看望她,可是最近总也盼不到他来。 何曼的指骨蜷曲,用力地握住了鹿城手,尖锐发黑得指甲几乎抠进鹿城的肉里。 “博远呢,我想见见博远,让他来,让他来……”何曼呜咽着,如泣如诉。 鹿城的喉头哽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恍然失去了神采,眼角红地能滴出血来。 “父亲……父亲受不了屋子里的味道,搬出去了。”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告诉何曼,她是垂死之人,不该被蒙在鼓里,他宁愿自己的母亲在死前能够看清一切,真正超脱。 鹿博远没有绑住她,从以前到现在,何曼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甚至不知道她通晓这些恶毒的法术。 他只是纯粹地不喜欢她了,因为鹿城,才迫不得已,把她娶进家中。 何曼不相信鹿城的话,她的指甲抓破了鹿城的手,双眼还是不甘心地盯着大门的方向,越盯越恶毒…… “到现在,你还在期待什么?”鹿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牺牲了一切,你早该看开了,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你以为你雇人去杀死鹿野,鹿氏就会是我的了么,我不想要……因为这也不属于我!” 鹿野的话,是最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扎进了何曼的心窝里。 “我强求什么?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却这样对我!”何曼愤怒了,整个身躯都在抖动着。 她帮鹿家改命,痛食恶果,全身腐烂,而在这样的时刻,鹿博远却弃她而去了,原因竟然是人受不了她腐烂的味道。 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遭到反噬,为的就是帮自己的儿子争取到一切,给他最好的生活。她帮他铺路,她不惜双手沾上鲜血,亲手把一切捧给他,可是自己的儿子还不领情。 第321章 鹿城的封印 她为这两个男人做尽了一切,甚至自食其果,身染恶疾,可到头来没有一个人领她的情。 你让她怎么办? 除了滔天的恨意,吞天的怨气,什么也不剩了。 此刻的何曼,早已是油尽灯枯之势,硬是凭着胸中的这点恨意和怨气,笔直地坐了起来,拍手叫好。 鹿城被她忽然的动作惊到,刚想扶她躺下来,可手一触碰到何曼,整个人呆滞住了。 他跪在何曼的床前,一动不动,仰着脑袋,满目悲凉,知觉还在。 他不知道何曼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丝丝缕缕的蛛丝捆绑住了似的。 他惊恐地看着身前的何曼,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拍手笑了一会儿,一边哼着小时候哄他入睡的歌,一边解开包裹在身体上的纱布。 那些纱布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早就和脓血皮肉粘连在一块儿,用力一撕,皮肉也整块整块地掉落下来。 可何曼不觉得疼痛,怨恨是最好的良药,充斥在她的心头,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她亲手撕下的那些皮肉,好像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身体,等到手脚和身体上的纱布撕光了,她又开始揭下脸上的纱布。 那些带血的纱布全部被丢弃在了鹿城的脚边,腥臭味一波接着一波,直扑他的面门。 之前进门的时候,鹿城满心担忧,所以并没有觉得不适,可是现在,他满心害怕,自己的母亲这是要做什么?越是害怕,想要呕吐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何曼揭开脸上的最后一层纱布,左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松动着,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眼珠子咕噜噜地滚落了出来,掉在地板上,被她迈出的第一步踩烂了。 此刻的何曼,不人不鬼,倒更像是活人和死人的结合体,白骨连着烂肉,胸腔里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腐烂中还存着一丝鲜活。 等到她把自己身上的纱布全掉扯掉后,她强行支配着自己的身躯机械地做着向前迈步的动作。 鹿城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的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能到哪里去,他根本不能扭头看上一眼。 何曼出门后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惊叫声。 鹿城知道,一定是母亲现在的模样吓坏了在屋里做事的佣人。 何曼并没有走出鹿宅,她去了佛堂。 片刻,她的手里多出了一些东西,她没有选择多在外面逗留,又扭动着身子,用怪异的姿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窗。 外面受了惊吓的佣人急忙跑去和老管家报告,医护人员迅速穿好防护服在屋子里搜寻何曼的身影。 而屋子里的鹿城,呈背对着何曼的姿势,跪在地毯中央。 何曼拖着不大听使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鹿城面前,猛然摊开自己的左手心,她去佛堂抓了一把香灰。 鹿城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被恐惧支配了所有感官。 何曼低着头,嘴里咕噜咕噜地念了一大堆鹿城从没听过的咒语,又抬手咬破了自己的动脉,从伤口中挤出唯一一点儿鲜活的血液和在香灰里。 原本灰色的香灰在浸了何曼的血后,变成了暗沉的红色。 何曼伸出手指,在香灰里搅了搅,开始把这些东西涂抹在鹿城的脸上。 从始至终,鹿城只能任她摆布,任她在自己的脸上用混着血的香灰画出一道又一道奇怪的纹样来。 整间屋子里顿时变得烟雾缭绕了起来,鹿城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某种祭祀的环节,他挣不脱,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 外面的医护人员已经确定何曼和鹿城就在屋子里,老管家更是急得在外面跺脚,“少爷还在里面,她不会对少爷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进不去,门被反锁了。” 几个医护人员试着撞了撞门,老管家在一旁焦急道:“没用的,别撞,鹿宅的每一扇门都很结实的,就是为了防盗。”一拍身边的佣人,“愣着干什么,去拿备用钥匙啊!” 屋子里,何曼的仪式还在进行着。 她开始绕着鹿城的四个方位转圈,首先是左侧,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汩汩地流淌在地上,更多的溅到了鹿城的身上。 何曼整个人都疯魔了,也不捂住伤口,又踉跄着走到了鹿城的后侧,右手抓着左边的肩头一用力,拧下了一条手臂,恭敬地放在地上。 她在献祭,谁也阻止不了她。 何曼可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绕到了鹿城的右侧,看到他眼中的恐惧,用仅存的右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鹿城觉得喉头一松,他能说话了,可身体还是动不了。 “小城啊,最后陪我说说话吧。”她的脖子还在飙血,可她完全不把这些伤口当回事。 她是巫女,就算死了,也有办法把自己的魂魄锁在身体里,这些伤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要说伤,鹿博远和鹿城的态度才是最伤人的。 你看,她一解开自家儿子说话的禁制,鹿城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阻她了。 “妈,不管你要做什么,放手吧……” 何曼有些后悔,也学她真不该让他说话的,抬手一挥,扇了他一巴掌,尖锐的骨节划破了他的脸颊。 她仰着头讥笑一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懦弱的儿子,明明是个鬼婴,还总是把自己当圣人……咯咯咯……怪我怪我,把你的能力封印了起来,今天,我就解开你的封印,你觉醒吧小城,醒来帮我杀掉所有人……” 鹿城的脑袋咯噔一声,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母亲想要做什么。 十岁那年,他觉醒过一次,制造了多起惨案这才被何曼重新封印住,现在,她真的没有任何顾虑了,她想要解开鹿城身上的封印,让鬼婴觉醒! 她恨不得全世界都跟她同归于尽。 何曼再一次伸出自己白骨交织的手,摸了摸鹿城的脑袋。 “小城你别怕,解开了封印,你就再也不会懦弱下去了……” 第322章 解除封印 鹿城惊慌地瞪大眼睛,眼里蓄满了绝望的泪水。 他在哭泣,在哀求,“妈,不要解开,不要……我求你……不要……” 他不想变成嗜杀的鬼婴,他只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他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可是封印解开了,一切就停不了了。 他会变成没有人性的鬼婴,每逢月圆之夜,身体里的骨骼寸寸缩短,他会变成一个嗜血成性,杀人无数的怪物。 假如还能从何曼烂成一片的脸上看出一丝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冷漠的。 “小城。”何曼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门外的敲击声更加大声了,何曼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献祭仪式还差两步,她的心脏和她的魂魄。 何曼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快站不住了。 她用手指蘸了点鲜血,在自己的额头上涂涂抹抹,强行为自己留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魂魄,紧接着,她抬起右手,利刃没入胸膛。 她还不觉得痛,利刃划破胸口,在她的胸前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后面的一幕,让鹿城彻底震惊了。 何曼居然掏出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放在了他的右侧,更诡异的是,失去了心脏的何曼没有立即死去,反而匍匐在地上不断念叨着咒语。 鹿城没有停止哀求,“求求你,不要这样做……” 这一刻,他卑微地像只蝼蚁。 热血,左臂,心脏,还差一样……何曼咬着牙,用单手爬行着,像一条剧毒的蛇。 因为失去了左臂,所以整个动作只能用靠两条腿向前推进,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狰狞的血痕,那血痕,几乎绕着着鹿城画了半个圈。 何曼蠕动着身躯,好不容易爬到了鹿城的身前,随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还不是结束,随着她身死的那一刻,她的魂魄也腾空而起,当场化为青面獠牙的厉鬼。 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愤怒舞动,怒瞪的双眼是她对人世最恶毒的诅咒。 平地里起了一阵阴风,屋子里的灯泡和玻璃窗齐齐迸裂。 化为厉鬼的何曼尖叫着穿过鹿城的躯体,一遍又一遍,那声音似乎从地狱里传来,狂躁,哭嚎,煎熬,愤怒…… 鹿城挺直胸膛,任凭何曼身上的戾气一遍又一遍地割伤他。 很快,他的五脏六腑也因为受到了冲击而抽痛起来,这时候,他能动了,可是谁能把他从地狱中拯救出去? 鹿城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要炸裂了,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频率快地不像人。 当滔天的痛苦朝着他侵袭而来的时候,他只能尝试着蜷曲身体。 他忽然想到小酒,想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垂丝海棠的样子,想着想着,又落下泪来。 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众人自然也是听到的,老管家不断地拍打着反锁的门,他不敢想象,何曼怎么这么狠心,她究竟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 鹿城好歹也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这么善良的孩子…… “让一让,备用钥匙来了!” 身后的人连忙把找到的备用钥匙递给老管家,老管家双手颤颤地接过钥匙,因为担心,好几次都捅不进锁眼里。 屋子里,何曼的魂魄像是疯了似的,在鹿城的身体上穿行,渐渐地,她的尖叫声也变小了,她周身包裹的戾气好像一下子被鹿城吸收了似的,原本怨念很强的魂魄也逐渐变得虚弱透明起来。 她龇着獠牙,悬浮在鹿城面前,“小城,帮我报仇!” 鹿城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不去看她。 何曼知道,自己的儿子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她叹息了一声,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额头,可手还没触碰到他,魂魄立马迸裂了,化为无数绿色的光点,像是午夜森林里迷路的萤火虫。 老管家带着医护人员破门而入,所有人都被屋子里的场面吓到。 鹿城蜷缩在地毯中间,满眼通红地呓语,像是得了失心疯。 而何曼呢,她的躯体遍布在鹿城的四周,热血,断臂,心脏,最后是魂飞魄散后留下的腐烂的尸体。 难闻的气味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老管家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挥着医护人员把鹿城抬走,绝大多数人都被这样血腥的场面恶心到,跑出去吐了。 老管家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夫人死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贸然报警的话,会连累到鹿氏,还是先请示老爷再说吧…… 老管家匆忙转身,再也扛不住恶臭了,准备先出去吐一会儿。 可怜老管家一把年纪了,还得遭这份罪,正吐得起劲呢,事情又来了。 “哎哎哎,顾叔,别吐啦,快去看看小城少爷吧,真是造了孽了!” 老管家咳嗽了一声,随即用清水漱口。 “小城少爷又怎么了?” “也不知道夫人死前对小城少爷做了什么,真是邪门,刚才医护人员抬他出去的时候,以为只是寻常的发烧,可放上温度计一量,真是见了鬼了,五十二度!” 老管家一惊,“快快,打电话给老爷!” 发烧烧到五十二度能活?闹不好鹿城也要丢了性命,老管家皱着眉头目光焦灼,今天真是什么事情都凑到一起了。 急救室里,鹿城还昏迷着,专家全部绕着他了,忙里忙外,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般人烧到五十二度,早死了,偏偏鹿家这位少爷命硬,还有一口气。 怎么办?马上召开会议商量抢救对策。 眼看着鹿城的体温还在不断上升,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大家急坏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这么下去,血液都要沸腾了吧…… 先给他降温再说,药物不管用,就用土办法,把人放进水里,撒上冰块,总算是遏制了温度的上升。 这边专家还在开会商量对策,门外,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鹿家送来的那个病人,忽然跳窗逃跑了!谁也拦不住他,像……像疯了似的!” 第323章 鬼胎的记忆 猛兽吃人案件卷土重来了! 一夜之间,三户六人暴毙,现场极其残忍血腥。 这死去的六个人都是邻居,受到“野兽”袭击的,是紧挨着的三户,没有一个人幸存下来,四肢被扯碎,上面的皮肉一丁点儿都不剩,啃完的骨头都 堆成小山丘,但是这只“野兽”比较奇怪,它不吃头颅。 头颅是完好的,就摆放在骨头堆上面。 这样的事情,野兽做不出来,但是警方选择隐瞒这些细节,对外宣称这些案子都是野兽做的。 案发现场在c市比较偏僻的一条街道,三幢相邻的屋子外面都围起了警戒线,警察和法医进进出出,一问三不知,内部早就达成了默契,对这件事情 守口如瓶。 隔着三个街区之外的狭窄小巷里,躺着浑身是血的鹿城。 血当然不属于他,是那些死人的。 他安静地靠在一堆纸箱上,双眼紧闭,睫毛如同蝶翼,时而颤动,时而平静。 是的,何曼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解开了他的封印,一直以来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猛兽主宰了一切。 现在的鹿城,已经彻底失去人性了。 他吃饱喝足以后,就陷入了沉睡,等待夜晚降临,又到了捕猎的时候。 鹿城安睡的时候,脸上甚至挂着满足的笑意,他还是会做梦,每天在他的梦里,都会有很多人悲惨地死去,彼时他面无表情,但现在的他完全是以一 种享受的状态旁观着这一切。 小巷逼仄阴暗,一年四季都透不进天光,谁来拯救他? 再也没有人了。 他偶尔也会梦见小酒,她站在垂丝海棠下,温暖的春风撩拨着她耳鬓的发,她抬眼看花,眼底坠满了星辰,而他就埋伏在一旁的草丛里,想象着咬断 她的脖颈的感觉。 梦里梦外,他都失了人性,无可救药。 他并不是记不起任何事情,封印解开后,倒是记起了自己成为鬼婴的那段记忆,那是他存在的起源,即便成为野兽,也不能忘本。 很多年以前,鹿城还是个小小的胎儿,八个月大,有了一点模糊的记忆。 羊水很温暖,母亲的声音很好听,怀着他的时候,喜欢听大提琴,因为父亲是音乐家。 他猜想,他的家里一定也有一支价值不菲的大提琴,挑选的是最好的云杉和枫木,以最专注的心情打造,无论是尺寸,形状和工艺,都堪称完美。 有时候父亲会花房里练习大提琴,他的母亲则是安稳地坐在阳光下闭着眼睛倾听,听得开心了,他会在母亲的肚子里翻个跟头。 他甚至能透过母亲的肚皮,看父亲手里的那把大提琴,背板枫木的纹路细直,平稳而紧密,侧板是温暖的棕红色泽。 本以为,这样安定的日子会持续到他出生的那一天。 可白弘出现了! 为了帮鹿家改命,白弘按照自己推测的八字,找到了这对夫妻。 在一个静谧的夜里,他释放了凶残的恶鬼,恶鬼杀死他的父亲,大提琴上沾了血,从此再也没发出声音。 她的母亲躲在了花房里,白弘知道她在那儿,他手执尖刀,绕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背后,用浸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为了确保养小鬼的成功率,杀母取子的时候,母亲最好要活着。 那个可怜的女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绳索捆住,白弘站在他身前,因为常年受香火熏陶,身上带着好闻的檀香味。 何曼站在他身边,满脸兴奋地盯着她的肚皮。 他们听不见女人的求饶,在她痛苦的哀嚎下,剖开了女人的肚子,取出了浑身是血的鹿野。 离开了温暖的羊水,他的第一感觉是冷。 他的视觉神经已经发育地很完全了,能感受到光亮,也能稍稍睁眼,入目之处,尽是鲜红。 没人理会还在捆绑在桌子上,肚皮大敞的女人。 白弘和何曼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现在怎么办,他还活着呢。” 白弘捧来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着很多不明液体。 “没关系,把他浸下去,他不死,怎么变鬼胎?” 于是,白弘把他放到了一个更加冰冷的地方,没有母亲的脐带,没有氧气。 他被溺死在这个小坛子里,起初魂魄在小坛子里乱撞,怎么都出不去。 渐渐地,隔三差五就有人往小坛子里滴血,他喜欢血腥味,也就不再冲撞,难受的时候会哭几声,还是煎熬。 时间久了,他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一心以为,自己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坛子里的液体是羊水,羊水本来就是凉的,他不需要脐带,他喜欢喝血。 白弘会时不时打开小坛子看看,“你看看,它出不去,已经怨气冲天了。” 何曼捂着嘴在一旁轻笑,“你快盖上,别让他跑了,为了这个小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呢。” 白弘在坛口施加了一道咒语,任他横冲直撞,也出不去。 “鹿博远的生辰八字带来了么?” “带来了。”何曼把小纸条小纸条塞在白弘的手里。 白弘拿起纸条凌空一甩,纸条居然自燃了起来,烧出来的灰烬是红色的。 他把那些红色灰烬尽数掸入小坛子里,又闭上了坛口,坛子里暗无天日,他在里面啼哭了一会儿,满是怨恨。 肉身是他的床,哭累了,就钻回躯体里睡觉,躯体是死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终于有一天,他隔着小坛子听到了何曼的哭声。 “我帮他改命,改了命,他就不要我了么,他当我是什么!” “砰!”小坛子被何曼摔地粉碎。 他终于得以重见光明。 被何曼和白弘养了几个月,他早已满身怨气,投不了胎了。 他多怨毒,为了报复这两个人,第一时间钻进了何曼的肚子里。 鹿城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去处,他在那里陷入了沉睡,怀胎十月,他忘了自己是谁,纯净地像是初生得婴儿。 他的魂魄在何曼的肚子里渐渐形成了实体,到了时间,就呱呱坠地,表面上看起来和寻常孩子无异。 他是鬼胎,早晚是要觉醒的。 第324章 得知真相 最近这个礼拜所有报刊杂志的版面都被“游轮黑帮火拼”占去,乔酒歌看了几天,总觉得厌烦。 今儿个一大早,她还瘫在沙发上捏着个遥控器换来换去。 乔坚强迈着小步子蹬蹬蹬跑到门口,乖乖把报纸叼了回来,两条前腿往沙发上一搭,把报纸放在了小酒身边,又邀功似的跑到鹿野身边要奖励。 短短几天,乔坚强就被鹿野训地服服帖帖的,什么新技能都会了,看见鹿野狗腿得要命,看见乔酒歌呢,高兴的时候就摇两下尾巴,不高兴了直接无 视。 有时候小酒恼了,拎着它的后颈肉训斥它,它特鸡贼,跳到鹿野怀里装可怜,脑袋还直往鹿野的胸膛上拱。 这哪是狗?都成狗精了! 乔酒歌这会儿还捏着遥控换来换去,本意是不想看报的,可乔坚强把报纸叼着放的位置也是巧妙,她看电视看得无聊,一偏头就看到今天的头条了。 占了整整一个大版面。 “野兽吃人”案件卷土重来,全城恐慌一级戒备。 乔酒歌看完标题,猛然从沙发上窜了起来,也没来得及穿鞋,赤着脚直奔到鹿野面前,“野男人野男人,看今天的头条,尼玛鬼婴终于现世了,我就 知道它不可能突然消失的!” 乔鹿野眉头一蹙,就着乔酒歌递过来的报纸看了一眼。 “你想去案发现场看看么?”他知道,以乔酒歌的性格,一定是不揪出鬼婴誓不罢休的。 “想想想!”小鸡啄米式点头,“我知道你有关系能把我弄进现场,只要进了现场,我总能查到警察查不到的东西!” 鹿野这时候注意到乔酒歌赤着脚了,拦腰把她抱到地毯上,心里还在想,这是小酒最后一件心事了,解决了,他们就能结婚了。 不等乔酒歌反应过来,又拿起那份报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个区的负责人不是金大川的boss么……”鹿野哭笑不得,想起金大川疑神疑鬼纠缠不休的样子,又是一阵头疼。 “也不一定,这逗比没准还在巡街呢,管不到这件事上面来,你只要帮我跟金大川的boss打好招呼就行了。” 乔酒歌也是坦然,金大川算什么阻碍,她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揪出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鬼婴。 这时候,鹿野的手机响了。 “恩,什么?怎么这时候才跟我说!好,知道了。”电话挂断了,鹿野的面色铁青。 “怎么了?”乔酒歌把左脚勾到右脚小腿肚后面,挠了挠,还在猜想,难道是公司出了事情? 鹿野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何曼死了。” “什么?”乔酒歌还不相信,“她巴不得弄死我们呢,没达成目的,怎么可能先死!” 鹿城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开玩笑得样子。 “她确实是死了。”伸手拉过小酒的手,“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那天,鹿城约你出去,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鹿野接了个电话之后,说起话来就神神叨叨的,你看他现在,嘴上探听着那天的事情,心思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在琢磨事儿,脑袋转得飞快,思路清晰,他把千丝万缕的线索都连起来了,还差一点,就能下定结论。 乔酒歌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鹿城说他知道游轮上的那件事是何曼做的,他希望我们原谅她,因为何曼得了怪病……”现在想想,那天和鹿城谈话后,也不过几天的功夫,何曼 就死了!到底是什么病,来地这么凶? 鹿野只顾听着,心思百转千回。 对于乔酒歌和鹿野来说,何曼死了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一想起鹿城,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还说,愿意代替何曼补偿我们,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何曼去世了,他一定很伤心吧……”乔酒歌抬起头来,“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他一定 难过极了。” 鹿野摇了摇头,“何曼去世那天,他就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所以我问你,那天他除了跟你说这些,还说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乔酒歌急得跳脚。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 “哦,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说是一闭眼就会目睹各种人的死亡,梦境太可怕,那天,他的情绪还有点崩溃!” 想起那天鹿城最后的举动,乔酒歌又补充,“情绪奔溃了,人也有点反常,说什么,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鹿城的眼眸里有暗夜流星划过,有那么一秒,泛起了寒光。 “哎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鹿野一不留神,乔酒歌已经跑到玄关的位置自顾自地换起了鞋子,“人不见了赶紧找啊,一定是何曼的死让他受了 刺激,再耽误下去,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这时候,鹿野脑子里的线索也都完整了,乔酒歌说的,加上之前被他忽略的线索,事情的真相已经完整地在他的脑海里拼凑出来了。 “人不用找了,直接找鬼婴就行了。”他这一句话,多么犀利。 “啊?”乔酒歌反应迟钝,还晕头转向的。 鹿城拿了一件薄外套,也换了鞋,在乔酒歌面前站定,捧着她的脑袋,模样一本正经。 “小酒,我说了你不要难过,鹿城就是当年的鬼婴啊。” 乔酒歌愣住了,眼睛睁地特别大,脸上没有表情,可眼泪已经早第一时间滚落下来。 “骗人……”她还不敢相信,可她又深知,鹿野几时骗过她。 鹿野帮她抹去眼泪,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我也是刚才把所有线索串在一起才发现的,仔细想想,那天尸王和草人同归于尽后,鹿城的脸色就很难看 ,他一定知道了,他不敢告诉你,怕你伤心,怕你难过,怕你把他也当成仇敌,所以他不声不响地走了……” “我相信鹿城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刚才家里来电话,说何曼死前好像在屋子里进行了一场祭祀,接着鹿城就变得有些反常,顾叔把他送到医院没多久,他就跳窗逃跑了……” 第325章 案发现场 听完鹿野说的这些话,乔酒歌还不死心。 鹿城鹿城,多好的人啊,你让她怎么能把鹿城和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鬼婴联系起来? “咱们先别妄下定论,万一……万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鹿野,我知道你聪明,可是,万一这次你的推断是错误的呢?”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没有半点底气。 鹿野知道她难受,可总要面对现实的不是么。 “这些不是我的推断,是我下定的结论。”他不想伤害她,可也不能让她做个缩头乌龟。 鹿野捧着乔酒歌的脸颊认真道:“小酒,我就问你一句,你恨鹿城吗?” 乔酒歌闭上眼睛,她觉得此刻鹿野质问的眼神无时无刻都在逼迫着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在知道鹿城是鬼婴后,她真的恨他吗? 她当鹿城是朋友,即便知道鹿城就是当年杀死自己的鬼婴,也好难恨起来。 她从没见过像鹿城那么善良的人,他白手起家,身家过亿,每年都会捐赠其名下公司总收益的百分之三十做公益,他帮助过这么多人,对于那些人来说,他是福星,是救星…… 你让她怎么恨得起来? 索性乔酒歌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就想通了一切,也不哭了,擦干眼泪,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好几分。 先向鹿野表明态度,“我不恨鹿城,我为他难过,何曼临死前的祭祀,一定是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他现在完全是遵照鬼婴的本性行动,假使他还有意识,一定会恨死这样的自己,鹿野,我们帮帮他吧,帮帮他吧……”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鹿城变成现在的模样有多绝望,多痛苦。 鬼婴事件的真正主谋是白弘和何曼,现在他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全部死了,她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倒是鹿野,乔酒歌这么快就能想通这件事让他觉得很讶异,但仔细一想,这家伙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你能指望她真正恨上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鹿城是我的家人,总要把他找回来的,我陪你一起。”鹿野对鹿城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他现在都坦然把鹿城称作家人,可想而知,他们之间已经完全不存在什么芥蒂与隔阂了。 可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上哪里拯救鹿城? 时间紧迫,多拖延一天,鹿城就会造下更多的杀孽。 他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推断鹿城的去向,思来想去,两个人还是得到昨晚的案发现场看上一眼。 鹿野和金大川的boss关系很好,只是打了个电话boss就派人开警车来,恭恭敬敬地把这两位祖宗请到案发现场。 至于被boss大人派来开车的苦逼,自然是金大川。 临行前,boss大人还特地扯着他的衣领威胁他,今儿个你要是敢对那两位祖宗不恭敬,以后你就准备当一辈子的巡街小警察吧! 这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局的警力都出动了,实在是找不到人了么……于是这个差事就这么落在了金大川头上。 金大川这货总想着破案立大功,一听说这次的差事是把鹿野和小酒接到案发现场,顿时就来劲了,他完全可以跟着他们混进现场找到线索抓出真凶立下大功成功踹走boss大人啊…… 机会来了,嘿嘿嘿,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于是金大川一手指天一手之地,信誓旦旦地跪在了boss大人面前发誓,一定会对那两位恭恭敬敬,把他们当祖宗伺候。 等到boss一转身,大川同志还不是分分钟翻脸不认人! 这不,这会儿金大川一路飙车来到了鹿野家,想起前几回自己受的窝囊气就来火,那这次就让他报复一轮吧。 特地把车停在了宅子门口的草地上,当然,停车之前还前前后后碾了好几趟。 鹿野家宅子前的草地那都是花了大价钱的修护的,每隔几天就有几个壮硕保镖撅着屁股趴在草地上用小剪子修草,每一根草的长度都要精确地控制在八厘米左右。 顺带一提,这一整片草地都是乔坚强如厕的地方,修剪整齐为的是让乔坚强在如厕的时候有更好的体验! 原本碧绿一片的草地,被金大川的警车碾了好几道轮胎印,毁地彻底,这样的场面就譬如在高阳浓密的头发上突兀地露出两块长条形的头皮,简直惨不忍睹。 屋子里的鹿野听到金大川催促的喇叭声,拎着一大包乔酒歌专属驱魔道具出了门,看到自家草坪的惨状,紧闭的嘴角抽了抽。 好,很好!金大川也是胆肥。 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情根金大川计较这些,赶快去案发现场搜寻线索才是关键,这笔账他先牢牢记在心上,以后和他慢慢算。 鹿野把手头的一大堆道具放进后备箱,这些道具据说都是乔酒歌的师傅留下来压箱底宝贝,这次情况紧急,乔酒歌觉得,不管用上用不上,都带上总是不错。 还是赶时间,两个人迅速钻进了后座。 “开车开车!”乔酒歌手舞足蹈地催促着金大川,他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鹿城的行踪,否则今晚又会有无辜的人被啃食而死。 金大川满不在乎地坐在前头弹飞了一颗鼻屎,“催什么催,这么急着去现场是想要毁灭证据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两个的嫌疑最大,别人都看不出来,但是……你们仍然逃不过我鹰一样犀利的眼神……” 金大川这货越说越陶醉,小车开地颠啊颠的,还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窥探乔酒歌和鹿野的表情。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不等乔酒歌反击,鹿野神情淡然地说了句:“忘了告诉你,上车之后我一不小心就给你家boss拨了个电话,因为太专注地听你说话了,所以电话到现在还没挂断……还有,我没有注意到这里有鹰一样犀利的眼神,我只看到一只马上要被你家boss串上竹签碳烤的鹌鹑。” 金大川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一颤。 “那什么,鹿总,只要你把电话立刻挂断了,我可以自己把自己烤了给您凑盘荤菜……” 第326章 鹿野的侦探才华 为了将功补过,金大川开着警车一路疾驰,险些把所有人的屁股颠成三瓣。 大家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离天黑不到三个小时。 三幢房子外头都被围上了警戒线,大家取完证就撤离了,留下来保护现场的也只有两三个年轻的小警察,根本不够金大川欺负的。 金大川自觉地扛着一大袋法器走在前面,那三个小警察见状,纷纷围上来。 “请出示证件!” “证件你妹夫的,老子当警察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别废话,让让让开!” 强制刷脸。 那几个小警察年纪轻没经验,被金大川骂了两句,脸色一个比一个喜庆,红到了耳根子,连个屁也不敢放,直接乖乖站到了一边。 其实金大川和他们同岁,只是他天生老颜,看上去愣是像个老前辈。 乔酒歌在身后默默为金大川点赞,又悄悄凑到鹿野耳根子边上问他,“你说他这长相应该归结为天灾还是人祸?” 鹿野沉吟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天灾吧。” 案发现场有三个,分别位于三栋紧紧挨着的大套公寓里。 这个地方处于c市的边缘地带,人口并不是很密集,附近也没有什么高楼,整条街道两边都是这种独立相邻的小套公寓,每一套公寓都是单层,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一块面积不小的草坪。 整个街道为了追求色调上的统一,把每一套小公寓的外墙都刷地雪白雪白的,到了晚上,人们在草地上烧烤乘凉,孩子们则聚在一起嬉戏玩乐,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个远离城市喧嚣的世外桃源。 可是自打发生了昨晚的灭门惨案后,这里的而氛围整个就变了。 前来调查的警察只是初步透露是“野兽”所为,大家知道后自然是人心惶惶的,吃人的野兽,能不怕么! 况且那只野兽还没抓到,大家害怕野兽还在附近徘徊,一天之内,整条街道八十几户几乎都搬走了。 谁也不敢再住在这里了,天知道今天晚上那只吃人的“野兽”会不会又到这里徘徊。 往日的世外桃源此刻已经是毫无生气,像是死城的一角,里面充斥着黑暗能吞天噬地,乌鸦是死亡的使者,它们靠模仿树叶的剪影安静地潜伏在枝头,冷眼看着他们走进案发现场。 索性天还没暗,还有金大川这个自带逗比效果的角色在,乔酒歌才不至于觉得太紧张。 “给!手套,都带好咯,破坏了现场这个罪名你们可担当不起。”金大川在第一时间给小酒和鹿野递上了白色橡胶手套。 小酒一会儿要画符,这会儿嫌弃手套的橡胶味,不愿意戴,干脆抓在手里,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自己面前一面溅满血的白墙。 鹿野还在,金大川不敢教训小酒,心想老子现在不敢惹你们,等老子升官了还不敢惹?先等老子破了这个案子再说! 金大川摸了摸下巴,也站在小酒身边,开始显摆自己唯一的一点破案常识。 “墙上的这个血迹啊,有个学名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专门看血迹飞溅在墙上的形状来判断一切的,不才恰巧懂一点点,唔,墙上的血点子很多,地上也很多,依我看,死者生前留了很多血……” 金大川结结巴巴地啰嗦了一大堆,全是废话,小酒勉为其难地听着,而鹿野呢,也站在墙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金大川发现没人理会他,干脆闭了嘴。 这时候,英明神武睿智不凡的总裁大人开了金口,他这次开口,完全让金大川改变了之前对鹿野的看法,那叫一个崇拜啊。 鹿野小心地避开地上干涸的血泊,走到墙边,指着飞溅在墙上的血迹,“金大川说的,应该是血迹喷溅形态分析法,国际上简称bpa,从墙上血点子飞溅的形态来看,死者生前动脉被撕裂,人的大动脉受到损伤时,血液通常不是流出来的,而是在巨大压力的作用下,按照那人心脏跳动的频率从伤口快速喷溅出来,根据常规速度计算,每分钟会有20~30升血液从伤口喷出体外,所以现场才会有这么多血迹。” 鹿野伸手在墙面上虚空圈出一块,“动脉血管破裂后,由于心脏收缩产生的压力和动脉血管壁的回缩弹力作用,血液喷射而出,在附近物体上形成状似惊叹号的喷溅血滴,其尖端指向喷溅方向,这一处,这一处,还有这一处,都能验证我说的话。” 乔酒歌也被鹿野突然显露的侦探才华惊呆,但是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可能是临时编出来糊弄金大川的。 小酒偷偷把鹿野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鹿野随性地笑了笑,“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几本侦探学方面的书。” 他说得多简单,的确只有看过几本,不过每一本都是两三本字典的厚度,看过了就不知不觉记住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跟闹着玩儿似的,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能派上用处,还顺带收服了金大川。 你看,大川同志现在完全把鹿野当偶像看,眼神里闪出的光芒,是真崇拜! 小酒比较迟钝,听完不但没发觉自家男人有多天才,还傻乎乎地问他:“你无聊的时候还看什么书?” 鹿野漫不经心地戴上白手套,“天文学,生物学,物理学,经济学……”总结来说就两个字:都看! 而且还都是看过一遍就能记住的那种! 乔酒歌捏着手套,蹲在地上看白线,“你看书的跨度还挺大的哦。” 两个人专心查看现场找线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像是配合默契的搭档, 金大川觉得,与其凭借一己之力破案,还不如跟在鹿野身边,他破不了案,偶像可以啊,到时候他把现成的功劳一捡,立大功升发财是迟早的事! 于是,大川同志狗腿地粘在鹿野身边,“偶像,依你看,我们上哪儿去找那吃人的野兽啊?” 鹿野冷着脸翻了金大川一眼。 “野兽?我什么时候说过,吃人的是野兽了?” 第327章 小百科 金大川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 大家都传是野兽干的,唯独他家偶像,与众不同,言辞犀利,好像还有点自己独到的见解。 既然偶像一口咬定不是野兽干的,还说得这么胸有成竹,莫非……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金大川的眼珠子还在眼眶里贼溜溜地打转,想着怎么从鹿野口中套话,一旁的乔酒歌忽然开了口。 “你家野兽吃完人后还能把骨头堆得井井有条,临走时还顺带把人脑袋搁在骨头堆上?” 金大川好歹也算是警局的内部人员,警方对外没有公布的细节他也知道一些,这人的确死得奇怪,且不说野兽能不能把人啃这么干净,单说吃完以后还把骨头摆弄成这样的,肯定不是野兽所为啊。 金大川眉头皱成一道川,小损样十足,抓着鹿野的衣角晃了晃,倒像是街上耍赖的泼皮。 “那你说,不是野兽做的,还能是人做的?” 鹿野摇头,“也不是人。”扬手一甩,把金大川的爪子拍飞。 “那还能是什么?”金大川睁着乌溜溜的双眼,孜孜不倦地追问。 乔酒歌和鹿野神神秘秘地对视了一眼,把门一关,屋子里顿时昏暗了许多。 “大川啊,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乔酒歌也是坏,刚才和鹿野对视的那一眼,两个人已经达成了默契。 今儿个这趟来,主要目的是要找出鹿城现在的去向,可是c市这么大,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找的完? 于是鹿野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既然他们找不到鹿城,那能不能让鹿城来找他们呢? 乔酒歌受到鹿野的点拨,还真想起了个办法,但是他们总不能在市区尝试这个办法吧,万一误伤了别人怎么办?思来想去,两个人还是决定回到案发现场。 一来,这里发生了凶案,周遭的人肯定住不下去要搬走的,正好如了他们的愿。 二来,鹿野昨儿个晚上在这里造了命案,相信他短时间内也跑不远,甚至还在附近几条街区之内徘徊,这不就更容易引他来了么? 三来,引鹿野前来肯定要有个诱饵吧,金大川开车送他们来,这不就是现成的诱饵么…… 可怜的金大川现在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引诱鬼婴的诱饵,傻乎乎凑到窗边张望,“唉?门口的三个小警察呢?” 鹿野阴沉沉地凑过来,把窗帘一拉,“我已经让他们提前下班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了……” 金大川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为毛刚才有那一瞬,小酒和偶像看向他的眼睛发绿,就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猎物一样…… 大概是出于本能,金大川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要不他先撤一步吧,偷偷摸摸往门边挪,手指刚碰上门把手,乔酒歌就一拳捶在了门中央。 发出的声音把金大川吓得魂飞魄散,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乔酒歌门咚了! “大川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小酒半笑不笑的样子,像极了女鬼。 金大川两腿一软,整个人往下沉,“我……我应该回答,信……还是不信呢……”随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偶像。 哪知道偶像非旦没有帮自己解围,反而拿着一捆绳子朝他走来。 “桀桀桀……今儿个就让你亲眼看看有没有鬼,你现在可以保留你的答案,回头再亲口告诉我。”乔酒歌双手托着金大川的两条细胳膊,把他固定在门背后。 “啊……”整个街道瞬间充斥着金大川的尖叫声,那声音听起来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路边数目枝杈上的乌鸦被惊扰,扑棱棱地拍着翅膀一起飞走了。 半个小时后,金大川已经被捆地结结实实的,挂在了屋子正中间的天花板上,整个人就这么垂吊着,双手背在身后,脚不着地,悬在半空中。 鹿野最近的恶趣味比较多,还贴心地用麻绳在金大川的胸前打了个蝴蝶结, 绳子的另一头在鹿野的手里,金大川悬浮的高度是可操控的,鹿野这边一拉身绳子,他就上去一点,一放绳子,他就下来一点。 乔酒歌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天边的落日,回头吩咐鹿野,“现在就别扯着绳子了,把它栓在窗户栏杆上,离天黑还有一个半小时,一直拉着多累啊。” 金大川的身体被捆上了,可是嘴没堵上啊,他已经完全被气疯了好吗。 “就算我之前的罪过你们,可是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对我啊,偶像,偶像,你给我求求情啊,这个女人疯了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可她同流合污呢,偶像!” 他还指望鹿野和小酒待在一起能出淤泥而不染呢,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连放屁也是一个味儿了。 金大川在上头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咬着嘴唇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你们究竟想对伦家做什么……” 小酒还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很多准备工作呢,金大川这么哭,总是扰乱她的心声,干脆画了张噤声符,贴在了金大川的嘴巴上。 金大川说不了话,倒是安静了很多,只是身体扭动地更加厉害了,像是一条可怜巴巴的毛毛虫。 小酒这会儿忙开了,先把之前带来的一大包法器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这里边有很多压箱底的法器,她连用法都不知道,平时不常碰,都落了灰。 自觉地使唤着鹿野,“野男人,帮我把这个擦了,用这个蘸着符水擦。” 鹿野呢,被使唤惯了,自然而然地捧过一大堆法器专心擦了起来。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乔酒歌也渐渐紧张了起来。 鹿野多贴心,一边擦着一大堆法器,一边帮她排解紧张。 “小酒你知道吗,全世界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可以缩放自己的鼻孔,金大川,高阳和你都在那百分之三十之内。” 乔酒歌噗嗤一下笑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稀奇事?” 鹿野腾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百科全书都在我的脑袋里。鸵鸟的眼睛比脑袋大,而猫的尿液是夜光的,猪无法抬头看天……” 第328章 阴烛之火 金大川像块腊肉似的,被吊在半空中,嘴巴上被小酒贴了张噤声符,正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让他气不过的,是下面这两位,他都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谈笑!当场气地又开始缩放自己的鼻孔了。 下头的两个人闹闹穰穰地说了一会儿笑,小酒被鹿野逗乐了,咧着嘴笑得像是只偷了鸡的黄鼠狼。 乔酒歌知道,鹿野逗她笑是想让她彻底放松下来,她笑了一会儿,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抓了抓鹿野的手,“野男人,谢谢你。” 趁着鹿野没反应过来,又把整个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嘟嘟囔囔,“怎么办,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她是看不到,鹿野嘴角挂着多得意的笑。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离不开就对了,等到今天鹿城的这件事解决了,我们连夜去领证!” 乔酒歌从鹿野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别闹了,哪个民政局半夜还开着门的?从没听说过半夜也能领证的。” 鹿野笑而不语,人家没本事,偏偏他就有本事让民政局半夜开门,他可是把两个人的户口本都带好了,老狐狸算的多好。 临近傍晚,天边的光亮越来越暗淡,屋子里没开灯,门窗又是紧闭的,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金大川挣扎得累了,也算是认命了,自己吊在半空中玩起了荡秋千,晃荡来晃荡去的,虽然他不知道偶像把自己吊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但是仔细想想,他好歹也是个巡街小警察,再不济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吧,多天真的想法。 小酒掀开窗帘算了算时间,眼看着差不多了,当即从怀里摸出四根火红的小蜡烛,两根立在那面血墙前,两根立在金大川正下方。 金大川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只能滴溜溜地圆睁着眼睛看着她。 乔酒歌闭上眼睛,摸出一张火符,食指中指并拢,掐着那张火符凌空一挥,火符瞬间被引燃了。 金大川在心里吐槽开了,靠,这他妈是魔术吧,绝对是魔术! 继续瞪大眼睛找穿帮点,因为他坚信,任何东西都逃不过他鹰一样犀利的眼睛…… 乔酒歌双眼紧闭,左手咬破指尖在自己的前额上一点,一下子把阴阳眼的效力发挥到极致,有些东西,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到。 她抓着被引燃的驱魔符,跪在血墙前,小幅度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从左至右,像是在搜寻什么。 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 在血墙的两边,有几团模糊的阴影在黑暗中扭动着,再抬头面向天花板的位置,还有三团黑乎乎的东西悬浮在半空中,好像对金大川很有兴趣。 乔酒歌算了算,总共死了六个人,那还差一个,去哪里了? 她从血墙前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在屋子里穿行,那张火符就被她举在身侧,从刚才到现在,大半张火符已经被燃尽了,剩下的火光几乎触及到了乔酒歌的指尖,看起来就像是乔酒歌夹着一团火似的。 金大川已经被惊地满头大汗了,到了现在,还在不断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魔术,魔术!人怎么可能夹着一团火随意走动呢,那手还不得烧坏啊,真相只有一个!她的手里一定藏了个微型打火机,哈哈哈,我就知道,什么都逃不过我鹰一样犀利的眼睛。 乔酒歌已经在屋子里着了一圈,也没发现第六个死者的鬼魂,难道最后一只鬼已经排上队投胎了? 不应该啊,按理说,屋子里的六个人昨晚都是属于横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气的,有怨气的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投胎了? 算了,权当那只鬼心胸宽大无怨无悔地去投胎了也说不定。 乔酒歌放弃寻找第六只鬼的踪影,转而又跪到了血墙前,用指尖的火符迅速点燃了那两支蜡烛。 蜡烛肯定也不是寻常的蜡烛,烛身笔直光滑,色泽不是一般市面上看到的那种鲜红色,而是暗红色。 像是血凝结后的颜色。 这种蜡烛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总共四根,也算是乔酒歌压箱底的宝贝,点燃后燃起的也不是寻常那种暖黄色的光,而是绿光。 那种绿光和鬼火是一个性质,就算把手放在火焰上,也不会被灼伤,它属于阴火,点燃了后,光线所及之地,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能显形。 乔酒歌本身就有阴阳眼,不靠这几支蜡烛也能看到那些鬼魅,可是鹿野和金大川是凡人啊。 一会儿她要召唤鹿城,自然免不了把附近其他不干净的东西招来,虽然她会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是难免有所疏漏,他们能看到的话至少还能躲避一下,不至于一下子被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伤到。 小酒的想法很好,开坛召唤鹿城之前,先把屋子里的这几只送走,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的。 蜡烛是点起来了,小绿光在烛芯上晃晃悠悠的,顿时照亮了半边屋子。 金大川的下巴已经合不起来了……尼玛这蜡烛发出的光亮怎么这么是这个颜色的,恩,一定是蜡烛里面搀了化学药剂改变了烛光的颜色。 一定是这样的!因为什么都逃不过我鹰一样犀利的眼睛! 等到乔酒歌把金大川下方的两根蜡烛也点燃后,整间屋子都被这绿光照亮了。 金大川还在心里赞叹,这小绿光一点燃还真的很诡异,要不是他早已看穿一切,一定会吓到,可是…… 谁能告诉他,现在在他身边盘旋的几团黑雾到底是什么啊尼玛! 诶,为什么这几团黑雾好像有意识似的,知道他害怕,反而凑地更近了,其中一团黑雾甚至完全把他的脑袋包裹住了! 金大川泪眼朦胧地挣扎了几下,只觉得剩下的两团黑雾玩闹似的在他的身边不断穿梭,四下阴风阵阵,金大川嘴上的噤声符一下子被吹了下来。 这下可好,金大川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屋子里蔓延开了。 “啊啊啊,偶像,救我,啊啊啊这是什么啊,救命,救命……” 第329章 五鬼往生 金大川的脑袋整个被笼罩在黑雾中,刚才又大声嘶吼了几声,顿时有些气短。 他还不消停,拼命扭动身子挣扎了起来,越挣扎越累,一累就得大喘气啊,一喘气,金大川就觉得自己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缺氧缺地这么厉害! “卧槽,毒气,这是团毒气!你们想谋害我,你们……呃呃啊啊……”金大川一边含泪控诉,一边还拼命脑补自己被毒气攻心,口鼻流黑血的画面,下面的这两个人看着也是醉了…… 乔酒歌总算是忍不了了,开口和金大川解释,“这哪里是什么毒气,几团未成形的怨鬼而已,至于么……” 没想到金大川听了小酒的解释后更加奔溃了,他还宁愿相信自己面前这几团是毒气呢,现在你居然告诉他那是鬼!他就一没见识的巡街小警察,胆量能有多大? 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了。 这下到是消停了。 鹿野扯了扯吊着金大川的绳子一上一下地晃了晃,才确定他是真的晕过去了,想到自己的草坪,总裁大人的又化身为心机男,漫不经心地拉着绳子一扯一扯的,玩闹似的,就算他昏了,也照样折腾他。 “别闹!”乔酒歌掰着鹿野的肩膀,开始叮嘱他,“一会儿我先把屋子里的五只鬼送走,咱再召鹿城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你一定要转过身,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回头看,看了那些鬼就会缠上你的。” 她这次是要强行送走那几只怨鬼,想让他们去投胎,就必须让他们觉得,人世间已经没有人需要他们了,假使在这个过程中鹿野回头看一眼,那怨鬼就会以为鹿野是舍不得他们走。 这就和某些地方的盖棺风俗是一个道理。 在某些地方,家人去世后遗体还要在家里安放三天,在这期间,棺材前的香火不能断,到了第三天把人送去火化的时候,除了负责盖棺的人,所有的人一律不能留在屋子里也不能在窗前或门前向内张望。 盖棺的时候,分别由两个老人抬起棺材板,这时候,屋子里的所有灯一定要熄灭,盖好棺,才能开灯。 据说盖棺的时候,假如有人偷看了一眼,那躺在棺材里的人就会以为有人舍不得他走,自此不愿瞑目。 虽说屋子里的这五只是新鬼,但是为了确保万一,小酒还是要叮嘱鹿野,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小心。”鹿野摸了摸小酒的脑袋,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每当这时候,乔酒歌就会觉得,乖乖听话的鹿野简直呆萌。 乔酒歌把两指之间夹着的那团小火苗吹熄,开始办正事了。 这送鬼也是件非常有讲究的事情,送得好了那叫超度,送得不好,那鬼就会一直缠着你。按理说这件事情小岳应该更擅长,但是没办法,小岳和孔雀这对冤家总是神出鬼没的,他们连自己的感情都难琢磨清楚,让他们来了,也铁定靠不住。 乔酒歌迅速在墙边摆了个小香案,两根阴烛中间,恭恭敬敬地放上一个小鼎,祭上香火,额头触地,先是充满诚意的一拜。 这时候,墙角旁边的两只鬼和金大川周围的三只鬼都围到乔酒歌身边来了。 他们虽然是新鬼,身形虚弱非常难以维持,但是看到了香火,一个个像是饿坏了似的,直往小鼎里那三炷香上头扑,几个模糊的脑袋凑到上面,贪婪地吸食着小鼎里冒出的烟气。 吸过烟气的鬼似乎变得强壮了一些,现在已经勉强能维持住人形不散了,小酒盘着腿坐在小鼎前,见时机差不多了,倾身而上,一把掐灭了小鼎里的香火。 那五个人形怨鬼顿时就恼了,张牙舞爪地吓唬着小酒,小酒呢,此时淡定地像是一尊大佛,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不理会那些怨鬼。 乔酒歌面向的这堵墙,是所有屋子里血腥气最重也是戾气最重的一面墙,这些人死后,心里的怨恨和不甘都随着血液迸溅到了这面墙上,乔酒歌不知道光念往生咒能不能超度它们,不过眼下时间还早,姑且一试吧。 她闭上眼睛,一段段梵文从她的口中倾吐而出,那些怨鬼在她身边痛苦地挣扎着,一时间,屋子里哀嚎声四起。 “人死如灯灭,该放下的就应该放下,不管你们有多不甘心,该走的时候,就走吧……” 屋子里的阴烛摇曳着绿色的火苗,烛芯不带一丝温度,却能融化粘稠的烛蜡,烛蜡像血,从阴烛上剥落后,似乎有了生命,逐渐汇聚成一团深红的斑驳蜡油。 乔酒歌的往生咒念完了,却没有一只厉鬼想要离开。 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们痛苦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乔酒歌的耳边飘荡,渐渐地,形势有些控制不住了,乔酒歌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几团人形厉鬼被她的往生咒逼迫到了极点。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乔酒歌满脸冰冷地捡起了之前掐断的香头,在地上洋洋洒洒地画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对称纹样。 紧接着,她伸出了双手,刚才融化在地上的烛泪逐渐汇聚成一道小细流,竟然像一条小蛇似的,游到了乔酒歌的双手中。 烛泪冰冰冷冷的,一触及到乔酒歌的手掌后,瞬间又凝结成了十几颗红色圆润的蜡珠。 乔酒歌闭上眼睛,用阴阳眼准确地感知那五只鬼的方位,既然飞快地照着每个方向丢出了手中凝结的烛泪。 烛泪腾空,触及到小鬼后再次融化并彻底包覆住了那些小鬼的魂魄。 现在展现在乔酒歌面前的,是一个令人极为震撼的场景。 被烛泪包覆住的小鬼完全被禁锢在了原地,因为挣扎,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凶残,而当烛泪蔓延到他们面部的时候,也把这些可怕的表情原封不动地保存了下来。 现在,乔酒歌面前屹立着五尊深红的蜡像,每一尊蜡像里都被封存了一只鬼的魂魄,他们形态各异,姿势各异,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恐怖。 这时候,金大川适时地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第330章 色香味俱全的诱饵 可想而知,又是一阵杀猪似的嚎叫。 乔酒歌被金大川的叫声震地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抬头不耐烦地对着金大川喊到:“再叫的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金大川立马闭上嘴,可是眼泪啊,止不住地流啊,你看看,这场面多恐怖。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五尊深红色的蜡像,而且每一尊蜡像脸上的表情都恐怖到了极点,再搭配上阴烛绿油油的光芒,简直把这个凶案现场活生生烘托出了鬼屋的氛围。 还差最后一步没完成,乔酒歌也懒得去搭理金大川,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完成最后一步,虽然是强行超度,但好歹也算是超度了他们,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道德了。 她先蘸着香灰,在每个蜡像的脸上了画了一道消除戾气和怨气的符咒。 阴烛只能禁锢住那些小鬼,想要消除怨气还要靠她现在画的这些符。 随着乔酒歌手指的起落,奇怪的场景出现了。 每一个被画过符的蜡像再次融化了,巨大的人形雕像缓缓消失,烛泪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颗颗浑圆的小蜡珠子,不断在地上滚落弹跳,四散而开。 之前被烛泪封存在蜡像里的小鬼们身上的怨气完全被化解了,混沌的身形随风飘散,像烟,像雾,又像是在森林里短暂迷途的萤火虫。 金大川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开始冒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感叹来。 “尼玛,这哪里是魔术,这是妖术啊,乔酒歌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些妖术?果然她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吧……” 乔酒歌嘴角抽了抽,把滚落在地上的烛泪珠子收好,“金大川,麻烦把你的心声关小一点……另外,野男人,你能转过来了。” 鹿野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乔酒歌的召唤,自然是略带狗腿地转过身来,“搞定了?” 眼里带笑。 乔酒歌骄傲地一抬下巴,对着鹿野比了个ok的手势,“那是当然,他们不愿意离开,我就一人给他们画了一道符咒强行超度了。” 手一摊,把手掌心里的红色烛泪摆在鹿野面前,“喏,这些你先拿着防身。” 鹿野刚才从始至终都是背对着乔酒歌的,随意自然不知道这十几颗浑圆的小珠子拿来做什么的,他捻起一颗,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又瞟到了屋子里短了一小截的阴烛。 “这是……蜡烛?”果然是机智,这么快就猜到了点子上。 “阴烛烛泪,一会儿我召唤鹿城的时候,肯定会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你得拿着它自保,对了,我再给你画个五雷咒。” 鹿野自觉地摊开右手,乔酒歌迅速咬破食指,在他的手心里画好五雷咒,鹿野只觉得手掌心里痒痒的,再抬头看她认真的眉眼,这就是他想要倾其一生守护的人啊。 乔酒歌完全没有在意鹿野眼底的神情,还在念叨,“一会儿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屋子里,你就用烛泪砸它,砸到了,任何妖魔怪都会被禁锢在原地。” 鹿野收拢手心,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金大川在半空中晃了晃,“开始什么?喂,你们把我吊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诱饵。”都这种时候了鹿野还不忘逗他,“你放心,恩,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缺胳膊少腿就不一定了……” 乔酒歌在金大川的下方布好结界,一会儿只要鹿城一踏进这里,就会被困在结界里。 乔酒歌拍了拍手上的香灰,对鹿野比了个大拇指,“叫,对,大声叫就对了……”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鹿城出没的时候了,金大川的叫声越大,他们召唤鹿城的成功率也就越大。 但是想要把鹿城吸引来,光靠叫声还是不行的。 既然金大川已经被他们绑来做诱饵,那起码也得是个色香味俱全的诱饵吧。 乔酒歌对着鹿野比了个手势,“把他放下来。” 鹿野一松绳子,这边金大川的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沉甸甸地降下来一些,脚尖勉强可以踮地。 “救命啊,这里有人要袭警拉……”金大川抖如筛糠,嚎地死去活来的。 乔酒歌几乎担心他会吓尿,他吓尿没关系,但是一会儿把下面的阴烛浇灭了麻烦那就大了。 “别怕别怕,不过是个诱饵嘛。”乔酒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罐子,一打开,里头都是红红黄黄的东西,看起来特别恶心。 金大川看见乔酒歌拿着这一罐粘稠恶心的东西朝他走过来,嚎地更惨了。 乔酒歌掐了掐他的脸颊,“你不是要破案么,你不是要立功么,别说我没照顾你,昨晚吃人的东西还真不是什么野兽,只要你乖乖让我涂上这个,真凶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说着,乔酒歌拿出一柄小刷子,蘸了一些罐子里的粘液,开始往金大川的而脸上糊,这质感,看着倒像是蜂蜜。 起初,金大川还挣扎几下,没想到舌头一歪,还真被他尝到了一些,顿时不叫了。 金大川砸吧砸吧嘴,“味道挺不错的嘛,你给我涂的到底是什么?” 鹿野现在完全沦为了乔酒歌的帮手,也自觉地拿起一柄刷子蘸着粘液往金大川身上涂,一边涂,还不忘打击金大川。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这些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再搭配着阴烛照耀下鹿野发绿的侧脸,简直让金大川惶恐。 其实乔酒歌手里抱着那罐东西的具体成分,她也搞不清楚,也算是当年师傅留下来的压箱底宝贝里的其中一件。 这玩意儿据说和死人香一样,抹上后,浑身都散发着对鬼怪而言异常可口的香味,只不过之前的死人香只是适用于蛊虫。 两个人忙了许久,总算是把金大川浑身上下都刷了一层红红黄黄的粘液,此时,金大川的心理阴影面积呈不可求状态。 涂完这些粘液,金大川在妖魔鬼怪眼里真的是色香味俱全的存在。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鹿野知道,今晚这一仗,大抵是凶险万分的。 乔酒歌在凌虐过金大川后显得有些自信过头,扯着鹿野的袖子,两眼放光,“等!” 第331章 辘辘饥肠 几条街区开外。 阴暗湿冷的小巷里,鹿城从一堆破烂的纸壳箱上醒来。 夏初时节,早晚温差很大,中午的灼灼烈日几乎要将人烤化,到了晚上温度一降下来,晚风又裹挟着湿冷的气息,吹进人的骨子里。 鹿城此刻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思想。 作为动物,他所能感受的,只有他的辘辘饥肠。 他缓慢地从纸壳箱上爬了起来,身上还穿着初春的黑色毛衣,毛衣的领口被扯地很大,长长的衣袖包覆着他满是血痕的双手。 他踉跄着走在街上,苍白的脸颊上有一小块污迹,看上去狼狈极了,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街道两边的住户差不多都搬走了,只有一些老人家舍不得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固执地留了下来。 鹿城在街上晃荡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有个老人家在路边发现了他。 “小伙子,你怎么了?”老人家信佛,退休前是教历史的老师,老伴儿死得早,吃过晚饭按照后按照习惯,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鹿城的。 两个全身都写满了孤独的生物。 老人家的孤独,是因为膝下无儿无女,四面的邻里都搬走了,她无依无靠。 鹿城的孤独,在于他独来独往,清清冷冷,除了食物,没有任何需求。 “冻坏了吧,吃过东西了没有?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你站在这儿别动啊。”老人家拉着鹿城的胳膊,好心地把他安置在了自家院子里的躺椅上,又顺手把自己的薄毯盖在了他身上。 鹿城动了动鼻子,藏在毛衣袖口里的双手抓了抓。 他对老人家的定义是:食物。 “你这孩子,一定是冻坏了吧,等着啊,我马上出来。”老人家急匆匆地转身回家帮他那吃的。 鹿城呆呆地坐在躺椅上,他的本能告诉他,老人家的肉质一点都不好,甚至吃起来就像木屑一样生硬。 可是这是他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的食物了。 他双眼空洞地坐在躺椅上,脑袋里像白纸一样苍白,吃完这一餐,他又能做什么呢? 夜风轻拂,他充分发挥自己,敏锐的嗅觉功能,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夹杂着让他愉悦的花香,头顶树影摇曳,有一朵花恍然落在了他的肩头。 鹿城的感觉非常敏锐,即便是一朵花的重量,也足以让他惊觉。 他扭头,从黑色的毛衣袖口里伸出一只污迹斑斑的右手,像是在捉什么灵活的小动物似的,生怕自己肩头的这片花瓣跑了,他出手极快,那片花瓣一下子就被他捏在了手心里。 这是什么? 他摊开手掌,那朵花紧紧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鹿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原来夹杂在空气中好闻的味道都是来源于这个东西。 现在的鹿城,和初生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花朵很漂亮,花瓣前端是淡淡的粉,根部是明艳的白,他捧着那朵花看了一会儿,心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 为什么这种感觉这么熟悉…… 这朵花来源于哪里?他忽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仰头朝上看。 在他的头顶,一树的垂丝海棠悄无声息盛放着。 他被震撼到了,那满满一树的花朵随风摆动,花瓣翩跹飘落,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闭上眼睛,恍惚中,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她模糊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时隐时现。 肚皮适时地叫了一声,那股突如其来的饥饿感彻底打断了他脑海里的画面。 远处,更诱人的味道随风飘来,食物,食物! 那股鲜活的味道几乎让他狂喜,他垂下双手,用指尖碾碎了手掌心的那朵花,像一头浑身上下充满了欲望的野兽,毫无顾虑地奔赴一场令他心驰神往的饕餮盛宴。 他是那样强烈地渴望着那个味道,甚至于他浑身上的毛孔都在叫嚣着,离那个地方越近,血液就越沸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于是他只能加快脚步。 乔酒歌和鹿野互相依偎着,坐在门后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被吊在上头的金大川早就喊累了,体力透支,喉咙沙哑,一开口就是火辣辣的疼,再也喊不动的架势。 乔酒歌虽然闭着眼睛看似是倚靠在鹿野身边休息,其实她的浑身都戒备着呢。 驱魔师的感官多灵敏,鹿城的接近她当然知道,猛然睁开眼睛,一脸严肃地扯出驱魔结。 “他来了。” 上头的金大川本来昏昏沉沉得差点睡着,听到乔酒歌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继而大呼小叫道:“谁!谁来了?是野兽还是杀手!哎呀呀……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啊……” 乔酒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金大川,“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你妹啊,老子被绑成这样,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躲都躲不了,我知道你们要拿我当诱饵,可是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撒,我保证不跑!” 金大川知道危险来临,当下也着急了。 乔酒歌纠结了一会儿,戳了戳鹿野,“你觉得呢?” 鹿野在心头的小账本里把金大川的名字勾掉,仔细算算,之前他处处为难他们,又开车摧残他家的草坪,这次他连着小酒的份一起报复了回来了,肉体加心灵,折磨了好几个小时,算下来也是两清了。 鹿野点了点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恩,那就放下来吧。”多阴毒。 你以为有些事情他不在意?全都默默给你记下来了! 鹿野的心里有个小账本,你惹了他几次,惹了小酒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现在他动不了你,以后总能找到机会一次性报复回来。 狐狸一样精明! 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管理这么大的鹿氏的? 看起来是个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一小伙子,其实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段多着呢,这就是他和鹿城不一样的地方。 鹿城的性子,即便是人家伤他害他,他也会怀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善心轻易地原谅别人。 而鹿野,你在他面前耍小手段,他表面上温润地呵呵朝你笑,等到你对他松懈的那天,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措手不及和悔不当初。 第332章 诱敌 鹿野这边的绳子一松,金大川当下就落了地。 乔酒歌上前刚给他松了绑,金大川就偷偷摸摸地往后门溜,脚底抹了油一般。 “诶诶诶,你去哪儿?” “这种时候再不跑我他妈就是脑壳里有屎的蠢货!”一不小心有说出了心声…… 鹿野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小酒啊,你别追他,他身上带了味儿,一会儿自然有东西在后头追他,我们好心好意要护他,也又不领情,何必呢?”这话还是说给金大川听的。 金大川刚踏出门槛半步,顿了顿,前蹄又缩了回来,满脸谄媚地朝着鹿野凑过去。 “矮油偶像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答应了你们不会跑就不会跑,这不是吊得久了想出去撒泡尿么……”金大川还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 乔酒歌抱着手臂嫌弃地转过身,“快去快回啊。” “好勒!” 虽然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他也确实是尿急。 大摇大摆出去了,打算在旁边的小灌木里解决一下,男人嘛,就是洒脱! 走到门边,金大川哆嗦了一下,又微微转过半个脑袋来,“偶像啊,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出来看着我尿……”说到底还是自己一个人害怕。 可鹿野要是真的愿意跟他出去还看着他尿,那才是脑袋被门夹了。 鹿野走上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金大川的肩膀,“我很放心。” 金大川吃瘪,只能一个人灰溜溜地去解决个人问题了。 外头的小冷风呼呼的,金大川还穿着白天的短袖,小风一吹,自然是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快尿完回去哟……真冷,嘶……”金大川麻溜地给自己找了个小灌木丛,迎着小风先解决个人问题,权当是浇花了,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在金大川对面,是另一个小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好像里头躲了什么东西,金大川死盯着多看了几眼。 “不会这么倒霉吧……” “喵呜……”一直黑白花色的野猫从灌木中跳了出来,灵巧的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呵……原来是只猫,我就说嘛……”金大川松了一口气,拉上拉链,刚一回头。 “妈呀!”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两腿抖如筛糠,还不断往后退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屋子里头,乔酒歌和鹿野听到金大川标志性的哀嚎声,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只见金大川身前站了个浑身是血的女鬼,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地上,身上的每个关节倒是灵巧地很,竟然能三百六十度转悠。 你看看,那女鬼现在不就在金大川面前表演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头颅,一百八十度旋转下半身的高难度杂技…… 金大川干脆两眼一翻,再一次晕了过去。 乔酒歌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直视着前方,还是不动声色。 她看的不是女鬼,女鬼只是小角色,被金大川身上的味道吸引而来,她甚至无法触碰金大川的身体,只能一味地吓唬吓唬他。 真正让乔酒歌紧张的,是金大川身后的灌木从站立着的,若隐若现的那个人。 “鹿城……”她有些激动对着那个身形呼唤了一声,先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人类的思想,彻底被鬼婴的本性主宰。 谁知,站在灌木从中的鹿城听到了乔酒歌的呼唤后,竟然真的往前走了一步。 乔酒歌狂喜,“你还认识我?你认识我的是吧,我是小酒啊。” 灌木那头的鹿城歪了歪脑袋,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乔酒歌身上,从始至终都贪婪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金大川,那灼热的目光,譬如在看一盘珍馐。 乔酒歌给鹿野使了个眼色,“你先把金大川带进去。”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鹿城失去了人性。 她们的工具和阵法都在屋子里,要是在外面打起来,谁都不占便宜。 当然,乔酒歌的最终目的只是把鹿城抓住,她不想伤害他分毫。 鹿城虽然被鬼婴本性主宰,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救,当初何曼不就亲手封印了他的鬼婴本性么?只是何曼现在死了,封印的方法也完全失传了。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尽力找到办法帮他回复本性,只是现在,她万不能让鹿城再造杀孽了,否则,就算是将来鹿城恢复了人性,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鹿野当然也看清了现在的形势,快步向前抓住金大川的两条腿把他往后拉。 鹿野拖着金大川一动,对面鹿城的目光也跟着金大川动。 被鬼婴的本性主宰的鹿城此刻早就不认识乔酒歌和鹿野了,他的眼里只有食物,眼下自己的食物正在被人抢走,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鹿城张开嘴,露出了锋利的尖牙。他愤怒地喘着粗气,鼻息有如最原始的嗜血野兽,双眸在黑暗中泛起红光,像摆在展柜里绝美的红宝石,它的出现,预示着死亡。 乔酒歌迅速抽出了驱魔结,朝着鹿城所在的方向抛了出去,先发制人! 与此同时,鹿野迅速把金大川拖到了屋子正中央的阵法中,自己则又迫切地冲出去帮助小酒。 出乎意料的是,小酒的驱魔结抛出去的那一刻,鹿城并没有闪躲。 驱魔结是有灵性的,一接触到鹿城的身体,迅速在他身上打了个卷儿,牢牢地缠住了他! 乔酒歌的血对于他来说,是毒药,是强酸!而驱魔结本就是用小酒身上的血凝结而成的,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就开始迅速腐蚀着他的身体,有的地方勒地紧了,甚至已经没入了他的皮肉! 他不反抗,他为什么不反抗? 他是记起了什么,还是他依旧受到本能驱使,不伤害她? 都错了! 此刻,在鹿城眼中,小酒和垂丝海棠一样,也是个新奇的事物,而且这个新奇的事物似乎和以往的不一样。 她能伤他,让他感受到疼痛的滋味。 她的模样很新奇,她手上的红绳也很新奇,她脸上的表情更新奇!以至于他光顾着见识新鲜玩意儿,忘了还手。 第333章 人为刀俎 但是此刻的乔酒歌完全理解错了鹿城的心思。 眼看着自己的驱魔结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越来越深,她就越发地慌乱了起来。 “你……你怎么不还手?”乔酒歌都快急哭了,可鹿城还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甚至微微侧起脑袋,观察着乔酒歌脸上的神情,时而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无辜又可怜。 乔酒歌的驱魔结落在妖魔身上,那是譬如强酸一样的存在啊,要是再这么放任不管的话,她的驱魔结能烙进他的骨头里! 即便是现在,那驱魔结就已经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鲜红的绳结还在死命往他的肉里凹陷,像是滚烫的烙铁烙印在皮肉上,被驱魔结灼伤的地方还在滋滋冒烟,滚烫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伤口里流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到地表的泥土里。 乔酒歌的潜意识里还把鹿城当成好友看待,你让她怎么忍心继续用驱魔结伤他? 她垂下双手,无奈地召回了自己的驱魔结,是的,她心软了。 那是鹿城啊,曾经那么善良的鹿城。 一直站在乔酒歌身后的鹿野其实也完全能体会到乔酒歌此刻的心情,以前他虽然从未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是真的不希望他出事,可是为什么,当他看到乔酒歌放下驱魔结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心头。 “小酒!不要!”不要放开驱魔结,不要掉以轻心! 乔酒歌满眼错愕地回头看了鹿野一眼,“可是……” 她的后半句话还埋没在口中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取而代之的,却是忽然狂涌上喉头的甜腥。 鹿城在乔酒歌召回驱魔结的那一刻,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失去了兴致,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上。 这个女人居然伤了他! 那她也没必要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了,他不介意在享用正餐金大川前,先用一点甜点,反正他现在腹中空空,即便是再多几个人,也是吃得下的,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就在乔酒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鹿城就以飞快的速度一举将乔酒歌扑倒在地,下一秒,就露出尖牙朝着她的脖子咬去。 这是野兽猎食的本能,先扑倒脆弱的猎物,再一口咬断她的动脉,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 这一口,用足了十分力,鹿城的尖牙倒是扎进了小酒的皮肉里,现在只要他扯着那块肉一撕,小酒就彻底玩儿了。 可他显然也是忽略了,当乔酒歌大动脉破裂的那一刻,从血管中喷溅出来的驱魔师的鲜血对他来说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他只是咬破了她的血管,那带着驱魔效力的血液就这么喷溅了他一脸,一瞬间,排山倒海的疼痛感向他袭来,他被逼无奈,只能松口,第一时间后撤了几步,用一只藏在黑色毛衣衣袖里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事实上,他的半边脸已经被乔酒歌的血液灼伤了,但很快,那些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当他放下那只手的时候,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 鹿城的封印已经被解除,自然拥有鬼婴堪称变态的重生体质,他重生的速度,比乔酒歌变态体质的重生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相比之下,乔酒歌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脖颈间的大动脉已经被鹿野咬破,全身的血液急遽减少,随着大量血液的流失,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鹿野双眼通红地跪在了她身边,用力按住了乔酒歌脖颈间的伤口,“小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小酒……” 怎么会有这种失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为什么他没有快一步阻止她松开驱魔结? 他自责着,愤怒着,甚至满眼恨意地抬头看了鹿城一眼。 那样错综复杂的情感沿着他们之间的血契线,涌入了乔酒歌的心脏。她虚弱极了,却还是强撑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握住了鹿野的手腕。 “不要恨他,鹿野,不要恨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恨他……”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隐没在晚风中,彻底昏了过去。 乔酒歌一昏迷,剩下的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一个能和鹿城匹敌。 今晚他们本来打算在不伤害鹿城的前提下活捉他,计划到了这一步,也就泡了汤,他们甚至无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鹿野的心情矛盾而又错杂,鹿城的速度根本非常人能比,假如他现在带着乔酒歌跑回屋子里,出于野兽的本能,鹿城一定会追上来。 所以他睿智地选择按兵不动,一面熟门熟路地从乔酒歌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止血符糊在了她的伤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是今晚,她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现在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大家? 鹿野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时候,祖师爷的骨灰戒指闪了闪,穿着白袍子的祖师爷以救世主的姿态从戒指里钻了出来,先是背过双手绕场一周视察环境,看见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昏迷着的小徒孙了,祖师爷痛心地摇了摇头。 “谁又欺负我家小徒孙了?”说话这会儿,还特地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乔酒歌的惨状,啧啧感叹,“平时让你多学点东西,现在知道吃亏了吧……这么惨,啧啧……” 在鹿城的眼里,祖师爷的凭空出现,也算是一件稀奇事儿,又看傻眼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祖师爷嘲讽完乔酒歌,又胆大妄为地飘到了鹿城的身边,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嚷嚷,“哟,这小子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祖师爷以前见过鹿城,也大抵知道鹿城和他们的关系,再一探查,这小子竟然有几分当年鬼婴的气息,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惊奇的事情。 “你……你……是鬼婴!”祖师爷刷的一下立起了一道结界,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鹿野,你带着我家小徒孙先进屋,这里交给我来处置。” 第334章 我为鱼肉 祖师爷脸上的表情,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过。 他在确认鹿城就是当年的鬼婴后,简直是如临大敌,立刻在第一时间立起了一个结界,挡住了鹿城的去路。 祖师爷的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孔雀当年把乔酒歌交给邱永昌的时候,就叮嘱过他,一定要保护好她,因为,鬼婴从不喜欢留活口。 并且,所有的鬼婴,都是强迫症患者。 一旦让他发现当年那个小女孩没有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拼尽全力吃掉她。 但是现在的鹿城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乔酒歌就是当年他口中的活口,他身上的封印才刚被解除,记忆还在恢复中,到现在为止,鹿城能记起的,只有当年自己被泡在坛子里的记忆。 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他需要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就会记起他暴走杀戮那晚的记忆,记起所有被自己杀死的人,记起乔酒歌身上特殊的,令他着迷的味道。 觉醒后的那些记忆,是一把钥匙,它能释放鹿城心底牢笼中的洪荒猛兽,让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那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使命,杀死十几年前,自己留下的活口。 祖师爷正是知道这些,才完全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 要知道,就连那时候乔酒歌一行人碰上尸王的时候,他都要没有亲自上阵,这会儿祖师爷居然亲自上阵并督促鹿野带受伤的乔酒歌进屋,可见他有多重视这件事。 鹿城很快就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家失去了兴趣,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横亘在自己面前的结界壁上。 祖师爷竖立的结界并不像四象阵那样是全封闭的结界,这道结界是开放性的,只有一面墙的大小。 也就是说,这个结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关住鹿城,而是拖延时间。 说实话,祖师爷生前身手不错,算是驱魔师这个行当里数一数二的,像是鹿城这种鬼婴,他完全可以一个人单挑。 可是有个致命性的问题,现在的祖师爷早就死了,是鬼啊,他作为驱魔师的大部分本事都没用了! 你看看人家鬼,死个百八十年的,还能积累一点修为。 可祖师爷这都死了好几个百八十年了,愣是一点事情都没做,成天躲在戒指里睡觉,也不修炼,就这么虚度光阴…… 现在真正要轮到自己上场了,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连设一道结界都是气喘吁吁的,更别提一举拿下鹿城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唯有带着他们自保。 反正祖师爷是鬼魂,虚无缥缈的,鹿城想伤他,难!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能感应到乔酒歌之前在屋子里布下的阵法。 那个阵法是全封闭的,一旦鹿城误入阵法内部,就会被困住,假如他要强行突破,一定会被阵法重伤!重伤后的鹿城即便是逃出来,也暂时威胁不了自己小徒孙的性命了。 你别看祖师爷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姜还是老的辣! 和屋子里的全封闭阵法相比,祖师爷这个结界就是像是一面泛着黄色光芒的“拦路墙”。 鹿城好奇地凑上去用手指戳了戳这面“拦路墙”,随着他的手指触碰到结界壁,一股微弱的电流穿透了鹿城的身体,随后,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水纹一样荡漾开。 他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旦对新奇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就算破坏殆尽他也无所谓。 鹿城玩腻了,垂下手透过结界壁看到结界那头,鹿野正抱着小酒迅速往屋内撤离。 食物都跑光了,现在外头只剩下两只不能吃的鬼,鹿城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祖师爷一眼,红宝石似的瞳孔似乎有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他生气了,可是祖师爷没有实体,他又不能伤害他,只能徒劳地释放出了自己身体里的戾气威胁祖师爷。 幸好祖师爷定立足,只是当场哆嗦了一下,剩下的那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女鬼修为尚浅,被吓地魂飞魄散了。 鹿城双手握拳,在结界壁上奋力一敲,那结界立马就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 他的身形在原地一闪而过,显然是在追赶鹿野和小酒。 他的速度那么快,祖师爷哪能让他追上他们,立即默念咒文,指尖冲着地上那摊血泊一点,掬起一滴血,朝着鹿城的后背袭去。 那滩血是乔酒歌刚才被咬破动脉后流的,驱魔师血液的腐蚀效力加上祖师爷下手的力道,那滴血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鹿城的身体,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子弹大小的血洞。 鹿城只觉得背后一阵刺疼,本想置之不理,可身后的祖师爷不依不饶,连连掬起十几滴血,愣是把他的后背打成了马蜂窝。 他怒了,身形在半空中陡然一转,带着浑身的戾气直接从祖师爷的魂魄正中央穿过。 那戾气得有多浓重啊,简直比那时候的罗成还可怕,如果说刚才鹿城远远地释放周身戾气震慑祖师爷的目的没有达到的话,现在绝对是达到了! 祖师爷的魂魄差一点点就被鹿城周身的戾气冲散啊,这一次为了帮他们拖延时间,他可算是豁出了老命,不用说,绝对是伤了元气。 可他现在还不能放心地钻回骨灰戒指里修养,鹿城在穿过他的魂魄后又迅速折返追赶乔酒歌和鹿野。 祖师爷知道,此时他们已经平安地回到了屋子里,当下也不敢跟地太紧,虚虚弱弱地尾随着鹿城进了屋子。 屋子地板的正中心,是一个隐形的困阵,只有鹿城进入阵法中,它才会完全显现出原本的轮廓来,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非常有利,因为阵法是隐形的,所以他们不必顾虑鹿城会发现阵法的存在从而怀有戒心。 鹿城把乔酒歌安置在了屋子的里端,鹿城想要过来伤害他们,就一定会经过这个阵法所在的地方。 以鹿城的性子,绝不会拿小酒当诱饵引诱鹿城,倒霉的自然还是昏迷着的金大川。 就在刚才鹿城在屋子外和祖师爷缠斗的时候,鹿野已经把金大川摆在了阵法中央。 第335章 困阵 金大川的身上早就被涂满了特制的液体,这种液体散发的气味对所有的鬼怪有着绝佳的吸引力。 此刻的金大川就像是一个全身被裹满了蜂蜜的诱人美味,方圆几里内的妖魔鬼怪都被这种气味吸引而来,但是当他们看到之前那个全身都能三百六十五度旋转的女鬼的下场后,纷纷被鹿城周身释放的戾气震慑到,不敢轻易凑上来。 但是怎样才能确保金大川的安全呢? 鹿野在安置好乔酒歌后思索了好久,忽然想起乔酒歌曾经和他说过鬼婴的习性。 鬼婴是强迫症患者,喜欢吃活人,从不沾死人,对气味极其敏感……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有精光闪过。 随后,鹿野迅速在乔酒歌随身携带的道具小包包里翻了翻,总算找到了!就是这个,能在最后的时刻保住金大川的性命! 屋外,鹿城站在门前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金大川身上散发的诱人气味一再地让他遏制不住立刻吃掉他的冲动。 鬼婴从不懂得何为餍足,他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他能嗅到,除了金大川以外,鹿野和乔酒歌也藏在屋子里,没关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鹿城现在的行动完全是凭借着鬼婴的本能,他根本不会想到屋子里会有个陷阱在等着他,当下一掌推开了大门。 客厅很宽敞,地板正中央的金大川呈大字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胸口起伏,呼吸平缓,看起来像是在熟睡。 他身上气味已经融合在了他的每一次呼吸里,简直勾人! 光是看到金大川躺在地上,就已经让鹿城热血澎湃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用美味了,根本不会去注意客厅另一面靠在墙边的鹿野的动作。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鹿野居然忙着把乔酒歌的驱魔符卷成小小的长条形! 鹿城朝着金大川靠近! 鹿野在搓小长条…… 鹿城离困阵只有一步之遥! 鹿野搓了四个小长条…… 等到四个小长条都搓好了,先挑出两个堵住乔酒歌的两个鼻孔,剩下的两个塞进自己的鼻孔里。 接着,他又从身后掏出了之前找到的那个密封的小鼎。 这个小鼎其实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之前帮高阳驱逐蛊虫的时候,乔酒歌就用过这个小鼎。 这个小鼎是盛放死人香的密封容器,里边儿自然装着上次没用完的死人香。 死人香这东西,对蛊虫有着绝佳的吸引力,可是对于鬼婴来说,确实避之不及的东西。 那玩意儿点燃后既然能释放出这么熏人的味道,想必制造它的原材料和死人脱不了干系。而鬼婴喜欢吃活物,要是金大川身上沾染了死人味,绝对能让鹿城对他胃口全无。 臭是臭了点,可也不失为一种保命的好方法。 鹿野多鸡贼,点燃死人香之前,先把小酒和自己的鼻孔堵住了……都到这种时候,也不顾及自己高冷俊美的形象了…… 那边,鹿城刚踏进困阵法,四面八方的结界拔地而起,鹿野看准时机,随即点燃了死人香,顺手一抛,真是准到离谱,恰好丢在了金大川身上。 鹿城被周围宏伟而起的结界惊到,神情紧张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困住后,情绪渐渐变得暴躁了起来。 阵法里的死人香把金大川熏地销魂极了,人家原本就昏迷着,愣是被突如其来的恶臭味熏醒了。 “我的娘唉,这是什么味儿啊,老子是掉在茅坑里了么?”刚刚苏醒的金大川脑袋是断片儿的,整张脸都被熏绿了,先扶着桌子吐了一会儿,还没察觉到自己现在和鹿城一起被困在结界里。 等到胃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了自己诱饵的本分,看见靠在墙角的偶像和乔酒歌了,还在傻乎乎地问他们:“诶你们要抓的东西抓住了么?” 鹿野机械地点了点头,鼻孔里得两张符纸颤了颤,像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捉住了啊。” 金大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捏着鼻子继续邀功,“那是自然,本大爷亲自出马做诱饵,怎么可能抓不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抓住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鹿野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鼻孔里的符纸,“唔,你身后就是。” 见大川两腿一颤,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卧槽偶像,他……他到底是人是鬼,为毛牙齿这么尖,不会咬人吧……”金大川看到鹿城的模样,吓得话也说不溜了,脚底抹油先跑再说。 可尼玛谁能告诉他,现在挡在他面前的这堵透明的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可他就是被困在客厅中间出不去呢,今儿个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净碰上这种事? 先是之前莫名其妙变成诱饵,全身被涂了一种屎一样的东西;后来又亲眼见了鬼,那鬼的模样现在想想都后怕,全身都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现在还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和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关在了一起,这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是在粪坑里浸泡了几百年的粪石成了精,臭的那叫一个离谱。 “这他娘的都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耍我好玩么……我还想早点回家洗洗睡呢……”金大川的腿软了,你也别指望他能顶天立地了,他压根连站都站不住。 明明是个大男人,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过人家也鸡贼,虽然不知道死人香在自己身上,可见着鹿野和乔酒歌都堵住了鼻子,也明智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就用嘴换气,哭起来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金大川都臭成这样了,鹿城自然一点都不想吃掉他了,他甚至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潜意识里已经把金大川当成死人来看待了。 金大川在结界这边哭,他就远远地站在结界那一头捶打结界壁,尽量和他保持最远的距离。 都说了鬼婴的嗅觉灵敏,死人香的味道一般人都受不了,就更别说鹿城了。 第336章 死人香的真正用途 鹿城现在哪里把金大川当人看了,他已经完全把他当成成了精的粪坑石了好么! 躲着他还来不及,他只觉得,金大川一靠近自己,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就会变得浓重起来,他的鼻子受到臭味的冲击,变得痒痒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感冒了似的,鼻涕眼泪一大堆。 可他是鬼婴啊,威风凛凛的鬼婴啊,“阿嚏……” 金大川也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自个儿在地上哭着打了一会儿滚,发现自己滚到哪儿,鹿城就会自觉地朝着反方向退几步,心想,你这不人不鬼的家伙不杀我也就算了,看他现在的反应,居然有些忌惮我! 之前偶像说用他做诱饵,会把真凶引来,现在看来,这家伙是真凶无误了。 他要是逮着了,升官发财踹走boss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这会儿不抢一抢,等天亮了,着功劳说不定就被偶像抢走了。 再偷偷瞟一眼自家偶像,他正忙着帮乔酒歌处理伤口呢,压根就没注意到困阵里的情况。 那就好办了,功劳就只有一个,谁铐住了算谁的! 金大川不动声色地脱下了自己的两只袜子堵在鼻孔里,又悄悄抹出了腰间的手铐,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顺势朝着鹿城所在的位置翻滚过去。 鹿城现在嫌弃他嫌弃地要死!他滚到哪里,他就躲到哪里,譬如见了瘟神。 金大川急功近利,干脆猛然从地上蹿了起来,一拳朝着鹿城挥了过去,鹿城的反应多快,金大川的这一拳自然打不中他,只是稍稍偏了偏头,就躲过了金大川的袭击。 他没有还手,不是因为他的脾气好,而是金大川身上的味道实在是熏人,只要碰了他,那味道就会沾到他身上,他才不要沾上这种味道! 鹿城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金大川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只觉得鼻尖一痒,没忍住,又被熏出了一连串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也停不下来。 金大川知道,这是个好时机,趁着鹿城打喷嚏的空荡,一个箭步冲上去,只听“咔哒”一声…… “铐上了!”金大川欢呼雀跃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铐的一端在自己的手腕上,而另一端竟然真的铐在了鹿城的手腕上。 他一激动,鼻孔急遽收缩,塞在鼻孔里的两只臭袜子摇摇欲坠地晃了晃,竟然松了些许。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金大川立刻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插在了自己的鼻孔里,低头又吐了一会儿。 鹿城的手腕被金大川铐住,他动一步,金大川也跟着走一步,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似的,手铐不解开,这里俩人也暂时分不开了。 鹿城倒是想直接扯掉金大川的手臂,但是考虑到金大川身上的恶臭,又开始变得犹豫不定起来。 这就譬如,有人把你的手铐住了,手铐不是打不开,有钥匙,钥匙就在你面前这坨便便山里,只要你狠得下心去掏,就能拿到钥匙解开手铐。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请容许鹿城再纠结一下。 结界外头,乔酒歌的变态体质正在不断地发挥作用,原本被咬破的动脉已经愈合,只是脖子外层的皮肤上,还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会儿她也是醒得巧,一睁眼就看到了结界里可笑又无奈的一幕。 鹿城拼命地打着喷嚏,金大川左手插在自己的鼻孔里,右手和鹿城紧紧地铐在一起,满脸得逞的贱笑。 她揉了揉眼睛,在鹿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们……怎么回事?” 鹿野捏了捏她温热的手掌,欣慰道:“不论怎样,我们还是抓到他了不是么?” 乔酒歌迷迷糊糊地看了鹿野一眼,指了指他塞在鼻孔里的两张驱魔符笑开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鼻子里也被塞上了驱魔符,乔酒歌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 “你用了死人香?” 鹿城意识到了乔酒歌表情的变化,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死人香的气味向来是无孔不入,我经常用它来引诱蛊虫,可是你不知道,死人香最初的用途是用来破阵的!” 正是因为死人香气味无孔不入的特点能削弱所有牢固的阵法,所以死人香大多被驱魔师用来破阵,师傅留下的死人香原本就不多,乔酒歌又总想不起来用它,所以鹿野从不知道,死人香还有这个作用。 乔酒歌赶紧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结界壁上画符稳固阵法。 画了一阵子,她就察觉到结界壁已经被死人香削弱了很多,变得越来越薄了,急忙又问鹿野,“你把死人香丢进去多久了?” 鹿野大致地算了算时间。 “半个小时。” “来不及了……”乔酒歌一面喃喃着,一面又绷紧神经画符。 假如这次鹿城能逃出去,以后他们要想再用相同的方法捉到他就难了。 “是我没考虑周全。”鹿野倒是难得好心办错事,懊恼地很。 “别着急,还有办法的,你帮我把这些符咒贴在结界壁上。”乔酒歌递给鹿野一沓符咒后在心里默默祈祷,结界壁千万不能破啊。 结界里,鹿城在连续打了很多喷嚏后,总算是做出了决定,不管金大川的臭味会在自己身上留多久,先扯掉他的一条手臂挣脱手铐再说! 鹿城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金大川虽然是巡街小警察,但是平日里也没少跟着局子里的老警察破案,虽然他没有推理天分,好歹对杀气这种东西特别敏感。 鹿城出手的时候,金大川脊背上得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但是他的手现在和鹿城铐在一起,自然是跑不了。情急之下只能卧倒。 鹿城这一爪子,没抓到金大川,倒是巧合地拍到了结界壁上。 乔酒歌和鹿野还在外头忙活呢,这个耗血画符,那个在转圈贴符,这里边倒好,一巴掌,把结界壁拍个粉碎。 隐形的结界壁破碎后,碎片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有了实体,像是银白色的雪。 第337章 感应 困阵终究还是被破了。 那结界壁落地后又化作了点点荧光,消失地一干二净。 其实鹿城一开始被困在阵法中的时候,也试过用蛮力破阵,只是那会儿死人香的作用还没发挥到极致,任凭他怎么拍打结界壁,整个阵法都是固若金 汤,折腾了一会儿,他也就放弃了用蛮力破阵的想法。 可没想到这会儿误打误撞,本想一巴掌拍死金大川的,偏偏拍在了已经被死人香削弱很多的结界壁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了困阵。 重新获得自由的鹿城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这会儿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报仇,阵法破碎的那一刻,鹿野和乔酒歌离得太近了,结界壁碎裂的震荡波直接把他们震了出去。 两个人现在都呈“大”字型贴在墙上,动作整齐划一。 “哎哎哎,我的小蛮腰……”乔酒歌扶着腰从墙上滑落下来,现在倒好,困阵破了,先别提他们以后还能不能再抓住鹿城了,所有人的小命能不能保 得住还是个问题。 鬼婴记仇!出了困阵,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找她和鹿野算账。 唉,鹿野呢? 乔酒歌迟钝地转身,恰巧看到鹿野缓慢地从墙上滑落下来,总算是扶着墙站定了,后脑勺对着乔酒歌,死活不转过来。 乔酒歌神神叨叨地凑上去,“你伤到哪里了?” 脸贴墙,伤到的自然是鼻子! 说实话,鹿野和乔酒歌混了那么久,什么狼狈的事情都经历过,吊尸槐那会儿,肩膀都差点被撕扯下来,全身都是血,看去来是可怜…… 可是这一次受的伤,愣是让乔酒歌看了想笑。 你见过鹿野流鼻血的样子么……一本正经的冰块脸,鼻子下面淌着两管鼻血。 他也知道自己流鼻血的样子不符合自己英俊潇洒的形象,像个小孩子似的,自己和自己置气,无论乔酒歌怎么劝说,就是不转过身来。 听见乔酒歌笑得这么欢脱,他这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他是男神!男神!男神!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流鼻血的男神有一种搞笑的违和感好么…… 十米开外,鹿城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三秒之内,必取乔酒歌和鹿野的首级! 三! 二! 一! 鹿城撒腿就朝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冲上去,他是鬼婴,有着令所有妖魔钦羡的速度! 可是,为毛这会儿脚步这么沉重! 妈蛋!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呢! 鹿城恼怒地转身,这才想起来,金大川这家伙还和自己铐在一起呢,他带着金大川这个拖油瓶还怎么取敌人的首级…… 那就先办正事吧。 鹿城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刀状,他在考虑把金大川这个拖油瓶劈成多少份才解恨。 金大川眼珠一转,“杀气!” 连滚带爬地朝着反方向跑去,鹿城也是耿直,你俩都铐在一起了,只要他站定不动,金大川能跑远? 可成为鬼婴后的鹿城智商呈直线下降…… 金大川跑,他就追…… 这俩人绕着屋子跑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是谁在追谁。反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变,乔酒歌和鹿野忙里偷闲,靠在墙边表示看不懂他们究竟在干什 么…… 和鹿城比体力,金大川肯定是要输的。 最终在绕着屋子跑了三十圈后,金大川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喘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屋子的另一边,乔酒歌帮鹿野擦干净鼻血,恨铁不成钢地对着金大川道:“你还和他铐一块儿不是找死么,钥匙啊,钥匙不就在你腰间么……” 金大川一拍脑门,“对对对,钥匙在我身上啊……” 早知道这样,他又何必非得和这家伙铐在一起呢……金大川现在开始后悔了,只是想默默抢个功劳而已,把命送了可不值得。 金大川在腰间捞了好久,“找到了找到了!” 两根手指捏着钥匙正想转身开锁,没想到身后的鹿城也适时地朝他挥掌而来。 “杀气!”金大川急忙低下头,只觉头顶一阵阴风刮过,再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钥匙不见了。 金大川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刚才鹿城一边打着喷嚏对他下手的时候,他只是条件反射地低下了头,可捏着钥匙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啊。 那钥匙正好被鹿城一巴掌挥了出去,掉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这不是最终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钥匙在飞出去的一瞬间还划破了鹿城的手掌心,他这一滴血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接精准地飞溅到了那面血墙上。 那面血墙上承载着的怨气和戾气都不足为惧,可最关键的是…… 乔酒歌浑身一激灵,突然扯过鹿野的一边衣袖瞪大眼睛道:“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我们超度死者的时候,屋子里死了六个人,而我却只召来了五个人的 魂魄?” 鹿城皱着眉头,追问她:“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总有种预感,那第六个人的魂魄还在的。” 话音刚落,四下就刮起了一阵狂风,原本虚掩着的门窗全部紧闭了起来,像是被刻意关上的一样。 鹿城也觉得气氛不对,不再追着砍金大川了。 屋子里的阴烛一下子就被狂风吹熄,四下昏暗一片,唯独那面血墙泛着微弱的红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面墙上。 “没道理的,我的阴烛又岂是寻常的风能吹灭的……难道……”乔酒歌已经在心底冷静分析了起来。 首先,那面墙一定是有问题的,她现在已经完全能感应到那面墙上散发的阴气了。 其次,她之前没有感应到那面墙有问题,这也就说明,在鹿城的血飞溅到墙上后,那面墙才开始出现问题的。 最后,鹿野的鬼婴之血和那面血墙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等到眼睛能够适应黑暗后,她又把目光转向一动不动的鹿城。 此刻的鹿城就像是和那堵血墙产生了什么感应一般。 不知是血墙在召唤鹿城,还是鹿城在召唤血墙。 第338章 红光有问题 众人出奇一致地死盯着那堵血墙。 血墙上红光越来越盛,片刻后竟然足够照亮整间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出奇的压抑。 暗红色的血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颊,所有被红光笼罩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连情绪都受到了波及。 愤怒!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好奇怪,乔酒歌渐渐变得不淡定起来了,她闭上眼睛,试着强压住心底的怒火。 鹿野的脾气一向好,可在红光的笼罩下了竟然也变得暴躁了起来。 乔酒歌冥想了一会儿,猛然睁开了眼睛。 “金大川,我就问你一句,昨晚死去的六个人里,有没有婴儿!” 金大川原本就是定力最差的一个,被乔酒歌这么一问,心头的无名火蹭蹭蹭地冒上来,随时随地都要爆发的模样。 “有婴儿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特么今天拿我当诱饵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金大川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乔酒歌差点被他激到,只能深呼吸几口为自己顺顺气,调整好了情绪,又放慢语速对金大川道:“金大川,你听我说,那红光不对劲,他能让我们的 情绪都变得暴躁起来,你先深呼吸,压住心头的怒火,千万不要发泄出来,忍住,要忍住……” 金大川的脸色变了变,仔细一想,对啊,为毛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打人!敢情是这红光有问题,赶紧为自己顺气。 乔酒歌见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缓和了些许,这才接下去道:“记住,千万要克制住情绪,不能爆发,一旦你爆发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带动到那种 情绪里,到时候,我们会自相残杀起来。” 自相残杀那么严重?金大川已经能脑补出那样惨烈的状况了。握紧拳头,继续,深呼吸,淡定,深呼吸…… 金大川自我感觉良好,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来,那表情谁看都觉得他其实是想报复世界的。 “你放心,我特么一定会克制住情绪,绝对不会拧下你的脑袋来。”很好,他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 乔酒歌也知道,以金大川的定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急忙进入正题。 “现在你回答我,昨晚死去的六个人里,有没有婴儿?” 金大川额上的青筋简直达到了恐怖的地步,硬是龇着牙回答了乔酒歌的问题。 “昨晚本是死了五个人的,可其中一个是足月待产的孕妇,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被活活剖了出来,导致现场发现六具尸体……所以……啊,我想 杀人怎么办!” 金大川已经被满腔的怒火逼至崩溃的边缘。 足月待产的孕妇,活剖的婴儿,那就对了! 那孩子从母亲的肚子里被活剖出来,本来就带着满腔的怒气来到这个世上,转眼间又被啃地只剩下一堆骨头,那婴儿死后,魂魄就一直依附在这面血 墙上,靠吸食血墙上的怨气和戾气而活。 它是自然形成的鬼胎啊! 所以,鹿城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并不是因为他和血墙产生了某种联系,而是他和依附在血墙上鬼胎产生了感应。 是鹿城的鬼婴之血把它激了出来。 那鬼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那边,和鹿城铐在一起的金大穿已经开始有了咬人的趋势了。 乔酒歌担心他会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出来,波及到其他人,从而挑动其他人的情绪。 对了! 怎么忘了还有这道符! 乔酒歌迅速咬破食指,在符纸上画了个清心明志的符咒,团成球球,“金大川,接着!把这张符贴在身上!” 之前屋子里的死人香早就焚尽,残余的味道也几乎被刚才的那阵狂风卷去,大家也没必要一直堵住自己的鼻子了。 呼吸顺畅很多的金大川只是伸手一捞,就接住了乔酒歌丢来的那团符咒。 别的不管,先捋平了糊在自己身上再说,尼玛他的心火已经旺盛到快要把自己的舌头咬破的地步了。 乔酒歌给的那张符也真是神奇,拿在手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被放空了,再往身上一贴,刚才还堆积在他心头的怒火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真管用啊嘿……”金大川贴好符咒,立刻就回归了自己的本性。 乔酒歌见金大川恢复正常后,又迅速画了两张符咒,一张留给自己,另一张贴在了鹿野的身上。 “你感觉好些了么?”她握了握他的手,他的手心都是汗,她知道,刚才他一定克制地很辛苦。 “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墙里好像有东西出来了。”鹿野满眼担心地看着那面血墙,不管墙里的东西是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 乔酒歌顺着鹿野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干涸的血墙上竟然又有猩红的鲜血顺着墙面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反胃。 金大川被禁锢在鹿城身边,所以离血墙也是最近的,金大川也算是倒霉,八辈子没见过的灵异事件全在一天之内看全了,小肩膀一颤一颤地指着血墙 抽噎,“见鬼了,整面墙都在渗着血……救命啊……” 他想逃跑,可钥匙却在三步开外的地方,鹿城像跟柱子似的站着不动,他肯定也是动不了的。 金大川灵机一动,干脆卧倒,拼命伸展长腿,在极限距离内用脚去够钥匙。 墙上的鲜血越淌越多,而鹿城此刻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只是专注地盯着那面墙,不一会儿,血墙正中心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了,乔酒歌和鹿野根本 不敢妄动。 金大川用脚够了半天,不仅没能顺利把钥匙拨回来,反而有把要是越推越远的趋势,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又把袜子脱了,用灵活的脚趾去够钥匙, 再抬头看一眼,金大川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那血墙中央好似沸腾了似的,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个全身上下裹满鲜血的婴儿从墙内浮了出来。 “我滴妈呀……”金大川一不小心没克制住,裤裆湿了…… 第339章 完美互补 依附在墙上的鬼胎和鹿城产生联系后,竟然靠着血墙上的那些鲜血凝聚成了实体。 乔酒歌和鹿野还在等带时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鹿城和那个鬼胎之间还会产生什么联系,如果贸然出手,只会把鹿城和鬼胎都惹怒。 开什么玩笑,现在一个鹿城他们就有点对付不了了,再加一个鬼胎,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要不是乔酒歌还存了点良心,考虑到金大川还和鹿城铐在一起没有脱离危险,他俩在刚才鹿城破阵的那一刻就想开溜了。 金大川鸟尿湿了裤裆,老脸有些挂不住,一手捂着裤裆,又拼命用脚趾头去勾钥匙,用力过猛脚抽筋,五根脚趾头就像鸡爪子似的。 这边,乔酒歌和鹿野这俩货往墙边一蹲,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 乔酒歌也就算了,天生就是这副小损样儿,关键是鹿野,总是和乔酒歌混在一起你也别指望他出淤泥而不染,他们两个总是能互相影响对方。 血墙中心不断上浮的鬼胎轮廓渐渐变得鲜明生动起来,鹿野抓着两张驱魔符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你看看,那鬼胎的小鼻子小眼睛都出来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着野生鬼胎,真是稀奇。”乔酒歌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看得高兴了,摇头晃脑的。 可不是,野生的鬼胎那得多稀罕啊,一般的婴儿从母亲的肚子里剖出来死亡之后,魂魄虚弱得很,有的甚至在婴儿死亡的那一刻魂魄就当场消散了。 可这只鬼胎那完全是自然形成的,全凭着血墙上的怨气和自身的一口怒气坚持到现在,是鹿城的那滴血把它激了出来,并且助它形成了实体。 血墙上的血渐渐变得粘稠起来,鬼胎的实体也初步形成。 金大川几乎不敢抬头看血墙,因为那鬼胎就悬浮在他的头顶上,他怕的要命,巴掌大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没办法,这会儿再不跑,一会儿就跑不了了。 “哎哎哎……勾到了勾到了!”金大川面上一喜,急忙缩回那条抽筋的腿去解手铐。 只听“咔哒”一声,手铐解开了! 乔酒歌和鹿野见机会来了,这俩人不用言语,配合地贼默契,乔酒歌第一时间冲到金大川的面前,“站起来,快走!” 她这一出动,势必要惊扰到鹿城和鬼胎的,那鬼胎身上裹着一层殷红的血迹,一睁眼,直直地朝着乔酒歌扑来。 鹿野呢,就在这时候起作用了,之前乔酒歌不是塞给她十几颗阴烛化成的小蜡丸么,迅速瞄准那鬼胎砸过去,正中那鬼胎的面门。 小蜡丸一接触到那鬼胎的身子,立刻就融化了,融化后的烛蜡飞快包裹住了它的全身后又迅速凝结,硬生生的吧鬼胎变为了蜡像,把它禁锢在了原地。 乔酒歌扯着金大川的手臂一用力,先把他甩到安全距离,随后从手腕上抽出长长的驱魔结凌空一甩,一下子就被禁锢住的鬼胎蜡像劈成两半,和鹿野之间的配合那叫一个默契十足。 那鬼胎和鹿城之间本身就能互相吸引,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此刻,鹿城看见自己的“好朋友”被驱魔结劈成两半,顿时就暴怒了,身子灵巧地一跃而起,转眼就到达了乔酒歌的身边。 “小酒,低头!”鹿野一声令下,乔酒歌迅速低头,三颗小蜡丸几乎是擦着乔酒歌的脑袋飞向了后方鹿城所在的地方。 鹿城也不蠢,知道被小蜡丸砸中的后果,闪身一避,可鹿野哪里会再给他袭击乔酒歌的机会?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他这一发五雷咒瞄的极准,鹿城的左臂被五雷咒炸伤,黑色的毛衣松松垮垮地耷拉了下来,顿时就露出了半边香肩。 乔酒歌一回头,只见鹿城雪白的脸颊上沾了几滴殷红的血胆子,额前的黑发湿哒哒的耷拉在眼睛上,再搭配上半露的香肩,简直销魂。 果然是基因好,就算变成了鬼婴,也有一副几近灭世的颓然美。 这厮看得分神了,那边,鹿野的醋意一下子就上来了,对着鹿城又是三发五雷咒。 乔酒歌真的怕鹿野伤到他,急忙冲上前按下了他的右手,“哎哎哎,说好要活捉的。” 鹿野鼻孔朝天,像个傲娇的君王,不可一世。“你急什么,他的恢复能力比你还强,你难道还怕我弄死他不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货还能吵起来。 远处的金大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俩别闹了,后……后边儿……那玩意儿可活过来了!” 这俩人回头的动作也是神同步。 鬼胎!被乔酒歌劈成两半的鬼胎居然化为了两团模糊的红光,朝着他们袭来。 鹿野的反应极快,当下就按着乔酒歌的脑袋,两个人齐刷刷的蹲了下去。 没想到那红光只是路过而已,压根就不理会他们,忽闪忽闪地越过了他们得头顶,笔直地朝着鹿城飞了过去。 “不好!”这会儿,乔酒歌的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那鬼胎失去了自己的肉身,想要和鹿城合二为一啊。 你想想,鬼胎和鬼婴合二为一会有什么后果? 先说这鬼胎,还没出生就被剖出母亲的肚皮,死的时候火气该有多大,它还没在世上走一遭,死得有多不甘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大家在红光的笼罩下变得暴躁不堪的原因,这鬼胎,满腔的怒火。 鹿城是鬼婴,速度有了,野性有了,神一样的自愈能力也有了,可就是个慢性子,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主动去杀人,可能是受到鹿城善良本性的影响,以他的本事,随时随地都能把乔酒歌等人拿下,可他唯独缺了这满腔的怒火,你不去撩拨他一下,他压根就不愿意鸟你!而且他的好奇心也是旺盛,其实变成鬼婴的鹿城实力完全在乔酒歌之上的,拖拖拉拉的磨蹭到现在也是因为他那温吞的性子。 这两个家伙合二为一,堪称完美的互补。 这怎么能!乔酒歌当场就急红了眼,掐着驱魔结就朝着那鬼胎挥过去。 第340章 俯首膜拜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那两团红光飞快地没入了鹿城的身体,鬼胎和鬼婴的体质完美结合,它能让性子温吞的鹿城永远都在暴怒的状态。 这下子,鹿城周身的气场完全变了。 金大川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凭借着他对杀气的敏锐感觉,顿时就明白事态不对了。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金大川急吼吼地朝着大门迈去。 “别动!”乔酒歌立刻喊住了金大川,“谁动他就会优先攻击谁!” 这是野兽的本能,先追逃跑的那个! 金大川顿时刹住了脚,浑身僵硬。“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站在原地等死吧……” “四象阵。”鹿野适时地提醒了乔酒歌。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站在原地不动铁定是等死的,以鬼婴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用四象阵防守,只要所有人进入四象阵中,那么鹿城自然就无法伤害他们了。 乔酒歌简直崇拜自家男人发达的大脑!当下伸出两根手指从怀里夹出了四象阵的符咒,默念咒语,启动四象阵! “轰!”毕竟是空间狭小,四象阵一启动,结界拔地而起,瞬间就把屋子破坏殆尽。 三只巨大的神兽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诶?为什么只有三只?还有一只呢? 乔酒歌还在抓耳挠腮地纠结着,四象阵里,金大川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已经接近奔溃。 这个世界是肿么了!今晚的所见所闻,完全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的世界观已经完全崩塌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 谁能告诉他,现在站在他面前瞪着大眼睛打量他的掉毛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如果是鸟的话,这尼玛也太大了吧!还有,为毛它的羽毛像是被火烧着了似的,能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金大川被朱雀吓住了,朱雀这家伙母性泛滥,你以为它两眼放光的究竟在看什么?它在检查金大川是不是受伤了。 喏,金大川的手腕之前不是和鹿城铐在一起了么,这会儿自然是被磨出了点血,朱雀见着伤口就来劲了,张嘴一叼,也不顾金大川“嗷嗷”的叫声,强行把他丢进了自己的翅膀下面。 它自己呢,像是孵蛋似的,往地上一蹲。 这家伙的翅膀下面就跟蒸桑拿似的,金大川能受得住?自然是要挣扎一番的。 金大川从它的翅膀下以探头,朱雀就抬脚挪了挪,重新把他盖回去,那双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啊。 等到金大川好不容易挣脱了朱雀的魔爪往后退,好死不死又撞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这家伙的眼里除了鹿野,谁也放不进。 这会儿难得被乔酒歌放出来,迫不及待地躺在鹿野面前撒娇卖萌呢,咦,这个浑身都是汗的家伙是谁啊,滚开滚开,没看到我家男神在帮我顺毛么,一脚踢飞。 “躲躲躲,老子躲好不行么……”金大川抖擞这双腿,摸上了硬邦邦的龟壳,绕了一圈,咦,这里有个黑魆魆的洞洞,洞里边儿还有两个绿油油的东西在放光。 难道是什么好宝贝? 金大川满脸堆笑地把手伸进洞里掏了掏,玄武的脑袋动了动,金大川迅速缩回手。“卧槽,洞里还有个活物在看守宝贝!” 金大川还不死心地伸头探看,谁知玄武一向喜欢装死的玄武忽然就伸出了脑袋,朝着金大川的脸上啐了一口,然后又迅速缩回脑袋装死。 金大川躲闪不及,被玄武的口水正中面门,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乔酒歌点了点,朱雀,白虎,玄武都在,苍龙呢! 四象阵一向都是这四只一起出现的,还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不过即便少了一只神兽,这四象阵还是能够撑起来的。 他们在四象阵里,鹿城在阵外,一时之间是没办法伤到他们的。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待在四象阵里等天亮,鬼婴喜欢夜间行动,到了白天一定会藏起来的。 就这么耗着也是对他们有利。 乔酒歌还在摸着下巴纠结苍龙的去向,鹿野一边挠着白虎柔软的肚皮,忽然想到一件事。 “小酒,你还记得那时候鹿城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是苍龙冲破血月把鹿城救出来的么。” 乔酒歌啃了啃指甲,“你的意思是,这一次苍龙的失踪,也和鹿城有关?”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一直都觉得,苍龙和鹿城之间是有一段渊源的,你看,朱雀认主,认的自然是你。”他继续挠着白虎的肚皮,“白虎认主,认的是我。” 鹿野说到这里,手下的白虎翻了个身,抬头舔了舔鹿野的手掌。 鹿野拍了拍白虎的脑袋,继续道:“玄武的态度现在还不明确,但也应该是你。剩下的就是苍龙了,我觉得,凭借苍龙上次的表现,他可能已经对鹿城认主了。” 鹿野说的不无道理,毕竟那时候苍龙为了救出鹿城,还是头一次自个儿从四象符里出来的。 既然苍龙已经对鹿城认主了,自然不会站在乔酒歌这边对付自家主人。 对了,既然苍龙不肯现身,那他的纹样一定还在四象符上才对。 乔酒歌立刻摊开手确认,可她的手里哪里还有四象符? “我的四象符呢?”乔酒歌在原地兜了个圈儿,“难道被风吹走了?” 鹿野淡定地朝着四象阵外瞟了一眼,“唔,的确是被风吹走了,还恰巧吹到了鹿城的手上……” …… 怪不得四象阵外那么安静,原是四象符吸引住了鹿城的注意力,鹿城还处在暴怒的阶段,这张黄符竟然像是自己长脚是的,飘飘悠悠的自觉落到他的手上。 鹿城只觉得,这张黄符真碍事,两手一捏,撕掉了!掉了!了! “吼!”就在鹿城撕毁那张带着苍龙纹样的四象符之时,那个浑身都泛着银光的家伙嚣张地从符纸里钻了出来,巨大的龙身盘旋在鹿城的面前,脑袋微微下沉。 竟然是对着鹿城俯首膜拜的模样! 第341章 鹿城的惊变 乔酒歌整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苍龙巨大的龙身被柔和的月光镀成了银白色,每一片鳞片都在暗夜里熠熠发光,原本不羁的双眼中满是温顺。 它的龙身像蛇一样盘在了鹿城的面前,九爪收拢,唯独脑袋是立起来的,饶是这样,它也不敢直视鹿城的双眼,仿佛是孤高的臣子终于遇到了等待千年的君王。 这一刻,他成了它的主人。 它对他俯首称臣,心甘情愿! 此刻的鹿城与鬼胎早就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他在黑暗中睁开猩红的双眼,那里面有着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永远都在盛怒状态下的鹿城,多么像暗夜里的君王。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鹿城了。 现在的他只是嗜杀的妖邪,谁也无法熄灭他双眼中雄雄燃烧的怒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有人都被鹿城惊人的变化吓到,仿佛直视他双眼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奢侈的,因为你知道,下一秒,他就会把你拉进永不覆灭的地狱里,永不超生。 乔酒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畏惧过鹿城。 她真的怕了。 他究竟是什么?能让那么不可一世的苍龙对他俯首称臣?是先知?是鬼胎?还是那个眉目间永远存着温和的鹿城? 她分不清了。 他眼底的怒火好似随时都会蔓延出来似的,把他的眼角眉梢也染上了一抹妖媚的红。 苍龙屈服于他强大的威压之下,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而此时,它的温顺终于得到了鹿城的认同。 他缓缓抬手,抚上了苍龙雪白的龙角。 眼中的盛气宛若骄傲灭世的神祗。 现在,他也彻底认同苍龙的存在了。 可是下一幕发生的事情,却彻底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鹿城的双手轻柔地在苍龙的两个龙角上摩挲着,底下的苍龙觉得鹿城总算是接受它了,闭上眼睛,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 下一秒,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鹿城竟然面无表情地掰断了苍龙纯白的龙角! 那是多么巨大的疼痛啊,两个龙角被齐齐掰断!苍龙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眼底满是惊骇,随后袭来的剧痛让他银白色的瞳孔剧烈地扩大收缩着,龙吟声撕心裂肺地在c市的夜空中扩散开。 四象阵中的其他三只神兽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也齐齐地冲着天空哀嚎了起来。 这一夜,整个c市为之骇然。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他是个疯子!”乔酒歌也崩溃了,她看到苍龙眼底骇人的惊恐和不安,他凭什么这么对它! 乔酒歌默念口诀,恨不得立刻解开四象阵冲出去。 “别出去!”好在在这一刻鹿野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你看不出来么,他在挑衅我们,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就是要逼你出去!” 乔酒歌的神经大条,可能感应不出来,可是同为男人的鹿野却感受到了源自鹿城的灼热的视线。 他记起来了! 鬼婴的另一部分记忆,他全部都记起来了! 现在的他,总算是完整了。 “你还看不出来么,他已经记起你是当年唯一的活口了,你说过的,所有的鬼婴都是强迫症患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鹿野用力地捏着乔酒歌的肩膀晃了晃,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鹿野认真地看着乔酒歌的眼睛,眼底满是沉痛,“要么他死,要么……你被他吃掉……” 无论是哪一个结局,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代价! “怎么会这样……”乔酒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旧心有不甘地看着结界外因为痛苦而蜷缩成一团的苍龙。 那么骄傲的神兽,眼底竟然泛起了盈盈泪光。 结界外,鹿城满脸不屑地把手中苍龙的断角随手一丢,那两只洁白如玉的龙角脱离了苍龙,就像失去了生命力,从内之外,开始腐朽。 龙角中心最先发黑,随后是晶莹如玉的表面,点点黑斑一个接一个地浮现了出来。 夜风中,弥漫着死亡与腐烂的味道…… 那两只龙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短短十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两段枯枝。 鹿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踩着那断裂枯萎的龙角来到了四象阵外的结界壁前,火红的双瞳紧紧地锁住眼前的猎物。 也许是记起了血月那晚的事情,乔酒歌的幸存对他来说只是个意外,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如何修补当年的那个意外。 她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是沾满鸩毒的红苹果,引诱着他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咬一口。 我想和你同归于尽。 好想和你同归于尽。 我们同归于尽吧,好不好。 他站在结界壁外,对她倾诉着心底最热忱的愿望。 鹿野适时地站起身来,挡在了乔酒歌的面前,满脸冷漠地看着这个曾经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缠着自己示好的哥哥,他知道,鹿城再也回不去了。 那就让他去死吧,所有想要伤害小酒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虎感受到了来自鹿城的危险气息,毅然决然地跟随在鹿野身边,时不时抖动着雪白的皮毛,对着结界壁外那个浑身都是杀气的少年低吼。 鹿野毫不畏惧地与结界壁外的鹿城对视着,声音里承载着源自冰雪世纪的彻骨深寒,“想和她同归于尽,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他扯起嘴角,邪魅一笑。 鹿野心底的黑暗面,才刚刚开始展现出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鹿城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以他现在的体质,根本不能在白天出现。 在他的身后,失去了龙角的苍龙再也无法腾空,像一条巨蛇似的蜷缩在地上,龙角的断口处不断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它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的苍龙已经奄奄一息。 鹿城抬头望了望天,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天亮了,他也急需要要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一一记住了四象阵中的所有面孔,选择暂时先退一步。 第342章 苍龙变异 苍龙知道,他要离开了。 即便自己的龙角被他踩在脚底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可它依旧渴望着鹿城能带它走。 于是它强行睁开眼睛,虚弱地低吟了一声,声音浑浊不堪,像是沉淀在河底的淤泥堵在了嗓子里,一发声,满嘴都是尘土的味道。 可鹿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它一眼。 他在晨风中赤着脚穿行,雪白的脚踝刺痛着它的眼睛,苍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龙吟声渐渐变得缥缈虚弱,如泣如诉。 乔酒歌依偎在鹿野身边,满脸悲哀地看着这一幕,“苍龙的龙角是它生命的源头,没有了龙角,它会死的。” “这也是它自愿的不是么?”鹿野的瞳仁里不带一丝情感,“是它选择追随鹿城的,即便是死,它也得受着。” 四神兽原本都是属于乔酒歌的,既然苍龙决定对鹿城认主,那在他的眼里,苍龙就如同是背叛者一样的存在。 背叛者不值得他同情。 鹿野一向都是冷漠的,或者说,他已经把他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到了小酒身上,对别人,只剩下狠戾决绝。 既然鹿城已经觉醒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头顶的天光依旧是朦朦胧胧的,金大川没心没肺地躺在玄武的龟壳上打呼,就在乔酒歌以为鹿城真的对苍龙弃之不管的时候,不远处那个几近模糊的身影又再次折返回来了。 并不是鹿城对苍龙生出了一丝怜悯知心,而是他忽然觉得,苍龙对他还有用处。 此时的苍龙很久没有动弹一下了,乔酒歌和鹿野在四象阵内,在天彻底变亮之前,不可能走出四象阵去查看苍龙的生死。 也幸亏鹿野没让乔酒歌出阵,不然这一刻鹿城折返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们的死期了。 “他又回来做什么?”乔酒歌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因为一夜没睡,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鹿野抿了抿唇角,“他很聪明,刚才他是在诈我们,真是一点都不能对这家伙掉以轻心。” 鹿城完全觉醒后,智商简直呈直线上升的趋势,乔酒歌身边如果没有鹿野在,岂不是随便被他碾压的……分分钟送人头啊。 四象阵外边,对于鹿城的折返,苍龙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鹿城摸了摸它脑袋上龙角的断口,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究竟还想对苍龙要做什么? 乔酒歌死死地盯着鹿城的一举一动,却看到他忽然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向着苍龙龙角断裂的截面上滴下了自己的鲜血。 鬼婴自愈能力之所以这么强大,靠的就是他的血。 所以,鹿城并不是想伤害苍龙,而是要用自己的血拯救他么? 只见苍龙龙角断裂的地方在沾上了鹿城的血液后,竟然真的长出了一个小笋尖似龙角,只不过两支龙角并不是之前的纯白色了。 随着小笋尖似的龙角不断拔高,一动不动的苍龙总算是有了动静。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苍龙虚弱地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只能勉强睁开双眼。 光线照在它新生的龙角上,在地面上落下了两个轮廓清晰的影子,它的龙角像是顺利度过隆冬的枯木,春天抽芽,夏天茂盛,转眼之间,就长成了原本的大小。 苍龙的鼻尖动了动,暖风中掺杂着重生的味道,它几乎怀疑,自己的龙角上开出了花苞。 龙角失而复得,它的生命本源又回来了,无数的生机不断涌入它的身体,枯萎的鳞片又重新恢复了光泽,龙须泛着银色的光芒,随着暖风,拂进了它的眼睛里。 它低吼一声,张开九爪,直冲天际,却因为背部陡然传来的刺痛感而俯冲到地面上。 它的龙角早已变成了鲜艳的红色,红得能滴出血来。 “难道……”乔酒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难道,苍龙要开始变异了?” 苍龙是神兽,神兽代表着圣洁不可侵犯。 而当苍龙纯正的血脉里融入了鹿城的鬼婴之血,一切都开始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展开着。 苍龙的变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鹿野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而鹿城则是满脸享受地靠在一棵大树的背阴处,看着苍龙变异的这一幕。 苍龙的变异从头部开始。 龙角底部的第一片龙鳞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翻转,龙鳞根部殷红的鲜血还来不及渗出,那片被翻转过来的鳞片周边的鳞片也开始了同样的翻转。 假如说,第一片翻转的龙鳞意味着第一个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那么,往后的所有龙鳞一一翻转也逐渐变为了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 从龙角根部到尾巴尖尖上的每一片龙鳞,竟然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被完全翻转了过来,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苍龙无法承受,它只能像一条灰头土脸的小蛇,不断在地面上扭动着,在泥土里翻滚着。 所有被翻转过来的龙鳞根部开始渗血,血液把龙鳞染地层次分明。那龙血在鳞片尾端是最显眼的深红,越往上,颜色就变得越淡,再往上,就接近于一种漂亮的粉色,龙鳞的最顶端,依旧保留着原本的纯白。 随着苍龙身体的扭动,它的背部逐渐有三排尖刺破皮而出,还不仅仅是背部,九爪,龙首,甚至是龙腹,都有不同程度的尖刺冒了出来。 这些尖刺的出现,顿时让苍龙的形象变得狰狞邪恶了起来。 在经历过一系列变异后,苍龙全身的龙鳞又从尾部开始,一片接着一片翻转了回去。 至此,苍龙的变异已经完成。 它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双眼带着和鹿城眼底相似的怒火,一步一步朝着鹿城靠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依旧是俯首称臣的模样。 鹿城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嘴角一弯。 “好孩子,我们走。” 他在天光下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现在,也该找一个阴暗的地方隐蔽起来了。 苍龙像是知道鹿城在想什么,脑袋一拱,把鹿城抛上了自己的背部,让他稳稳地坐在了巨大的尖刺之间,回身朝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嘶吼一声,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第343章 犯罪现场被破坏 金大川是被自家boss吼醒的。 “金大川!你昨晚是在这片学挖掘机的么,你看看,犯罪现场被你破坏成什么样了!” 房子也塌了,好端端的草地上都是巨坑,金大川就是在一个大坑里醒过来的。 醒来的第一件事,先是拍了拍自己惊魂未定的胸脯,“原来都是一场梦,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妖怪出现……” “哎哎哎……boss,耳朵,耳朵要被你撕裂了……嗷嗷嗷……”一旁的boss大人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 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啊。 “让你保护现场,结果你给我把现场弄成什么样了?啊?案子还没破呢,房子先被你拆了,你让我怎么跟上头交代?” 金大川无缘无故被boss大人一顿臭骂,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语调还挺委屈。 “boss你再说什么啊,谁拆房子了……”睁开眼睛环视一圈,这才注意到现场是有多狼藉。 脑袋转回来的时候,正对上boss大人的眼睛,“boss你听我解释啊……” boss正在气头上,别的不管,先一巴掌呼过去,“好,你给我解释解释,这都是怎么回事?” 金大川此刻已经是苦不堪言,搞了半天,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啊…… “boss啊,你听我慢慢跟你说,这个屋子里闹鬼,房子呢,是被一个阵法压塌的,那个阵法一出来,乖乖,可了不得了,三只大妖怪从天而降哟,可 不是一屁股把房子压塌了么……啊啊啊,boss你有话好好说,打我干什么,嗷嗷嗷啊……” 整条街上满是金大川的哀嚎声,他在前面跑,boss大人抄着自己的皮鞋在后边追,追上了就是一顿揍。 “我让你闹鬼!” “嗷……” “阵法是吧!” “啊……” “还大妖怪,你特么是西游记看多了吧,你看我今天特么不抽死你!” “啊啊啊……boss手下留情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金大川噗通一声跪在了自家boss的面前,信誓旦旦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boss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鹿总,鹿总和乔小姐能为我作证啊,哦哦哦,那个乔小姐不简单啊,这个屋子就是被她搞出来三只怪兽压塌的啊!” boss大人正在发愁,毕竟这次现场被破坏陈这样,上头怪罪下来,他总要找个人担罪吧。 听到金大川这么说,boss大人放下皮鞋,“你的意思是,现场都是鹿总家的乔小姐一个人破坏的?” 多鸡贼,还特地强调是她一个人破坏的。这个罪责他担不起,不代表乔酒歌担不起啊。 只要把一切都推到乔酒歌的头上,鹿野自本事保她,上头的人看在鹿野的面子上,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件事了。 “是是是!却是是她一个人破坏的。”金大川点头如捣蒜。 boss大人这才收敛了一些,重新穿上锃亮的皮鞋,“还不回去好好写报告?”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写报告,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写下来。”金大川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自家boss大人有把他赶去做巡街小警察。 “恩。”boss大人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又转而叫住金大川。 “回来!” 十米开外的金大川有迈着小碎步跑回来,“boss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报告你准备怎么写?”说到底还是飞金大川的榆木脑袋不放心。 金大川低着头老老实实道:“现场是被乔小姐放养的三只怪兽……” “嗯?”boss大人脸色不悦。 金大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哪里能说怪兽啊,即便他在报告里这么写了,上头的人也不会相信啊。 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boss,你是喜欢挖掘机呢还是推土机?” boss大人把帽子重新戴上,“挖掘机。” 金大川谄媚一笑,“那……现场就是被乔小姐开着挖掘机破坏掉的。” 鸡贼的boss和鸡贼的金大川,简直是双贱合璧。 破坏现场的事情,就这么定案了。 到了傍晚,金大川带着一众同伴直奔鹿野家拿人。 乔酒歌也似乎早就料到金大川会带人来抓他,竟然非常配合地跟着金大川走了。 临行前,鹿城还站在门边对着她含笑挥手,“晚上想吃什么?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这俩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天不是又快黑了么,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鹿城的,所以乔酒歌也是精明,想出了个躲到警局里的法子。 警察局是正气最重的地方,那满满的正气恰好能藏住她的踪迹。 除此之外,法院之类的地方正气也很重,只不过进去不是很方便。这会儿金大川自愿来逮她,她求之不得呢。 鹿野不拦阻,自然是和乔酒歌商量好了。 金大川还以为乔酒歌是心虚,简直乐疯了,开着他那警车颠啊颠的把乔酒歌关到审讯室里,自己拿着小本本往乔酒歌对面一坐,又开始他那喜欢审犯 人恶趣味了。 “说,现场是怎么破坏的!”金大川的声音一本正经的。 乔酒歌吊儿郎当地把腿架到桌子上,“哦,房子是我开坦克碾塌的,地上的大坑是我开轰炸机炸的。” 金大川怒了,把小本本往地上一摔。 “你特么给我说实话!现场到底是怎么破坏的!” 乔酒歌冲着金大川翻了白眼,“卧槽,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完没完……明明昨晚自己也在现场,发生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金大川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无踪,噗通一声跪在了乔酒歌的脚边,抱着她的大腿一通哀嚎。 “姑奶奶,那你也不能编的太离谱啊。什么坦克轰炸机的,上头的人又不傻……” 乔酒歌抽回自己的大腿,“那你们给我编的就不离谱了?还开挖掘机……老子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还开挖掘机……” 金大川再一次腆着脸凑上去,“矮油姑奶奶啊,您要是实话实说,谁会相信啊,可现场被破坏成这样,总得有个说法吧……”爬起来翻开一份文件,指着落款的空白处继续道:“喏,就在这里盖个章,顶多被关个三天就放回去了。” 第344章 故意袭警 乔酒歌接过金大川递来的笔,在落款处敲了敲。 “才关三天?”时间貌似有些短啊,她这会儿要是出去了,不得直接落入鹿城的魔爪中么……现在她还没有想出对付鹿城的办法,被他抓住了那还得 了? 犹犹豫豫的不肯签字认罪。 金大川还以为她嫌三天太久,又谄媚地替她捏了捏肩膀,“说是三天,哪能真的关你三天呢?你家鹿总一打招呼,我们不得提前把您放回去么?” 乔酒歌的脸一垮下来。“啊?还能提前?” 这怎么能行! 她是来避难的,警局里的正气能完全盖住她身上的气味不被鹿城发现,当然是关得越久越好了。 “那什么,金大川!”乔酒歌对着他招了招手,“我要是不签能怎样?” “呵呵呵……那您可别怪我事先没跟你打过招呼了啊,我们审犯人的时候,开头总会说这么一句话,不要敬酒不吃罚酒……” 他还先威胁上了乔酒歌,话语里有点逼供的意味,但他哪敢真的逼供呢,吓吓她而已。 乔酒歌也坐不住了,直接把金大川拉到了眼前,“大川啊,我问问你,你们这边,袭警的话,能判几天?” 金大川这会儿还不知道乔酒歌的真正目的,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正了正衣领。 “《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妨害公务罪。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乔酒歌摸了摸下巴,“三年……太久了,不需要这么久,我这么问你吧,我想在你这里的牢房里住半个月,揍几拳合适?” 有杀气! 金大川第一时间退到了门边上,神色紧张地看着乔酒歌。 “你……你想干什么……” 乔酒歌摩拳擦掌地朝着金大川凑了过去,“也没什么,我就是想体验一把,袭警是什么样的感觉……” 反正凑合着打呗,别说是三年以下了,就算是三年以上也不怕,这种事情只要找季海,分分钟无罪是释放,他那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 金大川怎么可能站在原地被她打?可要说还手的话,他也没有这份胆量啊,没办法先开溜吧。 “尼玛,门怎么打不开了?”金大川满脸惊恐地拉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乔酒歌已经摩拳擦掌地跟上来了。 “啊啊啊……”审讯室里不断传来金大川的哀嚎声。 门为什么打不开? 那时因为没人敢开! 季海和鹿野并排站在审讯室的门前,一众的值班小警察都满含热泪地捧着鹿野送来的宵夜吃得认真。 季海满脸严肃地咳嗽了一声,“鹿总体谅你们值班太辛苦,特地带了宵夜来慰问你们,吃!吃!别客气啊……” 这时候还有个别不懂事的小警察捧着饭盒问:“可是……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金大川叫得这么惨?” 一旁经验比较老道的警察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别说话,吃你的就是了。”举起筷子对着季海遥遥一指,“喏,那位戴眼镜的你看见了吧……你可千 万别得罪他,否则拍死只蚊子他都能给你捅到法院去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你……” 那小警察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而又问老警察:“那他边儿上的那位呢,看起来还是比较和善的。” “那位……”老警察埋头吃了几口,“那位你就更别想惹了,碰一碰都是找死的节奏……咱家boss见了他,都是要腆着脸倒贴的。” 正巧,说到boss,boss就来了。 那俩警察立马就不吱声了,埋头吃宵夜装死中…… 这么晚了,boss怎么会来?那时人家准备下班了,被金大川的哀嚎声吸引而来的! boss刚拐了个弯儿就见着审讯室门口站着的两尊门神。 “哟哟哟,鹿总您是什么时候来的,你看,来了也不跟我支会一声。”马屁精的本性一览无遗,刚刚还细着嗓子对鹿野说话,转脸就对着那两个正在 吃宵夜的警察吼道:“你们都在干什么,鹿总来了,没人通知我也就算了,连杯热茶都不给人家泡!” 那俩警察筷子一抖,立马放下餐盒出去泡茶了。 “泡茶就不用了。”季海见鹿野不说话,推了推眼镜先开了口。“今儿个我和鹿总只是来送牢饭的……” “牢……牢饭……”boss大人巴掌大的心脏顿时就狂跳了起来,“什么人还劳烦您亲自送饭啊,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您跟我说,我卖您个面子让 您把她保释出来还是可以的。” 鹿野半靠在审讯室的门上,这会儿慵懒地睁眼了。 “唔,保释就不用了,她还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呢。” boss头上冷汗直冒,这俩人究竟打的什么心思他又不知道,万一说错话得罪了他们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又探头心虚地问:“我可不可以问一下, 里头这位……犯的是什么罪?” 季海插嘴道:“你问的是之前犯的还是现在正在犯的?” 季海一说之前犯的罪,那boss大人就知道了!这审讯室里头关的还能有谁?鹿总的心头肉呗…… 他也心虚啊,之前为了向上面交差,逼迫金大川去把人家抓了来,毕竟破坏现场的罪总要有个人来承担的,他们这一警局的人都承担不起,思来想去 ,也就只有鹿总的乔小姐能承担了。 审讯室里,金大川的哀嚎声依旧不断传出来。 boss大人听得心里发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可是金大川怎么说也是他手头上的人,想到这里,又弱弱地问了句:“里头这位……现在犯 的是什么罪?” 季海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审讯室的大门,“你听不到吗?袭警呗。” 季海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里头那位,想在你们警局住上半个月,人是打完了,罪你们看着定。” 听到里头金大川哀嚎的声音貌似变小了,季海转身,恭敬地打开了紧锁的门。 “不用等了,这会儿就进去吧,她保证会乖乖签字认罪的。”季海稍稍探了个脑袋进去,不一会儿,又静静地退了出来,一只手捂着眼睛满脸悲痛,又吩咐他:“别忘了,再叫辆救护车。” 第345章 躲避 你看看,季海虽然满脸沉痛,可眼底哪里有半点可怜金大川的神色? 人家就是个助纣为虐的主,事情办成了,眼里全是迫切想要邀功的小得意。 鹿野倒是不愿意和boss多啰嗦,听见里头没了动静,直接推门进去了,他对外人这么冷淡,进去了以后保准还要笑着问自家小酒有没有把手打疼…… 眼看着鹿野进去了,boss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季海虽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人家好歹跟了鹿野这么多年,他揣摩不了鹿野的心思,季海能啊!可不就趁着现在向季海讨教了么。 季海也不愿意为难他,抱着手臂在走廊上转悠了一圈。 “你也别想太多,只要你把里头那位的牢房安排妥当了就行,牢房的空间呢自然是要大,保不准晚上鹿总也要住在这里,至于床吗,可不能是硬板床,一米八的大床最好,床垫要鸭绒的。其他东西也没什么,哦,牢房的位置一定要僻静,平时不能有人来打扰他们……” 季海啰啰嗦嗦地和他交代了一大堆,boss听得都要奔溃了。 他们哪里是来坐牢的啊,明明是来度假的好么……boss大人默默吐槽了一句:“你这要求也太高了,那还来坐牢干什么,干脆去住总统套房不就好了……” 季海耳朵尖,贱笑着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嘛,总要讲究点情趣的嘛……”借着他这个警察局藏身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如实对他说的,说实话,其实季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躲什么。 审讯室里,鹿野眉眼弯弯地推门进去,和之前站在门外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 金大川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审讯室里的小吊灯一晃一晃的,屋子里的光线本就惨淡,衬得金大川那张鼻青脸肿的脸越发地惨了。 听见有人进来了,金大川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了鹿野一眼,哀怨地一塌糊涂。 “金大川,出来吧。” 还是自家boss有良心,这会儿探头关心他,金大川的嘴一撅,眼泪鼻涕一大堆,“哇哇”大哭着朝着门外的自家boss冲过去,满脸都写着求安慰三个大字。 “boss……嘤嘤嘤……boss……我……我被打了……” “我知道我知道。” “boss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嘤嘤嘤……” “不要把鼻涕擦在我身上!你走开!” 正当金大川急切地抱着自家boss的大腿求他为自己做主的时候,审讯室里边儿,乔酒歌挽着鹿野出来了。 看到金大川这般悲惨的模样,乔酒歌忍不住贴到鹿野耳边吐槽:“我就打了他两拳,其他的伤都是他逃跑的时候自己摔的,就没见过这么有心机的魂淡,拳头还没碰到他呢,就叫地跟杀猪似的。” 说是袭警,她哪里能真的把金大川往死里揍啊!金大川这货也是个奇葩,先是屁滚尿流地撞坏了脑袋,后来钻桌子底下的时候,门牙又磕掉了,这会儿在自己boss面前求安慰求做主,再见到乔酒歌的时候眼神里那叫一个委屈,可他又知道自己的本事奈何不了她,只能变着法子到boss面前哭诉。 “boss啊,我脑门被她揍出血了……” “boss啊,我门牙被她打掉了,说话漏风……” 可说到底,自家boss也不能拿他们怎样,反而是被金大川纠缠地烦了,“好了好了!知道你受了委屈,今晚就不用值班了,好好休息。” 一句话就把金大川打发走了,又转而狗腿地向鹿野示好。 “那什么,两位,牢房都按照季先生的吩咐安排好了,你们跟我来。” 鹿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在吩咐完季海所有的事情后,鹿野又赶走了boss,满脸严肃地和乔酒歌坐在桌子边上开始商讨对策。 “下一步,怎么办?”乔酒歌转了转手上的笔,满脸纠结地在桌上敲了敲。 “问问祖师爷吧。”鹿野看了一眼乔酒歌随身携带的祖师爷骨灰戒指,“他毕竟是老江湖,见识比我们广。” 乔酒歌认认真真地摘下戒指,放在桌子正中心,伸出手指在戒面上扣了扣。 不一会儿,戒指内部传来了祖师爷微弱的声音:“小祸害,上回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元气大伤了,这会儿怕是帮不了你了。” 乔酒歌叹了口气。 “祖师爷你先在戒指里养伤,不用你出来帮什么忙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方法是能够封印住鹿城的。” 上一次祖师爷回去地早,后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不大清楚,乔酒歌一五一十地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向祖师爷汇报了一番。 “你钻回戒指之后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苍龙变异了,鹿城又和血墙里的鬼胎合二为一,哦,他现在已经知道我是当年的活口了……” 祖师爷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叫没发生什么大事?”要不是他现在身体虚弱,险些连自己的魂魄都稳不住,绝对会冲出来训一训这家伙。 “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乔酒歌在戒指外面叹气,祖师爷在戒指里面叹气。 “办法您可以慢慢想,其实不着急,我们现在躲在警察局里,这里正气这么充足,他察觉不到的,所以我暂时还是安全的。” “你是安全了,外面的人呢?”祖师爷反问完这一句后,乔酒歌立马就愣住了。 对啊,她躲在警察局里面,鹿城找不到他,乱杀无辜怎么办? 鹿野迅速安抚住乔酒歌的情绪,转而对祖师爷道:“在找到小酒之前,他不会再动其他人了。” 他分析地头头是道。 “首先,他现在已经恢复之前属于鬼婴的记忆了,不再是那个时刻被自己的欲望控制,只会杀戮的野兽。他有思想,有头脑……比起之前,现在的他更像人了……” 鹿野并拢双手,继续道:“他说过,他想要和小酒同归于尽……既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不光有了属于鬼婴的记忆,还有了鹿城的记忆,一方面他时时刻刻想要杀死小酒,另一方面,他又那样恨着变成怪物的自己,所以,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和小酒同归于尽。” 第346章 寻寻觅觅 c市上空,一条庞大的,布满黑刺的龙尾扫过灰暗的云层,厚重的云朵被它的尾巴卷地四分五裂。 苍龙飞得很高,它在云雾中灵巧地穿行着,时而露出半个身子,时而露出一条尾巴,始终不见龙首。 云中的湿气很重,很快,它纤长的胡须上凝结了一排晶莹的小水珠,苍龙飞地快而稳,以至于那排小水珠也一直稳稳当当地挂在它的胡须上。 苍龙已经在c市上空盘旋了好几次,依旧没能嗅到半点乔酒歌的踪迹,但是它又不敢轻易落地,只能再次掉头,把脑袋埋在云层里拱了拱,时刻感知着背上那人的情况。 鹿城埋在它背上的尖刺从里睡着了,所以,苍龙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小心翼翼了。 云雾中水汽凝聚,鹿城安静地闭着双眼,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随风飘扬,有时候苍龙转身转得急促了,鹿城前额的碎发就会被高高地吹起,露出半边清秀的脸庞来。 他吹得很沉,睫毛颤颤,有如蝶翼。 自从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后,鹿城就变得非常嗜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他的梦境中死去,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断肢残骨,入目之处,简直像是血腥的人类屠宰场。 而梦中的他,就站在这堆尸体山丘的顶端,双目鲜红有如红莲绽放,他踏着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踩碎无数的头颅,两眼空洞地翻过了一座尸山,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更高的尸山。 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啊,手手脚脚都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唯独那一双双眼睛,依旧不甘心地瞪着他,那些面孔里,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不熟悉的…… 他坐在苍龙的脑袋上腾空而起,却看到无数同样的,用尸体堆积成的山丘,一座接着一座,一路绵延道他看不到的世界尽头。 风在他的耳畔呼啸,他神情漠然地抬起头。 悬挂在他头顶的月亮苍白而硕大,清清冷冷,孤孤单单。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是来灭世的。 苍龙刚刚穿过了一团不稳定的气流,在一阵轻微的晃动里,鹿城醒了。 他坐直了身子,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苍龙的龙角。 “找到她了么?”声音里透着初醒的慵懒,嗓音浑浊而沙哑,迷人而动听。 苍龙低低地发出了一声龙吟,小幅度地左右摆动着自己的脑袋。 苍龙的嗅觉一向灵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它竟然完全无法找到乔酒歌的踪迹,别说乔酒歌了,甚至连鹿野也跟着她一起蒸发了似的。 鹿城侧坐在苍龙的脊背上,此刻,他的双手撑着龙身,尝试着把整个身体向后仰,任凭高空中急促的气流从他的鼻尖拂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睁眼。 果然,一点味道都没有留下。 她和鹿野到底躲到了哪里? 十几年前就该彻底死去的人,凭什么还能完好地存活在世上。 这是他的疏漏,即便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弥补这个过错。 杀了她,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无数哀怨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此起彼伏,他的心脏像疯了似的在他的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血液炽热而滚烫,几乎要从他的身体内部开始融化掉他的一切。 他脑海里属于鹿城的那部分小小的意识也尝试着反抗过,可是那一丁点儿的意识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他愤怒地握紧拳头,骨节嘎啦作响。 小酒,真的,真的好想和你同归于尽。 我知道你一定憎恨着现在的我,连我自己也憎恨着这样的自己。 我没有办法不杀你,所以我们同归于尽吧,只有你的死,才能让我解脱。 否则,梦境里的一切,早晚都会成为现实。 鹿城半靠在一根尖刺上,眯着眼睛仰望夜空,他为杀戮而生,终将为杀戮而亡,小酒小酒,想到我们终将一起赴死,血液就开始沸腾。 与此同时,c市警局。 乔酒歌和鹿野依旧在商讨着对付鹿城的对策。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还是预先设好阵法引诱他入阵,既然他对我感兴趣,那我就当这个诱饵好了。” 乔酒歌抓耳挠腮,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祖师爷在戒指里沉吟了一会儿,“这个办法你们之前不是用过了么,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再上当!” 鹿野赞同地附和道:“的确不能再用这个方法了,现在的鹿城已经完全觉醒了,以他的智商,不可能第二次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况且小酒你用你自己做诱饵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乔酒歌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这回我们换个高级一点儿的阵法不就行了,祖师爷,你快教我几个高明一点的,完全不会被他察觉的阵法。” “只要是阵法,总会有破绽,更何况以鹿城现在的本事,阵法也很难困住他了吧……”祖师爷越说,声音越是虚弱,末了,十分不讲义气地对他们道:“祖师爷我现在魂魄虚弱,实在是扛不住了,办法你们先想着,等过几天我恢复一些再和你们探讨……” 骨灰戒指戒面上的蓝光闪了闪,彻底暗淡了下去。 乔酒歌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鹿野,祖师爷遁了,办法也只能靠鹿野了。 鹿野淡定地握着小酒的手吃了一会儿豆腐,这才神采奕奕地拿出了一张纸,一边圈圈画画,一边和小酒解释:“既然所有的阵法都有破绽,那我们不用阵法不就行了……” 乔酒歌呆呆地衔着一支笔歪了歪头,“不用阵法拿什么困住他?”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何曼用什么方式困住了我们?” 乔酒歌嚼了嚼钢笔尾端,“你是说,幻象世界!” 鹿野满意地笑了笑,“不错,就是幻象世界,只要我们编织出的世界是他熟悉的地方,就能完全让他放下防备,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编织出这样的世界来。” 第347章 金大川的日常 幻象世界! 乔酒歌依稀记得之前他们去老警察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地被进入了那样一个充满假象的世界。 随后,他们又进入了何曼为他们编造的两层幻象世界里,那里处处杀机,九死一生。 假如乔酒歌也能制造出这样一个世界来,那么鹿城也一定会毫无防备地进入,到时候就算是双方在幻象世界里打起来,也不用担心伤害到任何无辜的路人。 更何况,乔酒歌制造出来的幻象世界,一定是对她自己有利的,这又等于在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胜算。 想到这里,乔酒歌已经坐不住了,冲着鹿野轻浮地一挑下巴,“虽然我从没实践过,不过理论方面的知识还都在我的脑子里,多实验几次,一定能成!” 鹿野掐了掐她圆滚滚的脸颊,“实验嘛,总要有个小白鼠的,我帮你定了,就金大川吧,等到你把金大川骗过了,我再亲自当你的小白鼠,你能骗过我,就一定能骗过鹿城。” 乔酒歌把鹿野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扯下来,“行,明天就开始正式实验,记得和金大川的boss打好招呼,不管听到什么惨叫声,都别贸然闯进来。” 说完,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等她放下杯子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鹿野不见了。 回身一看,这家伙已经分外自觉地上床躺好,上半身用被子捂得紧紧的,下半身草草地露出一条腿来在床沿晃荡晃荡,“唔,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做你的实验,其他我都帮你搞定,话说时候也不早了,要不要早点休息?” 乔酒歌沉下脸来,“滚!” …… 第二天一大早,金大川头上裹着纱布,喜气洋洋地回到了警局。 他还能高兴什么,无非就是不用去巡街了呗。 想到这里,金大川暗暗为自己竖了竖大拇指感叹道,幸亏老子昨天趁机肿着脸在boss面前卖萌装可怜,不然以自家boss的脾气,今儿个一大早铁定要被赶去巡街的。 “早~!早!”金大川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一路和同事打着招呼。 难得boss对他开恩,这会儿还不得抓紧时机表现一下么。 金大川满脸喜庆地在boss的办公室门口站定了脚,深吸一口气这才探头进去,此时不趁热拍一拍boss的马屁,更待何时! “哟,boss,早啊!” boss昨晚为了安置牢房里的那两尊大佛也是操碎了心,这会儿精神本就不大好,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纱布裹面惨不忍睹的猥琐男人端着两杯滚烫的咖啡冲进来,不由地放下钢笔问了句:“你谁啊!” 金大川淡定地奉上一杯热咖啡,又狗腿地把自己脸上的纱布拆了两圈,露出一双半笑不笑的鼠目来,“boss,是我呀,大川,那个办事脚踏实地,为人一腔正气的金大川啊!” boss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本想打发他滚蛋的,可仔细一想,的确有事情要交代给他,干脆朝着金大川招了招手。 “你来的正好,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负责。” 金大川的鼻孔放大收缩放大收缩,激动地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干脆一股脑地把脸上的纱布都扯了下来,露出他那肿成猪头的脑袋来,一拍胸脯,“boss有事您就尽管吩咐,老子肝脑涂地也要给你办好咯!” 难得boss没有把他赶去巡街,金大川对他简直感恩,所以连带着对自家boss的态度大有改观。 boss往椅背上一靠,眼窝深陷,显然昨晚没能睡个好觉。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牢里关的那两位你知道吧,以后一日三餐,你都给我伺候好了,出一点差错,你就给我巡一辈子的街吧。”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性,boss特地从椅背上直起身子,双手交叉,骨节发出“咔哒”的响声,“这次,我是说真的。” 金大川立马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地并拢五指,抵在脑门上比了个敬礼的姿势,“没问题boss,我做事,你放心!” 自从他知道乔酒歌这家伙会一点“妖术”后,怕也是怕,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这点胆量还是拿得出来的。 boss大人这才满意地喝了一口金大川带来的咖啡,一口入肚,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随后朝着金大川扬起了手里的咖啡,“味道不错,给他们也送两杯去。” 金大川满脸堆笑地应承了下来,出了boss的办公室,忍不住又把内心的吐槽说出了口,“我也是命苦,倒是不巡街了,改做跑腿了……” 尽管吐槽了一路,可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买了回来,嘴里絮絮叨叨的,就没停过。 “倒是忘了,那女的昨儿个才揍过我这张帅脸,我会让你们好过?妈的!”金大川走到拐角处,把手里的两杯咖啡放在了桌上,打开纸杯盖子,逐个朝着里边儿啐了一口唾沫,“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呵呵,他们一定想不到,老子昨晚的仇,隔天上午就报了呵呵……” 金大川吐完唾沫,又顺便麻溜地用手指在咖啡里头搅了搅,盖上盖子,切换了一张天真脸,进了牢房。 远远的就看到乔酒歌和鹿野背对着他做在床沿,隔着铁栏杆,两个人都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 “哟,两位,起的这么早啊,特地开车给你们买的咖啡,地地道道的黑咖啡!”金大川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因为从没把他们当犯人看待,所以牢房的门一直都是敞开着的。 金大川狗腿地哈着腰走进去,两个人还是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倒是在咔嚓咔嚓地啃着什么东西啃得非常欢脱。 金大川也没绕过去看,手里还举着咖啡杯。 牢房是昨儿个特地腾出来的,里头的摆设也比较仓促,没有桌子,金大川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放咖啡,只能一直举着,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我说你们能不能接一下,老子一直这么举着很累的。” 坐在床沿的两个人依旧不理会他,咔嚓咔嚓,啃得后背都是一耸一耸的。 金大川强忍着捏烂纸杯的冲动,骂骂咧咧地转到了两个人的身前…… 第348章 小白鼠金大川 “我说你们吃什么呢,吃得这么……”金大川翻着白眼说了一半,整个人愣住几秒,随后立马低下头来,把两个咖啡杯抱在胸前,整个人几近蜷缩着往后撤,“那什么,你们继续吃,当我没说……” 向后退了几步,等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这才满脸惊恐地丢下咖啡杯跑路。 “夭寿啦!鹿总和妖女把boss给啃啦……来人啊,吃人啦,救命啊……”金大川张大嘴一面喊一面跑,越是害怕,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越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分明看到自家boss已经完全被扯碎了四肢,死不瞑目地躺在他们的脚底下,而鹿野当时正抱着boss的一条手臂啃地欢快,那“咔嚓”声,分明是他在嚼骨头的声音! 乔酒歌和鹿野并肩坐在一起,万分淡定地从boss的脸上挖出了一颗眼珠子,像吃葡萄似的,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嘴里,牙齿合拢咬破眼珠子的时候,发出了微小的“哔啵”声,金大川忍不住又开始脑补那颗眼珠子在自己的口腔中炸裂的滋味…… 警局的走道很长,起初两边还挺宽阔的,能容得下五六个人并排走动,可他越跑,前方就越逼仄,到最后,走道的宽度竟然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金大川知道事情不对,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朝着前面跑,心想不管怎么样,总归是离他们越远越好。boss被吃了其实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反正他想踹他下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一想到boss最终是以这种方式下台的,他那双鼠眼不禁微微湿润,双手握拳交叠在胸间,愤愤不平道:“boss你就安心去吧,你的位置有我来顶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金大川哼哼了一会儿,正忽然觉得脚底有些打滑,低头一看,尼玛,地上的砖缝里竟然在涌血,那血柱子一注接着一注,涌地就跟喷泉似的,脚底抬起的一瞬间,能带起好多血沫子,整个走廊惨烈地一塌糊涂。 金大川满头大汗,几近崩溃,嗷嗷直叫地往前跑,摆在金大川眼前的这条走廊的尽头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他怎么奋力奔跑,始终跑不到那尽在眼前的走廊尽头。 于是他一边跑着,一边惊恐地向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变地长而逼仄,完全看不到尽头。 金大川的胆子一向小到极点,现在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不敢走回头路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真他妈见鬼,卧槽卧槽,怎么办……”金大川跑地猛了,不由地双腿抽筋,饶是这样,还是不敢放松分毫,一瘸一拐地拖着两条腿往前挪,军绿色的裤腿几乎被血水染湿。 等到他的体力耗得差不多的时候,走廊两边的摆设开始飞快地倒退着,只是一瞬间,金大川觉得自己的眼睛一花,下一刻,就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跑到了逼仄的走廊尽头。 由于走廊尽头的两面墙实在是靠得紧,到了这个地步,几乎连一个人都容不下了。 金大川的心里当然清楚,警局里什么时候有这么窄的走廊了,他分明是被鬼迷了。 想到这里,金大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往前挤,这时候不往前跑是不行了,后边儿他跑过的走廊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走廊的那一头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隐没在黑暗中伺机而动,他能听见那东西粗重的呼吸声逐渐向自己靠近。 “啊啊……胸肌太大,卡住了……”眼看着挤到尽头就能拐弯了,肚子上的赘肉偏偏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卡在了两面墙的夹缝中,金大川气得简直能呕出一口气血来。 那粗重的呼吸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金大川甚至能嗅到那东西呼出的带着浓重腥臭味的空气,“我特么就不信我挤不过去!” 他也是被逼急了,抬起双手,在夹缝中艰难地扯住了自己的衬衣,揪住两边的下摆,“刺啦”一声,彻底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了两半,随后又急忙收腹,肚子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小赘肉像是变魔术似的,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金大川憋足了一口气,双手并用,总算是从那条墙缝里钻了出来,拐到了一个宽敞的地方。 走廊的拐角处依旧是个走廊,左侧是一间宽敞的牢房,牢房里的灯光略显昏暗,不过也不妨碍金大川看到牢房里面的情景。 乔酒歌和鹿野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依旧在“咔嚓咔嚓”…… “跑了这么久,居然又绕回来了……”金大川一脸沉痛地扶着墙为自己顺了顺气。 思来想去,这事儿估计和牢房里的妖女脱不了关系,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很多,远远地贴着墙根先溜到牢房边上,把牢门关上,锁地死死的,先确保里面的人不会跑出来把他给啃了。 接下来,自然是非常有骨气地……“噗通”一声,跪在了铁栅栏外边,对着乔酒歌和鹿野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脑袋在地上咚咚咚地撞击着,看似很有诚意。 “偶像啊,乔小姐啊,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寻常人,我求求你们,这次就放过我吧,我就一巡街的警察,不好吃的,实话跟你们说,我都半个月没洗过澡了,主要是怕把你们的肚子吃坏了……你们继续吃boss吧,他油水足,还是我们队里的散打高手,浑身都是腱子肉,又香又有嚼劲……” 那边,坐在床沿上的乔酒歌和鹿野听见金大川哭嚎的声音总算是有了些反应,一人捧着一块肉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嚼着肉…… 他们手里的肉不知道是boss身上哪个部位的,鲜红鲜红的,一口咬下去,血水溅了对方一脸。 金大川头也不敢抬,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承认,我不该在你们的咖啡里吐口水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事情了……嘤嘤嘤……” 这时候,金大川的肩膀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捏住。 第349章 共同的弱点 那只手冰冰凉凉的,仿佛是从地狱穿行而来,带着底下独有的寒气,一下子沁入了金大川的骨头里。 金大川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身后追来的那东西抓到了。 搭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寒气逼人,他似乎能用余光瞟到有白色的雾气从自己的肩膀上升腾而起。 金大川害怕极了,只能拼命把那只手想象成刚出冷库的猪蹄,一咬舌尖飞快地扭转脖子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身后哪有什么怪物,只有搭在肩上的一只手而已,只是一只手! 确切地说,那只手也不是凭空悬浮在半空的,他身后的那面白墙此刻就像是一张包薄薄的白纸,而那只手就是穿破那层白纸从而落到他的肩头上的。 说来也奇怪那只手个那面墙的交界处,竟然有微弱的火光隐隐绰绰地透过来。 “回来!”白墙的那一面,有个渗人的女声在召唤着他,仔细一听,那声音和乔酒歌的声音非常相似。 可乔酒歌又怎么会在白墙的那头呢,乔酒歌和鹿野分明是在…… 金大川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他的脖子像是机器上锈蚀的部件,连扭回来的姿势都显得非常僵硬。 是啊,乔酒歌和鹿野分明在他的面前并排站着,他刚才转头向后看也不过三秒钟吧,这两个家伙居然能迅速地从床沿那头绕到他的面前而不发出半点声响,这动作,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金大川,回来!”身后那恼人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回响,一声比一声急促。 而在他身前并排站着的乔酒歌和鹿野,此刻出奇一致地伸手,朝着他的脖子掐来。 前有虎狼,后有追兵。 金大川的裤裆又湿了……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瘫倒下去,后面抓着他肩膀的那只手的主人愣了愣,随即松开了他,改用一只手戳了戳他腰间的赘肉。 金大川倒在地上毫无反应,嘴巴半张着,舌头歪在一边,像只死狗。 而站在他面前的作势伸手掐他脖子的乔酒歌和鹿野也不动了,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那只苍白的手的主人有些无奈地把手缩回白墙里,不一会儿,白墙那头传来了抱怨声。 “这家伙真的能当我们的小白鼠么,稍稍碰一碰就吓成这样……”说着,一条腿陡然从白墙那头踹了出来,乔酒歌的周身都泛着金色的火光,从“另一边”穿越而来。 最先入眼的,是金大川湿哒哒的裤裆…… 乔酒歌满脸嫌弃,“嗖”地一声又穿越了回去,对自己身边的鹿野道:“那个……他尿湿了……要不,你去把他拖回来?”乔酒歌用手在自己的裤裆前比了个范围,“这么大一块……” 鹿野淡定地帮乔酒歌削着苹果,“不急,等他自然风干,再把他拖回来也不迟。”切下一片苹果塞进了乔酒歌的嘴里,“第一次实验居然这么成功,看来我们在这里住不了这么久了。” 乔酒歌把身上的符咒撕下来,一屁股坐在了鹿野身边,“我也不想在这里住这么久,多亏了祖师爷的提点,我才能这么快就摸索出创造幻象空间的办法,金大川这一关我可是一次就过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骗到了他,下面,就要拿你做实验了。” 鹿野笑盈盈地放下苹果,“想要骗过我,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他这话说得认认真真的,不是他不想放水,而是假如小酒创造出来的幻象空间连他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地过鹿城? 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谨慎再谨慎。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乔酒歌撅着嘴,还不以为意。 但是几天后,她才真正体会到,鹿野的聪颖细心,绝对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他能清楚地戳破她创造的那些幻象世界,有的甚至在他还没有完全进入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有的,即便是进入了,他也能迅速找到那个幻象世界里略显违和的一两处破绽,从而迅速戳穿乔酒歌的小把戏。 乔酒歌抱头作苦恼状…… 鹿野这家伙,简直鸡贼,三言两语就能戳破她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幻象空间,要骗过他,简直难于登天! 几次三番下来,乔酒歌的耐心也完全被磨光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床上撒泼打滚。 鹿野慢她一步,从幻像空间里一步跨出,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不用泄气,我们再来。” 乔酒歌偏了偏头,用哀怨的小眼神盯着鹿野,“怎么能不泄气,三分钟都不到,就被你发现了破绽,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困住鹿城啊。他被鹿城善良的本性束缚着,现在不杀人,但要逼急了,杀人是迟早的事。” 鹿野随即接过乔酒歌的话,“所以时间不等人,你要仔细分析你失败的原因在哪里。” 他在说这些时候,双眼闪着熠熠的光芒,有如踏破风雪,风雨兼程回到她身边的智者,眉目中满是动人的专注和睿智的神采。 “失败的原因,无非两种,一是你创造的场景不合逻辑,当然,经过这几天的练习,这种情况几乎完全不存在了,那么就只剩下一种了,你所创造出的幻象空间太平静了,不能与人达到感情上的共鸣。” 鹿野交握双手,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这个跟你解释吧,想要欺骗一个人,不仅仅要欺骗他的眼睛,你还必须欺骗他的情感。就拿你和我来说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吗?” 乔酒歌听得专注,艰难地撑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对,我的弱点是你。你了解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我一向理智,但是很多时候,关心则乱,特别是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其实是我最不理智,也最不冷静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这个办法,对于鹿城,也是同样适用。”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鹿城的弱点啊。” 鹿野笑得风轻云淡,“有些事情只是你没看出来而已,我和鹿城……我们的弱点,其实都是你啊。” 第350章 引君入瓮 三天后,日暮。 在经过鹿野的点拨后,乔酒歌创造出的幻象空间越发精进,终于到了连鹿野也能顺利瞒过的境界。 他们并肩走出了警局,金大川比较记仇,远远地扒着门缝大唱十八相送,恨不得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回警局来。 鹿野知道,一旦他们踏出警局,立刻就会被鹿城察觉,等到天色一暗,鹿城就会循着他们的气味追随而来。所以,出了警局,他们根本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思来想去,两个人还是决定前往之前有着吊尸槐的破烂工地等着鹿城,一来是那附近属于荒郊少有人来,二来,地方也宽敞,不管是打斗还是布阵都能够施展的开。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乔酒歌抓紧时间布下幻象空间。 幻象空间的入口选择一定要非常巧妙,否则极容易被鹿城察觉。 两个人在废旧工地上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朱墙高耸的四方小院。 院子正中间吊尸槐早就被连根铲除,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大洞。大洞旁边杂乱地堆积着一些烧焦的枝干,倒没见着任何吊尸的骨骸。 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暴雨,大坑里积存了半洼浑浊的雨水,空气中满是木块腐朽的味道,与雨后清新的空气掺杂在一起,并不难闻。 “你还记得这里吧,野男人。”乔酒歌小声感叹着,“之前我们在这里险些丧命,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乔酒歌的这句话,似乎是刺痛了鹿野某一根神经,他微微皱眉,如今看到这里满目的荒凉景象,似乎更能让他回想起那时候在这里发生的事。 乔酒歌的脖子险些被吊尸咬断,失血过多,而他的一条手臂,也险些留在那些吊尸的腹中。 这段记忆不大愉快,鹿野不愿意再回想下去了,兀自绕着大坑旁边一截烧焦的吊尸槐的枝干边,有些不悦地掐掉了那半截枯枝上新生的嫩芽。“真是春风吹又生,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冒新芽。” 他的右手紧握,几乎把新芽揉碎。 乔酒歌知道他心里沉闷,笑盈盈地接上一句:“你掐它干什么,即便它冒了新芽,新芽又长成参天槐树,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和平常的槐树没有区别的。” 之前的槐树之所以能兴风作浪,和它本身的修为有关,百年槐树如今化为这几堆枯枝,就算他重新冒芽,也得一切从头再来。再说了,之前埋在树下的蛊灵也被毁了,之前它之所以这么厉害,还不是靠着树根下的蛊灵。 乔酒歌淡定地拍了拍鹿野平坦挺拔的脊背,“小伙子,斩草除根的习惯固然好,但也要有个分寸。你放心,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探查了周边的气场,蛊灵和老槐树一倒台,周围的妖魔鬼怪全都散得一干二净。” 鹿野随意把手中那截小嫩芽丢弃在了水坑里,转而严肃地问她:“入口,你准备设在哪里?” “这个小院四四方方,只有一扇门能进来,入口,自然是设在这个唯一的门上了。”顿了顿,眼中带着狡黠的神采,“除非他不走正道,翻墙进来,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做的。” “鹿城是最讲究礼数的人,教养好得不得了,即便现在他已经完全觉醒了,处事狠辣,可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受到一些影响,那是习惯,即便他成了鬼婴也改不了。”乔酒歌分析地头头是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鹿野听到她那句“以我对他的了解”,心里还是抽搐了一下。 这话说得,就好像她很了解鹿城似的。 可这家伙明明连鹿城喜欢她也看不出来,他还记得,那天他点破这件事的时候,这家伙的老脸居然红了红…… 鹿野越想越是郁结…… 鹿野略带怨念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开始没心没肺地动工了。 先掏出一张画着奇怪纹样的符咒,那符咒和以往的符咒不同,并不是常见的黄底红纹,而是红底黄纹的。 这红底,自然是用她的血染的,上头黄色的咒文在暮色中泛着金光,倒像是用金粉绘成的。 只见她有模有样地举着这张符咒一抛,那符咒竟然凌空悬浮着,符咒上金光大盛,最后那光亮越来越刺眼,让鹿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当他感受到眼前的金光暗淡下去的时候,再次睁开眼睛,那张符咒却早已化为烟灰,那烟气并不浑浊,反而像云雾那样干干净净地拥堵在院门前,鹿野透过那团干净的烟雾向外窥探,看见的并不是院子外的景象,很明显,那团烟雾后面,就是乔酒歌创造出来的幻象空间。 乔酒歌咬破食指,骤然向那团烟雾里抛了一滴血,很快,那些烟雾渐渐变得完全透明了,院子外面的景象又显现了出来。 乔酒歌有些激动地回过身来,对鹿野解释道:“入口我已经布好了,一会儿鹿城站在门前,会看到我们站在院子正中等着他,可当他跨进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乔酒歌恶趣味地抬起两根手指,对着鹿野的眼睛比了比,“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出去,会看到鹿城的身影在跨进门的那一刻忽然蒸发,就像变魔术似的,我真是个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奇女子啊……” 鹿野:…… 末了,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上前一巴掌拍在了某人的屁股上,“不准浪!” 乔酒歌悻悻地“奥”了一声,回想起鹿野拍打的地方,老脸又不争气地空了红。 等到她脸颊上的火热退去后,天也完全暗下来了。 乔酒歌打了两个响指,指尖分别飞出了两团冰冷的火光,晃晃悠悠地挂在了院门两旁。 那散发着冷光的两团火焰在夜风中颤颤巍巍地照亮了整个院落。 而在院落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熟悉的身影。 鹿城来了! 乔酒歌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明智地点燃了两团火光,要不然,到现在,他们只怕还没有发现鹿城的存在。 第351章 计划失败 几天不见,鹿城的身形显得单薄了很多,但是周身上下的肃杀之气却没有减少半分。 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的他,更像是料峭早春里刺骨的寒风,印象里冷是冷,却也让人觉得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可是稍稍一触碰,就会被他彻骨的深寒伤得动弹不得。 哪里还剩下半点温润,他的尖锐,连带着把自己也折磨地体无完肤了。 乔酒歌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鹿野适时地站在了她的身边,目光坦荡地看着鹿城,“既然来了,又何必站在外面装神弄鬼。” 乔酒歌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不自然了起来,毕竟是很少做这种事情,撒起谎来不至于那么老练,让她骗人,真的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索性鹿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拉着她的手稳稳地立在院子中间,脸上坦荡的表情就像是一副石膏面具,没有半点变化,任谁看了都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果然,站在院落外的鹿城真的向前跨了一步,随后又迟疑了起来。 躲了这么久,他们没有来由在知道他一定会找来后,还站在院落里岿然不动,等着他来取他们的性命。 还是……她们早有完全的准备,所以太过自信。 门内门外,两个老狐狸在早就在自己的脑子里脑补出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局面并逐一想好解决办法。 门内的在想,他怎么还不进来,他在迟疑什么,我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降低他的防备。 门外的在想,他们怎么不逃跑,究竟是他们太自信,还是门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相比而言,乔酒歌就直白很多,光是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鹿城的两条腿了,虽然鹿城依旧站着不动,可她的内心已经呐喊了千万遍,再前进一步,就一步,鹿城就会完全落入她为他编造的幻象空间里! 可是她等了好久,门外的鹿城还是纹丝不动,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像。 她就是个急脾气,这会儿终于是憋不住了,一手拍了拍身边的鹿野,一手指了指门外的鹿城,“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磨磨唧唧的磨蹭时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用意念打了一仗……”随后,两手往腰间一插,昂首挺胸地开始说教。 “鹿城,我知道你恢复了所有记忆,躲了你这么多天,我总算是想通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决一死战吧!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和我同归于尽么,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院门外的鹿城面对乔酒歌公然的挑衅,微微动容。 他那坚毅的薄唇轻启,随后倾吐出的话语,字字清晰。 “不自量力。”他说这话的时候,配上微微愤怒的表情,绝对令人惊艳。 他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少年,颓靡而又冷艳。 随后,他那满带着威胁性的目光朝着鹿野和乔酒歌直射而来,“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鹿城说这话的时候,鹿野先是一愣。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么,这一次,他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可鹿城还是看出来了。随后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地拉着乔酒歌的手飞快向后撤,可他们的身后哪里还有退路。 鹿城的薄唇勾出了一个诡魅的弧度,他根本不需要下令,因为变异而堕落的苍龙早就和他心意相通。 它低鸣一声,蓦然出现在了鹿城的身后,并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尖刺嶙峋的身体,陡然穿破了院墙,全身上下每一片红色渐变的龙鳞都微微张开,锋利无比,只要蹭到一点,绝对会被割地体无完肤。 鹿野眼看着苍龙破墙而入,却没有任何招架的办法,可恨自己只是肉体凡胎,每当乔酒歌遇到危险的时候,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苍龙几乎是擦着乔酒歌和鹿野飞过的,它的速度很快,破空的时候搅动起一阵疾风,巨大的龙身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又迅速朝着目标俯冲了下来。 “小心!”乔酒歌一声惊呼,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会被苍龙所伤的,于是在紧要的关头,乔酒歌毅然而然地推开了身边的鹿野,身子向后踉跄可好几步。 苍龙悲鸣一声,声音呜咽苍凉,那对尖锐的龙角朝着乔酒歌的胸膛俯冲而下,到了最后关头,就连苍龙也闭上了眼睛。 “砰!”苍龙一头撞上了朱红色的院墙,而它的龙角,也准确地扎在了乔酒歌的胸膛之中。 乔酒歌茫然而无措地看着没入自己胸腔的一对龙角,一切都发生地太快,现在,她才感受到些许的疼痛。 身后的朱墙上遍布着裂痕,苍龙的龙角整个贯穿了乔酒歌的胸膛,余下的力道依旧能刺穿高墙,整面墙附近尘土缭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小酒……”鹿野双眼通红地朝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扑过去,可下一秒,站在院落前面的鹿城只是轻轻挥了挥右手,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道钳制住了鹿野的全身,并把他钉在了的另一面朱墙上,动弹不得。 挣扎间,鹿野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舌,多么绝望而无力的反抗啊,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鹿城不紧不慢地穿过那面墙上的大洞,彻底绕过了为他布下的陷阱,走到了乔酒歌的面前。 “不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还在挣扎,企图唤回鹿野内心深处的意思人性。 鹿城一道凌厉的眼风朝着鹿野剐去,“你太吵!” 鹿野的喉头顿时涌出了一股甜腥,随后,鹿野竟然发现,他连话也说不了了。 头顶的月亮苍凉而圆满。 他在月下无声呜咽。 谁来救救她,救救她…… 他那苍白的唇线边际,渐渐涌上了一抹红艳的血迹,看上去空灵而妖娆,苍白的五官不带一丝血色,唯独唇角,不断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鹿野几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不为什么,血契线断了,他不想让她成为孤孤单单的亡魂,从此漂泊无依。 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无论生死。 第352章 出乎意料 血契线断裂后,鹿野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他看到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并不真切,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原来,生命的尽头,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他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强行驱使着自己抬起眼皮,看着最后一幕发生的一切。 他想看看,鹿城究竟还会对小酒做什么。 以他现在对小酒这种近乎变态的爱憎,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她吧。 她死得并不算痛苦,他也别无所求了,只希望鹿城能放过小酒的魂魄。 鹿城呆呆地站在乔酒歌面前看了一会儿,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握住了她的手。 鹿城低头,仔细凝望着托在掌心里的,属于乔酒歌的那只手。 十指青葱,骨骼纤细,十指和中指上还残存着咬痕,这些咬痕还没来得及痊愈,不过看上去倒是挺可爱的。 鹿城一脸玩味地收拢五指,把她略带温热的手抓在手心里。 “到底是谁没资格和谁同归于尽?”他仰起头天真地问她。 乔酒歌的双眼依旧是睁开着的,不过已经失去了神采,他满脸释然地透过她了无生机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剪影,那一刻,他能感受到的,是超脱。 终于杀了她……像是堵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乔酒歌的死,预示着他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他本可以坦然离开,可却在转身的一刻,感到惋惜。 苍龙紧闭着双眼,巨大的身躯盘在原地,龙角还钉在乔酒歌的心脏位置,鹿城不下令,它不敢松懈半分。 “她已经死透了。”鹿城不经意地摸了摸苍龙脑袋上的尖刺。 苍龙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可自从它决定跟着鹿城之后就不应该后悔了不是么。 它缓慢地拔出了自己的龙角,在这个过程中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悲鸣,像是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 鹿野眯着眼睛,恍惚中看到苍龙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血色的光芒,而在它刚拔出的龙角上,赫然挑着乔酒歌还没有完全冷却的心脏。 他的呼吸一窒,任凭前所未有的沉痛刻满了他的灵魂。 她的心脏多漂亮啊,色泽鲜红,有如含苞待放的花蕾,娇艳欲滴,却实在不堪一击。 而此时的鹿城,就像是一位等待已久的食客,迫不及待地奉上双手,从龙角上捧下那颗温热的心脏,对着皎白的月光,虔诚地咬下了第一口。 他像是跟随了她千年的信徒,因为太过相信,太过热爱,太过沉迷,从而一口一口,吃掉了他最终的信仰。 他仰面望天,他眼含热泪,半颗心脏因为超脱而喜悦,半颗心脏因为追悔而疼痛。 但是,你能想象鹿野现在是什么感受么? 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直到他的魂魄最终离开了他的躯体,漂浮而上的时候,他依旧满眼不甘地盯着那个诡谲而又圣洁的一幕。 他也痛,痛到几乎撕裂自己的魂魄。 为什么没能护住她?为什么自己那么无能? 他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乔酒歌的尸体就这么半靠在墙边,脸上的表情永远都凝滞在了这一刻。 片刻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失去心脏的乔酒歌竟然艰难地扶着身后的朱墙站了起来,对着半空中的鹿野扯出了一个胜利式的笑容。 “终于骗过你了,这一次,我赢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奸计得逞后的快意,为了彰显自己的胜利成果,某人还在得寸进尺地对着鹿野比了个剪刀手的胜利姿势,当然,幻象还没有撤去,她比这个姿势的时候,胸口上的窟窿眼儿还在,鹿野看着,倒像是诈尸。 随后,他的眼前一花,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哪里还有什么鹿城和苍龙的影子,他们压根还在警局里躲着没出来。 鹿野摸了摸心口,刚才那种沉痛到令灵魂都战栗的感觉依旧存在着,心有余悸,恍恍惚惚。 还没等鹿野缓过神来,乔酒歌就已经手舞足蹈地在鹿野面前嚣张地示威了起来。 “今儿个这一出,逼真吧,你看看你,额头上都冒冷汗了,咩哈哈,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乔酒歌轻浮地在鹿野的前额上摸了摸,这才察觉到鹿野的神色不大对劲。 他的神色越不对劲,就说明自己刚才创造出来的幻象空间有多么成功,骗过了鹿野,原本应该大肆庆祝一番的,可看到鹿野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乔酒歌顿时也高兴不起来了。 愧疚啊…… 但是某人死鸭子嘴硬。 “是你教我的,想要欺骗一个人,不仅仅要欺骗他的眼睛,你还必须欺骗他的情感……”乔酒歌闷声闷气地为自己辩解着。 鹿野不说话,她又往鹿野身边挪了挪继续道:“你说你的弱点是我,很多时候,关心则乱,特别是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是活学活用罢了……” 双手自觉地搭上鹿野的肩膀,“我这次做得多聪明,我知道你忘不了我被吊尸咬中脖子的那一幕,所以,特地创造了个几乎一样的地方来,为的就是让你回想起以前你是怎么差点失去我的,从而对所有的场景深信不疑……你应该夸夸我的……不该生我的气……” 她这句话说得有多孩子气?就像是个做了件聪明事儿向家长邀功的孩子,你让鹿野怎么气得起来? 秒秒钟缴械投降…… “这一次……你的确做得很好。”鹿野的声音还是显得很沉闷,“我承认,这一次我输了,我对你创造出来的幻象深信不疑……你很聪明,懂得利用我的软肋,先用回忆打消我的猜忌,又用自己的安危,彻底摧毁了我,无论是肉体还是情感……” “这话听起来……怎么搞的我好像是个负心汉似的……”乔酒歌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随后立马安抚似的,对着鹿野投怀送抱了起来。 “矮油,这次就当是我利用了你的感情……”一咬牙,大字型地瘫倒在床上,“为了弥补,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第353章 厌食 鹿野咬了咬牙,不得不承认刚才的场景非常逼真,以至于在乔酒歌死去的那一刻,他也完全沦陷了。 她做的很好,他又为什么要生气? 不过面对某无赖难得投怀送抱求原谅的行为……他明智地觉得,不管怎么着,也该装一装的,猛然俯下身去,“你也知道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乔酒歌无奈点头,这件事深究起来,终归还是自己理亏。你看看,自家男人这张脸,到现在为止依旧是毫无血色,当真是被自己的诈死吓到了。 她似乎能体会到那时候他有多痛心,场景是假的,她的死也是假的,但是鹿野的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想到这里,乔酒歌挥舞着爪子在床上刨了刨,随后又怯生生地摸了摸鹿野的脸颊。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指尖在他的眉眼中流连了一阵子,忽然认真道:“你真好看。” 右手顶着鹿野的胸膛,左手也不安分,“眉毛也好看,眼睛也好看,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我家男人这么完美,我可怎么舍得死哟。” 乔酒歌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多吃点豆腐的,不料自己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磨人的呕吐声。 金大川扶着铁栏杆,做作地干呕了两声,动作是挺夸张的,呕吐的声音也听到的,就是不见他呕出什么来,想来也是特地来挖苦他们的。 金大川记仇,上次他们捉弄他的时候把他吓尿了,本想第一时间跑去和boss告状的,可左思右想,这件事还是难以启齿。 自己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尿裤子不是件光彩的事,他随随便便就去告状,boss不但不会相信他,还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来听。 金大川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禁不起别人的嘲笑,他报仇的机会还有很多,就比如现在,隔三差五就去挖苦他们一番。 他出现的时机也很恰当,总是在他们亲热的时候突然出现,惹得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火。 金大川还在装模作样地呕吐,乔酒歌看不下去了,对着金大川扬起了拳头,“吐了半天也没一点干货出来,要不我帮你?一拳打到你连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 金大川对乔酒歌还是有些忌惮的,这才收敛了一些,直起腰来进入正题,“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滚蛋,警局是用来弘扬正义的地方,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场所,别以为boss不赶你们走就没人赶你们走了,作为一个一腔正气的好警察,我可不会放任你们在这里腻腻歪歪的助长不正之风,妈的,要是我当了局长……” 正当他说的激动的时候,身后又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乔酒歌几乎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 boss大人不动声色地脱掉了脚上锃亮的皮鞋,对着金大川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抽,“谁当局长?你要当局长?啊?我让你当局长!让你当局长!” 金大川在看清了来人后,急忙捂住了脑袋撒腿飞奔,一边狂奔,一边为自己求情。 “boss我错了,你才是局长,你才是局长……啊啊啊……” 金大川是走了,这俩人的兴致也没了。 “金大川说的也对,这地方我也快住不下去了,其实明天咱就能搬走的。” 鹿野倒是真的被她的效率惊到,“对付鹿城的幻象空间造好了?” 乔酒歌沾沾自喜地拍了拍胸脯,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红底黄纹的符咒来。 “万无一失。”到时候焚烧符咒,幻象空间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并与现实世界无缝对接,只要鹿城走入了幻象空间,就一定会被困住。 她还怕鹿野不放心,继续解释道:“我和鹿城之间的记忆,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利用,就比如这张符里面的幻象,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他在我面前情绪爆发失控,我有把握困住他,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鹿野听了这话,反握住她的手,“你的幻象那么逼真,我当然信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底还存着一抹绝望,他说信她,并不是在说假话,而是这抹绝望本就是他从刚才的幻象里带出来的情绪,不知怎么的,这种情绪一直盘踞在心底,挥之不去,像是噩兆。 是啊,体验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失去她的感觉了,幻象是假的,可灵魂上的痛楚却是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乔酒歌和鹿野就从警局搬了出来。 金大川倒是没有唱什么十八相送,只是悄悄躲在一边,扒着门缝阴阳怪气地嘀咕:“装神弄鬼的人总算是走了,哼,别以为我怕了你们,等老子做了局长……” 某boss站在一旁默默握拳,“金大川,你隐忍一下会死么!” 狭窄的弄堂里,像婴儿一般蜷缩在暗处沉睡着的鹿城鼻翼翕动,猛然睁开双眼。 嗅到了! 乔酒歌的味道! 鹿城此时已经睡意全无,他坐直身子,对着狭隘的弄堂深处道:“你也闻到了吧……” 身后的纸箱堆发出窸窣的响动,不一会儿,化为小蛇大小的苍龙头顶着一只老鼠,慢吞吞地爬到了他的右手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苍龙本想讨好他,却没想到,鹿城只是嫌弃地瞥了一眼,随即抓起它的身子连带着那只死老鼠丢开了。 苍龙呜咽一声,大概是磕到了龙角,痛得蜷缩在地上,纤长细小的身躯险些打结。 “我不吃这种东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苍龙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又迈着九只龙爪爬到了鹿城的肩头,屁股对着弄堂外面来回穿行的行人,尾巴朝着其中一个看上去肥硕的大块头指了指。 意思是,要不要我给你捉个人来吃?这样主人你也不至于饿的看上去像个骨头架子。 苍龙自作聪明,以为鹿城不吃老鼠一定是嫌弃老鼠肉太少,不屑 饿了许久,鹿城整个人都变得瘦骨嶙峋的,不过人家底子好,还能撑住。 它那九个小爪子还没在抓稳,又被鹿城掸落了下来。 “人也不想吃。”少年说,“看着就反胃。” 第354章 畏寒 苍龙觉得,鹿城大抵是得了厌食症。 它活了很多年,这种病自然是听过的,反正很棘手就是了。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尖细的尾巴挠了挠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鹿城就不吃东西了呢? 哦,是他觉醒那晚,见过乔酒歌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苍龙斜着眼看着鹿野,趁他不注意,悄悄挪到他身边,用龙尾巴在他的腰间圈了圈。 瘦了,又瘦了…… 这可怎么办啊,为了治好鹿城的厌食症,苍龙想了很多办法,时不时钻入下水道和蛇虫鼠蚁殊死搏斗,每天晚上,龙角上顶着沉甸甸的战利品爬回来,鹿城有时候会看上两眼,却从不吃,心情不好的时候,看都不看。 为此,苍龙觉得自己也变得忧郁了很多。 他的肚子明明很饿,可日日复一日,依旧什么都吃不下,像是被人下了怨毒的诅咒似的,苍龙觉得,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这个少年会蜕变为骷髅。 鹿城孤独地盘着腿,坐在昏暗的巷子里,白天的大多数时间是在睡觉,每天,他会抽出一小部分的时间仰头看天,苍龙不知道他想什么,但是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悲伤。 每每看得连它也感伤起来,于是它会迈着九爪艰难地爬到鹿城的脖子上,尽量避开尖刺,尾巴身子一圈一圈地盘好,像条围巾似的为他取暖。 夏至风暖,白天变得冗长而沉闷,街上的行人都穿起了短袖长裙,他却还是觉得冷。 鹿城畏寒,苍龙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身子在他的脖子上盘地更紧了。 鹿城从不讲情面,一把扯掉了盘踞在自己脖子上的苍龙,向后一甩,重重地把它丢在墙角,险些把它砸晕。 等到它晕晕乎乎的用尾巴扶头的时候,安静盘腿坐着的那个少年会用沉闷的声音对它道:“我们都是冷血动物,并不是简单地靠在一起,就能取暖的。” 是啊,鹿城不进食,体内沸腾的热血也就凉透了,大家都是冷血动物,只是他做惯了温血的人类,比它更加畏寒一些罢了。 苍龙缩在墙角,远远地看着他。 乔酒歌的气味顺着自由的风,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消散开来。 这时候,它看到鹿城撑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抬头继续望天,用喑哑的嗓音轻叹着:“天怎么还不黑。” 随后,又低下头,摸了摸肚子,“我好饿。” 饿?饿就对了!苍龙一下子来了兴致,又窸窸窣窣地爬到了鹿城的身边,举起两只爪子碰了碰他的手,又卷起尾巴,指了指自己的脊背,意思是,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找。 鹿城垂下眼眸,眸色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而变得黯淡无光。 “再等等,等天黑了,我们就去找她。”他闭上眼睛,抿了抿苍白干涸的嘴唇,“我想喝她的血,一口下肚,温热暖和。还想吃她的肉,鲜嫩可口,美味无比……” 他深吸一口气,转为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我要把她拆骨入腹,吃的一点不剩,你说好不好?” 苍龙摇了摇尾巴表示同意,可是它却不明白,为什么鹿城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却是哽咽的。 恍惚间,它看到他修长的指缝里掉落出晶莹的泪滴。苍龙卷起灵巧的尾巴,接住了那滴眼泪。 它缓缓爬到了亮处,抬起尾巴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那滴奇怪的眼泪,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眼泪是冷的,眼泪是苦的,奇怪,明明有了食欲,这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他要哭?苍龙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干脆蜷缩着身子趴在他身边等天黑。 夏天昼长夜短,鹿城能活动的时间也相对应地减少了很多。 太阳刚落山,鹿城就有些等不及了,他站在巷口试探性地把自己的右手伸到了光亮处, 落日的余晖还是灼伤了他的手,可他却很享受似的,依旧举着手一动不动。 苍龙仰着头,耳边全是日光灼伤他的手掌而发出的滋滋声,它有些担心,干脆直起身子,用力地向着鹿城的手腕投掷自己的尾巴。 搭上了!尾巴尖儿一卷,总算是把他的手从日光里拖到阴暗处。 它顺着尾巴上的力道,干脆把自己的身子也吊了起来,在鹿城的右手手腕上盘了一个圈,瞪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 好在只是落日的余光,灼伤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可苍龙还是觉得有些心疼,脑袋游移到他的手掌上方,低下头舔了舔他的伤口。 鹿城不喜欢它,不知是觉得别扭,还是苍龙背上的尖刺剐到了他,有些不满地把它扯了下来,丢弃在一旁,随后似乎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抱着手臂瑟缩了一下。 他现在是冷血动物了,苍龙想。鹿城这么对它,它也不生气,不声不响地贴着墙根爬走了,不一会儿,龙角上顶了一件宽大的绒衣又回来了。 黑绒衣是黑色的,又大又保暖,帽檐上还有一圈细腻的绒毛,是从别人压箱底的柜子里偷来的,它用尾巴叠地很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鹿城面前。 这一次,鹿城很领他的情,一声不响地穿上了宽大的绒衣,又戴上帽子,帽檐的绒毛在他的脸颊边飘飘荡荡的。 他捂紧了领口,全副武装,心被捂在绒衣里,似乎没这么冷了,可裸露在外面的部位依旧是冷。 等到夜色深了,苍龙腾空而起,变成了正常大小,鹿城就坐在它脊背上的尖刺堆里,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它腾空而上,带着他穿行在漆黑的云雾里,又怕速度太快,风会灌进他的绒衣里,所以飞得很慢。 苍龙深吸了一口气,乔酒歌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她似乎就在下方。 于是它俯冲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一处屋顶上,宽大的九爪小心翼翼地踏在砖瓦上。 还没等它挺稳,鹿野就从他的脊背上一跃而下,绒衣上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飘飘荡荡。 他的身影轻巧地在苍龙的眼前一晃,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鹿城已经从楼顶跳了下去。 第355章 滔天食欲 他就这么跳下楼了?苍龙有些为他担心,毕竟这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跳的高度啊。 但是它转念一想,哦,现在的鹿城已经不是一般人了,这个高度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不住从屋顶上探头查看他是不是摔着了。 大概是饿了很久原因,鹿城的身子在空中越发轻盈了。在这个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不断有冷风灌进他的绒衣里,他裸露在外的双手因为夏夜里寻常人完全感受不到的一丝丝寒意而变得苍白冰冷。 在安全落地后,他习惯性地对着自己冰冷的双手呵了口气,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让他愣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身体里根本没有半点热度,又怎么可能呵得出热气。 楼顶的苍龙不安分地扭动着身躯,鹿城听见动静,仰头叮嘱了一句:“我没事,你不用下来。” 虽然夜色深沉,可苍龙却看得真切,他仰头的时候,裹在脸颊周围的绒毛随着微风不断摆动,自家主人好萌…… 苍龙一时没忍住,“嘭”的一声,又幻化为迷你龙的大小,沿着屋脊一侧的管道迅速下爬,哧溜一声追赶上了鹿城,欢欢喜喜地圈在了他的手腕上。 鹿城有些无奈,却没有立刻赶走它。 他在暗夜的街道上走走停停,感受着那个令他振奋的味道,原本因为饥饿而变得暗淡的眸子在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出它应有的光彩。 很快,他在一家餐厅前站定了。 鹿城有些嘲讽地抬头看着餐厅的招牌,琥珀森林。呵,她还真是会找地方,知道他今晚势必要拆她入腹,还特地找了这家很有情调的圆顶餐厅。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鹿城的眸底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攀附在他手腕上的苍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把尾巴偷偷缩到了他的袖子里,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琥珀森林是c市少有的圆顶餐厅,整个餐厅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拱形,餐厅里移栽了很多稀罕的树木花卉,为了便于采光,整个餐厅顶部都是用玻璃覆盖,很有意境,餐厅里的植被花卉数量可以和植物园媲美。 鹿城站在餐厅外,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带她来过的。 他只是走到了门外,前台的招待就迅速认出了他。 “鹿先生,好久没见您来了,请进来吧,乔小姐和另一位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另一位先生?鹿野? 也好,他扯起嘴角阴鸷地笑了一声,既然他也来了,那一并吃了吧。 鹿城自信地迈进了餐厅,殊不知在他身后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金色的入口,迅速封闭了起来。 “他来了。”坐在餐桌边上的鹿野漫不经心地屈起手指在桌上扣了扣。 “我知道。”乔酒歌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桌上的食物,一面还不急不缓地评价着,“这道菜不错,唔,你尝尝。” 谁料想,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鹿野还真的愿意陪她吃东西,在尝过一筷之后,面上也露出了夸赞的神色。 “是不错。” 乔酒歌远远地看见鹿城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也不把他当敌人看待,还分外热情地对着她招了招手。 “诶你来啦,快来快来,尝尝这道菜,味道很正,非常地道。”说着,又熟络地为鹿城摆上了碗筷。 乔酒歌对他的态度让鹿城有些讶异,不过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抿嘴一笑,安稳入座。 乔酒歌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菜到他的碗里了。鹿城仔仔细细地看着桌上的每一道菜,看上去都很精致,闻起来也不错,可是真正要让他吃上一口,他必定是要反胃呕吐的。 乔酒歌还在热情地为他布菜,“你怎么不吃,还是你不喜欢这些?没关系,今晚整个琥珀森林我都包了,想吃什么跟我说。” 鹿城拉下绒帽,又把厚厚的衣服敞开了些许,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乔酒歌,顺利地激起了他捕猎的欲望,就连长期冷却的血液也逐渐有了沸腾的苗头。 他把双手放在桌上,十根手指互相穿插,半笑道:“我想吃什么,你最清楚不过。” 苍龙对鹿城那叫一个忠心耿耿,鹿城的手刚搭在桌上,他就急吼吼地从他的手腕上脱落下来,迈着小巧的九个爪子在桌上爬来爬去,并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菜肴,像是在为他试毒。 末了,伸出最前端的一直爪子朝天一挥,高傲仰头,对鹿城汇报,每一道菜都是无毒的,尾巴搭在龙角上,潦草地比了个敬礼的姿势,我用我的龙角发誓,你可以尝尝! 可惜鹿城从始至终不理会它狗腿的行为,仿佛嫌弃它碍事,袖口不经意地掸了掸,无奈苍龙的九个小爪子死死地抓着桌布,导致鹿城没能成功把它掸下桌子。 餐桌上的氛围并没有因为苍龙的小动作而变得缓和起来。 此时,一直坐在一旁的鹿野依旧淡定地为乔酒歌夹了一些菜,放下筷子,惬意地插嘴:“可惜你想吃的,别人未必会给。” 鹿城举着自己面前的红酒杯对着光晃了晃,“向来都是我要还是不要,没有别人给还是不给的说法。” “唔,说到给不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乔酒歌慵懒地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着鹿城道:“上次我们在这里单独见面的时候,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的,是不是?” 鹿城的身形僵硬了片刻,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他满脸泪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那么绝望而又卑微地哀求着她:“要怎么弥补,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喜欢这里的话,我可以出钱买下整个琥珀森林送给你,你想要的,你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当时的他,是那么真心实意地想要为眼前的人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这份浓烈的情感如今怎么就变成了非她不可的滔天食欲,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只要把你吞入腹中,你就真正只属于我了,小酒。 第356章 识破 乔酒歌故意提起这段,为的就是让鹿城回忆起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那一次无意识的情感大爆发。 她想要帮他,就必须要利用那段记忆,不管残忍与否。 他是冷血,可他并不是靠本能生存的动物,他是人!曾经的他也拥有过那样炙热而浓烈的情感。 果然,鹿城的神色微微动容,双眸黯淡无光,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这期间,苍龙一直警惕地瞪大眼睛,一会看看乔酒歌,一会看看鹿野,生怕自己一放松警惕,自家主人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等了一会儿,鹿城还是没有反应。 苍龙的九爪在桌面上不安分地原地踏了几步,双眼还是死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偷偷用自己长长的尾巴戳了戳出神的鹿城。 这一戳,当真是很管用。 苍龙一激动,整条龙又缠在了鹿城的手腕上。 鹿城总算是回过神来,面上带着风轻云淡的表情,乔酒歌几乎以为他在这一刻恢复了人性。 鹿城半笑不笑地丢开了苍龙,抿了一口红酒。 “那……你想要什么?”红酒入口,醇香清冽。 可鹿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右手不着痕迹地捂住了嘴掩饰自己的反胃,强行逼迫自己咽了下去。 乔酒歌对戳手指,看上去像是个单纯又无辜的无赖。 “我想要你恢复原样,变成从前的鹿城。”大概是头一次见着缩小版的苍龙,一时之间对它还有些好奇,伸手逗了逗它,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不过没关系,我和鹿野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苍龙被乔酒歌调戏了一番,顿时有些恼怒,撒开爪子在桌上乱窜,一个劲地躲避着乔酒歌的魔爪,尾巴一扫,不小心把鹿城手边的红酒杯打翻。 苍龙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小的身躯一抖,迅速低下头来,掀起眼皮观察鹿城的表情。 好在鹿城对它刚才闯下的小小祸事完全不关注,只是兀自扶起了红酒杯,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很抱歉。”他根本不打算配合乔酒歌,“我今天的来意很简单,吃掉你,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陪你们玩这种家家酒的游戏。” 乔酒歌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偷偷给鹿野使了个眼色,现在这种情况,就应该用他的“浪子回头召唤术”力挽狂澜了。 可鹿城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谢谢你的好意,我一点都不想变回以前窝囊废的样子。”他优雅地举起刀叉对着光比了比,“月色正好,你还要反抗吗?” 他带着魅惑众生的笑意看向乔酒歌,平静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漆黑的眸子迅速转红。 欲望是洪水,他……是猛兽! 鹿城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两侧,胸膛规律地起伏着,像是很享受似的,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随后,嘴角上扬到一个邪魅的弧度。 “夏至了,这里的垂丝海棠……花期倒是挺长的。” 乔酒歌的双手藏在桌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摆,面上佯装镇定。 “兴许是这里的主人管理地好,延长了花期。” 鹿城垂下眸子,难掩兴奋,语气玩味。 “这样啊……”尾调拖长。 趁乔酒歌没有反应过来,鹿城忽然飞身而起,跳到了鹿野的身后,变掌为爪,一举掏出了他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鹿城满手是血,抓着鹿野的心脏,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惊恐的乔酒歌,随后,挑衅似的丢掉了鹿野那颗温热的心脏,“过了花期的海棠还能延长花期,就是不知道没了心脏的人……还能不能延长寿命。” 乔酒歌脸上惊慌只是定格了几秒,随后,淡泊一笑,勇敢地对上了鹿城的眸子。 “你以为,我会把他也带进来么?”开什么玩笑,这么危险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把自家男人也带进来,鹿城这会儿只怕是站在幻象空间外焦急地等消息呢。 乔酒歌有些后怕,毕竟她刚才也见识过了鹿城非人的速度,假如今天鹿城真的坐在她身边的话,刚才就是他的丧命之时。 “是我大意了,倒是没想到,你能造出这么个地方来对付我。”鹿城在知道自己刚才杀死的鹿野是个水货后,也不恼怒,随手拿起餐巾,轮流擦了擦两只带血的手。 倒是苍龙,知道自家主人被耍后,立刻蹿上了鹿城的肩头,对着乔酒歌张牙舞爪了一番。 经过这一回合的较量,乔酒歌已经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鹿城的优势在于他鬼婴的体质和速度,乔酒歌虽然也有变态体质支撑着,恢复能力也不差,可是和鹿城的鬼婴体质相比完全不足为提。 不过乔酒歌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她能操控整个幻象空间里的所有事物,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她勉强和鹿城抗衡。 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站在乔酒歌身边的假鹿野虽然被鹿城掏掉了心脏,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还自动切换了真鹿野惯用的嘲讽脸看着对面的鹿城。 他的胸口上有个碗口大小的破洞,白色的衬衣几乎被染成鲜红色。 人虽然是假的,可毕竟仿地太逼真了,乔酒歌看到他胸口上的破洞总是会分心,反正戏演完了,人留着也没用了,干脆举起右手凌空一挥,那假鹿野立刻化作无数细小零碎的金色光斑就地消散了。 鹿城嗤笑了一声,她的小把戏倒也奇巧,不过归根结底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充其量就是个摆设。 可就在他大意轻敌的这一刻,周遭生机勃勃的花枝藤蔓忽然剧烈生长并朝着他袭来。 那一条条带着尖刺的藤蔓的生长速度极快,原本都是角落花盆里不起眼的一小株,一转眼就几乎覆盖了整个餐厅。 墙上,地上,目所能及之处,几乎遍布了这些尖刺藤蔓,唯独余下乔酒歌脚下的一小块空地。 那些花枝藤蔓生长的时候,似乎有意识地绕着她。 鹿城连连后退了几步,终于被这些藤蔓逼退到角落里。 第357章 功夫不负狗腿龙 虽然被逼到了绝路,可他的眼底却没有半点惊恐和不安。 周围明明已经被这些疯长的藤蔓覆盖,一片绿意,可他的瞳仁里倒映出的画面却依旧是鲜红的一片,仿佛整个人早已被红莲业火填满,燃烧,燃烧…… 久违的,热血沸腾的感觉。 他满怀喜悦地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抬头望向她。 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如今被一片绿意环绕,她用意念操控这些藤蔓的时候,双眼紧闭,神情专注,圣洁的像是被供奉在佛龛里的神明。 清新的暖风穿过她的发,拂过她的脸颊,掠过她的长裙,最后来到他的身边,带来她身上迷人的味道,鹿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拆骨入腹。 藤蔓避让,她的脚下是一方净土,藤蔓疯长,又在她的额角垂下一簇鲜花。 鹿城握紧拳头,强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滔天食欲。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明明那么想要吃掉她。 就像现在,藤蔓铺天盖地朝他袭来的那一刻,以他的速度没完全可以躲掉的。 鹿城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在他的眼中,那些藤蔓向他袭来的时候,分明是慢动作。要不要闪躲?还是……顺其自然地让这些藤蔓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就此束缚住自己。 鹿城鲜红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变黑了,尽管短暂,可当鹿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的片刻迟疑起到了作用。 他的四肢完全被那些可恶的藤蔓缠上了。 乔酒歌的念力深刻,以至于那些藤蔓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被扯断的,她站在那一小片容身之地里,专心地把自己的意志灌输到每一根藤蔓里,先缠上他的四肢,再缠上他的身体…… 尖刺没入他苍白的皮肤,藤蔓勒住他的脖颈,叶脉张开,遮住他的眼睛,挡住所有光亮,把他紧紧包裹起来,像个蚕茧。 最后,蚕茧上开出娇艳的花。 鹿城被包裹其中,根本无力挣脱,最后只能看着乔酒歌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化为绿海中的一个白点。 他的世界最终归于一片黑暗。 就这样吧,就这样永远被束缚着吧…… 内心深处有个熟悉的声音那样告诉自己。 鹿城的鼻尖动了动,空气中弥漫着干净的草木香气,还有……她的味道。 原本紧闭的双眼又猛然睁开。 不甘心!凭什么!他还没有吃掉她,还没有与她同归于尽!体内的热血几近沸腾,骇人的红瞳再次显现,却又不受控制地被体内的另一股意志强行镇压。 就在鹿城被藤蔓层层包裹后,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变得焦急了起来。 苍龙仗着自己的身材好,细长的身子在藤蔓的缝隙中灵巧地穿梭着。 它就知道,乔酒歌这家伙一定会伤害自家鹿城,这种时候,不正是它救驾的好时机么! 苍龙为了向鹿城表真心也是狗腿到了极点,这会儿趁着乔酒歌暂时没能注意到自己,一蹦一跳地接近着那个被藤蔓包裹的巨大绿茧。 主人,我来啦! 苍龙飞快地爬到了那个绿茧上,鼻孔微张,用力地嗅了嗅。尾巴圈起一朵花在半空中一荡,总算是安全挪到了鹿城眼睛的位置,张嘴就是咬! 那藤蔓的韧性很强,可是苍龙毕竟是神兽,人家的牙齿也不是盖的!咔嚓咔嚓,三下五除二就咬掉了最外层包裹着的藤蔓。 绿茧之外的乔酒歌也是第一次大规模地用意念操控这些藤蔓,眼看着好不容易把鹿城困住了,顿时就松懈了神智,头脑昏昏沉沉的,明显是刚才用脑过度,干脆盘着腿坐在地板上闭目养神。 苍龙掐准时机,又是咬又是刨,抽抽搭搭地几乎要哭出来,主人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越刨越着急,苍龙九爪并用,很快,绿茧已经被刨出了个深深的小洞。 苍龙越挖越深,到最后整条龙都钻进那个小洞里继续挖掘,功夫不负狗腿龙,最后一层藤蔓终于也让它咬断了。 可是这个小洞顶个鸟用! 鹿城身体的很大一部分依旧被包裹在藤蔓里好么! 勤勤恳恳的苍龙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麻溜地从小洞里钻出来,换了个地方继续挖掘。 殊不知它刚刚啃出的小洞正好解放了鹿城的双眼,让他能够睁开眼睛重新打量盘坐在他十步以外的乔酒歌。 她双眼紧闭安静的模样烙印在了他的瞳孔里,也烙印进了他的心底。 原本渐渐平息的欲望因为眼前的那个人,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鹿城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打个标签:我的食物! 他那漆黑的眸子迅速转化为深红的色泽,仿佛眨一眨眼睛就会滴出血来。 长期没有进食的胃部抽痛着,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尽快寻找食物,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他的胃是个无底洞,他的心不知餍足。 他终于压下了心底那个烦人的声音,开始奋起反抗。 绿茧的四周原本就被苍龙咬得坑坑洼洼,现在鹿城只是稍稍一用力,那看似厚重的绿茧立刻层层崩开了。 乔酒歌听到藤蔓断裂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紧接着,她迅速撤离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再一次将念力灌注到每一根藤蔓中,企图再一次将鹿城包裹住。 可鹿城哪里还会给她这么好的机会,直接伸手捞过那些朝他袭来的藤蔓用力一扯,藤蔓抵不住鹿城怪物一样的力道,根根断裂。 断裂的那些藤蔓被鹿城抓在手中,失去了乔酒歌念力的支撑,也迅速耷拉了下来,彻底化为一根寻常的藤蔓。 可它的尖刺依旧扎在鹿城的手掌中,每一根都扎地很深。尖刺的顶端是个倒钩的形状,假使用蛮力拔下来,只会伤得更重。 可鹿城却面无表情地把那些尖刺连带着皮肉一起拔了下来,事实上,这么做的确让他所感受到的痛感翻倍了,可他不在乎,因为心底那个强烈的欲望,早已覆盖了这微不足道的痛觉。 第358章 梦境成真 他随意地把那些连着自己皮肉的藤蔓丢弃在脚边,义无反顾地向着乔酒歌靠近。 眼里,心里,只有她,只要她! 与此同时,他的鬼婴体质也彻底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刚才还鲜血淋漓的手掌正在迅速复原,短短几秒钟之内,鹿城手掌上的伤口完全不见,彻底痊愈。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他向前走,她就向后退。 苍龙看见自家主人完全从绿茧中挣脱了出来,也就完全放宽了心跟在鹿城的身后,尾巴圈起半空中的藤蔓借力一晃,整个身子直接砸到了鹿城的背上,九爪为钩,尾巴一松,整条龙又扒在了鹿城的后背上。 鹿城原先穿在身上的绒衣此刻已经是破烂不堪,后背的布料又这么被苍龙的尖爪划开了好多口子,他一走动,绒衣里雪白的羽绒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仿佛是自带的特效。 苍龙顾不得自己把鹿城的衣服划出多少口子,一眨眼迅速在鹿城的肩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时跟自家主人同步,耀武扬威地看着乔酒歌,身后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尾巴上的尖刺把鹿城绒衣上的口子撕地更大了。 乔酒歌的神经紧绷,面对鹿城的逼近,不敢有半点放松。 她用念力驱使那些藤蔓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鹿城袭去,企图减慢他逼近的速度。 可是哪知道鹿城压根就没有闪避这些藤蔓的念头,缠上了,就用力扯断,连着皮,带着肉,脚下没有因此停留半步。 他离乔酒歌越来越近,流失的血液也越来越多,浑身黏腻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干脆脱掉了那件血迹斑斑的绒衣,丢弃在身后。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他诡异地笑了笑,宣判了乔酒歌的死刑。 乔酒歌此时的确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的身后是一堵被藤蔓覆盖的绿墙,左手边是一面贯穿屋顶的玻璃墙,抬头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天上的月亮和星光。 因为长期使用念力,她的精神越来越不能集中起来了,藤蔓攻击的速度也相对应地减慢了很多。 她仓皇地靠在墙上,手掌不经意地揉碎一片叶脉分明的绿叶。 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 不可能没有退路的,乔酒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这个世界就是她创造的,怎么可能没有退路?只要她想,就一定会有! 乔酒歌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笑。 还没等到鹿城琢磨清楚她这个微笑的含义,她就朝着身侧的玻璃墙撞了过去。 “砰!” 鹿城的耳边响起了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鹿城停下步子朝着玻璃窗外探看,乔酒歌明明是撞破了玻璃窗逃出去的,可是玻璃窗外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她能去哪里? 很快,鹿城就意识到了,她已经逃到了另一个幻象空间里去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跟随着她的脚步,亦是纵身一跃,冲破了玻璃墙,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中。 可怜的苍龙这会儿才刚从被鹿城丢弃的破烂绒衣中钻出来,咦,主人呢?老子的主人去哪里了? 它焦急得爬上了一株藤蔓向四周探看,九个爪子来回地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它努力昂起头颅,长大鼻孔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嗅到了主人的味道。 跟着主人的味道走肯定是不会错的! 小苍龙像一条狗似的,低着头,左右晃动鼻孔,来到了破碎的玻璃窗前。 鹿城和乔酒歌的味道到这里,完全消失不见了! 它合拢爪子,在洁净的玻璃墙上扣了扣,墙面坚硬,没有任何反应。 苍龙还不放弃,又伸出尖锐的指甲,从上至下划过玻璃表面。 “吱……”指甲和玻璃摩擦,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苍龙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抬起了自己另外两只爪子,捂住了耳朵。 它的爪子锋利无比,只是稍稍在玻璃表面划了划,就像金刚石似的,轻轻松松地在玻璃墙上切割除了一个小圆圈的轮廓。 苍龙放下捂住耳朵的两只爪子,专心地屈起前爪,用力一扣,玻璃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口子。 小苍龙得意地摇了摇尾巴,从这个圆形的玻璃口子里钻了出去,说来也奇怪,玻璃墙之外自然是大马路,哪里还有自家主人的影子。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主人,难道你不要我了么? 苍龙泪流满面地站在街边,伤心欲绝。 与此同时。 乔酒歌是第一个穿透玻璃,来到第二个幻象空间的。 鹿城紧随其后,为了防备苍龙,乔酒歌在鹿城进入了这个幻象空间后,立刻关闭了入口。 第二个幻象空间和第一个幻象空间几乎完全相同,玻璃的另一面,还是琥珀森林,不过却没有了那些疯长的藤蔓。 之前的那个世界是在黑夜,而现在的这个世界却是在白天。 太阳安稳地悬挂在玻璃房的外面,温暖的阳光透过一层又一层的玻璃,柔和地倾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微小的尘埃在空中起舞,空气中满是清洌的草木芬芳。 鹿城在看见眼前的景象后,眉目之中露出了少许惊讶的神色。 餐厅的正中央,屹立着一棵茂盛的垂丝海棠,枝干挺秀舒展,花枝繁茂,枝干上缀满了一簇簇娇艳的海棠花。 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脱落,像是下起了粉色的雪。 乔酒歌站在树下,长发干净地垂散在身后,长裙飞舞,笑靥如花,如梦似幻。 这样的场景,倒是真的让鹿城慌乱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他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里的一切和现在的种种景象,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在他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在那个又窄又阴暗的小巷里,他也曾安静地匍匐在一堆破旧纸箱上,坐着属于他自己的美梦。 梦境的开始,她也是这样干净无害地站在树下,梦境的结束,他一口咬上了她光洁的脖颈。 他是先知,梦里的一切都会成真。 原来,很早以前,他就在梦里预见了她死亡的那一刻。 第359章 他的开始 她的结束 这大概就是世人口中的宿命吧。 鹿城不禁开始为乔酒歌惋惜起来,这是她创造出的世界,只可惜,今晚,这里也是她葬身的地方。 一切早已注定。 这里是他的开始,她的结束。 他同情地看向她,眼底的欲望与歉疚交织着,最后,炙热的眼泪夺眶而出。 乔酒歌站在垂丝海棠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里是她急于逃生,潜意识中创造的世界,却不曾想到,她无意中创造的世界这么美。 她在满树的垂丝海棠下兜兜转转,几乎忘记自己是来对付鹿城的。 而鹿城呢,也无意趁着她现在神智松懈的时候取她的性命。 他并不着急,因为他可以确定她会在这棵海棠树下丧命,她已经是他的了,所以他并不急于一时。 可是…… 鹿城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为什么,这里好痛。 他分不清自己从自己心底莫名涌出的情绪是悲哀还是喜悦,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想要在吃掉她之前,深深地把她的样子镌刻在心底。 乔酒歌绕着垂丝海棠转了一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来欣赏风景的……于是立刻警惕地看向鹿城,却不经意地看到了他眼底悲哀的神色。 彼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还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想着一会儿怎么用千奇百怪的招数抓住鹿城。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鹿城似乎并不急着出手。 她的好奇心一向重,人家不出手,她就傻乎乎地凑上去了。 “你……你怎么不动手?”乔酒歌上前几步,随后意识到了危险,又急匆匆地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藏在了垂丝海棠粗壮的树干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鹿城虽然不说话,可他的神情样貌却不再淡然,为什么在知道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后,自己会这么难过…… 他看着她探出的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与狡黠灵动的双眼,故意扯开嗓子大声警告着自己,“你不出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现在的她精神脆弱到了极致,念力是用不了了,为了试探鹿城,接二连三地从怀里掏出一沓沓符咒来。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她虽然还没有琢磨清楚封印鹿城鬼婴体质的方法,但是之前在警局里已经问过祖师爷并且做足了功课,三百多张符咒,都不带重样的,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一张能封印住鹿城。 乔酒歌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现在,挨个试一遍,就像撒网捕鱼,这么多符咒下去,总有一两张能封印住他的。 她来不及多想,双手抓着两沓符咒,迫不及待地朝着鹿城冲了上去,先拍他一身再说! 鹿城此时倒是温顺,眸子里的猩红变淡了不少,她要闹,他就任她闹,对她的任何举动都采取放任不管的行为。 毕竟早就知道了结局,所以他能容忍这一刻乔酒歌在自己的身上胡作非为。 乔酒歌也是胆大,这会儿发现鹿城完全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单纯地以为他在和内心善良的自己做心理斗争。 一边往他身上拍各种符咒,一边还语重心长地教育着他。 “鹿城,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在和内心的魔鬼做着激烈的斗争,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右手在他的胸膛上拍了拍,“我和鹿城都希望你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你别有所顾忌,即便知道了你是鬼婴,我们也不会怪你,这些毕竟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 鹿城身体不动,可人家现在完全是在用看食物的眼神打量着她好么……人家好端端的哪有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他刚才分明是在想,一会儿咬断她的动脉喝完她的血之后,先吃她身上的那块肉,和她说的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开始拍在鹿城身上的第一批符咒显然是没有用处,有的只在他身上坚持了短短几秒钟就变黑自动脱落了,乔酒歌麻溜地换上第二批符咒。 嘴里还在唠唠叨叨,“要说你们鹿家的基因真是好,人家八辈子都生不出你们这样的好皮相,哪个姑娘看了不心花怒放的?要是真的变成鬼婴那就太糟蹋这副皮囊了。” 爪子不安分地在鹿城的背上拍了拍,“沐风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彻底变成了鬼婴,每逢月圆之夜,身上的骨骼就会顿顿缩短,变成大头娃娃那样的怪物……好在你成为鬼婴的时间还短,如果不想变成大头娃娃,就一定要打败心底的魔鬼,夺回身体啊!” 乔酒歌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鹿城轻笑的声音。 鹿城掀起自己胸膛上的一张符咒,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还真以为从前的那个鹿城还存在。 可自从何曼把他身上的封印解除的那一刻起,那个善良的鹿城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他想要吃掉她的欲望从未平息,而现在,他只是像所有野兽一样,在吃掉自己的猎物之前,先玩弄一番,算着时间,也差不多玩弄够了…… 鹿城把手中的符咒揉成一团,向上一抛,那团符咒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你丢掉它做什么!”乔酒歌反手敲了敲鹿城的后脑勺,这会儿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看见他不出手反抗,就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了。 她急吼吼地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那张团成一坨的符咒捡了回来,手指灵巧地展开符咒,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说不定就是这张符咒能封印住你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乖乖别动啊,我重新帮你贴……”上去…… 最后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刚才还好端端的鹿城突然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满脸痴迷地朝着她凑过来,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乔酒歌嗷嗷直叫着,胡乱挥舞双手反抗,可是鹿城的力道太大了,她这点小动作根本不足以与他抗衡。 第360章 毁灭一切 乔酒歌急中生智,迅速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抽出鲜红的驱魔结,在他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 驱魔师的血液接触到鬼婴,腐蚀性不亚于浓硫酸。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鹿城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可他并没有选择松开乔酒歌,反而逐渐收拢苍白的五指,那力道,几乎要掐进乔酒歌的肉里。 乔酒歌涨红着脸,只能将手中的驱魔结又在鹿城的脖子上绕了几圈,双手抓着两边的线头用力拉扯。 你掐我,我也让你尝尝窒息的味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乔酒歌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个临近昏迷的当口,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现在的鹿城是个疯子,他说过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这一次不管怎样,他也定然不会放手的。 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几乎耗尽了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死亡的恐惧环绕着她,她唯有紧闭双眼,满脸痛苦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鹿城看见她嘴唇上渗出的一丝殷红,倒是怔了怔,随后竟然像是疯魔了一般朝着她靠了上来,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减轻了不少。 乔酒歌得到了喘息的空当,立刻睁开了双眼,仓皇地后退了几步,一紧张,手上的驱魔结也掉了。 她承认,当她看见鹿城满目痴狂地盯着她的唇角的时候,她害怕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不该这样的……从前那个一尘不染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么……这么像个妖孽一般的存在。 鹿城身上黑色的毛衣早已变得破烂不堪,毛衣浸满鲜血,因为重力,领口松松垮垮地垂到了肩膀之上,露出了白皙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 他身上最深的伤口是在脖颈上,当时情况紧迫,乔酒歌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有的红线完全勒进了他的皮肤里,缠了好几圈,红线混着鲜血,在伤口之中若隐若现。 缠在他的脖颈上的线头随风摆动,他侧过身子,覆盖在前额的黑发轻巧地散开,露出猩红而颓然的双目,像是落入地狱,无药可救的魔鬼。 多么脆弱的人类啊,他在心底唏嘘感叹着。 他的右手,还抓着乔酒歌的命脉,只要轻轻一掰,她的脖子就会当场断掉,再无生还的可能。 乔酒歌反手擦去唇角的鲜血,忽然想起了什么,悄悄把手垂在身后,把手背上的血抹在了千眼菩提上。 “阿夙……”她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千眼菩提上的那颗蓝色的镇鬼珠立刻有了反应,一阵带着暖意的蓝光立刻把乔酒歌包围了起来,同时弹开了鹿城掐在她脖颈间的右手。 鹿城猝不及防,连连被那股带着敌意的蓝光震出了好几步。 他轻笑地笑了笑,“原来你还留着一手。不过……”他的话锋一转,“这也是你最后的杀招了吧……” 既然祭出年千眼菩提,无非也就一招百鬼夜行。 要说他能在百鬼夜行下全身而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百鬼夜行所释放出的是强大到极点的戾气。 那些戾气是“那个人”多年来苦心收集并以阿夙的身体为容器装载而成的,阿夙为了保护小酒,魂祭千眼菩提的时候,就把自己作为容器承载戾气的封印解开,封印解开的瞬间,他魂飞魄散,可那些戾气却完全被千眼菩提吸收了进去,并在阿夙的一缕意识的操控之下,为乔酒歌所用。 鹿城说的没错,这真的是她最后用来搏命的招数了。 之前之所以不用,是因为她也不想伤害鹿城,她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困住他,并帮他重新封印住鬼婴体质,可一旦这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乔酒歌唯有痛下杀招抵死反抗。 她的性命已经受到了威胁,她不可能为了救鹿城,牺牲掉自己,这样的话,鹿野该有多痛心,多难过。 “鹿城,对不起。”乔酒歌满脸决绝的抬起了手腕。 他向前一步,也朝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小酒,你不是说要拯救我的么?” 连你也放弃我了么……呵呵…… 乔酒歌被他无辜的外表和话语引诱着,竟然有些动容。 “假如连你也放弃我了,那我也放弃你好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酸涩的心口,“这里,的确一直有个声音,让我不要伤害你。” 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今天的结局,很久以前就在我的梦中出现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乔酒歌恍然睁大眼睛,“你梦见我了?” 鹿城无害地点了头,“恩,梦见了,无论你怎么反抗,你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乔酒歌承认,在知道自己的结局后,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死了,鹿野怎么办? 从前的她无牵无挂,生死有命,死了顶多也就当提早去见师父了,反正她是个孤苦无依的存在,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找到了她的挚爱,她还有鹿野。 想到这里,乔酒歌只能重拾坚强,满脸肃杀地盯着鹿城,“我会不会死在这里,还由不得你来决定,鹿城,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鹿城的唇角邪魅一挑,“我就知道,就算你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以你的性子,还是会闹腾一番的。”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愣了愣,就好似……他在很久以前就对她了如指掌似的,随即又改口道:“你最好是一击必杀,假如我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一定也不会放过你的鹿野。” 他眯起血红的眸子,“我会像吃掉你一样,一口一口吃掉他。” 然后,我会毁掉没有你存在的世界,最后,毁掉我自己。 “你休想!百鬼夜行,戾!”乔酒歌念完咒文后,千眼菩提上的镇鬼珠闪了闪,阿夙用他仅有的一缕意识,收回了对所有厉鬼的压制。 顷刻间,无数厉鬼从千眼菩提的珠串中涌了出来,有如千军万马,尖叫着,哀嚎着朝着鹿城奔涌而去。 第361章 破体而出的蝴蝶 屋内风起,屋外云涌。 无数面目狰狞的厉鬼裹挟着片片海棠花瓣,涌向鹿城,他们周身的戾气有如利刃,能把任何靠近它们的东西绞碎。 它们欢呼,尖叫,哭嚎,痛苦里夹渣着被解放的欢愉,千眼菩提是暗无天日的牢笼,好不容易出来走一遭,它们都迫不及待要尝一尝鲜血的味道了。 厉鬼的哀嚎声让人汗毛竖立,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又被绝望淹没的世界。 餐厅的玻璃外墙齐齐炸裂,飞溅而出的玻璃碎片划伤了鹿城苍白瘦削的脸颊。 他半靠在一张纯木椅子上,满不在乎地仰起了脑袋,透过头顶的玻璃窗,直视着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光线刺眼,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他微张着嘴,喉结滚动了两下,脊背佝偻,头颅却肆意地向后弯折,把整个身体的承重点都放在了后背与椅背相依靠的地方。 这一刻,他所看到的世界是静止的。 乔酒歌满脸决绝地站在树下,伸展而出的双手离厉鬼太近,被戾气剐地鲜血淋漓,多浪费啊,他多么想把她的那双手捧在手心里,吻净所有的血痕。 鹿城的喉结鼓动了一下,有泪水自脸颊滑落,他伸出一只手,浑浑噩噩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喉结又鼓动了一下,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酝酿而出。 乔酒歌的血让他才一次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腹中灼热滚烫,热血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被推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成千上万只鸟类一起振翅。 转瞬之间,厉鬼已经到达了鹿城的面前,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叫嚣着从他的身体上穿行而过。 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仰着头,用没被挡住的右眼,看着日光天厅外刺眼的太阳,阳光的热度刚好。 即便他的躯体被无数厉鬼穿行而过,即便那浓重的戾气伤得他体无完肤,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就像突然失去了痛觉似的。 一开始,只有点点鲜血落地,可是当那些厉鬼全部从他的胸膛中穿行而过后,身上被戾气撕裂的伤口处,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站着,痛是痛,可他顾不上这些。 乔酒歌血液的气味好像让他受到了某种刺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碎了,并不仅仅是因为百鬼夜行,而是身体内部……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乔酒歌强忍着疼痛,把鲜血淋漓的双手背在身后。 那些厉鬼在穿过鹿城的身体后,又重新回到了千眼菩提里,被阿夙的那一缕意识自动镇压,那些厉鬼只能乖乖听话。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了,因为从刚才开始,鹿城就变得很奇怪。 厉鬼穿过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反抗,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还有,他把嘴张这么大干嘛? 难道…… 她焦急地往前挪了两步,想要走近一些查看情况,可是她又忌惮着鹿城,怕自己一靠近,他就会突然袭击把自己给吃了。 正当她纠结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奇怪一幕发生了,她看到有只蝴蝶从鹿城的嘴里飞了出来。 那只蝴蝶通体漆黑,翅膀尖尖上有一圈红色的纹路,翅膀在阳光下的某个角度,会折射出银色的光芒来,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有一只蝴蝶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蝴蝶从鹿城的嘴里纷拥而出。 乔酒歌捂住了自己因为惊讶而合不拢的嘴巴,生怕嘴巴张地太大会不小心吃掉一只蝴蝶。 “这也太邪门了吧……”她小声感叹着。“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先知?鬼婴?蝴蝶怪! 这些都不重要,以后再搞清楚也不迟!关键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那些蝴蝶已经迅速占领了整个琥珀森林。 它们紧紧地贴在巨大的拱形玻璃上,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有的已经为自己找了个地方落脚,有的还在空中扑腾,更多的,正在从鹿城的嘴里涌出来! 蝴蝶怪!他一定是蝴蝶怪!明明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可是你看看,这年头什么精怪没有,菠萝怪,香蕉怪,榴莲怪…… 乔酒歌还在这边脑洞大开地吐槽,殊不知,那些看似温顺的蝴蝶忽然变了性子,成群结队地朝着乔酒歌袭来。 “哎呀卧槽……”她倒是头一次知道,鹿城还有这个技能。 先跑了再说!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蝴蝶,根本不知道沾上了会有什么后果,于是只能撒腿狂奔,还时不时的朝着身后洒下一堆火符驱赶蝴蝶。 可再怎么跑,毕竟也只有两条腿,空间的大小又被限定了,黑色蝴蝶的数量那么多,再怎么防备,难免也有所疏漏。 “嘶……”乔酒歌吸了一口冷气,忽然觉得手背刺痛得很,抬手一看,有只黑蝴蝶竟然停在了她的手背上吸她的血。 被黑蝴蝶吸血不比被普通的蚊子咬一口,被这玩意儿咬过的地方简直疼得揪心。 乔酒歌用力地拍死了手背上的黑蝴蝶,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对面的鹿城也同样在扑腾着,好像是被这些黑蝴蝶折磨疯了。 他身上本来就有伤,血腥气比她重多了,那些黑蝴蝶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嗜血成性,沾上了,就跟蚂蝗一样,必定要吸饱了才会离开。 一个人身上总共那么多血,哪里够那么多黑蝴蝶吸的啊,再这么下去,恐怕她和鹿城都得变成干尸不可。 乔酒歌也顾不得自己和鹿城的立场了,急匆匆地跑到鹿城身边,好心地丢了一张火符,驱散了一些黑蝴蝶,焦急道:“这些东西不都是你吐出来的吗,怎么连你也攻击?” 眼看着火符一熄灭,后头又有黑压压的一群蝴蝶朝着他们袭来,乔酒歌情急之下,捞过鹿城的手腕就向前跑。 她倒是好心好意地带着鹿城逃命,却没想两个人在有了肢体接触后,鹿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放开!” 第362章 超脱的渴望 “昂?”乔酒歌有些诧异地看向鹿城。 鹿城沉下嗓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隐忍道:“我说,放开!” 该死,她离他这么近,他恨不得立马就将她剥皮拆骨,她怎么这么蠢,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却还是这么没头没脑地凑上来。 乔酒歌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缩回了手,有些难为情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你急什么……”说着,又眼疾手快地朝着四面八方丢出几张火符。 她也知道,光凭她这几张火符根本撑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必须要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她又趁着鹿城不注意,悄悄绕到他身后去,偷偷摸摸伸出一只手,拉了拉他的黑色毛衣,“我知道你恨不得立马吃掉我,可是你想想看,有这群嗜血的蝴蝶在,你肯定也吃不安稳的是吧,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掉这些蝴蝶,这些东西根本不分敌我,但好歹也是你吐出来的,你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吧……” 鹿城强压下心底的燥热,退开一步,抬眼凝视着疯狂包围他们的嗜血蝴蝶,眼底带着初生的疑惑,红色的血瞳变得暗淡了很多,“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欲望吧。” 自从他觉醒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闻一闻都想吐,唯独对乔酒歌,有着超乎寻常的执拗。 只要想到她,他的饥饿感就会翻倍折磨着他,胃里有如刀搅似的翻腾,就在刚才他遭受百鬼夜行的重创后,他感觉自己一直压抑着的,食物的渴望甚至已经到了超脱肉体的地步,化为蝴蝶,从他的胃袋里飞出,敌我不分地攻击任何活物。 “我扛不住了,喂,你难道不做点什么吗?就这么傻站着?”蝴蝶越聚越多,乔酒歌有些顶不住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又被好几只蝴蝶黏上了,疼得跳脚。 鹿城自始至终冷眼看着,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身上也停驻了很多蝴蝶。 刺痛感一波又一波地侵袭着他发挥到极致的感官,他被自己的欲望反噬着,头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也好的想法。 被乔酒歌困在另一个幻象空间里,在马路边暗自伤心的苍龙忽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里还泛着莹莹的泪光,它感应到了,鹿城出事了! “吼!”缩小版的苍龙再也沉不住气了,腾空而起,立马变回了自己原本的大小。 苍龙变大后,原本两只绿豆眼也连带着变成了铜铃般大小,它不断在天空中徘徊着,两只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并不断巡视着周围的一切。 主人,你到底在哪里? 苍龙闭上了眼睛,把所有的感官发挥到了极致。 它分明感应到,鹿城离它近在咫尺,可为什么,它怎么也找不到他,难道…… 苍龙睁开锐利的双眼,发出一声浑厚的龙吟后,笔直地朝着漆黑的夜幕冲了上去。 不会错的,上一次鹿城被困在幻象间的时候,它也是这么冲破血月,撕裂了整个幻象空间救出了他,这么想着,苍龙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飞了多久,耳边嗖嗖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大,快到幻象空间的尽头了,苍龙鼓足了力气,“吼……” 破开暗夜,撕裂一切。 整个世界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乔酒歌没有任何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等到她懵懂抬头的时候,又有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扑她的面门,不争气的某人直接被那股气流拍晕,闭上了眼,就再也不省人事了。 苍龙庞大的身躯忽然浮现在了半空之中,主人,我来啦!又是一声震耳的龙吟,直接把围绕着自家主人的那群蝴蝶吹开,身躯灵巧地在半空中盘旋了几下,尾巴一甩,像是拍苍蝇似的,几个来回后,直接把那群蝴蝶拍死拍晕。 无数蝴蝶的尸体翩然掉落,翅膀上的鳞粉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稀稀落落的白光,半空中下起了一阵蝴蝶雨。 苍龙一只不落地收拾完这些蝴蝶后,讨好地飞到鹿城的身后,身子盘起,把他簇拥在中间,模样忠诚,半垂着头,露出一副主人你快来夸我呀夸我呀的表情来。 可惜鹿城并没有回头看它一眼,他神情呆滞地向前走着,翻过苍龙庞大的身躯,跨过密集的尖刺。 像所有童话故事里描写的那样,他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却并不是为了拯救他心爱的姑娘,他要吞掉她,然后,带着她的灵魂一起,万劫不复。 最后的时刻,到了。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时刻…… 他像是隐没在草丛中隐忍蛰伏的野兽,在不断靠近猎物的过程中,心底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激动和快感。 乔酒歌紧闭着双眼平躺在海棠树下,落花拂过她略微苍白的面颊后,又滚落到她的耳边。 鹿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攥紧拳头,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也许在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就着魔了。 在幻象空间外的鹿野还在焦急等待着,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乔酒歌到底怎么样了,一向淡定的他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为什么这么不安。 乔酒歌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特地把幻象空间布在了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地,天色已晚,周围满是断壁残垣,鹿城独自站在一堆砖瓦上,身边是两盏小小的烛火。 他们说好要一起进去的,可中途乔酒歌却支开了他,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明白她的好意,她不想让他涉险,可是他又怎么能放心地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鹿城呢…… 鹿城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空气中闪过一丝电光,苍龙破开幻像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鹿野明智地向后退开几步,紧接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空气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波动,伴随着噼啪的电光,竟然撕开了一个漆黑的口子! 那个漆黑的口子越来越大,等到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时候,鹿野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第363章 形势一再逆转 鹿野不知道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以至于他回头看的时候,就连身后也是一片漆黑了。 空气波动,结界受损,幻象崩塌。 他知道,一定是小酒出事了。 于是他越发揪心地加快了脚步,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晕,那光晕起先只是模糊的一小团,随着分秒的流逝,光晕的最外圈也在不断地扩大着。 鹿野向前跨出一步,挺拔的身形完全淹没在了如同洪流般倾泻而下的光晕里。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琥珀森林的日光天厅,巨大的拱形玻璃几乎横亘过他头顶的那一片天空。日光透过玻璃笼罩着他,阵阵暖意从皮肤表面升腾而起。 天厅的正下方,是一棵一人环抱的海棠树,树上海棠累累,而乔酒歌此时就在这棵海棠树下安静地躺着。 “小酒!”他急匆匆地朝着树下的人跑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双目绯红的鹿城。 乔酒歌的手上都是血,脸颊苍白,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躺在那里,鹿野从一开始就被乔酒歌隔绝在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查看小酒的伤势。 他对小酒关切的举动无疑是惹怒了此时正被饥饿感折磨着的鹿城。 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食物被别人觊觎?当下闪身,挡在了鹿野的面前。 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的忽然出现让鹿野着实错愕了一番。 看到鹿城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鹿野也就明白了大半,小酒的计划肯定是失败了,至于鹿城,他现在也绝对没有能够和他抗衡的实力。 鹿野虽然没有驱魔的本事,不过狐狸终归是狐狸,虽然敌我悬殊,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的神情来。 “你让开!”因为担心小酒,他的眼角也有些发红。 鹿城轻笑一声,“凭什么?”快要到嘴的食物,没有理由让给别人。 鹿野也没和他废话,直接丢出一张符咒来,“白虎!” 把符咒在半空中闪了闪,白光过后,随即从天而降一只毛色雪白的老虎来,落地的时候地面都震颤了两下,那叫一个霸气。 “帮我挡住他!”鹿野发号施令,白虎义不容辞!立马展开了攻击的架势,屁股撅起,两只前爪不安分地刨了刨地面,仿佛鹿城动一动,它就会把他撕裂。 “有意思……”鹿城紧盯着白虎,语调玩味,“你以为,它能拖得了我多久?还是你现在已经单纯到,会认为我不是这只畜生的对手?你就不怕,它会葬送在我的手下?” 鹿野直视前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不在乎它是不是会葬身在你的手下,我甚至都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呵……只是,你别妄想动她。” “哦?有趣……”鹿城话锋一转,“可是我就是想要吃掉她,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鹿城话音刚落,一旁的白虎趁着他不注意,一跃而起,企图把他按在自己的爪子下。没想到鹿城早有防备,稍稍一闪身,整个人落到了鹿野的身后。 “我能拿你怎么办。”鹿野背对着他,看也没看一眼,“被百鬼夜行戾气伤到的地方很疼吧。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随便动一动,血点子就掉了一地。” 他的眼睛多毒,才进来没一会儿,就迅速分析出了鹿城被乔酒歌的百鬼夜行伤得很重。 他的毛衣是黑色的,血粘在上头本来就不大看得出来,再加上他刻意掩饰过了,多亏了刚才白虎这一下的突袭,让他一眼就看出鹿城身体上的不适。 鹿野自顾自地向前走,一步一步朝着小酒靠近,一边走,一边还在警告鹿城。 “如果放在之前来讲,白虎的这点蛮力,你肯定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不同了,你受了重伤,我让白虎以命相搏,你说你今天会是怎么个死法?一直听小酒说,鬼婴的恢复能力很强,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恢复能力到底有多强,被撕成几块,也能再长好么?” 没办法,就是口才就是好,光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鹿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鹿城背过双手,强忍着喉头翻涌上来的血腥气,“你有白虎,我有苍龙,所以你的白虎肯定轮不到我来对付,我只需要对付你就行了,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两个碰面,谁的胜算会大一些?” 不远处的苍龙耳朵动了动,听出了鹿城话里的意思,立刻飞到了半空中,在白虎的头顶盘旋了起来。 苍龙感受到了来自白虎的威胁,兽性完全被激发出来,两腿一蹬,直接跳到了半空当中,一口,咬住了苍龙背上的那一排尖刺。 苍龙因为疼痛,不断地发出类似于哭泣的低鸣来,而白虎咬得满嘴的尖刺,苍龙一挣扎,那些尖刺就在它的嘴里搅啊搅的,从嘴边溢出的血沫子愣是把嘴巴旁边的一圈白毛染红了。 不一会儿,这两只打斗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日光天厅外围的所有玻璃都震碎了,玻璃渣子哗啦啦地砸下来,会误伤到主人的!打到一半,暂且放过对方,一个盘旋在鹿城上空用尾巴帮他挡玻璃,另一个也双腿站立了起来,以可笑的姿势挥舞两只雪白的前爪,保护男神不被玻璃砸伤。 这两个家伙以前在四象阵里的时候,就是看谁都不顺眼的类型,苍龙永远都是用鼻孔对着白虎,而白虎永远只给它看自己的后脑勺,两只都傲娇地不得了,如今各为其主,碰到一起,立马就闹腾起来了。 当然,打架的时候为了不连累到各自的主人,等到玻璃掉完了,这两只像是约定了似的,齐齐变成了两小只,缩小版的苍龙像蛇,缩小版的白虎像猫…… 身形都变这么小,再怎么打,也不会误伤到自家主人了,于是这两小只乖乖去一旁打架了。 苍龙的加入,让局势又逆转了回来。 现在换成了鹿城对鹿野。 鹿城的封印被解开,现在又完全觉醒了,即使是受了重伤,也完全不把鹿野当回事,毕竟他只是个平常人,脆弱地不堪一击。 第364章 奔赴死亡 日光天厅里的拱形玻璃全部碎裂,落在他们的脚边,熠熠发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棠花香和一丝不大好闻的血腥味,少数的黑蝴蝶紧贴着地面,挥动着残破的翅膀挣扎求生,在暖光的照耀下,连翅膀上簌簌落下的鳞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世界微尘里。 “胜算?”鹿野脸上的笑容变得淡了些许,“以前你就从没有赢过我,就更别说现在了……” 今天,注定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的。 而对于鹿野来说,什么是赢?小酒活着,就是赢,不管最后的结局里,他是死是活。 现在的鹿城并不是没有从前的记忆,他要做的,就是激起他人性的一面,或许他三言两语,就能唤醒鹿城人性的一面,又或许鹿城要亲手杀了他,才能醒悟。 听到鹿野公然的挑衅,鹿城的脸色变了变,“以前我只是不想和你争,你以为我是真的赢不过你么!” “你也知道,你以前是不想跟我争?你也记得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可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只怪物罢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精准地扎进了鹿城的心口。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了他的心头,但更多的是愤怒! 鹿城握紧拳头,杀意已经表现在了脸上,但不等他出手,鹿野已经先他一步,“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这道五雷咒,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鹿城身上,之前被戾气划开的那些伤口在经受过一道五雷咒之后,变得更加严重了,皮肉翻转的疼痛感几乎让鹿城昏死过去。 他半跪在地上,黑色的毛衣上吸满了血,再也承受不了更多了,滴滴答答地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 鹿野抓住这个空档,并没有急着补上另一个五雷咒,反而是加快脚步跑到乔酒歌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幸好,除了手上的伤势有些严重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昏倒而已。 鹿野小心翼翼地把乔酒歌的脑袋捧了起来,掐了掐她的人中。 “小酒,醒醒!” 那边,鹿城已经踉跄着站了起来,脸色非常难看,他的手垂在身侧还在滴血,怒火燃起,眼底血腥一片。 “找死!” 不等鹿野抬起头来,他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右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海棠树干上,左手随意折下花枝,瞬间捅进了他的心脏。力道太大,那海棠花枝穿透他的身体又没入了树干,把他钉在了树上。 原本躺在鹿野怀里的乔酒歌身子滚了滚,脑袋被轻轻撞了一下,倒是悠悠转醒了。 可当她睁开眼看清眼前的这一幕后…… “骗人的吧……”她踉跄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走到了他们身边,在鹿城炙热的注视下,机械地伸出手,摸了摸鹿野的脸庞。 随后,像是脱力似的,垂下的那只手在身侧绝望地晃了晃,喉咙像是被尖刺哽住,又一次沙哑地重复道:“骗人……的吧……” 鹿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明明在进入幻象空间的时候就把他隔绝在外了,他根本进不来,所以,现在这个被鹿城用花枝钉在树干上的鹿野……是假的吧。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瓦解,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呜咽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你是假的,对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鹿野本以为叫醒了乔酒歌之后,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丝机会的……可是他没想到,鹿城竟然这么快就对他下了杀手。 他的心脏剧烈地抽痛着,不是因为伤口有多疼,而是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小酒,她的表情有多崩溃,他都看在眼里。 “小酒……”他的眼眶里亦是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绝望,声音断断续续,“不要难过,小酒,不要难过。” 对于他来说,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这才是让他最担心的地方。 她该笑一辈子的,可是你看看,现在她好难过。 一旁的鹿城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嗤笑一声,松开花枝,跌坐在地上,怎么也止不住身上的血,怎么也填补不了心上的洞。 真可笑不是么,心上有破洞的明明是鹿野,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口也是空落落的,四面蹿风,凉到骨子里。 感觉到了脸上的凉意,他神情疑惑地伸手摸了摸,又抬起头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小酒,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看了看,原来这是她的眼泪啊。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对吧。 乔酒歌颤抖着手,再次摸了摸鹿野的脸颊,“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办,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要替我想一想……” 你要活下去,因为你要明白,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鹿野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强撑住精神,帮她擦了擦眼泪。 “傻姑娘,我走了,你照样要活下去,你还有你的乔坚强,高阳,小岳,孔雀……” 乔酒歌情绪奔溃地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乔酒歌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她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看上去像个疯子,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只要你。” 片刻后,她忽然揪住了鹿城的衣服,声声质问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声音小了很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鹿城原本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被乔酒歌这么一晃,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睁大通红的双眼,咆哮道:“那你陪他一起死啊!” 俯下身来,一口咬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 这一刻,乔酒歌也不哭不闹了,她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这个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一点点腐朽,所有人陷入了绝望的泥沼。 幻象渐渐消失,日光天厅的边缘开始向内部坍缩,太阳被黑暗吞噬,整个世界陷入了动荡与不安中。 与其在这样的世界里痛苦地沉浮,不如让我们一起奔赴死亡。 第365章 两小只 苍龙冲破幻象空间的时候,琥珀森林内部其实就已经开始了小范围的坍缩,只不过坍缩的速度比较慢,所以并不明显。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坍缩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幻象空间预计会在几分钟之内收缩挤压,随后回归为一张符纸。 其实这些幻象空间说到底也只是一张符纸而已,而创造幻象空间的原理无非是把自己脑子里的设想用特殊的办法凝聚提炼到一张符纸里,燃烧符纸,释放幻境。 一旦幻境开始坍缩,幻境里一切的东西最终都会被挤压在一起,从幻境的外围开始,幻境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所有的东西都会叠加在一起,一切归零,回归为原有的一张简简单单的符纸。 没能在幻境坍缩前走出幻境的人,最终的后果就不仅仅是被压缩成人干这么简单了,不要说是尸体了,连魂魄都会消失地一干二净。 假如鹿野在幻象空间里死亡,那么作为一只新鬼,他是不可能立刻就凝聚起自己的魂魄从而被乔酒歌召唤的,他的力量还太微弱,根本不足以凝聚,就算乔酒歌有心带走他的魂魄,也暂时找不到他的魂魄。 鹿野的魂魄留存在这个不断坍缩的世界里,最后也只能走向一个结局:彻底覆灭。 还逃吗?就算她能逃得了,鹿野的魂魄怎么办? 干脆,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吧。 鹿城贪婪地伏在她的脖颈上,大口大口地吸食着她温热的血液,像是永远也无法餍足的饕餮,根本没有注意到整个幻象空间的变化。 乔酒歌双眼无神,根本不想挣扎。 世界源于虚无,终归寂灭。 此时,在一旁单挑打斗的两小只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双双抬头。 当他们看见整个幻象空间的边缘开始向内收缩的时候,也完全被这样的场面下了一跳。 苍龙夸张地张开嘴,嘴里掉出一缕白虎的毛发,而白虎呢,也是呆傻地抬头望天,爪子下面还按着苍龙尾巴尖儿。 他们存在的世界,就像是一张纸,所谓的世界坍缩,就譬如人把一张纸揉成纸团的过程。 那些靠近边缘的草木枝干摧折,花蕾凋零,最后被那股莫名的力道分解为无数的粉末,场面着实壮观的很。 两小只觉得事情大条了,互相对视一眼,跑去提醒各自的主人。 琥珀森林里的草木本就很多,缩小版的两只是完全能隐没在草丛中的尺寸,打架的时候,尽是些花卉植物挡着他们的视线,至于刚才它们各自的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两小只还一无所知。 它们一前一后,飞快地在草丛花卉中穿行而过,白虎是猫一样小小软软的样子,跑在最前面,也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 血腥气! 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白虎迅速迈开步子,朝着印象中主人的方位跑去,苍龙虽然有九个爪子,但是它之前都是直接用飞的,很少走路,在草丛中穿行,自然比不上白虎,只是刚才被坍缩的场面吓傻了,完全忘了自己平时是用飞的,也傻乎乎地跟着白虎跑。 白虎跑着跑着,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雪白的爪子停了下来,似乎有些错愕,主人! 主人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家主人怎么被钉在了树上! 它不会说话,在寻常人耳朵里,只是一同乱叫,可四神兽原本就心意相通地生活在一起很多年,后头的苍龙自然是听懂它在嚎什么,追上去一看,也傻眼了。 小雪球似的白虎直接跳到了鹿野的脚边,屈起两只前爪碰了碰鹿野的脚踝,他低着头,像是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只是眼睛还死盯着地上的小酒。 白虎哀嚎一声,抬眼去看鹿野的伤口。 花枝轻易地戳穿了他的心脏,人也是油尽灯枯的面相,俨然是没救了,就算是玄武的十全大补丹在手,也挽回不了他的命数。 “嗷呜……”它仰头哀嚎,眼角竟然也闪着几滴晶莹的泪光。 身后的草丛里,苍龙一面大喘气,一面探出了脑袋,两个龙角上还顶着几根蓬乱的杂草。 看见鹿城平安无事,先抬起尾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鹿城虽然没事,可也太贪吃了吧,幻象空间都坍缩了难道他不知道,苍龙壮大胆子一跃而上,九只爪子勾住了鹿野背上的衣服,一步一步挪到了他的头顶,先试探性地垂下自己的尾巴,在鹿野的眼前扫了扫。 还是没反应,仔细一看,哎哟喂,主人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眼白呢!一定是乔酒歌的血有问题,她是驱魔师,他的血你能喝?你喝下去肚子里的脏器还有用?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从身体内部被腐蚀,最后肠穿肚烂吧,主人你清醒一点! 苍龙抓紧鹿野的头发,垂下尾巴左右用力地煽动着,不停地抽打着鹿城的嘴,声音清脆,一个接着一个,鹿城还是完全没有反应。 白虎呜咽,苍龙继续拍打了几下,忽然觉得有些大逆不道,也就悻悻收尾,认命似的爬到了一旁的海棠树枝上。 它们理应和主人同生共死,没有理由独自跑掉的。 随着身体里的血液迅速流失,乔酒歌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疼,简直疼得快要炸掉了。 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她的脑海里想起。 初遇时,他说:“我撞的?” 她有些腼腆地低下头,“鬼啃的。” 患难后,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要你,所以你一定不会死。” 她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喂喂喂,不要你以身相许啊!” 面对黑暗,她没有底气地询问:“你在哪儿?” 他半笑不笑地安慰着她:“你身边。” 他们相伴而行,一起面对了这么多的事情,一起度过了多少的危急关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他们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乔酒歌的双眼无神,想到这些,嘴唇微微动了动。 “鹿野。”只是两个字,她却说得这么绝望。 第366章 消失的黄符 坍缩很快就波及到了日光天厅。 事实上,偌大的幻象空间现在也只有整个日光天厅的大小了,周遭的坍缩还在继续,所有的一切还在向内挤压。 日光天厅最外层的玻璃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范围还在不断缩小着,幻象是乔酒歌制造的,她自然知道世界正在坍缩,也知道,他们再不离开,就会被压缩成一张符咒,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她完全不想反抗了,她,鹿野,鹿城,三个人同归于尽,这样也好。 鹿野自始至终垂下眸子,看着鹿城一点一点,吸干她的血液。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可是,看到这一幕,他还是那么不甘心。 他可以死去,可是他的小酒,一定要活着,他强忍着心口的疼痛,颤颤地抬起了手。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鹿城完全没有防备,背部近距离被五雷咒劈中。 他抬起头,脊背佝偻,痛苦地呕出了一口血。脑子里还是只有这个疯狂的想法,吸干她的血,吃掉她的肉,把她占为己有…… 占为己有! 他的胃部灼热,五脏六腑正在遭受着乔酒歌驱魔师血液的腐蚀,可他已经被脑海里的渴望冲昏了头。 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又朝着乔酒歌俯身而去,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间,从她的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带着芬芳的气味,多么诱人啊……他贪婪地吸食着,与此同时,眼底不断有破碎的眼泪流淌而出。 正当他已经彻底被这股渴望主宰的时候,他听到奄奄一息的鹿野说了这样一句话。 “小城,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啊,她是小酒啊……”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气息微弱极了。 鹿城的血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竟然真的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发,看着她苍白而绝望的面容。 她是谁? 她是花,是雪,是满天星,是他心底的月光,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是他最爱的姑娘。 可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他的眼泪来自何处,他的悲怆来自何处。 身后,鹿野断续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是小酒啊,你舍得么?舍得么……” 因为喜欢,所以他想吞她入腹,和她同归于尽,可无论是哪种选择,都是将她,将自己毁的一干二净。 最后,他所有的渴望,竟然都败在了鹿野那句“你舍得么”…… 是啊,他用指尖用力地摩挲着她苍白的脸庞,此刻的乔酒歌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他跪在她的身边,幡然醒悟,恍如隔世,像是赎罪似的,额头触地,哭着呢喃了一句,“舍不得。”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强行压制住源于鬼婴的那部分渴望,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 坍缩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所有的东西都向着他们所在的正中心席卷而来。 “走……”鹿野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带她走……好好……照顾她……” 匍匐在他脚边的白虎哀嚎了一声,像是得到了命令,瞬间变为原型,咬着乔酒歌的衣领一下子把她甩在了自己的背上,准备带着她冲出最后的坍缩中心。 这时候,苍龙也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变大,抓住完全崩溃的鹿城,带着他冲破最后的幻象。 出口就在眼前。 白虎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乔酒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鹿野的双眼已经完全闭上,呼吸停止,胸口满溢的鲜血,染红了枝头的海棠。 小酒活着,他赢了。 白虎仰头呜咽一声,不敢停留,背着乔酒歌一跃而起,在最后的关头,冲出了幻象空间。 一龙一虎,一前一后。 一个在暗夜里飞奔,一个在天空中悲鸣。 …… 四个月后。 白露。 阴气渐重,露凝而白。 天刚亮,屋外薄雾连绵。 乔酒歌神情安稳地捧着一只白色猫咪,穿行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像是在认真地找着什么东西。 怀里的猫咪探出脑袋来,有些不安分地叫了几声,乔酒歌安抚似的挠了挠它的头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我知道,你也在想他了,是吧。”这话,似乎是在对怀里的猫咪说的。 奇怪的是,那猫咪像是听懂了乔酒歌的话,回应似的叫了几声,声音绵长细软,颇有卖萌之嫌。 “我也想他。”乔酒歌低下头来,仔细的在砖瓦石堆里仔细搜寻着,任凭露水打湿她的鞋袜,寒凉侵袭她的身体。 身后,有个焦急的身影急匆匆地追上了他,“师妹,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早晨天冷,你也不多穿件衣服就这么出来了,回头又要大病一场。” 乔酒歌不理会他,还在认真搜寻。 高阳抓着一件单衣披在了她的肩头,几个月不见,头发又有型了很多,像个老妈子似的叨叨,“你都找了多少遍了,我帮你数都数不清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你再这么找下去也没意思,咱快回家吧,啊,家里还有个祖宗刚醒,哭着找你呢!” 末了,补充道:“那祖宗一哭,苍龙又不得了了,这家伙护主惯了,每次他一哭,苍龙那家伙就以为是我欺负了他,大嘴巴抽我,你再不回去,我可招架不住。” 乔酒歌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还要找一会儿。” 高阳听她这么一说,急得直挠头。 “不就是一张破符纸么,你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就算符纸还在,他的遗体也不可能在里面了,幻象坍缩,能把足球场大小的东西直接压缩成芝麻这么一丁点儿大。” 乔酒歌不为所动,弯腰翻开一片砖瓦,“幻象坍缩,难免有个万一,万一他还……” “哎呦喂。”高阳急得跳脚,“你怎么还不死心,他都死了四个月了,小酒,你清醒点吧,你什么时候能接受这个事实?即便你找到了那张黄符,也无济于事。” 第367章 断了 无济于事。 这四个字无疑给了她一次迎头痛击。 乔酒歌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双眼无神,一眼看进去,像是泥泞沼泽里的一汪浑水。 高阳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别扭地碾了碾脚边的一棵野草,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那晚,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一无所知,毕竟你没有亲眼看到他停止呼吸,也许……他还活着也不一定……”高阳怕自己刚才那句无心的话让乔酒歌想不开,当下又下了狠心,连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我就是不会说话,你看……尸首还没找到,怎么能说他已经死了呢……充其量,也只是个失踪!生死不明的,都叫失踪!” 乔酒歌怀里的白猫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听不下去了,还是嫌高阳唠叨,后腿一蹬就离开了乔酒歌的怀抱,朝着高阳扑了过去,两只看似毛绒无害的前爪亮出锋利的指甲。 “啊啊……”高阳一声惨叫,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被划出了六道爪印。 虽然方法很极端,但是也总算是封住了高阳那张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阳一手捂脸,一手颤颤地指着那只白猫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竟敢抓破我怕的帅脸,哎哟卧槽,我这暴脾气……” 话音未落,那只下白猫竟然“砰”的一声,变化为原本的体型,一抬爪,直接把高阳按在了地上,“嗷……” 那小白猫正是高冷到极点的白虎本尊。 鹿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命令白虎保护乔酒歌,它也确确实实做到了。 从幻象空间里离开的那天起,它就一直跟随在乔酒歌身边默默守护着她,平日里为了掩人耳目,勉为其难地缩小了体型,变成温顺的小白猫,成天窝在乔酒歌怀里。 也只有乔酒歌能碰它了,白虎的脾气向来不好,又傲娇地要命,别人碰一碰,百分百炸毛,最后的下场,和高阳此时的模样差不多。 左右两边脸,每边都是三道爪印,倒是对称得很。 “小酒!帮帮我……”高阳被白虎的两只爪子拨来拨去地玩弄着,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只能向乔酒歌求助。 乔酒歌无奈地向白虎递去一个眼神,白虎又“砰”的一声,变为小白猫,优雅地走着猫步,坐在了乔酒歌的脚边,尾巴向前圈起,挡住两只前爪,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其实你并没有说错话。”乔酒歌靠在一堵满是青苔的残破外墙上,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悲伤情绪。 “昂?”高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躺在地上,脸上沾着泥点子,头一抬,露出疑惑的面容来。 乔酒歌摸了摸心口,“那天我醒来以后,就发现……我和鹿野之间的血契线断了。他是真的……离我而去了……”她不敢用“死”这个字眼,连想一想,都会觉得胸口沉闷,快要窒息。 她抬头看向薄雾朦胧的天空,眨了眨眼睛,强忍住眼底的湿润,“师兄,你也知道,血契线断了,代表什么吧。” 高阳摸了摸鼻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血契线断了,那就是阴阳永隔。 他不敢说话了,怕自己又说错什么,因为现在的小酒太脆弱了,经不起任何伤害了。 到现在,他再回想起四个月前初醒的小酒,依旧会为她捏一把冷汗。 四个月前,白虎和苍龙在最后关头冲出不断坍缩的幻象空间,背上拖着各自的主人,默契地回了家。 鹿野和小酒的家。 那会儿高阳刚失恋,他和游轮上救下的那个妹子原本志趣相投,高阳又对她又救命之恩,两个人的恋情有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那妹子是学舞蹈的,高阳喜欢看她跳舞,两个人虽然谁也没先挑明,但是对彼此的心意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那个妹子摔断了左腿…… 高阳那叫一个心痛啊,你说一个学舞蹈的妹子摔断了腿,那该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啊。高阳二话不说,买了一束花去医院看她,顺带着想要挑明关系。 谁知一推门可不得了了,心爱的妹子竟然和帮她接骨打石膏的骨科医生勾搭上了!而且都发展到床上去了! 高阳万念俱灰,掏出了全部的积蓄,买了两大袋的猪腰子回到了鹿野家的草坪上,支起帐篷,摆上烤架,一边疗伤,一边吃起了猪腰子。 苍龙和白虎就是在那时候出现在他的帐篷前的。 当时外面的光线又不好,高阳还以为自己又碰见了什么妖魔鬼怪,拎着两串半生不熟的猪腰子鬼吼鬼叫。 白虎和苍龙之前在四象阵里也算是和高阳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从幻象里逃出后,第一时间来找高阳求助。 苍龙的变化最大,高阳差点没认出来,好歹后来白虎上前一巴掌把他拍在了地上,并把背上的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草地上。 苍龙见状,也把因为情绪崩溃而昏迷的鹿城并排放在了乔酒歌边上,言下之意是让高阳救救他们。 高阳看清了不省人事的两个人后,这才丢掉了手里的两串猪腰子,满脸慌张地上前查看两个人的状况。 乔酒歌有变态体质护体,就算之前受了伤,这会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稍稍处理一下她脖子上的伤口,踹开门,把她安置好后,高阳又急匆匆地查看鹿城的伤势。 想起当时鹿城身上的伤口,高阳就寒心…… 全身上下,除了脸,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要不是高阳手脚麻溜又精通一些苗族巫医的治伤偏方,那晚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乔酒歌整整昏迷了三天,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就是莫名的高烧不退,第四天,总算是醒了。 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她只说了两个字。 “断了……” 眼角滚下两滴硕大的泪珠,滚烫滚烫的,刺痛着高阳的眼睛。 随后她睁大双眼,像个死人似的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个月。 第368章 十五号招魂 那次大战留下在她身体上留下的伤痕,短短几天就完美地愈合了。 可是留在她心底的伤痛呢? 鹿野的死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留在她心上的伤,永远也无法痊愈了。 她活得像个死人,不吃不喝,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形同枯槁。 鹿野失踪了近一个月,鹿家的老爷子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在顾叔的陪伴下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高阳怕刺激到这位老人家,并没有透露实情,只是告诉他,他们遇到了上次游轮上那帮匪徒的同伙,鹿野失踪,生死不明,鹿城重伤,还在昏迷中。 老爷子险些晕过去。 好在顾叔随身带着救心丸。 鹿氏两个继承人一个失踪,一个重伤,这件事传扬出去,一定会引起轰动并重创整个鹿氏,老爷子思量之下,决定对外瞒住这件事,另一方面又让警察偷偷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毕竟鹿野失踪已经一个月了,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这位一无所知的老人家,还是抱着希望,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鹿博远把重伤昏迷着的鹿城带回医院治疗。 只是,两个礼拜后,老爷子又诚惶诚恐地把他送了回来…… 因为,所有人发现,鹿城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一天比一天年轻了。照顾他的护士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可是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鹿城的容貌和身高每天都在改变,昨天为他换的衣服,第二天一早铁定会变宽大,原本深邃的眉目,一天比一天稚气。 到最后,鹿博远看着病床上这个哭闹不止,并且只有七八岁的自家儿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封住所有人的口,把他送回去吧……” 鹿城失去了所有记忆,身体样貌和神智,也都回到了他七八岁的时候。 鹿城很会闹腾,成天围着死人一样的乔酒歌撒娇,时间久了,竟然也起到了作用。 失去鹿野的第四十五天,乔酒歌终于打起了精神,下了床。 穿衣梳洗,会说会笑,有时候高阳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完全恢复了。看着像是恢复正常了,可高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现在的她,没有灵魂。 高阳把十根手指插在浓密的头发里,胡乱地抓挠了一会儿,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那张黄符?”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每天清晨,她都会回到这片废墟里,翻开每一片砖瓦,甚至带着掘地三尺的念头,企图找到当初幻象空间坍缩后留下的那张黄符。 找了那么多次,每次都一无所获。 可她每天依旧执着地来到这里,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一边在砖瓦中寻找他还活着的可能,一边泪流满脸地缅怀着他的死亡。 乔酒歌认真地掘开一块烂泥,翻开烂泥下的砖瓦,回答着他:“我知道他不在了,只是我不忍心让他尸骨无存,他还没有坟墓,等我找到了那张黄符,就给他造一个坟墓,那张黄符就代替他的尸骨。” 她想给鹿野一座坟墓,往后的日子里,她就守在他的墓边,摸着他的墓碑,一遍又一遍地把自己心头的伤疤揭开。 高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师妹,就从没让他省心过。 要是让他找到这张黄符,帮鹿城造好墓碑,她还不得跟随着鹿城去了?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她一个希望。 高阳搓了搓双手吗,感觉掌心热了一些,心里的底气也就足了一些。 “小酒,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高阳咬了咬牙,干脆一把抓住了乔酒歌的胳膊,一鼓作气。 “幻象空间坍缩之前,他的肉身死了,可是魂魄却从幻象空间里逃了出来,虽然新鬼的力量还不不足以维持魂魄,可是在短时间内自由行动还是没问题的……” 乔酒歌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光亮。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的魂魄其实已经逃了出来,虽然他死了,可是你也别忘了,你是驱魔师,你有阴阳眼,你能见鬼!” 那一刹那,乔酒歌眼底绽放的光芒让高阳觉得,这几个月以来,今天的小酒是活得最像人的一次。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与其让她浑浑噩噩生不如死地接受鹿野的死亡,倒不如给她一个希望。 “这里好歹也算是他死去的地方,这个月十五号,是今年阴气最重的一天,到时候,你带好东西,我们一起招魂。说不定……真的能召到他的魂魄。” 端坐在乔酒歌脚边的白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说实话,高阳说的那种可能,也确实只是个几率几乎为零的可能而已。 它背着乔酒歌逃出幻象空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时候,鹿野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假如当时有新鬼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它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才对。 可是那个时候,它明明什么都没感受到。 白虎神情恹恹地甩了甩尾巴,扭头离开了。 乔酒歌有些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十五号……招魂,十五号……” 高阳虽然于心不忍,却还是打起了精神,用力地对着乔酒歌点了点头,“对,十五号,十五号晚上我们一起来这里招魂,至于现在嘛,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家里还有个小祖宗哭着喊着找你呢。”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高阳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他能看得出,鹿城身上的伤是小酒的百鬼夜行制造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高阳估摸着,大概鹿城强行压制了鬼婴体质的副作用吧。 可为毛一想到这小子就头疼呢。 高阳好不容易把乔酒歌劝了回来,门一开,一只长条形的生物直接被丢了出来,正中他的面门。 苍龙的九个爪子紧紧地抓住高阳厚厚的面皮,含泪呜咽一声,潜台词是,主人,你干嘛又丢我出来,你不要我了么…… 第369章 尿床的鹿城 高阳鼓起腮帮子,气得像只蛤蟆。 “你给老子滚下来!”苍龙的体型不算大,却精准地覆盖了高阳的整张脸。 苍龙的喉咙里“咕叽”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高阳对它的态度,更何况刚才被鹿城丢了出来,心情本来就不好,被高阳这么一吼,它也开始较真了,尾巴一抬,“啪啪啪”甩了高阳三个巴掌,头一昂,鼻孔朝天地从高阳身上跳了下来。 最近高阳经常会因为它们的体型而忘记家里多出来的两小只以前可是四象阵里威风凛凛的高冷神兽…… 吃过好多次亏,可总是不长记性。 高阳捂住自己红肿的双颊,蹲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乔酒歌对高阳犯贱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认真地低头换鞋。 鞋刚换好,只听耳边“嗖”的一声,有个“不明生物”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乔酒歌的怀里。 高阳透过捂着脸颊的指缝,看清来人后,嘴撅地更高了。 “你又去哪儿了?”那个“不明生物”跪在乔酒歌的脚边,双手紧紧环着她的大腿,昂起头的时候,露出满脸的稚气,语气里满是委屈,带着质问。 这个“不明生物”正是鹿城。 “你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亲昵地抱着乔酒歌的大腿蹭了蹭,“你又去找黄符了?这都找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高阳靠在门边啧啧感叹了一声,虽说这家伙逆生长回到七八岁的大小,人还没桌子高,可愣是像个小大人似的,他这七八岁,完全是天才儿童的七八岁! 乔酒歌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放在手上,“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鹿城站起身来,朝着乔酒歌伸过手去,“外套给我。” 乔酒歌也不拒绝,顺势递过去,鹿城积极万分地爬上凳子,帮着乔酒歌挂好衣服。 高阳万分鄙夷地骂了句:“狗腿……” 话音刚落,苍龙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冒了出来,蹭蹭蹭地爬到了他的脑袋上,垂下尾巴又是“啪啪啪”三记响亮的巴掌。 末了,嚣张万分地跳到了高阳的肩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潜台词是,哼,我家主人也是你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说的么! 高阳吃瘪,捂住猪头似的脑袋在地上翻滚翻滚…… 鹿城倒是对高阳的话毫不在意,又麻溜地端了一杯热茶递到乔酒歌的面前,“小心喝,烫。” 递过水,又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上看着乔酒歌喝光,才得意地捧过杯子,双手托举着,生怕摔坏。 乔酒歌吸了吸鼻子,看到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玩具来,“喏,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赏你的。” 鹿城从沙发的另一边亲昵地爬了过来,看清了乔酒歌手上握着的玩具,脸上难掩失落。 “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不玩玩具了,你怎么还给我买这么幼稚的东西啊。” 高阳的鼻孔放大收缩着直喘气,特地给他买的玩具,这熊孩子还不喜欢…… 乔酒歌蹙了蹙眉,“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就不玩玩具了?我看别人家的小孩都喜欢玩这种精巧的小玩具……”这家伙也太早熟了吧。 鹿城哼哼了一声,像是在和乔酒歌置气,抱着手臂把头扭到了一边。 “那是别人,我就不喜欢玩玩具,我都长大了!” 高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废话么,您老八百年前就长大了好么。 角落里的苍龙对着高阳发出了警告似的“咕叽”声,高阳迅速捂住了嘴,收敛住脸上的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天才就是天才……尼玛,她也是今儿个才知道鹿城这家伙七八岁就不玩玩具了。 鹿城咬着指甲认真想了一会儿,“你多给我买点书看就行了。” “书房里那么多书都不够你看的?”乔酒歌毫不客气地捏了捏鹿城的脸颊。 鹿城满脸不乐意地挥开了乔酒歌的手,“早就看完了。” “那你都能看懂?” “能看懂。” 乔酒歌受到会心一击……请原谅她从没养过神童,所以没经验也是正常的。 “离这里不远就有个图书馆,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那里看书,出门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晚上按时回来就行了。”一图书馆的书,也够他看的了。 乔酒歌揉了揉额头,疲惫地走进了以前鹿野的卧室,一头埋在了他的床上。 柔软的枕头上还残留着他的发香,乔酒歌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几欲掉下泪来。 她好想他。 鹿野,为什么,你要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枕头里,心口像是缺了一块,呼吸的时候肺泡收缩,胸膛起伏,把伤口撕开再关合,她心上的伤永远也无法痊愈了。 鹿城有些失落地在门外徘徊了一圈,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所有的担心都写在了脸上,实在拿不定主意了,就只能去骚扰高阳。 他用力地戳了戳高阳的肩膀,“她今天又怎么了?” 高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什么怎么了,鹿野死了之后,她不是每天都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么,要不是你……”杀了鹿野…… 高阳说到这里,及时闭了嘴。 鹿城歪了歪头,继续追问。 “要不是我?” 一旁的苍龙警觉地爬上了鹿城的肩头,瞪大绿豆眼,各种威胁,你要是敢说,哼!苍龙把尾巴团到了自己的脖子下面,用尾巴尖尖上的尖刺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阳识相地闭了嘴。 可鹿城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着高阳不放。 “你说啊,要不是我怎么了?” 高阳泄了起,随意敷衍他。 “也没什么,反正这个月十五号之前她应该不会动不动就跑出去找黄符了……”麻溜地串起猪腰子,打开炉灶,转头问鹿城,“你吃不吃?” 鹿城立刻捏住了鼻子,嫌弃地走开了。 “我才不吃呢,搞的满屋子都是尿骚味。” 高阳哼了一声,“尿骚味?不就和你昨天尿过的床一个味儿嘛……” 苍龙灵巧一跃,一巴掌呼过来…… 第370章 十二面招魂幡 多亏了高阳的办法,乔酒歌在十五号之前一直都表现地很安分,乖乖睡觉,乖乖吃饭,不随便乱跑,生活作息简直比乔坚强还要规律。 午饭过后,苍龙还是照例爬到乔坚强的头顶上在屋子里巡视了几圈,白虎和苍龙相比,倒是安分很多,吃过东西就窝在窗台边晒太阳打哈欠,慵懒且迷离的神情,和普通的喵星人无异。 只是每次看向高阳的眼神,都让他心底发毛,它眼底的意思,无非就是一种意思:傻逼,还不快去帮朕铲屎! 高阳每每含恨流泪,被苍龙抽巴掌那是家常便饭,现在又成了白虎这家伙的铲屎官,真是有苦难言。 鹿城现在已经成了乔酒歌的贴心好帮手,又是擦桌子又是收拾碗筷的,还不忘叮嘱高阳:“以后餐桌上别再上任何一道和猪腰子沾边儿的菜了,你看她今天都没吃几口。” “猪腰子怎么了!”高阳把一直以来积累的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老子就是喜欢吃猪腰子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她吃不下饭跟我的猪腰子有什么关系,今儿个十五号……她比谁都精神……” 鹿城也注意到了乔酒歌脸上略带兴奋的表情,追问道:“十五号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多问!今儿个下午你就去图书馆泡着,最好晚上也不要回来!” 鹿城一皱眉,“可是晚上图书馆都关门了。” 高阳一甩抹布,“反正天黑了你就别出门,今天对于她来说是大日子,你可别妨碍她。” 其实高阳看到乔酒歌兴奋的样子也心急啊,之前让她招魂,也是想让她有个盼头,活得像个人,可是今晚的招魂,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他们不可能召到鹿野的魂魄! 召不到鹿野的魂魄,那他今晚要再用什么说辞敷衍乔酒歌? 高阳满脸心事地把自己关进了小房间,越想越头疼。 他这个当师兄的容易么……每天都在为自家小师妹操心操肺的,最近压力大,头发也掉了很多。 而与此同时,乔酒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心事重重的高阳,还满心欢喜地收拾着各种招魂用的法器。 天还没黑彻底,就扛着一麻袋的法器去敲高阳的房门。 “师兄,走吧!” 高阳睡眼惺忪地搓了搓眼屎,“天还亮着呢你急什么,诶诶比别拉我,我裤子还没穿呢,总不能光着腚就去招魂吧!” 五分钟后,高阳原地蹦了蹦,拉好拉链,穿戴整齐地从屋子里出来,“我说小酒,你这猴急猴急的性子也该改改。” “别废话,去哪儿招魂,废弃工地么?” “当然了,你的幻象空间不就设在那里么,所以按理说,鹿野也算是死在那里的,去那里招魂,希望大一些。” 高阳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屁股,“小酒,我把话说在前头啊,今儿个我们招魂,也只是可能,可能会成功,你……别抱太大希望。” 乔酒歌倒是看得开,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要是废弃工地不行,我们就多换几个地方,我就不信召不到他的魂魄!” 高阳更加担心了,默默在心里吐槽,你知道个屁,工地都召不到,你还指望能在别的地方召到鹿野的魂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高阳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来,又会伤了乔酒歌的心。 两个人刻不容缓地赶到工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只余下几缕云彩在天边垂死挣扎。 “先把招魂幡围一圈再说。”高阳到了目的地,往地上一座,直接指使乔酒歌忙前忙后。 反正她现在激动地很,多让她做点事消磨消磨也是好的。 高阳坐在一圈招魂幡里指手画脚,“这边一点,再来一点点,停停停,往那边去一点,好,就放在那里!记住了,香炉的位置一定要摆正了,坐北朝南,阴阳贯通,效果才能最好。” “没问题的师兄,我都放好了。你招魂一向比我厉害,我相信你的本事!东西都就位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高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来,“等!” 半夜十二点阴气最重,算着时间,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就说吧,来这么早干什么…… 高阳一脸不满地磕着瓜子,乔酒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高阳对面,白虎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娇气地叫了两声,蹭到了乔酒歌的怀里。 话说这家伙最近越来越粘人了,高阳想,她俩以前不是情敌么,怎么现在关系又变得这么好了……唉,雌性生物的世界,他不懂。 等到高阳的瓜子皮铺了一地,时间也就到了。他把手中剩下的瓜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乔酒歌看见高阳有所行动,当下也紧张地站了起来,眼底满怀期待。 “时……辰……到……” 高阳站在招魂幡中央,伸长脖子,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吼了一声。 “开……坛……招……魂……” 高阳说完这句话,四下里就像是回应似的,刮起了一阵阴风,把十二面招魂幡吹得烈烈作响。 为了不影响高阳作法,乔酒歌理智地退到了招魂幡的包围圈之外,怀里的白虎似乎也感受到了四周阴气的流动,不安分地叫了几声。 高阳岿然不动地站在十二面招魂幡中间,点燃火符,燃起三柱高香。 说来也奇怪,周围的风势这么大,可高阳燃起的那三柱高香上头的青烟愣是没有被吹散,那烟雾笔直地朝着上空升腾着,稳稳当当,让人看着心安。 “八方鬼神,听我号令。” 高阳在香案前挥舞起了铜钱剑,反手挽了个剑花,剑尖在香案上的米缸里一挑,几十粒雪白的米粒凌空飞起后又像雨点子似的密集落下。 随后他又用剑尖戳起十几张黄符,剑刃一挥,那十几张黄符凭空引燃,起初还是明黄色的火焰,燃到最后,竟然幽幽转绿了。 那鬼火一闪一闪,明明灭灭,像是困兽的双眼。 第371章 招魂符有反应 夜风徐徐,寒意阵阵。 过了白露,也就意味着燥热的暑天已经过去,秋意渐浓,昼夜温差很大。 这阵子乔酒歌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高阳招魂才开始没多久,四处乱窜的阴风就让她觉得四肢发寒,凉意几乎沁入了她的骨子里。 怀里的白虎似乎知道她觉得冷了,干脆把自己雪白柔软的身体团成一团,闭上眼睛,安心地给她取暖,不再乱动。 乔酒歌满心期待地看着招魂幡里的高阳跳大神似的耍着一套开坛用的剑法,左手塞在白虎的肚子下面,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 白虎被挠地舒服了,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倒真是把自己当成一只猫了。 高阳被围在十二面招魂幡中,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在打着小九九。 今儿个这场招魂注定是不可能召回鹿野的魂魄,一会儿他要怎么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她呢,万一他这个师妹又被他刺激到了想不开怎么开办…… 高阳抬起一条腿,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造型,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握着铜钱剑高举在头顶挠了挠凉飕飕的后脑勺。 片刻后,又装腔作势地向天吼了一声,挽起剑花,挑起一张招魂符浸在一只装满鸡血的碗里。 招魂符立刻浸满了鲜红的鸡血,见时机也差不多了,高阳嘴里念念有词地丢下铜钱剑,并拢食指和中指,把那张招魂符夹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平摊在祭台上。 周围的阴风越来越大,特别是十二面招魂幡里面的阴风,裹挟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主孤魂的愤怒,猛烈地灌进高阳的衣服里。 高阳的衣袍被阴风灌地鼓鼓囊囊的,从招魂幡外向里看去,又变得壮硕了很多。 高阳面无惧色,闭着眼低吟浅唱着一些连乔酒歌都没有听过的咒语,随后猛然睁眼,仔细观察着招魂符上的变化。 说来也奇怪,之前被高阳用鸡血泡地很匀称的驱魔符,在他念完咒语后,那些被浸地饱满的血点子竟然一点点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鸡血很快在招魂符上规律地排成一个标记,直指南方。 高阳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按理说,这会儿他在召鹿野的魂魄,假如他的魂魄不在的话,招魂符不可能有这种变化,难道…… 鹿野的魂魄真的还在!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被他撞个正着。 高阳面露喜色,捡起铜钱剑,挑起那张招魂符放在烛火中引燃,火光跳动,映在他和小酒的瞳孔里,是正常的暖黄色。 很快,招魂符就被燃地一干二净,没有烟,没有灰,在最后一丝火光的掩映下逐渐消失。 四周的阴风停息,十二面招魂幡也不动了,四下里平静了好一会儿,好像在为迎接下一次的狂乱做准备。 乔酒歌屏住呼吸,满脸紧张地朝着四周张望。 高阳比乔酒歌更紧张,虽说他一向精通招魂之术,但是这一次他所用的方式,和从前的都不同。 首先,为了让小酒信服,这次招魂的场面一定要大!高阳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启用了一种从前从未尝试过的招魂术。 既然以前从没尝试过,就说明这种招魂术的失败率很高,但是今儿个一次就成功了还真让高阳讶异了很久。 他静静地立在十二面招魂幡中,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有如擂鼓。 果然,几分钟之后,正南方有一股淡淡的阴气裹挟着晚风朝着招魂幡内卷来。 来了! 高阳不敢松懈半分,等到那一缕幽幽游魂踏入包围圈后,迅速默念咒文,十二面招魂幡瞬间翻转,连正一片,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乔酒歌一激动,手指收拢,揪痛了白虎。 这家伙“喵呜”一声,有些不满地在乔酒歌的怀里蠕动了两下,又没了声响。 十二面招魂幡封闭起来了,这就代表,高阳一定是召到了东西。 具体是什么她又看不见,只能凑地近些,听着里头的动静。 高阳放下铜钱剑,眼疾手快地朝着那缕游魂身上贴了张符咒,稳住了他的身形。 “总算逮到你了,嘿嘿。”某师兄面上一喜,立刻上前查看那缕游魂。 这时候,贴在那游魂身上的符咒起了作用,迅速帮他稳定住了魂魄,那魂魄原本的模样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高阳满心欢喜地上前一看,随即气鼓鼓地举起铜钱剑,剑尖对着那缕飘忽不定的游魂,破口大骂,“你他妈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那缕游魂满脸委屈地朝着四周看了看,“我怎么知道,我就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忽然有阵风就把我卷进来了……” 话语里还带着浓浓的口音。 这个游魂,自然不是他们心心念念要召唤的鹿野的魂魄。 高阳气急败坏地丢了铜钱剑,双手十指插在头发里用力地搓了搓,“老子要召鹿野,你特么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那缕游魂坚定地拍了拍手,“哦,原来你找错鬼了,可不是么,我生前的名字,也叫鹿野。大兄弟,我可感谢你了,我在这附近飘荡了很久,走不动了,差点在地上扎根变成植物人,幸亏你一阵风把我卷了进来,要知道,这一片的植物人都不大友善,我可不想和他们站在一起做邻居。” 高阳有些不耐烦地撕下了那张符,“滚滚滚,小爷没空跟你瞎哔哔。” 说着,又念了一段咒语,十二面招魂幡尽数打开,那游魂见高阳不爱搭理他,欢呼一声,又被一阵晚风卷走了。 招魂幡外的的乔酒歌虽然没有看见里头的情形,光靠听的,也把里面发生的状况知道得差不多了。 高阳满脸愧疚地走了出来,刚想张嘴安慰她几句,可看到她红红的眼角,顿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背过身去,不让高阳看见自己脸上的神情,声音闷闷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色。 “师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今晚的结果其实你早就预料到了把……可我竟然还抱着希望……” 第372章 能不能教点好的 高阳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夜色寂寥,痛楚悄悄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她孤身而立,隐忍克制着自己有如山洪暴发,吞天噬地的悲痛情绪。 “我昨晚做梦,梦见他了。”小酒说话的时候,声线不稳定地颤动着。“他对我说,处理完鬼婴那件事,我们就结婚。”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角绯红。 “可我一觉醒来,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在了……” 高阳红着眼睛,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小酒,生怕一阵风就会把她刮跑。他不能再任由小酒胡思乱想,可是,他连鹿野的魂都没召到,还能用什么理由,让她存着一线生机坚强地活下去呢…… 高阳回想起刚才那只游魂对他说的那些话,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这个借口不错!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新的说辞想了好几遍,在确定没有任何破绽之后,才强装镇定地对她解释。 “小酒,你先别难过,召不到鹿野的魂魄,也并不意味着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啊,你想想,鹿野死亡到现在也有四个月了,人死后的前几个星期,他们的魂魄会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像是蒲公英的种子,时间一到,就飘不动了,势必要落地扎根。” 高阳越说越激动,“一旦落地生根成为植物人,他就再也动不了了,招魂只能召能动的游魂,扎了根的,肯定召不过来啊。” 高阳不知道,自己新的这番说辞能骗她多久,但是他又实在见不得自家师妹伤心,哪怕他编造再多的谎言,给她留个念想也好。 反正这个世界上的植物人那么多,小酒就算真的想找,没个三五年,绝对没办法把c市所有的植物人全部翻找一遍。 高阳继续为乔酒歌洗脑,“你看啊,死去的人,没有执念的肯定立刻就去投胎了,像鹿野这种,肯定放心不下你,他不会去投胎。可是在人间滞留的时间长了,他也会被同化成植物人,植物人的脚在地上扎了根,就算他听到了我们的召唤,光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也绝对不可能回到我们的身边。” 乔酒歌的手一松,怀里的白虎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过它的身形灵巧,很快就稳住了重心,四脚着地后,有些无辜地抬起了脑袋,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乔酒歌:“喵呜……” 完全是为卖萌而生,可惜乔酒歌完全不理睬。 “对啊。”乔酒歌的脸上又看到了希望,“植物人,我怎么没想到!他一定是想来的,可是他动不了……” 高阳腆着脸附和,“都四个月了,肯定动不了了,但是植物人这么多,我估摸着你要找好一阵子,好冷,咱还是快点回去吧,家里另一个小祖宗还在等着你呢,你不回去,他也不会睡的。” 一般这种情况,乔酒歌回去晚了倒是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高阳,他一定会被苍龙抽死的…… 高阳推着乔酒歌向前走,乔酒歌也不反抗,嘴边挂着狡黠的笑意,像是在琢磨些什么。 高阳不知道,自己今晚给小酒的这个“念想”,彻底让她疯魔了。 自从刚才高阳说鹿野可能变成植物人之后,有个想法已经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只要找到了他的魂魄,死而复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天方夜谭。 她记得他和鹿野初遇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个“神秘人”剪掉了植物人的根,植物人在吞噬鹿野的魂魄试图取而代之的时候露出了端倪,这才让鹿野分心,出了车祸。 她找到鹿野之后,完全也可以用这个方式,剪掉他的根,并……让他吞噬一个人的魂魄取而代之…… 虽然躯体不是自己的,可是,至少他能够活下来,能够回到她的身边。 至于那个无辜者的魂魄……她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但是这一次,为了鹿野,她愿意做一次伤天害理的坏事,即便……以后再也回不了头了。 高阳带着小酒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半夜两点,屋子里灯火通明的,鹿城看不到乔酒歌,一定不会放心去睡。 一想到一会儿又要挨揍,高阳就越发淡定不起来了,开门的时候机智地让乔酒歌挡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迟迟不敢进门。 鹿城这家伙正捧着一本字典看得起劲,听见响动,丢下字典光着脚就跑了出来,满脸稚气地苛责着乔酒歌。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高阳叔叔带你去哪里疯了,也不带上我……”气鼓鼓地撇了撇嘴,紧抱着乔酒歌的大腿不放。 乔酒歌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啊,什么时候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鹿城不解地抬头问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高阳在门外听见里头的对话,急吼吼地从伸了个脑袋进来,“哪个以前,觉醒之后……啊啊啊……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为时已晚,苍龙纵身一跃,从乔坚强的脑袋上直接窜到了高阳的脑袋上,巴掌抽得响亮,完全是灭口的节奏。 鹿城松开乔酒歌的大腿,这会儿看到高阳扛着的一大袋法器了,这才恍然醒悟,“你们去招魂了?” “是啊。”乔酒歌打开门,白虎“喵呜”一声,优雅地迈着猫步走了进来。 “那……召到了么?” “没有。” 鹿城的神色之间难掩失落,末了,又抬头问她:“你有多喜欢那个叫鹿野的人?就一定非得找到他么?” “很喜欢很喜欢。” 鹿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也帮你一起找就是了。”从乔酒歌手上接过外套,又爬上小凳子,踮着脚帮她把衣服挂好,小心翼翼地爬下来,手一挥,像个小大人似的。 “姐姐你快去睡觉吧,高阳叔叔说,像你这种得了相思病的女人要是连觉都不睡好,马上就会长抬头纹的。” 鹿城一面念念叨叨,一面又麻溜地收拾好自己的字典,“高阳叔叔还说,我们男人找老婆,一定要找身材好脸蛋漂亮的,长了抬头纹的是万万不能要的。” …… 乔酒歌握拳。“高阳,他还小,你能不能教点好的……” 第373章 寻找鹿野 高阳和苍龙又闹腾到了后半夜。 鹿城早就被乔酒歌赶去睡觉了,乔酒歌平躺在床上,睁开空洞无神的双眼,静静地等待时机。 等到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外面的所有的响动都消失后,她又从床上翻身而起,披上一件单薄的外衣,推开窗户,灵活地翻了出去。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高阳的那番说辞其实是临时编造出来的呢。 只是…… 高阳在招魂的时候,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最后从正南方席卷而来的那股阴风中,分明……带来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在的,他还在的! 当时乔酒歌的内心狂喜着,也许连高阳也没有想到,自己编造出来安慰她的谎言,竟然是真实的。 鹿野的魂魄没有被召唤而来,可是从正南方吹来的那股阴风,莫名的让她感到安心,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 他扎根了。 那个废弃工地的正南方,分明就是他们现在居住的位置。 高阳说得对,人死后,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的人,自然早就投胎了,可鹿野不可能去投胎,他放不下她,他留恋着她。 那么,一个放不下她的人,一定会选择一个离她最近的地方扎根! 他就在她身边的,一直都在! 招魂符上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他要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招魂符上的鸡血就不会有反应。 而最后被高阳召来的那个和鹿野同名的小鬼,分明是有人故意把他送来掩人耳目的。 至于那个人的身份,她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人能办到了。 有时候,掩饰地太过分了,反而会露出破绽。 乔酒歌瘦弱的身形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脚下发软,险些扭到脚踝,这些日子,她从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幸亏以前底子好,否则现在可能根本就下不了床。 四点。 黎明前的黑暗有如洪荒猛兽,声势浩大地湮灭了世界上所有的光亮,带着吞天噬地的黑暗,席卷而来。 乔酒歌站在宽阔的草坪上,开始仔细观察自己每天都居住着的屋子。 她若有所思地在草地上走走停停,这个位置,大门敞开的时候,倒是能看到客厅的情况,只是门关上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会选择在这里扎根。 她轻巧地向右侧挪了几步,这个位置,倒是可以透过窗台看见她的卧室,只是视线范围比较狭窄,也不会是这里。 那么…… 乔酒歌向后退了十几步,这个位置,既能看得到客厅的情况,又能看见卧室的情况,这里,是最合适的了。 他一定就在这周边,只有站在这里,他才能确保自己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 乔酒歌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放空头脑。任凭晚风拂乱她的发,扬起她的裙摆。 “神思驭风,万灵显露。” 在她重新睁开眼的刹那,原本空旷草坪上,隐现出一群有一群密密麻麻的植物人。 每个植物人落脚的地方都只有一个肩宽的距离。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死去的人因为留恋着这个世界上的人而不肯投胎,等到他们放不下的人死后顺利投胎了,而他们,却早已站在原地生根,再也走不掉了。 对于植物人来说,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拥挤不堪。 现在显露在乔酒歌面前的这些植物人,几乎是人挤人的状态,黑压压的一大片,甚至连她现在立足的地方,也挤了两三个植物人,他们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有的甚至都相互穿插交叠了起来。 乔酒歌的身体能够轻易地穿过着些植物人的灵体,只是他们的阴气太重,在这些植物人之间立地久了,心也寒了。 “应该在这里的。”乔酒歌不断喃喃着,向四周环视。 那些植物人大多垂着头,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变得很僵硬,也有抬头看她的,不过也只是事不关己地看一眼而已,看过后随即又闭上眼睛或是垂下脑袋。 他们麻木了很久。 人情冷暖,该忘的早就忘了。 这些植物人中,有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里扎根的,他们见证过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时代的变迁。 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肉身只有灵体,可是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灵体也总有些变化的,因为灵体的僵硬,他们身体上的很多部位,都会出现类似于绿锈的痕迹,时间越久,绿锈堆积地越多,年代久远的那些植物人,甚至连睫毛上都堆满了一层绿锈,像是冬天落在眼睑上化不开的雪。 还有的是近来三四十年在这里扎根的,属于比较年轻的植物人,灵体大致鲜活,身上只有少数部位有绿锈。 假如鹿城在这里扎根,那他一定是这些植物人里最鲜活的一个。 乔酒歌不断地穿行在这些植物人中,无数陌生的身影,无数陌生的面孔,为什么,为什么那里面没有她的鹿野!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乔酒歌越发急促地穿行在铺天盖地的植物人中,“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出来啊!” 一定是她找的不够仔细!乔酒歌打起精神,一个接着一个确认着,他们的身形,他们的面貌因为站得太过紧密而连在了一起,五官重叠,面目模糊,她越是这样奋力寻找,就越是绝望。 不知不觉,已经偏离了最初的位置,穿行在一大群陌生冰冷的植物人中,也许一个植物人身上所携带的阴气并不重,可是当无数植物人一起显露出身形的时候,那些阴气就不是乔酒歌所能承受的了。 她近乎是呜咽着,在植物人中穿行,感觉到了鼻尖的湿意,她麻木地抬手摸了摸,却摸到了满手的血。 乔酒歌满不在乎地垂下双手,还没找到他,可她确信,他就在这里,一定是藏得太深了,所以才没找到。 乔酒歌计算着最初的方位,又回到了那个他最可能扎根的位置,向四周一点一点探看寻找,那些植物人身上的凉意侵入她的身体,阴气沁入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意识已经模糊。 可这些都挡不住她寻找鹿野的脚步。 第374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那些植物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带一丝情感。 虽然他们身上的阴气侵入她的脾肺伤了她,可他们没有一丝愧疚的感觉,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那就应该咎由自取地受着。 他们扎根太久,早就忘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一个个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鹿野,你出来!”乔酒歌不断穿行在植物人之间,直到最后,就连说话的时候,嘴边都有氤氲的白雾冒出来,体内的温暖不断流失着,她浑然不觉,因为她要找的人还没找到。 直到黑暗褪去,天边的浓雾里,透过来一丝光亮,暖黄的光亮照在她的半边脸颊上,血管透过苍白的皮肤依稀可见。 她微微张着嘴,迟缓地喘息着,仿佛下一刻,肺部的空气连带着灵魂,都会被抽离干净。 胸腔内,随着心脏的跳动,心口的钝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被痛苦锈蚀的老旧机器,时不时地发出只有她能听到的喑哑杂音,随时随地都会停止工作。 植物人的身形在逐渐亮起的天光中一一隐没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她挽留不住他们,只能徒劳地张开手抓了抓,晨光刺眼,她半阖着眼睛恍恍惚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什么也没抓住。 高阳发现乔酒歌的时候,她已经倒在门前的草地上昏迷不醒了,血痕在脸上凝结,连呼吸都是若有若无的,像个死人。 高阳二话不说,急忙横抱起她往家里跑。 鹿城穿着卡通睡衣,正在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看见高阳抱着乔酒歌往里跑,顿时睡意全无。 “水,给我倒杯热水来!” 高阳把乔酒歌放在沙发上,掀开她的眼皮查看情况。 鹿城迈着小小的步子焦急地凑上去,“姐姐这是怎么了?” 高阳满脸严肃地咬破手指,虚空画了一道符稳住她的魂魄,这才腾出空来说话,“你就别问了,热水!” “好好好。”鹿城慌乱地在原地兜了两圈,紧张地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倒热水,小小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好不容易倒来了热水,路上被毛毯绊到,一个踉跄,跑丢一只拖鞋,差点打翻热水。 “高阳哥哥,水来了。” 高阳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黄符,放在指尖引燃,随后接过鹿城手中的大半杯热水,把黄符燃尽后的符灰丢了进去,晃均匀。 “你帮我把她扶起来。” 鹿城双手并用,小小的身躯先爬到了沙发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乔酒歌的脑袋,一旁的苍龙见状,也凑上来,企图用一条尾巴帮他分担力道,没想到立刻就被鹿城喝止住了。 “你尾巴上有尖刺,就别过来了。” 苍龙有些不情愿地甩了甩脑袋,爬走。 这时候高阳已经找来热毛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痕,又端起混着符水的杯子喂了几口热水。 那符水有着驱散阴气的作用,一服下去立刻就有了效果,乔酒歌咳嗽了几声,幽幽转醒。 “行了。”高阳放下杯子拍了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老子大清早起床,眼屎都没搓干净就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子真他妈是在世华佗。” 鹿城老老实实地盘着腿坐在她身边,附和着高阳,“是啊,乔姐姐,你昨晚究竟瞒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乔酒歌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了起来,“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能惹一身的阴气回来?”高阳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特么以为我们傻?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再慢一步,阴气入体难拔,你就会留下病根?” “我知道……我只是……忽然想通一件事,师兄,你说鹿野就算变成植物人也会站在他能看得见我的地方是不是?那天招魂,招魂符上的血点子指向的正南方,就是这座宅子的方位啊。” 高阳恨铁不成钢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小酒,实话跟你说,我那天说,鹿野变成了植物人都是骗你的话,我只是想让你留个念想,我的初衷并不是让你搭上性命啊。其实我们都知道,他的肉身和灵魂都在那个幻象空间里覆灭了!他什么也没留下!” 高阳不断地摇晃着乔酒歌的身体,企图让她清醒一些。 “他死了!小酒!他死了四个多月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乔酒歌毫不在意地挥开高阳的手,“他是死了,可灵魂并没有消失,他是真的变成植物人了……” 都这时候了,她还不相信鹿野的魂魄和躯体都消失了,高阳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当时他又为什么要编这么个理由糊弄她呢。 乔酒歌还在信誓旦旦地喃喃着,“师兄,等我找到了他,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等我……” “砰!”高阳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水花飞溅,玻璃杯被砸地粉碎。 乔坚强哼唧了一声,立刻躲在狗窝里,不敢出来。 鹿城被高阳的举动下了一跳,毕竟是小孩子,虽然知道高阳这次砸东西并不是针对他的,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好!我让你找。”高阳脑门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但是你每次去之前,一定要把这些符咒烧成灰泡水喝!”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了几张叠成三角形的符咒,丢在乔酒歌身边。 乔酒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 “我看你是……是……”高阳说到这里卡主,文化水平显然有些不够用。 鹿城跪在沙发上向前挪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提醒高阳,“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高阳气鼓鼓地跑去刷牙,“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等你找上一段时间,没有结果,自然就放弃了……” 末了,又探头出来吼了一句:“熊孩子,过来帮你刷牙!” 鹿城满脸窘迫地从沙发上爬下去,“我自己来,我,我会刷,我都长大了……” “你长大个屁,昨晚陪我睡的时候,谁特么尿床的!” 第375章 以血诱之 鹿城小朋友觉得,自从那天起,乔姐姐就变得很奇怪。 白天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高阳叔叔说,她在研究如何剪带植物人的根,她爱研究就让她研究去,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根本不存在的鹿野的魂魄。 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的时候,她就会悄悄出门,在植物人堆里不断搜寻到天亮。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而她也始终像高阳说的那样,完全没有找到关于鹿野的半点踪迹。 点点火苗,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心中,燃起又覆灭。 谁也不敢主动去触碰她的伤痛。 可是她也有真正绝望的时候。 为什么,她明明可以确定,鹿野就在那个位置站立着,可无论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无论她怎么呼唤,他始终不愿意现身。 植物人和一般的魂魄并不相同,植物人虽然扎根在原地永远不能离开,但他们却能够有选择地让自己被看见。 一旦他们不想被某个人看见,那么那个人即便是有阴阳眼,也无法看到植物人的存在。 “姐姐?”门外,鹿城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乔酒歌满脸疲惫地从桌案上抬起头来,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差点挂到鼻子两边。 “怎么了?” 鹿城打开门,规规矩矩地递过来一张小纸条,“这张纸条,是苍龙刚才叼回来的,我看过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给你的。” “给我的?”乔酒歌半信半疑地接过了纸条,打开看了一眼,随即,收好纸条,满脸严肃地打开窗户,向外张望着。 “你说这张纸条是苍龙从哪儿叼回来的?” 鹿城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我也问过它了,它用尾巴指了指屋外,姐姐,那究竟是什么人?还有,纸条上写的‘以血诱之’又是什么意思?” 乔酒歌把手里的纸条团成一团,“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路边的一张废纸而已,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鹿城踌躇了一下,扭扭捏捏地又蹭过来,握紧两个小拳头,“高阳叔叔睡觉打呼,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 乔酒歌抓着鹿城的肩膀把他推出房门,“得了吧,高阳还没嫌弃你天天尿床,你还嫌弃他打呼……别闹,回去睡觉,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乖。” 鹿城满脸失望地叹了口气,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出惋惜的光芒,秀气的五官又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今晚你又要出去找鹿野哥哥?” 乔酒歌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家伙明明是鹿野的哥哥,这会儿失去了记忆回到七八岁孩童的样子居然反过来叫鹿野哥哥,还真是傻萌傻萌的,要是让鹿野知道自己占了他这么大的便宜,做梦都要笑醒。 乔酒歌有些无奈地打发着他:“我明早就回来,而且走得又不远,就在这一片。” 鹿城呆呆地点了点头,“外面冷,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我的钢铁侠外套借你穿好了……” “不用你瞎操心,有这份心,你还不如快些去上个厕所,免得今晚又尿高阳一身,他现在每天早上都在客厅哀嚎说自己身上都是尿骚味。” 鹿城握紧小拳头,满脸通红地为自己辩解:“他那是吃猪腰子吃的……我……我……我今晚一定不会尿床,哼!” 说完,这家伙头也不回,迈着两条小短腿自个儿去上厕所了。 乔酒歌这才撤走了眼底的笑意,关紧房门,重新把那张揉皱的纸条摊开。 “以血诱之……” 原来,那么久以来,他们一直都活在“那个人”的监视中。 那个人知道乔酒歌在找寻鹿野的魂魄,也知道鹿野不愿意现身,所以终于忍不住为她献计策了么…… 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无论那个人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以血诱之……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真的可行。 血自然是要用她的血,诱的自然也是鹿野。 她虽然无法看到他,可她知道,鹿野却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到自己的。 这个方法实施起来也很简单,简而言之,就是用残害自己的方式来逼迫他现身。 那个人把鹿野的心思揣测地一清二楚,他知道,假如乔酒歌用残害自己的方式来逼迫他现身,那他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不出现无非是有两种理由,一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再和乔酒歌产生交集,只会让她更加忘不了他,即便是失去了他,她也应该好好地活下去的。 第二,他的心思那么聪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身后,乔酒歌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让他死而复生,而这个死而复生的具体方式,在一开始,他也见识过了。 无非就是让他吞噬一个正常人的魂魄,钻入他的躯壳中,取而代之。 他不想要用这种方式活下来,更不想让乔酒歌为他做出这种残害他人性命的事情,他也有傲气,宁愿让他以这种方式活下来,倒不如让一直死着,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植物人。 既然有人给她提供方法,那她怎么能不领情呢? 乔酒歌在道具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是找到了那把银色的匕首,随后她抓着匕首翻出窗外,一踏上草地,立刻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汩汩地向外流动着,她下手的时候很注意分寸,并没有把伤口割地太深,这样会死很快。 她只是想要逼出鹿野,对她来说,现在的伤口深度刚刚好,不会太浅,因为血一直在留,也不会死太快,照现在的速度,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才会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意识。 “你看到了么?”她把手腕抬高,猩红的血液不断地向下流淌着。 她强忍着疼痛,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踏入了植物人的丛林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只是不想出现在我面前而已,你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到了人鬼殊途的地步了,没关系,我理解你。” 她勇敢地穿行在植物人堆里,继续道:“现在我只有半个小时的生命了,你不出现,那我就变成鬼去找你,我就站在你旁边扎根,我们俩一起熬。” 第376章 站成永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她的生命也在渐渐消逝。 血液流失十分钟后,她开始冒冷汗,站在她身边的植物人个个低着头,视若无睹。 十五分钟,她的身体开始颤颤发抖,她的双手自然下垂,血液流经手腕,从指间滴落。 二十分钟,随着和血液的迅速流失,身体开始有了脱水的症状,她咬牙挺着,依旧站立不动。 二十五分钟,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意识渐渐模糊,身子摇摇欲坠,快要站不住了。 一旁那个浑身被绿锈覆盖的植物人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怪异的眼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乔酒歌终于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植物人面面相觑,窸窣吵闹了一阵子之后,又各自低着头装死。 又过了两分钟,站在她身边的那个植物人动了动,乔酒歌半跪在地上,视线范围很窄,只能看到他的脚尖。 他一动,身上的层层绿锈就簌簌掉落了下来,乔酒歌面如死灰地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植物人的面孔看上去很陌生,是个老者的模样,长眉上挂满了绿锈,老态龙钟。看他身上覆盖的绿锈,大抵能推算出,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不下百年。 那植物人动了动,在抖落掉身上的一些绿锈后,缓慢地抬起了僵硬的右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乔酒歌虚弱地抬起头来,看向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依旧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植物人,那些植物人的脸都埋没在一片混沌之中,不仔细凑上去看,绝对看不清。 他是在为自己指明鹿野所在的方向么? 可是,他指了个方向又有什么用,鹿野不出现,即便她站在他的身边,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可那个植物人却依旧直挺挺地伸出手,指着那个方向久久没有放下来。 站在他身边的植物人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加入了这个阵营,纷纷抬手指向同一个方向。 像是有人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一角,无数植物人纷纷抬起手来,一个感染着一个,一个动容着一个,那气势,简直雄伟壮观。 也许一两个植物人指一指,乔酒歌还不能确切地知道鹿野的位置,可是当所有的植物人都愿意帮助她的时候,他们所指的方向,完全对着某个特定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啊。 在那个包围圈之中的其他植物人知道自己碍事,纷纷隐没了身形,最终包围圈只剩下一片空地。 乔酒歌苦笑了一番,强忍着失血过多的身躯,勉强站了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块空地上,几近掉出眼泪来。 “你不要藏了,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是不愿意露面吗?” 她抽泣了几声,抬手擦去眼泪,“鹿城,我求你,让我看看你吧……即便阴阳相隔又能怎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了。 在她陷入昏迷的一瞬间,有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慢慢显露了自己的身形。 正是鹿野! 其实鹿野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幻象空间最后坍缩的那一刻逃出来的,只知道自己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空落落的,没有任何记忆。 于是最初的几天,他漫无目的地在四处游荡着。 时间久了,属于新鬼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着,当他最终想起乔酒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飘荡了很远很远。 他知道什么是阴阳相隔,即便最初他和乔酒歌的相遇也像现在这样,她是人,他是魂。 可那时候他的肉身还在不是么,现在……他是真的死了。 当他几经辗转回到这幢屋外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并不是乔酒歌,而是高阳。 那时候乔酒歌还完全昏迷着,像个死人。 高阳每天忙里忙外地照料着他,逮着休息的时间,就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家师妹和鹿野那家伙八字相冲,妈的,他倒是死了一了百了,把我家小酒搞成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什么福星,特么他就是个灾星,没碰见他之前,我家小酒活得好好的,碰见他之后,每天都有倒霉事发生……” 他是理智的,所以他清楚,高阳虽然说的是气话,可是都是事实。 的确是他连累了小酒。 也许,他不该出现的…… 于是他放弃了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念头,在屋子外的草地上,选择了一个既能看到客厅,又能看到卧室的地方,默默守在她的身边。 她一天比一天憔悴,他跟着痛心。 直到鹿城出现,这家伙完全变成了七八岁的模样,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就连神智也回到了七八岁。 乔酒歌昏迷的时候,他整天蹲在床头念念叨叨,像个啰嗦的唐僧。 乔酒歌装睡的时候,他就在她的床上上蹿下跳,扰地她不得安宁,非得下地走两圈才能躲避这个麻烦精。 她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可他看得出,她正在逐渐走出阴霾。 死去的人早已死去,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 她的身边有了鹿城,就再也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于是,他定下心来,安心扎根,守着这幢屋子,守着他们的回忆,守着他爱的人,在川流不息的时光洪流里,静静沉淀成一颗沙子。 他脸上的表情大概是所有植物人里最丰富的了。 他伫立在原地,每天看着乔酒歌的饮食起居,她多吃了一碗饭,他嘴角含笑为她开心,她伏在窗台上郁郁寡欢,他眉眼低沉难掩失落。 伫立在他身旁的植物人早已麻木,但是看见这个“新邻居”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不禁也对屋子里的那个姑娘感兴趣了起来。 于是,每天,一大帮子的植物人拥堵在宅子的周围,看着她低沉,看着她欢笑,看着她发疯。 她的喜怒哀乐,充满魔力,带动着所有植物人麻木的感官。 她让他们变得更加鲜活,她让他们重新体会到了人类才有的情绪,她让他们回想起,最初的自己,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值得留恋的人,放弃了投胎的机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站成永恒。 第377章 白虎护主 当第一个植物人动容地为她指明鹿野所在的方向时,其他同伴的冷漠无情也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那些一直以来积淀在心底,有如化石般久远的感情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们干涸而僵硬的灵魂。 于是,越来越多的植物人,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成一片,纷纷加入了这个阵营,那样壮观宏伟的场面,足以让人动容流泪。 而就在鹿野刚刚现出身形的那一刻,从至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出现的时候,其余的植物人出于本能,感受到了危险,纷纷隐没了身形。 那人轻笑一声,声音轻微却尖锐,那种让人浑身汗毛战栗的感觉,仿佛能将人世间最透彻的黑暗撕得粉碎。 “原来你在这里。” 鹿野在原地扎根了好几个月,身体僵硬,根本不可能来得及看清身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识。 此时,一直趴在窗台上睡觉的白虎被一阵刺鼻的味道惊醒。它睁开滚圆的双眼,隔着一层窗户,又把鼻子凑到了窗台的缝隙处闻了闻,竟然发现,那股难闻的味道里,还掺杂着一丝熟悉的血腥味。 这是……小酒的血的味道! 白虎不安地跺了跺脚,轻巧地跳下了窗台,双目在黑暗中发出颇具威胁力的绿光。 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不安的“咕噜”声,随后,它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吼!”白虎咆哮一声,那声音浑厚而又威严,把陷入沉睡中的鹿城和高阳吓醒,随后,白虎小小的白色身躯忽然跳了起来,在月光下纵身一跃,身形直接在半空中变回了原型,那是一只硕大的老虎形象。 它直接冲破了玻璃窗,甚至把周边的厚厚的墙壁都震碎了些许,霸气地跳出了窗台,周身上下,每一根白色的毛发仿佛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高贵而圣洁。 白虎直奔向躺在草地上因为失血过多,正处于昏迷中的乔酒歌。 屋子里,高阳穿着卡通睡衣,满脸惊恐地冲了出来,看到客厅窗台和墙面上的那个大洞,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鹿城刚刚睡醒,揪着高阳的一小撮衣摆,怯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眼角还带着一丝泪光。 冷风不断地透过墙上的大洞灌进来,鹿城打了个喷嚏,小巧的鼻子下面拖着两行长长的鼻涕。 “高阳叔叔,墙怎么破了?”苍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听见鹿城打喷嚏,急急忙忙地抓着他的睡衣爬到他的肩头,伸出自己的尾巴,费劲地够到了鹿城的鼻子底下,尾巴避开尖刺,轻轻一蹭,温和地帮他擦掉了鼻涕,猛烈一甩,又把尾巴尖尖儿上的那坨鼻涕甩到了高阳身上。 高阳还浑然不觉,因为他看到屋子外头,变成原型的白虎驮着昏迷中的乔酒歌迅速跳回了屋子。 她手腕上的血,染红了白虎身侧的白毛。 鹿城第一时间惊叫了一声,“姐姐!”小小的一团身子迅速冲了上去。 高阳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小酒……小酒怎么会想不开,那么没心没肺的小酒,那么惜命的小酒,怎么可能想不开! 白虎小心翼翼地把乔酒歌几近冰凉的身子放在了沙发上,鹿城眼底的泪水像是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淌下来,一边抽泣,一边还冲着高阳发牢骚。 “高阳叔叔你快来帮姐姐看看啊,还愣着做什么!” 高阳立刻恢复了理智,着急忙慌地从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百宝箱,从里边儿倒出了一大堆的东西来。 先用止血符帮她止血,在摸过她前额的温度后,高阳没有犹豫,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她的眉心画了一道符,又转而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找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来,直接扎进了她的眉心。 那银针足足又半根没入了她的眉心,这场面连鹿城都看着心惊。 那根银针也短时高阳一直以来压箱底的东西,在人极其虚弱命悬一线的时候,能够稳稳地镇住魂魄,不让魂魄离体。 苍龙跳到沙发上看了一会儿,头一歪,觉得无趣,“哧溜”一声,又去霸占乔坚强的狗窝睡觉了,反正只要自家主人没事就好,乔酒歌的生死,跟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四神兽认主后,一般都会只对自家主人忠心,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它们通常都不会放在眼里,除非是自家主人死掉之后,它们才会开始帮自己物色下一个主人。 白虎对于乔酒歌来说,其实也很意外。白虎一开始已经认了鹿野做主人,可是鹿野在临死前,让它保护乔酒歌,作为上一个主人临终前的命令,它肯定是要遵守的,所以它在鹿野死去后,干脆选择乔酒歌作为自己的主人,永远守着她。 即便是鹿野又复活了,对于它来说,自己第一时间要保护的,还是乔酒歌。 高阳忙活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乔酒歌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只是皮肤上的疤痕还没褪去。她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看来又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高阳拔出了乔酒歌眉心的银针,转而对守在一旁的白虎道:“你放心,有我在,她的命肯定是保住了,天都亮了,你还是变回原形吧,免得一会儿吓着别人。” 白虎对着高阳点了点头,随后周身上下泛起一道温和的白光,威风凛凛的模样顿时消失,变为了一只雪球似的白猫。 鹿城一直趴在沙发边上打瞌睡,萌萌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栽倒在地上。小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迷蒙地问高阳,“乔姐姐怎么还不醒过来?” 高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以她的这种体质,大概今天晚上的时候就能醒过来了,小祖宗,你这一夜也没怎么睡,还是去房里补个觉吧。” 说着,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捻起指缝里的一根头发发牢骚,“失眠就是容易掉头发,妈的,老子长几根头发容易么,成天为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操心操肺的……” 第378章 不再扎根 高阳花费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总算是补好了墙上的大洞。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疲惫到了极点,所以到了晚上,某师兄自然是累到沾床就睡的地步,再没有心思守着自家小师妹了。 倒是鹿城,信誓旦旦地说要熬也守在乔酒歌身边,但是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趴在一旁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被苍龙拖回自己的房间并体贴入微地帮他盖好了被子。 乔酒歌是在半夜独自醒来的,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伤势基本都痊愈了,她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到最后,鹿野到底有没有出现?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再出去一探究竟,鞋也顾不上穿了,直接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窗边,抬腿翻窗。 就在她想要往下跳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带着阴冷气息的黑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乔酒歌所有的动作几乎都凝滞住了。 她勉强扶着窗台站直了身子,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这个黑影。 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泄气地垂了下来。 不是不想触碰,而是她的情绪太过失控……直到现在,当她看到鹿野的魂魄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可是还好,他的魂魄还在,果然……还在的。 乔酒歌眼底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了,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哭,没有发出任何抽泣或是歇斯底里的声音。 这段日子,她活得太过压抑了。 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没发出一丝声音,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坠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鹿野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依旧如同他活着的时候一样灼热。 他知道她不好受,可他又何尝好受? 他是个死人,没有心,却还有感情。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面上的表情温和极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思念之情,也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小酒哭得越伤心,他就越悲恸。 “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过我……”她抬起脸来,强行忍住了眼泪,质问的每一字每一句,几乎都掏空了鹿野的魂魄。 他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人鬼殊途,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还是他希望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能过得更好,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那么久以来,他在享受着和小酒对他致命的依赖感,却从没想过,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在失去了那些致命的依赖感后,他的小酒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有灵气的姑娘,那么活泼好动的姑娘,为了逼迫他现身,竟然自己伤害自己……他舍不得,从来都舍不得。 他不想再躲避了,只是……也许一切已经为时太晚。 鹿野主动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可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小酒的身体。 把冰冷的感觉沁入了小酒的身体里,她几乎窒息地呆滞着,双眼黯淡无光。 虽然两个人近在咫尺,可他们之间却隔着海角天涯。 生与死,是多少人都无法越过的鸿沟。 乔酒歌收拢双手,握紧双拳,最终选择满脸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鹿野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手指再一次不死心地抓了抓,依旧是什么都触碰不到。 夜月死寂。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片刻。 鹿野收回那只手,转而安慰小酒,“别怕,至少你能看见我,不是么?”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也都是没有底气的。 他的眼底被悲哀充斥,沉痛和绝望占据着他的神思,他隐忍着,把有些话藏在心底,还是不愿意说出来。 乔酒歌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鹿野的欲言又止。 她睁开眼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通过转移视线来抚慰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 “是啊。”她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他连魂魄都消失在幻像空间里,现在他的魂魄还在,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是驱魔师,有阴阳眼,即便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不能互相触碰到对方,可是还能时时刻刻看见他,那就够了。 乔酒歌倔强地擦干眼泪,虽然鼻子还是酸酸的,可她还是别扭地笑了。 她也想坚强,她不想让鹿野难过。 等到她彻底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所有的感官又开始正常运作,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怪味,顺利地被她的嗅觉神经捕捉到了。 那丝怪味,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于是,她的笑容又僵硬在了脸上,她迅速低下头,全身几乎被一种骇人的战栗感席卷。 “你的根呢!”这一刻,她才开始反应过来,鹿野眼底的悲哀与沉痛来自何方。 她差点忘了,他是植物人啊,他应该还是扎根在屋外的草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在看到鹿野脚背上那两个漆黑,流着黑色不明液体的大洞后,乔酒歌整个人也垮了。 她的身体缓缓下滑,知道完全跌坐在地上,还在绝望中质问着他,“你是植物人啊,你的根呢……没有根,你怎么活下来,怎么活下来……究竟是谁,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不给我们一点活路……” 而此刻,鹿野反倒是释然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时隐约记得,昨晚他现身后没多久,有个奇怪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之后他就只去了意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能脱离原地,随意行走了。 只是,他的脚背上,出现了两个大洞,大洞内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流淌出来,他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乔酒歌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中流淌而出。 “你知不知道,没了根的植物人,只能活七天?”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了无生机,喑哑苦涩,每句话,都是哽在喉头的毒药。 “我知道。”他镇定地开了口。 乔酒歌抬眼看他,他半透明的魂魄像是随时随地都会融化在月光之下。 第379章 自欺欺人 他都知道。 从他们初遇的时候,他就知道植物人的存在,也知道,植物人失去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根之后,就会变得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最后一天枯萎的日子,才会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变强,然后凋谢。 而他的活路也只有唯一的一条。 在七天之内,找到一具自己看得上的躯壳,钻进去,吞噬掉躯壳里的无辜魂魄,取而代之。 可那样,他的容貌也变了,一切都变了,甚至一辈子都要以那个人的身份活下去。 他也有他的傲气,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他从来都不指望自己能活在另一个人的躯体中。 七天的时间,很短,但也足够他和他的小酒告别了。 他死了,这点是事实,但是他绝不允许让自己的死,拖累她一辈子,没了他,她应该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她要为自己而活。 “小酒。”他不断地安慰着她,“七天,我们还有七天。你仔细看看我,我一直都是你的,活着是你的,死了也是你的。” “可是你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小酒倔强地打断了他的话。 鹿野忽然收了声,是啊,他都快要灰飞烟灭了,还能留下什么……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永远都是她的。 鹿野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乔酒歌抱着自己的膝盖,闷闷道:“你去取代别人吧……” “你知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鹿野连想都没想,立刻就否决了乔酒歌的这个想法。 乔酒歌没想到鹿野会拒绝地这么快。 “即使是为了我,你也……” “我永远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他的原则,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不愿意为了自己,脏了小酒的手。 她是驱魔师,就理应光明正大,手段干净地活着,假如他真的取代了别人,以一副陌生的面孔苟活下来,他们两个人就真的能抛开一切在一起么? 对于她来说,他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那这七天,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沉痛过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你的出现,只会让我更加忘不了你,到时候你倒是灰飞烟灭走得干净,我呢,我怎么办?” “你会痊愈的,即便没有我,你也一定会好好活下来。”说到底,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三五年之后,他就会慢慢在她的心底淡化,时间越长,淡化得越透彻。 她苦笑了一番,像个疯子。 “的确,没有你,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随后不再看鹿野,像个行尸走肉似的,爬回了自己的床,一夜噩梦。 鹿野知道,他这一次,真的是让她伤心了,她在和他置气,她不理他,她故意忽视他的存在,她在怪他。 他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她睡去,看着她不断陷入噩梦,看着她无数次在尖叫中醒来,满脸泪痕。 他也痛,痛得灵魂简直要裂开。 他们那样相爱,却又彼此折磨。一个用视而不见的冷漠,去摧残另一个即将分崩离析的魂魄。 殊不知,这些天,窗外的暗处,总是有两双眼睛日夜不息地窥探着这一切。 隐没在草木中的陌生男人总算是看厌了这种两相折磨的戏码,转身离开。 “你不看了?”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狠毒地朝着那个窗台眺望着,“你故意给她送纸条,让她用自己的性命逼迫鹿野现身,只是为了看他们现在这样?” 那男人停下脚步,偏过头来,“你还没看过瘾?” 那女人愤恨地咬了咬牙,“当然不过瘾,我还想看到他们落入更惨的地步!最好让那个女人也惨死!” 男人抿了抿嘴,“那真是抱歉了,我还有我的计划,她的命,我还得留着。” 女人皱了皱眉,狐疑道:“下一步,你还想做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最后一天,等到最后一天,你就知道了。”男人把双手背在身后,“还有,我不大喜欢被别人质问。” 说着,随后捏了道符咒,朝着那个女人甩去。 那女人惨叫一声,跌在了地上,痛不欲生。 “别忘了你的身份。”男人在抛下最后一句话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人的惨叫惊扰了吊在窗台边上打盹的苍龙,它神情恹恹地抬起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又事不关己地盘起身子睡觉。 三天,鹿野始终站在小酒的房间里,看着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被噩梦缠身,尖叫醒来,然后习惯性地朝着窗台边看一眼他还在不在,随后几乎忽略他的存在。 直到第四天,高阳偶然探头,才恍然在乔酒歌的屋子里发现鹿野魂魄的存在。 “你你你……”高阳颤颤地指着鹿野,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 “你的魂魄居然还存在,我就说嘛,这几天小酒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了,按时吃饭睡觉养膘,敢情是找到你了。” 高阳两手叉腰地抱怨着,“这就是我师妹的不对了,明明找到你了,还偷偷藏起来不让我们看上一眼,咦,屋子里是什么味……道……卧槽,你的脚怎么了,你的根呢!” 高阳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番,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不会是我师妹拔的吧……这也太狠了……” 正当高阳在乔酒歌的门前手舞足蹈的时候,身后的某人面无表情地越过高阳推门进来,像个尸体似的,倒在了床上。 高阳不明所以地凑到床边,还在追问:“小酒,既然你都把鹿野找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还有,他的根……” “师兄你看错了,我的屋子里没有鹿野,再说了,我的男人早就在四个月前就死了,肉身连着魂魄,在幻象空间里消失地干干净净。” 说完这些,她裹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被窝里。 高阳在屋子里站了许久,一会儿指了指鹿野,一会儿指了指乔酒歌,几个轮回下来,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个人让他取代吧……” 第380章 绝命七天 门外的鹿城听见高阳的吵闹声,不经意也探了个脑袋进来。 白胖的爪子扒着门框,怯生生地看着站在窗台边上的那个“陌生”鬼魂。 大概还是受到了鬼婴体质的影响,所以小鹿城还是能够看到鬼魂的存在,他没有阴阳眼,但是拥有鬼眼,就譬如是同类自然而然地能看到同类。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被拔了根的植物人,所以这家伙对鹿野还是有些忌惮的,在门口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了半天,还是不敢进来。 鹿城小朋友啃了啃手指,纠结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高阳叔叔,这个怪蜀黍是谁?” 高阳眼一横,“什么怪蜀黍,他是你弟弟!” 小鹿城满脸狰狞地咬了咬指甲,又慢吞吞地用沾满口水的白胖手指去抓高阳的衣角。 “我弟弟?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这么大的弟弟?再说了,他比我大这么多,怎么可能是我弟弟?哦,我明白了!我和这个怪蜀黍是拜把子兄弟吧……” 因为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大只的弟弟,所以只能一边害羞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开启了唠叨模式。 高阳嫌他吵,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认苍龙不在他身边后,满脸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谁知躺在客厅小睡的苍龙似乎有了感应似的,突然从平地里蹿出,冲着高阳的那张脸一顿扫尾,一人一兽又开始噼里啪啦地闹上了。 鹿城不明状况地鼓起勇气,走到了鹿野面前,冲着鹿野又念叨着,“你别怕,既然你是我的弟弟,我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就冲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乔酒歌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出去闹腾!” 高阳好不容易把脑袋上的苍龙甩了下来,鼓着红肿的腮帮子含泪看着小酒,“你还好意思嫌弃我们闹腾,你们小情侣闹别扭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脚背伤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了,根本没几天就要枯萎了吧。” 即便这样,又能怎么样。乔酒歌心里也憋屈,倔强地扭头,还是不看鹿野一眼。 鹿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半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闹腾,看着小酒难过。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阳说的不错,他脚背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了,那些被拔掉的根部从伤口处向内腐烂,很快就能掏空他的灵魂。 人能死两次,第一次是身死,第二次就是魂魄散灰飞烟灭了,在那之前,他必须为自己保存体力。 乔酒歌的瞳孔一滞,“枯萎,枯萎又怎么样……他不想吞噬别人的魂魄,谁也逼迫不了他。” 乔酒歌的说法,其实早就在高阳的意料之中了,他揉了揉两边的脸颊,有些为难道:“你们就为了这个冷战?拜托,你也不看看他只剩下几天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你们确定要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冷战上?” 白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优雅地冲着鹿野的魂魄摇了摇尾巴,看见他脚背上的伤口,“伤心地喵呜”了一声。 “师兄,你知道的,除了让他吞噬其他人的魂魄,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了。”乔酒歌冷冷道,“而且,他根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更不想用其他人的模样活下去。” 高阳从桌上捞过一张纸巾,搓了搓,塞在自己被苍龙抽出血的鼻孔里,“谁说一定要吞噬无辜人的魂魄?随便找个恶鬼吞了也是一样的,至于躯体,倒还真不好办,要是他的身躯还在就行了……唉,说来你也太任性了,怎么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就随随便便剪掉他的根呢,你这不就等于把他逼上绝路么……” 乔酒歌抱住自己的膝盖,沉闷地靠在墙边。 “他的根……不是我弄断的,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尽管她最近有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怎么剪短植物人的根,可压根就没有什么进展。 高阳一听,毛都炸起来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的根是别人剪断的?卧槽,你们到底是惹了些什么人啊……” 话题一下子被打开了,乔酒歌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高阳,她也很无助,只能把这几天的憋闷全部倾吐出来。 高阳的牛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等等,小酒,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是接到了陌生人的纸条,才想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迫鹿野现身?” 一旁的小鹿城急忙冲过来补充,“是啊,那张纸条还是我递给姐姐的……” 高阳一手握拳,在掌心一敲,“所以,那天晚上拔掉鹿野根的人,也很有可能是那个传递纸条的人!对吧?” 乔酒歌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高阳说得很有道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给你传纸条,教你怎么把鹿野逼出来?” 乔酒歌仔细琢磨了一下,“因为凭他的本事,也找不到鹿野,但是他又想要拔掉鹿野的根!” “为什么他非要拔掉鹿野的根?” “因为他想要把我,把鹿野都逼上绝路!” 接下来,乔酒歌的思路就很清晰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他这么做,无非就两种原因,一,他和我们之间有过节,他想要看着我们走上绝路。” “二。”乔酒歌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们这里,有他想要达成的目的,或许是东西,或许是某种利益,又或许是一件事……只有把我们逼上了绝路,他才会站在必胜的一方和我们谈判。” “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乔酒歌握紧拳头。 高阳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假如我们这里真的有他想要的,那么,到了最后一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可是……万一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到我们痛苦,报复我们呢?” 乔酒歌越发地不安了。 第381章 浮出水面的而神秘人 高阳和鹿城在乔酒歌的房间里闹腾了很久,大家一起想了无数种可能和与之对应的无数种应对的办法。 将近傍晚,大家才散开。 乔酒歌关上门转身的时候,看到鹿野孤独地立在窗边,仿佛这个世界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笔直地穿过了他的灵魂,在他的魂魄轮廓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他很虚弱,脚背上的伤势越来越重,稍稍动一动,就会有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来。 乔酒歌站在门前看得心尖抽疼,他怎么还能这样无动于衷,他明明知道她在气什么。 乔酒歌趁着他背对着她,偷偷抹了抹眼泪,一想到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离开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难过地几乎无法呼吸。 鹿城静静地站在窗台边,几近透明的瞳孔中,倒映着悬挂在空中的那轮落日,光线柔和而温暖,让他几乎产生,自己还活着的错觉。 许久,他的手指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开了口。 “小酒。”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主动开口,那一句小酒,带着多少无奈的叹息。 乔酒歌心念一动,还是别扭地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清冷的背影。 “我知道你的志向是当一个干干净净的驱魔师,斩妖除魔,无愧于心。我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你懂吗……” 乔酒歌的心向下凹陷了一块,所有的执拗与倔强面临崩塌。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低下头,沉闷地吸着鼻子,小声抽泣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只是不想害人,原来,追根究底,还是为了她,他就算死了,也还要为她积德!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悲伤如同潮水,刹那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根本不给她留有半点余地。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整个人蹲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 她忽然很想抱抱他,于是她收拾好情绪,又坚定地走向他,鹿野适时地转过身来,她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嘴唇,隔着空气和金色的暖阳去触碰他的嘴唇。 她的举动,牵引着他的灵魂,于是鹿野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冰冰冷冷,他的灵魂也跟着刺痛了起来。 不想离开小酒,真的不想离开他的小酒。 …… 霜降过后,傍晚的余温降地很快,空气湿冷,露水附着在花草上,不经意地踩上去,总能打湿鞋袜。 女人推动轮椅碾过草木,声音里带着不甘的傲气与尖锐。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身后的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走上草坪,看上去有些不羁的模样。“今晚,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你回去。” 女人的双眼像是笼罩在烟雾中一般迷离,“我可不想回去。” 男人挑起唇锋,笑得灿烂。“我说,回去。” 女人觉得浑身向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般那个人露出这种表情,女人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挑战他的极限了,否则,真的会死得很惨。 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不敢挑战那个人的权威,只是愤愤地咬着嘴唇,自己推动着轮椅走远。 那个男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初次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对他卸下心防,他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笑的时候灿烂又好看,是个干净阳光的长相。 可是,外表看上去纯净的东西,内里就越是腐烂。 那个人扯起嘴角,灿烂一笑,随后,向着宅子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着。 鹿野家的草地很宽阔,上次被金大川糟蹋过的草地已经完全修复了,草面柔软,晚风裹挟着花草的气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他嘴边的笑意更深了,脚下的步子依旧没有停。 当他完全站在草坪正中央的时候,四周的灌木中隐隐有道红光立了起来。 他依旧不为所动。 “既然客人来了,你们这些做主人的就不要再躲躲闪闪的了,都出来吧。” 那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一旁的灌木动了动,“喵呜……”一个雪球似的身子探了出来,紧接着,乔酒歌解开了神隐术,身形渐渐浮现在了白虎身边。 她弯下腰,抱起白虎之后,就开始仔细打量着那个男人。 “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男人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像个阳光到极点的大男孩,坦然承认,“恩,是我写的。” 乔酒歌向前一步,脸上的表情掩饰地很好,很难让人揣摩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鹿野的根是你拔的?” 那人脸颊两旁的酒窝凹陷地更深了,“要是你不用那个办法让他现身,我自然也找不到他,多亏有你在,我就顺手拔掉咯。” 乔酒歌咬了咬牙,简直想要拍死他。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沉住气继续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迫我们?” “无冤无仇?”那人挑了挑眉,“小酒,你仔细想想,我们……真的是无冤无仇吗?” 乔酒歌在脑海里仔细搜寻了一番,确信地下定结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和你结仇?说实话,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你确定,我们以前有过交集吗?” 那人天真地仰头看了看天,思索片刻,一拍手,“那我这么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乔酒歌已经在心里吐槽开了,卧槽,这人脑子有病吧,都说了今天她也是头一次见到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可那个男人似乎很确定,乔酒歌应该认识他,眼神中带了些期盼,“我确定我们之间有过交集,并且,你也知道我的名字,说出来!” 乔酒歌简直抓狂。 那人继续诱导她,“我给你留下很多提示,你理应记得我,你一定会记得我!” 乔酒歌呆萌地抓了抓头发,“什么提示,比如?” 男人有些失望地将右手盖在自己的半张脸上,“比如……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他放下手,面上的笑容简直灿烂,“小酒,我还给你送过礼物,你记起我了吗?” 第382章 身份揭露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实更烈。 小酒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青瓦。这句话是端理在自~焚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青瓦回来后,她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每一天,端理都会在她的噩梦中惨叫着重复这句话。 后来鹿野每天都习惯性地守在她的床边,渐渐地,她不再做噩梦了,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不好的回忆。 可这并不是结束。 小酒第二次接触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于辉纵蛊事件中,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在鹿氏的职工甚至是高管身上埋下蛊虫的子虫,并运用自己身体里的母虫制造幻觉,迷惑他们的心智,从而引诱他们自杀。 那段时间鹿氏上下每天都流传着各种流言蜚语,公司的股价也因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暴跌。 当他们最终在于辉的出租屋里找到罪魁祸首于辉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而小酒那时候就是在凶案现场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冰与火之歌》,这本书的中间被人用一个精美的书签作了标记,而当她打开那本书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并看到了书页正中间的那行句子。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的,只是那时候她的双眼又“恰巧”失明,身体被蛊灵入侵,逐渐失去五感,每天都活在黑暗中。 大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找到蛊灵让她复明,而对于偶然重叠的这句话,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又忽略过去了。 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笑得灿烂的男人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那句话就是关于他名字和身份的提示,这不免让人联想起之前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再加上他又告诉小酒,他送过礼物给她。 小酒在心里苦笑一声,这个礼物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这个人一定是个变态,因为谁会没事就送一只尸王给别人…… 现在,她就更可以确信,他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 “我想起你了。”乔酒歌坦然面对着他,毫不畏惧,“很多年前,你救了阿夙……” 谁知,那个男人在听了阿夙的名字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 “不要跟我提阿夙那个蠢货。”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让他带一份见面礼给你,他竟然跟我说,他不想伤害你也不想背叛我……呵呵……他的下场全是他自作自受!” 小酒蹙了蹙眉头,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别人在她的面前诋毁她的狗腿阿夙,她也承认,她亏欠阿夙太多了,所以立刻就变得恼火起来,忍忍忍,现在还不是和他刚正面的时候,先岔开话题再说。 “你和何曼是什么关系?” “何曼?”提起这个名字,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好笑,他谈论起何曼,就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蠢货,言语里全是蔑视。 “她啊,很久以前,她花重金找到我,让我弄死一个叫鹿野的男人,哦,就是你家那个快要枯萎的植物人,既然收了人家的钱,那我总要勉为其难地出手吧,干脆就剪断了一些植物人的根,然他们去取代鹿野,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说实话,我对你的兴趣远比对鹿野的兴趣大得多……” 那人又切换成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来,无奈地怂了怂肩膀,“不过到最后我也算是完成了她的要求,鹿野已经死得很透彻了,这点你比我清楚不是吗?”他轻佻地伸出手,去挑小酒的下巴。 小酒的胃里翻江倒海,身子往旁边一闪,顺利躲过了他的挑逗,这个人真是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男人的底细深不可测,亏她之前还以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危险都是何曼做的,没想到她虽然是委托人,可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棋子,被他操控着为自己背了各种黑锅,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心机男!小酒扪心自问,这种恶毒到极点的心机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竟然还能站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完成了何曼的嘱托,害死了鹿野…… 那不就证明,鹿城变成鬼婴这件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难道他就不害怕,自己分分钟就能把他掐死? 小酒觉得,自己的鼻孔已经开始冒烟了,但是一想到后面的计划,还是只能定下心来,沉住气。 那男人在原地踱了几步,绕到小酒身后,“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现在轮到我问问你了,我到底是谁?说出我的名字。” 小酒在脑袋里分析地飞快,很显然,他之前说他用来反复提醒她的那句话,就是他身份的提示。 逝者不死,他是个本该死且没有死的人。 必将再起,他选择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定有什么阴谋。 其势更烈,他想要完成的某件事或者达成某个目的决心,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强烈,他的势力,不容小觑。 “怎么,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男人的话语里充满鄙夷,“天生异能,也不过如此,这种体质落到你身上,真是浪费!” 那人看到小酒完全没有想要还口的意思,更加过分地嘲讽了起来。 “是我看错你了,原以为,我们是同类,可是现在看来,你和全天下的人都一样,是个头脑简单的白痴!” “我知道你是谁。”小酒根本不对这种人抱有半点希望,她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那人的表情有些意外,“说啊,我的名字,说出来,既然你知道的话。” 小酒淡然转身,向后走了几步,也回给他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 “我一直在纳闷,你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要这样费尽心机地折腾我们,现在总算是想明白了。” 乔酒歌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男人略带诧异的眼睛,继续道:“明明是你自己逼死了寻薇,可你越想越后悔,干脆就把她的死怪在了我们的头上,我说得对不对,端理!” 第383章 为自己制造优势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以为她猜不到他的身份,甚至已经在心底为自己一步步计划的成功沾沾自喜。 他很聪明,但是自负地过分。 他还没从那一瞬间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小酒继续道:“虽然何曼死的时候,为你背了所有的黑锅,但是你忘了,从你最初拔掉植物人的根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并不是寻常人或是妖魔能办到的,唯独天赋异禀,拥有天生异能体质的人,才能拔掉植物人的根。” 小酒自信地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也有天生异能的体质,但是火候未到,也是做不到的,更何况是何曼。” “但是就凭这一点,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端理的呢?”他还是想不通,因为从最初的那件事开始,端理的结局就已经摆在了那里,他特地让另一个人假扮自己并且在乔酒歌面前自焚,也就是说他的身份在最初就死了。 人类的思维习惯,总是不会把死人考虑在内的。 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顺利地掩藏了自己的身份,自信地藏在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所有人都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信手拈来。 于辉,宝秋,阿夙,何曼…… 没有一个拥有好的结局。 “你很聪明,每次当我快要查到你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留情地掐断线索,于辉的死想必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你怎么这么恶毒,利用完别人就一定要害死别人。” 端理很快就恢复了笑面虎的形象,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笑得很单纯,看起来却很假。 “你错了。”他把手背在身后,模样高傲极了,“于辉是自愿死亡的,我并没有逼迫他,所有的人,一开始在你面前自焚的假‘端理’,被蛊虫反噬的于辉,魂飞魄散的阿夙……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逼着他们去死,他们都是死的心甘情愿。” 机会来了!小酒知道,和端理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争执着些,根本没有用,对于端理,她必须拿捏准确。 “那寻薇呢?”她迅速反问。 端理的笑意立刻就淡了,再冷血无情的人,心头总有那么几根碰不得的尖刺。 寻薇这根尖刺,她拿捏地非常准确,端理的呼吸一滞,立刻就不说话了。 小酒乘胜追击,“当初你让假端理在我面前自~焚,那时候那个假端理告诉我,寻薇自己把自己放进了瓷瓮里沉入了寒潭里,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吧……” 虽然当时发生的那些事她并不知道,可是每个人会做什么,都是依据性格而定,像端理这种不可一世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不可能放过寻薇。 即便他是真的喜欢寻薇。 所以,小酒就大胆地猜测了起来。 “当假端理在我面前自~焚的时候,你把寻薇强行塞进了瓷瓮里,你亲手把装着寻薇的瓷瓮沉入了寒潭底部,你对她做的,就像是当年青瓦的村民对你的父母做的事情一模一样,你把当年你父母被沉潭的罪责都归咎于寻薇,就像是现在,把寻薇的死,都归咎于我。” 其实小酒也是现在细想才想明白了,寻薇根本不可能自杀,因为她还有阿佑,当时阿佑的年纪还那么小,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她一定不会就这么抛弃了年幼的阿佑,自己去寻死。 “是你弟弟的死,让你彻底失去了理智,所以你丧心病狂地杀死了寻薇,可是事后你又很后悔,毕竟寻薇是你到现在为止挚爱的女人,你的内疚和自责每天都在折磨着你,为了寻求解脱,你就把寻薇的死怪在了我头上,你觉得,一定是我对寻薇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顶撞你,甚至像其他人一样,用怪异的眼光看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猜到是你么?因为那时候寻薇告诉我,你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你常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是她的话启发了我,让我联想到另一种可能,你和我有着同样的体质!” “精彩!”端理虚伪地鼓起掌来,“你那么聪明,也一定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吧。” 小酒有些不屑地轻笑一声,“很可惜,我现在并不想知道你的来意,我只知道,既然你来到了我的地盘,就肯定不会完好无损地回去。” 说着,小酒迅速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冲着身后的灌木从喊了一声,“布阵!” 一直藏在灌木丛中的高阳已经跃跃欲试了,听到小酒的信号,立马一跃而起,念起了饶舌的口诀催动阵法。 草坪深处,十二道黄符齐齐立了起来,暖黄的光亮互相连接,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顺利把端理困在了这个阵法中。 被困在阵中的端理面不改色地哼了一声,“你以为,这种阵法就能困住我吗?” “当然不可能!”小酒回答地倒也是干脆,“不过再加上这道阵法就不一定了。” 她在说话的时候,双手也并没有闲着,手法娴熟地从挑破的血管里抽出了驱魔结,一圈一圈在手腕上缠绕成一个红色的线圈,随后,默念咒文,抛出驱魔结。 那些驱魔结在触碰到高阳的阵法结界壁后,就立刻自动吸附在了结界壁上,结界壁是透明的,所以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像是那些驱魔结打着圈圈悬浮在半空中似的,看上去壮观极了。 小酒这次为了确保能困住端理,也算是下了血本,这些驱魔结耗费了好多血,加上上次失血过多,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布好阵法后,就头晕目眩了起来。 高阳比较有眼力见,立刻走到了小酒的身边伸手搀扶。 小酒摆了摆手,还是没有依靠高阳的搀扶,自己勉强站住并打起了精神,把这场仗继续打下去。 这招反客为主,她做得很好。 假如说,一开始端理剪断鹿野的根把所有人逼上绝路,为自己制造优势,那么现在,他被困在阵里,就等于的性命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相对比而言,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第384章 我家男人比较想吃掉你 端理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 现在,小酒已经能够放宽心地和他谈条件了。 她满脸决绝地站在阵法之外,驱魔结上散发的红光映衬着她苍白的脸庞,这个姑娘现在已经完美地蜕变了。 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聪明,更加懂得把所有的筹码都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现在,说说你的来意吧。” 端理嗤笑一声,干脆走到了结界壁旁边,盘着腿坐了下来。 小酒就在就在结界壁外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手上,有我需要的东西。”端理摆出一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有些腼腆。 小酒抱着手臂,双目神采奕奕,“你想要什么?” “千眼菩提。” “不可能!”乔酒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她的拇指和食指不经意地在千眼菩提上摩挲着。 先不说,这串千眼菩提里承载的戾气有多么强大,如果被端理拿去后果会有多么不堪设想。单单是为了镇魂珠上阿夙残留的一丝意识,她也不可能把这串千眼菩提交给他的。 这是阿夙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她还指望以后等到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凭借着阿夙留在镇魂珠上的最后一丝意识帮他修补好散落在各处的魂魄。 更可况,端理一直是对当初阿夙背叛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天知道他拿到了阿夙残余的意识会对他做什么…… 端理似乎早就知道乔酒歌会这么回答,右手托腮,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徐徐道:“不要拒绝地这么快,你难道就不想先听听我能给你什么?” 既然他今天敢单独前来,就必定有所准备。 而且,他可以确信自己准备的筹码,一定可以让乔酒歌交出千眼菩提。 小酒学着鹿野以前经常和人家谈判的样子,不说话,继续装深沉。 端理矫揉造作地冲着结界壁外张望了一会儿,又故意抬头问小酒,“你的鹿野呢?怎么不见他出来?难道……他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端理掐着手指算了算,诧异道:“不会啊,今天才是最后一天,按道理来说,今天应该是他最强的时候啊……既然是最后一天,他怎么还不出来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端理精明极了,再三强调今天是鹿野的最后一天。 倒是小酒,对他这副虚伪到极点的模样不耐烦极了,“你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既然他在这个当口寻找鹿野,那么他的筹码就一定跟鹿野有关。 端理歪着脑袋抿了抿嘴,脸颊两边的两个小酒窝也明显淡了下去。 他终于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双眼直视着乔酒歌,认真道:“被剪断了根的植物人想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一定要去取代别人,而在这个取代别人的过程中,他一定要吃掉那个人的魂魄,所谓的取代,意味着他在吃掉那个人的魂魄后,忘掉他自己,并完美地拥有那个人所有的记忆,行为,和习惯。” 端理停下来观察着小酒的表情,谁知小酒依旧是对他冷着脸,他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说下去。 “简单地解释,就是鹿野在吃掉那个人的魂魄后,就会完全成为那个人,即便他活过来,他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了。恰巧我在很久之前就学过一门秘术,能让植物人在取代另一个人的同时,剔除掉那个人的记忆和行为习惯,保留他自己。” 端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还特地带了一个已经剔除干净的魂魄来。” 端理打了一个响指,指尖上陡然亮起了一团莹莹闪烁的绿光,那团绿光朦朦胧胧的,最外层是一团光晕,内里像翡翠一样通透干净,显然是一个很干净的魂魄。 “哦,顺带一提,这个魂魄之前是个千年厉鬼,索然剔除起来花费了一番功夫,但是绝对适合你们,他造下的杀孽多到你们无法想象,所以现在落得被人吞噬的下场也并不无辜,你们不必可怜他。” 他的筹码果然听起来很诱人,连一直在一旁的高阳都听得都有些心潮澎湃。 植物人取代另一个人,就必定要以那个人的样貌,记忆,习惯活下去,而如何让植物人在取代另一个人的同时保留自己的记忆一直是个难题。 但是乔酒歌现在并不想表露出自己对他这个筹码有多么的满意,因为她知道,他手里一定还有更好的筹码! 但是那个筹码他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看来是时候逼一逼他了。 乔酒歌一抬手,又对着草丛后面比了个手势。 “小城,上!” 鹿城小朋友已经在草丛里埋伏了很久,总算是等到了乔酒歌的信号,激动地像是冲出栅栏的小猪,急吼吼地撅着屁股,把某个电源插头插进了插座里,并启动了开关。 “啪!” 宅子旁边一盏巨大的灯发出了强光,端理猝不及防,眼睛刺痛了一下。 “桀桀桀……”鹿城小朋友迈着两条小短腿,冲到了乔酒歌身边,伸手给她和高阳递了两副墨镜。 大家在带上墨镜后,画风就变得诡异起来。 被困在阵中的端理,艰难地用手捂住眼睛挡住强光,而阵外,高阳,小酒,鹿城,苍龙,呈从高到低的队形,一字排开。 苍龙的绿豆眼在眼眶里转了转,大概也有些受不了这强光,两只前爪在草地里摸索了一会儿,总算是用尖锐的指甲戳起两片树叶,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此时,白虎在窗台上换了个方向,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很可惜,你能给我的,并不是我最想要的,谈判破裂!” 端理脸上的表情再去强光的照射下,打出黑白分明的阴影轮廓,难以让人猜度出悲喜。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想管那个男人的死活了?” 站在结界壁前的三个人双手叉腰,“管啊。” 每个人的墨镜上都泛起了渗人的白光。 乔酒歌指了指端理的脚下,得意道:“不过我家男人并不想吃你送来的魂魄,他比较想吃你啦……” 第385章 完整归来 端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在那道强光的照射下,他的影子从他的脚下拉伸出来,变成细长的模样。 难道…… 端理死死地盯住自己的影子,仔细地观察了十几秒钟,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影子也是什么样子,看起来没有一丝异常。 此时,站在一旁的小酒终于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野男人,和这位朋友打个招呼吧!” 随即,刚才看起来还很正常的影子忽然僵硬地动了动,伸出右手,机械地挥了挥,真的是个在打招呼的姿势。 可关键是,端理从刚才为止就没有动过一下。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是我疏忽大意了。” 一旁的鹿城小朋友的得意洋洋地冲着端理吐了吐舌头,后脑勺却被高阳猛烈一拍,“矜持!” 鹿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舌头,乖乖闭上嘴。 苍龙的绿豆眼被树叶遮住,自然没有看到高阳大逆不道地用自己的咸猪手拍打它的主人。 高阳的心情不错,咧着嘴乐呵呵地又拍了拍小酒的肩膀,奉承了一句:“还是师妹神算。” 这个主意,从布阵到如何让端理分心,从而顺利让鹿野藏进端理的影子里,都是小酒自己谋划的。 不得不说,在每一个涉及到鹿野安危的关键时刻,她总能从蠢萌到无可救药的形象中顺利进化成人精。 今天既然是鹿野枯萎的最后一天,那必然也是他最强的一天,这个优势不得不好好利用,所以刚才她才会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和端理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我这道阵法,不光是困住了你的人,也限制住了你大部分的本事,今儿个不脱掉一层皮,怕是很难把我家男人从你的影子里揪出来了,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小酒不忘“好心”警告端理。 可没想到端理只是在经历了最初的几分钟仓皇过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又软化了下来,笑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小酒看似无聊地伸出手指,在阵法最外围的驱魔结上拨弄了几下,“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条件吧,我知道,你手上还有更大的筹码,比如说……鹿野的躯体。” “哦?”端理低着头,玩弄着手心里的那团绿色魂魄,“你怎么就这么确信,鹿野的躯体在我手里?” “我猜的!”小酒回答地倒也坦然。 “幻象空间坍缩后幻化成的那张黄符,我怎么也找不到,既然你一直躲在暗处操控着这一切,想必当时苍龙白虎带着我和小城逃跑的时候,你就在它们身后,默默收了那张黄符,甚至……你还有可能在坍缩前把鹿野的躯体捞出来……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最好大方承认你有没有做过这些,不然……你就真的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端理把手中的绿色魂魄抛在一旁,不去看小酒,倒是对贴在结界壁外摇头晃脑的苍龙很感兴趣,甚至还不断伸出手指隔着结界壁去逗弄那家伙。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的确在幻象空间探索前,把鹿野的躯体捞回来做筹码。”端理不断地在结界壁上画圈,苍龙这家伙也是无脑,脑袋一直跟着端理指尖晃悠着转圈。 小酒听见他这么说,顿时一喜,脸颊上的两坨肉差点笑得飞起。 “那现在我们的交易就变得很简单了,你给我那团剔除干净的魂魄和鹿野的躯体,我放你出去,饶你一命。” “那千眼菩提呢?”端理朝着小酒摊开手,像个耍无赖要糖的小孩。 小酒下意识地捏住了手腕上的珠串,护宝似的拒绝。“不给!” “哦!好吧。” “啊?” 小酒挖了挖耳朵,几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怎么答应地这么干脆……她以为至少他还会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再和她谈谈条件什么的…… 不过既然他答应地这么爽快,小酒就动起了小心思,壮着胆子继续剥削端理。 “你先让我家野男人吞了魂魄,回到躯体,让我看到他完好无损能蹦能跳,我再放你出来。” “好!”端理再一次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说到做到,立马掏出一张让小酒很眼熟的黄符,当着大家的面,用自己仅有的一丝本事,打开了一个新的幻象空间,并把黄符里,鹿野的躯体好端端地放在草地上,反手烧了那张黄符。 随后又捞起那团绿色的魂魄,放进了鹿野的躯体里,做完这些,他霸气地拍了拍手,“你让他从我的魂魄里出来,然后钻进自己的躯体里,吞掉那个魂魄,就能完好地保留他自己的记忆苏醒了。” 结界外的三个人半信半疑地探头,整张脸贴在结界壁上挤压着向内探看,“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我们可都看着呢!” 小酒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是太激动的缘故,整张脸都是变形的。 端理坦然后退一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一会儿,他的影子又不自然地动了动,一团黑色的东西很快就从他的影子里脱离出来,幻化成鹿野的模样一步步朝着自己的身躯走去。 端理看着他脚背上已经腐烂地很厉害的两个大洞,啧啧摇头。 鹿野每走一步,脚底就像是海绵似的,有更多的黑水涌出来。 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根系,他的魂魄已经腐烂地很透彻了,乔酒歌甚至可以想象地到,他每走一步,那些烙印进灵魂里的疼痛有多么的深刻。 她握紧双拳,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今夜过后,鹿野就会完好无缺地回来…… 大家屏住呼吸,眼看着鹿野顺利地附进了自己的躯体,并一点点蚕食身体里那个陌生的魂魄。 那些绿色的光晕,就像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每吃掉一口,脚底的疼痛就会减轻,魂魄变得越来越稳定,整个人从内而外,重获新生。 随着那些绿色荧光源源不断地被他吞噬着,他的意识也变得更加清醒了。 最后…… 躺在草地上的那具俊美的躯体,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386章 傀儡纸人 初醒时的鹿野觉得自己的躯体很沉重,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和手腕,关节部位略带僵硬,整个身躯难以操控。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和躯体还没有彻底合二为一,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很快,他感觉那颗沉睡已久的心脏在自己的胸腔里剧烈而迅猛地跳动着。 凝滞的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在自己的身体内部重新循环了起来。 冰冷的躯壳渐渐温热,所有的感官焕然一新。他就像个初生的婴儿,迷茫地看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脑子里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他一面逼迫着自己用心去看,去听,去凝望,一面又飞快的回忆着自己临死前的点滴。 等到所有的关节都柔软如初的时候,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整个世界的星辰日月在他的眼底停止流转,深深地藏在了他的眸子深处,漂亮地不似这个世界的人。 站在结界之外的小酒紧张极了,因为她不知道端理的方法究竟有没有用?鹿野还是鹿野吗?还是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此再也记不得她了。 于是她不顾高阳的反对,在鹿野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撤走了所有的结界。 “野男人?”她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害怕最终的结果自己无法承受而停滞不前。 “小酒。”鹿野欣喜地笑了,他张开怀抱,呼唤着眼前这个让他日思夜想饱受折磨的姑娘。 小酒再也不犹豫了,她飞快的朝着鹿野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里,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足以让她温存整个世纪。 一旁的端理总算是得到了自由,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埋伏在一旁的高阳再次启动了一个更小的结界。 不断有暖黄的光亮,从端里的脚底升起,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困住了。 他孤高地站在原地,略带愤恨地用手触碰着结界壁,现在他所置身的结界,比之前更小更牢固,他被困在了一方狭窄的牢笼里,感觉呼吸渐渐不顺畅了起来。 “绝杀阵法!”他苦笑了一声,“真是好狠的心。” 假如说之前那个阵法只是为了彻底困住他,削弱他的实力,那么现在这个阵法就完全不给他留有半点余地,只要阵法外的高阳默念咒文,他就会被当场诛杀在这个阵法中。 “我们说好的交易呢?小酒?”他满脸堆笑,继续用纯真而善良的笑容蛊惑着在场的所有人。 “交易?”小酒从鹿野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来,半笑不笑地看着端理,“真可惜,我对像你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言而无信的,你以为你在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吗?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呵呵呵!”端理的笑声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个疯子。 “如果你真的以为凭你们这点小伎俩就能够在这种阵法中诛杀我,那你们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高阳把鹿城小朋友送回了屋子,毕竟接下来的场面太过血腥,少儿不宜。 高阳卷起衣袖,露出两只还毛浓密的壮硕臂膀来。“天真不天真总要试试才知道的,老子的绝杀阵法,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对付你这种小喽啰足够了!” 随后他迅速掐了个手诀,启动阵法。 端理仰着头,以一个放松的姿态站在绝杀阵法中,笑容里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深意。 绝杀阵法中,一道红光拔地而起,宏伟而壮观。高阳面带不忍地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叹了口气,“唉,又造了杀孽啊,罪过罪过。” 那道红光迅速淹没了端理的躯体,大家静静地站在一旁,出乎意料的是,杀阵里并没有传出端理痛苦不堪的惨叫声。 实在是安静地太诡异了。 高阳和小酒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两个人都察觉出杀阵里的端理的不对劲。 高阳习惯性的伸出了右手,把身旁的小酒向后挡了挡,自己却独自走上前去,查看杀阵里的状况。 红光褪去。 杀阵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惨白的纸人躺在草地的正中央。 “竟然是傀儡!”高阳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吩咐所有人,快往家撤。 鹿野没有迟疑,立刻在第一时间搂着小酒往回飞奔,高阳断后。 此时,在距离草坪很远的地方,端理半笑不笑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入过小酒喝高阳事先为他准备的结界里,之前被他们困住的只是他的傀儡而已。 看到自己的猎物逃跑,端理并没有急于上前追赶,他悠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手指灵巧地在上面划了几下。 在前面撒腿狂奔的高阳,鹿野,和小酒,忽然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大家都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自动转身,一步一步,朝着端理走去。 端理控制他们的手段,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足以见得他的力量有多强大。 小酒咬着牙还在拼命挣扎,可身体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控制,像是凭空生出了另一个灵魂,夺得了这具躯体的操控权。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一步一步,离危险越来越近。 “呵呵!”端理背过双手,又发出了那种阴森而不怀好意的笑声来。 他径直走向小酒,手指一勾,轻而易举地摘下了她手腕上的那串千眼菩提。 镇魂珠里藏着的属于阿夙的最后一缕意识,顿时觉得不安了起来,整颗珠子变得滚烫,并发出示警的蓝光。 小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理拿走他想要的,不是她不想救阿夙,而是她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被鹿城小朋友派出来探查情况的苍龙立起了半个身子,两只前爪耷拉着紧贴腹部,像只疑神疑鬼饱受惊吓的小动物。 探查过路线后,它又将自己隐没在草丛中,肚皮紧贴着地面,像风似的穿行在草丛中,先蹿上高阳的后背,九只爪子紧紧收拢,几乎没入高阳的皮肉。 第387章 给你一个机会试探我 高阳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激地浑身一抖,一时没忍住,竟然破了嘴上的禁制,大骂了一声,“娘的,小畜生!” 高阳的动静这么大,定然让端理产生了怀疑,他轻轻挥了挥右手,就把藏在高阳背上的苍龙凌空提了起来。 苍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吱吱喳喳”地叫着,九个爪子乱刨一气。 其实这一刻,高阳的内心是这样的! 嘿嘿嘿,让你这个小畜生成天扇老子的巴掌,人家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老子现在动不了,根本没人能救你,就算是老子能动,也不会救你的嘿嘿嘿,你叫啊,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没用!端理大兄弟,不要客气,随便捏! 高阳背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导致端理在他身上设下的禁制有些松动,大家的面部表情都是僵硬的,唯独高阳,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端理揪着苍龙的尾巴,仔细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喃喃道:“竟然变异了……” 苍龙挣扎地更加猛烈了,九个爪子齐齐露出锋利的指甲来,在端理的手背上抓了一道又一道。 不仅如此,这家伙到最后居然一口咬住了端理的手指。 小酒顿时在心里为苍龙捏了一把汗……瞧瞧,端理的手都被它咬出血了,而端理又不是什么善类,这家伙一向睚眦必报,所以苍龙这次是死定了吧…… 反正高阳已经眉飞色舞了起来…… 可谁知,等了半天,大家也没看到端理收拾苍龙,不仅没收拾它,反而还好端端地把它放回了高阳的肩膀上,脸上强行表露出,我对这家伙很没兴趣的感觉。 苍龙哼哼唧唧地落定在高阳的肩膀上,惊魂未定地伸出两只爪子,抱着高阳的脖子叫唤了一会儿,随即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苍龙没被收拾,最难过的无非就是高阳了,这家伙现在已经是面如土色了。 倒是鹿野,从始至终都把端理对苍龙的态度看在眼里。 被端理束缚住的三个人中,唯独高阳能说话,这家伙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让人省心,一会儿对着端理吐口水,一会儿又骂骂咧咧的惹人心烦。 “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乔酒歌无奈地也在心里吐槽开了:师兄你和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说这些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别以为我们打不过你,刚才只不过被你偷袭了而已,有种大家刚正面啊混蛋!” 师兄你之前不也偷袭人家……还有,就算和人家刚正面你就刚得过人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端理和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不是我吓唬你,我师妹只要动一动手指,绝对能把你打趴下!” 喂喂喂,师兄,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不要太过分啊,要上你自己上! 高阳也越说越激动,白眼都翻了起来,“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应战?别故意不说话装龟孙子!” 师兄你信不信老子要和你拼命……我不想打啊,我才是龟孙子行了吧…… 谁知端理碍于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还真的被高阳逼急了,手一挥,彻底解开了小酒身上的禁制,“敢!” 小酒捏紧拳头,怎么办,她现在想骂人…… 高阳欢呼一声,立马切换成拉拉队模式,聒噪地吼个不停:“小酒加油,小酒必胜……” 乔酒歌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鹿野虽然默不作声,但依照他的老习惯,还是在心里记了一笔账,假如这次他们能全身而退,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收拾一下这个秃瓢。 端理倒是绅士万分地比了个请的手势,“今天我就给你一次探我底的机会,你不用顾虑什么,也千万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乔酒歌撇了撇嘴,迅速地回了一句:“自做多情,谁会对你手下留情啊!” 话音刚落,说是迟,那是快! 小酒迅猛地出了手,抽出了手腕上的驱魔结,失去了千眼菩提,也就等于失去了百鬼夜行,可是小酒记得,她第一次使出百鬼夜行的时候,并没有依靠任何东西,这一招在最后关键的时刻,还是可以赌上一切,搏一搏。 不过现在…… 不等端理有所动作,小酒的手指飞快地翻转着,像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红线在指尖缠绕出各种各样的图案,循环错杂,生生不息,又暗藏杀机。 她在第一时间朝着端理袭去,端理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只是胸口被小酒踹上一脚后,脸上露出微微吃疼的表情来,随后小酒迅速地把套在每根手指上的驱魔结,遍布在端理的周身,封锁住他所有致命的部位。 这是小酒对端理的第一个是试探。 驱魔结在接触到妖魔鬼怪的身体后,会像强酸一样,腐蚀进他们的血肉里。 她想看看,端理究竟是什么东西? 随后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端理是人类! 因为他的身体除了被勒得有些血液不畅之外,并没有任何被腐蚀的迹象。 这就证明,简单的驱魔驱鬼符咒,对端理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即便他是人类,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小酒一向比较记仇,鹿野的死,就是端里躲在幕后操纵的结果,所以她从来不恨鹿城。 浓重的杀机,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 小酒并没有因为驱魔结对端理没有任何作用而泄气,她退开一段距离,把红线的每一个线头都抓在自己手里,用力一扯。 驱魔结本就是世上最有韧性的绳结,只要她用力拉扯到一定的强度,红线照样能嵌进端理的皮肉里,它甚至能像锋利的切割机一样,达到让人四分五裂的效果。 即便端理多么自大,到了这一步,也必然要出手了。 他顶着小酒巨大的拉扯力,把右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符咒来,用符咒的尖角对准每一个根驱魔结轻轻一挑,顺利地挣脱了小酒的钳制,轻松地就像随手拨了几根琴弦,表情悠然自得,他在看乔酒歌的笑话。 这场面,看得不断为小酒鼓劲加油的高阳,心都凉了半截。 第388章 开了外挂一样的新技能 这时候高阳已经能够小幅度的转动脑袋了。 感觉到一旁来自鹿野周身散发而出的源源不断的杀气,高阳满脸苦相地转了个头,忙着向鹿野求饶。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差距会这么大啊!你放心,小酒一定没事,实在不行……你看,我马上就能挣脱禁制了,到时候我冲上去二打一,一定打得端理跪地求饶,我可不是在说假话,喏,小山丘似的肱二头肌你也是见识过的……喂喂喂,你看我归看我,可千万不要打我头发的主意啊!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无论高阳怎么求饶,鹿野的脸色都没有好转半分,这让高阳更加不安了,他甚至已经可以预感到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头乌黑的秀发马上就要惨遭某人的毒手,不禁悲从中来,肩膀耸动了几下,背过身,做了个咬唇抽泣的样子。 “唉?老子能动了!”高阳万分欠扁地在在鹿野面前欢呼雀跃了起来,“你动不了吧,我能动了嘿嘿……” 还在和端理艰苦搏斗的小酒有气无力地抓着满手断裂的驱魔结,冲着高阳大喊一声,“能动就过来帮忙啊!” 高阳应了一声,立刻解开了脖子上的铜钱坠,凌空一甩,片片铜钱顷刻之间连成剑状,高阳抓着剑柄大叫着朝着端理冲了上去。 端理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高阳持剑破风而来,剑锋尖锐,直指端理的左眼。 端理很能沉得住气,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只是当高阳的铜钱剑尖离他的瞳孔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他的瞳孔竟然像猫一样,收缩成一条细长的黑线。 高阳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过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老子要得手了!”某师兄的嘴边的笑意已经快要咧到耳根了,神情样貌,全然是一副小人马上要得志的状态。 谁知就在高阳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端理竟然以非人的速度和力道扣住了高阳的铜钱剑。 屈起指关节,在每个每个铜钱的连接处轻轻敲打,一下,两下,三下…… 铜钱剑上的铜钱随着他敲打的动作簌簌落下,整个剑身也变得越来越短。 高阳被逼红了眼,立刻抽出了剑柄处的红线,把自己的小小铜钱剑解放了出来。 高阳向着小酒使了个眼色,小酒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当下重新抽出完好的驱魔结,像上次一样,飞快地捆住了端理。 与此同时,高阳抄起小小铜钱剑,朝着他的脑袋刺去。 端理的身躯被小酒的驱魔结钳制住,要想挣脱,也不是一秒两秒就能够完事的,但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高阳飞速出剑。 铜钱剑并不尖锐,但是那些铜钱本身极薄,一下子就没入了端理的脑门。 端理的身形僵直了一会儿,总算是倒下了。 小酒和高阳刚想松一口气,谁知那躯体倒在草地上的瞬间,又幻化为一张惨白的纸人,纸人的脑门上,有个小洞。 “妈蛋,又是傀儡!”高阳有些不服气地跳在纸人身上,猛烈地踩了两脚,又回过神来质问小酒,“你的驱魔结怎么对他没有用?” 小酒在第一时间跑向鹿野,帮他解开了身上的禁制,随后摊了摊手,“很明显,他的修为太高,已经能够达到瞒天过海的地步,你注意到了么?即便是纸人,他在面对我们的攻击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挪动一步,因为我们太弱,他操纵傀儡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没必要动地那么勤快……” “卧槽,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高阳还在抱着头冥思苦想。 谁知一旁的鹿野沉下声音忽然说了句:“你们不觉得,周围忽然多了好多人么……” 高阳浑身一抖,随后狐疑地朝着四周探看,最后有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鹿野看了好久,仿佛要用目光把他烧穿……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鹿野被高阳看得浑身不自在,再转头一看,连小酒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很奇怪。 “你……”高阳用手指戳了戳鹿野的身体,欲言又止。 “你们……看不到吗?”鹿野指了指不断朝着他们靠近的那群‘人’。 还是小酒最先打破了这个奇怪的氛围,“我们看得到……不过……那些都是鬼,你又没有阴阳眼,看不到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鹿野自己都被小酒的这番言论说得愣了愣,随后他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捂住,又放下。面色铁青地说了句:“可是我确实能看到……” “我知道了!”高阳一拍手,总算下了定论,“小酒啊,你师傅去世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人在死而复生的时候,往往带回一些新技能,就比如说,阴阳眼什么的……” 小酒狐疑地摇了摇头,“倒是没听过这个说法。” 高阳恨铁不成刚地拍了拍小酒的肩膀,“这都不懂!人和鬼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人死后变成鬼简单,是鬼再变回人却很难很难,所以大部分人在死而复生后,都会带回一些原本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鹿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喂喂,你们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讨论这种事情吗?” 高阳正说得,被鹿野打断后,顿时觉得心情不爽,像拍苍蝇似的,把鹿野往旁边赶了赶,他的动作显然惹到了总裁大人,鹿野只是抓住高阳的咸猪手随便一丢,下一秒,高阳整个人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那样,大叫着往一旁飞去。 别提多刺激了。 反正小酒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重生后的鹿野,简直像是开了外挂一样神奇! 鹿野自己也对自己刚才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表示很诧异,趁着手感不错,干脆试着把周围正在向他们涌上来的那几只孤魂野鬼一并收拾了个干净。 小酒眼冒桃心,欣慰地看着自家男人冰冷到极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吧! 第389章 小酒的承诺 鹿野一开始很难驾驭自己身上的这股力量,收拾那些小鬼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总是会把人家捏地魂飞魄散。 虽然他从没学过驱魔师的法术,可是现在的战斗力完全能和高阳并肩。 某秃瓢师兄愤愤地啃了一口草,撅着嘴嘟囔道:“切,力气大了不起啊,我就让你现,反正真男人都是像我这样深藏不露的!” 最激动的莫过于小酒了,等到自家男人上演完“手撕小鬼”的戏码,她就立马扑上去,像是看宝贝似的,绕着鹿野转了两三圈。 趴在草丛里的高阳听见自己身后有莫名的响动传来,一扭头,像见鬼似的,又看到了一个跟刚才他们干掉的两个和纸人端里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不用说,又是另外一个傀儡端理。 要说那个傀儡做的真是逼真,不知道究竟用的什么幻术,能运用纸人,把原本属于人的表情,语言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 小酒现在有了自家野男人做靠山,根本不虚他。 半个身子躲在鹿野身后,半个身子露了出来,满脸防备绝地对着那个傀儡道:“既然千眼菩提都被你拿去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你还出来干什么?” 那傀儡咯咯地笑了两声,“这就算交易完成了?我给了你们两样东西,你就给我一样东西,你觉得,这个交易算公平么?” 小酒的两只手紧紧搂住了自己男人猛吃豆腐,一面又问端理,“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端理歪着头,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来,“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自然会来找你。” “卧槽,师妹你别听他的,他是在耍你!”高阳护犊子似的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自觉地往后缩了一步,也跟着小酒躲到鹿野身后。 小酒也炸毛了,“你又不说是什么事情,万一到时候你让我引颈自裁,我也要照做么?” 端理嗤笑了一声,“你放心,假如我想让你死的话,现在就可以,何必等到以后,你我之间实力的差距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我想要杀你,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只是一个纸人,就能把你们所有人挫骨扬灰!” 不可否认,端理的威胁真的起到了作用。 小酒和高阳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小酒躲在端理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戳了戳鹿野的脊梁,“哎,你有没有本事上去把那家伙撕了。” 鹿野现在也是有本事傍身的人了,为了自家小酒,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做,没有多想,立马就酷酷地答应了。 “应该可以。” 还没动身,身上的衣服又被高阳揪住了。 “你才刚复活,不要这么鲁莽行不行,还有,小酒你也是没脑子,明知道那是个纸人,又不是端理的真身,就算真的撕了他有用吗?” 小酒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先答应了再说吧,管他以后要你做什么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保命要紧。”手指不安分地也学着小酒戳了戳鹿野的脊梁,“大兄弟,我说的对吧?” “喀拉。” “啊啊啊……手手手,手指头断了,鹿总我错了……” 鹿野松开高阳的手指,把所有的利害关系在脑子里分析了一遍,当下对小酒道:“秃瓢说的没错,当前的形势对我们不利,先答应了他再说,保命要紧。” “好,我答应你这个条件,等你想好具体要让我干什么的时候再来找我好了。”小酒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前额一热,有一团荧光从自己的脑门里飞了出来并直直地朝着端理飞去。 傀儡端理单手合拢,顺利捏住了那团光晕,并举起里的东西朝着小酒挥了挥,“你对我作出的承诺,在我手里哦,到时候要是反悔的话,一定会遭到报应。” 随后他面向众人,怪笑着朝后退了几步,最后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在确认端理和他的傀儡都撤走后,一直沉默着鹿野再一次开启了大家熟悉的小诸葛模式。 “你们不觉得,他出现的目的很奇怪吗?” 高阳扁着嘴顶撞他,“哪里奇怪,你才是最奇怪的好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话还没说完,就被鹿野一个白眼顶回去。 “就拿他从我们这里要走的千眼菩提来说,他的实力明明在我们之上,为什么自己不出面直接抢,反而用最麻烦的方式,用几个傀儡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还有,你们不觉得,他对苍龙的态度很奇怪?” 鹿野说到这里,小酒貌似又有了些感触,“对对对,我还以为苍龙那么折腾,以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弄死它,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竟然又轻手轻脚地把苍龙放回了高阳说身上。” “所以我猜测,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他向我们索要的两样东西,他的目标,其实是苍龙!” 萎缩在一旁的高阳默默举手,“那为什么他不直接带走苍龙?” 小酒摇了摇头,机智道:“他现在带走苍龙根本没什么用啊,师兄你忘了?神兽都是认主的,苍龙现在的主人是小城,只有小城死了,苍龙才会易主。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直接杀死小城,苍龙也不会归顺于他的,毕竟他杀害了苍龙的上一任主人,苍龙就算是重新认主,也不会认他。” 高阳一向是个糙汉子,最不耐烦的就是听这些,当下抓了抓裆下,打了个哈欠。 “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今儿个晚上该回来的人回来了就好,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倒是自觉,知道今晚鹿野和小酒久别重逢,但是他又见不得别人秀恩爱,眼不见为净,干脆先回去睡觉好了。 “也不知道鹿城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又尿床了……” 眼看着高阳抱怨着走远了,小酒再也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恨不得立马就在草地上压倒自己男神,吃干抹净! 第390章 意外的请柬 乔酒歌和鹿野腻歪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高阳见到这样的场景,半边脸颊总是免不了要抽搐一番的。 倒是鹿城小朋友,天真地一塌糊涂,非要小酒坐在小酒和鹿野之间吃早餐。 这家伙完全忽视了一旁自动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鹿野,扭动着圆滚滚的屁股费力地趴到餐桌上,艰难地插了一枚荷包蛋咬了一口。 “乔姐姐,这个荷包蛋味道不错,你尝尝。”一面万分自觉地把自己咬过一口还沾着口水的荷包蛋放进了小酒的碗里。 高阳对鹿城小朋友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鹿野单手撑住额头,看着这个白胖的小家伙在小酒面前又是卖萌又是撒娇,破天荒地产生了那么一点危机意识。 总裁大人的脸上写满了不爽!直接伸手,把小酒面前的碗端开,幼稚地不让小酒吃鹿城小朋友咬过的荷包蛋。 鹿城小朋友当场就不乐意了,“弟弟,你想吃的话可以跟我说,不要和乔姐姐抢东西。”说完,整个人又爬上餐桌,把那只碗捞回来,献宝似的捧到小酒面前。 至于鹿野,被鹿城小朋友一句“弟弟”叫得眉头紧蹙,完全能夹死好几只苍蝇! 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他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叫弟弟!最让他气不过的是,他还真的是那个小屁孩的弟弟,因为那个小屁孩就是鹿城! 鹿城小朋友似乎意识到了自家弟弟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又挣扎着爬到桌上夹了一个荷包蛋作势要往鹿野的碗里放。 “来,叫哥哥,叫了哥哥我就给你吃。” “噗……”高阳一口气没憋住,一口白粥呈天女散花状喷了出来,简直快要笑抽过去,随即抱歉似的一抬手,“那什么,哥哥弟弟你们都慢慢吃,我去外面散个心。” 鹿野拨了拨完了掺杂着高阳口水的白粥,顿时失去了食欲。 他不过是四个月不在,鹿城这家伙就已经把卖萌术用得炉火纯青,凭着自己圆滚白胖的长相,几次三番吸引了小酒的注意力, 不仅如此,就拿昨儿个晚上来说吧,他和小酒久别重逢,总是免不了要亲热一番的,谁知鹿城这家伙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尿了高阳一脸。 这一晚上,高阳追着鹿城,苍龙又追着高阳,闹得鸡飞狗跳。最后,鹿城小朋友又是一招卖萌术,非要挤到小酒屋子里睡,不仅如此,这家伙还穿着尿湿的裤子,一本正经地把鹿野赶回了自己房里,说什么男女授说不亲,并举着自己藕节似的白胖胳膊比了比,末了,补充了一句,“哦,我还是小孩,不算是男人,所以我可以陪乔姐姐睡,弟弟,时候不早了,你也赶快去睡吧。” 想到这里,鹿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啪!”力道一时没有控制住,折断了筷子。 某白胖小子还不收敛,一面摇晃着小酒的胳膊,一面用软糯的语调道:“那个,我要吃那个,你帮我夹。” “你给我从她身上下来!”某总裁大人的怒气值终于达到顶点。 鹿城小朋友被他这么一吼,小小的身子顿时瑟缩成了一团,干脆躲在小酒怀里嘤嘤抽泣了起来。 一旁的苍龙护主心切,本想冲上来像对待高阳那样为自家主人消消气,刚爬上桌子,就被鹿野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吓到,偏偏龙鳞都差点被他吓得立起来。 好强的威压。 于是苍龙迅速恢复了它欺软怕硬的本色,转而咧开龙嘴,对着鹿野摇了摇尾巴,悻悻地爬下了桌子。 小酒一向神经大条,丝毫不知道自家男人死而复生后,身体产生了多大的变化,还在傻乎乎地安抚着怀里的鹿城小朋友。 鹿野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最倒霉的莫过于高阳,刚出去没一会儿,又喜气洋洋地举着一封请柬回来,“小城你哭什么,好歹也要在弟弟面前做个榜样嘛……” 一下子就撞在了鹿野的枪口上。 鹿野一个杀猪似的眼神剐过来,顿时把高阳剐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急忙把手里的请柬放在桌上,退开十丈远。 “门口刚有人送来一张请柬,我就放这儿了啊,那什么,你们吃着喝着,鹿总你就别看我了,我去门口搭帐篷住还不成嘛……” 小酒倒是顺手地把那张请柬拆开,随口回了高阳一句:“住归住,不许在我窗台底下烤猪腰子!” 高阳懒得鸟她,急忙遁走。 小酒漫不经心地咬住筷子,看了一眼手上的请柬。“咦?” 当看到请柬封面上的四个大字的时候,她的神色变了变,随后翻开请柬看了两眼,就把请柬丢在一边了。 “怎么了?”鹿野注意到了小酒神色的变化,把一旁的请柬捞起来一看,请柬封面上写着“琥珀森林”四个大字。 怪不得她的神情不对劲,因为鹿野当时就是在小酒创造出来的琥珀森林的幻象空间里葬送性命的。 虽然鹿野现在已经死而复生了,但是那个地方难免会成为小酒的一处心结,她巴不得立刻忘记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 鹿野放下手中的请柬,满脸温和地抓住她的手宽慰她,“小酒,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 原本是温情至极的场面。 可是…… 鹿城小朋友满脸不满地用叉子戳了戳鹿野的咸猪手,大喝一声,“弟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和你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许你碰乔姐姐。”身子笨拙地在乔酒歌的怀里蠕动了几下,“我,我是小孩,小孩不算的。” 鹿野的嘴角抽了又抽……这家伙……真的是越发地胆肥了。 他再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而对小酒道:“请柬上邀请我们去品尝他们新推出的三大珍馐,我和小城以前都是琥珀森林的会员,没想到请柬会寄到这里来,这倒是个好机会,这块心病你总是要面对的,不过这次我陪着你好不好?” 看见小酒迟疑,鹿野又补充了一句,“只是间餐厅而已,又不吃人。” 第391章 琥珀森林易主 说实话,即便现在鹿野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小酒也还是时不时地做噩梦。 她总是梦见自己回到那晚,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鹿城把海棠的枝干钉入鹿野的心脏。 鲜红刺眼的鲜血沿着枝干滴滴答答地落下,叶脉被血纹充斥,鹿野缓缓闭上了眼睛,耳边是血液落下的“滴答”声,空气中,血腥味与花香掺杂,味道不算好闻。 这些片段在她的眼前来来回回地快进重播,溯回闪烁,挥之不去。 琥珀森林就是她梦魇的所在地。 小酒纠结万分地捏紧桌布的一角,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家里又不是没吃的。” 话音刚落,窗外就飘来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焦味掺杂着尿骚味,简直让人作呕。 鹿城小朋友捏紧了鼻子,瓮声瓮气道:“高阳叔叔又在烤猪腰子了,真倒胃口。” 小酒愤愤地握紧了拳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迅速把脑袋伸出窗外,对着草地上的某师兄大喊一声,“师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肾不好就赶紧去医院看看,这是吃猪腰子就能治好的吗?” 窗外的高阳像只乌龟似的,一缩脑袋,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偷偷往嘴里塞了一串猪腰子,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就是这个味道!早上就要吃这种东西才有精神嘛……” 眼角眉梢吃到飞起。 小酒很是无语地关紧了窗户,举起筷子,对着满桌的早餐,忽然有些失去了胃口。 她微微撅嘴,闷闷不乐地放下了筷子,“算了,我还是和你去吧,这味道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闻得我倒胃口。” 鹿城小朋友在一旁蹦来蹦去地乱起哄,“我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刚刚一跃而起,就被鹿野按着脑袋压了下去,咬着牙小声威胁,“你要是敢跟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哇……”鹿城小朋友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威胁,当场委屈地哭了起来。 正在窗台上打盹的苍龙急疯了,立马爬到了鹿野的肩头,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尖尖帮他擦眼泪,随后又安抚似的,用爪子抓了抓他的头皮。 鹿城一疼,哭得更厉害了。 “你又欺负他了?” 鹿野火速拿起一件外套拥住乔酒歌就往外走,“没有,他自己哭着玩儿的,小孩子嘛,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我们带他一起去吧。”鹿城毕竟是个孩子,小酒担心他留在家里会出事。 鹿野看似惋惜地摇了摇头,“请柬只有两张,他留在家里,自然有高阳照顾。” …… 再次来到琥珀森林,小酒不免有些哀愁,一路上嘴角都是耷拉着的。 鹿野把她带到了门口,半笑着安慰她:“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小酒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只是……你难道没有觉得,这里好像变得不同了么?” “自然是不同了。”门口前来迎接的旗袍女人恭敬了对着他们屈身,“你们还不知道吧,琥珀森林已经易主了,里面的装修也改动了一些,我家主人说,以前餐厅是会员制,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进来用餐的客人,不过是进来吃个饭,不需要什么身份,所以撤销了这个制度。但是为了弥补老主顾,一旦餐厅里推出了新的菜品,一定会先邀请老主顾先来品尝。” “你家主人倒是挺会做生意的。”小酒插嘴道,“餐厅制度变得人性化了很多,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装潢变了多少,话说我还挺喜欢以前的装修。” 小酒和那个旗袍女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倒是暂时忘了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鹿野欣慰地跟着她们走了进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清新凛冽的草木香气,只是…… 鹿野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 “这边请。”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还真是高大上,就连再去见面引路的姑娘都长得那么标志,身材有料********,这样的姑娘就是为旗袍而生的。 那旗袍的色泽也很好看,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缎料,上头一应的青花色团纹,衬得那姑娘的皮肤吹弹可破。 再仔细嗅一嗅,唔,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草木香,还有一股……诱人的肉香味。 这味道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小酒失了神,越是这么闻,肚子就越饿。 “你们刚推出的三大珍馐,究竟是什么菜啊。”小酒吞下口水去,抑制不住好奇心,先探听口风。 那姑娘中规中矩地领着他们穿行在餐厅里,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现在说了,不是没有神秘感了么,还是你们自己去体验吧。” 小酒一面东张西望,一面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不过是让你先说说菜名而已,神神秘秘的……”双手挽着鹿野的胳膊,小声抱怨着:“野男人,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装潢被改得很奇怪?” 以前一进琥珀森林,就像进了植物园,四周没有任何遮挡,为了方便植物采光,就连外墙都是用玻璃制成的,所以又日光天厅之称,人置身在草木花卉中用餐,就像是在大自然里。 可是现在…… 日观天厅上里的玻璃全部用竹帘挡住,周围的草木也减少了很多,有些干脆换成了假花。 “你家主人是有生意头脑,可是没有审美意识。”小酒坦荡地发表了感慨,“整个餐厅都是黑漆漆的,就放几盏朦朦胧胧的小灯能看见什么呀,还有,这些四四方方的东西,都是包间吗?” 小酒指着走到两边用黑色的木板围起来的隔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在里面吃东西,会闷死的吧……” 那个旗袍女人笑而不语,倒是把领路这份本职工作做得很好。 小酒一向沉不住气,恰巧路过一件包间,看见包间的没有彻底关上,便一时兴起,凑上去看了一眼。 包间里的灯光倒是比外面敞亮了很多,屋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檀木桌摆在正中央,桌子的四面,围坐着四个神情木讷的人。 男女老少,倒是齐全。 第392章 三大珍馐 只是恍然一眼而已,便让小酒生出了疑心。 她一向对这种事情敏感,于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大方方地扒着门缝,企图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那个包间,大概只有八九个平方的样子,四面都被黑色的木板隔断,包间顶部是一张色泽古朴的长明灯,老旧的味道尤其明显。 头发花白的终年男人一脸端庄地坐在上座,抿了一口酒,又转而夹菜,大家的动作毫不拘谨,看上去就像是在自家吃饭一样。 这么一看,倒让小酒觉得确实是自己刚才看错了。 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正常,你看,男人右手边的是他的儿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大抵是喜欢吃肉的年纪,一双筷子在三盘肉菜里翻来覆去。 对面的女人是男人的妻子,觉得自家孩子没吃相,有些恼怒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 背对着小酒而坐的,大概是家里最年长的爷爷奶奶辈儿,拿筷子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一旁男人的妻子看见了,就不断地帮她夹菜。 “妈,难得带你出来一趟,就多吃些。”那女人倒是好心,挑拣了几样精致的菜肴放进了老人的碗里。 可老人却像是很嫌弃似的,不断地把碗往一旁推,“我不要吃,不要吃!你们也别吃……别吃……” 乔酒歌看得正起劲,那个旗袍女人发现自己身后没了人,去而复返,不动声色地折返到那个包间的门前,突然把门推上,合起了那条门缝。 小酒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往旁边跳了一步,毕竟是她自己先偷窥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能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那什么,我看里面的老人家好像不大喜欢吃你家的菜……所以……” 那旗袍女人温婉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觉得,女人站在暗处的时候,脸色很黄,土一样的黄色。 和刚才站在光亮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女人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不合口味是正常的,毕竟每个人的偏好不同。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假如觉得不合口味可以及时告诉我们,我们会帮您作适当的调换。” 乔酒歌腼腆地搓了搓手,“应该不用,我不挑食,很好养活!”用胳膊肘拱了拱鹿野,“是吧?” 鹿野宠溺地点了点头,“恩,比猪还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 旗袍女人迅速转身,又开始安安静静地带路了,仿佛并不想要过多地搭理他们。 “到了。两位先进去,菜马上就上来。”旗袍女人把他们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包间里,就像是完成任务似的走了出去。 “可是我们还没点菜呢,没点菜你们一会儿上什么菜……” 这家店怎么变得这么古怪了…… 旗袍女人转过身来,恭敬地解释,“我们餐厅只卖三道菜,不需要点菜,每一个来用餐的客人,都是这默认的三道菜。” “可是……”小酒还在郁闷,抓着人家不依不饶地问这问那。 “我们没什么问题了。”还是鹿野,不费吹灰之力就阻止了小酒刨根问底,送走了旗袍美人,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随后关上了包间的门。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乔酒歌神神叨叨地凑到鹿野身边,“但是我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 鹿野抽出一双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恩,是很奇怪,总感觉,又踏进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乔酒歌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几下。 鹿野当下筷子,面色凝重地对着小酒道:“不管怎么样,一会儿见机行事,即便是肚子饿了,也不要随随便便就吃他们端上来的菜。那个肉香味,很不寻常……” 听到鹿野这么说,乔酒歌又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会啊,我觉得很像很诱人啊,为什么不让吃,我好饿。” 撒娇翻滚中…… “我是说真的。”鹿野严肃地握住了乔酒歌的两个肩膀晃了晃,“你要是饿的话,我们一会儿出去再吃。” 乔酒歌满脸惋惜地舔了舔嘴角,“我怎么不觉得肉香味奇怪……喂,你是狗鼻子么……怎么回来以后带了这么多新技能,老子的风头都快被你压下去了,在这么下去,我驱魔师的饭碗都保不住……” 鹿野一皱眉,说得理所应当。“你要那个饭碗干什么,我养你就行了。” 乔酒歌心中一喜,又张牙舞爪地朝着鹿野扑上去,准备大吃一顿自己男人的豆腐。 可谁知这么不巧,在这个当口,木门被人扣了两扣。 乔酒歌立马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发型,一本正经地坐好。 “您好,您的菜齐了,请慢用。”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把三个大盘子端到桌上,正准备退出去。 鹿野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关上了包间的木门。 “哦,你别紧张,我们就想让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三道珍馐究竟是什么。” 那个服务生并不是头一次这么被顾客拦住询问,也不紧张,当下就熟练地介绍起来。 “第一道珍馐,丁香鹿肉,选用的都是肉质细腻,纹理均匀的鹿腿肉,食用入味,口感极佳。这道菜也是我们琥珀森林里评价最高的一道菜。” “第二道珍馐,法式香煎鹅肝,入口即化,补血养生。” “第三道珍馐,鱼籽蒸蛋。” 小酒探头去看他说的那道菜,明明说好的是鱼子蒸蛋,可是她只看到蛋,没看到鱼子啊。 小酒立马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而且这个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蒸蛋而已……并没有什么特色。” 那个服务生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勺子,把蒸蛋从中间分开,“鱼籽在这里。” 卧槽…… 这是哪门子的鱼子,你见过鸽子蛋这么大的鱼籽么……而且为什么鱼子的颜色这么奇怪,白花花的两颗藏在蒸蛋中间,看上去像是……像是人的眼珠子! “这是什么鱼的鱼籽?”鹿野开门见山。 那个服务生窘迫了皱了皱眉头,随后敷衍似的改变了态度,“我只是个服务生,哪里知道这是什么鱼的鱼籽。” 第393章 看出端倪 那服务生说完这些,态度恶劣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小酒举着筷子呆愣了一会儿,啧啧感叹道:“他这是怎么了,我们又没有为难他……”说着,习惯性地夹了一筷肉食就往嘴里送。 幸好鹿野眼疾手快,即使阻止。 “别吃!”鹿野满脸严肃,“你没有看到,刚才那个服务生的脸上全是黑气吗?” “卧槽!”小酒放下筷子爆了句粗口,随即揪着鹿野的脸颊左看右看,“这你都能看到……你这家伙,究竟有多少新技能没暴露出来啊。” 鹿野没有心思和她开玩笑,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团黑气?” “我又没开阴阳眼,当然看不到。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说的黑气是什么东西,这些菜看来是不能吃了。”乔酒歌有些遗憾地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几张大大的黄符来,从每道菜里挑出一点来,分别包在黄符里。 “虽然我也看不出这些菜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不过有人肯定能看出来,算起来我也好久没去看她了。”乔酒歌小心翼翼地用黄符包好那些菜,又用筷子在盘子里搅拌了一下,制造出吃过的假象,这才鬼鬼祟祟地领着鹿野撤离。 他们从包间里出来的时候,漆黑的走道上没有任何人。 乔酒歌无声地朝着鹿野比了个手势,“走。” 她倒是在前头做贼似的猫着腰,连大气也不敢出,可身后的鹿野完全没有想要躲藏的意思,人家就是坦坦荡荡挺直腰板走出来的。 “应该是这个方向。”乔酒歌的方向感一向不是很好,兜转了一会儿,连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带的路是错误的。 乔酒歌在原地转了一圈,一手摸头,一手指了指身边的那扇黑漆漆的木板门,“我记得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里是一家四口,要是他们还在这里的话,我就没有记错方向。” 不等鹿野同意,她又恢复了偷窥本性,轻手轻脚地把那扇包房的木门开了一条缝。 只撅着屁股看了一眼,她就确信,自己没有带错路。“就是这里,他们还在的。” 乔酒歌心中一喜,原本想带着鹿野继续撤离,可是…… 屋子里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 四个人还是团团围坐在桌子前,为首的老人的儿子神情木讷,像是匠人手中的木偶,机械地站了起来,嘴巴张合,“我们回家吧。” 语调生涩迟缓,说着,直接用手,在盘子里抓了一些肉食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了一会儿,“菜吃完了,我们回家吧。” 随后,坐在老人两边的儿媳和孙子也僵硬地站起身来,附和着,“哦,我们回家。” “恩,明天再来。” 说着,那三个人摇摇摆摆地朝门走来,每一个人的眼神都空洞无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我们该走了。”身后的鹿城轻轻拉扯着乔酒歌的衣服,虽然他并没有朝着包房里探看,但是凭借着敏锐的感觉,他已经察觉出,现在包房里的人不对劲。 “你别拉我。”乔酒歌的身子扭动了几下,他想看清楚,为什么,那个老奶奶还一动不动。 包房内的灯光比之前昏暗了很多,那三个人看见老奶奶没有要走的意思,各自流着口水,痴呆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整间屋子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乔酒歌又把脑袋向前伸了一点,她发现,那个老奶奶好像正在贪婪地啃食着什么,可她背对着她坐着,她根本没办法看到老奶奶的正面。 “砰!”乔酒歌的脑袋伸地太前了,一下子撞在了木板上,发出的声响不大不小,却也足够惊动屋子里的一家四口。 最先朝着乔酒歌看过来的是站在一边的是那个人,一律都是口流涎水,目光呆滞,不足为惧。 可随后,一直在暴食的老奶奶也停下了动作。 乔酒歌的呼吸一滞,随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她看到,那个老奶奶的脑袋忽然向后弯折,仰成一个很诡异的弧度,她的嘴大大地张开着,里面塞满了各种食物,双颊鼓鼓囊囊…… 关键时刻,鹿野直接攥起小酒的胳膊,霸气拖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记得,她和鹿野进来的时候,那一家四口也还算是正常,怎么这会儿,一个个神情呆滞,暴食成性…… “别乱想,先出去再说。”鹿野拉着小酒的手,只觉得她的掌心冰凉。 他们之间的血契线早就断了,这让他无法直接感知小酒的情绪,可是他知道,这一路,她一直想要折返回去,救出那一家四口。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吃了这里的食物而变成那副模样,现在折返也无济于事,要知道,我们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先自保,怎么去保护别人?” 她不冷静,他就心甘情愿地充当她的大脑,让她冷静。 片刻后,乔酒歌松开了鹿野的手,声音低沉地道了一句:“我并没有想要折返,我只是在害怕,在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又失去你。” “你不会再失去我了。”鹿野重新牵起小酒的手,“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 他的心头温热,“小酒,你还没有看清吗,我……变得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可至少,这些变化让他以后又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到出口了,小心些。” 听到鹿野的提醒,乔酒歌立刻又打起了精神。 出口附近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往外走的。 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肚子滚圆,像是餍足后的牲畜,脸上布满了懒洋洋的笑。 那个旗袍女人站在门前的光亮处,皮肤白得像雪。 她温婉地像每个食客打招呼,“慢走。” 那些食客的意识大多还是清醒的,只是眼中没有灵气,有的只是随意抬手摆了摆,有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离开。 乔酒歌和鹿野站在一盆半人高的盆栽前观望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第394章 长生药铺 他们发现,那个旗袍女人对待每个人的态度都是完全不同的。 她会仔细盯着每一个走出大门的人看上两眼,有的只是草草地敷衍一句,“慢走。” 而有另外一些,她则会抓住他们的手,看上去像是有些舍不得似的,悠悠道了句:“下次再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小酒又把自己的身形向后藏了藏。 鹿野皱眉,“她的样子,倒像是在筛选什么。” “她在选人。”乔酒歌学着那个旗袍女人的样子,抓住了鹿野的手腕,“她说‘慢走’的话,那么那些人大概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可是一旦她说‘下次再来’,不管那些人以后置身在什么地方,时间一到,就一定会再回到这里来。” 乔酒歌翻过鹿野的手腕,指了指手腕中间的一个位置,“她的手法很快,在说‘下次再来’的时候,指甲就会在这里掐一下,虽然我还不知道,她这种手法具体的原理是什么,可我觉得,那应该就是某种操控人类的术法……” 鹿野习惯性地和乔酒歌换了个位置,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她,并小声提醒她,“快要到我们了,学他们的样子。” 乔酒歌心领神会。 虽然不知道那个旗袍女人筛选那些人的条件是什么,可学一学那些目光呆滞的人总不会错的。 她敢打包票,她和鹿野应该是这群人里头脑最清醒的两个了,不过是装傻,对于她这种奥斯卡演技的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她倒是有些担心鹿野。 这家伙一向耿直,不知道一会儿装不装得下去,毕竟那种傻里傻气的气质和他原本的气质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可是,三分钟后…… 乔酒歌才发现,她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他家男人的演技简直太赞,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双眼立马就变得呆滞了起来,甚至向前的走的时候,双手摆动的幅度也僵硬地恰到好处。 男神秒变隔壁二傻子,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离大门越来越近,乔酒歌也不敢放松分毫,左右张望了一下,舌头一歪,双眼斗鸡,口水直流,全场最傻造型新鲜出炉。 队伍向前,很快就排到了鹿野,乔酒歌紧张到了极点,心想,我们都这么傻了,千万不要留我们啊…… 鹿野向前踏出一步,那个旗袍女人朝着他呆滞的眼底凝望了一眼,随后,双唇一勾,右手不经意地在他的手腕底部一掐。 “下次再来。” 鹿野呆傻地点了点头,也不回头,笔直地迈腿跨出了琥珀森林的大门。 卧槽!乔酒歌已经在心里骂开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轮到她了。 那个旗袍女人显然也打量了她一阵子,由于她双眼斗鸡,自然看不清女人脸上不屑的神情。 “慢走。” 乔酒歌心头一喜,使劲地迈开双腿,撒欢儿地往前走,谁知那个旗袍女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追出了门外,气喘吁吁地在她的手腕内侧轻轻一掐,“下次再来。” 呵呵呵……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对她充满了恶意…… 一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集。 知道走出了琥珀森林的视线范围,乔酒歌满脸泄气地跺了跺脚,“妈蛋,妈蛋!她到底是怎么筛选人的,不是看谁最傻就放过谁吗?” 被那个女人掐过的地方异常灼热,乔酒歌对着光仔细一看,自己手腕内侧的动脉上,竟然浮现了一条月牙形的红色细纹。 那红纹并不像是掐过之后留下的印痕,毕竟那个旗袍女人当时用的力道很轻很轻,并不足以在手腕上留下什么伤痕。 也不像沾上的颜料,没有味道,擦不去,抹不掉。 这道红纹,分明像是从自己的皮肉里长出来的!真是邪门。 这显然是中招的迹象。 乔酒歌暗叹自己大意了,早知道她宁可在家里吃猪腰子了…… 想到这里,她又关切地握住了鹿野的手腕看了看,果然,他俩的手腕上都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月牙形印记。 “这是什么?”鹿野也觉得奇怪,指腹在自己的手腕上抹了一遍又一遍。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乔酒歌大大方方地挽着鹿野,“这并不是我们驱魔师熟知的法术,不过那个人,可能会知道,走,带你去见见我的老朋友!” 乔酒歌带着鹿野串街走巷,最终在老旧的街道附近停了下来。 “好久没来了,不过我记得,应该就是这里的。”乔酒歌站在一个电线杆子旁边,朝着四周探看。 这条街道很冷清,路上的行人也少得可怜,风一吹,电线杆下堆积的纸灰吹得人满脸都是。 “带钱了吗?”乔酒歌厚着脸皮蹭上来。 鹿野很是自觉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乔酒歌想干什么,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没了血契线,还真是不习惯。 本以为这家伙是想要买些什么,谁知道她把他的钱包掏空后,竟然当着他的面,点燃了那一沓钱。 乔酒歌举着手里那沓烧地旺盛的毛爷爷,轻佻一笑,“买路钱。” 烧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烫手,她又把手里的钱随手一丢,丢在了电线杆下。 这会儿鹿野才看清,这个电线杆下堆积了好多纸灰,那些纸灰里也有个别没烧干净的粉红的一个角落,竟然都是真钞。 一阵烟灰拂眼而过,鹿野再一次朝着自己置身的街道看去,竟然发现,整条街都不同了。 这条街道上明明有很多人,而且街道两边也有形形色色的人在兜售着各种奇怪的东西,那些人的面目大多很模糊,也有些直接带上了斗笠或是面纱遮挡住样貌。 不仅如此,整条街似乎并不只有人类的存在,无论是在街道两旁兜售东西的商贩还是在马路上随意走动的路人,都是人鬼混杂! “这里是鬼市,你没来过也算正常。”乔酒歌熟门熟路地领着鹿野来到了一间店铺旁。 鹿野恍恍惚惚地抬头,看到的只是一块朱红的老旧牌匾,牌匾上写了四个大字。 长生药铺。 第395章 人眼鱼籽 这间药铺不算大,门面古朴,但却足够精致。 外面的牌匾纤尘不染,高高悬挂在门前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 乔酒歌带着鹿野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鼻而来。 鹿野略带诧异地看着药铺里的陈设,药铺内的空间显然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 三面药柜高高地伫立在他们的面前,宏伟而有壮观。 每一面药柜上都排列着无数数不尽的小抽屉。 鹿野大略地估算了一下,每一面药柜的高度,大概有二三十米,奇怪的是,这面屋子似乎并没有高度的限制,再向上看,是药铺的第二层,小小的回廊上,又是三面同样高度的药柜向上延伸,没有尽头。 既然有这么多的药柜,每一面药柜上又有这么多小抽屉,假如每一面小抽屉里放一味药材,那么这间药材里所罗列的药材的数量,大概也已经到了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步了。 正对着大门的那面药柜旁,是一个木制的梯子,有个穿着红衣的姑娘在爬到梯子的最上方,专心地嗅着一味药材。 听见门前的响动,那姑娘身形灵巧地在梯子上转了个身,看见来人后,把手里的药材丢进抽屉里,手脚麻溜地爬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那姑娘的言语里带了些不屑,“原来是贵客。” 乔酒歌倒也不生气,腆着脸凑上去扯了扯那姑娘的衣袖,“我难得来一趟,你真的要这么见外?” “哟,你也知道是难得?”她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推开朝着她扑上去的乔酒歌,“你师傅去世之后,你就再也没来过了。”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失落。 “虽然我的记性不好,但也算得出,你已经三年零八个月没来这里了。”那姑娘挑起桌子上的一杆秤,漫不经心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来求我什么?” “九色,就知道你最好了!”乔酒歌候着脸皮又贴了上去,却又被那姑娘嫌弃地挡在了一旁,拨开乔酒歌的脑袋,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相貌精致的男人,“他是谁?” “啊。”乔酒歌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挽起鹿野的胳膊,“九色,产点忘了和你介绍,这是我男人,鹿野!” 九色鼻孔冲着鹿野高傲地哼了一声,“死而复生是喜事,但是你已经把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从地狱带了回来,是福是祸,都要自己咬着牙承担。” 鹿野听懂了九色话里的意思,礼貌地点了点头。 “九色,你在说什么?”唯独乔酒歌,还像是活在梦里,摸不着头脑。 九色有些厌烦地摆了摆手,“没什么,话说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来了?最好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今儿个还有好多事情没做。” “不是什么麻烦事。”乔酒歌急吼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三个黄符,一一打开,把里头的三样菜放在了九色面前。 “今儿个我们去了一家奇怪的餐厅,具体我也不多说了,我就怀疑,这家餐厅里的菜有问题。” 乔酒歌把三哥装着食物的黄符推到九色面前,“他们说,这是鹿肉,这是鹅肝,还有这个,是鱼籽,可是真是邪门,我亲眼看着吃过这些东西的人会变成痴痴傻傻的样子,所以……” “所以你怀疑这些不是普通的食材?”九色迅速接过了乔酒歌的话。 鹿野时候恰当地走上前一步,也在一边解释。 “而且,那家餐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肉香,那香味,似乎并不是普通肉类的香味。” “你们觉得是人肉?”聪明的九色直接说出了他们的猜测。 小酒激动地点了点头,颤颤地指着黄符里的每一道菜,“我觉得,这个鹿肉根本不是什么鹿肉,是人肉,这个鹅肝,是人肝,至于这个鱼籽,拜托,我长这么大,根本没见过眼珠这么大的鱼籽,而且这个鱼籽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人的眼球好嘛……”说完这些,又无比真诚地握住了九色的手,“我知道你的嗅觉最灵敏了,不然也不可能把长生药铺经营地这么好,所以,我觉得,你一定能分辨出这些是不是真的是人的身体部位……” 九色满脸鄙夷地撇了撇嘴,拿起桌案上包着食物的黄符,一个个细致地闻了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 “结果怎么样?”乔酒歌满脸期待地看向她。 九色神神秘秘地阖上所有的黄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 乔酒歌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义愤填膺地一掌劈在了柜台上,“我就知道,那是家黑店!”急匆匆地拉着鹿野的手就往回走,“我们回去,一锅端了那家店,不能再让它害人了!” 九色的嘴角抽了抽,“我还没说呢,你急什么。” 手指轻轻一点,“第一个是鹿肉,第二个是鹅肝,第三个是鱼籽,他们有没有骗你,你是要急着回去端了谁?” 乔酒歌只觉得脑袋里哐当一声炸开了,“妈蛋,原来搞了半天,这些都是正常的食物啊……” “恩,前两样的确是很正常,后一样……”九色的话语顿了顿,买了个关子。 乔酒歌的性子,最见不得人家说一半藏一半,当场就急得团团转了起来。 “我的好九色,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你直说啊,憋都被你憋死了。” 九色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向鹿野,“她的脾气这么不好你能忍?” 鹿野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她怎么样都好。” 九色顿时就被酸掉了大牙,捂着腮帮子哼唧了起来,“哎呦喂,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这个确实是鱼籽,只不过并不是普通的鱼籽就是了。” 九色费力地从桌子下面翻出了一本厚重的医书,“冥河里有一种食人鱼,无论公母都能产籽,公的叫川赤,母的叫红狩,川赤产的鱼籽,外表像人的眼球,黑白分明。而红狩产的鱼籽,外表像是熟蛋黄。两种鱼籽都有毒,但是这两种毒素掺杂在一起的时候,又能互相抵消……” 第396章 缺了一味药 “有毒?”鹿野很快就抓住了九色话里的重点。 九色捻起了一颗鱼籽在指尖转了转,“无论是川赤的鱼籽还是红狩的鱼籽,单独服用的话,只有一个功效。” “什么功效?”乔酒歌撑着脑袋,仰头看着九色手里的人眼鱼籽。 九色抿了抿唇角,轻巧地放下鱼籽,擦了擦手,“离魂。” “哦,忘了和你说,川赤和红狩虽然是同一种食人鱼,可是它们吃的东西并不一样。” 乔酒歌扯过九色面前发黄的书本看了一眼,“食人鱼还能有什么不同,都是吃人……” 九色举起手拍了拍乔酒歌榆木疙瘩似的脑袋,“当然不同,川赤食人,只吃人肉,不吃人魂,红狩食人,只吃人魂,不吃人肉。” “所以他们各自进化出了用来离魂的鱼籽。”不用九色解释太多,鹿野就已经抓住了重点,“他们用川赤的鱼籽喂人,无非就是想要离魂。” 琥珀森林的新主人看来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可是……”乔酒歌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我看那些食客,很多都是吃过川赤鱼籽的,可是为什么他们除了外表看上去带呆傻一点,魂魄都还好好地留在体内啊。” “那就是了。”九色把书放好,转身爬上了木梯,又拉开一个抽屉,捻起里头奇奇怪怪的药材放在鼻尖轻嗅。“离魂总要有个过程,川赤的鱼籽要吃过两次,才能彻底和身躯分离开。” 乔酒歌恍然大悟,一排手掌,“怪不得,怪不得那个穿旗袍的女人会对一部分人说‘下次再来’,妈蛋,她这是在逼我们回去吃第二次!” 乔酒歌有些着急地拉扯着九色的衣摆,把她从木梯上揪了下来,“九色九色,你快给我们看看,我们在离开的时候,都被下了个奇怪的咒,你看看,以你的医术究竟能不能解了。” 九色有些不耐烦地掀起了乔酒歌的衣袖看了一眼,随后又爬上了她的木梯,随手抽开一个抽屉嗅药材,“你放心,这个东西对你们没有生命威胁……而且很好解。” 乔酒歌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木梯上头的九色继续道:“去而复返,那印记自然就能消除了,既然那个人给你们下了这个咒,自然会挑一个时间召唤你们回去,你们回去就是了。” 乔酒歌一听到九色这个敷衍的说法,顿时就生气了,冲上去抓着九色落脚的木梯大力地晃悠了两下,“你知道他们让我们回去是干什么的?回去了就要吃鱼籽的!那是送死,送死!” 乔酒歌力大如牛,九色站在木梯顶端吓得大惊失色,只能抱着木梯大声求饶,“好好好,你先让我下来,我帮你们想办法!” 某人这才作罢,看着九色稳稳当当地从木梯上爬下来,惊魂未定地扶着脑袋问他们,“不管怎么说,这鱼籽要吃两次才能真正离魂,吃一次,不过是让魂魄松动,人变得反应迟钝,痴傻一些而已。” 九色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在身边的药柜旁翻找了起来,“不要告诉我,你们已经吃过一次了。” 乔酒歌挽着鹿野连连摇头。 “恩,那就行了。去而复返,肯定是要被逼着吃第二次的,好在你们第一次就没吃过,不碍事,我抓点药给你们镇魂。咦……” 九色纠结了一会儿,才满脸尴尬地转过身来,“那什么……有一味药用完了……” “哪一味药?那也把你包好的药材先给我们吧,一会儿我去寻常药店看看,能不能补上。”鹿野倒是完全不在意少了一味药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在他看来,只要有办法能在他们回归琥珀森林那天,镇住他们的魂魄就好,缺什么,他总有手段把药材补到,自信地飞起。 九色有些无语地瞟了鹿野一眼,“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这里都没有的药材,你们随随便便就能补到?” 鹿野想了下,觉得九色说的很有道理,这里毕竟是鬼市,这里的药材,大概也不是正常药店里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但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淡定,这会儿,还是满不在乎地用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说出来听听。” 九色傲气地仰头,鼻孔朝天,“龙角!” 鹿野拿起桌上包好的药,拉着乔酒歌转身就走,“哦,原来是龙角,那家里就有。” 乔酒歌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被鹿野抓着,满心欢喜地扑腾了两下,继续补刀,“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呢……” 九色捂住胸口,差点被气得吐血,眼看着他们要迈出去了,急急忙忙地从柜台下拿出了个东西,叫住了他们。 九色先是两眼放光地把手里的两张面具递给他们,讨好道:“你们也知道,现在药铺里很多药材都很稀缺,我刚才听说,你们家里就有龙角?” 乔酒歌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恩,好长的两根,用完这家伙还能重新长……” 九色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并无比热忱地抓着乔酒歌的手道:“给你们的药方用不了这么多的,二两就够了,你看,多出来的龙角,你们也用不到,倒不如给我……”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两张面具往乔酒歌和鹿野手里推了推,“当然也不可能白要你们的,这两张面具就送给你们做见面礼,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改头换面的好东西。” 乔酒歌抓着手上的面具看了两眼,“这东西,能易容?” 九色再一次热忱地点了点头,“戴上了,就完全和皮肤贴合在一起了,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来!” 乔酒歌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买卖,立刻就同意了九色的请求。 九色目送着他们两个人离开长生药铺,走到一半,一直沉默着的鹿野忽然转身,忽然问她。 “这里有那么多药柜,里面装的每一样药材的名字,用途,功效你都记得吗?” “不记得。” “那你怎么运用这些你根本就不熟悉的东西?” 九色沉着了一会儿,“跟你一样,慢慢摸索。” 第397章 龙角二两 出了长生药铺,他们本应该立刻就回去的,毕竟鬼市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久留的地方。 能够在这种地方出没的,要么是像乔酒歌这种有着特殊身份特殊能力的驱魔师,要么就是一些法力高深修成人形的鬼怪精灵。 在鬼市里,你总能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难得来一趟,乔酒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添置东西的大好机会,愣是拉着鹿野从街头逛到街尾,为自己的百宝袋里添置很多东西。 当然,都是刷的鹿野的卡。 这里的东西一般的地方根本就买不到,所以价钱也贵得离谱,好在她家男人家底足,不然换了普通人,一截死人香就能刷爆一张卡。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鬼市回到家里。 门一开,鹿城小朋友就满脸眼泪鼻涕地扑了上来,哼哼唧唧的撒娇,“你们出去吃好吃的东西,怎么都不带上我?” 乔酒歌只能摸了摸他的脑袋敷衍着他,“下次一定带你出去,苍龙在哪里?” 这才是他们的目标。 鹿城小朋友的眼睛里还泛着晶莹的泪光,知道乔酒歌在找苍龙,也起劲地东张西望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刚才还在这里的,不过没关系,看我的!” 鹿城小朋友撒开乔酒歌,径直冲到了门口的帐篷里正在午睡的高阳面前,抬脚,机智地在某师兄的重要部位踹了一脚。 高阳“嗷”一声就醒了过来,捂着裤裆对着鹿城就是一顿臭骂。 “唉哟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要造反了是不是,敢踹你二大爷……” 话音刚落,只听有个黑色的身影“嗖嗖”地从草丛中蹿了出来,九只爪子对着高阳的帅脸一顿抓挠。 鹿城小朋友适时地从帐篷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对着乔酒歌憨厚地笑了笑,“苍龙在这儿呢,你找它做什么?” “我们想问它借一样东西,但是也得先经过你的同意。”毕竟苍龙现在只认鹿城为主人,一般人根本命令不了它。 鹿城小朋友的两条小短腿急促地往前迈了几步,“我同意的,你要什么就说吧。” 这时候,鹿野已经放下了东西,卷起袖子,准备好了一切。 “我们要龙角。”鹿野继续补充道,“两个龙角都要。” 正在帐篷里抽打高阳的苍龙忽然浑身一激灵,动作也停了下来,九只爪子稳稳当当地踩在高阳的脸上,认真听起了外面的对话。 高阳半张开嘴,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算是解脱了,干脆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心想,小样儿,我整不死你,可是你听听,外面的那票人竟然要你的龙角,啊哈哈,真是报应哟报应。 “它……它会死吗?”鹿城自从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后,苍龙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在,这会儿他们要取苍龙的龙角,他倒是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孩子,心软些。 乔酒歌揪了揪他圆滚滚的脸颊,安慰似的揉了揉,“不会死,一会儿取完龙角,只要滴一滴你的血,它的龙角就会重新长出来。” 鹿城小朋友于心不忍,又往乔酒歌的怀里钻了钻,“那我今晚要和你睡。” 鹿野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臭小子,你别趁机占她便宜。” 要不是他现在变成现在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真是分分钟想把他赶出家门! “什么臭小子,你要叫我哥哥!没大没小!”鹿城学着高阳的口气,破天荒地鼓起勇气教训了鹿野一番。 鹿野:…… 帐篷里的苍龙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耷拉下尾巴,顶着自己引以为豪的两只龙角,慢悠悠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 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撒娇似的在鹿城的肩头蹭来蹭去,鼻孔湿润,一股气,能吹出一个鼻涕泡泡来。 乔酒歌把苍龙从鹿城的肩头抓了下来,摸了摸它的脊背。 “我们速战速决,不会痛很久的,你就保持现在的大小就行了。” 安慰完苍龙,乔酒歌又开始叮嘱鹿野,“一会儿你就负责掰断龙角,龙角取下来之后,千万不能放在地上,不然会立刻腐朽的。” 说着,乔酒歌抓住了鹿城小朋友的手指,用祖师爷的戒指上的银针飞快地一挑,挤出一滴鲜红的血来。 一旁的鹿野和她配合默契,两手分别握住龙角两边,轻轻一折,苍龙顿时疼的每一片龙鳞都翻转了起来。 龙角是苍龙所有生命的来源。 龙角被折断,也就意味着苍龙的生命走到尽头,等到它长出新的龙角,它又会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果然,等到苍龙奄奄一息的时候,乔酒歌立刻捏着鹿城带血的手指分别在它的两个龙角上点了点,不一会儿,苍龙的全身都出现了变化。 原本红色的鳞片开始一片片翻转回来,并且变为纯净的白,脊背上的黑色尖刺脱落褪去,前额的断角处,不断有点点白光泛出。 两只崭新的龙角像是初春雨后的春笋,冒出了小尖芽。 那小芽包继续成长,很快,又长成了雪白的龙角。 剧烈的疼痛过后,小小的苍龙重生蜕变,褪去了原来尖锐可怕的样子,光是从样貌上看,倒是讨喜了很多。 鹿城小朋友欢快地抱起了苍龙左右打量了好几遍,乐呵呵地和自己的“新宠”玩闹了起来。 高阳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家伙模样变了,脾气有没有变…… 剩下的,就是乔酒歌和鹿野,两个人一人抓着一只龙角面面相觑。 “九色说,龙角只要二两。磨成粉,和那些药材一起熬成药汤,装在小瓶子里放凉,等到咱俩被那帮人召唤过去的时候,出门之前喝一瓶,镇魂安神,不惧鬼神。但是九色还说,吃一颗鱼籽没关系,吃到第二颗,这镇魂的药也保不了我们了……” 鹿野抓着龙角打量了一下,“恩。” “那么,问题来了。”乔酒歌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二两究竟是多少?” 鹿野:“……” 没文化,真可怕。 第398章 月夜赴宴 三天后。 夜深。 乔酒歌不断地抓挠着手腕上那个月牙形的红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有些烦躁地打开了床头灯,举起手对着灯光看了看,发现手腕上的红纹的颜色忽然变得很深很深,红得能沁出血来。 “糟糕!” 就是今晚! 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后,乔酒歌迅速翻身起床,想着不管怎样,先把鹿野也叫起来,两个人喝了药,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说。 谁知道她刚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就发现鹿野这家伙已经先她一步在客厅等着她了。 “你也来感觉了?” 鹿野不置可否,举起一个装了中药的小瓶子递给她,“手腕内侧发热,滚烫滚烫的,我觉得,大约就是今晚了。” “小酒。”鹿野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那些生魂做什么,今晚恐怕又是凶多吉少。” 乔酒歌仰头,一口喝完那瓶药,“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怕失去我吗?”鹿野又问。 “怕。”乔酒歌的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鹿野,其实……这是我的职责,并不是你的职责,你原本可以不去的……” “你那么笨,我会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去?”鹿野轻松地笑了笑,随后抬手摸了摸乔酒歌的脑袋,“今晚去赴宴,如果我们都能顺利回来,就去领证好不好?” 乔酒歌低下头来捏了捏自己的手,“好。” 总是要走到最后一步的,她很坦然地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呆愣了片刻后,乔酒歌觉得,手腕上的灼热感更加明显了,于是她又迅速把九色送给他们的两张面具翻了出来。 “天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戴上面具保险一点,至少不会被他们轻易认出来,不过……”乔酒歌摸了摸手中的面具,“这玩意儿我还从没用过……” 九色给的面具说来也奇怪,光是拎着,就觉得分量很重了,不知道一会儿戴在脸上会不会重得抬不起头来。 面具是纯白的颜色,看上去表面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洁细腻的釉色,质地冰冷,手感很硬。摸上去都不舒服,更别说戴上去了。 乔酒歌本着观望的态度,怂恿着鹿野,“你先戴上我看看!” “不知道有没有用。”鹿野倒是没有迟疑,随手把面具扣到了自己的脸上。 面具起初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感觉冰冰冷冷的,像是一块寒冰,化在了脸上,坚硬的质地渐渐软化下来,直到和他的脸完全贴合起来。 “怎么样?”鹿野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柔软,就像是在脸上敷上了一张贴合到极点的人皮。 他的指腹在接触到脸颊上的那一刻,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假皮上的温度,真实到了极点。 他抬眼看乔酒歌,发现那家伙已经呆愣在原地了。 鹿野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怎么,很丑吗?”毕竟做惯了男神,还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不不不!”乔酒歌急忙摆手,“帅到了极点!不信你照照!”说完就像只猴似的,灵巧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抓了一面小镜子放到了鹿野的面前。 鹿野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也愣住了。 戴上面具后,幻化出来的新的样貌虽然比他真实的样貌逊色了一点,可是也还是帅气到了极点。 双眸漆黑,鼻梁挺直,眉眼秀气,沉静内敛。 总而言之,乔酒歌很满意鹿野现在的样貌,这么看着,她忽然也开始期待自己戴上面具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你等这着。”乔酒歌急吼吼地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那张面具,“咱俩绝对能装成一对郎才女貌的假夫妻!嘿嘿,怎么样,我好不好看!” 鹿野沉吟了一下,“呃,你这张脸……假夫妻是做不成了,倒是可以做一对假父子……” “父……父子……”乔酒歌的双手有些颤抖,随后有些气愤地指着自己的脸,“我是男人?” 鹿野淡定点头,“恩。而且是个老男人,不过也好,这个形象完全符合你的猥琐本性,相信你能装的很像……” 乔酒歌还不死心,自己凑到镜子面前看了一眼,随后就像是天塌了一样,哀嚎一声,“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帅,我就偏要做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这不科学!” 鹿野的心情看似不错,拉着乔酒歌的手左右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张面具还挺管用的,你看,手上的皱纹也出来了,一看就是一双老男人的手。”视线不自觉地往某人平坦的胸上看了一眼。 乔酒歌惊叫一声,“我的胸呢,我的胸也没了!” 鹿野抿着嘴,“别乱说,本来就这样……” “反了你的!”乔酒歌被鹿野这句话惹恼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又换上了各自适合的衣服等到半夜十二点,总算是来了感觉。 他们的身体就好像不听控制似的,直接往门外走,正朝着琥珀森林的方向。 深更半夜,那天被那个旗袍女人掐过手腕,说过“下次再来”的食客,纷纷从c市的每个角落,浑浑噩噩地朝着同一个地方靠近。 月夜。 赴宴。 一路上,乔酒歌叽叽喳喳地和鹿野探讨身份的问题,“一会儿我就装作是你年迈的父亲,你就是我儿子,你得搀着我走,说话也是,你得叫我爹,不然会露馅的。” “哦!” “你哦什么?你有意见吗?叫声爸来听听?” “我听出来了,你就是想要占我便宜……” 乔酒歌撇了撇嘴,搭配上她现在这幅肥头大耳的样貌,绝对是一副猥琐男人的模样。 “说真的,一会儿进了餐厅,要是让吃鱼籽,记得能不吃就不吃,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吃一个……” 这两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地走着,完全不知道,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小巧的身影。 鹿城小朋友胡乱地把苍龙塞进怀里,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是骗我的,大半夜的戴了奇怪的面具瞒着我偷偷去吃好东西!你们不带上我,我就自己去!” 第399章 肥头大耳老男人 夜半的琥珀森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 据说中年人都有啤酒肚,乔酒歌顶着肥头大耳的一张脸,插在了队伍中间,一手撑着腰把肚子往前顶了顶。 前面的鹿野不着痕迹地把她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小声叮嘱她,“你就站在我身后,不要乱动。” 乔酒歌迅速点了点头,随即凑到他耳边嘀咕,“队伍里的人都痴痴傻傻的不说话,咱俩从现在开始也别说话了,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话刚说完三秒,角落里忽然有个白胖小子冲了出来,保住乔酒歌的大腿就开始哭嚎,“你们都是坏人,出来吃好吃的也不带上我。” 乔酒歌无力望天……天呐,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鹿城小朋友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集中过来,乔酒歌和鹿野只能强装淡定地忽视他的存在,这个时候要是露陷了,可就真的完了。 鹿城小朋友抱着乔酒歌的大腿哭了好一会儿,发现她不理他,又瘪着嘴朝着鹿野扑过去。 “弟弟,她不理我。”撒娇似的蹭了两下,哭得更加厉害了,“哇……你也不理我!” 鹿城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站在门口排查的旗袍女人,她迈着细长的高跟站在鹿城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抓着他的手腕内侧看了看。 一旁,另一个穿着旗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走了过来,看见鹿城,眉毛嫌恶地皱了皱,“怎么孩子也跟来了?” 双胞胎?鹿野皱了皱眉。 旗袍一号女人有些无奈地掐牵起鹿城的手笑了笑,“应该是跟着家长过来的,跟来就跟来呗,小孩鲜嫩,今晚有口福了。” 鹿城也算是跟着乔酒歌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的,听到那个旗袍一号女人说完“小孩鲜嫩”这句话后,立刻就明白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女人牵着他往里走,他只能憋屈着脸,求助似的看着乔酒歌和鹿野。 乔酒歌在后面捏了捏鹿野的手,着急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索性鹿野低调地冲着鹿城眨了眨眼睛,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 鹿城小朋友得到信号,立马就挣脱了旗袍一号女人,笔直地吊住了鹿野的手,“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跟……” 漆黑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我要跟爸爸和爷爷一起。” 乔酒歌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机灵,没有拆穿他们。 旗袍一号女人这才收了手,“随你。”反正只要进到琥珀森林里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门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脸色蜡黄的女人一个个检查着每个人手腕上的月牙形标记。 总算是轮到鹿野和乔酒歌了,旗袍二号女人握住了鹿野的手翻看了一下,满意地放行,随后是乔酒歌。 旗袍二号女人的手冰凉冰凉的,就像是在夏天的井水里泡过似的,她轻巧地捏着乔酒歌的手腕反过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及时松开她的手,反而是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队伍,脸色难看地对着旗袍一号女人道:“没多少人了,可是主人吩咐要特地关照的那两个人怎么还没来。” 旗袍一号女人也伸长脖子朝着队伍末尾看了一眼,“你先带着他们进去,我在门口等一等。” 乔酒歌的心脏简直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们口中的“那两个要特地关照的人”,应该说的就是她和鹿野吧……幸好他们戴上了面具…… 随后旗袍女人的手一松,顺利放行。 一旁的鹿城小朋友大气不敢出,吊着鹿野的衣摆怯生生地朝着四周探看。 走道漆黑漫长,两旁的墙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壁灯,发出熹微的光芒来,两旁清一色地站着两排半笑不笑的女人,她们的手全是恭恭敬敬地交握着放在身前,一动不动。 画面太有魔性了,乔酒歌只管低头看地面,不敢看两旁。 偏偏鹿野的胳膊上还吊着一个好奇宝宝,一路上各种追问。 “这两排的姐姐和门口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此刻,乔酒歌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们是好几胞胎吧。” 好几胞胎?粗略地数一数,起码有三十几个人吧,什么娘一胎能生出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姑娘来? “这些姐姐好漂亮啊。” 呵呵……聊斋里但凡是妖魔,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不仅是长得漂亮,一会儿吃起的时候,也很斯文…… “乔姐姐……”鹿城一时嘴快,喊错了称谓,乔酒歌瞬间感觉走到两边有无数道目光向她投射而来。 鹿城抿了抿嘴,急忙改口,“瞧,这些姐姐怎么不动也不说话?” 乔酒歌总算是一口气缓和了下来,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两旁雕塑一般的几十胞胎,却发现刚才那一瞬间,她们向她投来的目光都是自己的错觉。 乔酒歌赶忙又低下头,万分别扭地听着肚子装老男人。 领头的旗袍美人把他们带到了一间相对而言比较宽敞的房间,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圆圆的桌子,桌子正中间,是一盆堆积成小山丘似的鱼籽,个个黑白分明地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乔酒歌看到那一大盆川赤鱼籽,胃里已经翻腾开了。 这些人不会是真的要让他们吃鱼籽吧……这种东西光是看看就很恶心,她真的很难想象把这种东西放在嘴里是什么感觉。 乔酒歌向一旁的鹿野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十几个人都不说话,围着圆桌团团坐好,鹿野似乎知道乔酒歌在想什么,偷偷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 鹿城也是头一次看到那个奇怪的鱼籽,战战兢兢地坐在乔酒歌身边,把十万个为什么通通憋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那个旗袍女人把他们安置在了屋子里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乔酒歌憋屈了很久,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鹿野吐吐槽,可是刚一张嘴,就看到鹿野严肃地板着脸对她摇了摇头。 之前进门的时候,那些旗袍女人显然在找他们,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必须谨慎再谨慎。 第400章 十七个人 乔酒歌只能把所有的话憋在心里。 过了十分钟,有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乔酒歌偷偷看了她一眼,果然,也只是穿着不同而已,因为她的那张脸和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模一样。 红衣女人进了屋子,先是环视了一圈,眉头一簇,对着身后的另外两个人道:“都看清楚了?确定这些人没问题?” 身后,另一个女人低着头走了进来,“等了十分钟,没有人说话,一切正常,除了……” 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坐在乔酒歌身边惴惴不安的鹿城,继续道:“除了那个孩子,大概是不知情,偷偷跟着家长一起来的。” 红衣女人一点头,“小孩而已,无妨,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一会儿专门找个人盯紧他,务必保证他吃掉两个鱼籽,等到离了魂,身体你们就自行享用好了。” 身后的女人闻言,口中的唾液顿时就分泌旺盛了起来。 “只是你确定,这些人都没问题?”红衣女人的语调抬高了半分。 “没……没问题的……进来的时候都一个个查看过,手腕上都有印记。”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个红衣女人就恶狠狠地瞪着身后的女人,“他们手腕上的咒都是我下的,出去的时候,总共把咒下在十七个人身上,你说那两个人没来,那怎么这屋子不算上小孩,就有了足足的十七个?” 身后的女人被红衣女人一呵斥,全身上下抖如筛糠,立刻就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红衣女人一旁的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伶俐地走上前来,“你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也混在这些人里面?” 听着她们说到这里的时候,乔酒歌已经紧张得不行了,既然她们已经猜出她和鹿野混在这些人里面,那离拆穿他们也不远了。 必须要早做准备。 乔酒歌捏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些。 那个红衣女人手一挥,立刻又召唤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旗袍女人走了进来。 随后,乔酒歌只听到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鹿野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但是他们依然不敢自己先暴露,于是只能偷偷在乔酒歌的手掌上写道:她们锁门了,小心! 乔酒歌此刻心乱如麻,当然不知道鹿野这家伙现在在她的手心上抓挠些什么,额头上的冷汗忽然像是不要钱似的向外冒。 乔酒歌暗道,糟糕,他们现在可都是吃了第一颗鱼卵的人,神智都是半痴呆的状态,这会儿出汗,不就自行招供了自己是水货么。 于是接下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迅猛滋长了起来。 他娘的,她想背着那些女人,偷偷擦一把汗! 可是现在门被锁死了,屋子里又站着十几个人,她肯定是不可能用自己手帮自己擦汗的。 得在她们注意到她流汗之前,销毁证据! 想到这里,乔酒歌只能凄惨地烂了身边的鹿城小朋友一眼。 可惜鹿城小朋友自己都吓傻了,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擦汗? 乔酒歌左思右想,总算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在桌子底下猛蹬了鹿城两脚。 经过她不断的蹬腿和眼神示意之后,聪明的鹿城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在安安静静的环境下,忽然抓住乔酒歌开了口。 “爷爷,爷爷,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乔酒歌心中一喜,好小子,称呼也没露陷,继续! 鹿城扭动着身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继续用稚嫩的童声道:“爷爷,爷爷,为什么你也不说话,你们都病了么?”小小的手掌一伸过来,作势摸了摸乔酒歌的额头,顺带替她擦了汗水,又假模假样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末了,补充一句,“爷爷的确是病了,比我烫一些。” 乔酒歌正想偷偷为鹿城的机智竖起大拇指,就听见站在门边的红衣女人道:“小孩真是太吵,你,一会儿去他身边看着他吃。” 身后的女人恭敬低头。“是。” 乔酒歌咬了咬牙,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过心里已经提前担心上了,她和鹿野来这里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鹿城鱼卵的事情。 即便他那么聪明,知道不应该吃桌上那个长得像眼珠子一样的东西,可是一会儿她和鹿野为了打消那些人的疑心,一定会吃下一颗的。 他们吃了没关系,毕竟出门之前已经喝过九色给的镇魂药。 可他们这么一吃,鹿城小朋友也就会以为,桌上那个长得像眼珠子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可以安全食用的。 大麻烦就在这里…… 他们现在被集体监视着,又不能说话,一会儿鹿城真要是吃了那川赤的鱼卵,岂不是会立刻离魂? 没等乔酒歌想出解决办法,那个红衣女人已经开始下令了。 “喂!” 她只说了一个字,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旗袍女人每一个人都上前为他们盛了一颗鱼卵。 看来是要开始试探他们了。 红衣女人随手指了一个坐在乔酒歌对面的年轻姑娘,她的身高,长相,各方面其实都和乔酒歌的条件差不多,看来她是那个红衣女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一个白瓷碗,一个白瓷勺被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那个姑娘的面前。 勺子上,完好地放着一颗川赤的鱼卵,黑白分明的形状,乌黑的眼仁儿朝上,像是刚从死不瞑目的尸体上剜下来的,还冒着热气。 那姑娘在看到自己面前的川赤鱼卵后,果真有了反应。 她流着口水嘿嘿傻笑着举起勺子,乔酒歌暗叹,还好,这点程度还是可以模仿的。 紧接着,那姑娘低头,一口,连带着半个瓷勺都被她咬进了嘴里。 卧槽姑娘你牙口够好的啊,人家只是让你吃鱼卵,你吃勺子干嘛,这他妈让我怎么模仿! “嘎嘣嘎嘣……” 满屋子顿时充斥着那姑娘清脆的咀嚼声,等到鱼卵和瓷勺嚼地差不多了,又咕咚一声吞下肚,朝着众人龇了龇牙。 满口都是鲜血。 第401章 剥离灵魂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从始至终一直盯着那个姑娘的反应,似乎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手指按照顺时针方向变换了位置,指了指坐在那姑娘旁边的老妇人。 那个老妇人的头发半白,脸上的皱纹像是一道道沟壑,遍布了整个脸庞。 她颤颤地伸出了手,手上的皮肤因为常年的劳动变得很薄,皮肤下面的血管凸起,青色的纹路配上蜡黄干枯的双手,就像一只脚踏进坟墓的将死之人。 乔酒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现在的样貌大了一些,都属于中老年的模样,那个小姑娘的牙口好,她学不了,老年人做事稳当保险,干脆一会儿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学她好了。 乔酒歌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放空,制造出双目无神的假象,另一方面,又时刻用自己的余光瞟着那个老妇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家颤颤地抓起勺子,舀了碗里的眼球鱼籽往嘴里送,因为眼神不大好使,勺子到了嘴边总是要拐个弯,怎么都送不进嘴里。 乔酒歌心头一喜,想着一会儿自己也可以用这个办法拖延时间。 “砰。” 嗯?什么声音? 老妇人艰难地张开了嘴,吐出一颗和着血的牙来。原来是坚硬的瓷勺碰到了她仅有的那颗松动的门牙,在吐出了那颗牙后,她显然已经失去了咀嚼的能力,“咕咚”一声,直接把人眼鱼卵吞了下去。 靠!吃这玩意儿是不是就非得见血才显得真实?你们一个个就不能好好吃吗? 穿着红旗袍的女人半靠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又指了指坐在老妇人身边的下一个人。 乔酒歌算了算,再下一个就是鹿野了,下下个就是她,她旁边就是鹿城。 真的要吃吗?她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鹿野,到了这种地步,这家伙就没有一丝紧张感吗?神一样的淡定…… 就在她纠结的当口,刚才第一个吃鱼卵的姑娘就已经有了反应。 她忽然往后仰,整个后背都靠在了椅子上,脑袋向后弯折到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连着脊椎整个断了似的。 她的双眼瞪得很大,整个身体像是个气球一样,缓缓鼓胀起来,就像是身体内部有个打气筒,不断地填充着她的躯体。很快,她的眼球因为内部的压力,咕噜一声飞快地弹开,在空中留下两道血色的抛物线,滚落到了桌面上。 乔酒歌已经坐不住了,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她的眼前惨死?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稳稳当当地固定在了椅子上,关节僵硬,根本不听使唤,无奈之下,只能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任凭疼痛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自己麻木僵硬的身体。 糟糕,一定是那个女人在她们手腕上下的咒,控制住了她的身体。 鹿城所说跟着乔酒歌也见了不少灵异的事情,可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怎么不会怕,当场就抱着乔酒歌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姑娘的脸上此时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可她似乎根本不觉得疼痛,她甚至连尖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她只是奋力地张大嘴,直到下巴脱臼,直到嘴巴被撕裂到耳根,一条猩红的舌头垂了下来,舌尖滴滴答答地掉着血,血污很快就遍布她的全身。 随后她的喉咙发出浑浊不清的声响,有一团绿光缓缓从她的喉咙底部升起,而她整个人就像是个人皮灯笼似的,那绿光上升到哪里,哪个部位就泛起绿光。 那是她的魂魄,活生生地从肉体上剥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那姑娘口中的绿光还没来得及从口中升腾而出,一旁的老妇人也开始有了同样的反应。 只是她的皮肤和那个姑娘相比苍老了很多,身体鼓起来的时候,很快就撑爆了薄薄的皮肤,她的眼珠子并没有因为压力而弹出来,因为此刻她的身体各处正在“滋滋”地漏气,她的魂魄上升速度也比那个姑娘快很多。 两个人的魂魄几乎是同一时间脱体而出。 红旗袍女人抿着嘴笑了笑,直接从座位上慵懒地站了起来,朝着那团了绿光伸出了纤纤玉手。 不知道是不是乔酒歌的错觉,刚才的那一瞬间,她明明看到那个女人的手指像面条似的,一下子抻地很长很长。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两团魂魄抓在手中,并小心翼翼地塞进一个白色的瓷瓶里。 这时候,包房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扣门声。 “姐姐,好了没啊,主人又发病了,等不及了!” 红旗袍女人把白瓷瓶握在手里,塞上瓶塞,立刻回应了一句,“只完成了两个,你先拿去。”说着,直接在锁死的包房门上,拉开了一块小木板。 门上的那个小洞,只够塞出一只手,像是为了这种情况特地预留下来的。外头的人接过白瓷瓶,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红旗袍女人似乎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干脆掐了个手诀,不再浪费时间,操纵所有食客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鱼卵。 鹿城的身体本不受操纵,这会儿他原本可以趁乱含糊过去的,可惜这家伙的哭声太大声,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红旗袍女人手一挥,站在鹿城身后的另一个女人急忙上前,端起桌上的碗,舀了两颗眼珠子似的鱼卵喂到鹿城的嘴边。 “来,乖,吃了它。” 乔酒歌咬着牙,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僵硬的手不受控制地舀了一颗鱼卵往嘴里送,就更别说拯救鹿城小朋友了。 鱼卵入口,一股让人呕吐的腥味杰立刻涌上了喉头,那种奇异的口感,简直让乔酒歌浑身上下的而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 她想要把这恶心的东西从自己的嘴里吐出去,却不料自己的舌头却早已不听使唤地卷着鱼卵吞了下去。 在咽下鱼卵的那一刻,乔酒歌拼尽全力又把舌尖上的伤口咬得更大了。 更加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乔酒歌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一松,彻底得到了解放。 第402章 陶人 乔酒歌在挣脱了束缚后,第一时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鹿野的前额上画了一道符。 鹿野这家伙的意志力真的是惊人,从刚才红旗袍女人催动每个人手腕上的咒开始,鹿野就一直凭着自己出色的意志力,奋力抵抗那股莫名牵动他身体的力道,一口没吃。 乔酒歌一跃而起,跳到了桌上,一掌拍飞了鹿野面前的小碗,“别吃了,难吃得跟屎一样……” 说完,又陆陆续续拍飞那些呆滞食客手上的小碗,碗里眼珠子似的鱼卵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还好,及时救下了剩下的人。 那些人只吃过一次川赤卵,并没有达到离魂的效果,只要回家好好休养,魂魄上的松动过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鹿野也是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把受惊的鹿城小朋友抓了回来,两个人双双摘下面具。 面具在离开脸颊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只是轻轻一掀就取了下来,虽然在别人的眼中看来,鹿野和乔酒歌此刻正活活撕下一张与皮肉粘连不清的脸皮…… 一直藏在鹿城怀里的苍龙这会儿见大家都公开了身份,也就放心地从鹿城的衣服里爬了出来,大大咧咧地站在他的肩头,用自己雪白的尾巴挡住了鹿城的眼睛。 这么暴力血腥的画面,少儿不宜。 看到乔酒歌和鹿野并肩站在一起,那个女人也丝毫不紧张,反而是有些嚣张地笑了笑,“怎么,装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总觉得现在这个女人脸上的神情,还有她说话时的语气语调都似曾相识。 “我就知道你们混在这些人里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都给我上!”那女人一声令下,刚才还站在一旁安静无声像假人的旗袍女人们立刻就绿着眼睛朝他们涌了上来。 “来得正好!我管你们是几十胞胎,揍到你们亲娘老子都认不出来。” 可是,没等她出手,第一个冲上来的旗袍女人就已经被鹿野一拳撂倒在地上了。 乔酒歌愣了愣,一个巴掌拍在了鹿野的后脑勺上,“你怎么打女人,你的风度呢?” 鹿野一脸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性感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们又不是人。” “这你都能看出来!”乔酒歌瞬间觉得自己的风头又被鹿野压下去了,随后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嘟囔,“我都没看出来……” “现在看着。”鹿野直接上前,按住刚才那个被他撂倒在地的女人,奋力一拳头,砸在了她的脸上。 “砰!” 那个女人的脸……碎了一地…… 随后她的身体也像是一件没有灵魂的器具,不再动弹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也立刻幻化出了原型,是个小小的陶人。 “竟然是用陶土做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加持在陶人身上的法术,是乔酒歌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所以她很难察觉地出来。 要不是鹿野说出来,她还真以为这群一模一样的女人是同一个娘生的。 剩下的那些女人看见自己的同伴碎成了渣渣,竟然毫不同情地再一次朝着他们围上来。 乔酒歌轻蔑地笑了笑,陶人而已,本事再大,也不过是土捏的,能有什么真本事。 她也不闪躲了,干脆和鹿野背贴背朝着这些陶人冲了过去,一条驱魔结甩出来,像是一条火红的长鞭。 鹿野没有武器,只有双拳,那些陶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以此同时,远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里。 鸟儿站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婉转啼叫。 一个穿着旗袍神情端庄的陶人轻轻叩响了门走了进来,“主人,他们果然来了,这会儿,在落了锁的包房里打着呢。”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一声不吭,手里翻来覆去地捏着一团黄泥。 她没有说话,陶人自然不敢站直身体,只是毕竟是用陶土做的,弯地久了,背上就会有黄色的泥块簌簌掉下来,身体有些开裂。 片刻后,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小陶人在那个人的手里诞生了,她把陶人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两只眼睛一高一低,有些瑕疵。 她看得心烦,干脆又把捏好的陶人加上水,和成一团。女人还是不做声,继续埋头捏着泥人,小小的泥团在她的手上翻转成型。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弯着腰的陶人似乎站不住了,背上掉落下来的干裂泥块越来越多,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主人,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主人,我……”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太阳烤干水分的泥块,一道巨大的裂痕横亘了整个躯体,从中间把她一分两半,碎了一地。 屋子里涌起了一阵黄色的烟灰,空气变得沉闷而浑浊,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两手翻转,一个眉眼极佳的陶人又在她的手上诞生了。 女人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阴郁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点在陶人上并默念咒语。 她托着陶人轻巧地一抛,陶人小小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了两下,眼看着一落地就要摔碎了,谁知就在那关键的时刻,那陶人忽然幻化出了人形,灵活地稳住了脚,笔直地站立在了轮椅前。 “主人。” 那陶人身上依旧是一身旗袍,眉眼千篇一律,和外面那些一模一样,两个瞳孔里似乎被人注满了生机。 坐在轮椅上女人对着那个新诞生的陶人招了招手,那个陶人乖巧地走上前,伏在了女人的身边。 女人骨瘦如柴,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神情看上去也是恹恹的模样,她凑到陶人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便又挥手让离开。 陶人恭敬地朝着她拜了拜,“知道了。” “恩。”轮椅上的女人竹竿似的细长手臂动了动,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 就在那个陶人小声退出的时候,女人忽然开了口。 “等等,帮我把它捏死吧,吵死了。”女人的手指一点,陶人立刻走到了鸟笼边,打开鸟笼,用力地捏住了那只婉转啼叫的小鸟,鸟立刻就不叫了。 指缝里,细碎的黄泥簌簌掉落。 陶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安静离开。 第403章 我们的老朋友 那陶人身姿窈窕,两只素白的手互相交握,放在身前。 长发高高盘起,干净利落,细碎的发丝在她的脸颊边,随着她每一步的走动而轻柔地漂浮着,发丝油亮细腻,无论是从什么地方看,都看不出她的真身是个用黄土做的廉价陶人。 她孤高地穿行着在昏暗的走廊里,红色旗袍上滚着的金边在暗淡的环境里,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哒……哒……哒……” 一双细长的高跟鞋站定在那个落了锁的门前。 陶人交握在身前的手松开,打开了门上的那块木板,微微倾身,凑上去观察包房里面的情形。 果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鹿城抱着苍龙靠在墙角边哭着,而小小的苍龙则是窝在鹿城的怀里戒备地看着那些陶人,随时准备出手拯救小主人,所以乔酒歌和鹿野并不担心鹿城的安危。 乔酒歌挥动着手中的驱魔结朝着那些陶人甩下去,被驱魔结触碰到的陶人大惊失色,纷纷尖叫着倒在地上,断手断脚。 鹿野就更加干脆利落了,一拳打过去,陶人的脸部直接碎裂,屋子里黄色的尘土飞扬,空气已经浑浊到了一定地步,吸上一点,就会咳嗽不停。 门外的陶人看着自己的同类一个个消失,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她静静地站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利落地解开了门上的锁,把包房的门打开一条缝。 乔酒歌和鹿野的周围都被黄色的烟尘笼罩,当然没有注意到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只有一直靠在门旁边的鹿城,注意到自己的身侧有一束光亮照进了屋子。 “姐姐,门开了。”鹿城欢喜地冲进了杂乱的战场中,本想带着乔酒歌和鹿野逃走,可是才刚往前迈了两步,乔酒歌就甩着驱魔结大声警告他,“不要过来,会误伤到你的,你先出去,我们随后就来!” 这时候,最外围的几个瓷人个个瞪大眼睛,抓住机会,朝着鹿城扑了过来,幸好鹿城怀里的苍龙反应及时,飞身而出,抬起尾巴朝着那些瓷人抽过去。 鹿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连连往后退着。 退着退着,他发现屋子里的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眼前的那些人影也恍恍惚惚的,变得不真切了起来,身侧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束光亮洋洋洒洒地落到自己的身上,门外,站着一个窈窕的倩影,随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跟我来。” 起初,鹿城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门外的那个倩影,又看了看屋子被烟雾包围着的乔酒歌和鹿野。 “来啊。”门外的声音柔和地像是夏夜里晚风,又像是初春清晨的第一缕光亮,似乎只要他伸出手,那声音就会带他逃出这里。 鹿城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虽然头脑里还有些反抗,但是身体却很自觉地跟着她走了。 苍龙龇着牙,猛然跳到一个陶人的肩膀上,尾巴尖尖一下子捅进了那瓷人的脖子里,她的表情忽然凝滞在了脸上,随后,巨大的身子轰然倒塌,落地是已然化为了一滩干裂的陶泥。 苍龙急忙用自己的尾巴捂住了鼻子,从混乱的场面中爬了出来,诶?我主人呢,我主人去哪里了? 屈起尾巴尖尖挠了挠头顶,贴着墙根走到鹿城之前站立的位置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好,之前一直紧锁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而这条缝隙,供一个小孩通过绰绰有余。 苍龙焦急地爬出了包房门外,左右探看了一下,又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嗅,却发现空气中完全没有关于鹿城的半点气味。 糟糕! 苍龙又急急忙忙地爬了回去求助乔酒歌和鹿野。 乔酒歌跳到了桌子上,两手提着驱魔结勒在了一个陶人的脖子上,转瞬之间,那个陶人就人首分离化为烟尘了。 鹿野也刚刚把最后一个陶人按在墙角,打得那陶人的身体不见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两个人默契地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乔酒歌还在感叹,自家男神连揍人都那么英俊帅气,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苍龙这家伙爬到了她的脸上,九个爪子尖锐地扒在她的皮肤上,有没有搞错,她也是靠脸吃饭的,这样会毁容的还不好! 乔酒歌一把抓住了苍龙,拎着它的尾巴转了两圈,“你要是敢毁了老子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老子就阉了你!” 苍龙立刻伸出两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裆部,剩下的六只爪子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乔酒歌看了半天,表示不懂它在表达什么。 这时候,鹿野在屋子里环视一圈,“鹿城呢?”他有些焦急地开口。 苍龙急点头,用尾巴指了指半敞着的房门。 “走丢了?” 苍龙两爪伸展,比了个耸肩的姿势,表示我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抓走了,反正忽然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鹿野挥了挥漂浮在空气中的烟尘,拉开了半开的门,凭着自己死而复生后出色的嗅觉,捕捉着空气中鹿城残存的味道。 “竟然一点味道都没留下来。” “怎么办。”乔酒歌把苍龙放在了自己的肩头,紧跟着鹿野走出了包间,“门上的锁被打开了,说明是有人蓄意引诱他出去的。” 整个走廊两侧,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下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两扇雕花木门大敞着,屋子里的灯光落在地面上,划出了黑白分明的界限来。 门内,不断有柔和的古典音乐传来,像是在蓄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像是特地引诱他们走进那扇门似的。 乔酒歌戳了戳鹿野,“你觉得,他会在里面吗?” 鹿野锐利的双眼笔直地盯着那扇门,“我想,我已经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是谁?” “我们的老朋友,你应该能猜得到的。” 乔酒歌开始冷静下来,一点点分析之前的所见所闻,总算是想起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线索。 那些陶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分明是…… 第404章 食人魂 陶人是死物,有人给了它们一口气,于是她们都能像活人一样自由走动。 她们看人的神情,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模仿那个给了它们生命的人。 虽然她们的样貌完全不同。 “薛晓荷!”乔酒歌总算是想明白了,所谓琥珀森林的新主人究竟是谁。 没错,这些陶人的确精致漂亮,可是她们说话的时候,神情样貌总是不自觉毒辣起来,和薛晓荷神似到极点。 “可是,没有道理啊,那时候薛晓荷被阿夙折磨地自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听说薛氏破产之后,他的父亲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她自保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功夫学这些诡异阴毒只术来害人?再说了,她以前什么都不懂,算是零基础,究竟是谁教她这些的?” 乔酒歌又把矛头指向了端理。除了他,还会有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可是,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冲着我们来就是了,为什么要拐走鹿城?”乔酒歌越想越气愤。 鹿城镇定地摇了摇头,“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她的第一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鹿城。不过,既然那门敞着,想必是在抓到了鹿城之后,顺带收拾收拾我们吧……” 乔酒歌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哼,就凭她那点道行还想收拾我们,真是白日做梦,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 鹿野的思虑一向比乔酒歌周全,这会儿他倒是没有这么冒失,而是抓着乔酒歌悄悄站在门边,“先别进去,我们先悄悄埋伏在门口观察一会儿再说,想必薛晓荷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冒冒失失地闯进去。” 鹿野带着乔酒歌静静地躲在门后向内探看,那间屋子特别宽敞,最大的特色莫过于屋子里摆了大大小小不下几百个陶人。 有的陶人很大,大概有兵马俑那么大,有的陶人又很小,玲珑地摆在桌子上,只有拳头一般的大小。 这些陶人无论大小,都长着一张脸。 至于薛晓荷,这会儿正病怏怏地坐在一张轮椅上,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一样,双眼凹陷,满脸黑气,也难怪,她做了那么多陶人,每一个陶人都借着她的生气活过来,这会让也差不多把自己的生气耗光了。 将死之人罢了。 薛晓荷的双手依旧没有停歇,捏着一块陶土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揉搓,好端端的平静了一会儿,忽然就咳嗽了起来。 站在她身旁服侍的陶人急忙把她从椅背上搀扶着坐了起来,随着她艰难的动作,搭在肩上的衣服也掉落在地上。 “她的肩膀!”鹿野紧贴在乔酒歌的耳边,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肩膀怎么了?你又看到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乔酒歌费劲地张望着,薛晓荷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宽敞的外套,把整个身体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难道他家男人长了一双透视眼? 鹿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知道乔酒歌看不到这些,于是耐心地解释着,“她的肩膀上,有两个发黑的大洞。” 这就是了! 乔酒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阿夙那时候用了两个奇怪的钉子,把薛晓荷整个钉在墙上。 能落到阿夙手里的东西,有几个是好东西?只怕那两根钉子也阴毒无比,不仅穿透了薛晓荷的身体,甚至,还伤了她的灵魂根源。 等等!乔酒歌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 她家男人居然能直接看到人的灵魂! 这可比什么阴阳眼厉害多了啊,要知道,即便是驱魔师,顶多也只能看到那些死去的鬼魂,至于还依附在正常人身体里的灵魂,压根没办法看到。 这也就意味着,鹿野的那双眼睛,能直击灵魂! 现在想想,还有他那逆天的堪比苍龙的嗅觉,还有他那莫名的蛮力,乔酒歌已经在心底感叹起来了,原来死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怪不得从很久以前,驱魔师之间就开始流传着这样一个话题:死而复生的人,能从地下带回来什么特殊能力并没有强制的规定,这玩意儿就像是抽奖,运气好的,能抽回逆天级别的技能点,运气差的,再不济也能抽到个阴阳眼。 他家男人不用说,又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薛晓荷咳了很久,都停不下来。一旁的陶人急忙对着身后询问了一句,“药好了么?” 乔酒歌这才看到,薛晓荷身后,还有一个陶人正在熬药,药罐子的盖子一掀开,满屋子都是苦味。 “好了好了。”那陶人兢兢业业地把滚烫的药倒在了碗里,毕竟是陶土捏成的,并不怕烫,一碗药端得稳稳当当。 一直守在薛晓荷身边的另一个陶人立刻从身后那个陶人手中接过滚烫的药,也不吹一吹,直接喂到了薛晓荷的嘴里。 尼玛,这喉咙还要不要了! 人家陶人不懂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薛晓荷自己似乎也感受不到那药烫人,只觉得半碗药灌进喉咙里之后,一直发痒的喉咙顿时舒畅了很多。 “今儿个只取了两个魂魄,和这药一起搭配着吃下去,病才会好得快一些。”那陶人放下剩下的半碗药,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 打开小小的瓶口对着薛晓荷的微微张开的嘴,两团带着寒气的绿光顿时就被她吞下了肚子。 “那是……刚才死去的两个人的魂魄?” 怪不得她要买下这里,喂人离魂的川赤卵,原来她已经开始吃人的魂魄了。 “可是,她吃人魂魄做什么?”正在乔酒歌满肚子疑问的当口,鹿野忽然说了一句话。 “消失了。” “什么?” “她肩膀上的大洞,消失了……” 已经不需要鹿野解释过多,乔酒歌已经知道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要去吃人魂魄了。 俗话说得好,吃什么,补什么,这句话真的是一点不错。 薛晓荷的伤在魂魄上,所以,她买下琥珀森林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吃那些食客的魂魄,来治愈自己魂魄上的伤口。 第405章 四十九个陶人 薛晓荷在吃完那两个魂魄之后,身边的陶人又服侍着她喝下了剩下的半碗药。 她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变得正常了许多。 乔酒歌和鹿野这趟明知道鹿城在她的手上,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 “真是好久不见!”乔酒歌半笑着打招呼。 薛晓荷听见声音,睁开了凹陷的双眼,先是在鹿野身上打量了几圈,随后又不屑地看向乔酒歌。 “我还以为,你们站在门后面不进来,是怕了我。”抬起右手有气无力地一挥,“既然是老朋友,那就坐下吧。” “废话少说,小城在哪里。”乔酒歌话音刚落,一直平静地站在她肩头的苍龙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痛苦地低吟起来。 它忽然变得双眼通红,愤怒地冲向了薛晓荷。 “苍龙!”乔酒歌急促地呼喊了一声,这会它要是杀了薛晓荷,那么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鹿城的下落了。 苍龙箭一样的身子在半空中抖动了一下,随后心有不甘地爬回了乔酒歌的手掌心上,爪子无力地抓挠了两下,低下头,竟然留下一滴血泪来。 乔酒歌当场骇然。 “难道说,小城已经……” 苍龙不会平白无故地流血泪的,他和鹿城之间一直都是有感应的,而让它这么难过,这么愤怒的原因,无非也就只有一个了。 鹿城已经死了!它和鹿城之间的主仆关系,也就此断结了! “既然是这样,还跟你客气什么!”乔酒歌摇了摇嘴唇,也急红了眼,她竟然就这么杀了鹿城,她越想越是愤怒,恨不得立刻把面前的女人碎尸万段。 鹿野握紧拳头,发出“喀拉”的声响,鹿城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哥哥,虽然他看他并不顺眼,但是这次,就算乔酒歌放过了薛晓荷,他也不会放过她的。 两个人默契地朝着薛晓荷靠近,全身都是杀机。 “你们急什么,他不过是被我喂了两颗鱼卵离魂了而已,身体还保存地好好的,魂魄也保存地好好的,短时间之内,还是可以合二为一活下来的。”薛晓荷掩着嘴恶毒地笑了笑。 “把他的魂魄和躯体交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鹿野低沉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他的脾气很好,但并不代表没有底线。 可是薛晓荷却根本不害怕,反而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坦然地直面着乔酒歌和鹿野。 “我可以给你们,不过,给你们之前,我们玩个游戏吧。” 薛晓荷对着两旁像是树木一样参差林立的陶人比了个手势,一刹那,所有的陶人都朝着乔酒歌和鹿野围了上来。 苍龙一时情急,假如不是被乔酒歌一直拽着尾巴,估计这家伙早就冲上去把薛晓荷的脸咬烂一百遍了。 乔酒歌拍了拍鹿野的肩膀,又安抚了一下手中的苍龙,“别闹了,鹿城的躯体和魂魄都在她的手里,我们没有优势,听听她怎么说吧。” 苍龙依旧不安分地在乔酒歌的手上扭动了一下,乔酒歌大声呵斥了一遍,“听话!” 这一声,倒是真的镇住了苍龙。 这家伙可怜巴巴地看了乔酒歌一眼,乖乖地爬上了她的肩头。 乔酒歌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气势还是要有的。“什么游戏?” 薛晓荷一挥手,那些包围着乔酒歌和鹿野的陶人听话地散开了,露出了墙角一排没有注入生气的小陶人来,乔酒歌粗略地算了算,大概有四五十个。 那些陶人的高度和鹿城的身高差不多,这时候,有个陶人从身后拖着一把沉重的大斧头走了出来,并肩与乔酒歌站在一起。 “这里又四十九个陶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鹿城的躯体在其中一个陶人里,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猜出他在哪个陶人里。至于剩下的那些陶人……她会当着你的面,一个个劈开!” 乔酒歌皱了皱眉,脑子里已经掀起了一阵剧烈的头脑风暴,四十九个陶人里,找出藏着鹿城的那个陶人,这概率也太低了吧。要是她选了个不对的陶人,那鹿城也会随着那剩下的四十八个陶人一起葬身在那柄巨斧之下吧。 怎么办? 选哪个? 乔酒歌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相比之下,薛晓荷就淡定很多,她甚至都不关心乔酒歌究竟会选哪个陶人,只是兀自抓着一团黄泥在两手之间翻来覆去地揉捏着。 不对,她不该这么淡定的,她应该巴不得看着她亲眼选到一个错误的陶人。 难道,鹿城根本就不在那四十九个陶人里? 正在乔酒歌犹豫的空当,一直沉默着的鹿野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去,悄悄凑到乔酒歌的耳边说道:“小酒,你仔细看看,立在墙根边的陶人,其实只有四十八个。” 四十八个?乔酒歌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只是翻来覆去地在自己的肚子里思量着。 薛晓荷明明说,鹿城藏在这四十九个陶人里,为什么立在墙根处的陶只有四十八个,还有一个陶人去哪里了? 乔酒歌的眼风静静地在整间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拿着巨斧的陶人身上,找到你了,第四十九个陶人。 不得不说薛晓荷这招很高明,她把四十八个没有生气不会动的陶人立在墙根,只余下一个真正藏着鹿城躯体的陶人,赋予它生命,最后,那个陶人将会用手中的巨斧劈开它自己,连带着藏在它躯体里的鹿城,一并毁灭。 她以为,他们不会去数陶人的数量。 乔酒歌愉悦地扬起眉毛,她一向粗心,只会把视线集中在立在墙根边的陶人身上,的确不会去数陶人的数量,但是鹿野会啊! 论队友的重要性! 乔酒歌淡定地抽出驱魔结,直接捆住了那个拿着巨斧的陶人,并露出了一个对薛晓荷来说,堪称嘲讽的微笑,“我选这个。” 她的确只选了一个,并没有犯规,而她用驱魔结,只是为了防止薛晓荷不认账,直接操纵陶人毁灭自己。 而此刻,薛晓荷的脸色,难看得像是糊了一坨屎。 第406章 钻进暗门 乔酒歌把那个拿着巨斧的陶人捆得严严实实的,再用力一拉,直接把那个陶人拉到了鹿野的面前。 鹿野上前一步,轻轻按住那个陶人的脑袋转了转,以一个比较和缓的方式卸掉了那个陶人的脑袋。 陶人的脑袋一掉,之前薛晓荷给它注入的那团生气也就自然消散了,原本还挣扎不已的陶人立马就变成了死物,身上的泥块迅速干涸,失去了粘性,簌簌落下,扬起一阵迷人眼的黄色粉尘。 乔酒歌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随即看到粉尘退散后,倒在鹿野身上的小鹿城。 “现在,把他的魂魄给我!” 乔酒歌几步走到薛晓荷的面前,圆润的身形几乎笼罩了那个瘦如枯骨的女人。 薛晓荷用力地攥紧手中的泥块,虚弱地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着不甘。 “魂魄?哪来的魂魄?你们躲在门后的时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吞了他的魂魄吗?”薛晓荷忽然像个疯子似的大笑了起来,仰着头对着乔酒歌露出一口松动的牙齿来,“没有了,没有魂魄了,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我吃啦!咯咯咯……” 乔酒歌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她脆弱的脖子,不可能的,薛晓荷一定在骗他们,那两团魂魄明明是之前在包房里死去的那两个人的魂魄,怎么会是鹿城的? 她一定是想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所以故意这么说来骗自己! “你这个疯子!”虽然心里仍然不相信薛晓荷真的吃了鹿城的魂魄,可是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收拢着。 薛晓荷的双眼变得通红,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畏惧的神情,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死! 薛晓荷不是这种不怕死的人,就算是她的躯体变成这副模样,她也依旧选择苟且偷生,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居然不怕死了? 乔酒歌渐渐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开始认真打量着这个缩在宽大衣袍下的女人。 她确确实实是真实的人,并没有用任何奇怪的法术掩藏自己,也就是说,这个薛晓荷是真的,并不是什么替死鬼。 乔酒歌一把掀开了薛晓荷的外袍,她的两条腿早就萎缩了,现在的她根本不能站起来走路,她的腿看上去就像是两根瘦长的树枝,轻轻一折,就会掰断。 她好瘦。 灵魂上的伤痛把她折磨地几乎没有了人形,除了心脏还在跳动着,她已经和死人没有差别了。 咦,那是什么? 薛晓荷的衣服里,藏了个暗扣,暗扣的边缘,有个发黄的东西隐隐露了出来,正当她伸手去拿的时候,薛晓荷忽然捂紧了自己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不会给你的!这是我的,我的!” 可是以她现在的力气,怎么能和乔酒歌抗衡? 薛晓荷挣扎了没一会儿,就逐渐虚脱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酒歌拿走了那样东西,嘴里不断吐露着无比恶毒的诅咒。 乔酒歌不理会她,拿着那个东西走到了鹿野身边。 这是本书,从书页泛黄的程度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乔酒歌掀开书页看了一眼。 “这上面记录的那些秘术,都是何曼用过的。”就比如说第一页操纵草人的秘术,就曾经被何曼用来对付过他们,还有最后一页,竟然还有何曼手写的内容,关于如何封印鹿城! 乔酒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你突然会用这些阴毒的术法了,这本书以前是何曼的吧,怎么会到你手里去了?算了……”乔酒歌合上书页,塞进了鹿野的口袋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鹿城的魂魄,真的被你吃了么?还是……” 乔酒歌笑眯眯地把目光移到一旁桌案上的那个药罐子上。 一开始,她的确害怕薛晓荷吃掉鹿城的魂魄,可是自从刚才从她身上搜出何曼留下的那本古籍之后,她就确信,薛晓荷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就吃掉鹿城的。 正如之前他们所猜测的,这一次,薛晓荷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她和鹿野,而是鹿城。 所以,乔酒歌大胆地猜测,薛晓荷并不是想要借这次机会杀死鹿城,而是想要借用何曼留下的古籍,让鹿城身上鬼婴的血脉再次沸腾复苏,并操控鹿城为她所用! 至于那个药罐子,只能说这个女人蠢地无可救药,以为能借用药材的味道掩盖鹿城魂魄的味道,她的确也成功掩盖住了,但是这个满是药味的药罐也就自然而然地从一众普通物件中脱颖而出。 薛晓荷一下子就急了,哑着嗓子气急败坏地指挥着身边的陶人,“都给我上!” 说实话,薛晓荷毕竟才入门没多久,她操纵的这些小喽啰,乔酒歌和鹿野根本不放在眼里。 所以当那些陶人冲上来的时候,乔酒歌也毫不犹豫地冲到了那群陶人之中,一个扫腿,随后挥舞着手里的驱魔结,两招就干掉了一片陶人。 鹿野就更轻松了,一手托着小鹿城,另一只手准确地掐在每一个围上来的陶人的脖子上,轻轻一拧,烟尘弥漫,陶人支离破碎。 薛晓荷眼看着自己的那些陶人一个个倒下,当场掀动着轮椅捧起装着鹿城魂魄的药罐子想要离开。 乔酒歌毫不犹豫地劈开了眼前的几个陶人想要跟上去,谁知又有更多的陶人围上来了。 “苍龙,交给你了!”乔酒歌一声令下,肩膀上的苍龙“吼”的一声现出了原型,雪白的龙身盘桓在屋子里,又是扫尾,又是啃咬,陶人的数量很多,和身躯庞大的苍龙相比,就譬如是一只只磨人的蚂蚁。 鹿野看准时机,把鹿城放在了苍龙的脊背上,一路追随着乔酒歌的脚步。 乔酒歌眼看着薛晓荷开启了墙上的暗门,拐进了一间暗室,立刻毫不犹豫地挥下驱魔结,朝着那扇暗门挤进去。 暗门是用很厚重的石头制成的,不知晓机关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徒手打开。 就在暗门合上的一瞬间,乔酒歌鹿野迅速闪身钻了进来,“砰!” 暗门关上,严丝合缝,世界一片黑暗。 第407章 药罐沉底 乔酒歌的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黑暗,只能伸出两只手向前探了探,并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石门下面,是台阶,乔酒歌差点一脚踩空,幸亏鹿野及时搀扶住了她,才阻止了某人一路滚到底的命运。 “都是台阶,通向地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鹿野的双眼自带夜视功能,不需要适应期,依旧能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楚。 不用说,又是死而复生的时候带回来的技能。 乔酒歌很没形象地吊着鹿野的一只胳膊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不对啊,薛晓荷的腿脚不方便,她是怎么下去的?” 鹿野野兽似的双眸在黑暗中闪动了两下,“旁边有个升降的绳索,只是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她应该在下面等我们,另外,我闻到了浓重的咸腥味……我们最好小心一些。”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胳膊走了一会儿,双眼总算是适应了一些,两个人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越往下,湿气越重。 这个地方像是个无底洞,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个头,倒是来自地底的寒气,不断地刺激着两个人的体温。 假如光线敞亮的话,乔酒歌就能看见,他们说话时,嘴边冒出的白雾,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握着鹿野温暖的手掌一路疾行了十分钟左右。 石梯两旁,开始有拳头大小的荧光闪烁飘忽,只是离得远,乔酒歌看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不过鹿野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底。 等到两个人踏上最后一阶石梯的时候,前方的路途就变得平潭了起来。 乔酒歌靠着那些荧光的指印,不断地向前走着,“砰!”冷不丁撞上了一面玻璃墙。 她有些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一团荧光隔着一层玻璃向她靠近着。 这一眼,总算是看清了包裹在那层荧光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乔酒歌的声音有些颤抖,干脆整张脸都贴到了那面玻璃墙上,仔细地辨认着那团荧光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长相极其丑陋的鱼,鱼的眼睛很大,乍一看并没有眼珠子的感觉,鱼眼内似乎被一片浑浊的玻璃体所填充。鱼身足足有小臂的长度。 那条怪鱼全身被黑色的鱼鳞覆盖着,锋利的牙齿露在嘴唇外,看起来凶恶极了。 乍一看,这条鱼在水中游动起来的姿势很奇怪。 片刻后,乔酒歌用手指扣了扣玻璃,转身对鹿野道:“它竟然没有鱼鳍,那它靠什么推动身体游动的?” 鹿野贴近玻璃看了一眼,随即指着游远的那条鱼道:“你看它的腹部。” 乔酒歌所站的这个角度,很难看到那条鱼的腹部,于是她干脆蹲了下来,仰头朝上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那条鱼的腹部,长了很多像蜈蚣脚一样的节肢,乍一看,是那种密集到头皮炸裂的程度。 那条怪鱼就是依靠着腹部那些节肢在水里滑动,在水中游动自如,而它用来游泳的节肢也只是它众多节肢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节肢则是紧紧地抱在一起,保护着贴合在腹部的一大串鱼卵。 那些鱼卵,一颗颗以人眼的模样,牢牢地贴合在怪鱼的腹部,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众多节肢的簇拥下,灵活地朝着四面八方转动着,像是在窥探什么东西。 “这是……川赤!”乔酒歌搓了搓自己的两条胳膊,后退了一步,因为正当她说话这会儿,更多被荧光包围着的怪鱼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聚集而来。 很快,乔酒歌就发现,另外一些怪鱼的腹部,被众多节肢簇拥保护着的,还有像是蛋黄一样的鱼卵。 “具体地说,是川赤和红狩,她竟然在地底驯养这些源自于冥河的鱼类!”鹿野凝视着这些在黑暗中发出荧光的鱼类,视线不断向上延伸着,竟然发现,伫立在他们面前的玻璃墙,很高很高。 甚至于,他们刚从石门处向下走的时候,周边就已经有了这些玻璃墙。 只是川赤和红狩喜欢沉在最底部,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发现。 乔酒歌从底部想上看,忽然看到玻璃墙的最上层,有个模模糊糊的剪影。 “薛晓荷!”乔酒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娘的!她压根就没下来!” 此刻,薛晓荷推着轮椅,缓缓来到了这个巨大而宏伟的玻璃箱上层,笑盈盈地举起手中那个密封的药罐子,朝着水面上晃了晃。 她从上往下看,也只能看到乔酒歌和鹿野的模糊的轮廓,她枯瘦的手指在药罐外围摩挲了一圈,用沙哑的声音道:“本来想利用你的,看来,这次是利用不上了,那么……毁掉你好了。” 说着,她便毫不留情地把封存着鹿城魂魄的药罐子抛入了水中。 起初,乔酒歌根本看不清薛晓荷往水里抛了什么,但是随着药罐子一点点下沉,她才看清,薛晓荷竟然把鹿城的魂魄丢到了池底。 药罐头在下沉的过程中,不断有好奇的怪鱼围在它的四周试探性地撞了撞。 妈蛋,这娘们儿真是会没事找事! 这特么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乔酒歌无语凝噎地拍了拍鹿城的肩膀,“骚年,别傻站着了,咱们上去找入水口跳下去捞吧……” 这时候,鹿野却摇了摇头,“你就站在这里,我上去找入水口,然后跳下来捞。” 生怕乔酒歌不同意,立刻指了指沉在乔酒歌不远处的那个药罐子,“我下去以后,水里的视线不会太好,需要你留在这里作参照,也好让我看到大致的方向。” 那多危险! 乔酒歌顿时就开始担心起鹿野的安危来了,“九色说过,这种怪鱼是吃人的,川赤喜欢吃人魂,红狩喜欢吃单纯的人肉……” 鹿野宠溺地摸了摸乔酒歌的脑袋,“也就是说,我跳下去,它们并不会贸然上来吃我,而会拼尽全力喂我吃腹部离魂的鱼卵,等到我的魂魄和肉身奋力,它们就分而食之不是么?那么……只要我保证在潜入水底之前,不吞下任何鱼卵,就是安全的。” 第408章 鹿野入水 鹿野分析地很慎重。 他们对这些食人鱼的了解,也仅限于那次去鬼市的时候,九色从古籍上透露的那么一点。 鹿野做了一些总结,第一,川赤和红狩很挑剔,一个只吃纯粹的魂魄,一个只吃纯粹的人肉。第二,川赤的鱼卵和红狩的鱼卵是相生相克的存在,毒性能够互相解除。 在了解了这些食人鱼大致的特性之后,他也就有了六成的把握能够毫发无损地取回装着鹿城魂魄的药罐子。 小酒从小就怕水,所以他也根本不会同意她下水。 在尽力安抚住乔酒歌之后,鹿野毫不犹豫地重新回到了最上层的台阶处。 重新折返后,鹿野才发现,原来石门后面还有一块窄窄的石台,直通向另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大概就是刚才薛晓荷丢弃药罐子的地方。 石台很窄,两边没有任何扶栏,像是悬空的一座桥,仅容一人通过。 鹿野浑身上下浸润着的杀气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事实上刚才在乔酒歌面前,他就已经有些克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杀气了,那杀气的浓郁程度,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他怕吓坏了她,只能尽力隐忍。 不过现在根本不用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薛晓荷,她的腿脚不方便,所以在折返的路上花费了很多时间,恰巧与鹿野狭路相逢! 她骨瘦如柴的身子在见到鹿野的那一瞬间,不自觉地都懂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 也许是错觉吧,薛晓荷眨了眨眼睛,刚才……她好像看到鹿野的双眼像是野兽一样放出绿色的光芒。 “我以为我收购薛氏,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谁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吸取教训。” 鹿野的声音低沉,浑身上下的肃杀之气一下子就笼罩住了薛晓荷,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力地转动着轮椅向后退,一面用颤抖的声音质问着,“你……你是什么!” 鹿野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像是暗夜修罗般,一步步向前,杀机四起。 “我放了你一马,并没有让你倾家荡产,即便外界估测薛家已经负债累累,但是我知道,你父亲的手里,还攥着一笔足以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丰衣足食的资产。” 薛晓荷机械地摇着头,“你不要过来!” 可是鹿野对她的警告根本就不予理会,“你碰了我身边的人,还不止一个,你就应该知道,自己最终的下场……” 薛晓荷抖动着身子,一改刚才的畏惧的神色,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我的下场……我这辈子的下场,不过是一个死字而已。”她攥紧了拳头,整个人靠在轮椅的后背上,“以前我很害怕,但是现在不同了,鹿野,我不怕了,死亡只是暂时的,那个人……那个人是不死的,他会给我们所有人第二次生命,他能够引领亡者归来,他会给我更健康的躯体……” 鹿野悲哀地看着这个女人,忽然又不想杀她了,没必要,因为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卑微地如同一只蝼蚁,况且…… 他不想亲自沾染上血腥,这样……小酒会讨厌他的。 自从他死而复生后,身上的疑团实在是太多了,就比如刚才涌现出的非同常人的杀气和心底对杀戮的渴望,他的确比以前更强大了,也许,也更危险了…… 只是薛晓荷的轮椅横亘在他面前,真是很不方便呢。鹿野还在不断靠近着薛晓荷,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这个男人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她。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跨过了轮椅边缘那仅有的一点边界,顺利走到了她的身后,朝着蓄水深池的池面继续前进着。 薛晓荷几乎是捡回一条命,她呆愣愣地坐在轮椅上掐着自己麻木冰冷的手指,好久都没有缓和过来。 鹿野很快就来到了蓄水深池的边缘,四周没有光源,水面漆黑一片,只有潜入水底,才能借着食人鱼身上包裹着的荧光看清水底。 他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身子有如灵活窈窕的人鱼,直接潜入水中,并不断向下深潜。 在深潜的过程中,身体内部的氧气不断地消耗着,他的肺活量很大,虽然暂时还没有窒息的感觉,但显然也拖不了多久的。 大概潜入到一半的距离,也没有碰到任何一条食人鱼,但是再向下潜,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鹿野尽量睁大双眼,直到他所能看见的地方逐渐又点点荧光浮现的时候,他才开始进入正式戒备状态。 他还没有搞清楚那些食人鱼究竟是依靠视觉还是嗅觉觉察到其他生物的,总之看见荧光,自觉绕远总是没错的。 不过尽管他小心闪避,依旧有一部分的食人鱼发现了他。 起初,那些食人鱼对鹿野的态度很奇特,要么是在一旁静静地跟着他游动,个别好奇心旺盛的,会凑上去用自己奇形怪状的脑袋顶动鹿野的身体,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渐渐的,它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食人鱼开始主动靠近鹿野,但是并没有开始攻击他。 乔酒歌焦急地在水池的底部等待着鹿野,终于!她激动地踮起脚,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鹿野来了! 可是……为毛那家伙身边会跟着那么多食人鱼啊! 越来越多的被荧光包裹着的食人鱼不断地朝着鹿野聚集而来,光线倒是很充足了,貌似这家伙暂时没有被食人鱼吃掉的危险。 乔酒歌赶紧大幅度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手,充当一个尽职敬业的坐标,指引着鹿野靠近。 鹿野隔着一层厚厚的的玻璃,隐约看见了乔酒歌的身影,当下推动双腿,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游过去。 鹿野紧贴着玻璃,眼前的荧光太过刺眼,让他很难看清药罐的所在,只能求助似的朝着乔酒歌摊了摊手。 乔酒歌疯狂地扭动身躯,手脚并用地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就在你下面靠右的方向,朝下看,朝下看啊……” 第409章 溺亡 鹿野已经开始感觉到胸口沉闷,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消耗干净了。 他在心中暗道,不好,必须要速战速决了,再这么下去,他马上就会到达极限。 那些食人鱼几乎把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视线方面受到了很大的阻碍。鹿野只能无奈地挥动手臂,技巧性地拨开身边的食人鱼。 川赤腹部的鱼卵像是一只只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着鹿野看过来,鹿野一挥动手臂,那些食人鱼看起来更激动了,个个拱着脑袋,不断地撞击着鹿野的手臂,像是在调戏他,又像是警告。 尽管鹿野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在拨动着些鱼群的过程中,还是免不了被某条鱼暴露在外的利齿划伤。 鹿野在感受到轻微的刺痛后,立刻缩回了手,把带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乔酒歌脑袋紧贴着玻璃,把刚才发生的场景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鹿野受伤了! 不会错的,刚才他的手划过的地方,有红色的血液在池子里扩散开,尽管他已经很快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可还是来不及了。 食人鱼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腹部的节肢滑动地更厉害了,他们疯狂地朝着血液扩散的撞过去,义无反顾,不留余力,颇有一种头撞南墙求死的感觉。 无数条食人鱼刹间朝着同一个方向撞过去,大多数食人鱼几乎是撞在同伴的身上,撞得头破血流,血腥味在水里扩散开,又引来了更多的同伴前赴后继地互相撞击。 乔酒歌完全看呆了眼,怪不得这些家伙的脑袋怎么都长得这么畸形,敢情都是自己撞成这样的! 鹿野知道现在的时机恰好,立刻游出了这些食人鱼的包围圈,紧贴到池子的地步,抱起装着鹿城魂魄的小药罐子开始上浮。 他的感觉很不对劲,应该是下潜地太深了,耳膜鼓鼓的,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双眼在水中睁开太久,又红又肿,感觉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肺部的氧气消耗殆尽。 他上浮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只是右手依旧死死地抱着药罐子,双眼麻木地睁着,眼前是一片老旧电视机上特有的黑白雪花图案。 幻听加上幻觉,让他逐渐在深水中失去了方向。 乔酒歌远远地就发现鹿野好像不对劲,他怎么不上浮了,对了,他下潜多长时间了? 乔酒歌记得跳脚,因为粗略地算了算,大概也有四五分钟了! 就算他的肺活量再大,也支撑不了这么久吧!有个不好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升起,野男人不会是溺水了吧…… 想到这里,乔酒歌立刻开始猛烈地击打着玻璃,“鹿野,支撑住,我来了……” 她沿着湿冷的台阶爬行了一段距离,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她下来的时候都花费了十分钟,就算她爬上去,时间也来不及了吧。 况且,她还畏水!她根本不会游泳! 这么想着,乔酒歌就越来越迷茫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朝着巨大的落地玻璃池看过去,鹿野正和她处在同一高度上,看起来触手可及。 对了,干脆打破玻璃好了! 乔酒歌在四下环视了一圈,根本就没有能用来砸开玻璃的东西,干脆咬破手指,在自己的手掌心画了一道五雷咒。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一声巨响过后,乔酒歌几近绝望地看着自己面前毫发无损的玻璃,这特么不会是防弹玻璃吧,连五雷咒都打不破! 她还是不死心,抬手用着剩下的四个五雷咒。 玻璃窗外,巨响一声接着一声,穿到鹿野耳边的时候,已经缓和了很多,那些巨响和他耳朵里的轰鸣声重叠在一起,他的大脑像纸一样空白。 泛着柔和荧光的恶食人鱼不断在他的身边穿梭而过,他仰面躺在水中,全身放松到了极致,任凭各种细小的说波纹汇聚着,推动着他朝着更深处沉沦。 很快,他张开嘴,呼出了胸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皮肤苍白到了极点,就连心脏,也渐渐停止了跳动。 一直以来被他护在怀里的药罐子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沉入水底。 蕲艾酒歌崩溃地大叫了一声,“砰砰砰……”又是三道五雷咒打在了玻璃上。 顶层的水池边,薛晓荷推动着轮椅靠近水面,低头向下看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到一个诡异的弧度。 “死?”她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到底是谁先死,先死的是你,是你们!”她推动着轮椅,准备转身。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旗袍的陶人,那陶人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看上去是个端庄到极点的模样。 薛晓荷愣了愣,随后摆了摆手,“算了,我也累了,推我回去吧。” 身后的陶人没有半点动静,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轮椅,一动不动。 薛晓荷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创造出来的!” 那陶人抿着嘴笑了笑,还是推动轮椅。 那方向,却并不是离开的方向!她又把她推到了水池边上! 薛晓荷忽然慌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那陶人鲜红的嘴唇机械地张合着,“主人说,你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泄露了太多的秘密,成事不足,就没有让你活下去的理由了。” 薛晓荷失神尖叫着,尖锐的指甲划过陶人坚硬的下巴,“谁是你的主人,我才是你的主人!我命令你,停下!” 可惜,她的陶人,再也不听她的命令了。 “端理!端理!死可以,但是你要记着,你说你要给我永生的,你说过的!” 陶人并没有理会她,提起轮椅,像是倾倒一盆垃圾似的,把轮椅上的薛晓荷倒进了水池里,发笑地看着她在水中惶恐绝望的模样。 “蠢女人终归是蠢女人,想要死而复生?你还不配!”那陶人的嘴唇是猩红的颜色,眉眼妖娆,陶身似有丝丝鬼气浸润,走起路来,轻扭腰肢,是个媚入风骨的女人。 第410章 登记结婚 鹿野的身子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那些食人鱼像是得到了什么感应,纷纷涌上来,包裹住了他的身子,密密麻麻,有的紧贴在玻璃外围,覆盖住了乔酒歌所有的视线。 乔酒歌在用完最后一个五雷咒之后,绝望地拍打着玻璃,双手因为击打地过于用力而变得鲜血淋漓。 她又要失去他了么…… 浓重的血色在水中延展蔓延开,食人鱼们蜂拥而上,碎肉,衣物纤维,断指,这些血腥到极致的画面****裸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她几近崩溃。 鹿野似乎听到了乔酒歌的哭声,空洞而麻木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他的身子灵巧地在鱼群中翻转了几圈,随后舒展四肢,迅速钻入水底,捞起药罐子,并游到乔酒歌的身边,屈起手指扣了扣玻璃。 “你没事?”乔酒歌伸手,对上了玻璃对面鹿野的手掌。 鹿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迅速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上方,一蹬推,飞快上浮。 乔酒歌还了在原地没回过神来,既然鹿野没事,那那些断肢和肉块是谁的? 乔酒歌仔细看着那些食人鱼啃食的对象,那个身躯已经被它们锋利的牙齿撕扯地四分五裂了,碎掉的肉块在水中飘散开。 乔酒歌很快就发现,有几条食人鱼拖着一个头颅游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同类较少的边角。 那头颅两颊消瘦,眼窝深陷,面色发黑,只有脖颈的断口处露出看起来比较新鲜的肉来,她揉了揉眼睛,透过头颅上水草一般的长发总算是看清了那头颅的五官。 “薛……薛晓荷!”乔酒歌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她怎么会入水的? 乔酒歌来不及多想,踉跄着爬上石阶,五步一回头地看着那些食人鱼像疯狗一样撕扯抢夺她的躯体,深水处一时间变得浑浊而难以看清,直到血色消散地差不多的时候,薛晓荷连肉带骨头也被吃得差不多了…… 鹿野上浮的速度显然比乔酒歌从台阶上走上来的速度快很多,他很快就上潜到了水池边缘,抱着药罐从水面上翻了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 他小心地把药罐放在一边,趁着乔酒歌没有上来的空隙,伸出右手,紧贴着自己的心口。 不会有错的,他的心脏……根本没有在跳动。 而且,他从窒息中苏醒过来,到上岸的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缺氧的痛苦,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呼吸。 他的心脏,连同着他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作。 他有些不切实际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脏复苏,重新跳动起来。 他在内心深处质问着自己,我到底是什么?活死人么……他有些难以适应自己身体上发生的这些变化。 就在连他自己也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微小地震动了一下。 “扑通……” 鹿野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右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不会有错的,那是……心脏在跳动! 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凉冰凉的,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快点好起来!不然……她会担心! “扑通……扑通……”鹿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了,一下接着一下,把血液推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他的血液开始回暖,热量涌入四肢百骸。 他试着深呼吸,并不断地维持正常呼吸的频率,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当乔酒歌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鹿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了伤?”乔酒歌在第一时间朝着他扑上去,上下其手,美其名曰检查身体。 还好……活过来了。他还在心底庆幸,并用温暖的手掌,捏了捏她柔软的脸庞,“你放心,我好好的。喏,这是鹿城的魂魄。” 鹿野乖乖把手里的药罐子递过去,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又抓了一大把类似于蛋黄的东西出来。 “还有这些,是红狩的鱼卵,可以解川赤的离魂毒,拿去给那些受害者服用吧。” 乔酒歌喜滋滋地捧着几颗蛋黄似的鱼卵放在鼻尖嗅了嗅,还不忘夸赞自己男人,“你倒是想的周全。” “那还用说,剩下的,叫金大川来处理就行了。”鹿野在前头走着,忽然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紧紧地捏住乔酒歌的肩膀,“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乔酒歌脸上一红,迅速低下头来,“什么?” 反倒是鹿野,一脸无赖道:“反正我已经让季海拿着我们的户口本先去民政局等着了。” “可是现在是半夜啊魂淡!” “我说能结就能结!” “……” 于是一个小时后,乔酒歌万分无语地站在了灯光敞亮的民政局外。 季海这家伙在就在门前摆了两排烟火,看到乔酒歌走过来,十分狗腿地点燃了烟火,半夜两点,没错,是半夜两点!民政局灯火辉煌,外面还在噼里啪啦地上演着一场扰民大戏…… 工作人员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还要强迫着自己赔笑,“带照片了吗?” “没有。” 季海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没带没关系,咱们现照嘛。”说完,单手一挥,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衣壮汉扯着一块红布作背景,挡在了两个人的身后。 季海本人更是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举着相机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来来来!小黄鸭,靠近一点嘛,害羞什么呢?” “哎哟喂,鹿总,衣领有点皱,您别动,千万别动!我来我来!” “小黄鸭你怎么笑得这么难看!” 乔酒歌炸毛,“季海,你到底拍不拍了!” “拍拍拍!”季海撅着屁股,“咔嚓!” 乔酒歌史上最丑照片诞生!首先,在琥珀森林搏斗了一夜,衣服很脏很破不说,她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黑眼圈简直比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重。 和旁边完美到极点的鹿野一对比……乔酒歌真的是分分钟想虐死季海。 第411章 买路钱不要九九八 照片出来后,乔酒歌只看了一眼,恨不得分分钟拍死季海。 “为什么不给我ps!”结婚证上的照片居然也能拍得这么憋屈。 季海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爪子戳了戳照片。“是你自己要长成这样的,怪我咯?” 乔酒歌愤愤地磨了磨牙,指了指鹿野,“那他呢,怎么他拍得就这么好看,你这家伙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只给他一个人ps了?” “开什么玩笑!”季海忽然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咱鹿总纯天然自带光圈特效,长这么大,回回毕业照都是最扎眼的那个,就算站在犄角旮旯里只露出个天灵盖也不例外,带出去给你长脸就行了,还在乎什么照片?我要是给你修成锥子脸别人看了能相信你是他老婆?” 乔酒歌憋屈极了,但又觉得季海说得很有道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更憋屈,忍了很久,终于试探性地小声问了句,“你们还签不签字了?” “签!”两个人齐刷刷地回答! …… 两个人从民政局折腾了许久,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季海猥琐地尾随在两个人的身后,各种偷拍,美其名曰,一会儿要拿回去给老爷子看的! “哦,小黄鸭,老爷子还问你,鹿城的怪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乔酒歌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鹿城这家伙的魂魄和躯体还是分离的呢,回到家中来不及休息,又急吼吼地拿着从薛晓荷身上搜出来的何曼的小本本研究了起来。 鹿野倒是悠闲地洗了个澡,随后拿起窗台上之前用剩的半截龙角扣了扣乔酒歌的门。 “上次你不是答应了九色要把龙角给她送过去么,我看你也没时间,你就安心在家研究小城的事情吧,我去给你送好了。” 乔酒歌阖上古籍,“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小城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更何况去鬼市的路和方法,我也知道,我自己去就行了。”鹿野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乔酒歌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可是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鹿野这家伙刚才说的话完全是在敷衍她。 说什么鹿城的事情比较紧急……他完全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鬼吧,可他去鬼市能干什么。 啊!乔酒歌的心底陡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他……他不会是想去找九****! 对,一定是这样的!九色这家伙相貌不赖,气质又超好,鹿野这是要背着她去私会她么,妈蛋,这才刚结婚啊,老子的结婚证还没捂热呢! 乔酒歌顿时感觉大事不妙,急忙捏出一道符来,制造了一间屋子大小的幻象空间,把鹿城小小的身躯挪到温软的床上,并把装着他魂魄的药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抱歉,回来之后再来处理你,不过你放心,你的躯体和魂魄我都做好了完全的保护,没有任何危险的。” 说完这些,乔酒歌迅速退出了幻象空间,把黄符贴身收着,鬼鬼祟祟地跟在了鹿野身后。 不是她不信他,而是鹿野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单独去见九色,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乔酒歌用了神隐术,所以这一路上,鹿野并没有察觉到乔酒歌偷偷跟在他身后。 某人藏在墙角,眼看着鹿野熟门熟路地拿起一沓现金在电线杆子底下烧了起来,去鬼市很简单,烧了买路钱,自然而然就进去了。 “妈蛋,才带你来过一次,做得比我还熟练……”乔酒歌有些不满地从自己的怀里掏了老半天,才勉强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凌空一甩,拉风地烧了起来。 “钱不够,妈的,五十块你也想进鬼市!”电线杆子下,有个小老头钻了出来,身高只到乔酒歌的膝盖,这个老头子,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守路人。 老头有些不满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才仰头叉腰训斥乔酒歌,“五十块,你想打发谁呢?看见没有,你前面那个可是整整烧了二十几张!” 呵呵……这就是乔酒歌不常来鬼市的原因,买路钱太贵了!想想都肉疼! “那你给我打个折呗……”乔酒歌双手合十,假模假样地冲着那个守路人拜了拜,“以前进鬼市也没这么贵啊……” 那小老头腮帮子一鼓,“以前?你还好意思提以前?现在物价上涨地这么厉害你不知道?你怎么不说以前猪肉还特么是几毛钱一斤呢!没钱就不要进鬼市,老子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的路,什么人没见过,但是像你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也十几年没见过了……” 说着,那个小老头就陷入了回忆之中,“十几年前倒是有个眉心有颗红痣的老头,也和你这样没脸没皮,没钱进鬼市,干脆在电线杆子下丢了只破碗,现讨了几毛才进去的,你嘛,想进去,倒是可以跟他学学……” 眉心有颗红痣的老头? “咳……不……不用了,你说的那个没脸没皮的老头,是我师傅……” 邱永昌这人出了名的一毛不拔,所以才把乔酒歌穷养这么大,外貌上最大的特点,就是眉心上的额那颗红痣了,而且又那么抠门,不会有错的。 “什么?你师父?”那小老头满脸鄙夷地打量了乔酒歌一眼,感叹道,“还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啊……” 小老头从身后掏了掏,总算是捞出一只破碗,丢在乔酒歌面前,“喏,这只破碗还是十几年前是师傅为了进鬼市强塞给我抵钱的,放在我这儿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卵用,白送你了!” 小老头用脚尖儿在乔酒歌现在站着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儿,“就这儿吧,把衣服扯烂点,脸上糊点灰,能讨到多少算多少,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到时候我给你打个折……不过话可说白了,人家进来,都是九九八,一分不少,看你这么穷,打个折也无所谓,你绝对猜不到,不要九九八,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十八,跳楼价,九十八,一分不能少了……” 乔酒歌:“……” 第412章 八块八有八块八的送法 鹿野顺利进入鬼市后,拿着白布包裹住的龙角,直奔长生药铺。 门上的风铃响动,知道来了客人,九色迅速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展开标准式笑容恭迎,却不料出现在自己柜台前的那个人是鹿野。 九色知道他会来,但是没想过他会一个人来。 她伸长脖子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我以为,小酒会和你一起来的。” “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她知道。”鹿野把手里的布包放下,“你要的龙角。” 九色不动声色地接过龙角端详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喜至极,“这是变异过的龙角!” 九色怎么可能不激动,一般的龙角都是白色的,但是她手里这支变异过的龙角是暗红色的!入药的话,药效是一般龙角的十几倍。龙角在鬼市里都很稀缺,更别说是这支红色的极品龙角了。 鹿野看出了酒色眼底的惊喜,先是把柜台上的布包朝着她的面前推了推,“这支是我们之前用过的,那条龙有两支角,还有一支……” 不等鹿野说完,九色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他的话,“还有一支呢,在哪里,在哪里?你带来了吗?” 鹿野勾起嘴角笑了笑,又把背在身后的另一支龙角握在手里,“我已经把不属于我的东西从地狱带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九色在心底腹诽,原来这家伙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死好了。 “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 鹿野眸中的精光闪烁了两下,“你自己说的话,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九色抓了抓脑袋佯装看风景,“咦,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没说过就算了……”鹿野抓起龙角作势就往地下扔,龙角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一条龙生气的来源,一旦掉在地上,就会迅速枯萎收缩,最后变成一段枯枝似的,一文不值。 九色怎么能容忍这家伙当着她的面糟蹋极品药材! “等等!”急忙制止了鹿野的动作后,九色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当时就不多嘴了……” 末了,把柜台上的龙角收好,这才认真道:“死而复生本来就是一件逆天的事情,就算是顶级的驱魔师,也很难让死去的人复活,这个你总知道吧。但是一旦死去的人成功复活,那么他就等于突破了生与死的界限,贯通阴阳,把不属于人类的东西带回来。” “比如说。”鹿野不经意地举起手里的龙角晃了晃。 九色的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别晃别晃,晃断了就不值钱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九色完全拿鹿野没办法,最后有些气愤地指着鹿野的鼻子道:“我怎么知道你带了些什么回来,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问我干什么?” 鹿城把龙角先搁在柜台上,手还抓着没有松开,在仔细想过之后,才对九色说出了自己的症状,“有时候,我身上会突然迸发出很浓的杀气。” “那是肯定的啦,现在的厉鬼没杀气很快就会被像小酒这样吃饱了没事干的驱魔师抓去投胎的好吗,你这也是属于鬼的特性,正常。” 鹿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的力量比以前增长很多,五感也比正常人敏锐很多,特别是眼睛,不仅仅能看到鬼,还能直击人的灵魂。” “这也正常,小技能而已,死而复生白送你的,偷着乐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炫耀。”九色的双眼完全放在龙角上,没把鹿野当一回事。 “还有……我好像死不了……” 九色忽然瞪大眼睛,只不过这回看的却不是龙角了,而是鹿野! 与此同时,在鬼市之外的电线杆子下,一条秃了毛的癞皮狗抬起腿,在乔酒歌的旁边洒下一泡温热的尿液。 乔酒歌急急忙忙把那只破碗捧起来,“划地盘也要小心点啊喂,差点尿到碗里,草……”干脆把碗里的那几个钢镚儿都倒出来,数了数,“八块八,恩,是个吉利的数字。” “吉利个毛。”小老头从电线杆后头探出半个脑袋来,“我都说过了,九十九块八,一分都不会少的,你离目标还太远,继续努力吧。” 乔酒歌有些泄气地抓着八块八的零钱,站在小老头面前开始耍无赖,“路人又都不傻……我看凑到天黑也凑不到剩下的钱了,要不你给我通融一下吧,好歹当年我师父和您还是旧识。” “旧识?我没让你把他当年欠我的钱还给我就不错了,你还敢跟我攀关系!” “你就打个折嘛……” “来来来,我帮你把腿打折!这样看上去真实度还高一点,没准人家一可怜你,钱就凑齐了!” 任凭乔酒歌怎么哀求,这老头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乔酒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冲着那小老头亮了亮自己小沙包这么大的拳头,“喂,老头,我警告你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管守路人同不同意,直接把手上的八块八拍在了他手里,“钱给你,就这么多。还有,前一个进鬼市的是我男人,他烧了二十多张是吧,你从里面拿了多少小费你自己清楚,鬼市也有消费者协会的吧……我看他们是要换一个守路人了……” 那老头被乔酒歌几句话一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我怕了你还不成么,八块八就八块八……不过我可告诉你,八块八有八块八的送法……” “管你怎么送,只要能去鬼市,怎么都行。”乔酒歌已经等不及要进鬼市了,毕竟之前跟踪鹿野已经跟丢了好久,她的心里还是不安。 那小老头气急败坏地捋了捋胡子,开始为乔酒歌开路。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光景都变了。 乔酒歌站在一座荒凉的小山丘上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喂,老头,我要去鬼市,这里是哪里?” 守路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我说过了,八块八有八块八的送法!”伸出手指指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那个有光的地方没有,那里就是鬼市!” 第413章 路遇女鬼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守路人就很不尽责地把那只破碗丢在了乔酒歌的脚边,“别说我亏待你,那个电线杆子下面可是装了监控摄像,被上头发现了,我也要倒霉的!你就交了那么点钱,我带你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喏,破碗你带走!” 说完,那守路人转身就要离开。 乔酒歌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守路人的胡子,“你这么缺德,小心生个儿子没**啊……” 守路人浑身一抖,紧接着,直接一脚把乔酒歌踹走,小小的身形很快就隐没在乔酒歌面前的那团空气中。 乔酒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使劲伸长脖子朝着守路人之前指的那团光亮看过去,“妈蛋,这下事情大条了。” 她畏畏缩缩地向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土壤里寸草不生,四周阴风阵阵,鬼哭狼嚎,而摆在她眼前的这条路,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鬼市长生药铺里。 “还有……我好像死不了……”鹿野也最终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九色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怎么死不了?具体说说。” 鹿野知道,九色是乔酒歌的朋友,并不算是外人,所以也不隐瞒,把最晚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 “我入水五分钟后,肺部的空气在就已经耗尽了,可是那时候我的位置不上不下,根本没办法潜上去换气,所以我很确信,那时候,我的确是已经溺死了的。可是……” 说到这里,鹿野偏了偏头,“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居然又清醒过来了,而且我很确定,我的心跳是停止的,我在水里的时候,根本就没在呼吸。” 九色越听下去,眉头蹙地越紧。“然后呢?”这种现象,她也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然后我就从水里上来了,那时候,我身体内部的所有器官,都没有在运作,就好像时间在我身上停滞了,但是我的意识很清醒,会说话,能顺畅地操纵身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鹿野对自己身体上出现的问题充满了疑惑,一方面,他又不想让小酒担心,另一方面,他又迫切地想要找人为他解惑,告诉他,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东西?”九色抿着嘴婉转地笑了笑,“你是人呗,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九色说着,又把桌子底下那本厚厚的古籍捧了出来,随手翻了几页,“其实很久以前就有一些专修邪术的人想要借着死而复生的方法,从地底带些不属于他们的本事出来,但是大部分人都失败了,你却成功了,这是好事!” 九色瞟了鹿野一眼,趁着他走神的时候,先把柜台上另一支完整的龙角偷偷拿过来继续道:“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会变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活死人,但是听你说完后,我又不担心了,因为你有放不下的人,以你的意志力,绝对可以做到。” 九色拿起龙角,朝着鹿野挥了挥,“那么,再见不送!” 这一趟,鹿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变成活死人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依旧安稳地在胸腔里跳动着,只要小酒在他的心里,他就永远也不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活死人。 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长生药铺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气鼓鼓地冲进了药铺,在柜台前跳来跳去的,“九色,给我两颗速效救心丸,我快被气死了!妈蛋邱永昌的小徒弟想不到也跟她师傅一样,脸皮厚到一定境界了,居然用五十八块八威胁我,让我带她进鬼市!” 鹿野本想出去的,听到这句话,直接停住了脚步。 九色收好龙角,递给那老头两颗圆滚滚的药丸,“哦?她也来了么?” 小老头一想到她就涨红了脸,“怎么可能,电线杆子上头有监控摄像,擅自放她进来会坏了规矩丢掉饭碗的,我在这里收了几百年的买路钱,可不想临近退休出这种事,我把她放到鬼市外头的荒郊了……” 九色抬眼看了看鹿野,完全没有半点着急的表现,只是随便感叹了一句,“荒郊啊,那可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话音刚落,药铺里某个英俊挺拔的身影顿时就往门外走去。 鬼市的荒郊,是名副其实的鬼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鬼市的街道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小商贩就能进去贩卖东西的,没有营业执照的小商贩都会被类似于城管大队的鬼纠察赶到荒郊来。 如果说鬼市里是人鬼混杂,那么荒郊永远都是鬼多于人的。 乔酒歌没走几步,就觉得小道两边忽然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正当她想上前问个路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某个冰凉的东西拍了一下,之后她的身体居然不听控制地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妈蛋,全身都动不了,还说不了话。 “我要去鬼市。”乔酒歌的肩头一沉,用眼角余光才勉强看见有一双惨白的脚跨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妈蛋所以现在是有只鬼坐在她的脖子上吗? “起步价多少?”那女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女鬼似乎是坐稳了,又在她的脖子上拍了一下,乔酒歌的身体立刻就能动了。 “好重……”骑在她脖子上的女鬼几乎压地她直不起腰了。 “喂,我问你,起步价是多少?”嘿,那女鬼居然还不耐烦了! “老子既不是出租车,也不是什么人力挑夫,什么起步价,你给老子滚下来!” 那女鬼被乔酒歌这么一骂,也不生气,声音平平道:“我有冥币,我要去鬼市,找不到其他人背我去了……有生意你都不做?” “不做不做,你给老子滚蛋!哎哟喂,我的腰……”乔酒歌背着那只女鬼,一步都走不动,只能找了棵树扶着。 那女鬼倒是慢悠悠地从乔酒歌的脖子上爬了下来,又慢吞吞地走到了她面前打量了一下,“我真的有很多冥币,我一个人走很慢,你就背我一段吧。” 乔酒歌咬破手指凌空画符,“不约!姐姐我们不约!” 第414章 强买强卖 那女鬼一看乔酒歌的架势,就知道她不好惹。 一般有事没事就喜欢咬破自己手指的,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是驱魔师了。 看这姑娘的手指凌空乱画了几下,空气中竟然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散发着暖黄光亮的符咒来。 果然是驱魔师没错了,那女鬼神情恹恹地后退了几步,“不约就算了……现在的驱魔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怪不得做你们这行的在道上名声这么臭……” 名声臭……哪里是名声臭,明明是你们对驱魔师有偏见吧,而且鬼怪之类的和驱魔师本身就是天敌好么。 乔酒歌不愿意理会那只对驱魔师有偏见的女鬼,反手捶了捶自己的腰,继续向前赶路。 前途凶险,反正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是鬼市的街区还是荒郊,一年四季都是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因为鬼市本身就是一个人鬼掺杂的地方,所以为了让有营业执照的鬼怪也能正常在鬼市买卖,鬼市委员会早在很多年前就决定,屏蔽白天,常年营业。 鬼市并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冥府,它就是个中立的异域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幻象空间,是个专门用于鬼怪和人类之间进行正常交易的地方。 由于市场管控严格,很多没有正式营业执照的鬼怪商贩都会被鬼市的城管大队赶到荒郊。所以在鬼市的荒郊,时常会出现一大批无证经营的鬼怪商贩。 乔酒歌走了好久,总算是看到前方亮起稀稀落落的光芒,本以为是到了正式的鬼市,仔细一看,才发现前面鬼怪攒动,没有半点人气。 虽然她是驱魔师,有一技傍身,可是外头的黑市里难免有一些难缠的亡命之徒,乔酒歌不得不绕开大路,改走山间的小道。 天公不作美,偏偏还下起了小雨。 乔酒歌掖紧衣服,加快了脚步,照这个速度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感到正当鬼市,到时候只怕鹿野早就回去了,话说从鬼市回去也是要烧些买路钱的,不管了,到了鬼市就去长生药铺找九色借钱。 雨越下越大,小路泥泞湿滑,乔酒歌也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片坟地。 有个坟头,横在了小路上,两旁都是荆棘丛生的灌木,再也没办法绕行了。 乔酒歌知道,一般路遇这种挡路的坟头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当下画了一张驱魔符捏在手心里,走得近了,才发现,坟头上居然还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身上沾满了泥土,就好像刚从坟地里爬出来似的。 乔酒歌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 “不动最好,有种你一直都别动!”乔酒歌保持着随时炸毛的状态,小步小步地挪动着。 眼看着要喝那女鬼擦身而过,顺利通关的时候,乔酒歌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踝一痛,低下头一看,那女鬼的枯手竟然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踝。 “妈蛋,别碰我!”乔酒歌血压上升,嘭的一下就炸毛了,抬手一张驱魔符,很用力地拍在了女鬼的脑袋上,以至于女鬼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脑袋被她这么一拍,竟然“咕噜噜”地滚落到了坟包的旁边,海藻似的头发散落开,露出两只死鱼眼。 女鬼的嘴唇完全腐烂了,两排肮脏的牙齿露在外面,也许她在笑,只是没了嘴唇看不出弧度,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乔酒歌吓得直跳脚,无奈右脚牢牢地被那女鬼抓在手里,之前那张拍在女鬼脑袋上的驱魔符也很快发黑脱落了,乔酒歌暗道:糟糕,这女鬼有些道行,是个难缠的角色。 正当乔酒歌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滚落在坟包下面的女鬼头颅说话了,“买我的东西吧……” 那声音呜咽沙哑,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听得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我不买东西!”靠,又是一个因为无证经营被赶出来在路边摆摊的女鬼,没想到她躲开了大路上的那群鬼,却没躲得开这只女鬼。 女鬼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一只腐烂的蛆虫从她的瞳仁里掉了出来,不断蠕动着白胖的身躯。 “你要买!你要买!”女鬼恶狠狠地瞪着乔酒歌,咆哮了起来。 乔酒歌想要向后退缩,无奈一动,脚踝上的那只枯枝似的手捏地更紧了,她痛得摇了摇嘴唇,最后哼唧着抽泣了起来,没天理了,走夜路居然还能碰上强买强卖的女鬼,我有权去鬼市消费者协会告你啊! 当然,这些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口。 那女鬼越叫越激动,没有头的身子也开始乱动了起来,最后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扶栏地只剩下骨头的婴儿递给乔酒歌,“你要买,你要买!” 乔酒歌不敢看女鬼,更不敢看她怀里的腐烂婴儿,只能一个劲地凌空画符,机械地拍打在女鬼身上。 没用,通通都没有用! 怎么可能! 这时候乔酒歌忽然还是怀念她的千眼菩提了,要是千眼菩提还在就好了,一招百鬼夜行,这只女鬼定然会被她的千军万马剐地魂飞魄散。 她的反抗越是激烈,那女鬼就越是凶狠地伸出另一只枯手,抓向她的脸。 乔酒歌闭上双眼,那个女鬼和死掉的婴儿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充斥着她的耳膜。 可下一秒,有个熟悉的身影倏然而至,轻轻松松地提起那个女鬼的头颅一捏,“嘭”,女鬼的脑袋连带着身躯灰飞烟灭,世界彻底清净了。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来人之后,惊喜地哭了出来,“鹿野……” “恩,我在,不用怕。”簌簌的小雨落在他的发梢上,借着耷拉在眼前的碎发,他强行压制住眼底的杀意,收敛周身的杀气,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乔酒歌的身上,把她纳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中。 幸好,在关键时刻,他嗅到她的气味,及时赶到了! 第415章 封印鬼婴体质 那只女鬼的怨气远不是乔酒歌能对付得了的,可鹿野就这么轻轻捏了一下,那只女鬼当场就灰飞烟灭了。 乔酒歌还没想明白,自家男人怎么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索性鹿野的变化终归不是件坏事。 她把脑袋埋在了鹿野的胸口蹭了蹭,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的体温也非常正常,就好像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强烈杀气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似的,短短的几秒钟,他把那些气息收敛地一干二净。 “你怎么会在这里?”鹿野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她不要跟来,她还是跟来了。 乔酒歌攀着鹿野的脖子憋屈极了,抽抽搭搭道:“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恩。”这一次鹿野倒是大方地承认了,“本来是要瞒着你的。” 咦?承认地这么快…… “我这次来鬼市就是想问问九色我身体上的这些变化是好是坏。” 乔酒歌急切地贴上去,“那是好是坏?” 鹿野释然地笑了一下,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坏事,我们可以放心回去了。” “嘶……”乔酒歌本想从鹿野的怀里挣脱出来的,可是稍稍动一动,才发觉刚才被女鬼抓住的那只右脚脚踝受了伤,根本走不了路。 鹿野发觉乔酒歌的神情不对,立刻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那只女鬼的怨气很足,乔酒歌原本白皙的脚踝上,被她抓过的地方,浮现出一个黑黑的手印。 “怨气入体,我自己能处理。”乔酒歌熟练地挑开了脚踝上的皮肤,涂抹过符水后,又挤出了一些黑色的血迹,在这个过程中,她努力让自己坚强一些,即便再痛,也要忍着。 鹿野见她把自己的嘴唇咬成苍白的颜色,当下伸出手指抹了抹她的嘴唇,“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在我面前你还忍什么。” “哎呀妈呀卧槽痛死老子了妈蛋……” 鹿野:“……” 鹿野背着乔酒歌,穿行在鬼市外的荒郊中,小路本就难走,乔酒歌估摸着凭借鹿野现在的实力,一个人大概能单挑掉这里所有的鬼,干脆也就不让他绕路了,指挥着他回到大路上。 大路两旁,各种鬼怪林立,鹿野面无惧色地在这些鬼怪中穿行,乔酒歌起初还是很害怕这些无证鬼怪商贩的,但是不出十分钟,简直在鹿野的背上high地飞起。 “诶你看看,右手边的那只鬼,你猜他在卖什么吗?他居然在卖自己的脑袋,也难怪被城管大队赶出来啊哈哈……” “慢点儿走,我还没看够呢。”乔酒歌大逆不道地在某总裁大人的背上扭来扭曲,没有半刻消停。 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活活走了三个小时。 最后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乔酒歌才勉为其难地从鹿野的背上跳了下来,变态体质发挥作用,她脚上的伤早好了,只是她懒得自己走,一直赖在鹿野的背上。 一回家,苍龙和白虎这两小只就万分激动地冲出来争宠,乔酒歌摸了摸怀里白虎,又逗了逗肩膀上的苍龙,这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苍龙这家伙……不会对我认主了吧……” “唔。”鹿野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半点也不觉得惊讶地端起牛奶杯,“昨晚鹿城的魂魄和肉体分离的时候就是默认死亡的状态,苍龙和他之间的主仆关系自动断了,后来你在薛晓荷面前吼了它一下,好像是镇住了它,也算是误打误撞,它的气势在你之下,干脆就认了你做主人。” 说鹿城,乔酒歌这才想起来,鹿城那家伙的魂魄和肉身还分离的,赶快回到房间掏出装着鹿城躯体的黄符一烧,进到自己创造的幻象空间里一看,“鹿野你快过来!鹿城变回来了!” 原本被缩小版的鹿城穿在身上的衣服此刻完全被撑爆了,现在展现在乔酒歌面前的场景简直美艳。 某人不争气地笑了笑,两管鼻血直接淌了下来。 紧接着直接被冲进屋子的鹿野捂住双眼拖走…… “乔矜持,衣服我已经帮他重新换好了,你进来把剩下的事情办了!” 乔酒歌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容,随即反应过来,“不要帮我乱改名字啊魂淡。” 随后,乔酒歌有条不紊地掏出何曼留下的古籍,翻到最后一页,找到封印鹿城的方法。 失去了魂魄的鹿城,胸口还在规律地起伏着,这种状况就和当初鹿野出车祸魂魄离体的状况一毛一样,他的身体以植物人的状态存活着,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乔酒歌熟练地烧了张黄符,并在鹿城的脸上画了一大堆鹿野看不懂的咒文,打破药罐子,释放鹿城的魂魄并轻而易举地让他的魂魄和自己的身躯融合。 这次他的躯体能恢复正常,也要归功于薛晓荷,误打误撞让他的魂魄和肉身分离,刺激了他一直被自己镇压住的鬼婴体质。 一旦还魂,他又会以鬼婴的状态重新复苏。 所以乔酒歌为了以防万一,事先画了很多道符咒镇压住了他。 看着那团绿色的光晕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乔酒歌也越来越紧张了,“融合成功了!” 她刚想松口气,不料躺在床上的鹿城忽然睁开血色的双瞳,发现自己被困在床上,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那些符咒根本顶不掉多久,乔酒歌情急之下,一下子跳到了鹿城身上,并招呼鹿野,“你帮我压住他的双手。” 要想重新封印鹿城的鬼婴体质,就必须以血为祭。 乔酒歌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以血液混合符灰,逼着他喝了下去。 很快,那些血液和符灰的效力就被发挥出来了,鹿城挣扎地更厉害了,他睁大血瞳,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像癫痫病人一样抽搐抖动着,乔酒歌倾尽全力诵念咒文,而鹿野则是在一旁尽力压制着鹿城。 两个人苦苦支撑到了后半夜,鹿城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乔酒歌精疲力竭地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如负重释地地笑了笑,“瞳孔的颜色变回来了。” 第416章 雨幕中的神秘人 鹿城在彻底苏醒前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是一片朦胧的混沌,他混杂在人群中,被推搡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着。 他试图看清那些人的面孔,可惜他越是想要看清,那些人的面孔就越是模糊,最后,每个人的脸上干脆都是一片空白,没有五官,没有头发,只有一个空落落的脑袋,像个人棍。 人群熙熙攘攘地朝着一个黑暗的地方走去,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儿,但是脑海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告诫着他,这条路是所有人的归宿,一旦踏上这条路,就不能中途折返。 这是规则,没有人能够中途折返。 就在他安于现状不再反抗的时候,前面的人棍忽然出现了大片骚动。 他努力踮起脚向前看,却看见,前方的浓雾之中,又几个模糊的身形被一股特殊的力量牵引着逆道而行。 “他们破坏了规则!” “他们回来了!” 那些人棍开始不安地哀嚎着,绝望地惨叫着…… 鹿城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跟着那些人棍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鹿城满头大汗地惊醒坐起,随后又像是虚脱了似的,重新躺了下去。 “谁回来了?”乔酒歌端着一杯符水满脸好奇地递到他面前,“这是最后一杯符水,喝完你的鬼婴体质就会彻底被封印住。” 鹿城满脸迷茫地看了乔酒歌一会儿,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问道:“什么鬼婴体质?” “啊?”乔酒歌有些无语地和一旁的鹿野对视了一眼。 鹿城失忆了,他失去了所有和鬼婴有关的记忆。 事实上,一番交谈下来,鹿野和乔酒歌才彻底明白,鹿城的记忆完全停留在何曼死去的时候。 可当他们问他何曼的死因的时候,鹿城只是怔怔地回答他们,何曼身染恶疾,是病死的。 其实这种失去记忆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就像当年何曼封印他的时候,他也是失去了那段和鬼婴相关的记忆。所以,这次乔酒歌封印了他的鬼婴体质后,他属于鬼婴的记忆也彻底失去了。 他记得所有人,记得鹿野,记得乔酒歌,记得他们要订婚了,却始终记不起自己成为鬼婴后杀了多少人。 其实,这样也好。 鹿城接过乔酒歌手中的符水,一口和了下去,“对了,你们的订婚典礼我没去参加,真的很抱歉……” 乔酒歌急忙摆手,“你不用道歉什么的,我们……我和鹿野已经结婚了,你母亲去世后,你大病一场,错过了很多事情……” 鹿城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是么……真的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鹿野知道鹿城以前存了什么心思,可是现在他和小酒已经结婚了,他应该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干脆婉转送客,“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鹿城释然一笑,“回美国。” 鹿城第二天就离开了,临走前,苍龙依依不舍地躲在门背后挠了挠墙,目送着前任主人的离开,随后又一头扎进了乔酒歌的怀里,开始了和白虎长达三天三夜的争宠战争。 既然封印了鹿城,那何曼留下的古籍对于她来说也没用了,毕竟上面都是些害人的东西,还是烧了比较保险。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乔酒歌为了省事儿,趁着高阳在烤猪腰子的时候,偷偷把古籍也放在了高阳的烤架上。 她靠在鹿野的怀里,远远看着那本古籍被高温炙烤着燃烧了起来,烟灰纸屑全部糊在了高阳的猪腰子上。 高阳在一旁骂娘,她就靠在鹿野的怀里咯咯直笑。 草地上,缩小版的苍龙,白虎和乔坚强扭打在一起,苍龙被白虎压在爪子底下,白虎又被乔坚强紧紧压住,两只神兽原本都是傲娇到极点的性子,当下暴怒了起来,嗷嗷两声都化为了原型。 白虎的出现彻底掀翻了高阳的烤架,苍龙则是逆天地悬浮在空中摇头晃脑。 “妈蛋,被人家发现了怎么办!”乔酒歌急吼吼地冲了出去,“喂,你们不要太过分啊,都给我过来!” 两只神兽泄了气,砰的一声又变回了缩小版,乔酒歌掏出四象符,毫不留情地指着这两只神兽呵斥着,“你们出来浪了这么久,也该浪够了,都给我滚回四象符里去!” 两小只低着头,委屈地抱在一起哼唧。 乔酒歌把四象符摊平,“卖萌也没用!” 在乔酒歌掏出四象符的一瞬间,鹿野脑袋里有根弦紧绷了一下,但是他又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四只神兽现在都归顺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可是…… 这时候,乔酒歌已经开始默念咒文,把两小只收回了四象符中。原本那张四象符上只有朱雀和玄武的纹样,但是把苍龙和白虎收进符纸后,符纸上剩下的空白的地方,也很快就浮现出了苍龙和白虎的纹样。 乔酒歌抓着四象符还没在手里捂热,好好的天气忽然就变天了。 突如其来的狂风差点把高阳的帐篷掀翻,高阳以为要下暴雨了,赶紧钻进了自己的小帐篷里,紧紧地拉上拉链,企图用自己的体重压住自己的帐篷。 “妈呀,看起来是要下雨了,鹿野我们……”乔酒歌的后半句话完全湮没在了随后响起的惊雷之中。 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鹿野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怎么了?”乔酒歌发现鹿城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的时候,急忙上前焦急地查看着他的身体。 小酒,小心身后! 鹿野在心中呐喊着,可惜他们之间的血契线早就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断了,没了血契线,他们之间也就不可能互相感应了。 鹿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酒歌身后的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看清那人的模样,鹿野的瞳孔急遽收缩了一下,是他! 以此同时,鹿野脑袋里那根紧绷的神经再一次弹跳了一下,一直以来都被他忽略的事情,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第417章 先知的预言 高阳刚拉上帐篷的拉链,就发觉有不同寻常的人来了。 但是他只是动了动想要出去拯救小酒的念头,身体就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多么可怕的力量! 等到那人走近了,乔酒歌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猛然一回头。 “你又来做什么,端理!”她这口气,显然是不欢迎他来,端理不是什么好人,她一向都知道,来的这个只怕又是他的傀儡纸人。 端理咧开嘴笑得很阳光,“之前你欠我的那件事,我来讨要了。” 端理没胡说,那时候她的确是为了保命,答应端理一个请求,现在人家来要债了,乔酒歌自然就觉得低人一等。 “你……不会要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能早些帮他办完事和他彻底脱离关系,她求之不得,但如果端理要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她就算是丢了命也不会答应的。 “你放心,我要你办的这件事和伤天害理没关系。”端理半笑着,抽出乔酒歌手里攥着的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四象符。 “我只要这张符而已。”端理仔细端详着符纸上的纹样,眼底的炙热毫不掩饰,倒像是在端详一件不得了的宝贝。 乔酒歌顿时就松了口气,不过是张符咒而已,现在四只神兽都已经对她认主了,其他人根本就没办法使唤它们,这张四象符被端理拿在手里,就譬如是废纸一张。 某人当场的大气地点头,“你拿走吧。” 端理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掐住了乔酒歌的脖子,就像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的不仅仅是一张四象符,我还要四象符里的这四只神兽全部听命于我!” 乔酒歌被端理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哑着嗓子装傻,“神兽认主我有什么办法,这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端理松开乔酒歌,背过手目露精光,“不,只要你这个主人开口下令让它们舍弃你这个主人,并让它们从今以后永远跟随我,认我做主人,它们就一定会乖乖听命的,你不记得了么,之前在幻象空间里,鹿野临死之前,就是这样让白虎转变的,不然你以为,白虎凭什么会认你做主人?”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目的一直是这四只神兽!可是他要用它们干什么? 乔酒歌戒备地看向端理,“你休想!” 端理同情地摇了摇头,当着乔酒歌的面摊开了自己的手心,有一团朦胧的光晕飞到了乔酒歌面前晃动了一圈,那是她曾经发过的誓! 假如她现在违背誓言,拒绝端理的请求,那她就会像何曼那样得到应有的报应,全身腐烂而死! “都说最毒妇人心,没想到你这个男人的心肠也这么歹毒!”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她要是不答应端理,那就只有死的下场。 一旁的鹿野强装镇定地看着这一切,果然,四只神兽认主都是他在幕后操纵的成果。 现在联想起来,这件事几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实施了。 青瓦的瓷人事件发生之后,朱雀归顺;蛊灵事件,玄武归顺;甚至他的死亡也在端理的计划之内,他能猜透每个人的心思,猜透他会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命令白虎保护乔酒歌,以至于后来白虎归顺;那么最后不用说了,琥珀森林和薛晓荷,也都在他的操纵之下,鹿城离魂,苍龙不得不重新认主,到此为止,最后一只神兽也归顺于乔酒歌了。 端理绕了这么大一圈,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他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神兽毕竟是神兽,不可能直接认他为主人,所以他必须依靠乔酒歌作为媒介,强制下令,让四只神兽易主。 他蓄谋已久,等的就是今天。 凭借乔酒歌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跟他斗!她还能怎么办,只有乖乖按照端理说的做。 保命最重要,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乔酒歌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乔酒歌有些泄气地握紧拳头。 端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脆把手里的四象符又还给了乔酒歌,“很简单,以血为媒介,滴在四象符上,直接下命令就行了。” 虽然这四只神兽总是给她惹各种麻烦,但是真的到了要把它们拱手送人的地步,乔酒歌还是很舍不得的。 但是面对最强大boss,乔酒歌只能忍痛割爱,在端理的注视下,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四象符上。 四象符上的四只神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整张四象符竟然变得滚烫,像是随时都会自燃的样子。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从今以后,你们的主人不再是我,而是端理,你们都要乖乖的啊……” 乔酒歌一句话还没说完,四象符上的四只神兽的纹样当场就变得立体起来,每只神兽似乎都心有不甘,跃跃欲试地想要从符咒里出来,乔酒歌知道它们的心思,怕它们受伤,当场压制住了,“不许出来!” 那纹样被乔酒歌的血液浸润着,隐隐泛着红光,还没等到乔酒歌说完道别的话,端理就满脸亢奋地躲过四象符,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血滴进了四象符。 “成功了,成功了!四兽归一!”端理的身形随即消失在了雨幕里,像是急切地要去完成什么。 过了好久,鹿野和高阳的身子才勉强能动。 乔酒歌现在可谓是手无寸铁,之前千眼菩提被抢走,现在连四象符都没了,失落的同时,不忘把鹿野和高阳搬进屋子,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 “下面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乔酒歌一本正经地坐在鹿野身边,“我总感觉端理得到了四只神兽,好像有什么特殊的用途,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高阳默默举手,“端理走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四兽归一,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废话!那是三百年前先知的预言!”一向神出鬼没的祖师爷忽然在戒指里开了口,“你们啊,要倒大霉啦!” 第418章 制造九十九只厉鬼 祖师爷自从上一次出没伤到根基后,就完全没有了动静。 乔酒歌几次三番地以为自家祖师爷抛弃了她这个小徒孙偷偷去投胎了。 “什么先知预言?祖师爷你把下巴装上去啊魂淡,你这样说话漏风谁听得清楚啊!”乔酒歌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一想到自己的千眼菩提和四象符都被端理抢走了就肉疼。 祖师爷的身形漂浮在半空中,听到乔酒歌的抱怨,伸手在白袍里摸了摸,总算是摸到了自己的下巴,上下颚对准,“咔哒”一声装了上去。 “三百年前也有先知么?”鹿野一边问着,一边纠正了小酒四仰八叉的坐姿。 “那是当然!”祖师爷仰头,霸气地用鼻孔俯视众生。“三百年前的那个先知比现在的那个叫鹿……鹿什么来着的那个小先知厉害多了!” “是鹿城啦……”乔酒歌纠正。 “那个先知说过什么?”还是鹿野,从头到尾思路都比较清晰,没被他们带歪,直接问了重点。 “哦!”祖师爷故作高深地摸了摸山羊胡,“三百年前那个先知去世的时候,留下了两句话。四兽归一,亡者归来。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趁着大家都沉浸在这句话的冲击中时,祖师爷又自顾自地解释着,“说是两句话,其实就是一句话分为上下两句,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三句话,反正他说完这些就彻底嗝儿屁了。”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这句话是端理盗版来的,妈蛋。” “重点不在这里吧!”高阳无奈地抓了抓头皮,“重点是前半句四兽归一,王者归来啊,你以为他抢了你的四只神兽是想干嘛!他是想复活亡者啊!” 被高阳这么一说,鹿野也忽然想起鹿城从噩梦中惊醒时说的那句话,“他们回来了!” “他们,也就意味着,端理要复活的亡者不止一个人!” 祖师爷点头如捣蒜,“所以我说你们要倒霉了吧,死而复生本就逆天,像鹿野这样的漏网之鱼有一个就够了,可人数一多,你们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祖师爷表情严肃地飘到了乔酒歌的面前,“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一点,死而复生的人都能从地狱带回一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这点他应该深有体会……” 祖师爷的手指指着的那个人,恰恰就是鹿野。 就在大家都为这件事头疼不已的时候,外面的暴雨忽然转停,本以为会雨过天晴,可没想到那天空却变得越来越阴沉了。 祖师爷晃晃悠悠地飘到了窗边看了一眼天象,“风卷残云,四兽之力已经聚起,他要开始了……” 乔酒歌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开始什么?” 祖师爷卸掉了自己的下巴,面色苍白地转过头来,对着大家露出了一脸的褶子,“复活亡者……” 以此同时,位于c市边缘的一栋废弃大楼之中。 端理手持尖刀,站在第九十九个人面前。 那人看上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是个男孩。他被倒吊着,双脚捆着好几层麻绳,头部因为长时间的倒吊充血,像个一碰就会炸掉的红色气球。 “求求你,放过我……”那男孩的声音细如蚊蝇,当她看到端理拿着带血的尖刀向他走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卑微地向他求饶,可是这根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因为在他前面的九十八个人,每一个都是像他这样哭嚎着,哀求着,可他们的下场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吊得时间太久了,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内,而他自己呢,只是一头待宰的猪。 端理笑得非常灿烂,他拿着那把匕首在他的脖子上比了比,轻声道:“嘘,我喜欢安安静静的祭品。” 那男孩立刻就闭上了嘴,他害怕端理,可是虽然闭了嘴,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落着,他害怕到了极点。 可是下一刻,他又忽然疼得尖叫了起来。 端理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挑破了他的脚筋。那血顺着他的脚踝,滴滴答答地往他的上半身流淌,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到他的眼睑,模糊了他的视线。 “恨我吗?”端理万分享受地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鲜红的舌头快速收回了嘴里里,闭上眼睛,像是在品红酒一样专注。 男孩因为害怕,声线颤抖地回答他,“不……不恨。”他不敢说恨,他怕自己激怒这个疯子,逼得他做出更加残忍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想要活命。 端理遗憾地摇了摇头,“回答错误。”手起刀落,又割破了他的手腕。“你应该恨我才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恨入骨髓。”然后当他死亡的那一刻,魂魄脱体而出,就地化为厉鬼! 九十九只厉鬼,这才是他理想的祭品。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了。”端理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个男孩,“那我们就从脚开始好了。” 端理脱掉了他所有的衣服,绕到了他的背后,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他温热的皮肤,那贪恋的神色近乎变态。 很快,他收敛心神,开始专注操刀,白皙的手指捏着刀锋,再一次把刀刃侧面切进了之前被挑断脚筋的伤口里,这一次,刀锋进入地更深了,轻松地分离出一块皮肉来。 那男孩叫得歇斯底里,痛苦不堪,但是那声音在端理的耳朵里,就如同天籁。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留半分,左手掀开那块被分离出的人皮向外拉扯,露出底层的肌肉和白色的脂肪筋膜。 他像是一个手法娴熟的屠夫,一边哼着小调,轻快地划破那些筋膜,分开他的皮肉,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少量的鲜血溢出,那少年的嗓子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尖叫而变得沙哑浑浊,脸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变得越发苍白了起来,双唇殷红,俨然已经被咬烂。 第419章 祖师爷的忽然离开 男孩的叫声惨烈到极致,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废弃大楼中,其余的九十八具尸体像是和男孩的尖叫声有所感应似的,齐齐晃动了起来,场面诡异而壮观。 那些被虐待而死,满含滔天恨意的厉鬼们仿佛在为男孩的命运而哭泣,可端理身上的杀孽太重,即便再恨,他们也无法靠近,只能在自己的尸体附近徘徊。 端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腾出另一只血迹斑驳的手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你们太吵了,给我闭嘴!” 一声呵斥,楼内的阴风顿时消散,那些被倒吊着的尸体也不再晃动,安静了下来,个个保持着他们最初惨死时的模样,只是双眼都不由自主地朝着男孩的方向空洞地张望。 厉鬼安静下来之后,端理很快就恢复了兴致,继续熟稔地分离皮肉,等到两条小腿部分的皮肉都完全分离后,端理面带兴奋地叼着匕首,扯着那男孩左右两条腿上的外皮用力向下撕扯。 男孩已经疼得失去了神智,彻底昏迷了。 端理没有听到如愿以偿的惨叫声,有些生气。 他绕到男孩的身前,在他的前额上虚势画了一道咒文,那男孩立刻圆睁双目,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男孩的头脑被端理的咒文影响,特别地清醒,他睁开眼,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随即朝他袭来,他没能忍得住,直接咬下了自己的下嘴唇,浓重的血腥味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 他感觉到,有两块温软的东西分别挡在了他的眼前,距离太近,这让他根本没法看清那时什么东西,但是随着双腿上蔓延而来的剧痛,他立刻就明白了…… 那两块温软的东西,是他的皮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呜咽着说出了这句话,他好恨端理,恨得咬牙切齿,直接把自己刚刚咬下的下嘴唇吞嚼下咽,他要诅咒他,诅咒他不得好死! 随后,不管端理怎么折磨他,那男孩都不再惨叫一声。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端理剖开了他的肚子,扯出肠子并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只是虚无地笑着,因为他才不是最惨的那个人,在所有的九十九个人里,比他惨的人还有很多,只是现在,他们都变成了鬼,一个个怨气滔天地站在自己的尸体身边,面带同情地看着他。 到最后,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因为他也死了。 他和其他所有的厉鬼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悲惨的模样,双眼充血,器官七零八落地散在一旁。 他想要为自己报仇,可是最可恨的是,他根本无法接近端理,不仅仅是他,其他九十八只厉鬼也一样无法接近那个魔鬼,更没办法走出这栋大楼。 端理在割下那个少年的左耳后,满脸堆笑地丢下了手中的匕首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杰作。 整栋废弃大楼,全部吊满了尸体,从他们身上流淌而出的鲜血粘稠地沾上他的鞋底,鲜血与鲜血汇集,形成一汪血池。 “大功告成。”九十九个厉鬼为祭,接下来,他掏出了怀中的四象符,“呵呵……剩下的四个大祭品也已经准备好了……” 那四只神兽现在完全归他所有,端理默念咒语之后,它们不敢反抗,也只能乖乖从四象符里钻出来。 鹿宅之中,一直盘腿而坐的乔酒歌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我最后的期限也到了。”祖师爷捧着一瓶红酒恋恋不舍地喝了两口。 “什么期限?”乔酒歌追问。 祖师爷放下红酒瓶,一字一句道:“我本以为我能撑到你学会所有的本事,可是……上次受了重伤,伤到了根基,我以为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的,小徒孙啊,这次的伤势非同小可,再不投胎,就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祖师爷抱着酒瓶抽泣了两声,“你祖师爷爷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魂飞魄散!乔酒歌万分着急地朝着祖师爷扑了上去,但因为祖师爷是魂魄并没有实体,扑了个空。 她趴在地上,嘤嘤抽泣了起来,“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 哭着哭着,又忍不住抬起头来问祖师爷,“你会死吗?那四只神兽会死吗?” 祖师爷亲切地隔空摸了摸乔酒歌的脑袋,安慰她,“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很久了,只是这身体再拖下去,就投不了胎了,至于那四只神兽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它们是天地孕育出来的,没什么生死可言,对他们来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端理要借用他们的力量让亡者复活,而当亡者覆灭之时,也就是他们重生之时。” 祖师爷越说下去,声音越小,乔酒歌知道祖师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急忙哑着嗓子关切地说了句:“祖师爷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去投胎吧,你放心,你会处理好这些麻烦的。” 祖师爷满脸慈祥地飘到乔酒歌身边,伸出冰凉而虚无的指尖,在乔酒歌的眉心点了点,一道金光恍然穿透了她的脑袋,紧接着,她就听到祖师爷用意念传来的最后一句话,“小徒孙,我把我们驱魔师每一脉法术的精华都留在了你的脑子里,你要勤加学习,遇到不懂的地方,也只能靠你自己参透了,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祖师爷说完这些,魂魄直接穿过外墙,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乔酒歌手上戴着的祖师爷的骨灰戒指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她满脸泪水地抬手看了看,伤心地一头扎进了鹿野的怀里,抽泣道:“戒面上的宝石碎了……碎了……嘤嘤嘤……” 鹿野把她紧紧抱住,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安慰她,“碎了就碎了,刚好有地方可以戴婚戒了。” 高阳忽然觉得腮帮子一酸,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说着,干脆起身,估摸着时间,也该烤两串猪腰子解解馋了。 谁知他刚开门,天边忽然传来了四神兽的低鸣声,那声音宏伟磅礴,仿佛能穿透天地苍穹,整个c市为之震惊! 第420章 你们羞不羞耻 端理杀死了四只神兽,并夺取了它们体内的力量。 他摊开右手,着迷地看着在自己手掌心上盘旋的四团光亮,沉沉道:“好戏才刚开始。” 他收拢手掌,把四团光亮收入囊中。他已经布下了重生的阵法,现在只差一步了。 端理面无惧色地穿行在那那些尸体和厉鬼之间,走到正中心的阵眼处,划破自己的手指,伸直右臂,拇指和食指轻轻挤压了一下,一滴殷红的鲜血伴着地心引力,笔直地落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那九十九只厉鬼令人战栗的惨叫声,整幢大楼突然之间变得动荡不安了起来,厉鬼们抱头哀嚎,那九十九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像钟摆似的,齐齐晃荡了起来,无论是晃动的方向还是幅度,通通整齐划一! “我以九十九只厉鬼为祭,换取亡者之魂!” 端理睁大双眼,沉静地念起了那四个人的生辰八字。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端理默念生辰八字的那一刻,地面上的那些鲜血开始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汇集为四个血池。 至于那些厉鬼,则是在惨叫声中无一例外地消失地干干净净。 眼看着时机恰好,端理摊开双手,释放出了那四团光晕,并引导着那四团光晕分别朝着那四个血池飞去。 那些光晕在接触道血池的那一刻,那些血液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循着光亮的所在,迅速覆盖而上,将光晕包裹吞噬,最后,那些血液拔地而起,像是一团团有粘性的陶土,自行塑形。 先是骨骼,再是肌肉,器官,甚至最后精确到五官。 四个人形轮廓迅速在血池中诞生,而端理的的目光却完全集中在第四个血池的方向,根本不管其他三个血池究竟塑出了什么。 “我回来了。”有个低沉的男声忽然打断了端理眼中痴迷的目光,端理一下子恢复了该有的严肃,看着最后包裹住他们躯体的鲜血迅速凝结,形成最后的皮肤。 端理挑起唇角痞里痞气地笑了笑,“那么,让我看看你们从地狱里带回什么让我惊喜的能力……” …… 祖师爷离开后,乔酒歌哭了很久,鹿野从始至终一直陪伴着她,一秒钟都舍不得松开她。 片刻后,乔酒歌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用肿成核桃般的双眼紧紧盯住他俊美的脸庞,“你也会离开我吗?” 鹿野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我离开过你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随即,又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而窒息。 乔酒歌有些喘不过气来,本想推开他的,可是下一秒,就发觉自己的指尖一凉,抬手一看,鹿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帮她戴上了替代的戒指。 那是一枚婚戒。 “我们早就是夫妻了。”鹿野的眼底满是深沉的爱意。 “唔,诶?你个魂淡,要压也是我压倒你啊……” 第二天一早,乔酒歌就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 “谁特么大清早的就这么闹腾……啊啊啊,腰,腰酸……” 鹿野一翻身,又把某人抱在怀里,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开门。” “废话!当然是你去开门,妈蛋!”一想起昨晚,乔酒歌羞愧地简直要遁地。 她记得一开始姿势是因为祖师爷的离开而难过,怎么事情发展到最后,居然被吃了!吃了!了! 鹿野打开门的时候,金大川正抓紧时间一边敲门一边啃着他的早餐大肉包,“你们在里面磨蹭什么呢,总算是开门了!有水么,快给我喝一口,噎死老子了……” 他倒是半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推开鹿野径直就往屋里走,翻箱倒柜最后打开了冰箱,麻溜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一饮而尽。 鹿野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险些没有控制住力道,把门板捏碎。 “那是我的牛奶!”鹿野咬牙,视线转移到金大川的手上,“和我的杯子!” 金大川迅速把剩下的肉包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什么你的我的,大家都认识,别这么见外,好歹你们在警局住的时候,我还招待过你们一阵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呵呵……”鹿野捏紧了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吃好喝……所以到底是谁在我们的咖啡里吐口水的?” 金大川一时语塞,急忙转移话题。“那什么,小酒呢,我找她有事。” “我们很忙,不管什么事情都没空,你赶紧滚蛋!”鹿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卧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事情忙成这样!” 鹿野咬牙道:“造人!” “你们……你们……”金大川的一张脸活活被胀成了猪肝色,“你们羞不羞耻!卧槽,我年纪还小,你们就不能教些好的?” 乔酒歌穿好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鹿野面部改色地和金大川聊造人,当场羞愧地脸都抬不起来,不料金大川眼神特好,“小酒!小酒!我知道你们每天造人很累,可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乔酒歌掀桌。“谁每天造人了!”她这一声吼完,眼角余光忽然瞟到玻璃窗外面高阳那张惊恐到极致的脸。 “师妹……师妹你……”高阳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着南方磕了三个响头,“小酒她师傅啊,是我没照顾好她啊,反正聘金我是一分钱都没收到,白白便宜了鹿家那小子啊,我对不住你啊……” 乔酒歌被高阳吵得头疼,鹿野倒是淡定,直接开了张支票丢出去,对着高阳吼了声:“闭嘴!” 只听屋外高阳欢呼一声,亲吻着支票踮着脚鬼鬼祟祟走远了。 鹿野把笔丢在桌上,解释道:“空头支票,反正他不懂。” 金大川为高阳默哀了几秒钟,随后立刻进入正题,“小酒啊,我知道你懂一些旁门左道装神弄鬼的东西……那什么,昨晚咱市里出了一桩杀人案和一桩特大杀人案……” 金大川左右张望了一下,朝着乔酒歌比了个一的手势,“加起来总共死了一百个人!” 第421章 勘查烂尾楼 “死了那么多人!”乔酒歌也是被金大川说出的那个数字吓了一跳。 “可不是!”金大川急吼吼地凑到乔酒歌的身边继续道:“先说那个大案子吧,已经被上头标注为特大虐杀案,就在c市边缘的一栋烂尾楼里,是个拾荒的老头发现的,九十九具尸体,全部像屠宰场杀猪似的,一个个头下脚上倒吊着,每具尸体的死状都惨不忍睹,干了二三十年的老法医到了现场也吐得稀里哗啦的……” 金大川又是讲又是演,把场景描述地绘声绘色的,紧接着抱着双臂向乔酒歌投去一个精明的目光,“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类似于符咒的东西,估计和封建迷信脱不开关系,你不就是搞这个的么……” 乔酒歌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觉得这起特大虐杀案的真凶就是我?” 金大川狐疑地点了点头,“就算不是你干的,也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忘了?你永远都逃不出我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鹿野也几乎忍无可忍了,“啪”的一下一拳捶在桌子上,“关门,放乔坚强!” 大清早的,鹿宅中就传出阵阵杀猪似的叫声来。 金大川鼻青脸肿地朝着鹿野和乔酒歌拜了拜,“对不住,是我嘴贱!不过这次你们可得亲自去现场看看,毕竟你们通晓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保不准能给我们提供有利的线索。” 乔酒歌本想果断拒绝的,谁知金大川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现场的尸体太多了,法医们忙着收集证据,根本忙不过来,大部分尸体还没来得及全部处理掉……” 乔酒歌的双眼立刻就绽放出亮晶晶的光芒来,匆匆披了件外套,抓着鹿野就往外走,“那还等什么,快带我们去啊,去晚了就看不到尸体了!” 金大川再一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乔酒歌,那熟悉的心理活动剧烈地从口中反映了出来,“像你这种变态不是真凶才怪,且让我来拆穿你的真面目!啊啊啊……不要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金大川驾驶的警车还是一如既往地颠簸,到现场的时候,几乎把乔酒歌的满腔热血浇熄。 金大川远远地把车停在一旁,招呼众人下了车,自己先去边上抽根烟冷静冷静,毕竟是自家boss让他去接这两位来现场帮助调查的,他还没真正进过现场,之前的所有描述都是听同事说的。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这会儿真的要进去了,金大川这颗心七上八下的,顿时有些不争气了起来。 乔酒歌倒是不急着进去,拉着鹿野沿着外围转了转,“坐北朝南,少阴多阳,两仪贯通,可惜了,原本倒是个好地方,只是现在只怕要变成凶险之地了。” 金大川深深地吐出了最后一口烟,丢下烟头,随意用脚碾了碾,“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虐杀现场早就被警方层层封锁,记者大波大波地拥堵在警戒线外围,鹿野毕竟是公众人物,不方便在那么多记者面前直接露面,金大川难得体贴地为他们准备了口罩和防护服。 三个人几乎是在记者们的推搡下被挤进了警戒线内,验明身份后,都顺利地进入了现场。 “在二楼。”金大川在前头引路。 乔酒歌抬起头仔细观察着这栋废弃建筑,这栋楼四面几乎没有什么外墙阻挡,放眼望去,周围枯草连绵,几乎都有半人高,看似已经废弃很久。 “怎么滴水……”乔酒歌突然觉得自己的额头一凉,急忙伸手摸了摸,“血!” “看来上面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惨烈能形容得了的。”鹿野帮她擦干净额头上的血迹,又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让这家伙上去了。 金大川面色铁青地招呼着他们继续上楼,“九十九个人的血,到现在还没干呢,你们留心些,难免会渗漏下来。” 乔酒歌在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之后,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展现在她面前的景象,简直让人心寒。 那么多人啊,就像排队似的,吊地整整齐齐,风一吹,尸体晃荡着,那些暴露在外的器官,惨不忍睹的外貌,几乎让她的灵魂也震撼了起来。 金大川只看了一眼,直接捂着嘴冲出去呕吐了。 鹿野紧紧抓着乔酒歌的手,他的承受能力一向很强,他担心的是乔酒歌。 可是她却浑浑噩噩地松开了鹿野的手,独自在这些尸体中穿行,把他们的惨状尽收眼底。 开膛破肚,肠穿肚烂,面目全非……究竟是谁,这么狠心? 最后,她在一具尸体前站定,仔细地看着那个死去的男孩儿。男孩两条腿上的皮已经被扒来,像块破布似的垂了下来,暴露在外的腿部像青蛙腿似的,肌肉组织鲜红鲜红,上面被少数白色的筋膜包裹着。他的尸体早已凉透了,可是双眼依旧怨愤地睁大着,因为痛苦,他几乎吃掉了自己的整个嘴唇。 乔酒歌闭上眼睛,浓烈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腔,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男孩死前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所有的人都是用残忍的方式虐杀身亡,可是这附近却没有半点厉鬼的影子,这些人的魂魄……都去哪儿了?” 鹿野摇了摇头,“从进入这栋楼开始,就没见到任何鬼魂,那个人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制造厉鬼吧,你看,这些尸体的排布是有规律的,像不像某种……阵法?” 乔酒歌被鹿野启发,急忙观察那些尸体的排布,“祭祀的阵法!” “boss,这里发现一张奇怪的纸。”乔酒歌身后不远处,突然有个勘查现场的小警察捡起一张黄黄的纸张塞进证物袋。 乔酒歌条件反射地朝着那个小警察冲过去,抓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那张纸,“这是……四象符?” 她隔着证物袋把那张黄符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可是,四只神兽的纹样去哪里了?” 鹿野锐利的目光在现场所有的尸体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喃喃道:“四兽归一,亡者归来,他在祭祀……” 第422章 另一桩凶案 看到这里,他们已经基本确定这场大规模的虐杀案究竟是谁做的了。 尸体特殊的排布,四神兽消失的四象符,无故失踪的厉鬼们…… “是端理!”乔酒歌满脸严肃地看向鹿野,后者则是与她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 金大川的boss摘下口罩仔细查看着小警察手中的四象符,看了许久,依旧摸不着头脑,不禁又问,“还有什么线索,一并说出来吧。” “是!”那个小警察恭敬地点了点头,来道一具尸体前,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尸体的前额上抹下一些干涸的暗红色物质,“boss,我们还发现一个共同点,这些尸体的前额上,都被画上了某种神秘符号,至于这些暗红色物质,还要回去鉴定后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 “黑狗血。” “什么?”乔酒歌的突然回答让金大川的boss很惊讶,立刻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眼底的怀疑又浓重了几分。 乔酒歌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言论无异于引火上身,干脆耸了耸肩膀随意回答道,“我猜的。” 金大川的boss让金大川请乔酒歌来本来就是让她来帮忙的,一想到刚才自己竟然怀疑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上前道歉。“实在是对不住,职业病,你们别放心上……” boss满脸憨厚地继续问道:“乔小姐,我知道您比我们都懂这些……我就想问问,您看出什么来了么?”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乔酒歌也就不遮遮掩掩,干脆实话实说了,“凶手是端理,动机是宗教祭祀。”想了一会儿,又对鹿野道:“不过就算现在查也查不出什么了吧,毕竟现在整个青瓦也都已经解散了……” “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剩下的就交给警察了。”鹿野搂着乔酒歌向外走。 “端理……”金大川的boss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一巴掌拍在身边小警察的后脑勺上,“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查啊!” 乔酒歌和鹿野下楼的时候,又遇见了刚刚呕吐归来的金大川。 “哟,两位这就走了?我送你们回去吧……”金大川倒是难得这么狗腿,远远地和boss打了个招呼又去开车带他们离开。 从始至终他也只在凶案现场待了一秒钟……这家伙现在这么狗腿完全是想逃避去现场…… 大概是吐得过头了,一路上金大川也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的像只蔫掉的鹌鹑。 倒是乔酒歌和鹿野,开始在后座上探讨起了案情。 “端理的祭祀按理说是成功了,可是我不明白,他复活那些死者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金大川忽然觉得自己偷听到了很了不起的东西,瞬间直起了腰,开启了偷听模式。 “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绕了这么大一圈,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可怕的目的,还有,那些归来的死人究竟是谁?他们既然能从地狱归来,也就意味着他们身上多多少少也带回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鹿野交握着双手安静了几分钟,忽然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另一个案子!” “什么?”乔酒歌不解。 “昨晚发生了两桩案子是不是,我们一直把目光放在这桩虐杀案上,而忽略了另一桩案子,我有预感,也许……那就是端理的最终目的。” 乔酒歌一爪子拍在了金大川的肩头,“走,带我们直接去另一桩凶案现场!” 另一桩凶案现场和第一桩凶案现场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虽然死者的死状也很惨烈,但毕竟只是死了一个人,看上去就没有那九十九条尸体倒挂着那么壮观…… 案发现场是位于c市市中心的民宅里,能买得起这块地皮上的房子的人,估计也是贼有钱。 不过奇怪的是,乔酒歌和鹿野刚穿好鞋套进门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哭声。 “师傅,师傅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那声音是……小岳!”乔酒歌来不及戴上橡胶手套就急吼吼地冲了进去,果然,第一眼就看到在一旁哭得天花乱坠的小岳,以及坐在窗台上看风景的孔雀。 “喂,凶案现场的窗台不能随便坐,我们还没勘查到这一块呢。”某警察拍了拍孔雀的肩膀,孔雀一扭头,一双美到极致的双眼对上去,那人直接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您慢坐,我去勘查别的地方……”那警察背过身来深吸了几口气,摘下手套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喃喃,“草,怎么有这么妖的男人!” 乔酒歌满脸黑线……直接忽略了那个全身上下都风骚到极点的男人,走到小岳面前。 “小岳妹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起来,乔酒歌和小岳妹子已经很久没见了,小岳妹子的人生似乎不是在追寻孔雀,就是在追寻孔雀的途中,神出鬼没的。 对于这对恩怨情侣,乔酒歌就不予置评了,可是小岳今儿个能出现在这里,着实让她惊讶。 不等小岳回答,又直接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小岳肿着两只眼睛,抽抽搭搭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是乔酒歌,哭得更加凶猛了,胸前那两坨也是一颤一颤的…… 某个拿着证物路过的警察只是多看了一眼,下一秒,整个人已被孔雀拎走……回来的时候,必定是鼻青脸肿的。 小岳干脆整个人埋在乔酒歌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才揉着眼睛道:“那是我师傅。” “你师傅!”乔酒歌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了,小岳的师傅,也应该是小岳那一脉里最厉害的人了,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尸体呢?”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尸体被警察抬走了……”小岳哭得昏天暗地的,本想去孔雀怀里寻求些安慰,可是她一看他,孔雀就很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乔酒歌思索了一会儿,一抬眼,又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她急忙拉过鹿野的手,眼睛不断地小岳妹子和孔雀的身上转来转去,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你有没有看到,他们之间,貌似多了条血契线!” 第423章 不速之客 小岳的师傅去世了,乔酒歌自然不好意思追问她和孔雀之间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血契线。 小岳伤心至极,可是孔雀那个傲娇的家伙依旧是一副对她不理不睬的模样,眼底虽然存了担心,却隐忍着不上钱安慰她。 乔酒歌知道小岳的状态不好,也就没有问她过多的事情,反而是找到了一旁的金大川,“死者的大致情况能说给我们听一下么?” 金大川满脸痞气地扫视了乔酒歌一眼,随即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你这个嫌疑人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啊啊,别打我,很痛的!” … “死者名叫岳无名,法号卓然大师,是个很有威望的风水大师,平时没事就出门帮人看看风水兼画点平安符什么的,收入颇丰,这栋房子的价格反正我是一辈子都买不起,人家一年的收入就能拿下了,跑偏了……咳,至于死因嘛……”说到这里,金大川又开始满脸痛苦地反刍了两下,随后神神秘秘地抬起头道:“你们见过被虫蛀过的人么,这个卓然大师就是被虫蛀死的!” “虫蛀死的?”乔酒歌仔细想了想,“难道是蛊虫?” 鹿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显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证据,“一般的虫哪有本事把人蛀死,约摸就是蛊虫了。只是不知道,小岳的师傅究竟和端理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端理只是单纯地冲着驱魔师来的,那你,高阳,小岳就都有危险了,我们要及早防备。” “可是……端理的本事我们也是见识过的,他捏死我们,简直比碾死一直蚂蚁还简单好么。”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鹿野理智地分析着,“他真正忌惮的似乎并不是我们,而是像岳无名这样的老一辈的驱魔师,一开始他根本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为自己造了支军队……” “你是说……那些死去的人?”乔酒歌猛然合掌,“这就对了,那些人从地狱归来,带来了很多特殊的能力能为他所用,至于最擅长用蛊虫的……我想,他把于辉带回来了……” “于辉?”高阳忽然凑了上来,“哪个于辉?你们不会是说鹿氏那个死在自己家里的于辉吧,开什么玩笑,他的尸体可是我亲眼看着装进裹尸袋的,死得透透的!”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呵呵,这群人的脑子坏掉了,金大川一边搓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安慰着自己。 可是乔酒歌和鹿野已经坐不住了,“于辉的尸体还在么,带我去看看!” 金大川翻着白眼算了算,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般没人认领的尸体一周左右会在殡仪馆火化,但是重大案件留下的尸体会存放久一些……应该还在吧。” 金大川不明白,为什么乔酒歌会忽然想看于辉的尸体,于辉的案子都了结了,要看也应该先看卓然大师的。 不过上头吩咐过,只要能帮助他们调查这桩案件,任何地方他们都能随意出入。 金大川不敢多问,又开着警车一路颠簸地把人送进了殡仪馆里。 “于辉的尸体在四号柜,你们速度快些,我就不进去了,一天看那么多死人,老子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殡仪馆分前后两个厅,前厅很拥堵,似乎有好几家在举行火化前的告别仪式,哭声连成一片,连正常的说话声都要听不清。 乔酒歌和鹿野虽然在后厅,但是依旧能清楚地听到前厅震天的哭声。 “四号柜。”乔酒歌关紧门,企图把那些哭声隔绝在外。 殡仪馆冷冻室里的温度起码比外面低三度,乔酒歌搓了搓双臂还在适应温度中,鹿野却已经自觉地上前,打开了四号冷冻柜。 透过漆黑的裹尸袋,隐月可以看见里面躺了一个笔直的人形轮廓。 “于辉的尸体还在。”鹿野把裹尸袋上的拉链直接拉到尸体的脚步,让整个裹尸袋敞开,也好看清尸体的状态。 乔酒歌只上前看了一眼,之前一直积压在胃部的不适立刻就表现了出来,于辉的尸体虽然已经被冻地像石头一样僵硬,可是他的死状依旧让乔酒歌觉得恶心。 于辉是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而死的,说实话上次乔酒歌在案发现场根本没看得像现在这样清楚。 他全身上下根本就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整个人都被蛀成了马蜂窝!那些大大小小的孔洞不停地浮现在乔酒歌的脑海里,乔酒歌勾着腰,强行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鹿野知道她看得难受,干脆又把裹尸袋上的拉链拉了起来,用自己温暖的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要是你觉得不适,下次就不要这么逞强了,胃里还难受么?我去倒杯热水来。” 鹿野把端理的四号冷冻柜推了回去,一转身,整个人愣了三秒钟。 随后他又迅速回到乔酒歌身边,一脸防备地看着敞开的大门,再三向她确认,“小酒,刚才……你关门了么?” 乔酒歌扶着额头揉了揉,“我关了啊……”她抬起头来,随后也发现了敞开着的那扇门,“不可能的,我是反锁着的……” 冷冻室的的门是最寻常的双开门,铁皮质地,因为年头有些久了,门上有些斑驳的锈迹,而刚才他们只是转身看了一眼尸体而已,那两扇被反锁的大门居然彻底敞开了,这让乔酒歌和鹿野都不安了起来。 “有东西进来了。”鹿野指了指其中一扇铁皮门,那扇门向内敞开的时候,和门后的墙面形成了一个能容下一人的空隙…… “我知道。”乔酒歌已经把驱魔符掏出来了。 “金大川,到底是不是你躲在门后面?我警告你,不要恶作剧!” 那扇门动了动,并没有人回答。 外面哭声连天,就算他们现在叫救命,也不会有人听到。 乔酒歌已经扯出了驱魔结,鹿野习惯性地挡在了她面前,并给了她一个眼神,“我去。” 乔酒歌眼看着鹿野一步步靠近那扇门,整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第424章 卓然大师诈尸了 那扇门后面,必定是藏着什么东西的。 鹿野一向无所畏惧,可是那个藏在门后的东西周身散出的阴戾之气竟然也让鹿野不寒而栗起来。 门外,金大川吐掉了胃里最后一点酸水,刚扶着墙站直身体,手机就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喂?什么!没了?怎么可能!” 金大川满脸骇然地挂断了电话,急躁不安地冲进了冷冻室,站在门边对着里头的两个人大吼了一声:“出事了!” 因为刚才吐得有些过头,金大川又不得不扶住了大门。 冷冻室内,鹿野和乔酒歌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等他们开口,金大川忽然瑟缩了一下,“怎么这么冷……” 随后立马回归正题,“真是邪了门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法医本来已经把卓然大师的尸体搬进车里准备回去解剖的,可是一转眼,尸体就不见了!” 乔酒歌干干笑了两声,咽了一口口水,“我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卧槽,你们的消息居然比我还快!”金大川右手握拳,捶了捶门板,“那你们知道究竟是谁盗走尸体的么?” “没有人盗走尸体……” “什么意思?”金大川一手扶门一手叉腰,摆出一个风骚得不得了的姿势,“没人盗尸,难道那尸体还能自己跑了?” 乔酒歌上前一步,把鹿野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满脸同情地看着金大川,“恭喜你,答对了!” 金大川当场就怒了,立马向前走了两步,右手愤愤地指着乔酒歌的鼻尖儿,“你特么还真当我傻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可警告你,这两桩案子,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说着说着,金大川发现,乔酒歌和鹿野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好么,他们的视线好像越过了他,直接看向他的身后。 金大川身上的汗毛顿时都立了起来,难道老子身后真的有什么东西? 屋里没有半点风,可是那扇老旧的铁门却吱吱呀呀地自己合上了。 金大川捂着自己的胸口,颤啊颤地回头看了一眼…… “卓……卓然大师……”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金大川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卓然大事的死状和于辉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于辉的尸体已经被冻地硬邦邦的了,可是卓然大师的躯体却还是新鲜的,金大川几乎能看到那些仍然还活着的蛊虫在卓然大师脸上的孔洞里穿梭着。 乔酒歌在平复了自己的心境后,壮着胆子对着那具尸体道:“我知道你是小岳的师傅,您也许不认识我,但是您一定认识我师傅,我师傅是邱永昌。” 上来先攀关系,总不会有错的。 可是接下来,乔酒歌就意识到了,自己这几句话,好像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那具尸体从始至终就没有朝他们看一眼,而是一部一晃地走到冷冻柜前,脖子伸向前方,像是在闻着什么气味。 鹿野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他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于辉,他的死状很惨,所以魂魄初醒的时候已经被怨气主宰了,凭借本能附进自己的躯体里,循着凶手的味道为自己报仇。” 小岳的师傅毕竟也是她们那脉驱魔师里最厉害的一个了,真本事还是有的,所以死后比一般人容易诈尸。 卓然大师的手已经被蛊虫蛀出了很多孔洞,脆弱地很,他本想拉开装着于辉尸体的四号柜,可是手指刚刚放在把手上一用力,就发出“嘎嘣”一声,五根手指断了三根。 金大川抑制不住地遍地哀嚎着,卓然大师用剩下的三根手指有试了一次,又“嘎嘣”一声,断了一根小手指,金大川哀嚎地更厉害了…… 人家本来就因为打不开抽屉的事情恼怒,这会儿金大川的哭声就更是火上浇油了! 卓然大师猛然转头,怒目瞪着金大川,那张没有眼皮还布满窟窿的脸几乎让金大川晕死过去。 就在金大川已经开始翻白眼的时候,乔酒歌悄无声息地踹了他一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金大川又清醒了过来,咬着下嘴唇哀求着乔酒歌,“他瞪我……” 乔酒歌朝着鹿野的怀里缩了缩,朝着金大川比了一个去的手势,“你听我的,就没问题。” 金大川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听到乔酒歌继续道:“你先闭嘴,去帮他打开冰柜,然后悄悄退回来。” 金大川满脸惊恐地做了个摇头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无声地质问着,“为什么是我?” “你吵到他了,不是你能是谁?快去,再不去性命堪忧。”乔酒歌不断地催促着金大川。 金大川半跪在地上,他知道卓然大师的目光还没有从他脸上移开,他又不敢跟他对视,只能双手双脚并用,咬着牙迅速爬到了卓然大师身边,靠得近了,他甚至都能闻到卓然大师身上的尸臭味。 金大川也不敢抬头,伸手胡乱摸了摸,总算是摸到了冰柜抽屉的开关,拉开后拼了半条老命爬了回来,抱着鹿野的一条腿擦眼泪,却被鹿野无情踹走。 冰柜一打开,寒气立刻在屋子里散开。 卓然大师缓缓把脸探进了裹尸袋嗅了嗅,似乎是对这具尸体存了些疑问,干脆伸出猩红的长舌,于辉的尸体上舔了一口。 金大川撅着屁股,整张脸埋在地上几乎不敢抬头看。 “他在干什么?”乔酒歌扯了扯鹿野的衣摆。 “在辨认。”鹿野的双眼能直接透过卓然大师的肉体看见那依附在他身躯上的,泛着不正常红光的怨灵。 “糟糕。他好像察觉到了,那个死掉的于辉,不是他要找的那个……” “那我们要不要先跑路?”乔酒歌还在疑问的当口,就看到卓然大事忽然发狂似的,把于辉的尸体扯下了一条胳膊,愤怒地丢在了地上,并把所有注意力转向他们。 鹿野已经开始抓着乔酒歌的手朝门边撤了。 “当然要跑,他好像认定了,是我们做了手脚,把昨晚杀死他的于辉藏了起来。” 第425章 这把年纪都不得善终 有没有搞错!倒霉的又是他们? 说时迟那是快,卓然大师只是挥了挥手,那两扇铁门立刻就被关闭地死死的,没有上锁,却死活打不开,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着。 卓然大师生前是法术卓然的驱魔师,死后也必然很难对付,鹿野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们没有动过任何手脚啊。”乔酒歌还在向卓然大事解释着。 “没用的!”鹿野把她护在了身后,“他已经被戾气冲昏了头脑。除非,我们先镇住他的戾气。” 乔酒歌急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来,“镇魂符,我有我有!”乔酒歌沾了点口水数了数,脸上一喜,“正好三张,来咱们三个一人一张啊,随便贴哪儿都行,来来来,金大川,别抖了,拿着!” “然后呢?”金大川牢牢地抓着手中的镇魂符,就譬如是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但他毕竟是个无知人类,拿了镇魂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酒歌只能对金大川进行简单的培训,“像我这样,蘸点口水,找机会贴在他身上,随便哪儿都行的,但前提是自己得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你能不能别躲在我后面!” 金大川瘪着嘴从乔酒歌身后挪了两步。 “躲我男人身后也不行!大家散开,趁着他攻击一个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就找机会上!” 鹿野毕竟是跟着乔酒歌见识过很多这样的场面,知道她在短时间内自保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又不希望卓然大师先攻击他家小酒,干脆自己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一手锁死卓然的脖子。 鹿野的力气很大,卓然一时之间没办法挣脱,乔酒歌抓紧机会冲上来准备贴符咒,却没想到卓然大师反应灵敏地一脚踹出,正中乔酒歌脊梁,疼地她趴在地上,好久都爬不起来。 眼看着鹿野马上也支撑不住了,乔酒歌忍着泪花对着躲在角落里装死的金大川喊了一声,“你特么倒是上啊,机会只有一次,再不上大家都要死!” 金大川哼唧了一声,战战兢兢地贴着墙根小步跑过去,刚准备下手,卓然大师一屈膝,那高度正好顶到了蛋蛋的位置去,金大川一下子就像是被掐住了死穴,和乔酒歌一样,滚作一团。 事到临头,乔酒歌也就不指望金大川能得手了,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掐着手上的驱魔符又冲了上去。 卓然大师的双眼放光,一用力,直接拽过鹿野勒在他脖子上的手一个背摔,把鹿野朝着向他冲上来的乔酒歌丢过去。 一石二鸟! 鹿野眼看着自己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抛出砸到小酒,当下身形一个翻转,右手迅速折断了自己的脊椎,上半身和下半身弯曲,完全叠在了一起,弯折到一个非人的弧度,总算是擦着乔酒歌的头皮飞了过去没有伤到她。 金大川张大的嘴却怎么也合不拢了,这特么是人么!是人么!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鹿野已经像具尸体似的落在了乔酒歌身后。 这是……死了么? 他刚刚明明都听到脊椎断裂的咔嚓声了! 他紧紧盯着鹿野的身躯看了一会儿,动了,手指动了! 只见鹿野双手紧紧地撑在地上,强行把自己的上半身立了起来,至于他的下半身,还完全弯折在自己的身下。 他扶着墙,艰难地掰过了自己的下半身,一只手背在身后,摸到脊椎断裂的位置,又是“咔嚓”一声,轻轻松松地对接了上去! 金大川整个人都草泥马了…… 他又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乔酒歌,他真的好想告诉她,喂,你男人变异了! 谁知乔酒歌根本就没看到自己身后鹿野的状况,因为她已经被卓然大师掐着脖子,整个人腾空了起来,双腿胡乱地在半空中蹬着。 鹿野的脊椎还没完全长好,根本动不了,只有金大川能救她了。 他半靠在墙上,焦急地对金大川下令,“去救她!” 金大川惶恐地向后退着,“我……我不去,你们……你们都是怪物……我的天,谁来救我!” 鹿野咬了咬牙,恨不得直接上演一出手撕金大川。 乔酒歌被卓然大师抓住的时候,手上的镇魂符恰好落在了地上,鹿野没办法赶到她身边,只能用双臂撑住身体,爬到了金大川身边。 金大川退无可退,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随后他感觉到鹿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并以极大的力道把他投掷了出去。 “啊……”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身体已经腾空,并重重地砸在了卓然法师的身躯上,受到巨大的冲击后,卓然法师并没有放开乔酒歌,金大川晕头转向地掉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此时的乔酒歌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她撑不了多久了。 鹿野只能像只野兽似的红着眼睛,冲着金大川吼了句:“贴啊!” 金大川哭丧着脸翻出手中被自己揉地破破烂烂的镇魂符,手一哆嗦,直接撕成两半。 鹿野被金大川刺激地周身的杀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那浓重的煞气顿时让卓然大师分了神,金大川趁机摸到了之前乔酒歌掉落在地上的镇魂符,一把糊在了卓然大师的裤裆之上。 卓然身上的戾气顿时就被镇压了下去,手一松,乔酒歌的身躯像是飘零的落叶,随即掉落了下去。 好在鹿野断掉的脊椎及时长好,迅速上前接住了乔酒歌。 “咳咳……”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躺在鹿野怀里哼哼了两声。 “卓然大师,您下手也太狠了,好歹我师傅和你还是熟人……咳咳……” 卓然大师塞回一只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你是……小酒啊!真是对不住,被戾气冲昏了头脑。” 还躺在卓然大师裆下的金大川亲眼看见死人说话,两眼一翻,秒秒钟昏倒,舌头一歪,像条死狗。 卓然大师忽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这也不能怪我,我都这把年纪了,终究还是没能善终,那个孽徒最终还是回来寻仇了。” 第426章 比起火化来我更喜欢海葬 卓然大师说起那段过往的时候,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似乎变得鲜活了些。 “他啊,是难得的天生异能,天赋出众,说起来,他也算是小岳的师兄,他无家可归,是我把他捡了回来,本以为我们这一脉后继有人了,可……那小子偏偏不把他的本事用在正道上!” 卓然大师口中那个天生异能,天赋出众的人,正是端理。 幼年的端理为了逃出青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被青瓦的族人装入瓷瓮,沉入寒潭,他躲在对岸,从始至终,只是冷眼看着。 他发誓,总有一天,会回来复仇。 那时候他的年纪还很小,离开青瓦后毫无生存能力,每天都落魄街头,连乞丐都不愿意接受他,因为他们和青瓦的人一样,都觉得他是怪胎。 童年时期的端理是孤独的,除了孤魂野鬼,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那些怨鬼鬼常年不怀好意地在他的耳边灌输一些残忍可怕的思想,这也就导致了端理小小的年纪,所有思想,品德完全被那些鬼怪带歪了。 是小岳的师傅卓然大师,偶然路过一个街头,他发现无数恶鬼在这个孩子身边围成一团,他们大多面貌丑陋,血腥可怕,可这孩子的神情始终很淡定。 一开始,卓然大师以为端理看不见那些恶鬼,所以不害怕,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端理竟然开始和那些恶鬼说话了。 那孩子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假如没有人照料,他根本无法顺利捱过这个冬天。卓然大师心头一热,便收留了他,教他驱魔师的所有本事。 时间长了,卓然大师发现,自己捡到宝了,这孩子不仅有双阴阳眼,还是罕见的天生异能体质! 可惜他却从不喜欢把自己的天赋用在正道上。 端理十二岁那年,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这一脉驱魔师的所有本事,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回去报复当年他流落街头时所有欺负过他的人。 剥皮拆骨,恶鬼食魂。 卓然大师护短,觉得这件事并不全是自家徒弟的错,他没能教好他,也有错,于是甘愿折寿,为端理赎罪。 本以为惩罚过了他之后,他会改头换面,可事实却恰恰相反,端理的性格很极端,他觉得卓然是个没用的老家伙,教不了他什么了,转而自己研习各种阴毒法术,常常用活人做实验,害人无数。这让卓然大师不得不把这个孽徒逐出师门。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复活那些死者?”这才是乔酒歌最想不通的地方。 卓然大师苦笑了一声,“端理这个孩子是个疯子,他做事没有任何理由,全凭自己的心情。” 卓然忽然想起端理第一次听到那个死去先知预言时候样子。 “四兽归一,亡者归来。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师傅,你信不信,我就是预言里那个让亡者归来的人?”端理扬起唇角,笑得灿烂。 “他第一次听说那个先知预言的时候,就很明确地告诉我,这就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使命,他一定要完成它……” 所以端理从一开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成为应验这句预言的人。 “可是现在他确实是完成了这个预言!”乔酒歌满脸严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杀掉你的那个人,就是死而复生的于辉,他带着自己亲手复活的死人杀掉了你,为的就是证明他当初的话,嘲讽你啊。” 卓然大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年要是狠狠心,直接杀了这个孽徒,也就不会让他害那么多人了。可惜舍不得啊……舍不得啊……只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他天资更聪颖的孩子了……”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着的鹿城忽然开口,“既然端理的最终目的,是成为完成预言的那个人,那么现在他已经达成了这个目的,我们只是想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谁知道呢,以他的性格,也许是毁灭世界,也许是杀掉所有驱魔师,也许让他从地狱带回来的死人互相残杀,也许……是毁掉他自己……你容我再想想……”卓然大师摸了摸自己断裂的指骨,“我不恨他,或许是因为我了解他,他是全世界最孤单的孩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用来排解寂寞的方式。” 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他觉得他又开始无聊了。 总归做些什么,排遣寂寞的。 可是现在他身边有那些死而复生的人守着,乔酒歌他们想要除掉他就更加不容易了。 卓然大师掐了个手决,自行散去了所有的怨气,“小岳是我把端理逐出师门后收的小徒弟,这孩子没什么优点,就是胆大,做事不计后果,我怕端理那孩子会把对我的怨恨转而发泄到小岳的身上……小酒啊,你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小岳。” 假如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对端理有所了解的话,那这个人就必然是卓然大师了。 “还有,我不恨端理,但是不证明我不恨于辉啊!那小子昨晚和端理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可嚣张了,要是可以的话,你们收拾端理的时候就顺带帮我把这仇报了吧,我要赶着去投胎了……”卓然大撕掉了裆部的符咒,又低下头来仔细打量着躺在他裆下的金大川,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胆子越来越小了……” “这是胆子小的问题吗,您老也照照镜子啊,这是胆子小的问题么!” 乔酒歌差点咆哮出来! “另外您别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人啊,端理是你徒弟怎么就让我们收拾啊,于辉是你的仇人怎么又是我们收拾啊……喂喂喂,我们和端理之间的实力悬殊到什么地步你不会不知道吧,老头你这和直接让我们送死有什么区别啊。” 可惜卓然大师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擅自拉开了一个空缺的冷冻柜,自己躺了下去,末了一招手,“比起火化来我更 第427章 小岳的尖叫 窗外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户半敞着,不断有细碎的雨丝落到那人的脸上。 端理座在窗前,正在专注地拉着一个陶坯,轮轴转动,发出让人心平气和的沙沙声。 他的双手稳稳地扶着陶坯的底部,零落的陶土渐渐在他的手掌覆盖下找准了重心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湿润而又光滑。 有个穿着红艳旗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耳边报告:“她还是不吃东西。” 端理的左手依旧稳稳地扶住手下的陶土,另一只手随性地伸进一旁的小碗里,沾了些水,洒在了逐渐干涸的陶坯上。 “随她。”他的眼里似乎只有手上的这些陶土,合拢双手包覆住那小小的泥团,伸出拇指,随着轮轴的转动按入了泥团中间,随着力道的扩张,泥团正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孔洞,乍一看,一只小碗的形状已经逐渐显现了出来。 女人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立在一旁,看着那只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双手捏着陶泥的两段,拉出一个薄薄的碗口。 屋外,有个身形奇怪的男人掐灭了烟尾,眉头皱成一道川,那张凹凸不平的脸皮下,有几只青黑色的小虫不断蠕动着,那个人,正是于辉。 他们都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了,端理每天都在屋子里埋头拉坯,好像打算不管他们了似的,那他现在是自由之身可以自行离开了吗?端理虽然这么想,却并不敢擅自离开。 身体里的那些蛊虫因为他这些躁动的想法,也不安了起来,它们无休无止地在他的皮下钻来钻去,好像也不甘心就这么永远被困在他的身体里,急切地想要出去做些什么。 端理的故乡是青瓦,所以他对陶土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可是于辉不是!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个男人每天窝在屋子里,制造出满屋子的瓶瓶罐罐来,他想要出去,凭着他的本事,让更多的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于辉摸了摸那些隐藏在自己手腕上的青灰色的血管,死而复生的他,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他操控蛊虫的能力更强了,他不甘心一直被困在这里! 在深吸一口气后,他摆正了自己的头颅,推开门,进了屋子。 立在端理身边的女人抬起眼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于辉看着那个人的脊背,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卓然那老头还有个小徒弟,您真的就不打算处理掉她吗?” 端理不做声,沉浸而俊美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意思表情,他仿佛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了手中的那只小碗上。 于辉大气不敢出,紧紧地等候了一会儿,发现没能得到答复,又自作主张地补充了一句,“斩草要除根,假如他那小徒弟知道卓然是我们杀死的,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端理的食指微微合拢,按照轮轴转动的速度,缓慢地下滑到那只小碗的底部,转而圈起手指,又无声地塑出了碗底。 于辉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只能悄悄抬起头看了看,藏在皮下的蛊虫莫名兴奋了起来。 端理没有理会他,可是站在端理身边的那个女人却一直含笑看着她,那双带着笑意的丹凤眼中,似乎藏着更加深沉的东西。 “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再来打扰他了。”女人看似是在代替端理回答她,可仔细一听,她并没有确切地说杀还是不杀,只是让他自己决定…… 要他决定,那肯定是杀了! 于辉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这件事端理确实没有表明态度,但是他的沉默,也就表示默认了吧。 他不敢抬头,恭敬地退了出去,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总算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找点乐子了呢。 屋内。 端理把碗口做得太薄,那只尚未干燥的小碗质地还很柔软,随着轮轴的告诉转动,终于没能逃出离心力,碗口的泥片破碎,歪成一团。 女人穿着一身刺眼的红色旗袍,关上了那半开着的窗户,含笑扶上了端理的双手,柔声道,“好歹我还做过一阵子的陶人,陶土的特性我再清楚不过了……” 她缓缓地抓着端理那双沾满陶泥的双手,“让我试试,好不好?” …… 小岳的心情还是没能平复下来,卓然大师的死让她很伤心,可是孔雀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却让她更受打击。 现在原本就是她最伤心,最脆弱的时候,小岳打心眼儿里觉得,就算孔雀再怎么讨厌她,在这种时候也该软下态度安抚她的。 “那只妖精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生物。”小岳接过乔酒歌递来的纸巾,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丢在脚边。 乔酒歌扶额,有些头痛地看着被小岳丢了满地的白色纸巾…… “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师父去世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难过,咱还有仇要报,这会儿你最该做的是化悲痛为力量,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好好整理一下你师傅的遗物。” 她拍了拍小岳的肩膀,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抱着双手半靠在墙边的鹿野问了句:“孔雀呢?” 鹿野耸了耸肩膀,“出去散心了。” “我靠,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出去散心?小岳的眼泪都快把这屋子给淹了……” 鹿野倒了杯热水递给她,“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帮不了他们,他们自己总要面对的。” “也对。”乔酒歌牛饮了整杯水,干脆在屋子里闲逛了起来,“这个卓然大师还真是个土豪,你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可比我师父有钱多了,想当年,我师傅去世的时候可是家徒四壁,只给我留了一箱符咒和一条狗。”想到这里,乔酒歌释然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我师父给人做法事经常不收钱,还倒贴……所以才会沦落到没钱去鬼市……” “啊!” 正当大家都疏忽警惕的时候,独自留在卧室中收拾遗物的小岳忽然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第428章 探路蛊 乔酒歌的第一反应是,小岳出事了! 她和鹿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随即朝着小岳所在的屋子跑去。 “门被反锁了!”乔酒歌飞快地拧了拧门把手。 “我来。”鹿野把乔酒歌拨到一旁,一双温暖干燥的手迅速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力道之大,整个门把手都被他卸了下来。 两个人顺利地破门而入。 小岳的脸色难看极了,尖叫声还在继续,她的手背上有一只硕大的虫子,六只爪子几乎牢牢地扎进了小岳的肉里,任凭她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乔酒歌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只虫子并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一只蛊虫。 “小岳你别动。”乔酒歌迅速从抽出了一张火符,朝着那只蛊虫拍了下去,火符的边缘一阵青烟升起,随后整张火符都燃烧了起来。 小岳的手离火符很近,难免会受到波及,可是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袭击小岳的那只蛊虫,是养蛊人中最常见的探路蛊,所以体型较大,这种蛊虫一般都是在发动攻击之前,被驱使前来探路的角色。 探路蛊在寻找到能容纳身体钻入的门缝,窗缝后并不会直接回去而是会牢牢地吸附在目标人物的身体上,吸饱鲜血,带着鼓鼓囊囊的肚子离开。 乔酒歌用火符一烤,那只探路蛊的六只脚因为滚烫的火焰而蜷缩了起来,随后,沉重的身子就像是一颗石子般掉落在了小岳的脚边。 探路蛊有着坚硬的甲壳包裹着它圆滚的肚皮,所以落地的时候并没有受伤,而是灵活地翻转过身子,按照进来时的路线迅速撤离。 “不能让它回去。”乔酒歌顾不得小岳手上的伤势,迈开两条腿朝着那蛊虫踩过去。 谁知每每要踩到它的时候,那只蛊虫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迅速避开乔酒歌的脚底板。 乔酒歌急得面红耳赤,急忙指挥着鹿野,“堵住它,那虫子的肚子里都是小岳的血,被于辉拿去了,就能以她的血为媒介做蛊害她!” 现在的鹿野,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身体机能,其实都在乔酒歌之上,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鹿野的双眼飞快地追随着那只蛊虫的身形,索性在它逃走之前,还是及时用玻璃杯把它扣住。 其实他完全可以踩死那只蛊虫,只是总裁大人有些许洁癖,一想到那只蛊虫爆裂后流出的液体,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乔酒歌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几乎是瘫坐在床沿。 “砰!”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巨大的声响吓得她立刻从床沿边边上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在看清了来人后,乔酒歌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道川,“孔雀!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知不知道小岳……唔唔,野男人你捂我嘴干什么……” 鹿野迅速把爱管闲事的自家老婆拖走。 “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鹿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手掌心里某人留下的口水。 “我担心他们也不行?” 鹿野万分前边地对着光看了看自己手掌边缘的牙印,“你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我。”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乔酒歌傲娇地扭头。 鹿野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老公我怕长这么帅,你就不担心我被别的女人掳走?” 乔酒歌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又朝着鹿野扑上去,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用力啃了啃。 “她敢!你可别忘了,你的名字已经写在我家的户口本上了!哼……” 乔酒歌抱着鹿野啃了又啃,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鹿野满含深意的眼神,为什么她总觉得,明明是她主动扑上去的,却好像是被他占了便宜…… 屋内。 小岳红着眼角站在原地不说话,事实上她也不需要说什么,孔雀只要感受一下他们之间血契线上的波动,再看看屋子里那只被玻璃杯盖在地上的探路蛊,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一切。 他并没有急着冲到小岳面前,而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手背上又显眼的伤口,还在流血,皮肤上有一股淡淡的焦味,再看一眼落在她脚边的火符的灰烬,恩,她的手背应该也被烫伤了。 “没事……就好。”孔雀轻描淡写地只说了四个字,胸口隐隐作用了起来。 他有些狼狈地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尽力压制住他对她的心疼。 不是他不喜欢她,而是他觉得自己是妖,杀过人,喝过人血,吃过一个叫阿夙的孩子的心脏,他的手上沾满鲜血,他配不上她了。 他握紧拳头,掩饰着内心即将倾泻而出的情绪,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 就这样? 小岳啜泣了一声,抬头看着孔雀离开的背影。 “我感受到了,你明明心疼我,为什么你就不愿意过来抱抱我!”小岳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这些天来的悲伤难过委屈不安,在这一瞬间,尽数沿着血契线涌入了孔雀的心脏。 “你明明喜欢我的……”小岳哭得伤心极了。 “你不用自作动情了。”孔雀不敢回头,因为他怕自己掩饰不住脸上的表情,直到现在,他还在逼迫着自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小岳抬手擦了擦眼泪,手背上的鲜血彻底糊了一脸,“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每次我出现危险,你都会回来救我?为什么你要跟我建立这条血契线?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你在我耳边说你很喜欢我,我才咬着牙撑了下来,可是,凭什么我的伤一好你就又翻脸不认人了? 面对小岳的声声质问,孔雀还是选择落荒而逃了。 他什么也没说,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岳才觉得绝望。她始终想不通孔雀为什么要这样躲着自己,也想不通,那次她奄奄一息时,从血契线中涌入,来源于孔雀的担心和爱意怎么突然就消失无踪了…… 她咬着嘴唇逐渐收拢拳头,看向屋子正中心被玻璃杯倒扣着的那只蛊虫。 一脚踢翻。 那只探路蛊带着满肚子的小岳的鲜血,顺利地钻入了门缝,消失不见。 第429章 于辉归来 于辉走进一个老旧巷落里一处不起眼的楼道中。 阶梯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抬脚落下,总能轻而易举地扬起一阵烟尘来。 二楼楼道的窗台处,躺着一只死去的黑猫,空气中满是刺鼻腐臭味。 这栋居民楼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在发生了那件命案后,也终究难逃被废弃的命运。 他的双手撑在窗台上,那只黑猫已经死掉很久了,全身上下烂得只剩下一张黑色的肮脏的皮毛,于辉伸手轻缓地抚摸着那只死猫的皮囊,无比怀念地开口。 “我回来了。”他说话很轻,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在胸腔憋着,真正从口中发出的声音很小很轻。 他随即调整好情绪,摘下遮挡住大半张脸庞的黑色帽子,露出畸形的面容来,双手依依不舍地在那只死猫的皮毛上蹭了两下,直接卷了那张腐烂的猫皮塞进口袋里。 那只猫是他以前养的,没有名字,他甚至从不给它提供食物。黑猫很乖,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出门找吃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和于辉待在一起。 它总是离不开他。 因为它的身体里装满了蛊虫,不表现地乖一些,那些蛊虫会让它吃尽苦头。 它活着的时候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品,而现在,它死后,那张皮毛又成了于辉的纪念品,被那双沟壑遍布的可怕手掌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没有在楼道里逗留太久,便又回到了他从前的住处。一把扯落了门前沾满灰尘的黄色警戒线,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于辉的一只手还放在口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只黑猫的皮毛,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那颗被蛊虫蛀地千疮百孔的心,还是在安抚那只死去已久的黑猫。 他穿过客厅杂乱摆布的木架,径直推开房门,再一次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他曾经在这张狭窄的,简陋的,吱嘎作响的小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于辉闭上双眼,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头脑里自动浮现出他从前的生活。 单调乏味,日复一日,他只是一家小公司的白领,因为古怪的性格,经常被上司训斥辱骂,被同事嘲笑玩弄,彼时他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在无数个****夜夜里,幻象着自己如何用蛊虫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是那时候他是个胆小鬼,只敢想想,从不敢这么做。 直到端理的出现。 这个男人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他的年纪甚至比他小很多,魄力惊人,总是让他忍不住低下头来,他甚至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是暗夜里的魔鬼,用最灿烂的微笑蛊惑着他,“我知道你会用蛊,跟着我,为我做事,我会带着你们,死而复生,镌刻进历史。” 端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点点光芒从他的前额飞出,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把那团光晕托在手里,骄傲地看向他,“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的承诺,给你。” 虽然于辉早年就离开了苗寨,可他依旧认出了端理给他的那团光晕到底是什么。那是他的誓言,假如他没能实现,就会自食恶果,身体腐朽,魂魄湮灭。 那是比他的蛊虫更可怕的东西。 他不信端理,却相信他手中的那团光晕,所以他甘愿为他效力,甚至道最后,为了防止乔酒歌和鹿野太早查出端理,欣然赴死。 想到这里,于辉猛然睁开双眼,意思血色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可是现在端理完成了他的使命,每天沉浸在那些陶土中,这算什么!他激起了他血液中嗜杀的基因,却在完成一切后,像个垃圾似的,把他丢在一边! 他愤怒,却又不敢反抗。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于辉敏感地坐了起来,一对浑浊的眼球警惕地扫过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一直浑身油亮,带着坚硬甲壳和圆滚肚皮的探路蛊顺着床沿爬上了他的手心,六只节肢略带兴奋地互相搓动着,像是在炫耀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 于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那只圆满完成任务的蛊虫,像是在挑逗,可下一秒,他的眼前闪过一抹厉色,毫不留情地收拢五指。 “啪。” 那只蛊中在发出细小的炸裂声响后,化为一滩红绿掺杂的肉泥。 于辉盘腿坐在床上,笨拙的脑袋无法弯折,这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痛苦。 片刻,他调整了坐姿,把手中那摊红绿掺杂的肉泥搅拌均匀,装入一个小小的容器中。还没等到擦干净双手,又一颗颗解开了上衣扣子。 有一条巨大的绿色青蛇盘踞在他的躯体上,从蛇头的形状和蛇身上鳞片的颜色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条毒蛇。 于辉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这条毒蛇咬到,一只手抓着蛇尾,另一只手抓着蛇头,把这条正在冬眠的毒蛇从自己的身上拽了下来。 那条毒蛇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感知着周围的变化,骤然冰冷的环境让它不安地扭动了两下。 于辉掏出一把钝刀来,技巧性地在蛇头上方划了一道口子,只是划破了它的表皮,并没有划破那条蛇的肌肉,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那条蛇还是感受到了疼痛,尾巴尖尖儿紧紧地卷在了一起,蛇头对着于辉虚空攻击了两下,身上的疼痛让它短暂地失去了判断力,并没有伤到于辉分毫。 就算咬到了又能怎样,他的身体里什么样的蛊虫都能养,这点蛇毒对他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拿着那把钝刀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下,又迅速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右手一点点在伤口上推动着,挤出一条有如银线般微不可见的小虫来。 小虫大概有一指长,纤细的身子在蛇皮和蛇肉之间钻动了两下,随后迅速消失在于辉的视野之内。 半分钟后,那条蛇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身躯剧烈的扭动了起来,像是一条离开水上了岸濒临死亡的鱼。 第430章 蛇骨惑人 于辉眯着眼睛,和颜悦色地看着那条毒蛇的扭动幅度慢慢减小,直到最后,完全不动了。 于是他又锁定目光,看向那条蛇的伤口,鳞片外翻,里头泛着漂亮的粉色,那银线似的小虫正以惊人的速度在那条毒蛇的体内繁殖,它们柔软的身体不断在蛇皮和蛇肉之间蠕动着,在不知不觉中,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已经能够凭借简单的蠕动完美地把整张蛇皮和蛇肉分离开来。 于辉不急不缓地拎起了那条死蛇,手指拽着蛇头上的蛇皮,轻轻一褪,就像是女人脱下丝袜这么简单顺畅。 那些纷拥在蛇肉上的银线小虫哗啦一下,像是毛毛雨似的,掉落在肮脏的棉被上和同类拧成一团。 剩下的还在蛇肉上扭动的银线小虫继续繁殖,等等到种群达到一定的数量后,随之而来的是饥饿。 它们的身子很细很细,用肉眼看不到哪里是嘴,可是短短一分钟之内,那些银线小虫竟然把那条蛇的蛇肉啃得干干净净,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半点血水飞溅,也没有留下任何肉屑,只留下一条柔韧的蛇骨。 于辉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那些吃饱喝足的银线小虫尽数掸落在地上,任它们在厚重的灰尘中挣扎求生,离开了于辉的血液,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死光,但是眼下于辉并不像把它们回收到自己的身体里毕竟藏在他血液里的蛊虫已经够多了,蛊虫多了,太过拥挤也不是一件好事。 于辉把蛇皮放在一旁,因为蛇皮现在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他需要的只是一根柔韧新鲜的蛇骨。 他把那条长长的蛇骨小心翼翼地盘了起来,骨节与骨节之间衔接紧密,随口念了断冗长的咒文,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又从小瓶子里取出之前那团红绿相间,掺杂着蛊虫的内脏和小岳血液的肉泥拿了出来,手指抹了一点,点在蛇头的部位。 他在下咒,对他来说,不需要什么生辰八字,只要有小岳的血就够了,她的血能够让他通过咒术直接追踪到小岳本身。 而与此同时,市中心卓然大师的豪宅内,终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小岳妹子忽然睁开了双眼,眼底泛起了莫名的绿意。 冥冥中,她好像觉得有谁在呼唤她,是孔雀吗?可是那些此起彼伏,带着诱惑力的呼唤声,像是来源于她的血液里。 血液牵引着魂魄,魂魄牵引着肉体,就这样,她赤着脚,打开窗户翻身而下,在一个完美的落地后又立刻僵直身子,朝着某个黑暗的楼道行进。 第一个发现小岳不见的,并不是孔雀。 乔酒歌和鹿野回到家中后,左思右想,实在是不放心小岳,干脆让鹿野开车又把她送了回去,美其名曰,今晚是闺蜜之夜,现在是小岳最艰难的时候,她应该多陪陪她。 谁知一开门,发现屋内完全没有小岳的踪迹! 乔酒歌的视线迅速在地上巡视了一圈,“蛊虫呢?”她急匆匆地捡起地上那个被踢到角落里的玻璃杯,又趴在地上看了又看,“蛊虫不见了!” 门外,孔雀散完心,正好推门进来,听见乔酒歌那句“蛊虫不见了”,立马闪身来到她面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鹿野的杀气猛然涨了起来,转瞬之间来到孔雀身边奋力一推,这一推,用了五成的力道,可也足够让孔雀吃些苦头。 “我只是警告你,不要随便对她动手动脚!” 孔雀的半个身体嵌在墙壁里,不安又愤怒地看向鹿野。 乔酒歌立刻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别添乱了,找小岳要紧。” 鹿野眼底的杀气顿时收敛地一丝不剩,随后温和地帮她整理着衣领。 “今儿个于辉派了只探路蛊进来吸了小岳一肚子的血,幸好被鹿野即使扣在了玻璃杯下面才没让于辉得逞,一旦蛊虫带着小岳的血回去,于辉就能直接通过她的血施法蛊惑了,可是现在……”乔酒歌面色凝重地把那只玻璃杯重新倒扣在了桌上,“可是现在蛊虫不见了,而且,好像是小岳主动放走的……孔雀,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孔雀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 “小岳虽然鲁莽,可也不至于主动放跑那只蛊虫,一定是你刺激了她,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彼此喜欢,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呢……” 鹿野眼看着乔酒歌越说越激动,干脆帮她顺了顺气,“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孔雀,你和小岳之间是有血契线的,她在哪里,只有你能感应地出来。” 孔雀用拇指拭去了嘴角的血,闭上眼睛,把自己的感官尽数投入到血契线上,“跟我来,因为那股牵扯着她的力量来源似乎很强大,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放在从前从前,于辉哪里孔雀的对手,只是,之前在对付尸王的那场战役中,孔雀为了救小岳,牺牲了四百年的道行开启了浮屠镜,封印了尸王。 知道现在,他的身体还没恢复。 “你放心,小岳也是我们的朋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义不容辞地去救她。” 孔雀点了点头,来不及说那些客套话,直接翻身而出,那双凤眸和满头如墨的青丝,没入浓重的黑夜里,浑然一体。 十分钟后。 三个人在一栋废弃的居民楼前站定。 乔酒歌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里我们来过,这里是于辉以前的家,他就是死在这里的。” 阴暗的墙角处,一条长长的蜈蚣从众人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又免不了一场恶战!”乔酒歌双手一挥,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随即条件反射似的抖了抖,“虫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屋内,于辉站在窗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一条诱饵引来的猎物,他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好久没有杀人了……你说呢?” 他用肮脏的手去挑了挑小岳的下巴,小岳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第431章 孔雀释放妖力 冬夜无雪,只有刺骨的凉风。 孔雀抬起头,看见二楼的窗户边依稀站着两个人影。 于辉的半个身体隐没在黑暗之中去,那只肮脏丑陋的手,紧紧地掐着小岳的脖子,月光落在小岳惊慌失措的脸上。 小岳的表情,让孔雀既自责,又揪心。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着,一步步迈入黑暗的楼道之中,挺拔的身形一点点被潜伏在暗夜中的巨兽吞入黑洞洞的巨口之中。 “慢着。”鹿野警觉地看着那个昏暗的楼道,及时制止住了孔雀的行动,“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乔酒歌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片刻后,脸色变了变,“这哪里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明明是蛊虫吧……”在确认过“沙沙”声的大小后,乔酒歌继续补充,“是一大波蛊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鹿野提醒过后,大家都没有妄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道口的明暗交界处,第一只蛊虫出来了! 先是触须,有如刀锋般锐利的口器,再是坚硬的甲壳,看起来和很久以前他们和于辉交手时候遇到的蛊虫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不,等等…… 走在最前列的蛊虫忽然停住了,抬起后退,左右晃动了一下,随后,背部的甲壳忽然翻开,一对带着红色脉络的半透明翅膀舒展开来。 它们竟然进化出了翅膀!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因为没有翅膀的蛊虫就已经很难解决了,就更别说是有翅膀的蛊虫了! “这次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乔酒歌很快收起了头疼无奈的表情,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鹿野,“你准备好了吗?” 鹿野轻松地脱下了外套,搭在手腕上,帅气回答,“我没问题。” “孔雀,我们掩护你,你找机会冲进去!”什么叫团队合作,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乱,分工要明确。 孔雀掏出了浮屠镜作为回答,惜字如金,傲娇得不得了。 随着第一只蛊虫振翅而飞,紧接着,在它身后的明暗交界处,无数只蛊虫纷纷涌出,煽动翅膀,嗡嗡声响彻天空。 乔酒歌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火符,和鹿野一前一后靠在了一起,“上!” 两个人默契地保护着对方,鹿野潇洒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对着从空中袭来的第一批蛊虫甩去,外套柔软,男人的眼底却藏着刀锋,每次抬手,总会有很多蛊虫的尸体落下,那些蛊虫大多都是被拍死的,剩下的一些,被鹿野周身上下散发出的杀气震晕。 至于乔酒歌,以她现在的能力对付那些蛊虫根本不在话下,两只手指夹着火符的同时,顺带把手指上的血涂抹了上去。之前祖师爷在她的脑袋里留下了很多驱魔师的法术,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其中一种就非常适合用来应付这样的场面。 她闭上双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指尖上,默念咒文,睁眼的时候,漂亮的眸子里燃起一抹橙黄色的火焰。 “轰……”一条全身都被烈火包裹着的火龙顺利地被她召唤出来,虽然没有苍龙拉风,可火龙毕竟是火龙,随着乔酒歌手上动作的变化,在半空中时而盘旋而上,时而俯冲落下,所过之处,焦黑的蛊虫簌簌落下,肢体蜷缩着,俨然已经被火龙身上覆盖着的阳火烤熟了。 一大波蛊虫转瞬之间就被他们消灭殆尽,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没发现,从开始到现在,随着每一件事情的磨练,他们的变化有多么的惊人。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随着第一波蛊虫的阵亡,漆黑的楼道楼内,不断传出更大的“嗡嗡”声。 孔雀没能抓住第一波蛊虫消失的机会,刚想前进一步,不料又有更多的蛊虫飞了出来。 是时候释放妖力了…… 孔雀面无表情地解开了体内一直被自己封印着的妖力,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刚刚倾巢而出的蛊虫们大多无法顶着这种强风在空中振翅,纷纷选择缩回翅膀落在地上,靠着两只锋利的前爪紧紧地勾住地面,稳定身形。 释放妖力后的孔雀简直美得不成样子,长长的发有如绸缎似的披在身后,发间别着三支孔雀的尾翎,在苍白的月色下泛着蓝紫的光芒。 狂风过后,蛊虫纷纷振翅起飞,孔雀凭借妖力护体,那些蛊虫似乎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纷纷选择忽略孔雀朝着乔酒歌和鹿野袭去,偶有几只不长眼的蛊虫抱着试探的心里朝着孔雀飞去。乔酒歌不敢懈怠,操纵着火龙再一次和那些蛊虫周旋了起来。 只是一靠近孔雀妖力的范围之内,就立刻被绞碎,死无全尸。 孔雀每走一步,眉心的妖印颜色就越加浓烈,到了最后,竟然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于辉所在的房门很快就被妖风吹开,毕竟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妖精,和区区凡人相比,还是有些优势的。 于辉的手还掐在小岳的脖子上,似乎对现在的形势了如指掌,第一次看到这样修行了百年的妖怪,他并不害怕,反而伸出了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满眼精光地打量着孔雀。 于辉下手,从不知轻重。小岳很快就被他掐地喘不过气来,两只素白的双手不断捶打于辉那只肮脏的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衣,光线很暗,孔雀甚至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人类。”他满是妖力的红色双瞳亮了亮,“真的好久没有杀过人类了,你放了她吧,我给你留个全尸。” “哈哈……”于辉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到底是谁给谁留全尸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呃……” 孔雀一道凌厉的目光带着浓重的妖力剐过来,于辉只觉得所有空气都被隔绝了似的,一时之间无法呼吸,只能被迫松开了小岳,佝偻着身子发出沙哑奇怪的声音。 “来。”孔雀朝着小岳笑了笑。 小岳面上一喜,脸上甚至还带着仓皇的泪痕,一头扎进了孔雀的怀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第432章 妖力破碎 小岳的衣袖里,藏了一把蘸了蛊毒的匕首。 就在孔雀以为小岳完全没事的时候,那把带着蛊毒的匕首就这么扎进了孔雀的身体里。 孔雀失而复得的喜悦忽然凝滞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岳,又看了看她扎入他身体里的那把匕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辉向来喜欢玩弄人,更喜欢玩弄人心。 他用小岳的血液控制了她,他故意在孔雀的妖力面前装出自己有多么不堪一击的模样,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条给小岳下咒的蛇骨,得意洋洋地半靠在窗台边,“你说,我现在解开她身上的咒术,让她知道是她亲手把你推入坟墓,她会怎么想?” 于辉继续玩弄着手中的蛇骨,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孔雀带入自己的设想中。“她会尖叫还是会奔溃?哦,我还是觉得她疯掉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不要解开。”孔雀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甚至连于辉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骄傲的妖精会在这种时刻向他求饶。 他眉心的妖力印记暗淡了很多,双眼带着深深的绝望,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要解开……” 于辉抱着双臂,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起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孔雀,“你跪下求我啊。”他变得有些飘飘然,笑得整张脸上的肌肉更加扭曲了,“你求我,说不定我真的会满足你临死前的这点愿望。” 孔雀迟疑了一会儿,漂亮的眼眸垂了下去,不再看向于辉,单膝跪地,接着,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地面冰凉,他跪下的那一瞬间,小岳毫无波澜的双眼里,忽然掉下一滴滚烫的眼泪来。 像是一座骄傲屹立了很久很久的山峰垮了…… 孔雀周身包裹着的妖力像是一层轻薄的镜面,也随着他跪地的瞬间,碎了。 于辉笑得更加尖锐了,他用自己畸形的手指抬起了孔雀的干净的脸颊,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而他的心情也随着这几个巴掌而变得轻快了起来。 “可惜……我要是答应了你这个请求,就看不到接下去的好戏了。”于辉惋惜地摇了摇头,退开一步,选了个好位置,咬着满口的黄牙,奋力地砸掉了手上的蛇骨。 随着蛇骨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小岳暗淡的眸子里重新被注入了生机,恍然清醒。 孔雀苦笑了一声,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不希望小岳看到他卑微跪地的样子,更不希望小岳看清眼前的事实,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要把她圈进骨头里,用血肉豢养着。 小岳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到处弥漫着腐臭味的环境里,更不知道一向和她界限分明的孔雀为什么会把她抱这么紧。 她的双眼还带着起初清醒时的迷蒙,可是贯穿两人胸前的血契线却在无情地诉说着这样一个事实。 孔雀的妖力正在一点点流逝着,他受了重伤,他很痛……他……很爱你。 思念,不舍,迷恋,绝望,那浓重到化不开的爱意,已经成了积淀在心底的结晶,干净地连碰一碰都是亵渎。 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些情绪藏得那么好,却在这最后一刻,随着妖力的流失,再也压不住了,那些情绪尽数沿着他们之间的血契线,融入了小岳的胸口。 起初,小岳表现出来的情绪是狂喜,可是之后呢……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如死灰地推开了孔雀,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握在手里的那把匕首和满手的鲜血。 “我……我……”她松了手,那把银色的,泛着寒光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她内疚地说不出话来,一面摇头,一面后退,像只断了翅膀,又被雨水打湿羽毛的走投无路的鸽子。 于辉狡黠地挡在了她的身后,完全切断了她的退路,他俯身道她的耳边,一边又一遍地向她陈述着惨痛的事实,“怎么,自己做的,转眼就不认账了?” 小岳奔溃地摇着头,“不是我,我不会伤害他的,我……”我那么喜欢他,又怎么会伤害他…… “匕首上的蛊毒是你亲手蘸的,他身上的伤口也是你亲手捅的,就在他抱着你的时候,是你,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捅进去的……”于辉笑得脸上的肉像块破抹布似的,都堆积在了一起。 孔雀眉心上的妖印越来越暗淡,他努力地提起力气,惴惴不安地安慰着小岳,“你不要听他乱说,不是你的错,小岳,你听我说……咳……”他想要解释,只怕是再也解释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后半句话,已经完全被淹没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满口的鲜血。 小岳急忙转过身来,对着于辉咆哮着,“药呢,给我药,解药呢!” 于辉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蛊王的毒无药可解。” “小岳,你冷静些,我……我没事的……”孔雀的身子摇摇欲坠,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一口黑血呛住,小岳不敢迟疑,立刻上去搀扶住了他。 “我没事,我没事……”他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虚弱地安慰着她。 “怎么会没事……”小岳一边失声痛哭着,一边颤抖着手,帮他抹去嘴角的黑血。 她真的害怕了,她从没见过这样虚弱的孔雀,在她的印象中,孔雀永远都是骄傲自大的,她的心也痛,但是更多的是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自责中。 这场好戏,总算为于辉苍白无趣的生命里增添了写情趣,他满足地鼓了鼓掌,“你们不用担心,我心地这么好,又怎么忍心让你们阴阳相隔呢?干脆,你们一起去死好了,到了地狱里,也能继续做一对亡命鸳鸯……” 说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直接变掌为爪,漆黑的指甲猛然暴长一寸长,以迅猛的速度向着他们袭来。 孔雀呼吸一滞,只能强行启动所剩不多的妖力,包裹住小岳全身…… 第433章 蛊王的毒无药可解 乔酒歌手腕翻转,操纵那只全身绽放着漂亮的,橙黄色火焰的火龙朝着最后一拨蛊虫袭去。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火龙也越战越勇,他们必须要保证在同一时间内完全灭掉那些蛊虫,只要留下一只,凭借这种蛊虫疯狂的繁殖能力,这场战役就永远也没有尽头。 火龙张大巨口,巨大的身子在漆黑的夜空中盘旋一圈后,加快速度俯冲而下,只是一口,几乎吞噬了所有盘旋在空中的蛊虫。 无数蛊虫在滚烫的阳火中蜷缩起身体,最后化为焦黑的一团,落地的时候,节肢因为冲击力,脆声声地从甲壳底部断裂开来,化为细碎的粉末。 “我去毁掉虫卵,地上这些你来处理。”尽管火龙的杀伤力很强大,可也只能解决掉飞在空中的那些蛊虫,地面上多多少少还有些漏网之鱼。 鹿野皱了皱眉头,他其实是有些洁癖的,况且这些蛊虫看起来真的很恶心,干脆抓着自己的那件外套凌厉地挥过去,外套本身并没有接触到那些蛊虫,完全是凭借着那股劲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划破了蛊虫坚硬的甲壳。 乔酒歌收起火龙,毕竟在楼道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使用这些东西只能自讨苦吃烧到自己。 她点燃一张火符,勉强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那些楼道的阶梯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着一粒粒像大米似的白色虫卵,一只浑身漆黑,甲壳油亮的硕大蛊虫不断在这些虫卵中穿行忙碌着。 “原来就是你这个小东西产了这么多卵。”乔酒歌有些不满地撅起嘴,随手把手中的符咒丢在了那只蛊虫身上。 蛊虫猝不及防,刚抬起翅膀切换道防备状态,就被一张滚烫的火符包裹住了全身,分分钟化为了黑灰。 乔酒歌满意地退出了楼道,看着包裹住蛊虫的火焰慢慢向着周边的虫卵扩散,火苗的高度并不算高,以至从楼道外向内看,只觉得整个楼道像点燃了明灭烛火的灯笼,而不至于像是个黑烟滚滚的焚化炉。 火苗燃尽后,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整个楼道中的虫卵都被烧成了灰烬。这时候,鹿野也迅速处理掉了最后一只蛊虫,嫌弃地把那件黑色风衣丢到了转角处的垃圾桶里。 “你的外套呢?”乔酒歌捏了捏鹿野的胳膊,不过根据这家伙的而肌肉紧实程度,应该不会了冷。 两个人刚刚会和,就听到楼上的小岳发出了悲惨的哭声。 “上面出事了!”两个人丝毫没有犹豫,急匆匆地朝着二楼冲了进去。 于辉的指甲还在暴涨,孔雀倾尽最后一丝妖力,笼罩住小岳全身,千钧一发之际,两道红线般的驱魔结凌空飞来,在第一时间束缚住了端理的双手。 虽然是冬天,可乔酒歌的前额还是滚落下一滴汗水,“幸好赶到了……”乔酒歌牢牢地抓着驱魔结,稍微分出一点心神看了一旁紧紧拥抱住彼此的小岳和孔雀一眼,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孔雀怎么了?” 可惜小岳妹子现在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丝毫没有注意到乔酒歌的问题。 反倒是鹿野,看了看孔雀身上的伤口,又瞟了一眼地上那把沾了黑血的匕首,再观察了下小岳歉疚的神情,理智得出结论,“于辉操纵了小岳,伤了孔雀,现在他身中剧毒……” 乔酒歌气得鼻孔差点冒出火来,“特么我就知道于辉不是个好东西!”愤愤地盯着于辉看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得集中到他两只手上还在暴长的指甲上,“卧槽,我恶心,这不是指甲,这……这是……虫!” 于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指甲,而他原本指甲的位置,紧紧地扒着一只只长虫,这一眼就看得乔酒歌头皮发麻,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长虫似乎知道端理的双手被束缚住了,转而一个个从他的指甲上脱落下来,朝着乔酒歌的驱魔结上攀爬。 乔酒歌只觉得一阵恶心,立马松开了驱魔结,断裂的那两截驱魔结立刻化为了一滴血,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凝聚成两个血点子。 “识相的话,就把解药叫出来!”她把视线转向一边,虚着目光去看于辉,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恶心了,多看一眼都让她有种想吐的冲动。 于辉转动着两只手腕,面无惧色,“我说过,蛊王的毒,无药可解,不管你是人是妖,总是难逃一死的。” “既然你没有解药,那你也就失去了你的价值,我特么还跟你废话什么?”乔酒歌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前额,“卓然大师是你杀的吧,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老人家去投胎之前托我给他报了这个仇,今儿个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没等于辉反应过来,乔酒歌哗啦一声,抽出一根粗一些的驱魔结,一段绕在手掌心里,另一端凌厉地像条辫子,直接朝着于辉的脖子甩过去,凭借出色的速度,让端理人首分离。 虽然于辉的脑袋现在还在他的脖子上,不过凭着手感,乔酒歌知道,最后的武器,通常都是在造成伤害之后,人还是最初完好的模样,因为速度太快,他甚至都没有立刻死去。 那段驱魔结切切实实地穿过了端理的脖子,尖端顺便带出了两条恶心的蛊虫,乔酒歌又是一阵恶心,又松了手,那段驱魔结化为几滴血点子,和地面的灰尘滚作一团。 “杀你真是费血。”乔酒歌无可奈何地太了摇头,“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你随便用几波蛊虫就能把我玩转在手心里的菜鸟了。” 一想到当年她和鹿野就差点葬身在于辉控制的蛊虫上,她就觉得一阵羞愧,紧随而来的是火冒三丈的怒意。 “呵呵。”于辉眨了眨眼皮,“身首分离?”他在说这句话的饿时候,声音渐渐变调,脸上凹凸不平的肌肤也开始蠕动起来,像是蛰伏在青黑色血管中的种子,即将破体而出。 第434章 原形毕露 鹿野迅速地分析着形势,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叮嘱小岳,“你先带孔雀走,这里交给我们。” 看清于辉随后的变化后,鹿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也小看他了,别忘了,他也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控蛊的于辉了,因为……” 于辉的那颗头颅的确是断了,可是除了脖子上有一道很细的血痕之外,都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他却还没有倒下。 鹿野知道,就算乔酒歌的驱魔结再锋利,切面再光滑,也不可能让他持续站到现在。 于辉鄙夷地看着他们,忽然抬手,从切口处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时候,鹿野注意到了他的手。 于辉手背上的皮肤和他脸上的皮肤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那些干枯的黄色表皮似乎在自行溶解,现在的于辉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黏腻的模样,他在融化! 乔酒歌显然也被于辉现在的模样吓到了,“这是什么新技能?卧槽好恶心……” 鹿野明智地揽着她退到了门边,而小岳则是搀扶着孔雀向外撤离。 孔雀额间的妖力越来越弱了,那个象征妖力的火红印记,由一开始红到滴血的模样变化为现在淡淡的粉色,他的身体很沉重,小岳只是搀扶着他走出了门,整个人就被孔雀突然倒下的躯体压垮了。 两个人双双躺倒在漆黑的楼道里,孔雀紧闭着双眼,看上去毫无动静,半边光洁漂亮的脸庞上沾了些许黑色的灰烬,小岳哭着拽了他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认命似的坐在了孔雀身边,一点点帮他擦拭脸颊上的灰烬。 屋子里的乔酒歌和鹿野,此刻已经完全管不上门外的小岳了,因为事态紧急,不容许他们分心。 于辉的外皮就这样在他们面前融化了,可他还是没死! 而随着他外皮的融化,一直以来潜藏在他皮囊下的东西都兴奋了起来,各种各样的蛊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开始疯狂繁殖了起来,它们从于辉的血管和各种内脏器官中钻了出来,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覆盖住了于辉。 鹿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样诡异的场景,说完了他一开始就想说的那句话:“他不是那个从前只会控蛊的于辉了,死而复生之后,他自己就成了蛊。” 很多对人类来说致命的伤害在于辉身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身体除了那副骨骼是他的之外,其他都被那些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蛊虫填满了。 他把自己变成了蛊虫,所以,就连卓然大师那样的老江湖也葬送在了他的手上。 这让鹿野不得不对于辉提高了戒备。 “千万不要被他近身,他身上的蛊虫,碰都不能碰。”鹿野已经开始告诫乔酒歌了。 乔酒歌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打架难免是要碰到的……碰了……会怎么样?” “你看过卓然大师的尸体,碰了的,都会变成他那样。”鹿野不断地警告加威胁,简直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乔酒歌一个大意,就送掉了小命。 “他变成这样,你早就猜到了?”乔酒歌看着鹿野现在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当然。之前光看他的外貌就能猜到,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养了很多蛊虫。对待这种怪物,千万不能用蛮力,要讨巧。为了以防这种状况出现,我在你的包里放了些东西,现在应该起到作用了,拿出来吧!”不知道为什么,乔酒歌总觉得,这会儿鹿野笑得像只狐狸。 “你什么时候在我包里塞东西的……”乔酒歌带着些埋怨翻了翻自己的驱魔小包,随即等大双眼,抓出两个喷雾瓶,喷雾瓶上的包装很花哨,正中间,印着那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语,四害杀杀杀! “杀虫剂?”好丢人啊,她还以为是什么必杀绝招,“这就是你说的讨巧的方式?特么化学喷雾算什么讨巧的方式,而且拿着这种道具真的很丢人唉。”她今天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不过冷静下来后,她又不得不承认,用这种方式对付蛊虫的确很有效。 鹿野倒是毫不客气地从她手上拿过一个杀虫剂,轻快地抛了抛,“卓然大师虽然是老一辈的驱魔师,可是思想未免太古板,和于辉硬碰硬自然讨不到便宜,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要学会动用化学武器……” 说着,不等端理有所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于辉那张恶心到极点的脸喷了好几下,眼看着那些蛊虫在杀虫剂的效力下完全从于辉那张脸上剥落下来,露出身子底下白茫茫的颅骨来。 于辉显然没想到鹿野会用这种阴招,当下愤怒地挥舞着双手朝他扑过来。 鹿野的身子敏捷地像旁边一闪,即刻又退回到了乔酒歌的身边,“刚才这样近身的法子只能用一次,他吃到苦头了,不会再给我们机会。” 乔酒歌抓着一瓶小小的杀虫剂晃了晃,“没关系,远程投掷我也有信心!”她用力拧开瓶盖,把手中的杀虫剂朝着于辉投掷过去,虽然瓶子里的杀虫剂会在半空中撒掉一些,可是依旧有一大半在砸到于辉身上的时候洒在他体表的那些蛊虫身上。 那些蛊虫身子僵硬地动于辉身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后依旧不甘心地蠕动了两下,而于辉好像也能切身感受到那些蛊虫的痛苦似的,不断哀嚎着蹲在了地上,双手不断在自己的腹部抓挠着。 鹿野的分析没有半点错误,现在的于辉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类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蛊,最终把自己也变成了蛊,他身上的那些蛊虫忍受不了杀虫剂纷纷死亡,正如他自己也难以承受那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他想不通,自己已经把自己炼化为一条人蛊了,不生不死,就连砍下的头颅也可以再完好地放回去,自以为再也没有任何漏洞了,可只是几瓶廉价的杀虫剂而已,就让他原形毕露…… 没错,鹿野在他自视完美的生命体征中找到了最致命的漏洞,他是虫,而虫怕杀虫剂。 第435章 节操何在 于辉半跪在地上,像个疯子一般,不断地掏出腹部的蛊虫,他很难受,全身上下都很难受。 虽然他只有一副骸骨,可是对于他来说,那些覆盖在他骸骨上的蛊虫已经和他的皮肉没什么区别了。 那些蛊虫死亡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他都能感受到,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和它们联系在一起了,他是人蛊,从此以后不是人,而是虫! “烧了他。”鹿野像个军师似的,指挥着乔酒歌。 乔酒歌应了一声,凌空画了一张火符,朝着此刻不堪一击的于辉丢了过去,熊熊烈火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第一个归来的亡者,终究还是因为大意,结束他短暂的第二生。 随着火光的湮灭,一团朦胧的金色光晕从于辉的肉身之中盘旋而起,乔酒歌可以感受到,那团光晕中蕴含着很强大的灵气。 “这是……神兽的力量?”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托起那团光晕,触手的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亲切的感觉。 鹿野仔细凝视着那团光晕,忽然想起卓然大师投胎之前的告诫,四只神兽本就是存于天地之间,没有所谓的生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卓然话里的意思,神兽没有生死,它们只是一团灵气,只要灵气存在,它们就永远活着。 乔酒歌拖着这团光晕仔细看了又看,随后得出结论。“我觉得这团灵气应该是朱雀那家伙的。” “为什么?”鹿野这句话刚一问出口,乔酒歌手心里的那团光晕忽然就向着门外飘走了。乔酒歌吸了吸鼻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你看,只有朱雀这家伙,隔三差五就母爱泛滥……这家伙八成是要牺牲自己的自由去救孔雀的……” 于辉的蛊王毒虽然无解,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没办法延长孔雀的生命。 两个人跟着那团金光来到了楼道,孔雀面色苍白地靠在墙上,此时他眉心的妖印几乎淡地看不见了。 小岳手足无措地搂着孔雀冰凉的躯体,抬起头来,抽泣道:“真的没有办法能救他吗?” “你应该问这家伙……”乔酒歌指了指此刻正在孔雀头顶盘旋着的那团光芒。 很快,属于朱雀的那团灵气在围着孔雀查看过一圈后又慢悠悠地飞到了乔酒歌的脸颊边蹭了蹭。 “你能救他么?” 那团金色的光芒依依不舍地离开乔酒歌的脸颊在原地转了一圈,表示肯定。 昏迷中的孔雀又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情况看上去刻不容缓。 那团光晕焦急地绕着乔酒歌飞了几圈,看上去像是在告别,随后在她的注视下,飞到了孔雀腹部的伤口上,整团金光钻入了那个伤口之中。 孔雀的身子忽然在寂寥的黑夜里散发出暖黄的光芒,那道光芒不断从它的腹部向上升腾,最后隐没在它的眉心若隐若现。奇怪的是,孔雀眉心的那枚妖印竟然在这团金光的包围下消散得干干净净, 一般来说,妖精眉心妖印的消散代表着那只妖精的修为也散的干干净净了,他的身躯和魂魄理应随风消散的,可是孔雀并没有。 乔酒歌觉得奇怪,干脆蹲下身子摸了摸孔雀的脉搏,又掀开他的眼皮探查了一下,之后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 孔雀体内的妖力散尽了,再也没办法罩小岳了,从今往后他只能做一个扶风弱柳的美男子了…… 乔酒歌面带同情地看了小岳一眼,可惜小岳那厮还什么都不知道,神情紧张地抓着乔酒歌的手质问着她,“孔雀怎么样了?会不会死?” 乔酒歌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妖力散尽,和从此以后就和正常人一样,不过蛊王的毒还是在他的身体里留下病根,他的身体会比正常人还弱一些……” 小岳随即双手合十面带庆幸地向着天地拜了拜,“万幸万幸……” 可是为什么乔酒歌现在就已经预见了以后小岳妹子成天为那只家禽端茶递水的悲惨命运! 那晚过后,于辉是确确实实地死了,他甚至到死也不相信自己是死在杀虫剂下的。 第二天,孔雀就醒了,乔酒歌料想的没错,那家伙从醒来后就一直喊着自己腰酸背痛,一会让小岳帮他捶背,一会儿又让她端茶倒水,这俩人还没在卓然打大师留下的别墅里住满三天,孔雀就嚷嚷着这里的冬天太冷,冷得骨头疼。于是小岳妹子只能匆匆变卖了自家师傅留下的房产带着孔雀连夜飞海南过冬…… 临走前,小岳妹子倒是给乔酒歌留了句话:我家孔雀这仇不能就这么算了,小酒啊,你一定要加把劲干掉端理为我家孔雀报仇啊!另外,祝早生贵子。 呵呵……果然是师徒两个,孔雀不是你家的吗,你自己不给他报仇让我来这算什么!还有,后面的早生贵子又是什么鬼! 乔酒歌咬牙切齿地撕掉了小岳留下的纸条。 鹿野端着一盘牛排从厨房拐出来,身上的卡通围裙还没来得及脱掉,搭配上这副天怒人怨的皮囊,简直可爱。 他的眼神倒是好,只看到了纸条的一角,就抿着嘴坏笑着把牛排放到餐桌上,乐呵呵地揉了揉乔酒歌的脸颊:“老婆,我们可不能辜负小岳的殷切期望啊,要是再不加把劲,指不定一年后小岳和孔雀领先一步抱个白胖的孩子回来。” 乔酒歌揪着乔坚强咧开的嘴巴神神叨叨地抱怨,“坚强啊,你有没有闻到,这句话里充斥着浓浓的羞耻感?” 随后立马叉腰站起来,“野男人,生不生由我说了算!”余光瞟到了桌上鲜嫩的牛排,脸上的表情缓和一些。 鹿野倒好,直接把那盘牛排抢到了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切成小块,叉起一块牛排在乔酒歌面前晃了晃? “生吗?恩?” “不生!” 于是那块牛排就眼睁睁地进了鹿野的嘴,乔酒歌的眼睛都绿了。 那厮吃完一块,又恬不知耻地叉起另一块送到乔酒歌嘴边。 “生吗?” “生生生!” 节操何在…… 第436章 尸体失踪 冰冷的屋子里充斥着青年人轻快响亮生机勃勃的歌声,半锈的床边,端理的手指不断轻抚着陶泥,轮轴在歌声中继续旋转,他的指尖也跟着跳起了舞。 大门忽然被突兀地推开,一个一身黑的少年有些惴惴不安地来到了端理的面前。 “于辉死了。”黑衣少年仔细地盯着端理的而每一个动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想法。 “恩。”他回答地漫不经心,这种态度就好像是有人告诉他,你养的一盆花死了一样,一文不值。屋子里的歌声太吵闹,实际上黑衣少年觉得他一定是没听清自己说什么。 于是他飞快地关掉了那些恼人的噪音,重新回到了端理的身后,“他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端理的脚一抬,飞快转动的轮轴立刻失去了动力,旋转慢了下来,黑衣人这才看清,这次端理在做一个大家伙,很大很大的家伙,就现在看来,应该是个大缸? “死就死了,他长得太恶心了,要不是当初给了他我的承诺,我才不会把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从地狱里捞出来。”端理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而把沾满陶泥的双手浸入清水中,那浑浊的黄色渐渐在水中小散开,他的心情看似很好,洗手的时候洗得很细致。 既然他的心情不错,黑衣少年干脆壮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你去处理什么!”端理抬起头来,回答地飞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能看穿黑衣少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去找她,然后背叛我第二次?” 黑衣少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张脸登时变得煞白煞白的。 端理用干毛巾轮流擦了擦手,“你应该庆幸,是我凭着千眼菩提里的那点残魂把你拼凑起来了,还有……”端理用力地戳了戳黑衣少年心脏的位置,“还有这里的这颗石头,是我从那口莲花缸的碎片下捡回来的,你是跟我最久的,但是上次那种事情,要是还有第二次,你知道后果。” 黑衣少年的喉结不安地鼓动了两下,低下头沉默不语。 “不过这件事总不能这么结束的,是时候玩点有意思的了。”端理的嘴边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只是一刹那,又变为阳光灿烂的模样,一巴掌拍在了黑衣少年的肩膀上,“阿夙,从今天开始,你被禁足了,不要妄想给她通风报信,另外……小屋里的人,你有空就多和她聊聊。” “你自己不去么?”阿夙不解地看向端理,然而端理却切切实实地忽略了他这句话,像是厌烦了似的,挥了挥手,“帮我把音乐打开,声音大一些。” 像是在用震耳欲聋的声音,掩盖着什么。 是夜。 法医鉴定中心。 上了年纪的老法医喝过一点儿小酒,他没醉,神智甚至比喝酒之前还清醒,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喝过了酒,拿起解剖刀的时候手才不会抖。 已经晚上了,他那几个小学徒忙了几天几夜,终于都累垮了,没办法,主要是这次送来的尸体太多了,九十九具!每一具都要验,他那几个小学徒的身体条件纵然再好也扛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趁着今儿个晚上喝了点酒,精神好不错,老法医就想着先帮他们分担一点工作量。 老法医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法医鉴定中心最大的一个解剖室的大门,拨开堵在门前的塑料薄膜,熟门熟路地打开了灯。 灯光突兀地闪了两下,像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死人,虽然悲壮地跳动了两下,却并没有因此亮起来。 老法医又上下拨动了几下开关,现在他还不能确认,究竟是灯坏掉了还是突然停电了。 他的心脏不安地跳动了几下,脖子后面有阵冷风轻扫过他的脊梁,一般人在这种时候早就吓得大惊失色了,可是老法医却很镇定,以他那么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死人和猪肉没有区别,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鬼神。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谁在装神弄鬼!年轻的学生经常会带朋友进到这里试胆,而这种恶作剧也是屡禁不止,这一次竟然玩到他身上了,老法医心底的那一丝颤动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谁!我警告你们,不要企图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被我抓到的话就等着处分吧!”老法医的双眼在黑暗中起不到半点作用,现在的他跟一个瞎子没有半点区别。 他努里睁大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仔细把自己面前的黑暗,忽然一个黑影裹挟着一阵劲风忽闪而过,老法医条件反射地伸出双手,可惜没能抓住那个黑影,只换来了满手的黏腻。 “小兔崽子,有种别跑!”老法医摸黑朝着屋子深处走了走,双手不断在身前来回探索。 “哐当……”老法医的身子向前一冲,撞翻了一大堆解剖用具,险些摔倒在地上,冰冷的金属互相碰撞最后落在地上,声音经过空旷的解剖室又化为层层回音,让人不安。 老法医的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现在手扶的地方应该是一张停尸床,可是…… 他惊慌地用手在停尸床上摸了又摸,尸体呢,尸体去哪儿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张停尸床上停了一具解剖了一半的尸体,是他亲手操刀! 那一刹那,老法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而在身边的其他停尸床上摸了摸,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这一屋子满满当当的尸体都能去哪儿?他想了又想,如果是恶作剧的话,这次闹得也未免太大了些,回想起刚才满手黏腻的触感,难道……他在黑暗中摸到的东西是死人? 这时候,解剖室里的白炽灯诈尸一般的闪了两下,总算是亮了起来。老法医颤抖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一片猩红,而摆在他面前的一张张停尸床上,空空荡荡…… 他忽然像个疯子似的冲出了解剖室,站在走廊上放眼望去。 走廊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肾脏…… 第437章 第二个复活者 晚上八点。 恼人的电话声打破了平静如水的夜晚,距离鹿家很远的一个小房间里,端理随意地动了动手指,就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喂?金大川?”乔酒歌有些恼怒地抓起电话,手腕上的血自然而然地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沿着电话又落到了地上。 “出大事了,法医鉴定中心的人说,那九十九具尸体突然全部消失,监控摄像显示,这些尸体……特么是自己走出去的!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金大川一如既往地在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了乔酒歌。“说吧,那些尸体在哪里?” 英明神武的金大川觉得,这些尸体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和乔酒歌脱不开关系。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唉?为什么乔家的姑娘喘地这么厉害?八点不到又特么开始造人了?” 再仔细一听,不对劲,电话那头还有一些奇怪的叫声,“难道一边造人一边还看上恐怖片了?” “这对夫妻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 “金大川!”乔酒歌大吼了一声,“把你那些龌龊的想法放在心里不要说出来!混蛋,尸体在哪里?尸体都在我家!” 乔酒歌气鼓鼓地挂断了电话,转身抓着驱魔结凌厉地甩过去,紧紧地锁住了那具尸体的喉咙。她一把抹掉了脸上的血痕,看向草地上惨不忍睹的场景。 高阳握着铜钱剑满身狼狈,这里劈一剑,那里砍一刀;至于鹿野,也和三四个死尸缠斗在一起,之前几乎是一拳放倒一个,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 “这特么算什么!”乔酒歌死死勒住生前的那具死尸,驱魔结顺利穿过了那具尸体的喉咙,但同时在她勒住的同时,也没入了她的皮肉离,疼痛袭来,她还是忍不住地哼唧了一声,随即重复着,“这特么都算什么!” 说起来,这个夜晚原本非常平静安宁。 她半靠在鹿野的身上等待晚上八点档的肥皂剧,高阳吃完猪腰子腆着肚子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乔坚强乖巧地匍匐在鹿野的脚边,脑子里在酝酿着如何提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最好是踩在小酒头上从此享受鹿野独宠的那种! 可是那群没有灵魂只剩下躯壳的不速之客就这么到来了。 这些死人虽然没有灵魂,却依旧被什么人操纵着,为了掩人耳目,居然走下水道,穿过大半个城市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至于那个操纵者,用脚趾头都猜得到是谁了,不是端理还能是谁! 乔酒歌咬了咬牙,用力勒住那具尸体前,按住他的后脑勺就开始撞墙。 她真不知道端理是怎么操纵那些尸体的,人家魂魄都被你整死了你就不能放过人家的肉身么,这些死人本身没了魂魄,也就没有任何煞气,一个个像僵尸似的,驱魔师的血也对他们不管用,高阳的铜钱剑也不管用,只能赤手空拳地和他们肉搏。 死人不会累,可是他们会累啊。 乔酒歌一个分心,又被一个胸口有着巨大的“y”字形切口的男尸掐住,她的手一松,驱魔结立刻就掉了下里,于是她只能用力地拉扯那具男尸胸口上的线头。 像是打开了某个腐朽的闸口,那具男尸体内的器官全部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冰冰凉凉的一团,乔酒歌的鼻尖被一阵血腥味充斥着,胃部立刻就翻江倒海了起来。 不远处的鹿野一拳把一具尸体按倒在地后迅速来到了乔酒歌的身边,凭借着以前学过的出色的格斗技巧,用手肘直接把那具男尸推开,稳稳地扶住了小酒。 乔酒歌佝偻着身子,看了看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低低说了就,“好脏……” 随后立刻扶着墙根呕吐了起来,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鹿野转身,用飞快的速度处理掉几只朝着他们走来的死尸,才找到空闲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了顺气。 “好些了吗?”鹿野在替她顺气的同时,又踹走了一旁试图接近的男尸。 “没有……”乔酒歌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好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只是像是本能似的,双膝跪地,蜷缩成一团,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东西。 “哪里难受?”鹿野继续安慰着她。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胃部,又转而摸了摸小腹,“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难受……” 鹿野的脑袋像是突然被敲了一棍子,双眼瞬间泛起了诡异莫测的绿光。 从地狱归来后,他那双眼睛,能直击人的魂魄。他看向乔酒歌的小腹,随后惊喜地发现,在她的腹部,突然多了个纯净的魂魄。 这是……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小酒……你怀孕了……”鹿野越来越激动了。 “啊?”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没反应过来,她一向比较迟钝,果然,半分钟过后,她用力地握住了鹿野的手,“我……我怀孕了?” 鹿野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恩,你怀孕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他们的喜悦。 “都特么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好意思在那里秀恩爱,快来救救老子啊!”高阳被五六个死人压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只能动动嘴皮子呼救。 而鹿野似乎完全不打算理会高阳,随意地踹开几个死人后,把乔酒歌安全地送进了屋子里,“在外面那些东西清理干净之前,你就不要出去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反锁上门。” 乔酒歌护住自己的小腹,温顺地点了点头。 她也要做母亲了…… 乔酒歌还没从那份惊喜中反应过来,下一刻,一直掩藏在黑暗中的女人忽然嗤笑一声,扭动着水蛇腰,一手抚上了乔酒歌的肩膀。 “你怀孕了?”女人抓住乔酒歌肩膀的指尖越来越用力,“呵呵,对我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呢。” 乔酒歌的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屋子里弥漫开来,随后,她凭着声音,镇定地叫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原来你是第二个复活者……宝秋。” 第438章 宝秋的新技能 直到这一刻,乔酒歌才开始明白,原来今天无故来袭的那群死人只是为了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她。 “怎么,你是想乖乖跟我走,还是……”宝秋妖娆的丹凤眼在乔酒歌的肚子上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吃点苦头再跟我走?” 乔酒歌的右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左手则是戒备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了解宝秋,那个女人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让她死无全尸,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更不能示弱,她需要拿出些魄力和气势出来。 乔酒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带我走?”她在试探宝秋,宝秋生前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恶毒女人,可现在她毕竟也是死而复生过了,从地狱里爬出来,或多或少都能沾些光的。就像于辉变成人蛊那样,宝秋,应该也有一部分特殊的能力。 出乎意料的是,宝秋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压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她对自己很自信! 乔酒歌有些焦急地看向窗外,鹿野和高阳还在和那些死人缠斗在一起,少了她的加入,外面的形势变得更加恶劣了,无论是高阳还是鹿野,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她不能再让他们分心了。 打得过宝秋那最好,即便是打不过,屋子里不寻常的响动也会很快引起鹿野的注意。 乔酒歌骄傲地扬起下巴,从手腕里抽出一个有如蛛网一般细的驱魔结来,“那就试试。” 宝秋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这个细微的面部表情让乔酒歌根本不敢轻敌。 宝秋的身材非常好,柔弱的腰肢不堪一握,走路的时候有如扶风弱柳,女人味十足,所以她钟爱旗袍,她觉得只有旗袍才能展现她美丽的曲线,即便是之前在薛晓荷身边为了监视她而附身在泥人上的时候,她也还是穿着旗袍,可是今天…… 乔酒歌注意到一个反常的现象,宝秋没有穿旗袍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类似于紧身的皮质衣物,衣物很贴身,她脱掉外套后,乔酒歌就看得更清楚了,宝秋贴身穿的那件衣服,像是杂技演员常穿的那种弹力和拉力都很大衣服。 虽然宝秋今天的穿着很反常,但是乔酒歌也并没有多想,毕竟大敌当前,先发制人才是王道。 她从手腕上抽出的驱魔结有如无数细丝缠绕在指尖,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宝秋了,现在的她只有驱魔结可用,那就要充分利用驱魔结的优势,先束缚住宝秋,再给自己建立更大的优势。 乔酒歌的视线从宝秋的身体上一闪而过,最脆弱的地方,脖子,手腕,脚踝,假如想要固定住她,腰部也要加一根驱魔结。 于是她踹翻了客厅里的茶机,力道和角度,正好让茶机上的那杯水泼进了宝秋的眼睛。 就是现在! 乔酒歌火速上前,指尖的驱魔结飞泻而出,第一根,朝着她的脖子缠去。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叫乔酒歌瞠目结舌。 宝秋的双眼虽然进了水短时间内看不清,可她却知道乔酒歌的第一根驱魔结已经向她袭来了,像是出于本能似的,宝秋闭着眼睛,忽然向后弯折,像是柔软的杂技演员,直接让乔酒歌的驱魔结擦着她的头顶飞过。 乔酒歌不敢放松分毫,在第一根驱魔结落败后,又迅速抛出了两根驱魔直奔她的手腕。 眼看着那两根驱魔结就要牢牢地套住她的手腕,可是…… 宝秋的手腕竟然出现了不合常理的一幕,左手手腕的骨头像是忽然消失了似的,整个手腕彻底向上翻转到了小臂上,手背牢牢地贴着小臂的皮肤,而右手却像是拧麻花似的,拧成一个彻底畸形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来,再一次躲过了乔酒歌向她抛来的驱魔结。 现在,乔酒歌终于知道宝秋为什么要穿这种类似于杂技演员的紧身皮衣来了,她的身体骨骼根本就柔软地不合常理,即便是全世界最柔软的瑜伽大师恐怕也没她柔软。 宝秋的这个本事最然算不上最厉害的,可也是最克制她的招数的本事,她的驱魔结在她面前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乔酒歌的额头上渐渐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的双手几乎颤抖着,又朝着宝秋的两只脚踝处抛出了两根驱魔结,宝秋轻轻松松地坐在了地上,右脚向后弯折到头部,左脚蜷缩,拧成一团,整个身体轻盈的像是一颗皮球向旁边滚了滚,又落空了…… 这时候,乔酒歌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宝秋已经在屋子里交手了好几个回合,可是窗外的鹿野和高阳似乎都没有任何察觉。 就算她的驱魔结破空时制造不了多大的声音,可是她记得刚刚开战的时候,她揣翻了一个茶几,玻璃杯掉落在地上砸地粉碎,难道这么大的声音他们也听不到么? 难道…… “你设了结界!”乔酒歌这才幡然醒悟,以宝秋的心性,怎么可能给她搬救兵的机会。 她猛然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不可能的,她身后明明是个沙发,她刚才就是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踹翻茶机的,为什么…… 乔酒歌满脸惊骇的回头,发现她之前坐着的地方,多出一个人。 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也就说明,宝秋今天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来的,她甚至带来了端理的纸人傀儡,即便一会儿高阳和鹿野解决完外面的那群死人回来,也暂时不会发现她已经被掳走,因为屋子里有个堪称完美的替身掩人耳目,拖延时间! 乔酒歌在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想要朝着大门冲过去,可是宝秋那几乎柔软地不可思议的身体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关节骨骼还没有恢复原位,整个人看上去畸形而扭曲,但是她前进的速度非常快,前一秒钟她还在离她几米远的窗台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那张放大的妖媚的脸,已经倒挂在了她的面前。 第439章 重回青瓦 乔酒歌惊叫一声,浑身上下就再也动不了了。 因为宝秋已经用她那弯折翻转的手腕和几近错乱的指关节捏住一张符咒贴在了她的胸口。 屋外,鹿野和高阳还在浴血奋战,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宝秋优雅地恢复了原来的人形,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牢牢地掐住了她的手腕从隐蔽的小路撤离。 她试着反抗过,可是她的双脚就仿佛不再属于她自己似的,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就这么乖乖地跟着宝秋离开。 十分钟后,一声尖锐的警笛声破空而来。 既然乔酒歌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了那些失踪的死人现在都在她家,金大川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立功升官的机会? 金大川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鹿家门口,嚣张地从车上开了门下来,“我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和你们……”脱不开关系。 当金大川看清眼前诡异的景象时,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根鱼刺哽住了喉咙。 这是什么情况! 金大川张大嘴巴,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鹿家的草坪上,稳稳当当地站着原本已经死透的九十九具尸体,那些尸体看上去分工明确,三三两两地朝着高阳和鹿野扑过去,高阳龇牙咧嘴一发力,抡起手上的铜钱剑一剑砍下了一个死人的头颅,愤怒地露出了更多的牙龈。 鹿野呢,时不时地关注着是不是有死人趁他不注意潜入屋子里,还好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小酒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一想到自己要当父亲了,他的嘴边就噙着笑意,连连向着一个死人的脸上击打了好几拳。 金大川的出现倒是让那些死人暂时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的肚皮大多是敞着的,肚子里的脏器有的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掉地差不多了,还有的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全部散落在了鹿家的草坪上。 那些死人似乎是受了某种指令,不能暴露在常人面前,金大川的出现让那些没有思想的死人顿时感到措手不及,全部僵硬在了原地。 三秒后,他们决定结束这场集体诈尸的戏码,一个个笔直地倒下去,继续死下去…… 金大川的嘴已经呈现一个大大的难以合拢的角度,他看到了什么……那群死人是发现自己暴露了所以这会儿安稳地倒下去装死么,可是会不会已经太晚了!因为他刚才还看到他们凶猛地和高阳鹿野扭打在一起的啊!现在倒下去还有什么用! 草地那边,高阳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抓起身边的半块血淋淋的肾脏丢地远远的,估计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吃猪腰子了。 鹿野站了起来,顾不得突然来临的金大川,一心想着带他家小酒去医院做个检查。 没走两步,整条大腿忽然就被金大川抱住了,“偶像……这些……我该怎么办……” 金大川指了指地上那些死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前程惨淡。 “找人来现场清理。”鹿野有些不耐烦地拔了拔自己的大腿。 可金大川依旧是不依不饶,继续抱着鹿野的大腿哼哼,“那报告怎么写?他们是怎么来的?” “走来的啊!”鹿野一脚踹开了金大川,“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么。” 金大川挣扎着站了起来,指了指地上的那些死人,“我是看到了,可是谁信啊,我要是把这些写在报告里,老子这辈子都别想顶替局长的位置了!” 鹿野不想理会他,毕竟这不是他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带小酒去医院检查身体。 鹿野满脸笑意地推门进去,屋子里没有开灯,乔酒歌低着头,沉静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屋子里的一切摆放地整整齐齐,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 但是一向心思缜密的鹿野还是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味。 他面不改色,脸上带着初为人父的脉脉温情,轻手轻脚地坐在了乔酒歌的身边。 “肚子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乔酒歌站了起来,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随意敷衍了一句,“我先去睡了。” 谁知刚一迈开腿,手腕就直接被鹿野狠狠地抓住,一拉一扯,随意的两个动作,鹿野就完全把乔酒歌压制在了沙发上,脸上的温情不复存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杀气。 他掐着她的喉咙,眼底深沉如墨,“她在哪里!” 乔酒歌在鹿野的手下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依旧不愿意开口。 鹿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骨节泛白,“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 乔酒歌无力地看向鹿野,死死地要紧双唇,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根本不会告诉鹿野真正的乔酒歌的行踪。 鹿野眼底的杀意已决,当下收拢五指,任凭那个假货在他的手下变为一张纸人,一阵轻烟拂过他的鼻尖,那张纸人的边缘开始燃烧了起来,所有的证据荡然无存。 鹿野一拳捶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乔酒歌就这么消失了!无论他怎么发挥自己已经敏锐到极致的感官,都无法追踪到她的踪迹。 他有些痛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要是血契线还在就好了……可惜他们之间的血契线在他死掉的那一刻就断了。 鹿野静静地理清所有的思路,镇定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季海,把全市的监控调来给我!” …… 与此同时,乔酒歌发现,宝秋带她走的那条路几乎很隐蔽,几乎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随后她被丢进了一辆停在角落里的黑色越野车,颠簸了很久才到达了目的地。 宝秋打开车门,毫不留情地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丢下了车,乔酒歌只觉得自己撞在地面上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个女人下手真狠。 不过她到现在还不动手杀她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端理要她活着。 不然以宝秋的性格,她早就已经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乔酒歌在摔倒后,双腿又自动站了起来,她强忍着疼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眼前那条坑坑洼洼的山路。 原来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青瓦。 第440章 第三个复活者 山路陡峭难行,乔酒歌摔了一路。 宝秋自然不会对她怜香惜玉,她巴不得她摔倒的时候顺带着把肚里的孩子摔掉。 可惜她下山之前,端理就已经严重警告过她,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轻易动手。 宝秋的这条命毕竟是端理给的,从某种层面上看,她还是很怕那个满脸堆笑的男人。 青瓦的人为了离开瓷化的诅咒,早就搬走了,整个村子没了人气,顿时也就变得荒废了起来。 正值冬季,门前屋后,枯草连绵。整个青瓦看上去就快要和山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宝秋似乎故意不带她走好一些的路,她摔了很多次,双手被路面上的碎瓷片割地鲜血淋漓,可她总能在每次摔倒的时候,护住自己的腹部,宝秋没能如愿以偿,看向她的表情更加愤恨了,标准的蛇蝎美人。 乔酒歌不和她计较,更加不想在现在故意惹怒她,直到小路两旁堆积的碎瓷片越来越高,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来了,鹿野一定发现家里的那个是水货了吧,他一定很着急。 乔酒歌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劲,不管用什么方式,她一定要保住孩子。 宝秋把她带到了一个上了锁老旧屋子,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把她丢了进去,随后用挂在门上的铁锁牢牢地锁住了大门。 因为还是白天,所以屋子里并不昏暗,乔酒歌听见门外没了动静,就悄悄壮着胆子站了起来,顺利找到透光的窗户。 可惜窗户外面也被铁栏杆牢牢地焊死了,她根本没办法借助窗户逃出这个鬼地方。 木屋很宽敞,里头有一些简易的家具,一张木床,上面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盖的东西,只是一张冰冷冷的木板床。拐角处是个木柜,乔酒歌打开看了看,总算是在木柜里翻出了唯一一条烂被单。 要是以前她肯定宁愿冻着也不想盖这种东西,但是现在她必须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那床烂被单抖了抖,仔细叠好,放在木床上,转而继续寻找有用的东西。 右面的墙上挂着一顶草帽,除此之外还钉上了一个简陋的木架,架子上摆了一些精美的瓷器,乔酒歌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不想碰。 自从知道青瓦这些漂亮的瓷器就是诅咒的来源时,她就再也不敢碰这些东西了,她只是远远地扫了一眼,架子上除了瓷器之外,就没有别的了,看上去这间屋子的主人离开时把东西都带走了,除了那些瓷器。 乔酒歌在确定自己根本没办法从这间小屋里逃出去之后,就认命似的,裹着烂床单在床上坐着,冷风不断从小屋的窗户外吹进来,她开始感受到了寒意,把自己裹地更紧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失去了太阳的青瓦,有如冰窖一般,冷得不像话。 乔酒歌瑟缩在床上不断颤抖着,心想端理总不至于让宝秋把她丢在这里就不再管她了吧,最起码也得找个人来给她送饭啊…… 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就饿的双腿打颤了,他们千方百计地把她捉回来不会就想这么饿死她吧…… 果然,不出一个小时,小屋外面地门锁就有了动静。 当乔酒歌看清进入屋中的人后,激动地声音都高了八度。 “阿夙!”原来阿夙是端理复活的第三个人!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毕竟她和阿夙还是有些羁绊的。 当她看阿夙给她带来的饭菜后,简直像是饿虎扑羊似的,自觉地从阿夙手中接过食物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阿夙一身漆黑,看似潇洒帅气,一张口,语气里确实赤裸裸的委屈,“你就不怕这饭菜里有毒?吃的这么快,你到底是几天没吃饭了……” 乔酒歌咽下嘴里的食物冲着阿夙腼腆地笑了笑,“你不会害我的。” 毕竟是忠犬,对于乔酒歌给他的信任,某忠犬开心地摇了摇尾巴,“我本来想去看你的,可是端理不让我去……” 乔酒歌大大咧咧地叹了口气,“唉……要是你把我抓来多好,我也不至于这一路都被宝秋折腾地半死了。” 乔酒歌虽然信任阿夙,却还是在他面前夸张地陈述着宝秋是怎么对她的,刨完最后一粒饭,乔酒歌这才可怜兮兮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亮在阿夙面前,“你看,我这一路上摔得可惨了。” 她知道,阿夙无论是对端理还是对她,都是赤诚一片。他既不会背叛端理,也不想伤害小酒,可她总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的吧,么办法,唯一能利用的只有阿夙了。 她在强调自己的可怜,希望阿夙哪怕是对她偏心一点点也好。 果然,忠犬阿夙在看过乔酒歌受伤的伤口后,激动地当着她的面,把宝秋骂了一遍,恨不得撸起袖管就去揍她。 “我先去给你找点药,回头再去收拾那个女人!”阿夙气愤地转身出了门,当然不忘锁门。 这小子…… 乔酒歌急吼吼地跑到了门边,对着门外的阿夙喊道,“你就非得锁门吗,你就不能偷偷放我走?” 门外的阿夙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九哥,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的这条命也是他给的,我做不到……” 乔酒歌立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她也不想为难阿夙,看来是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重。 “好,我不为难你。”她乖巧地坐回了床沿,“诶,再给我带些水来,我口渴!”想了想,不如趁着阿夙还在,多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还有棉被,越厚越好,最好能有个四五床就更好了……等等,万一我晚上要上厕所怎么办?是不是还得帮我配备一个马桶……早上起床我总要刷牙洗脸吧,毛巾也没有……” 乔酒歌的要求越提越多,忠犬阿夙一时之间记不住,只能连夜翻遍了全村,这才一趟又一趟地给她把想要的东西配备齐全。对于他来说,这并不麻烦,相反,忠犬觉得能为自己的主人服务,真是荣幸! 阿夙对着天边的月亮叹了句,“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第441章 别让我杀你第二次 阿夙对小酒,是出了名的狗腿。 他先后送了十八床棉被来,差点把那张狭窄的小木床压塌,末了又忠心耿耿地送上了一个暖水袋,几乎把整间屋子的陈设换了一遍,这才腆着脸退出去,像是常年对老佛爷一心不二的太监大总管。 阿夙转身落锁,冰冷的锁头握在手里,心里对乔酒歌却是无比的愧疚。 月色正好,也是该和宝秋算算账了。 这个面相憨厚忠犬到极点的黑衣少年在离开的那一刻,脸上的温情不复存在,恍然蜕变成一个嗜杀成性,冷面无情的黑衣少年。 此时的宝秋全然不知危险的靠近,还在满心盘算着,如何讨端理的欢心,如何取代那个常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邋遢女人。 窗前有黑影一闪而过,宝秋警惕地转过头来,而那个黑影却已然潜入了她的屋中。 宝秋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见那个闯入她屋里的不速之客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半夜的,倒是稀客。” 没错,她的笑容是故作轻松的。 宝秋对阿夙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所以死而复生后,她一直刻意地和阿夙保持距离。 或许是因为看见阿夙,就让她回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死的。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个暗无天日的夜晚,在那个昏暗邋遢的楼道里,这个满脸肃杀的黑衣少年用一脚踩碎了她的脑壳。 想到这里,她不安地拿起一支口红,强行掩饰着手上颤抖的感觉,故作镇定地涂抹着嘴唇。 阿夙不说话,可是眼底的杀意确实明显地不能再明显的了。这时候,他的来意宝秋已经猜到了大半。 他是为了乔酒歌而来,一定是那个贱女人在阿夙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宝秋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开始为自己辩解。 “你可不要忘了,那个女人和我们的立场完全不同,而且她一向诡计多端,不管她对你说了什么,都是为了挑衅……啊……” 很可惜,阿夙完全不想听她的解释。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直接被阿夙丢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根旁,在那迅猛的速度下,她的口红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控制,先在她的嘴边重重地抹了一道鲜红,随后又掉落在地上,砸成了两段。 那样妖娆的女人,配上这副可笑的妆容和歇斯底里的尖叫,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 “你个疯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以为你对我做出这种事,端理会饶过你吗?”宝秋瑟缩地看向那个暗夜修罗般的少年,声音颤抖地控诉着。 阿夙却无声地笑了笑,“你以为,你在他的心目中占了多大的分量,不过是和于辉一样,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阿夙的那些话无疑是对宝秋最大的嘲讽了。 她原本就是个普通人,死后魂魄离体,又是个比普通人更普通的怨鬼。 她想要报仇,想要能让之前害过她的人都去死,所以遇到端理并不是意外,而是她刻意为之。 她答应端理,为了保证他的计划,让苍龙顺利对乔酒歌认主,不惜附身到陶人里,潜伏在薛晓荷身边。 那个女人,到死都以为端理会让她复活,真是可笑,她并没有端理的承诺,所以只能沦为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利用完后,她顺理成章地把她推入了水池中,被那些食人鱼分而食之。 薛晓荷没有端理的承诺,可是她有! 她在端理面前已经极尽所能地让他认为,自己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想要成为让预言成真的人,那她就是他的拥护者,甚至……伪装成的爱慕者,千方百计,讨他欢心,这才换来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 可是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却成了她恐惧的源头,无数个****夜夜里,她一直反复梦到那个可怕的夜晚,脚底黏腻的触感,头骨破碎的声音,滚落的眼珠,苍白的脑浆…… 宝秋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忍受下去了,她攥紧拳头,鲜红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她要反抗,她要直面恐惧! 于是,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一变,抽出脚踝边的匕首朝着阿夙冲了过去。 可是……她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有多大。 阿夙,在他们这几个人里,地位和能力是仅次于端理的存在! 她这样的做法,只是以卵击石。 宝秋的身体一滞,随即被阿夙掐着脖子举了起来,双脚悬空,而她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到了阿夙的手中。 “看来你还没有吃够苦头!”阿夙狠辣决绝地举起匕首,钉入了她的左肩,随后拔出,钉入右肩! 宝秋的原本妖娆的那张脸,被涨地通红,痛苦袭来,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她不知道,下一秒阿夙的那把匕首是不是会扎进自己的脑袋里,所以她全力挣扎了起来,像是砧板上的鱼,动作和表情可笑至极。 阿夙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索性他还是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他了解端理。 也许端理并不会在乎宝秋的死,可是他一向是最讨厌别人违抗他的命令,背着他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宝秋的身子沉沉坠地,她满脸恐惧地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肩上的伤口痛得让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这只是警告。”阿夙握着手中沾着宝秋鲜血的匕首拍了拍她的脸颊,宝秋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可是她没想到,刚刚丢下匕首的阿夙又扯着她的头发把她丢在了地上,随后迅猛抬脚,正对着她的头颅,宝秋的瞳孔剧烈地抖动着。 “啊……” 夜空中不断回荡着宝秋的尖叫声。 随后尖叫声戛然而止。 阿夙抬脚踩下,在距离她头颅很近很近的地方停住了脚,随后很是享受地观察着宝秋此时脸上的表情。 他拍了拍裤腿,看似极其绅士地把宝秋扶了起来,并用拇指抹去了她脸上的尘土,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怕就对了,别让我杀你第二次。” 第442章 三团绿光 阿夙离开了,吹着口哨离开的,帮小酒出了口气,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而宝秋却像是个破布娃娃似的,坐在梳妆台前,用手背一点一点抹去嘴角那可笑的口红印。 她看着镜子中头发凌乱,浑身是血的自己,凄惨地笑了笑。 “乔酒歌……”她把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咀嚼了一遍又一遍,“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阿夙的警告,只是让她更恨那个女人了,恨得咬牙切齿! …… 阿夙把乔酒歌照顾地很好,一日三餐,有荤有素,甚至早上还有新鲜的牛奶! 乔酒歌喝了口牛奶还在纠结,难道那家伙偷了头奶牛来?吃饱喝足后,乔酒歌就会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靠在床边晒太阳,青瓦的空气很好,她不知道端理命令宝秋把她带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反正从她被抓上青瓦那天一直到现在,端理好像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就像是没她这个人似的。 最近阿夙对她的防备也越来越少,于是乎,乔酒歌觉得也该是为自己谋求出路的时候了。 某天清晨,乔酒歌所有的早餐砸在了地上,门外守候的阿夙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却看到乔酒歌一手扶墙吐得昏天暗地。 阿夙不知道乔酒歌已经怀孕了,时机到了,她想要用这个筹码彻底动摇阿夙。 其实有时候,乔酒歌也觉得自己很卑鄙,阿夙对他掏心掏肺,她却要这样想方设法地博取他的同情。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保全自己和孩子,毕竟端理现在不对她做什么,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对她做什么。 阿夙看到乔酒歌吐得这么厉害,第一反应是自己准备的早餐不合她的口味,又或者是她生病了。 黑衣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仓皇,随即上前扶住了她。 “阿夙……”乔酒歌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她每天都会反胃,但这阵子倒还不至于严重到吐成这样。 “你哪里不舒服?是病了么?”阿夙焦急地询问着。 “我……”乔酒歌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阿夙,我怀孕了。” “什么!”忠犬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乔酒歌用清水漱了漱口,“应该是来青瓦之前就有了,我最近……很难受,肚子很难受,阿夙,我从没去医院检查过,我怕出事。” 阿夙彻底被这个惊天的消息震地回不过神来,他自然知道,孩子的父亲是鹿野,可是……可是那时九哥的孩子啊,也是他要保护的对象。 这么看来,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对于一个孕妇来说确实太简陋了!阿夙又瞟了一眼地上的早餐,清粥小菜,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营养好么,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深山里为她猎一头鹿来补补,没有鹿,野猪也行,没有野猪,兔子鸽子之类的也行! 阿夙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就好像自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似的,糟糕,他还从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啊,这怎么办?青瓦这种条件闭塞的地方又不能上网查询,这么大个村子,现在只剩下他们几个…… 阿夙觉得,自己的面前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纪的大门,所有未知的问题扑面而来…… “那怎么办?”他像是突然患上了多动症,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我以前听说,怀孕的人要经常去医院检查的,对了,那天上山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你摔地很惨,宝宝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阿夙,我很不舒服,真的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乔酒歌握紧双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阿夙的眼睛。 “可是……”阿夙却又在这个关头纠结了起来。 “可是他一定不允许我下山的对吧。”乔酒歌干脆说出了阿夙的担忧,顿了顿,她无比真诚地走到阿夙身边,“你能偷偷放了我吗?我的状况,不能再留在青瓦了,我会一尸两命的!” 阿夙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来,“好,我掩护你逃出去,可是并不是现在,等到晚上,我偷偷帮你打开锁,带你下山。” 乔酒歌知道,自己赌赢了。 但是她又觉得很难过,因为她走了之后,端理不知道又会用什么方法惩罚阿夙。 她犹豫了一会儿,抓着阿夙的手,满含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你,阿夙。” 殊不知,此时他们这场谈话的内容,全被站在窗边的宝秋听见了,她的唇角弯弯,眼底迸发出恶毒的光芒,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脸颊边的那块青紫的指印看上去有些不大养眼。 越是临近傍晚,乔酒歌就越是觉得不安,她裹着毯子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是不是扒着窗缝偷看外面的情况,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也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阿夙到来的时候,乔酒歌先听到了门外细碎的锁链响动的声音,她惴惴不安地站在门边,随即看到大门被阿夙轻轻推开。 “走。”阿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乔酒歌没有说话,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少年的背影总是能让他心安。 “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回去把现场布置布置,到时候就说是我自己弄断门锁跑掉的。”追根究底,乔酒歌还是担心阿夙会被罚。 “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你的肚子里还有宝宝,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连夜下山!”阿夙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狗腿地过来搀扶着乔酒歌。 “可是我担心你因为我又丢了性命。” 阿夙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看着乔酒歌认真道:“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他对我总是比旁人宽容一些,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其实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乔酒歌从一个小土坡上滑了下去,阿夙小心翼翼地在下面接着,两个人很快就走上了一条较为平坦的小路。 就在乔酒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小路的那一头,忽然亮起了三团幽幽绿光。 上午更新的时候搞错了,我居然把新书的章节发到了老书上,我一定是精分了,一定是这样的! 第443章 黑袍鬼差 那三团绿光很是诡异。 从小路那一头不断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着,光团忽上忽下,在那团光晕中,隐隐看得见一张张人脸。 “那是什么?”乔酒歌几乎不敢去看光晕中那些死气沉沉的人脸,她以为阿夙知道那是什么。 可阿夙似乎也是头一次见到那样的东西,当下紧张地又护着乔酒歌钻入了一旁的草丛中。 “躲好了,不管是什么,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夙几乎是出于本能,感受到那些东西来者不善。 不过青瓦的山道上一向很干净,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他陷入了深思。 不远处,那三团光亮由远及近,飘飘忽忽地占据了整条窄小的山道,等到那些东西走近了,乔酒歌才真正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三个穿着宽大黑袍的人,他们并排在山道上行走着,每个人的手中提着一个泛着绿光的灯笼。 他们的身体几乎全部隐没在黑袍之中,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了那只提着灯笼的手。 那些提着灯笼的手看上去很恶心,手背上遍布着青灰色的经脉,皮肤很薄很薄,呈现出风干的状态紧紧地贴在骨骼上,而在骨骼和皮肤间的青灰色经脉,就如同是一条条蚯蚓,在皮肤上形成一条条小小的隆起。 那些手的指骨都是莫名其妙的长,一根手指的抵得上正常人一根半的手指长度,寻常人的手指上只有三个骨节,而那些人的手上却必寻常人多出一个骨节,就像是多长了一段手指出来似的,不仅如此,他们的手指甲也是出奇的长,黑色的干裂的指甲,有些已经长到卷曲的地步。 这让乔酒歌完全可以确定,这些看似像人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他们的手中提着的灯笼也大有玄机。 三盏灯笼里放的应该都是阴烛,所以那些绿光虽有明灭,却并不受山风的影响而晃动。 更令乔酒歌觉得吃惊的是,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她在那三团绿光中隐约看到的人脸是怎么回事了,那三张灯笼的表面糊的根本不是纸,而是一张人脸。 灯笼和人头差不多的大小,那些被剥了皮的人脸此刻完全紧绷在灯笼的表面,离得近了,几乎可以看到阴烛光亮透过人皮时,所照出的人脸上如同蛛网一般浓密的毛细血管。 大概是看出了些端倪来,乔酒歌小声对阿夙道:“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些黑袍人在山路上打着人皮灯笼不断地在两旁的草木中探头寻找,照这样下去,他们藏身的草丛肯定是不安全的。 该不会是在找我们吧……乔酒歌的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眼看着那些黑袍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现在再换藏身之地肯定已经来不及了,阿夙机智地把乔酒歌的脑袋按了下去,自己却走出了草丛,和那些黑袍人面对面地站在同一条小路上。 面对阿夙的突然出现,那些黑袍人显然是楞了一下,他们纷纷把灯笼举到了阿夙脑袋的位置,人皮灯笼上紧绷的那张脸皮在阴烛的掩映下,变得越发狰狞了起来。 可阿夙却像是见惯了这些恐怖的东西似的,毫无畏惧地拦在那些黑袍人面前,乔酒歌几乎为他捏了把汗。 那些黑袍人在看清阿夙的样貌后,仿佛对他完全不感兴趣似的,又重新放下灯笼,身体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朝着乔酒歌的方向走来。 就在刚才,那些黑袍人举起灯笼的那一刻,阿夙也同样看清了对方黑袍下面掩藏的东西,无头人! 宽大的黑袍下面只有一个身体,没有脑袋,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夙只是稍稍分心了一下,身后草丛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糟糕,被发现了! 乔酒歌已经尽量埋下头躲避这些黑袍人了,可还是被发现了,乔酒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安的,因为这些黑袍人压根就是来抓她的! 他们的指骨很长很长,仿佛天生就适合抓人,乔酒歌的胳膊被他们攥在手里生疼,他们多出来的那截指骨就像是枷锁似的,牢牢地攥紧了她,她急中生智,只能丢出了一张符咒,谁知自己抓着符咒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那些黑袍人的身体。 什么鬼! 她竟然碰不到他们,那他们是怎么抓住她的! 还没等乔酒歌反应过来,那些黑袍人身后的阿夙也面带杀气地朝着他们袭来,毫无悬念的,他也碰不到那些黑袍人分毫。 可那些黑袍人却像是被阿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怒了,纷纷摘下宽大的帽子,把手上的人皮灯笼放在了自己脑袋的位置。 原来他们提着的灯笼就是他们的脑袋!乔酒歌此时的心情堪称是日了狗了。 这怎么打,根本毫无胜算,他们连那些黑袍人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乔酒歌无语地看了看那黑袍人攥着自己的枯手,又试着去碰了碰,果然还是压根碰不到他们分毫。 阿夙还不死心,拼尽全力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回乔酒歌,可第二轮攻击还没开始,整个就被那些黑袍人拿下了。 漆黑的山道上,一个黑袍人提着人皮灯笼在前面领路,剩下的两个黑袍人分别擒住了阿夙和乔酒歌,想要和他们谈判估计是不可能了,他们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乔酒歌觉得,这也许跟他们压根就没有脑袋有关。 “这条路通往哪儿?”乔酒歌的声音有些低落。 阿夙抿了抿嘴,“青瓦。” 他沉默了一会儿,“九哥,这些黑袍人好像是鬼差,也只有那个人有本事把鬼差召唤来了,我觉得,我们的计划是彻底暴露了。” 阿夙口中的那个人,也只有端理了。 乔酒歌舒了口气,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端理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那么好,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看管我,他这么做,无非也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罢了。” 山风湿冷,阿夙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来,“对不起,只怕你以后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第444章 宝秋告密 乔酒歌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 只是这件事情她也不能怪阿夙,毕竟阿夙已经竭尽全力帮她了,至于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到了端理面前自然就清楚了。 三个黑袍鬼差很强大,乔酒歌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挣脱他们逃走,干脆也就没有反抗,任凭那些黑袍鬼差又把她带回了青瓦。 已经是深夜了,进入隆冬后,整个青瓦都很安静,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没有飞鸟,地面没有昆虫,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奇妙国度,安静地似乎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但是端理从来都不喜欢安静的氛围。 他喜欢热闹,喜欢热情洋溢的人,喜欢喜剧,喜欢阳光,这样的人看上去应该是满腔正气的正派人士,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男人却只手遮天,黑暗到极致的存在。 他视人命为草芥,他把先知的预言当成一场游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喜欢所有温暖的东西,这仅仅是因为他是冷血动物,骨子里全是残忍而决绝的秉性,寻找温暖是他的本能。 圆月当空,当那些鬼差把乔酒歌和阿夙押送进屋的时候,已经快被冻僵的乔酒歌总算是活过来了。 端理的屋子很暖和,他似乎从来都不需要睡觉,角落里的老式留声机里放着轻快的调子,端理坐在床边,嘴里甚至还在附和着留声机里的歌声,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活力,不知疲倦。 那些鬼差在把她和阿夙带到后,端理朝着他们抛出了两个金色的光晕作为奖励,他们离开地很快,转眼就消散在了原地。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端理没有回头,依旧是背对着他们,抓着竹签仔仔细细地为一口刚刚风干的瓷瓮修边。 他修得很自信,每一个微小的瑕疵都没放过,看上去还要很久才能搭理他们的样子。 乔酒歌干脆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腆着脸让阿夙也坐着。 阿夙显然没有坐下的心情,他了解端理,他知道,他表现地越开心,也就意味着着自己惹的麻烦越大,受到的惩罚越重,他怕他,怕得脸颊都开始发白了。 不一会儿,宝秋端了杯热茶推门进来,看见被抓回来的乔酒歌和阿夙,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随即讨好似的把手中的热茶端给端理。 可没想到端理专注地也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任凭她端着茶杯的双手举在半空中悬停了好久,脸色也开始由幸灾乐祸变得尴尬起来。 乔酒歌看见宝秋献媚吃瘪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宝秋放下茶杯,脸色显得很难看,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乔酒歌一眼。 乔酒歌捧着肚子笑得更加起劲了,“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妾进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你啊,宝秋啊宝秋,你还真把往别人床上爬当成一份事业来做呢……” “你找死!”宝秋显然是被乔酒歌惹怒了,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朝她冲了过来,刚刚抬起的手却被阿夙拦了下来。 阿夙死死地掐着宝秋的手腕不放手,宝秋咬着牙挣扎了一会儿,忽然骂道:“你还有闲工夫管闲事,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你以为想要把她偷偷送出去是一件容易事吗?” 一旁的乔酒歌瞪大双眼,“你知道?那就是你告密的咯?” “那又怎么样!”宝秋有些不屑翻了个白眼,一双眼睛还没来得及翻回来,阿夙一出力,又她把按在了地上。 浓重的煞气顿时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你就这么喜欢死在我手里?那我就成全你!” 阿夙咬牙切齿地把宝秋丢到了地上,抬脚又朝着她的脑袋踩下去。 “够了!”一直沉默的端理忽然飞了把竹刀过来,顺利地让阿夙停住了脚。 幸免于难的宝秋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头发凌乱,连滚带爬地回到了端理的身边,原本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花愣是被阿夙摧折成这副残花败柳的模样。 乔酒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感叹着阿夙的不解风情。 “阿夙,你先下去。”端理的这个命令倒是让宝秋觉得不可置信了起来。 她努力地站在端理的身边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他背叛你!你真的不准备惩罚他么?” “阿夙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了,我给他三次背叛我的机会。”端理说着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阿夙的身上,“你背叛了我两次,再有第三次,我会收回我给你的那条命,下去吧,以后不准你再见她。” 阿夙对端理存着一种天生的敬畏,端理让他以后都不准再见乔酒歌了,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依旧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有些伤感地看了乔酒歌一眼,最终还是无声地离开了。 而端理对阿夙的处置,对于宝秋来说,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结果,她要他们都去死! 她愤怒地喘息着,阿夙算是平安无事了,现在她只能希望乔酒歌的下场会惨一些。 乔酒歌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似冷静到了极点,掌心紧紧捏着五雷咒。 她知道端理正在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也知道自己不是端理的对手,但是没办法了,她想搏一搏。 她看似完全不在意端理的位置,可却依旧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是现在! 乔酒歌一跃而起,摊开手心。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轰!” 一发五雷咒凌空落下,准确地朝着端理所在的位置砸下。 屋子里顿时焦烟弥漫,她紧张地盯着那团黑烟升起的地方,希望自己的五雷咒对端理哪怕又一点点的效果。 可那团黑烟散去后,端理却毫发无损地瞬移到了乔酒歌面前,刚才五雷咒落下的时候,他甚至有空先瞬移回去检查自己自己刚刚修好的瓷瓮是不是被五雷咒震坏了。 端理扯出一个灿烂到不得了的微笑,眨眼之间来到了她面前。 乔酒歌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第445章 第四个复活者 “你的胆子很大。”端理满脸都是灿烂到极致的笑意,双眼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得打量着乔酒歌。 乔酒歌感觉到了端理的杀意,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双眼越过端理的肩膀,看见宝秋坐在台阶上也是笑得阴毒,她抬起右手,用鲜红的指甲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杀她!”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赫然响起。 宝秋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转而愤愤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寻薇?”乔酒歌觉得自己眼花,可是……寻薇不是死了么?是端理亲手把她装进了瓷瓮里,沉入寒潭。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寻薇是端理复活的第四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 四只神兽的力量,恰恰能复活四个人。算例把最后一个宝贵的机会给了寻薇,那个在年少时唯一愿意和他说话的女孩,也是那个他亲手把她置之死地的姑娘。 寻薇在端理心中的分量很重,这一点乔酒歌可以确切的感受到。因为就在寻薇为她求情的那一刻,端理周身的杀气刹那之间收敛了回去。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不再带着灿烂的笑意,他甚至没有说半句话,直接离开了。 台阶上的宝秋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确认着端理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太反常了!一直以来她都低估了寻薇在端理心中的位置,她竟然不知道,寻薇的一句话能影响端理的决策。 她只是用恶毒的眼神瞪了乔酒歌和寻薇一眼,随后有些委屈地追了出。 说实话,乔酒歌和寻薇并不相熟,所以即便寻薇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谢谢你。”虽然她和寻薇初见的时候,这个姑娘浑身都是刺,可重生后的她看上去连灵魂都是透彻坦荡的,或许她是端理身边唯一一个双手都干干净净的人了。 “你不用谢我什么,我只是……不想他再多造杀孽而已。”寻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满是浓重的哀愁。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亲手把她推入寒潭的男人会重新把她从地狱里带回来。 她不恨他,但是她也有她的骄傲,从地狱归来后的寻薇,向来都不愿意搭理端理,可奇怪的是,她不主动和他说话,端理也从不主动来找她。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各自的默契,互相把对方视为空气。 假如今天不是乔酒歌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寻薇也不会主动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无论如何,端理似乎很领情。 “这里的人,你真正要防备的,只有宝秋。”寻薇很快回过神来提醒着乔酒歌。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认真地回应了一声,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话,可她抚摸肚子的这个动作却没能逃得过寻薇的眼睛。 “你怀孕了?”女人的心思一向很细致,最起码到现在为止,端理还没注意到这一点,但是寻薇却先注意到了。 “是。”乔酒歌万分坚定地告诉寻薇,“我会尽力保护孩子的。” 寻薇似乎从乔酒歌的眼底看出了她的决心,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乔酒歌又被关进了那个封闭的小屋里。 阿夙再也没来过这里,乔酒歌有些担心他,一晚上翻来覆去根本没有睡着。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c市,同样没有睡觉的还有鹿野。 他和季海专心致志地排除着全市区的监控录像,鹿野的双眼几乎布满了血丝,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和季海没有在监控录像上发现任何端倪,乔酒歌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鹿野揉了揉头发,继续从头排查,双眼紧盯着屏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 就连平时一向喜欢抱怨的季海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再做声了。 青瓦。 乔酒歌是被饿醒的。 她挣扎着往自己身上有裹了几层被子,对着自己的手掌心呵了口热气搓了搓,还在纠结着自己的早饭怎么办。 她等了很久,发现阿夙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所谓的早饭了,不要说早饭了,一天能有一顿就已经很好了。 她饿得不行,只能不停地喝水。 到了傍晚,外面的门锁总算有了响动。 送饭的来了!乔酒歌兴致勃勃地冲到了门前,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紧接着,大门被某个穿着旗袍不怀好意的女人推开。 宝秋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是一些简单的饭菜,她把托盘放到桌上,抱着手臂靠在门边。 乔酒歌本来还挺激动的,一看到是宝秋送来的,顿时就没了胃口。 并不是不想吃,而是宝秋送来的东西,她不敢吃。她了解宝秋的为人,不在里面加点料就不是她了。 她沉默着所到了床上,又用被子在自己的腹部勒了几圈,眼前已经开始冒金星了。 “怎么,我送来的你就不吃了?”宝秋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特别是嘴角边的那抹青色,涂多少粉都盖不住。 “我怕你毒死我。”乔酒歌把视线从那些饭菜上转移到一边,“我敢确定饭菜里有东西,不然你早放下就走了,还会站在门边看着?” 宝秋的招数被乔酒歌拆穿了,也并不气恼,她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其实昨天端理是有杀你的心,想必我现在动手也是顺了他的意思,他不会说什么的。” “不过……”宝秋鲜红的指甲摸了摸裙摆上鲜红的团花,“我发现一件比杀你更有意思的事情……我在想,如果先做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让崩溃,要知道,我很喜欢看你痛苦的样子。” 宝秋说着,端起了桌上的一碗清汤,扭着腰肢朝着乔酒歌靠近着。 乔酒歌知道,今晚她肯定是要遭罪了,在这种关键时刻,阿夙肯定是不会来救她的,那么,鹿野,你又在哪里? 宝秋笑盈盈地把那碗汤送到了她的嘴边,用柔媚的声音蛊惑着她,“别担心……只是一点点堕胎药而已……” 第446章 端理的底线 这种情况下,乔酒歌不可能任她宰割。 她飞快地划破了手指,抽出驱魔结朝着宝秋袭去,想着即便伤不到宝秋,至少也要洒掉那碗掺了堕胎药的汤。 可惜宝秋却好似完全看出她心中所想,早有防备,加上她现在的身体柔若无骨,虽然不是最厉害的,却能完全克制乔酒歌的驱魔结。 就在乔酒歌的驱魔结朝着她的右手袭去的那一刻,她忽然勾起右脚盘住了右手和那只汤碗,像个顶级的舞者似的,向旁边做了个侧翻的动作,右手随着翻转的角度也适当地变形,稳稳地保住了那碗汤,甚至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乔酒歌想要往后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宝秋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左手像蛇一样缠上了她的脖子,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了嘴,右手顺势向前一推,一碗汤就这么向着她的嘴里灌进去。 乔酒歌反抗地很剧烈,她不断咳嗽着,试图把那些汤水吐出来,可即便这样,依旧有少量的掺了堕胎药的汤被灌进了她的嘴里。 就在她瞳孔放大几近绝望的时候,寻薇倏然而至,她没有办法让宝秋松开乔酒歌,只能随手捡了块砖头砸向了她的脑袋。 宝秋吃疼地叫了一声,“贱人!”紧锁住乔酒歌的双手迅速松开,回身就是一个巴掌,抽在了寻薇的脸上。 那些堕胎药的效用来得很快,乔酒歌的小腹已经开始隐隐抽痛了起来,她泪流满脸地蜷缩在了地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前额滴落。 宝秋知道是寻薇坏了她的好事,火气一下子就冲上了脑袋,再加上后脑勺上的疼痛让她恨不得想要连同寻薇一起解决掉。 她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显然,手上已经有了血迹。 她咬着牙朝着寻薇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寻薇毫无反抗之力,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让她疼的喘不过气来,可她似乎很会隐忍,即便再痛也不吭一声,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静默,屋子里只剩下一声声的剧烈的撞击声。 寻薇几近昏迷,可宝秋依旧不知收敛,下手狠辣,丝毫不留任何情面,甚至,压根没有考虑到后果…… 乔酒歌也想要阻止宝秋,可她的小腹疼到了极点,有心无力,甚至先寻薇一步,陷入了昏迷。 渐渐地,寻薇的头上都是鲜血,那味道掺杂在山风里,瞬间弥漫在了青瓦的各个角落。 端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形转眼之间消失在了原地,几乎是瞬移到了宝秋的身后。 看到此时屋子里的场景后,端理所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在第一时间一掌推开了宝秋,只是轻轻一下,宝秋的身子就像是秋天的落叶似的飞了出去。 她尖锐地叫了一声,随后整个人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一咳嗽,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液来,那口血落在了她的旗袍上,看上去像是一朵红色的团花。 宝秋刹那间冷静了下来,她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触碰了端理的底线,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她害怕极了,只能缩在角落里,只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寻薇脸上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落下,端理横抱着她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宝秋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她狼狈地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嘴角溢出的鲜血看上去那么妖冶美丽。 宝秋看着端理抱着寻薇离去的背影,暗自庆幸着为自己拭去了嘴角的鲜血。随后,她看到了端理走出很远后,做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 她一愣,顷刻间,狂风平地而起,而端理抱着寻薇的身形也逐渐消失在了那阵狂风后。 宝秋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前面仿佛有着千军万马想自己奔腾而来,她艰难地靠着墙壁想要稳住身形,路上的瓷器碎片,被狂风卷起,稀稀落落地朝着宝秋剐过去,她害怕那些东西划破自己脸,在第一时间护住可自己的脸,整个人又蜷缩着蹲在了地上。 风势渐渐变小,宝秋才放心地抬起头来。 “啊!”她尖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穿着黑袍的人。 因为离得很近,宝秋轻易地就发现他们的黑袍底下根本没有脑袋!阵阵恶臭味席卷着她的鼻腔,那呛人的腐臭味几乎让她窒息。 她的整个身体向后仰着,双手撑在身侧,一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那两个黑袍人,是端理召唤而来的鬼差。那个男人的能力强大到她永远也想象不到,他会驭鬼,甚至……能轻而易举地操纵着鬼差级别的厉鬼。 鬼差出现后,四周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忽然关掉了全世界的灯火。 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个鬼差分别提着两只阴烛人皮灯笼朝着宝秋的脸探了探,仿佛想要用他们根本就不存在的头颅上的双眼,看清宝秋的模样。 宝秋越是瑟缩,他们就靠得越近,这样诡异的压迫感几乎让宝秋彻底变成一个疯子,她的脑袋几乎要探进鬼差的黑袍里,她知道那些鬼差是端理召唤来惩罚自己的,只是,她好不甘心! 宝秋撑在身侧的双手忽然朝着鬼差的黑袍抓了过去,她的奋起反抗显然不在鬼差的预测范围之内,但是他们的身手也很敏捷,根本没有让宝秋碰到分毫。 但是他们手中的阴烛人皮灯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宝秋的指甲很锋利,两手一起袭去,分别用最快的速度扯掉了那两只灯笼上的人皮脸。 鬼差们被宝秋的这个举动激怒了,纷纷伸出青黑色的枯手,长长的指节完全扎进了她的胳膊里,像是一把锁链,顿时让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以此同时,另一只鬼差愤怒地把手伸向了宝秋的发际线。 长而锋利的指甲在她的发际线上轻轻一划,一道道鲜血流淌了下来,宝秋痛苦地哀嚎着。 然而,没有人愿意救这个既恶毒,又悲惨的女人。 第447章 小小魂魄 鬼差的指甲很薄,中间开裂,露出血肉。 锋利是锋利,可当他滑动指甲切割着宝秋的那张妖娆脸孔的时候,依旧还是钝了些。 这让宝秋吃了不少的苦头,她尖叫,她哀嚎,却唯独没有挣扎。 不是她不想挣扎,而是她根本就动不了。鬼差的那双手,多长了一段骨节,天生就是用来锁鬼的,无论是什么千年猛鬼,万年厉鬼,一旦锁死,无论修为多高,根本无法反抗,而锁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否则以她泥鳅似的身段,早就从他的手中滑走了。 但是这次例外,这次锁住她的,是鬼差。面对他们,她毫无反抗之力。 温热的鲜血不断流进她张大的口中,甜腥的味道让她反胃,脸上的疼痛更让她承受不住地张嘴大叫,于是更多的血流进了她的嘴里,这是个恶性循环。 很快,鬼差的指甲已经在她的脸颊上划了个反胃,紧接着,才是对他们来说很享受的一幕。 那鬼差小心翼翼地拉扯住了发际线上的那张脸皮边缘,用力地向下一撕。 这个过程中,他必须要控制住力道,用力过猛,脸皮会破掉,用力太小,根本就撕扯不下来。 宝秋又是一声尖锐的尖叫,她的那张妖娆到极点的脸皮已经被鬼差完好地撕了下来,对着阴烛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脸皮上似乎还带着楚楚动人的笑意。 宝秋的脸部肌肉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挣扎似的疼痛开始凌虐着她的痛觉神经。 这时候,另一个鬼差终于拔出手指,松开了她。 宝秋的身子能动了,第一时间就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没了脸皮,她的双眼似乎永远都是圆睁着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和眼泪,仿佛虽是随地都会夺眶而出。 她躺在地上,抽搐似的捂着自己满脸猩红的脸哭了一会儿,一抬手,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是满手的鲜血。 宝秋从小就爱美,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一个妖娆的女人。她喜欢涂脂抹粉,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裙子,喜欢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表情浑然天成,红唇妖娆,祸乱人心。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这张皮囊之上,男人永远都喜欢美丽的女人,这是真理。 但是没了脸皮的宝秋,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自己最大的资本。谁会喜欢一个满脸红肉暴露在外的女人! 她愤怒地放下双手抬起了头,开始寻找自己的脸皮。以现在的医学发达程度,说不定还能补救的。 她在地上爬动着,却看到自己的脸皮被鬼差攥在手里,重新糊在了那个阴烛人皮灯笼上,于是她又愤恨地对着那个阴烛灯笼抓去,想要抢夺原本就是自己的东西。 可惜现在的她早那两个鬼差的眼里根本就不足为惧。 他们拿起灯笼,轻而易举地又伸出了手指,插进了宝秋圆睁的双眼中,鲜血不断飚出,他们却像是甜心未泯的孩童,纷纷放下人皮灯笼,开始玩弄起了眼前这个将死的人类。 宝秋的双眼瞎了,接下来,耳朵又被另一个鬼差扯了下来,她甚至能听到皮肉撕裂的声响,手断了,脚没了,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再也不属于它的断肢凄凉地躺在她的身边,只是她看不到了。 那些鬼差的手法很残忍,甚至到了最后,宝秋的舌头也被拔了出来,她没了声音,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可是她的神智还很清醒,她没死,她咬着牙,含着满口的鲜血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乔酒歌的下场。 她撕了两个人皮灯笼,现在,她用她的人脸偿还了一个,那么,另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乔酒歌了。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可惜那个笑容经过肌肉的层层传递到达她的脸上时,只剩下两团血肉胡乱地抖动了两下,丑陋恶心到了极点。 那些鬼差玩够了,很快就如她所料,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屋子尽头蜷缩在墙角陷入昏迷中的乔酒歌。 两只鬼差发现屋子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不免有些激动。他们提起自己的灯笼瞬移到了乔酒歌的身边,先是探出不存在的脑袋嗅了嗅,随后,其中一只鬼差把绕的手伸向了乔酒歌的脸颊。 就在快要触碰到的瞬间,乔酒歌痛苦地哼了一声,那只鬼差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把双手下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在那里面,他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魂魄在挣扎着,努力地拥抱着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躯体,不愿离开。 那鬼差有些好奇地感受着这一幕,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在乔酒歌的肚子上按了按下,手指并拢一提,一缕洁白纯净的魂魄就这么缠上了那鬼差的枯手。 这时候,乔酒歌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隐约看到了面前的鬼差。 那鬼差摊开手心,像是呵护什么珍宝似的,不断逗弄着手掌心上的那团白色魂魄。 乔酒歌很害怕,可是脑袋却昏昏沉沉地,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又拖着她沉入了漫长的梦境里。 梦中,有个小小的软糯的声音不断地啼哭着,那声音不知道出自哪里,可是乔酒歌却听得很揪心。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地剥夺了,那个小小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肚子里的疼痛也渐渐消失。 她坐在黑暗中,哭得很伤心,像是被人抽离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她把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那里很平静,不再疼痛,不再带给她任何痛苦,却也完全不是死气沉沉的感觉。 乔酒歌闭上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腹中依旧有一股暖流,在小心细致地呵护着那个孩子。 角落里,宝秋生不如死地躺在地上,残肢被抛了一地,她没有如愿听到乔酒歌的嘶喊声,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肉团,只有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着。 她能感受到,鬼差已经走远了,一想到他们竟然放过了乔酒歌,她胸中的怒火便又旺盛了起来。 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浑浊不清的呻吟,像是在歇斯底里地控诉着什么,可是她没有舌头,成不了句子。 第448章 幸存者 宝秋又死了。 乔酒歌醒来的时候,看见阿夙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床头,她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放心,孩子还在的。”阿夙欣慰地叹了口气,“宝秋那个女人居然趁我不在这么对你,我真想把她碎尸万段,可惜她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阿夙的语气里带着些惋惜。 宝秋的死在乔酒歌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并不吃惊。这趟她并没有白白地被抓来,至少她现在已经摸清了端理的底线。 这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从来都是又爱又恨的,甚至比起恋人来,他么之间更像一对仇人。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去想他们之间的恩怨,幸好孩子还在,她之前她在昏迷时看见的鬼差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哦,你昏迷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阿夙打断了乔酒歌的思考,“你知道吗,于辉回来了!” 这件事连阿夙自己都吃惊地不得了,忠犬一五一十地把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之前我们都以为那个恶心的家伙已经死了,谁能想到那家伙竟然还能再回来,据他自己的解释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只蛊,不要小看了蛊的再生能力,但凡还存了一口气,就能活过来,据说这家伙为了活下来,舍了一身的蛊虫……”阿夙一边说着,一边惋惜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惜,我一直看那个恶心的家伙挺不顺眼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怎么可能……”乔酒歌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于辉的躯体那可是她和鹿野亲自焚毁的,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怎可能会剩一口气回来…… 难道这家伙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保命?这条虫的心机也太重了! 算了,她自己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管他干什么…… “对了,端理不是说,不许你见我么?”乔酒歌这才反应了过来,阿夙这家伙向来都不敢违背端理的话,这次竟然敢壮着胆子跑来照顾她,一定是端理那边出了什么事,让他自顾不暇,“难道是……寻薇出事了?”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好意思管人家,她啊,被宝秋虐地头破血流的,现在还在昏迷着,多亏了她昏迷,我才能趁乱来看你,我宁愿她天天昏迷着,再也别醒过来了。” 阿夙这家伙,能说出这种话足以见得他对待别人有多冷漠,但是乔酒歌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他什么,毕竟阿夙已经把他仅有的热情都给了她,她不想伤了那个敏感孩子的心。 她掀开厚重的棉被坐了起来,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既然端理没心思管你,那她应该也没心思管我吧,要不然我……” 阿夙还没听完,就知道乔酒歌是什么意思了,立刻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九哥,你还是别打这种心思了,就算你跑了又能怎么样,以他的本事,捉你回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他在法术方面是天才,他是不死的,没有人能打败他,更没有人能夺走他的生命,除非他自毁……所以与其冒险再逃一次,不如就在这里待着,我觉得,他这次把你抓来,应该没什么恶意,他要是对你有恶意,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所以你不妨再留下来看看情况……” 阿夙生怕乔酒歌听不进去他这番话,又急吼吼地补充着,“总比惹怒了他要好的多,你总要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的……” 阿夙正当说得起劲,屋子的门又被推开了。 两个人都面带诧异地看着进门来的年轻人,斯斯文文地带着一副眼镜,阿夙没能立刻认出他来,但是乔酒歌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于辉?”没错的,就是于辉,那会儿她在公司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还没有把自己变成蛊,也没有在身体里养那么多的蛊虫,所以从外表上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的面容甚至很清秀…… 阿夙满脸戒备地打量了他一番,“你小子正常的模样比之前顺眼多了嘛……” 于辉的脸上没有半调笑意,冷漠地回答阿夙,“端理说,这个女人从今天开始由我看管,他还让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他的命令,你知道的,背叛他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阿夙的脸色变了变,“我走就是了,不过我警告你啊,你敢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就是和我作对,我不会放过你的!” 于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是送点吃喝,你放心,端理不想她现在死,我可不会碰她,我可没宝秋这么作……” 阿夙再三确认了于辉的语气,真的非常真诚,他也相信,于辉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倒是乔酒歌,毕竟之前她和鹿野差点又一次弄死于辉,她才不相信这家伙不会记仇,当下裹紧被子向后缩了缩。 于辉似乎对乔酒歌非常不感兴趣,阿夙离开后,他一句话也没对她说,仿佛在可以划清他和乔酒歌之间的界限,紧接着,他锁上了门,自己则是站在门外点燃了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明灭,黑夜寂静无声,他在缭绕的烟雾中直视前方,那里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 远处,端理悄无声息地站在草丛中看着再次归来,在门外抽烟的于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直觉告诉他,这个于辉有问题,可是从他的举动来看,他又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寻薇。 她到现在还昏迷着,脑袋上的创伤虽然都已经用秘术治好了,可是她却依旧陷入昏迷中不愿醒来,像是在逃避着自己。 端理没有在黑暗中久站,身子一闪,瞬移离开,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而此时那个在门口安分抽烟的于辉,眼睛里闪过一抹熟悉的光亮,丢掉了烟头,抬脚碾灭,随后重新打开了身后的那把锁。 第449章 寻薇昏迷 屋子里昏暗一片,乔酒歌已经睡下了。 听见门外的响动,她猛然睁开眼睛,随后迅速划破自己的手腕,抽出一条细长的驱魔结,她就知道这个突然回来的于辉没安好心。 乔酒歌一动不动地平躺着,一旦于辉要对她做什么,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地和他拼命。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那个身影近了。 黑暗中,她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个人影走到了她的床头,轻缓地伸出了手,乔酒歌没有再等下去,她从床上猛然跃起,手腕翻转,直接把驱魔结勒上了那个人的脖颈。 那人的身体一僵,随即撕下了脸上的面具,“小酒,是我。” 那个沙哑的,带着浓重思念意味的嗓音出现的时候,乔酒歌本能地收了手。 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她抬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颊,又害怕露出端倪,强行压低激动到极点的声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我和季海找遍了全市的是监控,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端理的故乡在青瓦,全靠推断的。” 乔酒歌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鹿野,我很想你……” 她那软糯的一句话,让鹿野觉得自己那么多天的坚持全部都是值得的,他平静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宝怎么样了?” “宝宝很好,我也很好……”她勉强抬起头,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滴,“你是怎么装成于辉的样子的?就连我看了都觉得逼真,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鹿野把手中那个冰凉的面具递给乔酒歌,“我去了一趟长生药铺,让九色做了一个这样的面具。” 乔酒歌仔细打量着那个面具,“九色才不会这么好心免费帮你做面具呢,一定又狠狠敲诈了你一笔……”她又把面具还给鹿野,“虽然九色做的面具逼真,可是你留在这里也还是不安全,干脆在他们发现之前,你走吧……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你不跟我一起走?”鹿野抓着她的手捏了捏。 “我觉得端理很奇怪,他好像又在密谋着什么事情。你知道吗,第四个复活的人居然是寻薇,端理没有选择复活自己的弟弟,而是选择复活了寻薇……原来他也和正常人一样,会喜欢人……” 乔酒歌继续分析着,“我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很想杀我,不然以他的能力,我不会活到现在,他把所有人带回青瓦,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目的,所以我想留下来继续观望一下。” 乔酒歌反握住鹿野的手掌,“你知道吗,阿夙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终结掉端理,他是天才,他做的一切,已经被所有的驱魔师铭记。可是也正是这样的天才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要是我们还是放任不管的话,天知道他还会再害死多少人。” 不过,这次来青瓦,最起码乔酒歌知道了一件事,端理还剩下一丝人性,但是即便这样,只要他不死,那些亡魂就无法平息。 乔酒歌知道自己和端理之间悬殊的实力,可那又能怎么办,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在端理做更大的错事之前终结掉他。 既然她没有能力和他在实力上进行较量,那么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端理唯一的那一丝人性。 对于乔酒歌的使命感,鹿野并没有说什么打击她的话,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让她靠着,让她说完自己想说的。 “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我也不会走的,小酒,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乔酒歌了解鹿野,她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法把他赶走了。 她抬头吻了吻他冰凉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他们终于团聚了,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安心,即便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危机四伏,但是只要他们拥有彼此,似乎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一起奔赴死亡而已…… 他们温存了一会儿,又开始计划着怎么好好利用端理对寻薇唯一的一丝人性。 在听完了小酒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后,鹿野得出了结论,“绝对不要小看寻薇对在端理心目中的位置,我觉得她对端理有着足够的影响力。” “可是寻薇现在还昏迷着。”乔酒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已经打探过了,寻薇的伤势都已经好了,比起这些,似乎是她自己为了逃避现实不愿意醒来。”鹿野现在用于辉的身份做掩饰,所以要打探什么消息也非常方便。 “端理做过的那些事情,寻薇不可能不知道。”乔酒歌仔细回忆了一下,“特别是端理在复活他们四个人的时候,残忍杀害的那些人祭,九十九个人啊,那样的景象应该是惨不忍睹的,寻薇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些,换了谁都难以忍受的,我猜想,这些大概就是她和端理之间的隔阂。” 这么想这,下一步的计划就都简单化了。 “我们先唤醒寻薇,接着再让她去影响端理,或者说,让她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鹿野和乔酒歌连夜把计划完善了很多,第二天一大早,乔酒歌就让伪装成于辉的鹿野把她带到了端理的面前。 “我知道寻薇还没醒,她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和宝秋发生冲突的,我欠了她一个人情,这次不如让我试试,我也许有办法唤醒她。” 这一次,端理并没有摆出招牌式的笑脸,乔酒歌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你要是唤不醒她怎么办?” 乔酒歌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只知道,就凭你一个人,肯定不可能让她苏醒,因为你就是她要逃避的那个人,你越是热忱地呼唤她,她越是想要逃走……” 端理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乔酒歌说中了什么。 他沉思了片刻,转身回到窗前,又开始摆弄他的瓷瓮。 修好素胚,又开始拿起毛笔蘸着各种釉料在瓷瓮上划出纷乱错杂的花样。 端理的脑子里很乱,画了一会儿停下笔,才恍然发现自己画的是缠枝纹。 藤缠树,树缠藤,生生不息的缠枝纹。 第450章 随风往事 端理从小在青瓦长大,对于制瓷的技法耳濡目染,可今天提笔的时候,笔尖却微微颤抖。 乔酒歌还在等待着端理的回答,也许这一次是她唯一一次摸清寻薇和端理之间感情的机会了,她不想错过。 片刻后,端理总算是开了口。 “好,你带她进去。”他没有抬头,只是强行控制住了手腕上的力道,沾了些许绿色的釉料,轻轻点在了那道缠枝纹上。 墨绿色的釉料一下子在瓷瓮上化开,在端理的笔下,听话地向枝蔓上四方蔓延,浓淡相间地映入了他的眼眸里。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孩童时期,被笑声包裹着的青葱山脉,还有那个和他一起在草坡上奔跑的那个人…… 乔酒歌和鹿野走进昏暗的屋子里,拉开窗帘,房间的摆设很漂亮,像是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很注意通风,没有一丝难闻的味道。 “关上窗,再重新拉上窗帘,不能太亮,我需要黑暗。”乔酒歌自然而然地指挥着鹿野,自己则是站在床头,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根安神香。 她的手指捏着安神香的尾端,点燃后,安神香的前端不断有青烟袅袅升起,她就这么握着那支安神香在屋子里晃荡了两圈,最后又把安神香插在了寻薇的床头。 她仔细地拉开一部分的被子,发现她的眼珠子转动地很快。 “她在做梦。” 不知道为为什么,看见寻薇现在的样子,她忽然很想哭。她的眼珠子转动地很厉害,一定是在做噩梦,很可怕地噩梦,她感同身受。 再想想,她第一次遇见寻薇的时候,她用一身白色的衣裙包裹住自己,这个姑娘看上去对所有人都存着敌意,如果非要用一种植物来形容她,她应给是蔷薇了。 那时候她太尖锐,刺痛了很多人,她抱怨过自己身上瓷化的诅咒,更为七八岁时自己不经意一句告密的话而懊恼,为了那句话,她后悔了这么多年,于是她用自己的刺惩罚她自己。 乔酒歌很快就收敛好所有的情绪,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寻薇的眉心滴落了一滴血。 那抹刺眼的鲜红,像是蔷薇,开在了她的脸上。 随后,鹿野注意到,乔酒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动了。就像是最初他们在追查瓷化诅咒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血液滴入了流釉青瓷,宛若被抽走了灵魂。 他叹了口气,干脆坐在了她身边,我这她的手,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 乔酒歌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堆满瓷器的小仓库里,在那仓库的角落,有个小男孩。 男孩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他不断手舞足蹈着和自己身边的一只小鬼说话,乔酒歌走近了,伸手在男孩面前晃了晃,可男孩却像完全看不见她似的,只是兀自和身边的那只鬼说得起劲。 破旧的玻璃窗外,趴了一排小脑袋。那些孩子像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对着那个男孩指指点点。 “快看啊,他又在对着空气说话了。” “嘘,小声些,我爸妈说,端家的这小子脑子不正常。” “脑子不正常的那不就是傻子么!” 孩子们大笑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开始捡起石头砸向角落里的那个男孩。 乔酒歌对着窗外的阳光皱了皱眉头,忽然很想打喷嚏。她知道她现在在寻薇的记忆力,那么,现在正蜷缩在墙角悲愤地看着众人的孩子,就是端理吧。 不过,既然这里是寻薇的记忆,那么寻薇又在哪里? 乔酒歌开始朝着窗外搜寻了起来,她发现窗前那一排小脑袋里根本就没有女孩子,她又试着退后几步,这才发现,仓库的门边,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女孩。 那些男孩砸地越是厉害,她就笑得越是开心。 寻薇并没有出手阻止那些男孩伤害端理,她只是看着,笑着,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乔酒歌原以为至少寻薇会站出来阻止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寻薇不是唯一一个愿意和端理说话的孩子吗?他们难道不是朋友? 接下去,乔酒歌眼前的画面一转。 那些消逝的年月汇集成一部电影,光影流转,不知道加了几倍速度地在乔酒歌眼前流逝而过。 每一次端理被欺负,被打骂的时候,寻薇几乎都在场,可是她从来都是一副笑脸,仿佛看见端理流血就莫名的开心。 直到有一天,在一片绿意萦绕的草坡上,这两个孩子相遇了。 端理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知道,每一次都是你怂恿他们打我的。” 寻薇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纯白的裙摆在微风中柔和地飞舞着。“知道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个怪物,不打你打谁?” “我不是怪物。”端理抿了抿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我……我只是能看见鬼而已。而且今天我也根本不想和你吵,你快些回家看看吧,你奶奶应该去世了。” 寻薇并没有表现地又多诧异,反而蹲下身子摘了朵花,放在小巧的鼻尖下轻轻地嗅了嗅,“你怎么知道?” 端理的眼底满是意味不明的神色,“因为她现在就站在你身边看着你,而且……她告诉我……” 端理停顿了一下,脸上也扬起一抹笑意,“是你把她推下了山坡。” 寻薇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现在我相信你真的能见鬼了。”她走到端理面前,把手中的那朵花递给他,“奶奶全身都差不多瓷化了,我不想她被敲碎做成瓷器。” 看到这里,乔酒歌已经想说脏话了,所以你把推下山坡,宁愿自己亲手终结掉这位老人的生命? 搞了半天,原来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货!怪不得能惺惺相惜…… 寻薇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又打量了端理一眼,“为什么你没有被瓷化?我的手臂上已经开始有裂纹了,好讨厌……” 端理接过寻薇的那朵花,灿烂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秘密,我不打算告诉你。” 第451章 两小无猜 寻薇似乎并不像和端理在这个问题上计较些什么,毕竟瓷化本来就是因人而异,有的人瓷化的比较晚也算正常。 真正让她生气的是,端理对她说话的态度。她撅起嘴哼了声,背过身朝着山坡下走去。 “像你这样的怪物,迟早要被沉潭。” 洁白的裙摆在风中飘荡,天边的火烧云像是滚滚热浪,蔓延到地上,随时会把红尘万丈的尘世变为一片火海。 端理依旧在原地站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寻薇离去的方向,小声说了句只有乔酒歌能听见的话。 “比起变成瓷人,沉潭应该是所有人最好的归宿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朵花放在口袋里,继续道,“我要是沉潭,也一定会带上你,寻薇。” 看到这里,乔酒歌忽然开始了解关于端理和寻薇之间,那些相爱相杀戏码的起源了。 以后的半年里,他们经常在这个山丘上碰面,聊的都是一些奇怪的话题。 “我奶奶还在我身边生气地看着我吗?” 端理向后看了一眼,“还在。但是她的怨气也消磨地差不多了。” “那就好,我爸爸的瓷化也越来越严重了,我想找个时间把他也带上这片山坡,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推下山坡,我喜欢这片山坡,山坡底下以后就是我家的坟地了,你说好不好。”寻薇向着天空伸了个懒腰,背影看上去,依旧有着属于一个孩童的天真。 “除了你的家人,你还会把别人推下去吗?”端理抛了抛手里的小石头,随后用力地丢了出去。 那块小石头在山坡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一跳一跳地消失在了端理的视线里,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被寻薇推下山坡的家人,他们因为瓷化而僵硬的身躯也应该像那颗小石子一样,在山坡上囫囵滚动,随后弹起,脑袋磕在巨石上,碎成细小的纹路,四肢脆弱易断,在茂密的草丛中折成无数段,身体表层的碎片开始瓦解,迸溅出去的刹那,某个锋利的碎片插进了一只青蛙的眼睛。 也许土壤的深处依旧保留着一只尚且完好的手臂,参差的断口埋入了泥土,掌心向上,即便在阳光下汲取再多的养分,也弥补不了内里空洞的,像是被昆虫蛀蚀的骨节,在往后的年月里,逐渐沦为蚂蚁的巢穴。 其实瓷化并不可怕,它让每一个人死的很有美感,他们的躯体无论是敲碎重铸,还是散落在山坡下的草丛里,都不会腐烂了。 “不,我只能保证我的家人不会被做成瓷器,别人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 “我要走了。”端理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又低下头来搓了搓手上的泥,“我要离开青瓦,明晚就走,因为我恨这个地方。” 乔酒歌本以为寻薇至少会说些什么,可出乎意料的是,寻薇什么也没说。她甚至都不屑于开口挽留端理,只是突然站了起来,在端理说出他要走的那句话之后,掸了掸裙摆上的泥土,离开了。 事实上,乔酒歌觉得,寻薇生气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第二天端理离开后,寻薇说漏了端理离开的事情,她的表情很逼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像是属于小孩的最原始最幼稚的反应,这个反应让大人们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青瓦的族规很严,有的青瓦人畏惧族规,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踏出过青瓦一步,他们在山中自给自足,只是偶尔会派几个病的不那么严重的人下山采购些必需品回来。 所有人都害怕自己身上的瓷化诅咒会被山下的人发现,被当成怪物驱逐甚至是杀死。 下山是大忌,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下山,更是罪无可恕,甚至连累到家人。 端理的离开意味着整个青瓦上空,一场血雨腥风就此开启。寻薇告密,只是单纯地不希望端理离开,可这件事情还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越来越恶劣地发展了下去。 村民们扛着各自耕种时的农具,一脚踹开了端理的家门。 端理母亲的怀里,小小的端睿被这忽然到来的巨大声响吓哭,他还是个婴儿,哭声尖细,像是凌晨窗外因为觅食而被车轮轧断腿的野猫。 “你儿子呢?” “对!交出你儿子!” 面对村民们的质问,端理的父亲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妻子而孩子的身前。 “端理出去玩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安慰正在哭泣的妻子,“你先带着小睿回房间,不要出来,这里的事情我来解决。” “死到临头,居然还不承认!”领头的男人身材壮硕忽然站了出来,气愤地等着端理的父亲。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要我承认什么?” 壮硕男人瞟了一眼村长淡然的表情,不由分说,直接挥起锄头,砸在了端理父亲的肩膀上。 男人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叫喊,可是依旧站在男人身后的端理的母亲却尖叫了起来。 她抱着怀里端睿忽然冲到了人群前面,毅然决然地挡在自己丈夫的身前,“你们不要打他,不要打他,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那孩子离开的……” 女人的哭声,婴儿的哭声混杂着,寻薇这次还是站在门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她没有意识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一发不可收拾…… 透过稀疏的门缝,她看到了端理母亲怀里的那个婴儿,洁白粉嫩的脸颊上突兀地被溅上了一些血点子。 在顺着婴儿视线向上,是端理母亲狼狈哭泣的那张脸,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端理的父亲,肩膀被锄头豁开很大一条口子,露出还没完全瓷化的森森白骨,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那条即将断裂的手臂流淌而下,像是远古山脉中新涌出的一口永不枯竭的泉水,伤口是泉眼,泉水是淡淡的温热的触感,空气中充斥着铁锈的味道,并不好闻。 但是…… 却让她心情愉悦。 第452章 沉潭惨剧 “总算是承认了。”拎着出头的壮硕男人随即像是变脸似的,换了副面孔,弓着腰回到了村长的身边。 “您看,怎么处理?” 男人此话一出,身后前来看热闹的妇人们纷纷开始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青瓦的村长一向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即便是见了血,脸上的威严之气也依旧沿着那些沧桑纵横的沟壑褶皱里流淌下来,嘴角下沉,端庄肃穆。 乔酒歌看了好一会儿,实在很难把现在这个村长和之前的罗老头联系在一起,看来等到罗成杀人的那件事被揭露后,这个村长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也会急遽下降。 “这么多年了,大家因为这个瓷化的诅咒饱受煎熬,无论如何,青瓦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村长只说了一句话,底下的村民们就纷纷附和了起来。 “对!绝对不能容忍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 壮硕的男人用手中的锄头敲了敲地面,也跟着大家附和,“沉潭!沉潭!沉潭!” 乔酒歌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她胆大妄为地用手指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尖儿,“你们这是滥用私刑!你们这是违法的!” 她叫喊地歇斯底里,可随机又意识到这些只是寻薇的回忆,这些事情都要已经发生过了,她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后排的女人们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可是看着端理母亲怀里的初生的婴儿,还是忍不住心软了起来。 “可是那孩子年纪还小啊……”女人们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了起来,开始为孩子求情。 场面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端理的母亲紧紧抱着端睿安静流泪,她看着丈夫受伤的肩膀,开始埋怨起了那个已经离开青瓦的孩子。 都是那个怪物,从她生下他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那孩子是个怪物了,现在,这个怪物要害死全家的人,自己却已经置身事外了。 她愤恨地咬了咬牙,怀里的孩子似乎能感受得到她的心声,又开始大哭了起来。 女人,男人,孩子,在一起依偎了许久,端理的母亲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怀里的婴儿交给了那些妇人。 她的手掌依依不舍地在孩子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会儿,“我们愿意沉潭,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们放过他吧……” 先前那些吵闹的村民们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威严的青瓦村长,面带虔诚地等待着他英明的决策。 罗村长的左脸颊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孩子可以赦免。” 端理的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的表情,随即转身和身后的丈夫拥抱在了一起。 男人身后,女人们又开始讨论起了村长的慈悲心肠。 这一幕幕看在乔酒歌的眼里是多么的讽刺,可她这次学乖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幕惨剧是如何酿成的。 “你们去准备沉潭用的瓷瓮,今晚十二点,大家在寒潭集合,老人孩子都要去。”他不在乎这些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私刑是不是残忍,他要的只是那种一呼百应的骄傲感。 沉潭对于青瓦的村民来说,是难得一次具有教育意义的集体活动,连孩子都要来参加,是为了确保那些孩子不再萌生出逃离青瓦的思想。 作为村长,他要捍卫自己的地位,更要把这些根深蒂固的习俗植入道每个村民的脑海里,在这里根本没有正义可言。 在听到村长的决策后,村民们立刻卸下了脸上的同情,变得有些兴奋。 这时候,乔酒歌注意到了门口寻薇的表情,她变得有些失落,并不是因为端理的父母沉潭而失落,而是那个孩子,即便事情闹地这么大,他也还是没有选择回来。 他永远离开青瓦了。 长青的草坡上,再也没有像端理那样疯狂的人,和她那些疯狂的想法惺惺相惜的人了。那些泥土下掩盖的瓷骨,终归要在她的心里腐烂下去,她再也不能骄傲地对任何人说,我杀了我的父亲,草坡下是他的坟茔。 没有人会为她的做法而感到骄傲。 唯独端理,他对她是特别的,或者说,她们才是一类人。 寻薇觉得很难过,她揉了揉眼角,手上沾了些湿意,她的心空落落的,因为她的同类弃她而去了。 而在她身边的,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寻云却还在天真地以为,寻薇的哭泣是因为自责,她摸了摸寻薇的脑袋,安慰她,“不要哭,这不是你的错。”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寻薇想。 晚饭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大概是因为今晚十二点大家都要去寒潭集合看沉潭的缘故,寻薇的母亲怕两个女儿熬到十二点肚子会饿,不由地多准备了些饭菜。 “你怎么不吃?”寻云向着自家妹妹的碗里夹了筷菜肴。 寻薇的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两只脚还够不到地面,一双灵巧的眼睛忍不住在桌上巡视着,伤心过后,她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连带着底下的两只脚也欢快地前后摇晃。 寻薇的母亲在主座上多摆了一副碗筷,“寻薇啊,吃饭的时候就规矩些,不要扭来扭曲,你爸要是还在的话,一定又要骂你没规矩。” 寻薇的小巧的眉眼在那一瞬间变得得意了起来,她用筷子拨了几粒饭放进嘴里,嘟嘟囔囔道,“反正他已经不在了。” 她注意到了母亲盛饭是僵硬的姿势,心想,母亲身上的瓷化也越来越严重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不在的。 等到母亲瓷化地差不多了,她也会把她带上那片山坡,到时候父亲和母亲就能合葬在一起了,她很像把这个想法也一并告诉端理。 可惜他不在了。 寻薇把筷子衔在嘴里,透过窗缝,远远地眺望着天边的斜阳,想到端理,心情又变得恶劣了起来。 只有端理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她记得他第一次告诉端理,自己不希望家人在彻底瓷化后背敲碎重铸成漂亮的瓷器,她宁愿他们永远都是一堆不会腐朽的碎片的时候,端理眼底的笑意,像极了冬季的暖阳。 第453章 仪式 沉潭的日子,倒像是一个极其盛大的节日。 孩子们大多不理解沉潭的真正含义,吃过晚饭后就在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嬉闹,兴奋地不想睡觉。 大人们笑颜盈盈地坐在门前,也在聊天,聊的并不是端家人的好,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带着酸味的旧事。 “端家的那个媳妇儿,年纪也不小了,生了两个孩子了,还这么年轻,这就是不正常!我听人说啊,不会老的女人都是山里来的妖怪,能吸人的精气。” “可不是,他们一家子都不大正常,特别是端理那个孩子,听我家小栓说,那孩子的脑子不大好使,经常平白无故地对着空气说话,他说他能见鬼!” 一旁的妇人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发皱的衣服,“别说了别说了,晦气死了。”她又转身回到屋里,对着镜子照了照,像是出席一场盛大的晚会,隆重地打扮了一下。 青瓦一向闭塞,她们从没想过逃出去,沉潭这种事情,并不是经常能见到,就这样以一种绝美的姿态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还没到十二点,家里的大人就开始举着火把带着孩子向着寒潭集合。 山道狭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行走,于是他们便自觉地排成细长的队伍,手上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火把顶端冒出的黑色烟雾总能和黑暗完美地融合起来。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山腰上,风大的时候,篝火绵延成光海,远远望去像是火山喷发后绕山流走的岩浆。 乔酒歌浑浑噩噩地跟着队伍前行,她的身体飘飘忽忽的像是一团空气,那些人举着篝火一个接着一个穿过她的身体。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干脆抬起手,隔这几个人头去触摸他们手中的火焰。 她把手伸进火焰里,没有熟悉的灼痛感,但她却能闻到火把上那些浸润过油迹的布条上散发出的刺鼻的味道。 她恍恍惚惚地回头看去,火光掩映着那一张张略带兴奋的脸庞,她不懂,有人要被沉潭,他们为什么会高兴成这样? 寻薇被寻云拉扯着,走在队伍的末端,她还是不死心,她还在期待,期待端理会回来。 寒潭边的晚风很是刺骨,那个小小的深潭就坐落在青瓦的山顶,居住在青瓦的人每次抬头,都能把深潭仰望一遍。 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不敢擅自来这个地方。 他们知道,那些沉溺在寒潭底下的尸骨,有的已经被困在那个漂亮的瓷瓮里几百年甚至更久了,终究见不得天日。 就像他们所有人的秘密。 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那个满面威严的村长开始吩咐手下的人仔仔细细地点了一遍人数。 所有人面向寒潭,恭敬而又肃穆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为潭底的亡魂超度。 寒潭很大,大家稀稀落落站得很是松散,即便这样,也没能把整个寒潭围起来。 小孩子不懂什么是超度,尽是仰起头,满脸天真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这时候,乔酒歌注意到了寻薇,她睁大好奇的双眼,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大人们手上的火把倒映在寒潭里,像是从天边坠落的亘古不灭的星辰,火光跳动,星辰起舞。 她又把视线延展到了寒潭的另一面,无论是树丛还是草面,都是漆黑一片,和这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场无声的超度持续了三分钟,直到某个壮汉开始敲起密集的鼓点来,这场亦是终将迎来高潮。 人群后面,被五花大绑的端理的父母被推了出来,面色哀戚。他们也是正常人,面对死亡,总是忍不住惧怕颤抖。 寒潭边的观众开始变得兴奋了起来,他们纷纷扬起手里的火把转起了圈,“沉潭!沉潭!沉潭!”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声音震碎了潭水,还是惊动了寒潭底下的亡灵,平静的水面中心还开始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 这样的场景,连乔酒歌都觉得心寒。 寻薇没有朝他们看,她只是兀自凝神,双眼死死地盯着寒潭对岸的那一片黑暗。 鼓点越来越密集,火光越来越晃眼,村长身后又冒出了四个壮汉,两两成组,推出了两只让人移不开眼的瓷瓮。 瓷瓮看上去很重,可是仔细看瓷瓮的瓮壁,却发现整个瓷瓮很薄,大概是这个看上去轻薄的瓷器并不像它看上去那么轻。那些壮汉们咬着牙,抬得很是费力。 村长后退了一步,他们就把那个瓷瓮抬到了他的面前。站在一旁的端理的父母更加害怕了,和他们的身体只是无声地颤抖着,并没有叫喊出声音来,仿佛从骨子里也敬畏着这个终结他们生命的瓷瓮和这片如同宝石般清澈的寒潭。 两只瓷瓮花样完全不同,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乔酒歌甚至可以说,每个沉潭用的瓷瓮,上面的花样纹路都是不同的。 山水,花鸟,枝蔓纠缠,盘根错节。 青瓦的人真的很认真地对待这些沉潭用的瓷瓮,在众人看不到的****夜夜里,倾注了无数的心血才铸造出那些漂亮的极品瓷瓮。 瓷瓮的表面还是热的,刚刚烧制出来不久。瓮口系着大红绸,面朝寒潭的那个方向,卷成了一朵鲜红的绸花。 “进瓮!”村长身后,有个全身都穿着大红衣服的妇人仪式性地叫喊了一声,随后从身后抽出了两根红绸,蒙住了端理父母的眼睛。 一旁,另一个妇人怀里抱着的小端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妇人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去捂它的嘴。 按照青瓦的规矩,沉潭时家人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不然他们会舍不得离开人世,死后变成厉鬼,纠缠不休。 老村长面色不变,只是随意地剐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被吓到了,生怕连累到自己,立刻抱着孩子跑到了人群后头小声安慰。 婴儿的哭声尖锐地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夜空星光明灭,大家没有心情去欣赏天上的风景,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壮汉把端理的父母分别塞进了瓷瓮了,在不甘愿的挣扎中,狠狠地按下了他们的头颅。 第454章 寒潭的秘密 那些壮汉在把端理的父母塞进瓷瓮后,又迅速地堵住了瓮口,任凭瓷瓮里传来沉闷的呼救声和清脆的敲击声。 和端理的母亲相比,端理的父亲被装进瓷瓮之后显得镇定很多。他没有呼救,也没又用指甲在瓷器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仿佛被装进瓷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沉潭!”那个红衣妇人继续主持着仪式,表情冰冷肃穆,像是披上了一张不属于她的脸皮。 瓷瓮里装了一个人,比之前跟重了一些,壮汉们抬得很费劲,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把瓷瓮抬到一只小船上后,那个红衣妇人也卷起衣摆爬上了那只小船,乔酒歌紧随其后。 撑船的是村长的儿子,罗成。 大家把手中的火把又举高了些,目送着那只小船飘飘悠悠地驶向寒潭中心水最深的地方。 那两只瓷瓮规规矩矩地摆在凹凸不平的船头,罗成撑船的时候很小心。 “停下,就这里。”红衣妇人在确定好位置后,吩咐罗成不再撑杆。 乔酒歌也站在船头,她的身体穿透两个瓷瓮,像鬼魂似的探头朝下看,寒潭清澈见底,潭水碧绿,水草婀娜地随着水纹飘荡,露出掩埋在寒潭最底部的另一只年代久远的瓷瓮。 金线描花,颜色透亮,釉下的色彩直到今天依旧鲜艳无比,就连年月也无法剥夺那些瓷器浑然天成的温润色泽。 对岸的草丛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好在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小船上,只有乔酒歌神情紧张地盯着那个昏暗的草丛看了一眼,这一眼,果然让她看到了年幼的端理。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像只猛兽似的,埋伏在草丛里,把这场好戏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乔酒歌又扭头去看寒潭另一边的寻薇,他们好像一直都知道彼此的位置,即使中间横亘了多少无关人士,也能一眼看到对方。 小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原来是罗成走了放下竹竿也走到了船头,他有些骄傲地朝着河岸边上扫了一眼,像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开始了他的表演。 瓷瓮搁在船头凹凸不平的位置,稍稍碰一碰就开始不稳定地左右晃动,所以罗成在推下第一只瓷瓮的时候,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那只瓷瓮通体绘上了青花色的云气纹,圆涡形的线条扭曲穿插,生动飘逸,像是神仙脚底的云雾仙瘴。从船头滚落下去的那一刻,“哗啦”一声沉入水底。 岸边传来各种欢呼声,这无异于是今晚的高潮了。 接下来是另一个大面积画着凤穿牡丹的瓷瓮,卷叶红花,五彩缤纷,只是……瓷瓮里的人挣扎地很厉害,罗成还没来得及碰到那个瓷瓮,那只瓷瓮就在左右的晃动和指甲抓挠声中掉下了船头。 罗成觉得好玩,傻呵呵地笑了笑。 底下的喧闹声更大了,反而衬地那只瓷瓮连落水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 没有人知道瓷瓮里的空气能够支撑他们存活多久。 青瓦瓷瓮沉潭的传统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在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是能够打破瓷瓮逃出来的。 第二个瓷瓮也沉入水底了,本以为这场沉潭盛事已经完美地结束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乔酒歌吓了一跳。 寒潭的水面开始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像是一锅被煮沸的滚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湖心的震颤开始向外蔓延,树木倾倒,泥土分崩离析,河岸上不知有谁喊了句,“地震啦!快跑啊!” 岸边的篝火开始变得凌乱了起来,小船里的罗成吓地瘫倒在船上,双手死死地吊着小船两侧的扶栏。 他们看不见么…… 他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地震么? 今天的这一幕虽然残存在寻薇的脑海里,但是只怕连寻薇自己都没有看见,真正看清这一幕的,只有乔酒歌和此时藏在河岸草丛里的端理。 这不是地震。 而是数千万的亡魂,在两个瓷瓮沉底的瞬间,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他们干瘪的尸体像是一条条鱼似的,从各自的瓷瓮里钻了出来,在寒潭里肆虐作乱,却没有一个亡魂敢浮出水面。 这个寒潭果然不简单! 直到此刻,乔酒歌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亡魂身上的戾气和怨气简直浓烈到让人窒息,可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浮出水面到寒潭外面来作乱,难道这个寒潭四周有什么禁制在限制着它们的行动吗? 她忍不住放低重心,把手伸进了潭水之中。 随后而来的彻骨的冰凉差点把她冻结在原地,乔酒歌急匆匆地缩回手向后退了几步,潭水里有着让人产生本能恐惧的东西,让人忍不住浑身战栗。 这种感觉乔酒歌这辈子只有体会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面对荷花缸里的尸王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等等,乔酒歌的脑袋里电光火石般地产生了一个奇异的联想。 荷花缸,尸王,瓷瓮…… 难道……多年前沉入寒潭底下的人,已经全部被寒潭底下的某种地风水影响,全部异变成了尸王!而端理之前送给她的那只荷花缸,也是从寒潭里捞出来的! 她忍不住浑身颤抖着向后退着,此刻在她的脚下,有着数也数不清的瓷瓮,假如那些瓷瓮里的尸王都被释放出来的话,就足够灭世了…… 之前的一只尸王就差点要了所有人的命,更何况是那么多的尸王! 她只能不断祈祷着,端理应该不是那么疯狂的人吧……可是她越想,心里就越没底气。 不知不觉中,罗成已经把小船划到了岸边,两个人似乎被吓得不轻,各自面带惊恐地往岸上跑。 寒潭里的亡魂渐渐平息了下来,这时候,乔酒歌注意到,那些亡魂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瓷瓮里,整个寒潭里,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怨气。 岸上的人都跑光了,唯独寻薇。 冷风吹拂着她的白裙,她不再看向对岸树丛里的那个身影,终于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敢看了。 她在潋滟的水光下眨了眨眼睛,如果乔酒歌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不安好心的姑娘在这一刻终于哭了。 第455章 没心肝的小女孩 也许少部分人的孩童时期都会有那么一段异常叛逆,想要毁灭世界的想法。 可那些幼稚的,不成熟的想法随着年月的累积,总能像一条鱼刺似的,毫不留情地从那些善良温暖的属性里被剔除干净。 寻薇就是这样的姑娘。 乔酒歌看到现在,也很难说出她的本性是好是坏,年幼的她对家人的做法的确很残忍,可是某一天,你会发现她在剔除那些“鱼刺”后,完全蜕变成了另一个人。 端理带给她的重生,让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是寻薇面临的最巨大的一次蜕变。 她站在寻薇的记忆里,亲眼看着这个女孩成长蜕变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可与此同时,瓷化的诅咒在她的身上也越来越明显地显现出来。 那些细小的纹路遍布了她的身体,笑一笑,脸上就会出现像是龟裂土地那样丑陋的裂纹,于是她不再穿裙子,而是选择用白布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乔酒歌发现,寻薇经常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这个奇怪的毛病好像是沉潭那天开始的,直到现在,想起那晚的情形,她依然会哭泣。 直到有一天,乔酒歌在寻薇的记忆力看到她自己。 她和鹿野为了调查流釉血瓷的来源,来到了青瓦,随着真相的剥落,寻薇最终知道了一件事,端理回来了。 那个当年站在寒潭对面亲眼看着自己父母被沉入寒潭的男孩回来复仇了。 画面一转,乔酒歌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寒潭边,碧绿的水草在寒潭的深处左右摇摆,水面平静,水里看不到半点有生命的动物。 确切的说,没有生物能在这样诡异的水中生存下去,青瓦的寒潭存在了那么多年,连条鱼都没有存在过。 正值夏天,暖风轻拂,树影婆娑。 寻薇满脸泪水地站在岸边,而端理则是站在一只小船上,船头摆着一只系着红色绸缎的瓷瓮。 端理穿着黑衣,对着寻薇摆出了标志性的笑容,那笑容灿烂地刺痛了寻薇的眼球。 “上来吗?” 寻薇解下了遮住脸颊的衣物,自然地举起左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咧开了嘴,“好。” 她是笑着回答的,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这样的场景她在很久之前就预料到了,时至今日,也早已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这是我欠你的,我愿意偿还。”寻薇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只小船,和端理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就是寻薇死去那天的场景吧…… 那天她应该和鹿野被困在血瓷里,对于寻薇死去的这段往事,在她的记忆力是缺失的,既然有了这个看清往事的机会,乔酒歌当然不会放过,当下跟着寻薇,踏上了那条左右摇晃的小船。 那只瓷瓮是端理特地为寻薇亲手做的,无论是塑形还是上釉,都是他一手完成,他并不恨寻薇,但是她欠他的,总是要偿还的。 小船缓缓朝着寒潭中心移动着。 端理在船尾认真撑杆,像是来送寻薇最后一程的老友。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她坐在船头,双脚浸入水中,寒气蔓上她的脸庞,她却浑然不觉,故作轻松地和端理聊天。 她问他,他也就如实回答了。 “在城市里,一开始是乞讨,后来运气好一些,被师傅收留,再后来,我到处害人,师傅把我赶了出来,也算是重获自由了……” 因为重获自由了,所有第一件事就回到青瓦,来讨债。后半句话,不知怎么的,端理没能说出口,寻薇是将死之人,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再伤害她一次。 寻薇的脸上而因为潭底的寒气而变得苍白,说话的时候,似乎又层层氤氲的白气从嘴边溢出。“为什么要害人?” “因为无聊。”因为孤独,因为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理由有很多,可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他做的所有事情,全凭心情。 “害人……不好……”寻薇憋了半天,才勉强说出而来这几个字。 端理的目光变得更有探究意味了,“没看出来,这些年来,你变了这么多。”他用手中的竹竿轻轻拨开了缠绕在寒潭底部瓷瓮上的几棵水草,“我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坐在草坡上的情景,那时候你还是个没有心肝的小女孩,对待自己的家人,永远都是心狠手辣的做派,你是怎么改变了这么多的?” 寻薇的一对玉足在水中晃了晃,和端理说话的时候,她的双眼总能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神采,“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父亲身体上的瓷化已经很严重了,我想要把他推下山坡?” “记得。”端理的表情很沉静。 “我把我的父亲推下山坡,亲眼看着他碎裂,大家都以为我父亲是失踪了,毕竟青瓦经常有瓷化很严重的人突然绊倒,身体和路边的碎片混合在一起,就此消失。”寻薇双手交握,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可是没过几天,母亲告诉我,她怀孕了。” 寻薇忽然伤感地回过头来看向端理,“我就是那个时候后悔的。” 可是端理始终认真地撑着杆,根本没有朝他看。 “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弟弟,他叫寻佑,出生的时候,很可爱的一小团,他的身体那么柔软,哭声那么难听,还经常尿床……”寻薇说起寻佑的时候,脸上扬起了莫名的笑意,“他还那么小,一出生就注定见不到父亲的样子,我很后悔,假如父亲还在的话……哪怕真的一动不动,化为瓷人,至少阿佑还能看到他的模样。我做的那些事情,对阿佑来说很不公平。” 她低下头,有些无奈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我不该那么做的。” 小小的船支轻微地颠簸了一下,寻薇不再说话了,反而是一直在撑船的端理,从船尾走到了寻薇的身后,“我们到了。” 他的手穿过寻薇的发,触碰到了她微微裂开的脸颊,手指收拢,拧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底头向下看。 “看到了吗?装着我的父母的那两个瓷瓮。” 第456章 困住自己 寻薇没有说话,可眼泪却在簌簌地落下。 端理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他捏着寻薇下巴的手指又收拢了一些,“看到了吗,那个画着云气纹的青花色瓷瓮里面,装着的,是我的父亲。”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许暖热的气息拂过寻薇的耳廓,正是因为那些暖温暖的气息,让寻薇清清楚楚地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少年,并不是真真正正的冷血动物。 “旁边那个瓷瓮,上面画的是凤穿牡丹……那里面装着我的母亲。” 他的手掌上移,转移到了她的脸颊上,“现在,你要进去了吗?” 寻薇乖巧地转过身来,仔细地凝望这个风尘仆仆回来复仇的少年,“我来偿还了你父母的性命,你放过剩下的村民好不好?” 端理沉默了一会儿,“好。” 寻薇笑了,笑得和端理一样灿烂。她赤着脚,踏进了那个端理为她亲手制作的瓷瓮。 她没有急着蹲下去蜷缩成一团,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在瓷瓮里,露出自己的上半身来。 端理就在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来,她忽然伸手搂住了端理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紧紧地贴住了他的嘴唇,说了一句话,“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一触即分,等到端理反应过来的时候,寻薇已经彻彻底底地蹲了下去,她把自己藏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这个绝望的姑娘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在暗无天日的瓷瓮底部仰头向上看,可紧随而来的,却是端理面含笑意地扣上了瓷瓮上的密封盖子,把她推入了更透彻的黑暗之中。 随着寻薇被装进了瓷瓮之中,乔酒歌眼前的景象也随之一变,仿佛自己也跟着钻进了瓷瓮里。 世界天旋地转,在黑暗之中,她听到了瓷瓮入水的声音,接下来的,就是短暂的沉没,寒潭里独有的寒气透过瓷瓮的外壁,紧紧包裹住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寻薇并不是因为窒息而死去的,她是被冻死的。 她站在她记忆的深处,亲眼看着她停止呼吸,闭上双眼,随后,眼前归于一片黑暗,世界变为混沌的一片,知道忽然有一天,寻薇重新睁开眼睛,而展现在乔酒歌眼前的那片混沌的世界也忽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之前心甘情愿沉潭赴死的姑娘摇身一变,又化身为归来的亡者。在那个充满血液甜腥味道的废弃楼房里,她像是蜕变归来的蝴蝶,在血池里重塑筋骨,像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再一次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当她的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什么? 是像屠宰场一样血腥残忍可怕的场景,九十九具尸体,每一具都像猪肉似的,被倒吊在废弃的楼房里,随着血雨腥风左右晃荡。 那些死人的魂魄早已成为祭品,代替他们回到了地狱,可是他们身体里的怨气却迟迟无法散去。 他们睁大浑浊的双眼,尸体像是被风拂过的麦田,规律地摆动着,愤怒地瞪着她。 和她一起复活的,还有其他三个人。 端理只是在最初朝她看了一眼,接着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了。 她赤身裸体地在那些尸体中徘徊了许久,在她几乎以为自己也是属于他们中一员的时候,那个叫宝秋的女人已经换好一身妖娆的旗袍,轻扭着腰肢,来到了她面前。 “这是你的衣服。”那女人山下打量了她一眼,“姿色平平。”语气里带着玩味与不屑。 的确,和宝秋相比,寻薇总是缺少了那么点女人味。 宝秋说完这些,那些死人又开始左右晃动躯体,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乔酒歌几乎震撼地看着眼前这些尸体,虽然并不是头一次见到这些死人,可当她透过寻薇的眼睛看到这些死人的时候,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寻薇的恐惧震惊与不安。 在寻薇的记忆里,端理一直是个爱憎分明的少年,她不明白,在她死去的那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少年完全蜕变成为冷血动物。 当年青瓦山坡上的那两个因为本性惺惺相惜的孩子,此时也因为本性的差异渐行渐远。 寻薇始终不愿意和端理说话,她时常把自己关在一间昏暗的小屋里,独自哭泣。 寻薇哭泣的时候,乔酒歌也蹲在墙角看着她哭,她总能够被她的情绪影响到,却又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而哭。 可奇怪的是,每当乔酒歌心里这么想的时候,那个哭泣的寻薇总是从臂弯中抬起头看着她,哭得更加伤心了。 乔酒歌总算是知道了什么,这才试探性地上前了两步,双手在寻薇的面前晃了晃,“你看得见我?” 寻薇抽泣着点了点头。 “这里是我的记忆,我当然看得见你。”寻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乔酒歌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找了这么久,原来你躲在这里,怪不得醒不过来。”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不正是给寻薇洗脑的好机会吗,当下就来了兴致,凑上去对她道,“你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 她沉闷地站了起来,“知道,我现在昏迷着,我不想醒过来。” “为什么不想醒过来?” “我怕面对他。” 乔酒歌注意到,寻薇说起端理的时候,眼底还是浸润着温柔。 “我醒来后,发现他变了很多,变得嗜杀成性,毫无怜悯之情……” 乔酒歌默默吐槽,“其实他对你还是挺好的……” 端理为了你可是让鬼差活生生把宝秋撕碎了……不过你还没醒过来,不知道罢了。 这是大实话,可是眼下她急着要把寻薇收为己用,也不便为端理说太多的好话。 寻薇无力地笑了笑,“我对他来说,一向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许……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他们?谁?”乔酒歌一激动,立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难道端理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 寻薇抿着嘴笑了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伸出了纤长的手指,忽然指了指一旁的那扇木门。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乔酒歌面带疑色地打开了门,却看到…… 第457章 寒潭底下的东西 屋子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 端理背对着寻薇坐在窗前,仔细地塑着一只陶碗,轮轴不停转动着,陶泥太软,塑到最后,碗口松松垮垮地垂落了下来。 宝秋穿着一身刺眼的红色旗袍,含着笑扶住了端理的双手,柔声道,“好歹我还做过一阵子的陶人,陶土的特性我再清楚不过了……” 她缓缓地抓着端理那双沾满陶泥的双手,“让我试试,好不好?” 端理没有说话,只是一日既往地沉默着。 面对端理的沉默,宝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笑声千娇百媚,足以蛊惑人心。 端理的身边本该就没有她的位置,可她却也不怀好意地坐到了端理的腿上,又恰恰在坐下去的那一刻,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撞入端理的怀里,右手顺势拦住了他的脖子,笑眼盈盈地朝着门后的寻薇看过来,眼底带着足够的挑衅意味。 片刻后,她又在端理的怀里扭了扭,以一个慵懒姿势靠在他的怀里,把之前的那个小碗又捏成了一团陶泥。 “这个怎么转?”她指了指陶泥下的轮轴。 端理依旧沉默着,却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还帮着宝秋按下了轮轴的开关。 那团没有生命的陶土渐渐在宝秋修长白皙的双手下有了形状。 “看,小碗的形状出来了,我还是很有天分的吧。”宝秋认真地扶着那团陶泥,又回头问端理,“这里,我想让小碗变薄一点,该怎么弄,你教我好不好?” 端理的心情很不错,干脆从宝秋的腰间伸出一双手,也扶住了那只小陶碗,他们的背影看上去像是在拥抱,那样亲密和谐。 乔酒歌没有再看下去,反而是转身紧紧关上了门,在考虑了一会儿后,她忽然问了一句,“寻薇,你喜欢端理吗?” 寻薇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吧,那么多人的性命都葬送在了端理的手上,你觉得他该死吗?” 寻薇的双手不安地握成了拳头,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的心里理应有了一杆秤,能分辨是非,认清善恶。 她终究还是点头了。 乔酒歌忽然松了一口气,“那好,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我不阻止端理的话,他一定还会杀掉更多的人,所以不管你在感情上有多偏袒他,你愿意真心诚意地帮助我吗?” “帮你什么?帮你杀他?”寻薇的情绪有些激动。 “不,虽然你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可是我却知道你的心思,我不会让你做那么残忍的事情,那是最后一步,我该做的事,而你……或许我这次赌对了,也有可能赌错了,因为你的存在,我愿意给你一次说服他改邪归正的机会。” 不等寻薇回答,乔酒歌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端理也是喜欢你的,否则,他不会把宝秋碎尸万段。” “宝秋……碎尸万段……什么意思!”乔酒歌的这句话,显然对寻薇的冲击不小。 乔酒歌背过身来,开始解释,“或许你没有我了解宝秋,那个女人……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爬上别人的床,她想要在端理面前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至于门外的那些,不过是她的小手段罢了,她认准了你在门后,所以她故意让你看到这些,提前对端理宣示主权。” 说到这里,乔酒歌的话锋一转,“你以为她在端理的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她死了,在你还昏迷着的时候,因为她伤了你,端理动怒了。” “所以你没必要觉得难以面对他,你欠他的,早就用你自己的命偿还了。他不是好人,这点你心里也很清楚,但是我觉得,他对你是与众不同的,或许你可以改变他,这也是我出现在你脑子里的原因,我是来唤醒你的,你也必须醒,我想我已经差不多摸索出他的计划了,寒潭底下,有很可怕的东西,他想要解开寒潭的封印,把那些东西释放出来。而我,不过是他太无聊了,请来的见证者。” 乔酒歌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寻薇的手,“你沉潭的时候,想必一定也感受到了,一旦那些东西被释放出来,那种可怕的力量足以让整个世界生灵涂炭。” 乔酒歌没有给寻薇说话的机会,她在尽自己的全力说服她。 “你说过,你很后悔把自己的父亲推下山坡,是你让寻佑从出生起,就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一面,可是你想想,假如你不愿意和我站在一边去阻止端理,全天下又会有多少比这更惨痛的事情发生?” “寻薇,有一句话,端理说的很对,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心肝的小姑娘了。” 寻薇还在沉默,可眼看着乔酒歌的时间要到了,她害怕寻薇就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四周的场景开始倒退,最后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一道道刺眼的光线,乔酒歌觉得自己越来越晕,身体猛然向前栽倒,幸亏鹿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插在寻薇床头的那柱香已经燃到了尽头,最后一截香灰就此落下,乔酒歌抚了抚脑袋,第一时间是转身观察寻薇的状况。 寻薇的双眼依旧紧闭,呼吸沉稳,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乔酒歌叹了一口气,刚才她唤醒寻薇的这种凡是很是伤神,以至于到现在,她几乎都站不稳了。 “你已经尽力了。”鹿野不动声色地安慰着她。 “寻薇醒不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只有靠我们自己了。”乔酒歌的话语里带着决绝的意味。 她知道鹿野不知道她在指什么,干脆悄悄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寒潭下面,每一个瓷瓮里,都装着一只尸王。” 这个消息着实让鹿野也震惊了,他的瞳孔急遽地收缩了一下,随后又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找个机会去探一探,再一起想应对的办法。”鹿野理性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是在端理的眼皮下,就凭我们两个,怎么明目张胆地去探寒潭?” 这时候,在他们的身后,有个身影缓缓坐了起来。 “我帮你们引开他。” 第458章 八煞黄泉水 寻薇从昏迷中顺利苏醒了。 而端理唯一感受到的是,寻薇自从苏醒后,对端理的态度比从前热情很多,似乎是在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昏迷后,彻底看开了某些事。 想到这里,端理的唇角扬起一抹慵懒的笑容来。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的那片草坡吗?” 寻薇端来一盆热水,并笑盈盈地握住了端理冰冷的双手,开始用热毛巾一点点为他擦拭手上的陶泥。 端理像个孩子似的不解地偏了偏头,体会着这种陌生的,温暖的感觉,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能让他感觉到温暖了,他很享受寻薇为他擦拭双手的过程,听到她温软的话语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唇角的笑意更浓了,“记得。” 他也试着放缓语速,尽量轻柔地回答她。 “我想去看看那片草坡。”寻薇拧了拧毛巾,没有抬眼看端理,似乎很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动作,“我想去拜祭一下草坡下的家人,以前你总是愿意陪我一起去,这次,我希望你依旧能在我身边……” 说到家人,寻薇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把端理也带入了那样沉重的氛围之中。 “好。” 他点了点头,转身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 于辉依旧像从前一样,默默守在门外,端理的寻薇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点燃了一支香烟,默默地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端理和寻薇没走几步,身后的于辉就掐断了刚刚点燃的烟头不耐烦地追了上来。 “我想下山!” 端理没有回头,“不准!” “为什么!”于辉有些不可理喻地追问着。 “别忘了,你上次下山丢了半条命才勉强爬回来!而且……最近有些事情需要你做,你暂时不能离开。” 于辉的性格,端理摸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耐不住寂寞,总想着去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于辉下山的提议一再受挫,这让他觉得烦躁极了,他转过身,愤怒地扯了扯领口,朝着相反的那条山路,直接来到了关着乔酒歌的屋子里,打开了门外的锁链。 随后,刚刚还一脸烦躁的于辉迅速换了一副表情,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鹿野的模样,“时间紧迫,我们要加快了。” “好在寒潭离我们这里并不远。”乔酒歌紧紧握住鹿野的手,在他的带领下火速朝着山上赶。 寒潭对于乔酒歌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在寻薇的记忆里,她已经把这个地方透彻地看过一遍了。 而寒潭底下的秘密,显然是很久之前青瓦的祖先们留下的,只是那晚端理父母沉潭的时候,被躲在对岸拥有阴阳眼的端理偶然发现了。 乔酒歌和鹿野这次并没有急着去寒潭边查看,而是先摸索了一遍寒潭周边的地形。 “四面环山,聚煞避吉。我以前真是大意了!”乔酒歌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八煞黄泉水!” 鹿野蹙了蹙眉头,忍不住追问,“什么是八煞黄泉水?” 乔酒歌有些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这里的地脉,和地狱黄泉重叠,青瓦的祖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那些人装进瓷瓮里沉入寒潭,日积月累,那些人的煞气冲开了底下黄泉和地脉相隔地方,让地狱的黄泉水倒流到了这个寒潭里!” 乔酒歌一想到这些,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 “怪不得寒潭里除了水草没有任何活物……也只有这种黄泉水,才能日复一日地把那些瓷瓮里的死人滋养成尸王……”说到这里,乔酒歌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可是……乔酒歌仔细想想,又觉得没道理啊,既然寒潭底下全是尸王,那那些尸王怎么没有破瓮而出。 “不对!”乔酒歌忽然又燃起了希望,“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压制着它们,鹿野,我走这边,你走那边,我们分头找找寒潭边上有什么奇怪的标记,符号什么的!” “那你小心些,我们在寒潭对面碰头。”想起乔酒歌肚子里的宝宝,鹿野不忘叮嘱她。 这个寒潭,看上去并不大,可实际上真的要绕着它走一圈,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他们要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搜寻。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应为谁也不知道寻薇究竟能拖住端理多久而不让他察觉出什么。 乔酒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寒潭边的灌木丛中。 大概是受了黄泉水的影响,寒潭边生长的那些植物只有寥寥几种,而且那些植物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不寻常。 那些草木茂盛的几乎有半人高,叶片并不是寻常的绿色,而是微微发红,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叶脉的部分更红,像是人类的毛细血管。 乔酒歌试着折断了一根枝干,却惊讶地发现,手中那个奇怪植物的断口处,居然流出了红色的汁液,味道闻起来,也带了一丝丝血液的铁锈味。 其实黄泉水边长出这种怪异的植物本身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只是看到这些流着红色汁液的植物,乔酒歌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她咬了咬牙,干脆把那棵植物整个从土壤里拔了出来。 乔酒歌废了很大的劲,当那个植物的根茎脱离泥土的时候,因为惯性,她整个人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到看清了手上植物的根系,立刻被吓得惊叫了一声。 惊叫的声音不大,她害怕会把端理吸引过来,所以用手捂住了嘴堵住了大半,不过那不大的叫声依旧引起了鹿野的注意。 乔酒歌担心鹿野闻声赶来,毕竟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勘查完寒潭周边,“不要过来,我没事……抓紧时间。” 随后,乔酒歌又仔细朝着那植物凑上去,看着眼前这棵植物的根茎。 只见那棵奇怪的植物有着很大的块状根茎,而在乔酒歌刚刚拔出那棵植物的一瞬间,她以为拔出了一个人头! 并不是她眼花,实在是太像了! 那灰扑扑的块状根茎长着一副狰狞的表情,鼻子眼睛耳朵,有模有样…… 第459章 见证者 这点小惊吓并没有让乔酒歌一蹶不振,她立刻打起精神又接连把了几棵诡异的植物出来。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植物的根茎并排放在一起。 “我的天!” 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有大有小,有老有少,那些质地看起来像土豆却又比土豆大很多的块状根茎上遍布着一张张人脸。 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但大多数都是狰狞的模样,仿佛在地底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而且乔酒歌注意到,一个根上并不仅仅局限于一张人脸,她壮着胆子抓着一棵怪异植物的枝叶把它连根提了起来,发现在其中一个狰狞脸庞的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女人尖叫的面孔,再转过去看,又有个像是婴儿一般啼哭的小小脸庞。 她不敢让端理发现端倪,看完后又谨慎地把那些怪异植物埋回了土壤里。 那些怪脸的来源她大概已经能猜出一二了。 既然寒潭和地狱黄泉相连通,而黄泉里从来就不缺着些饱受煎熬的狰狞恶鬼,那么乔酒歌就作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些年来,饱受沉潭酷刑折磨的亡魂们并没有安息,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希望能逃出这片寒潭,得到自由,可寒潭上方的封印显然强大到了极点,致使所有亡魂的逃亡都以失败告终。 长年累月,寒潭两旁的植物都受到了影响,产生了一定的变异,都长出了恶鬼的面孔来。 既然那个封印这么强大,那么对于乔酒歌和鹿野来说,现在找到那个封印已经刻不容缓了。 乔酒歌不敢迟疑,立刻朝着和鹿野相反的方向沿着寒潭岸边巡查着,可她刚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又被一个东西绊倒了。 “真疼……”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刚想站起来,注意力又被绊倒她的那个东西吸引住了。 那时一块石头,圆滑的石头,那石头大部分都被埋在了土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露在泥土外面。 乔酒歌之所以会注意到那块石头不仅仅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的圆滑,而是因为它的质感。 摸起来……就像是玉石一样温润的触感,这好像不是石头…… 她没有犹豫,立刻着手开始挖开了那十块旁边的泥土,活生生刨出了个小土坑来。 土坑里的石块露出了大半,那是一个穿着僧袍的小童子模样的瓷雕,小童子闭着眼睛,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是个很舒服的打坐的模样。 那小童子的背面,刻着一道不大清晰的咒文。乔酒歌的心头一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封印? 她不敢挖出那个小童子,生怕自己动一动它的位置,就会破坏掉整个封印。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封印一定不止一个,只怕是整个寒潭周围都被埋了很多类似的瓷雕,而正是这些瓷雕的存在,才镇住了整个寒潭。只是不知道这些小瓷雕究竟是出自哪个高人的手笔。 乔酒歌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正想要放弃,忽然,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一个人。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间往事,青瓦的祖先为了寻求制瓷秘方,曾经把一个道人残忍杀害,难道这些瓷雕都是那个道人的杰作? 那道人巡游的时候,发现了寒潭和地狱黄泉之间的联系,以防夜长梦多,干脆用秘术制成一个个小小的瓷雕埋在了寒潭的周围,而青瓦的那些祖先被那道人做出的小瓷雕震撼,想要问他讨要制瓷秘方,道人不愿意告诉他们制造瓷器的秘方,因为想要得到制瓷的原材料,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关乎到一个诅咒,所以他不愿意告诉青瓦的祖先。 于是,青瓦的祖先就把那道人捆绑了起来,逼迫着他,折磨着他把自己变成了青瓦的第一个瓷人,他们敲碎了他,并把他的躯体磨成的骨粉加入到陶土之中,从而塑造出了一件有一件绝世瓷器。 每个接触到那个瓷器的人,身体都会渐渐瓷化,是他们的贪婪,让他们一代又一代地陷入了瓷化的诅咒中。 所以,加入乔酒歌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埋入土里的那些小瓷雕也是不能碰的。 这一刻,乔酒歌终于知道了端理的真正目的了。 之前他送给她的那只尸王,是他的实验品,一直以来,端理都在想办法让那些瓷瓮里被黄泉水滋养的尸王重归于世。 他顺利地完成了预言,于是他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他想要做一件更为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这件事,也可能不仅仅是释放尸王那么简单,既然寒潭和黄泉相连,那么端理真正的目的,可能是想要彻底打通这最后一层封印,让人间和地狱就此贯通,任凭无数亡魂涌入人间! 可是…… 既然她都能轻易发现这些封印所在的小瓷雕,端理肯定也发现了,为什么他迟迟不行动? 想到这里,乔酒歌火速掐了掐手指计算着时日。 她终于明白了,端理不是不行动,他在等! 等这几年来唯一一个阴年阴月阴时相交的日子,他在等血月!所以他才迟迟没有破坏这里的封印,所以他才会容忍她活到现在。 端理想要让她成为见证者! 一个见证他毁灭世界的见证者! 既然他现在出现在青瓦,那就证明他早就为这个计划做好了准备,甚至这个准备在几年前就做好了! 如果错失了这个血月,按照推算,下一个血月出现至少要在两百年后!他活不了两百年,所以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寻薇……究竟能改变他吗? 这样可怕的人,还有救吗? 乔酒歌忽然对寻薇失去了信心,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破坏寒潭的封印,把寒潭底下的尸王释放出来,二是等到血月那天,让端理破坏封印,在释放尸王的同时,借用尸王的力量彻底打通黄泉地狱和人间的最后一层隔膜,从此无数冤鬼充斥人间,阴阳不分,毁天灭地。 而这两个选择都将引向同一个结局…… 灭亡! 第460章 谎言是毒药 灭亡是迟早的事。 乔酒歌有些失落地和鹿野在寒潭对面的茂密树丛之中会和。 “我在泥土里发现了一些小瓷雕和一些畸形的人面植物,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无论如何,总不能一直这么绝望下去吧,她必须打起精神。 鹿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也发现了一些小瓷雕,而且我初步检查了一下,寒潭附近掩埋在泥土里的小瓷雕大概有好几百个,数量庞大。” “关于这些,你有什么想法?”毕竟是小诸葛,乔酒歌自然是要征求一下鹿野的意见。 “这些小瓷雕应该就是封印住寒潭的东西,他们埋在地下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我想应该是当初被青瓦先祖杀掉的那个可怜僧人埋下的这些。” “你说的这些和我的推测差不多,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阻止端理破坏封印,放出那些尸王,甚至是打通地狱黄泉和人间的这道界限。”这才是让乔酒歌头痛的地方。 鹿野沉吟了一会儿,“方法其实也简单。” 乔酒歌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恩?说来听听?” “既然你不想让端理破了这个封印,倒不如在这道封印的基础上在,再增加几道封印。虽然我们和端理的实力差距很大,可是我想祖师爷在离开的时候,一定也给你灌输了一些高级的阵法吧。”鹿野的说法不无道理,这件事其实追根究底很简单。 打个比方,寒潭周边的封印就像是一把锁,既然你不希望人家打开这把锁,与其直接和那个人拼命,倒不如用更加巧妙的方式,在原有的那道锁的基础上再多加几道锁,彻底锁死这个寒潭。 乔酒歌在听完鹿野的见解之后已经激动地不行了,干脆立刻就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了起来。 “阵法,结界,封印……”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有了有了!” 乔酒歌一拍手,“不过不知道管不管用,要不……试试?” “虽然容易打草惊蛇,可是现在情况危急,那就试试吧,我去周边帮你望风。”鹿野其实也不了解乔酒歌现有的能立刻施行的封印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拖到血月来临那晚的话,形势绝对对他们不利。 他一边沉思着,一边走到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的状况。 而此时,远在一座山丘之外的草坡上,并肩坐着一对男女。 “上一次和你坐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对我来说,就像发生在昨天。”寻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毕竟她要为乔酒歌和鹿野拖延时间,因为紧张,寻薇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异样。 幸好端理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身边姑娘的话语。 “端理……其实……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寻薇互相交握着双手,“我从小心高气傲,虽然并没有和那些孩子一样出手伤害你,可说实话,看到你被欺负,或者是受伤,我竟然觉得……”寻薇迟疑了一下,酝酿了一下措辞,“觉得很享受……” 说到这里,她总算是不再紧张了,而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年少的记忆里。 “而你呢,经常喜欢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自言自语,像个傻子似的,在那些孩子中,显得特别不正常,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已经是深冬了,山坡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冷,从两个人之间的间隙里穿梭而过。 “我们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我们拉扯到了一起。那时候虽然我还是喜欢敌视你,可我们总能够融洽地交换彼此的秘密。” 寻薇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后来你告诉我你要走了,我很难过,就像是忽然丢失了自己的影子,有时候,我觉得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所以……我做了一些错事,想要让你改变主意,却没有想到,会害死你的父母。” 说到这里,话题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对不起……” 寻薇说到这里,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也全部如同潮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了出来,眼底满含泪意。 端理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忽然觉得嘴唇被山风吹得有些干涩。“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你还了我一条命。” “可是你又给了我一条命。” 端理张开嘴,呵出一口暖气来,“可笑吧……你还了我一条命之后,我却又觉得是我欠了你。” 他们两个人总是在这样欠来欠去,到头来,早就分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了。 可是现在的寻薇根本就没有集中注意力听端理说话。她在心中默默问了自己三个问题。 端理可怕吗? 可怕。 端理该死吗? 该死。 你爱端理吗? 不知道。 那就是不爱。 想到这里,寻薇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像端理这样的人留存在世上,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乔酒歌说,端理对她有感情,或许她能够阻止端理,那她顺理成章地欺骗端理,也就问心无愧了。 打定主意后,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端理的肩膀上,那个冰冷的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端理,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你喜欢我吗?” 毒药一样的谎言,悄然绽放。 此时,远山忽然掀起一阵夹杂着鬼哭神嚎地阴风来,端理的眸子也随之清醒了一下。 那个地方……是寒潭。 他随即意识到了,有人在寒潭做了什么手脚,而寻薇,大概就是他们用来拖延他的工具。 这时候,寻薇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 端理握紧的拳头片刻又松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低沉地回答着她。 “喜欢的。” 喜欢的。 寻薇的心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像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水中。 湖面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开。 远山上再好的风景,也抵不过自己面前这个冰冷残忍的少年。 第461章 没有胎心 寻薇对于端理来说,是最最特殊的存在,所以端理面对寻薇愿意遵从自己的本心。 这一次,他选择忽视从寒潭顶端刮来的阴风,认真地面对他和寻薇之间的问题。 “我不希望你再去伤害别人了,端理,我不喜欢你杀人。”寻薇在得到了端理对于喜欢与不喜欢的明确答复后,竟然觉得莫名的庆幸,于是她迅速抓住时机,开始像乔酒歌说的那样,凭借端理对她的那一丝与众不同试着改变他。 “不可能。”端理迅速断了寻薇说服他的这个念头,他觉得他已经猜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怂恿了。 端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会背叛我吗?寻薇?” 寻薇一愣,难道端理已经猜出了什么?因为紧张,她的脸色又比刚才惨白了几分,随即解释道,“不会,端理,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刚说完这句话,寻薇就觉得前额一热,端理的手在他的前额虚空一抓,有一丝纯白色的光亮顺利地缠上他的手指。 “这是什么?”寻薇觉得好奇,也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团温暖的光晕。 “这是刚才你对我的承诺。”端理挑起那缕承诺放到了寻薇的耳边,随即有个细小的,和寻薇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不会,端理,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端理合拢手掌,收好了那团光晕,随即站起身来,“寻薇,承诺过的话就一定要遵守,否则……会自食恶果,连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这些,端理丢下了寻薇,独自走下了山坡。他倒想看看,他们能在寒潭掀起什么风浪。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端理回到寒潭的时候,却发现寒潭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原本的小瓷雕封印也都被严严实实地埋在了土壤里。 那他之前看到的那阵夹杂着鬼哭神嚎的阴风是怎么回事? 正当端理要离开的时候,他发现了在某个不寻常的角落里,某人留下的脚印。 往后的日子,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乔酒歌的肚子一天天变大,阿夙观望着风头,自己给自己解除了禁令,天天上山打猎给乔酒歌补身体。 今儿个是兔子,明儿个是熊掌,乔酒歌几乎开始怀疑后天阿夙会把自己炖了给她补身体。 面对阿夙的殷勤,鹿野虽然不爽,但还带他现在是以于辉的身份出现在乔酒歌身边的,碍于无法拆穿,也就只能任凭阿夙这家伙日复一日地把乔酒歌养成一个大胖纸。 鹿野愤愤握拳,这件事本来应该由他来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看着乔酒歌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其实都有些为她担心,因为她从怀孕到现在一次也没做过产检! 于是为了宝宝的安全,乔酒歌十分不情愿地和端理申请下山产检。 端理原本是不同意的,幸好还有寻薇,她的话,端理总会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她下山产检的事情端理还是同意了,不过临走之前要她信誓旦旦地发个誓,保证下山之后只去医院检查身体,然后迅速滚回来,否则会遭到报应。 某人发完毒誓,带着阿夙和伪装成于辉的鹿野一起向着医院进发。 …… “什么!”乔酒歌一时吃惊地合不拢嘴,又只能抓着医生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别的医院再检查一次,不过我确信检查结果不会有错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听不到胎心,已经死了,我劝你赶紧做手术把死胎取出来,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我最近都能感觉地到他在动啊。”乔酒歌还是不相信医生说的话。 谁知那医生只是一脸沉痛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了解你的心情,可事实就摆在这里,死掉的胎儿是不可能动的,那是你的错觉,我建议我们立刻安排手术,咦你的监护人在哪里,签个字就行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那位医生似乎感觉到这位孕妇不是听话的主,干脆自己开了门,冲着门外喊了句,“乔小姐的监护人在哪里?” 站在门外焦急不安的阿夙和鹿野在第一时间齐齐挤在了门框里,两个人互相争抢了一会儿,竟然谁也没能进来。 那医生有些无语地看了挤在门框里的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都是?” 阿夙有些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把鹿野往后捅了捅,“你特么现在挤进来凑什么热闹,我才是九哥的监护人,我才是!” 两个年轻人在门框前挤的满脸涨红,在这种情况下,鹿野自然不想让阿夙顶替了他的位置,也不说话,右手死死地扯着阿夙的胳膊。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医院的门框无情地发出了“喀拉”的声响,那医生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活生生地挤爆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框,甚至整面墙都有可能倒塌。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医生只能做出让步,“不要再挤了,两个都进来吧。” 挤爆门框的两个人瞬间松开了对方,各自整理着衣服走进了办公室,一左一右地立在乔酒歌的身后,像是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 那医生看了看那两个人,又看了看弱不禁风的乔酒歌,不禁在心里生出一些羞耻的遐想来,随后,她迅速地咳嗽了一声,戴上眼镜,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检查结果出来了。” 站在乔酒歌身后的两个人都有激动地竖起了耳朵。 “胎儿没有胎心,确定死亡,建议立刻手术取出死胎。” “什么!”阿夙是头一个对结果感到吃惊的,当下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轰隆”一声,很好,办公桌也塌了。 而鹿野在听到结果后,虽然失落,但他更关心乔酒歌的身体,于是他立刻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来签字,立刻手术。” 那医生被眼前的烂摊子惊呆了,立刻推了推眼镜,手忙脚乱地在地上的那对废墟里翻找了起来。 “先去交手术费,哦,还有修门钱,哦,还有这张桌子,也是要赔的……” 第462章 问题出在鬼差身上 鹿野迅速签了字,转身去交钱。 这时候,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着的乔酒歌开了口,“我拒绝手术。”她从医生手中抢过那份手术同意书,撕成了碎片。 那位医生也傻眼了。 她自认为在自己三十几年的行医生涯中,什么样的病人,什么样的家属没见过?可像他们这么任性的病人和家属,还真是从没见过。 先是挤爆了门框,又拍坏了桌子,还撕掉了同意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刚刚走到门边的鹿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急,“你必须接受手术!” 可这次乔酒歌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出奇的强硬。 “我说了,我拒绝手术!”她狠狠地把手上的同意书碎片丢在地上。 阿夙看不懂,为什么此刻的于辉竟然表现地比他还着急,不过当他低下头偶然看到手术同意书上于辉刚刚签下的姓名时,才幡然醒悟。 他签的是鹿野的名字! 怪不得,于辉明明死了,他亲眼看着他死的,怎么可能重新活着回来? 可他现在根本无法当面质问鹿野,因为一股阴郁的气氛已经在他们之间弥漫开了。 “我说小姑娘啊,这件事真的不能逞强啊,死胎必须要通过手术取……唔……唔……”那位年迈的老医生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阿夙捂住了嘴,劫持到了门外。 他知道,在这一刻,屋子里的两个人需要时间彼此交流,统一态度。 阿夙像是和他们达成了某种无形的共识,“砰”的一下,替他们关上了门,原本就有些裂缝的墙壁在受到这么大的撞击后,竟然没有立刻塌掉,只是墙面上不断有簌簌的白灰掉落。 阿夙和老医生静默地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那老医生似乎并没有怪罪阿夙把她掳了出来,反而有些大胆地伸出手捏了捏阿夙手臂上的肌肉,满面红光。 “小伙子,身体够壮的啊。” 阿夙:“……” 办公室内,鹿野直接扯掉了脸上的面具,紧紧地皱着眉头,“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由不得你乱来!” “你不明白!”乔酒歌双手插在头发里胡乱地抓了抓,“孩子还活着,我是它的母亲,谁都不可能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我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孩子在一天天成长,它还喜欢在我的肚子里翻跟头,怎么可能是死胎!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医院里那些冰冷的仪器!” 鹿野沉默了。 不一会儿,他作出了冰冷的回答。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宁愿相信那些仪器。” 这一刻,乔酒歌几乎觉得自己要奔溃了,好在这时,一直在肚子里安静沉睡的胎儿伸了个懒腰,乔酒歌一下子又被希望填满,她急忙把鹿野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它在动,你感受到了没?它在动!它还活着!” 鹿野满含哀痛的双眼也跟着乔酒歌肚子里的那个生命短暂的动弹而迸溅出喜悦的光芒来,他几乎颤抖着缩回了自己的手,在踌躇片刻后,拉起乔酒歌的手,“我相信你。” 鹿野带着乔酒歌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坐在走廊座椅上的阿夙和老医生齐齐地站了起来。 鹿野摘下了面具,完全变了一番模样,对此阿夙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身旁的老医生,一再地揉着眼睛,有些不确信地朝着鹿野看了又看。 她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年轻人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张脸……难道真的是她眼花? 老医生取下了老花镜擦了擦,重新戴上的时候,却发现那三个年轻人早已走远,她有些急促地喊了一声,“不做手术了?很危险的啊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任性……” 出了医院,三个人并没有急着回青瓦,而是在公园的长椅上静坐着,三个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阿夙虽然不说话,可心里偏偏就堵着一口气,执拗地坐在了乔酒歌和鹿野之间,像是一条银河,活活把他们两个隔开。 “你埋伏地够深的啊,装成于辉在青瓦那么多天竟然都没人发现……”阿夙开始小声抱怨了起来,“我就说嘛,你小子怎么越看越不顺眼……” 对于阿夙的调侃,鹿野却好似习以为常,“我装成于辉这件事,想必端理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拆穿而已,整个青瓦,只有你没发现……” “你!”阿夙扬起拳头,差点一激动就朝着鹿野砸过去。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乔酒歌揉了揉脑袋,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今天的检查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做手术毕竟是乔酒歌和鹿野两个人的决定,阿夙相信他们总归有自己的理由。 乔酒歌安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还活着,自然不能做手术。” “可是怎么会听不到胎心呢!”阿夙像个孩子似的赌气,他怕九哥出事,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万万看不得自家主子出事。 是啊,为什么没有胎心……连乔酒歌自己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鹿野交握着双手,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即开口,“你想想,在回到青瓦以后,有没有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乔酒歌闭上眼睛,一颗烦躁的心开始平静下来,片刻后,她忽然睁开眼睛。 “有!”她有些后怕地看向鹿野,“宝秋喂我吃过一次堕胎药,虽然我挣扎了好久,可还是被她灌进了一点。” 又是宝秋!鹿野的指骨喀拉作响……要不是那女人早就死了,他一定要亲手把她碎尸万段! “之后肚子就很疼,幸好寻薇忽然出现,阻止了宝秋。端理为了惩罚宝秋,召来了鬼差,而我在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那两个鬼差向我走了过来,从我的肚子里取出了一团光亮……再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乔酒歌模糊地回忆完这些,一旁的阿夙忽然睁大了双眼。 “鬼差取走了你肚子里孩子的魂魄!” 第463章 神兽之力护体 阿夙对鬼差的了解完全来源于端理。 端理是他见过的唯一能和鬼差做交易并因此能操控鬼差的天才! “端理每次召唤鬼差帮他办事,之后总会给一些孩子的魂魄作为报酬,鬼差喜欢纯净的魂魄,而孩子的魂魄是人世间最纯净的魂魄,所以鬼差收了端理的报酬就他们愿意为他办事。” 乔酒歌听完阿夙的说法,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鬼差要那些纯净的魂魄干什么……不会是吃的吧……”这才是她最担心的,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还在继续成长,可毕竟是没了魂魄,她必须想办法找回孩子的魂魄,如果鬼差真的吃掉了她肚子里孩子的魂魄,那么孩子将无法出生,成为真正的死胎。 阿夙看见乔酒歌着急的模样,慌张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鬼差不会吃那些孩子的魂魄,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 按照阿夙的说法,鬼差们长久生活在黑暗之中,早就失去了对光明的信仰,他们见惯了人世间的险恶,总要用一些干净的东西来宽慰自己。 于是,越来越多的鬼差开始痴迷孩子的魂魄,他么总是喜欢把孩子的魂魄小心地供奉在自己的人皮灯笼里,像守护阴烛的火苗一样,守着属于自己的纯净魂魄,所以小酒的孩子并没有危险。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丢了魂魄,孩子肯定是立刻就变成死胎的,为什么九哥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长大,还会动?”比起刚才那些,这才是最让阿夙想不通的地方。 可是阿夙想不通的地方,鹿野轻而易举地问了几个问题就想通了。 “宝秋死了是么?” “那时当然!我亲手帮她收的尸,都碎成渣渣了!”阿夙插嘴道。 “那你在收尸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到奇怪的光晕?” 阿夙狐疑地摇了摇头,“什么光晕?” 鹿野这么一问,乔酒歌也顿时想通了,“他说的是四只神兽的力量来源,端理是借用四只神兽体内的力量才复活了你们,等到你们再一次死亡后,属于神兽的神兽之力会从你们的体内脱离出来。既然你没看到那团光晕,我想……我知道那团光晕去了哪里……” 乔酒歌庆幸地抿了抿嘴,“神兽之力在我的肚子里……它在保护孩子,让它即便是失去了魂魄,也能正常成长……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抢回孩子的魂魄。” “只是……”阿夙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只是想要从鬼差手中再抢回魂魄就比较难了……别说抢了,就是找到他们都很难!” “找到他们并不难。”这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鹿野突然开了口,“让端理把寒潭的封印打开,彻底把地狱黄泉贯通到人间,到时候,无数厉鬼从那个缺口里涌出来,所有的鬼差一定也会出现在那里,别忘了,他们的任务是抓住这些地狱的恶鬼。” 但是在,这种方式的代价太大了。 大得不敢想象。 先不说寒潭封印解除后,那些瓷瓮里装着的尸王谁来对付,光是那些厉鬼就很难处理了,更何况还要在尸王和厉鬼的双重攻击下,和鬼差抢魂魄,哦,对了,他们要对付的还要加一个端理。 这些力量强大到可以灭世! 大家都知道,这些力量意味着什么,于是,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乔酒歌仔仔细细地在心里盘算着能用到的力量,小岳和孔雀?不用说了,孔雀现在修为全废,感冒咳嗽都能要了他半条命,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装成这样来博取小岳的同情心。 而小岳呢,这点半吊子的修为简直可以和当年初出江湖的乔酒歌媲美,屁大点儿的本事没有,胆子倒有的是,行动起来完全不顾个人安危,秒秒钟送死,他们两个现在加在一块儿,就是个敢死小分队!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高阳师兄有点儿战斗力了。 乔酒歌没有多想,立刻给高阳打了个电话,叮嘱他算着点时间,血月那天赶到青瓦,这次他们遇上的麻烦凶多吉少。 乔酒歌把所有的情况简单地跟高阳说了一下,其实他要是不想去,她也不会为难他,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可这次电话那头的高阳竟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件事,乔酒歌举着电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还是她那个吃里扒外贪生怕死的高阳师兄么…… 长椅中间坐着的阿夙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其实之前他也不知道端理要究竟想干什么,现在他知道了,当下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乔酒歌拍了拍阿夙的肩膀安慰着他,“别纠结了,到时候你保持中立不就行了,也不算是背叛端理,来,小伙子,边儿去,别挡在我和我家男人中间!” 忠犬阿夙满脸怨念地闪到了一边,鼻子嗅了嗅,“九哥九哥,那边有吃的卖,我全部给你买来补身体好不好!” 说完,某条忠犬蹭的一下就蹿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长椅上只剩下乔酒歌和鹿野两个人了,乔酒歌朝着鹿野凑了过去,“你之前说,端理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鹿野宠溺地帮乔酒歌搓了搓手,“那天我们回到寒潭,他特地找我谈话……” “你说漏嘴了?” “没有……谈话是假,他只是想要借机查看我鞋,我走的时候,他在我背后说,于辉的脚有隐疾,虽然走路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可是看鞋就能一眼看出来,他的鞋底,右脚比左脚磨损地厉害些,而我的两只鞋底都是一样的。”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我是假的,所以……”鹿野把手中的面具丢入了身边的垃圾箱里,“这个也没必要戴了。” “所以现在我们两个都是他的见证者了?”乔酒歌往鹿野的怀里蹭了蹭,“他不杀我们,无非就是想让我亲眼看到他破坏封印的那天……既然端理都知道了,那你干嘛不早摘掉面具!” 鹿野狡黠摊手,“忠犬不是还不知道嘛……逗一逗他也挺好的……” 第464章 缠枝纹的瓷瓮 乔酒歌和鹿野光明正大地回到青瓦的时候,阿夙还在半山腰上,扛着一袋又一袋的补品零食,他说把东西都买回来给乔酒歌补身体的话并不假,因为他真的……全都买回来了。 如果不是乔酒歌阻止,他甚至想要绑架一个产科医生回来……忠犬有时候也是个很可怕的存在。 既然最后一个不知情的阿夙也知道了于辉是鹿野假扮的,鹿野干脆也就以真面目回到了青瓦, 两个人在端理的眼皮子底下大秀恩爱,相反,端理和寻薇之间最近好像变得寡淡了一些,据说端理最近一直在忙着烧制他近半年来的“手工作品”…… 锅碗瓢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画着缠枝纹的瓷瓮。 反正乔酒歌和鹿野对端理的业余爱好完全不感兴趣,乔酒歌干脆和鹿野光明正大地研究起了血月那天的应对之策。 “封印打破那天,恶鬼一定会从寒潭这个缺口涌出来,我们可以再青瓦的外围设下又一道的结界,这样至少可以确保他们不会逃出青瓦。” 乔酒歌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有些吃力地换了个姿势躺着,手上还抱着青瓦的简易地形图,“至于怎么把这些恶鬼塞回黄泉里,这些不是我们的要管的,到时候自然有大批鬼差来把他们抓回去,而在这期间,我只要保证我不死就行了,我死了,结界就会失效。这是个难点,那样的大场面之下,我总觉得我们连一分钟都撑不过。” “用神隐术呢?” “开什么玩笑,神隐术在这么多恶鬼密集的冲击下绝对会现行,顶多撑个半分钟吧……真是搞不懂端理那家伙放出这么多尸王和厉鬼来究竟已经有多变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就能自保吗?”乔酒歌放下地形,一想到他们渺茫的未来,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许多。 而鹿野的表情却很平静,“我想……他根本不想自保。他想要在毁掉世界的同时,顺带毁掉他自己,那个瓷瓮……” “瓷瓮?”乔酒歌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坐了起来。 鹿野在她的腰间小心翼翼地塞了一个柔软的枕头,“那个缠枝纹的瓷瓮的尺寸,比一般的瓷瓮大了很多,我觉得,他想要带着寻薇一起沉潭……” “真特么变态!” …… 距离血月那天越来越近,在这段日子里,乔酒歌和鹿野准备了很多战术,推演过后又一一推翻,到头来还是一筹莫展。 阿夙反正永远是一副,天大的事情都比不过我给九哥配备营养餐的样子,整天盯着乔酒歌又是吃这个,又是喝那个,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营养学家。 最后忠犬由于他太过殷勤的行为,和过激的“其实我才是孩子他爹”的话语,被发飙的鹿野一脚踹出了大门。 每当这种时候,乔酒歌总是习惯性地扶着门笑得前仰后合,末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鹿野撒娇,“肚子太大又太重,我都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青瓦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欢乐,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有一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大山……血月! 终于到了那一天。 十二月十二号,已是隆冬。 造成乔酒歌起来的时候,觉得双眼有些干涩刺痛,大概是长时间研究符咒阵法的缘故。 朦胧的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她深吸一口气,让那些刺骨的冰冷沿着热血循环一圈,最后变为温热的气体吞吐而出。 乔酒歌在鹿野的搀扶下,又些踉跄地爬上了一个小小的山丘顶端环视了一圈,远远地就看见天边又一道蓝光拔地而起,伫立在几个山丘之外,把青瓦彻底隔绝了起来。 “我布的结界起作用了。”乔酒歌指着最外围的那道蓝光,又把视线收回一下,她发现在她的结界之内,有一道金色的结界伫立了起来,“应该是高阳布下的,他来了。” 保险起见,高阳又在她的结界范围内迅速缩小了结界范围,在最内层伫立起了一个比乔酒歌小的结界。 他们为了这一天大费周章地布防,而端理压根就没有阻止他们,那是因为端理有足够的自信,不要说只有这两个人了,就算全世界的驱魔师都来到这里,也不可能顶得住那么多的厉鬼和尸王,所以他也懒得去管他们的小动作。 鹿野搀着乔酒歌又从山丘上折返下山,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他。“小心脚下石头。” 乔酒歌有些不情愿地拂开了鹿野的手,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你放心吧,我肚子里有神兽之力保护着,今晚就算是上蹿下跳翻跟斗都没问题的,不过……像我这样大着肚子还不顾性命斩妖除魔的驱魔师已经很少见了,这就叫敬业!” 下山时,风雪又变大了很多,鹿野脱下风衣挡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上,“雪越下越大了,到了晚上应该会更冷。” 乔酒歌揪着鹿野的衣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声音有些沉闷,“冷算什么,只要能活命就好。”她对自己的要求已经降地很低很低了,只要活命就好,受多重的伤都没问题,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她,鹿野,高阳,寻薇…… 这些人里唯独没有端理,他的冷血,已经让寻薇也心寒了。 其实,她很害怕面对今晚所有人的命运。 乔酒歌猛然抱住了鹿野,“你一定要活着,因为我也会活着。” 鹿野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所有人都活着。” 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温热的嘴唇,这一刻,心无杂念。 乔酒歌却哭了,她害怕她和鹿野会像电影里的经典桥段那样,吻别之后,就是永别。 而此时在另一个山头上,端理终于打开了沉寂多年的瓷窑,橙黄色的火舌不断地吞噬着风雪,寻薇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端理满含笑意地搬出了那只画着缠枝纹的瓷瓮。 “太美了。”他近乎贪恋地抚摸着那只瓷瓮的表面。 而寻薇却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命运,无声地掉下泪来。 第465章 毁掉瓷雕 傍晚来临,夕阳宛若垂死的病人,一口一口,咳出浓艳的彩霞来,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鲜艳的血色。 乔酒歌还窝在屋子里画符,毕竟多一张符咒就多一份保障。可画着画着,手腕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歪歪斜斜地乱晃,接下来就双脚和脑袋。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每个关节,每根骨骼上都被穿了孔,稍稍一挣扎,疼痛就席卷全身,于是她只能放松全身,让那两只不听使唤的脚把她带离了屋子。 出了门,她才看到,身体被控制的不止一个人,还有守在门前沉思的鹿野,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接下去面对的是怎样的浩劫。 鹿野走在乔酒歌的前面,他们根本没办法反抗端理过于强大的禁制,今晚那个天才一样的黑暗男人想要疯狂一次,他们就甘心陪着他一起疯吗? 身后大着肚子的乔酒歌一路踉跄,鹿野很想拉住她的手,可惜他做不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他们抵达寒潭的时候,乔酒歌意外地看到了正拿着铁锹在寒潭边上挖土的阿夙。雪越下越大,落在阿夙的脑袋上,堆积成银白色的发。 端理的命令他向来不敢反抗,只是看见乔酒歌的到来,阿夙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澈,他放下铁锹朝着乔酒歌跑了过去,“九哥,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机智的阿夙看见乔酒歌没有回答,愤愤地回身对着端理吼了一句,“你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端理不屑地把视线转移到船头那个漂亮的瓷瓮上,“不要多管闲事,继续挖,一百零八个,一个都不能少!” 端理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强硬,阿夙不敢和他对着干,只能向着乔酒歌投去一个懊恼的眼神,又捡起铁锹专心致志地挖了起来。 他在挖什么? 乔酒歌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阿夙刨的那个小土坑里,之间他用铁锹挖了一会儿,又转而用手挖,接着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瓷雕来。 那瓷雕一离开土壤,寒潭平静的水面就会忽然掀起一阵动荡,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一下一下地试探着封印的牢固程度。 乔酒歌瞬间感觉大事不好,他要是把那些瓷雕都挖出来,封印就会被完全破除。 但是她又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存了一点私心,封印不破,他们又怎么从鬼差手里抢魂魄? 于是在阿夙一下又一下的铲土声中,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并毅然决然地咬破了舌尖,凭借着舌尖血,一下子冲破了端理在她身上留下的禁制。 阿夙抓着铁锹,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最后一个了。” 他提醒着端理,借着,他直接挖出了最后一个瓷雕,抓在手中凌空一抛,丢给了端理。 接下来,阿夙又把之前挖出的整整一百零七个瓷雕堆积在了一起,一把大火,焚烧地一干二净。 整个青瓦上空顿时充斥着一阵尖锐的叫声,像是无数个孩子齐齐哀嚎起来。 乔酒歌有些惊异地看着阿夙点燃了那些瓷雕,原本圆润光滑的瓷雕们被火舌一点一点侵蚀着,那些面貌可爱盘腿而坐的小和尚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他们在火舌中哀嚎着,尖叫着,原本不惧火焰的瓷雕,此刻竟然因为火焰的高温而融化,黏黏糊糊地彼此粘连着,他们无法再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都尽力伸长手和脚挣扎,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蠕动的虫子。 釉质光泽一点点从他们的脸上褪去,那些小小的,充满灵气的瓷雕此刻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微弱,像是快要死去一般,任凭那些融化的外壳化为一滩浊水,向着寒潭流去,而他们泥塑的身体,也早火焰中,逐渐化为烂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随着那些瓷雕的融化变形,寒潭表面的涟漪一层又一层地从中心荡漾开,一直以来被封印在寒潭底下的怪物们蠢蠢欲动了起来,可是封印已然没有完全解除。 乔酒歌忽然明白了,端理手中握着的最后一个瓷雕是这个阵法的阵眼,阵眼没破,就代表阵法依旧是存在的,封印也依旧能起到作用。 乔酒歌迅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而在遥远的天边,一轮鲜红的月亮露出了小半个轮廓来。 端理之所以拿捏着最后一个阵眼,是因为他想要等血月彻底出现的那一刻,借助血月的奇异力量,释放尸王,一举冲破黄泉地狱和人世间的最后一层阻隔。 时间快到了,高阳,你在哪里? 乔酒歌偷偷环视着四周的景象,企图从草木的异动中发现高阳的踪迹。 随着血月的轮廓一点一点变得明显起来,端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陶醉了,他一步踏上了船头,左手抓着那个小小的,还在他手掌中挣扎的瓷雕,右手向着寻薇微微摊开,比了个邀请的动作。 这样的场景对于寻薇来说,并不陌生。 此时此刻,端理这样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她的死亡。 也是在寒潭,他也是这么温柔地对她笑着,知道他把她装进瓷瓮,推入寒潭的那一刻,寻薇才感受到了真正的绝望。 她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端理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却因为寻薇的后退而变得僵硬了不少。 雪花簌簌落下,寻薇在后退的时候,一只脚彻底没入了积雪之中,她环抱着自己,想要为自己积存一点温暖,可面对端理那副可怕的笑容,她无力抵抗,终于心寒了。 “上来啊?我们说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端理依旧保持着那个邀请的动作,左手上的瓷雕吱吱叫地更加厉害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寻薇奔溃地哭了出来。 端理收回右手,面目温和地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接着,脸上绽开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笑容来。 “呵……我要毁掉我自己,你愿意陪我吗?” 第466章 所有刻骨的喜爱都会被时光磨灭 寻薇妖娆地笑了。 那一刻,乔酒歌似乎在寻薇的眉眼里,看到了宝秋曾经拥有的神采。 宝秋虽然早就死了,可是寻薇却在她的记忆里,不断地回放着宝秋和端理谈笑风生的一幕幕场景,她走路的时候是怎么样扭动腰肢的,她娇羞的时候是怎么掀起唇角的,她的那双素手是怎样柔若无骨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寻薇吸收地淋漓尽致。 寻薇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很嫉妒宝秋,嫉妒她操控男人能够如此得心应手。 而相比之下,她却不懂得如何操控端理,更不懂自己究竟要怎样,才会讨得这个冰冷少年的欢心。 小时候的寻薇,心肠是如此狠毒,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曾经如此心心相印,互相吸引。 寻薇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是她变了,变得善良了,所以她和端理之间越来越找不到共同话题了。 既然如此,那这份善良不要也罢。她不要再害怕他,她不要再受他威胁,她要主宰他! “你怕了吗?”端理的笑容灿若星辰,他向她伸出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残忍而温柔。 寻薇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端理的双眼,“怕什么?命都是你给的。”她端庄地抬起手来,反握住端理向她伸出的那只手。 “不会吧……”乔酒歌以为自己看错了,在解开了鹿城的禁制之后,两个人都不敢有任何动作,而是安安静静地观察着小船上的那两个人。“寻薇的表情变了……我还指望她让端理变清醒一些,结果她自己反倒是先黑化了……”乔酒歌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 鹿野抓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他们并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没必要去理会他们,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是尸王和数以万计的恶鬼,鬼差,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一旁的阿夙带着些许敌意挤进了乔酒歌和鹿野之间,“九哥,你别担心,一会儿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雪越下越大,天空像是个破了个口子的老旧布袋,不断有棉絮似的雪花从那个破洞里倾倒而下。 寒潭边缘的水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四周的草木植被都被盖上了厚厚的积雪,整个寒潭周边都是雪白的一片,唯有寒潭的中心,干干净净的不见半丝积雪,像是一颗碧绿的宝石,镶嵌在了青瓦的山顶。 没人撑船,小船却依然能飘飘荡荡地载着两个人朝着寒潭正中心驶去。 这时候,天边的血月已然升起,红色光芒洒落了下来,把那些洁白的积雪也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乔酒歌仰着头朝着天空看去,任凭那些红色的雪花掉进她的眼睛里。 血月,又是血月…… 好像在她的人生里,每逢血月,就从没有好事发生,她有些不安地握紧了鹿野的手,身后的草堆忽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乔酒歌被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却看到了光秃秃的脑门上堆满积雪的高阳! “你的头发呢!”乔酒歌惊讶地看着高阳胡乱抹去了头顶的积雪,一边跳脚一边嚷嚷,“冻死老子了,妈的。” “头发?头发我自个儿剃掉了。”高阳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我听你说,今儿个的场面挺大的,基本都是个有来无回的结局,那我肯定得竭尽全力啊,小时候师傅不让我留头发,说是会封住阳气,今儿个我全剃了,也是时候让你看看你师兄我真正的实力了!” 乔酒歌只觉得感动涕零,她知道头发对于高阳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想到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就把高阳拉进这个火坑,她就觉得难受。 “他们在说什么?小声些!”阿夙对突然到来的高阳并不感兴趣,而是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寒潭上端理和寻薇的对话。 “我从没想过,你会给我们安排这样的结局。”寻薇用略为嘲讽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端理独自立在船头,右手指尖摩挲着那只瓷瓮的表面,“我记得小时候,在山坡上,你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像我这样的怪物总有一天会被沉潭。而我当时的回答是,即便沉潭,也会带上你。” 小小的瓷雕还在他的手中哭泣着,他并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都说我是天才,可是到最后,所有的人都背叛了我。那些背叛我的人比我还要可悲,因为我把他们都杀光了!我一向是睚眦必报的,这个世界遗弃了我,那我干脆就毁掉这个世界好了。” 端理忽然伸展双手,面朝岸边,闭上眼睛大声说道:“我是预言的实现者,是世界的毁灭者,而你们……”他把手指向了岸边的所有人,“是最后的见证者。” 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表情都是陶醉的。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端理一下子就捏碎了手上最后一个瓷雕。 刹那间,整个寒潭沸腾了! 那些在潭底沉寂了几百年的瓷瓮里,一双双鲜红的眼睛陆续睁开,它们蜷缩着的身躯动了动,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对陌生外界的第一次试探。 一股莫名的寒意冲破寒潭的水面,形成一阵阴风,朝着众人席卷而来,那是最原始的恐惧,每个人本能地退缩着,却依旧无法缓和浑身上下战栗到极点的感觉。 端理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刻画着缠枝纹的瓷瓮里,半笑不笑地看着寻薇,“你要和我一起吗?相信我,封印解除后,没有比这更好的死法了。” 潭底,瓷瓮的内部发生开始有了轻微的叩击声,紧接着,那些漂亮的瓷瓮像是鸡蛋一样,陆陆续续地开裂着,被一只只巨大的,畸形的手从内而外地打破。 一声声骇人的嘶鸣声冲破水面,寻薇惊恐地睁大双眼,面对端理的蛊惑,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你是个疯子,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 人类对于求生,有着最原始的本能,而在这一刻,寻薇身上的这种本能被无限地放大着,最后,化为对端理的厌恶…… 所有刻骨的喜爱,都会被时光磨灭。 第467章 自己杀了自己 寻薇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 面对寒潭底下骇人的恐惧来源,面对端理一起赴死的无理要求,她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最后化为一句句伤人的恶言,源源不绝地传进端理的耳朵里。 “你就是个疯子,我凭什么要跟你一起死!我欠你的都还清了,这是你说的!” “你的喜欢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恶心地想吐……你害了这么多人,真正该死的是你,你凭什么让全世界都给你陪葬!” 寻薇的叫喊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开始口不择言,企图用最恶毒的言语逼迫端理放过她。 她一向自私,这一点,从没被改变。 寒潭像是彻底沸腾了,水面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那些经过黄泉水浸泡而彻底变异的尸王们开始伸展躯体上潜。 周围的气温一下子又降低了好几度,端理嘴角的弧度也逐渐消失了。 寻薇的双眼变得通红,她愤怒地看着水底那些怪物超乎寻常的影子,猛然握紧拳头冲了上来,一脚把那个刻画着缠枝纹的瓷瓮连带着此刻正站在瓷瓮里的端理踹了下去。 “端理!”河岸边的阿夙紧张地叫了一声。 然而,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件事实。 那一刻,端理并没有反抗,他是甘愿赴死的。他舒展双臂,像只鸟儿一样,温顺地闭上眼睛,动了动嘴唇。 只有寻薇,在最后一刻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寻薇忽然想起之前在山坡上,端理从她的眉心取出的那一丝丝被称之为“承诺”的光晕。端理说过,不遵守承诺的,会遭到应有的报应。 “什么狗屁承诺,你怎么还不去死!去死!”寻薇站在船头,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着,直到她亲眼确认,端理所在的那个瓷瓮已经沉入潭底,无数怪物争先恐后地朝着他扑过去。 她虚脱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报应?杀了你这种恶人,能有什么报应?咯咯咯……” 但是很快,她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有一只尸王终于冲破了水面,跳到了小船上。小船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颠簸了起来。 “卧槽,尸王出水了!大家小心!”高阳急忙抄起铜钱剑,开启了备战模式,而位于高阳身后的乔酒歌也开始抽出驱魔结布起了阵法来。 唯独鹿野,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只忽然跳上船头的尸王,“那只尸王……好像是……寻薇自己……” 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寒潭之上的景象。 寻薇因为沉潭而死去,用生命偿还了欠下端理的债务。她险些忘了,自己的尸体,也是沉寂在寒潭之下的某个瓷瓮里的。 她有两个躯体,一个早已死去,在黄泉水的包裹下逐渐变异为尸王,而她现在的这具身躯,是端理用血池帮她重塑的…… 寻薇体会过一次死亡的滋味,那种冰冷刺骨的滋味对于她来说简直是煎熬,所以这一次,她还不想死。 在尸王跳上小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认出来了,那个尸王白袍裹身,正是她自己,只是身躯因为变异早已畸形,手脚关节异常肿大,全身的皮肤呈现出惨绿的模样, 她颤抖地向后退着,“你这个怪物……你不要过来!”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尸王在船头站定了一会儿,好似真的被寻薇吓住了,只是……下一刻,它从原地一跃而起扑向了寻薇,一口吃掉了她的脑袋,鲜血四溅,寒潭底下的尸王闻到了血腥味都变得兴奋了起来,不断翻身上船,一口一口,把寻薇啃食地干干净净。 一切发生地太快,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尖叫。 小船在寒潭中心,岸上的人根本没办法去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一旁的阿夙愤愤地握紧了拳头,“死了最好,她要是没死,我也一定会弄死她!” 乔酒歌也算是历劫阿夙现在的心情,端理再怎么十恶不赦,毕竟也是他的恩人,给了他两条命,可是现在,她必须要提醒他收拾好心情准备迎战。 乔酒歌拍了拍阿夙的肩膀,“专心些,那些东西快要上岸了,尸王全部苏醒后,会冲破潭底的和黄泉地狱的最后一层隔阂,到时候无数厉鬼会奔涌而出,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乔酒歌虽然这么安慰阿夙,可是自己却也对今天的场面没有半点信心。 很快,第一只尸王循着活人的气味,游向了岸边,“轰隆”一声,从水中一跃而起,重重地落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乔酒歌和高阳先发制人,她没有退缩,只是迅速朝着那只尸王冲过去,从手腕上抽出驱魔结,一圈一圈地锁住了尸王的躯体。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神兽之力的缘故,连带着她此刻抽出的驱魔结也比从前厉害了很多,那些温热的红线一接触到了尸王的躯体,就立刻朝着它的皮肤内部烙了进去,尸王躯体上那些绿色的泡泡一一迸裂,它伸长脖子,因为痛苦而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叫声,一时间,挣扎地更厉害了。 乔酒歌的力气不大,几乎支撑不住,鹿野见机行事,瞬间来到了尸王的身边,双目变得通红,一拳打断了尸王的腿骨,那尸王失去了一条腿的支撑,整个身体立刻跪了下来。 高阳大叫一声,“他奶奶的,我来了!”当下就提这蓄满阳气的铜钱剑,一剑捅进了尸王的心脏里。 那只尸王一下子就不动了,乔酒歌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现在至少能干掉一只尸王了,比起以前来,每个人的实力真的增长了好多,照这种情形下去,还有的打,他们几个人再不济也不至于被瞬秒。 这时候,那只原本一动不动的尸王的眼珠子动了一下,阿夙迅速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喊了一句,“我想起来了,端理好像跟我说过,尸王的命门是眉心,只是伤了它的心脏根本没用!它的心早就烂了,没心! 第468章 变异的尸王 “小心!”阿夙又急切地提醒着他们。 大家还没完全消化掉阿夙的那句话,下一刻,刚才看起来已经死得透透的尸王一瞬间又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乔酒歌躲闪不及,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飞了出来,鹿野和她完全是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被甩出去的,根本来不及救她,脸色当下变得难看起来。 好在狗腿阿夙早有准备,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了乔酒歌,落地的一瞬间呼出一口气来,“九哥啊,你小心着点儿,就算肚子里有神兽之力也不能这么不要命的乱来啊。” 鹿野在落地后,也在第一时间朝着乔酒歌赶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救高阳!”乔酒歌还没站稳,又抽出驱魔结冲了出去。 偏偏高阳的运气是最差的,被甩出去的时候,是个垂直的角度,落地的时候,又落到了尸王的面前,这会儿正被尸王抓个正着,嗷嗷直叫了起来,那光秃秃的脑袋就譬如是个信号灯,堂而皇之地向队友发出救我来救我的信号。 乔酒歌这次明智地没有靠近尸王,只是远远地把手中的驱魔结准确地甩了出去,“快解决掉这个,没时间了,又有两个要上来了!”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砰!”鹿野朝尸王丢出了一个五雷咒,直接炸断了那尸王的一条手臂,高阳咳嗽着总算是在挣脱了尸王的钳制,急忙按照阿夙说的那样,抓起铜钱剑,刺向了尸王的眉心。 那尸王躲闪不及,眉心被高阳一举刺中,随着铜钱剑的拔出,尸王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气球,那些尸气“嘶嘶……”地从眉心的伤口之中泄漏了出来,尸王瞬间变人干。 乔酒歌不敢放松分毫,“高阳,你身后又有两个!” 高阳根本不敢回头,他知道两个尸王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开始卯足了力气朝前奔跑了起来。 阿夙和鹿野站在原地并没有动,高阳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竭尽全力地奔跑而来,当三个人几乎到达同一个水平线的时候,一直稳稳站着的阿夙和鹿野猛然跳起。 鹿野横劈一掌,正中那只尸王的脖子,从前向后,直接打断了它的脊椎,而阿夙则是一个扫腿,只听“咔嚓”两声,尸王的两根腿骨也轻而易举地断了。 在鹿野和阿夙出手之后,那只尸王还是因为惯性,两条腿跪在地上猛扑了出去,最后在高阳的面前停住,脑袋向后几乎贴在了背部,高阳手起剑落,直接刺进了它的眉心终结了这只尸王的生命。 “注意身后,又有一大波上来了!”高阳一把抹去了脸上散发着恶臭的液体,拽着乔酒歌向后撤退了几步。 “数量太多了,根本打不过来,你先躲着,不要出来!” “才不要!不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孕妇看好么?我肚子里可是有神兽之力,孩子没这么容易掉的!师兄小心身后!”乔酒歌说着就直接按下了高阳的脑袋,挥出一条柔韧的驱魔结来,朝着向高阳身后袭来的尸王一顿猛抽。 那尸王彻底暴躁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怪叫了一声,大概是叫得太过用力了,直接把自己的嘴巴都撕扯到了耳根的位置,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一只小小的灰暗的人手,直接从那只尸王的喉咙里伸了出来。 高阳张大嘴巴握紧了铜钱剑,“这只尸王变异过头了吧,妈的身体里还有一只!” 眼看着那只腐烂的手从尸王的嘴里伸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几乎抓到他的头皮,高阳一紧张,手一抖,铜钱剑便擦着尸王的脸颊刺歪了,此刻,高阳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大字,“保头皮!” 毕竟这次剃光头只是想要彻底激发出身体内部的阳气,打完这仗他还想把头发留起来泡妞呢! 可他越是紧张,手上的铜钱剑就越是刺不准,这次干脆是卡在了那只尸王的脖子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了。 从尸王嘴里伸出的那只手指甲奇长,这一下要是真的被它抓到了,那就不止是掀起一张头皮这么简单了,高阳的头盖骨只怕都保不住。 一念至此,高阳干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阿夙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那只尸王的身后,两手自尸王的脑后直接扯住它的嘴巴,把脑袋向后掰。 那只尸王的力气奇大,自然不甘心被掰断脑袋,于是卯足了力气向前伸,两不相让之时,它的下巴倒是先撑不住了,直接被阿夙掰碎。 没了下巴,尸王的那张嘴看上去就像是个黑洞,越发地可怕起来。 阿夙一个巧劲,又抓住了从尸王嘴里伸出的那只手,直接拧断,朝着闭眼等死的高阳砸了过去。 “睁开你的狗眼!” 高阳被那只断臂砸个正着,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哼唧了两声,右手一挑,技巧性地抽出了大铜钱剑柄上的小铜钱剑。 “草你大爷的,敢打老子头皮的注意,你去屎,去屎!”高阳愤怒地露出了牙龈,手上的小铜钱剑连连在尸王的脑门上扎了五六下才罢休。 可奇怪的是,那只尸王的眉心被扎了那么多洞之后,完全没有发出类似于之前那种“嘶嘶”的漏气声。 “退后退后!”高阳大吼一声,鹿野在一脚踹开一只尸王后,也朝着高阳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忽然又有一只手从它的喉咙里伸了出来,那力道直接顶开了尸王剩下的半个脑袋。 一只,两只……八只! “这家伙属螃蟹的么,竟然有八只手!” 高阳话音刚落,那八只手就齐齐撕开了尸王的外皮,从它的身体内部钻了出来。 看着这只异常勇猛的尸王的变异,鹿野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沉潭的时间越久,变异得越厉害。小心那些看起来腐烂很久的尸王!”他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大家。 随后,又是一脚踹翻了旁边那个衣着完好腐烂没多久的尸王。 尸王的变异水平参差不齐,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个好消息! 第469章 光腚尸王 鹿野提醒过后,高阳也立马醒悟了过来,把身后的乔酒歌推开,“你去把那边几个看起来没烂多少的小喽啰解决了,这等大boss就交给你师兄了!” 乔酒歌明白高阳的好意,况且战场上也不是空矫情的时候,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身子朝一侧蹿了出去,只留下高阳和阿夙独自面对这只祖宗辈儿的尸王。 那只破体而出的尸王看上去比之前的尸王小巧了很多,当然,在灵活性方面增强了不少,以至于高阳的铜钱剑并不能每一次都要刺中它的身体部位,就更别说是越过那家伙的八只手直奔它的眉心了。 这让只有两只手的高阳着实伤感了好一会儿,他飞快地拾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大铜钱剑,仗着大铜钱剑长的优势又一次向着那只八手尸王袭去。 那尸王双眼血红,根本没有眼皮,两只眼睛就像是两个圆滚滚的灯泡似的,上下左右转动着,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高阳只能硬着头皮砍上去,总想着哪怕是砍断这家伙的一条手也算是好的。 果不其然,他那一剑凭借着铜钱剑上灼人的阳气,一下子就砍断了那只尸王的三条手臂。 “跟小爷斗,也不看看小爷是在哪条道上混大的,老子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捉妖除魔了,你这只八爪螃蟹在小爷的眼里算个鸟!” 那尸王身后的阿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别吹了,人家又长出来了,你砍掉的算个屁!” 高阳菊花一紧,才发现那只尸王断掉的那三只手已经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又重生了,并且人家这次好像真的被他惹恼了,举起半边身体上的四只手乌泱泱地朝他盖了下来。 高阳以抱头鼠窜的姿势愣是从那尸王手与手的间隙之中逃了出来,顺利与阿夙会和,两个人出奇一致地抬起脚朝着那时八手尸王的屁股踹了下去。 “走你!”高阳机智地摸了摸光头。 那尸王的破绽不就是后背嘛,虽然有八只手,可是按照人类的关节原理来说,那八只手根本无法弯折到后背,小爷我从你的后脑勺一剑刺穿你的眉心这下你总没办法躲开了吧。 眼看着胜利在即,阿夙立马从侧方切入战场,孤身引开了一只变异过剩的尸王,把空间留给高阳。 高阳“桀桀”贱笑了着朝着那尸王的后背跳了过去,用膝盖顶住它的脊椎,顺利把它扑倒在地,整个人骑在了尸王的背部,双手抓住大铜钱剑的剑柄,即刻朝着它的后脑勺刺去。 可谁能想到,等到他真正下手的那一刻,眼看着铜钱剑的剑尖儿已经触碰到了那尸王的后脑勺,那尸王的八只手竟然活生生地弯折到了背后,牢牢地抓住了高阳,并把他捆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把高阳之前的设想全部推翻。 高阳懊恼地骂了几句,千算万算,却忽视了变异过的尸王本就不是人,怎么可以用人类的关节原理去计算它那八只手的弯折程度呢? 眼下高阳的全身都被束缚着,根本动弹不得,而那只尸王正一点点站起来,高阳只剩下一张嘴,只能大声求救起来,“谁有空来帮老子一把啊!” 另一边的乔酒歌火速解决了三只级别较低的尸王,立刻顶着大肚子朝着高阳冲了过来。 由于那只尸王的八只手全都用来反捆住了背上的高阳,所以面对乔酒歌甩过来的驱魔结完全腾不开手防御,只是它的身形十分灵巧,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乔酒歌的驱魔结在它的眼里完全就是个慢动作。 那尸王立刻弯下腰,疾风一般地躲到了一棵树后面,躲过了乔酒歌的驱魔结。 乔酒歌本想追上去,可身边不断又有从寒潭之中刚爬上来的尸王缠住了她,乔酒歌无计可施,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尸王,任凭那只八手尸王带着高阳在寒潭边上到处闲逛,仿佛忘记自己背上还有一个叫“高阳”的存在。 乔酒歌甩出了一条驱魔结抽上了一只尸王的脸颊,在确定高阳暂时没有危险后,又开始专心迎战自己面前的这三只尸王。 这三只尸王看上去完全不在同一个年代,肯定也不再同一个等级,其中一个身上的衣着依旧鲜艳,看上去是近五十年之内被沉潭的青瓦村民,而另一个却不着寸缕,浑身呈现出暗沉的墨绿色,一副早就烂光了,应该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乔酒歌就把它称为“光腚尸王”! 第三只尸王的年代介于第一和第三只尸王之间,看上去也不好对付,乔酒歌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以一挑三肯定是占不到便宜的,毕竟自己的肚子里还在负重。 “不管了,先分开你们三个再说!”乔酒歌立刻调头摆出一个想要逃跑的姿势,可她一回头就傻眼了。 越来越多的尸王从寒潭的四面八方跳上了岸,鹿野和阿夙早就被更多的尸王包围,她没有地方可逃了,即便是逃离了这三只尸王,只会有更多的尸王围上来。 不行!她还能不能死! 寒潭下面还有近一大半的尸王还在瓷瓮里渐渐苏醒,现在的阴气还不足以冲破黄泉和人界的连接,她必须要撑到最后,这样才有机会从鬼差手中夺回孩子的魂魄。 于是乔酒歌站稳脚跟,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自己面前的三只尸王。 她慎重地抽出了驱魔结,左手掐着一张驱魔符,收拢手心,突然朝着那个比较弱的尸王冲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解决一个是一个。 随着那张驱魔符被贴在了那只尸王的眉心,乔酒歌所在的位置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这个位置离“光腚尸王”很近,假如它在此刻发动攻击,乔酒歌根本来不及逃脱。 她倒是怀着赌一赌的心态,先把最弱的那只尸王烧成了灰,却也把自己置身在一个无比危险的境地,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万一“光腚尸王”比较迟钝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攻击自己呢? 可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第470章 融合 当乔酒歌恰好抬头的时候,正对上那只“光腚尸王”怒目而瞪的眼神,一股寒意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 它伸出粗糙的缠满青灰色经脉的绿色手臂朝着她的脸颊抓来,乔酒歌的生命危在旦夕。 好在…… 某人灵机一动,“天地清,日月明,神隐!” 神隐术在乔酒歌的身上发挥地淋漓尽致,那只正在攻击的尸王在半途中失去了攻击对象,那双满是怒气的双眼在这一瞬间也变得迷茫了起来。 乔酒歌运用神隐术的掩护,抓住机会,又悄悄绕到了另一只尸王的身后,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就直接在它的前额上糊上一张火符,那只尸王还没出手,就悲惨地被乔酒歌的恢复烧成了灰烬。 可她刚才出手的时候毕竟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光腚尸王”凭着直接,一掌朝着乔酒歌挥了过去,正中她的肩膀。 乔酒歌倒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的肩胛骨已经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她闷哼一声,那尸王便又有所察觉,又是一掌朝着她劈过来, 乔酒歌一手捂住肩膀迅猛一滚,找到空当,按照刚才的方式,绕到了“光腚尸王”的背后,刚想偷袭,哪里知道那只尸王的后脑勺下的皮肉像是忽然进了虫子,一些青灰色的东西在它那发绿的头皮下蠕动了两下之后,竟然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张脸的模样。 那脸越来越清晰,鼻子眼睛嘴巴一个不缺,最后竟然睁开了双眼! 神隐术本就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虽然它能暂时封闭住她身上属于人类的味道,可毕竟走动的时候,周边的空气会产生一圈一圈的水纹,水纹向着四周推开,只要仔细观察,一定会发现乔酒歌的踪迹,除非她不动! 乔酒歌想要袭击的手立马在那双眼睛睁开的一刻停住了,周边的水纹消失地一干二净,乔酒歌很确信,自己从那双鲜红的瞳仁里,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那双眼睛并没有闭上,随后,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光腚尸王”皮肤内部的那股青灰色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四处巡视着,随心所欲地停在某个地方,某个地方就会长出一张人脸来。 在乔酒歌不敢动的过程中,先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尸王的屁股上又挤出了两张畸形的人脸,接着是小腿上,那股力量又继续向上游走,又在他的身体上创造出了十几张脸。 最密集的地方,那些人脸一张连着一张,其中一张人脸做出一个表情,肌肉之间就会互相牵扯,引得周围的那些人脸也情不自禁的做出同样的表情来。 关键是恶心点儿也没什么,你别同时睁开那么多眼睛啊! 乔酒歌在心底叫苦,你长这么多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我,我怎么敢动啊! 这时候,之前那只八手尸王已经背着高阳绕着寒潭转了一圈回来了,它倒是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但是它身后背着的高阳倒是完全引起了“光腚尸王”的注意。 高阳还没有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路过的时候看见这只全身是脸连腚上都是脸的尸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逗死老子了,怪不得人家说屁股是人的第二张脸啊哈哈,哥们儿,你这屁股又岂止是第二张脸那么简单,你这都多少张脸了啊哈哈……关键是长这么多脸,居然没一张帅得过我啊哈哈……” 乔酒歌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心想师兄你就尽情地吐槽吧,一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果不其然,高阳这么一嘲笑那只尸王全身上下的眼睛都朝着高阳看了过去,眼神那叫一个犀利。 那尸王气鼓鼓地朝着高阳扑了过去,可是背着高阳的那只尸王显然也不是个寻常角色,在感觉到背上有阵阴风之后,背着高阳轻巧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大块头“光腚尸王”的袭击。 乔酒歌总算是逮着机会松一口气了,立刻撕下了身上的神隐符,对着高阳喊道:“小心,这家伙的等级很高,你那个小个子尸王肯定打不……”过…… 乔酒歌一句话没说完已经开始傻眼了。 谁说小个子打不过大块头…… 背着高阳的那只小个子尸王不仅轻巧地躲过了“光腚尸王”的袭击,还迅速朝着它冲了上去,在达到一定的距离后,从后背上松开了两只困住高阳的手,一举插入了“光腚尸王”的眉心,秒杀! 随后,小个子尸王把手从那尸王的脑袋里缩了回来,又小心翼翼地向后翻折,牢牢捆住了高阳的双脚。 乔酒歌已然目瞪口呆。 “敢情你那只尸王的道行在它之上啊……” 高阳骄傲地翻了个白眼望了望天,“那是自然,那些小喽啰在我家八爪螃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家……”乔酒歌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来,“尸王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了……” 高阳就是腾不出手,不然他一定会更加骄傲地拍一拍胸脯,“你看看,它明明这么厉害,可它就是不伤害我,可不就是被我驯服了么,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保护我!哼,魅力就是这么大,挡也挡不住!” “可是师兄……”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嫉妒我的帅气,不用说了,你的心情我懂的!”高阳迅速打断了乔酒歌的话,显然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无可救药。 那尸王背着高阳又默默向前走,乔酒歌远远地跟在后面,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大声吼道:“师兄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已经融入它的背部了吗!你傻啊,它在一点点吞噬你,你还真以为它是在保护你?它是在保护自己的食物!不信你低头看看啊魂淡!” 高阳脸色一变,立刻挣扎着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后大惊失色地骂了句。 “卧槽!” 某师兄挣扎地更加厉害了,“老子的手动不了,老子的脚也融进它的身体里去了,啊啊啊,小酒快来救救你那英俊帅气潇洒迷人的师兄啊!” 第471章 吞噬 “这时候就不要用那么多形容词了魂淡!” 乔酒歌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只八手尸王丢了过去,要知道就凭它刚才出手的那一刻,乔酒歌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只尸王的道行估计是全场最高了。 怪不得它用八只手死死地把高阳固定在了自己的背上,它这是变相地用力把高阳纳入自己的身体啊! 高阳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只能指望乔酒歌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哭得涕泪横流,可乔酒歌非旦没领情,反而是抄起一块石头朝着他的帅脸砸了过来。 高阳尖叫一声,用力地伸头朝着后面的尸王撞了撞,“哥们儿,先护住我的脸!” 那只尸王的感官自然是无比的灵敏,立刻转过身来,一脚踢飞了那块石头,也顺利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乔酒歌的身上。 它要和她打,肯定要从身后束缚住高阳的那些手中腾出一些手来,少了那些手的束缚,这样高阳用点力,就很有可能把嵌进尸王身体里的一部分脱离出来。 以那只尸王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乔酒歌自认为自己没有把握打赢它,好在她有帮手。 乔酒歌立刻回头对着离她不远处的鹿野求助,“鹿野,帮我!” 鹿野眼下正被几只尸王缠住,脱不开身,远处的阿夙见了,干脆倾尽全力吸引了那些尸王的注意力,“你去帮小酒,我帮你们吸引剩余的尸王。” 阿夙的身手一向了得,但是他也只是有把握吸引它们,并不准备和它们过手,总之为了帮九哥和鹿野争取时间,一个劲儿地跑就对了! 鹿野总算是脱离了困境,第一时间赶到了乔酒歌的身边。 乔酒歌没有朝他看,只时一个劲儿地盯着背着高阳的那只尸王,“来了,小心!” 果然,那只尸王又开始按照刚才的方式迅猛地伸出两只手朝着乔酒歌扑过来,直取她的心脏。 鹿野迅速闪身上前,手腕翻转“咔嚓”两声,直接扯掉了它的两条手臂向后一丢,那尸王此刻已经到了鹿野的面前,只是忽然失去了两条攻击的臂膀,只能又愤怒地从身后剩下的六只手中腾出两只手来。 与此同时,刚才被鹿野掰断的两条手臂也迅速长了出来,四条手臂攻击,身后的四条手臂捆住高阳。 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变小了,高阳立刻开始不要命似的蠕动了起来。 那尸王虽小,可是身体上的皮肤却非常有粘性,高阳咬牙用力抬了抬脚,虽然分开了一些,可是依旧有很多粘液,把高阳的脚又吸附了回去,而此刻的高阳就像只踩上了捕蝇纸的苍蝇,越是挣扎就越是向下凹陷。 “给我铜钱剑!”非常时刻就要用上非常手段了。 “在哪儿?”乔酒歌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整个寒潭周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哪里能这么简单就找到高阳遗落的铜钱剑。 高阳使劲努了努嘴,“在旁边的树下,丢给我!” 乔酒歌立刻应了一声,朝着一边的大树底下冲了过去。 “找到了!”犹豫肚子上顶了个球,她有些艰难地弯下腰去捡起了大小两把铜钱剑刚想要丢给高阳,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紧,一时间难以呼吸。 原来有只吊尸从刚才开始就藏在那棵树上伺机而动,在看到前来捡铜钱剑的乔酒歌,立刻出了手, 它把两条腿倒挂在树干上,大头朝下,用垂下的两只枯手死死地掐着乔酒歌的脖子。 那力道很快就让乔酒歌的双脚离地了,乔酒歌双眼上翻,几近窒息,干脆凭借求生的本能,一左一右,抄起两把铜钱剑朝着那尸王捅了进去,正中眉心! 脖子上的束缚一松,来不及缓和疼痛,她又拼了命地朝着高阳跑了过去,丢出了那把大铜钱剑,“师兄,接着!” 高阳唯一能接住那把铜钱剑的方式就是用嘴!难度等级,五颗星!所以他一丝都不敢松懈,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那把铜钱剑落下的弧度。 其实乔酒歌抛地很准,只可惜高阳眼看着要接到那把铜钱剑的时候,身下的那只八手尸王的四只手再一次被鹿野折断了。 虽然它的再生能力很强,可是那毕竟是它的手啊,还是会很疼。那尸王忽然弯下腰哀嚎了两声,正是因为它弯腰的动作,使得原本要落入高阳口中的铜钱剑顺利砸到了那只尸王的脑袋上。 高阳气得鼻孔胀大了几分,“他奶奶的,再来!” 虽然觉得惋惜,乔酒歌却没有完全丧失信心,只是快步向前跑了几步,心想着这次距离近一些,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她丢得很准,这次鹿野也很注意配合她,把那尸王引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让此刻正嵌合进尸王身体里的高阳顺利地用嘴叼住了小铜钱剑。 高阳面上一喜,脸颊上立刻出现了两个酒窝来。 鹿野此刻正和这只尸王扭打在一起,他就在那尸王颠簸的背上技巧性地解开了捆绑在小铜钱剑上的红线,把那些小而轻薄的古铜钱含在了嘴里,找准时机,直接向天吐出了一枚铜钱,对着鹿野大喊一声,“右边一点!” 鹿野立刻向右跨了一步,以至于那只一直和他缠斗在一起的尸王也向右跨了一步,距离计算地很精确,那枚铜钱在落下的一瞬间,高阳用手指一夹,那古铜钱锋利的边缘迅速没入了尸王的体内。 那尸王感受到了身体内部灼人的阳气,立刻痛苦地躬起身来,松开束缚着高阳的最后四条手臂去挖伤口里的铜钱。 高阳趁着这个当口咬了咬牙,调动起全身的肌肉来,竟然从它的身体里脱离出了一大半。 乔酒歌见机行事,立刻冲上去一脚踹在了那尸王的肚皮上,力道之大让那尸王的整个身体轰然倒塌,连带着背上的高阳在地面上滚动了好几圈。 高阳只觉得浑身的禁锢都断裂了似的,总算是完全脱离那尸王的身体。 那尸王似乎感觉到了背上的高阳失踪了,八只手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翻转到了身后摸了摸,哪里还有什么高阳,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人形凹陷了…… 第472章 夺取养分 高阳借着惯性顺利地滚到了乔酒歌和鹿野的身边,一手摸了摸鼻孔里流出的血,有些幸灾乐祸地指着那尸王的背部嘲笑道:“看看看,那家伙背上的人形是老子的!幸好逃出来了,不然非得融入到它的身体里被它消化了……” 鹿野倒是没有丝毫轻敌的迹象,转而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那尸王一眼,“你们有没有觉得,它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啊,长得还是和刚开始一样的恶心!”高阳挖了挖鼻孔。 乔酒歌一拳恶狠狠地捶在了他的脑袋上,“师兄,积点口德吧!” 既然鹿野觉得奇怪,那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从不怀疑鹿野过人的观察力。 她伸出手指,眯起一只眼睛对着尸王比了比,“好像……变小了……” 高阳的脸色瞬间变了,“是啊,比一开始的小了很多……啊!我知道了,那些断臂,我们砍掉的那些断臂是调动它身体的其他部位重生出来的!” “也就是说,它的手臂并不是永远都能立刻长出来,被砍得多了,它的身体也变小了,所以它需要吞噬其他个体补充能量!”鹿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又一拳干掉了一个低级别的尸王。 “那还等什么,砍它啊!”高阳有些耐不住性子,抄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大铜钱剑朝着那尸王冲了上去。 乔酒歌和鹿野的配合默契到了极致,分别左右包抄着朝那尸王袭去,高阳迎面而上,本想直取眉心,无奈人家手就是多,不仅能立刻防守住自己的命门,左右两边还能匀出三只手来虐一虐鹿野的乔酒歌。 鹿野冒着手腕被抓伤的风险,好不容易扯掉了一只手,又猝不及防地被另外两只手掐住肩膀,于是他只能提起双脚狠狠地蹬了两下,总算是脱离了那尸王的控制,剩下两只手被扯下来的时候,依旧死死地抓着鹿野的肩膀,锋利的指甲完全嵌进了他的肩膀里。 乔酒歌看到鹿野挂彩了,心里自然是着急,急忙用驱魔结牢牢捆住了那不安分的三只手,默念咒语,一道漂亮的橙黄色火焰迅速沿着绳结朝着那尸王蔓延过去。 那尸王被阳火灼伤双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慧眼蔓延到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当下痛下狠手,自断了三条手臂。 正刺向尸王眉心的高阳面对剩下两只手的防守,急中生智,先砍掉手再说,一铜钱剑下去,尸王最后的两只手也吊在了地上。 这些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尸王的手虽然被砍断了,可是它重生的速度非常快,砍断它的手是一瞬间的事情,重新长出八只手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好在鹿野和乔酒歌并没有对高阳报多大的希望,他们现在的目的只是为了消耗这只尸王。 寒潭对面的阿夙还在撒丫子奔跑着,在他的身后,跟了许许多多的刚出水的尸王,阿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一点都不敢懈怠,只能扯着嗓子喊着,“快点儿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的声音隔着一整个寒潭,远远地传了过来,大家都知道必须要加紧时间收拾这只尸王了。 在那尸王重新长出八只手后,乔酒歌目测了一下尸王的体积感叹了一声,“真的变小了一些。” 高阳急不可耐地啐了一口,“别废话,上!耗死它!”只要把它的手臂多砍断几次,那它的身躯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小鸡崽子的大小也不一定,他一个人一脚就能踩死它! 这么想着,高阳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比刚才又澎湃了几分,冲上去对着那尸王的手臂又是一顿猛砍,那尸王被高阳砍得嗷嗷直叫,嘴一张开,一口浊液喷了出来。 鹿野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拉着乔酒歌向后退了几步,“那东西有毒,别被喷到!” 高阳立马警惕地闪躲起来,那尸王喷出的浊液黑红交加不带一丝温度,落到雪地上竟然一直腐蚀到了土壤里。 藏在雪被下入冬的植物一遇到这种液体就被腐蚀地一干二净,雪地里不时发出嘶嘶的腐蚀声,紧接着,一股呛人的黑烟升腾而起。 那尸王被高阳惹毛,彻底暴走了,竟然一直追着高阳喷洒浊液。起先高阳还能游刃有余地闪躲,越到后来,体力就越来越支撑不住,一边跑一边哭,“救我救我!” 乔酒歌见状迅猛地抽出驱魔结甩在了那尸王的脚下,一举将它绊倒。 那尸王呈一个屁股朝天的可笑姿势趴在地上,嘴里还在喷洒着腐蚀液,机智的鹿野发现,随着越来越多的腐蚀液从他的口中喷出,它的八条手臂也迅速变得干瘪起来。 “这样下去,它会先耗死自己……”鹿野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适,紧紧捂住了自己的手腕。刚才在与尸王的交战中,他手腕上的大动脉还是被挑破了,可是令他自己也感到惊奇的是,伤口之中并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就好像……他的身躯早已干涸。 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疼痛,那些痛感随着他的神经末梢迅速传递,扩散,放大,原本可以不放在心上的疼痛竟然在刹那间被扩大了几倍甚至是几十倍。 这就是不流血的代价么? 可场上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再去思考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在短暂的失神后,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油尽灯枯的尸王上。 恰巧此时,又有一只尸王从寒潭水边爬了上来,正好经过那只八手尸王的身边。 那尸王刚才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是下一秒,竟然像只埋伏在草丛中虎视眈眈的猛兽,迅速朝着那刚爬上岸的尸王扑了过去,身后细长的八只手像一只只尖锐的针筒,插入了那尸王的体内,惊慌变态地汲取着那只尸王身体里的养分。 那只刚上岸的可怜尸王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瘦,身体上的那些绿色气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从充盈到干瘪,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 第473章 阿夙的绝招 “它在吸收那些尸王身体里的尸气!”鹿野一边提醒着大家,自己先冲了上去,“阻止它!” 大家自然明白鹿野话里的意思,那些尸王之所以能够变异,是因为经过黄泉水的浸泡后,它们身体中原本微乎其微的尸气日益膨胀了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尸气的形成,尸王的身体也开始变异。 假如让那只尸王吸取了足够的尸气,那所有的性命就都拿捏在了那只尸王的手中。 那只尸王在汲取了足够的尸气后,身体又壮大了几分,在注意到鹿野的正朝着自己冲过来后,它不慌不忙地把手上那具干枯的尸王朝着鹿野甩了过去,纵身一跃,潜入了寒潭水底。 鹿野紧随其后,本想跳下寒潭,可身后的乔酒歌却急忙喊了一声:“不要下去。” 刚才完全被杀气主宰的鹿野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意识到,一旦自己也跟着那只尸王潜入寒潭,非旦追不上它,反而还会被寒潭底下其他苏醒的尸王吞噬地一干二净。 这时候,刚才还在寒潭对面疯狂奔跑的阿夙领着身后几十只尸王跑了回来,“我撑不住了啦……” 随后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乔酒歌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上气不接下气地揪了揪她的裤腿,“九哥,刚才那个大家伙干掉了么?” 乔酒歌朝着四面八方洒出符咒,一面淡定地回答着阿夙,“没,让它跑到水里去了。” 阿夙有些失望地仰面躺在地上,任凭雪花落在自己的皮肤表面,他那盯着血月的顺眼渐渐变得失神起来,太累了,实在是跑不动了。现在的阿夙连动一动都很艰难…… 面对虚脱的阿夙,乔酒歌别无选择,只能守在他身边保护他,不过话说回来,阿夙这家伙保护了她这么多次,这次也该轮到她保护他了,所以她没有半点怨言,认认真真地朝着四面八方撒下符咒,诵念咒文,时不时砸下两个五雷咒。 跟在阿夙身后的那些尸王,大多数还是近几十年内沉潭的新尸王,可想而知当年罗老头在当村长的时候,多么热衷于这种极其残忍的刑罚。 当然,这些小喽啰似的尸王自然是交给乔酒歌来对付,而那些比较难缠的尸王,大多数都是高阳和鹿野来对付。 乔酒歌连连朝着四周甩了十几下驱魔结凝神查看战况,她发现自家男人从时而复生后就变得也别英勇。 鹿野一个直拳,把一只中等级别的尸王击倒在地,紧随着整个人踩住那尸王的关节,又是一记直拳,直接打碎了它的脑袋。 他抬眼的时候,眼底因为充斥着无尽的煞气而变得鲜红起来,随后又灵活地穿梭在尸王群中,用一下又一下冷酷的拳脚终结了那些尸王的性命,再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不免挂彩,可奇怪的是,乔酒歌并没有看到鹿野身上哪怕渗出一丝血迹。 相比之下,高阳虽然比鹿野狼狈,但好歹手里有一柄铜钱剑,上下左右用地飞起,铜钱剑实在是够不到了,这家伙就会吐出之前藏在嘴里的铜钱片,那些小而轻薄的铜钱片在高阳的嘴里堪称为最厉害的暗器,再搭配上他最拿手的铜钱剑,分分钟横扫一片。 可即便他们倾尽全力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乔酒歌在面对那些低级别但是数量极多的尸王的时候,免不了要挂彩,她一流血,越来越多的尸王循着味道跟过来。 虽然高阳也在流血,可他们流的血液并不同,乔酒歌的身体里有神兽之力,所以相比高阳而言,她的血液对那些尸王更有吸引力。 鹿野和高阳各自和几个比较棘手的尸王缠斗在一起,根本顾不上乔酒歌。 他们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乔酒歌身边的阿夙尽快恢复体力。 阿夙一向是乔酒歌身边的忠诚小跟班,在看到乔酒歌为了保护自己身上多处挂彩后,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疲劳,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乔酒歌的面前。 是时候用到它了。 阿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镂空铃铛默念咒语解开了铃铛上的封印,乔酒歌恍惚看到铃铛里似乎有一团光芒飞进了阿夙身体里,随后,他瞳孔像一只猫似的变成了窄窄的一道数竖线。 紧接着,灵乔酒歌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阿夙左手拿着那个漂亮的铃铛在一个尸王面前晃了晃,随后立刻举起右手上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划了过去。 乔酒歌被他这忽然的额举动吓到,他怎么自己伤害自己? 之后,她意识到了阿夙这一刀划下去以后,自己的脖子反倒是没出血,反而是对面那只尸王的脖子被划开了很大一道口子。 那尸王的脖子被划破后,脑袋便不自觉地向后仰,阿夙眼疾手快,迅速盘腿坐在地上,一刀刺进了自己的眉心。 那尸王的眉心相应位置也立刻出现了一道刀痕,整个身体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干瘪瘪地塌了下来。 远处的高阳在打斗之余看见阿夙如此诡异的招数,不禁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好小子,有这么厉害的招数你之前特么一直藏着掖着干什么,你要是之前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老子也不至于被那只八爪螃蟹背着跑一路!” 这时候,从寒潭中爬上来的尸王起码有好几百只,数量已经达到了巅峰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自保。 阿夙在听过高阳的抱怨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他席地而坐,周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结界的光圈,“不想死的话,全部进到光圈里来!” 乔酒歌本就站在阿夙身后,是最早进入到光圈的,远处的高阳和鹿野依旧和尸王缠斗在一起,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听到阿夙的呼唤后,乔酒歌也远远地甩出了驱魔结,为高阳鹿野开辟道路,两个人历经波折,几乎送掉了半条命才勉强到达了光圈里。 “我们进来了,那些尸王谁来解决?”高阳满脸的血污,有些不情愿地摸了摸光头。 阿夙睁开眼睛,双眸锐利有如修罗。 “我!” 第474章 九十一刀 寒潭周围,数以百计的尸王团团围住了阿夙的光圈。 所有人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没有阿夙的光圈,大家都必死无疑。 高阳身上的伤势最严重,半边脸都已经沾上了血污,脚踝脱臼,背上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趁着这个时间,高阳也在阿夙身边盘腿而坐,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每个人都疲劳到了极点。 乔酒歌迅速帮高阳处理完伤口,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鹿野。 “坐着别动,我帮你处理伤口,你伤得也很重……你……你怎么没出血?”乔酒歌这才注意到了鹿野的伤口都很奇怪。 那些伤口内部根本就没有一滴血,并且鹿野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具备了足以和乔酒歌的变态体质媲美的自愈能力,最早的那道伤口已经完全痊愈。 高阳睁开一只眼随意地瞟了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贱笑,“这家伙可是从地狱回来的死人,这里的尸气那么重,自然是激发出了他非人类的一面。” “疼吗?”乔酒歌小心翼翼地帮鹿野处理伤口。 鹿野的前额冒出了一层有一层的薄汗,“不疼。”他怕她担心,故意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不流血的代价是把所有的痛觉扩大十几倍,他已经快被这些剧烈的痛感折磨疯了! 那些尸王被血腥味吸引,此刻已经全部味道了那光圈外围,高阳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今天的危险局面他早就预料到了,他没有别的愿望,只求自己死的时候能体面一些,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可能连尸体都剩不下。 现在的片刻安宁,对大家来说,简直是另一场折磨,因为他们几个人压根不可能打得过外面几百只尸王! 小小的光圈里,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凝重。 高阳时不时地咳嗽着,而乔酒歌则是靠在鹿野身边伤感地看着那些尸王拍打结界的狰狞表情。 “小兄弟啊,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放狠话,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不过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高阳感觉自己像是个垂死的老人,唠唠叨叨地在阿夙的耳边啰嗦了起来。 阿夙并没有理会高阳,他只是坚定地摇了摇手中的银色铃铛,肉眼看不到的声波一圈一圈地从这个小小结界中传播出去。 这一次,阿夙放下铃铛后,直接一刀戳进了自己的眉心。 高阳就坐在阿夙身边,他有些惊奇地看着阿夙的举动,那把刀的刀刃明明没入了阿夙的眉心,可就是没留下伤口。 阿夙的眉心原本应该有伤口的地方只有留下了一道窄窄的,类似于刀锋宽的黑洞,黑洞的周围泛着一圈光亮,那光亮迅速向中心聚集,所过之处,黑洞消失,一切完好如初。 紧接着,最外围的那些尸王齐齐倒下,贴着结界壁,高阳看到那些尸王的眉心处都有一道同样的伤痕,那些伤口皮肉上翻,无一例外都在“嘶嘶”冒气。 这时候,鹿野总算知道了阿夙为什么让他们全部进到光圈里来了,因为假如现在他们还有人留在外面的话,很有可能被他不分敌我的招数误伤。 可是……鹿野皱了皱眉头。 这样厉害的招数就真的没有代价吗,就像他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流血,可却付出了痛觉翻上十几倍的代价!他好像隐隐猜到了阿夙的结局,有些担心地看向乔酒歌。 这家伙还什么都不知道,欢呼雀跃地拍了拍阿夙的肩膀,“哇塞,以前真是小看你的啊,你竟然有这么拉风的招数,你这一刀下去,外面可是倒了一片啊!” “就是!”高阳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这么厉害的招数,一开始就用多好,小爷我也不至于身上挂这么多彩了!” 阿夙还是没有理会他们,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分心,需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离光圈最近的那些尸王一个个倒下后,在它们的身后还有更多的尸王踏着它们的尸体围上来,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那光圈外围又被尸王严丝合缝地包围了。 只是这一次,阿夙并没有急着摇晃铃铛,而是先抓着那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次鲜血是切切实实地从他的伤口中流在了刀刃上,阿夙满意地看着沾满鲜血的刀刃,像之前一样,晃了晃铃铛,随后将沾满自己血液的匕首一下捅进了自己的眉心中。 乔酒歌满怀期待地希望那些尸王倒下,可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立刻倒下,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夙。 阿夙闭上眼睛,满不在乎地又在自己的眉心上补了一刀,周围的十几只尸王总算是倒下了。 “为什么这次要捅两下?” 鹿野抓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因为效力是递减的。” 一旁的高阳插嘴,“幸好这小子不疼,管他什么递减呢,捅几刀都没问题!” 鹿野把视线移到了阿夙的脸上,发现这家伙真的是一副眉目舒展的模样,原来他真的不疼,那所谓的代价,究竟又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在光圈外围的尸王数量越来越少,从先前的几百只,一下子就降到了几十只。 寒潭上空的尸气越来越重,乔酒歌还不确定,这股尸气究竟要浓重到什么程度才能冲开黄泉和人间的最后一层隔阂。 不过照这种情况下去,形势对他们有利,她本以为他们连尸王那一关都过不了,谁能想到,全凭借着阿夙那诡异的招数,在没有任何一员死去的情况下,那些尸王已经被解决地差不多了。 他们几个人大部分的战斗力都被保留了下来,即便最后一层结界被冲开,无数恶鬼和鬼差被释放出来,他们也还有赢的可能。 这么想着,外围又有十几只尸王卧倒在地。阿夙顶多再施展一次那种奇怪的法术,大部分的尸王就全部解决了,顶多还有后爬上来的一小部分,他们自己能搞定。 “九十一刀。”鹿野忽然开口。 第475章 他的遗憾 “啊?”乔酒歌有些不解。 鹿野继续凝视着阿夙,脸色严峻道:“他刚刚刺了自己九十一刀,那些尸王才倒下。” 由刚才的一刀毙命,到现在的九十一刀,在这些数字的累积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代价? 他已经注意到,阿夙此时已经接近神志不清的状态,他扎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刀几乎都像是机械性的动作,而且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乔酒歌似乎也注意到了阿夙脸色的变化,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兴奋了。 最后一拨了。 阿夙勉强睁开双眼,伸手麻木地晃动着铃铛。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阿夙忽然说话了,他没有转过头,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鹿野听的。 他说,“一会儿结界消失,你立刻带着九哥走远一些。” 鹿野用沉默回答他,却换来了乔酒歌越发的不安,她用力地抓着阿夙的肩膀,“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鹿野带我走远?留你一个人吗?还是你太累了,需要一个人调整? 许许多多的问题盘踞在她的心头,而阿夙却自始至终没有理会他,也许他想要理会了,只是没有了力气。 他几近麻木地举起匕首,一下一下的捅入自己的眉心,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结界外的尸王依旧站立着,朝着这个小小的结界挥舞着利爪,而阿夙的面容也接近于悲戚。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尸王的站立有些不稳了起来,他顾不得这些,因为此刻的阿夙非常想回头哪怕是看一眼九哥,他全部的希望所在。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鹿野紧紧地握住乔酒歌的手,随时准备带她离开这个古怪的结界,最后一下了,阿夙拿着匕首的右手有些颤抖,他的颤抖被高阳看在眼里,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嘲弄这个少年了。 阿夙哭了,那滴眼泪里蕴含的东西太多,是难过,是高兴,是不舍,是绝望…… 一百。 他睁开双眼,慎重地把最后一刀刺进了自己的眉心,一直包围在结界外圈的那些尸王齐刷刷地倒下了,他们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结界外,像是经历了异常浩劫,满地都是那些尸王干瘪的外皮,腐臭味混合着浓烈的尸气在整个青瓦上空弥漫开,却又被青瓦最外围的层层结界挡住。 阿夙的手一松,那柄匕首和小巧的银铃立刻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睁开双眼,面带笑意地仰面倒下,身体还没触地,结界却先一步破裂了。 鹿野和高阳似乎打成了某种默契,在结界破裂的那一瞬间,立刻带着乔酒歌冲了出去,任凭乔酒歌怎么叫喊捶打都无济于事。 他们在冲出结界后,跨越过地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王躯体,一口气跑到了寒潭对面。 乔酒歌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鹿野的肩膀上,几近歇斯底里地咆哮,“放我下来!” 鹿野闷哼一声,索然立刻放下了她,可是依旧和高阳左右包夹着,限制着她原路跑回去。 “你们干什么啊,没看到阿夙倒下了么,他需要帮助!我要过去,让我过去……”连高阳的都明白的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乔酒歌哭着跪在了地上,“我要过去帮他……” 场面压抑到了极点,高阳用力地抓住了乔酒歌的肩膀,“他总是要死的,看得越清楚,你就越伤心,倒不如就隔着一个寒潭看着吧,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这时候谁也不能垮!” 乔酒歌透过迷蒙的泪眼,隔着一整个寒潭看过去,之间阿夙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双眼依旧睁着,他甚至动用了最后一丝力量,把脑袋微微侧转,面向寒潭地面的乔酒歌,想要看她最后一眼。 他的双眼里带着最纯净的祝福,看着寒潭对面哭成花猫的乔酒歌,心口一暖。 随后迎来的,是他生命的终结。 无数道金光从他的眉心冒了出来,刚才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口竟然在同一时间显现了出来,一千多刀啊…… 他从刺入自己眉心的第一刀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因为哪怕只是一刀,在最后从自己身上显现出来的时候,对他来说,也是最致命的伤口。 他是地狱归来的亡者,地狱赋予了他类似于巫毒娃娃的体质,他没有鹿野幸运,没有变态的恢复体质,他的身体还是一个普普通通人类的身体。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在接下去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他只是想要多刺自己几刀,多帮他们解决一些麻烦,越多越好! 反正一刀和一千多刀在最后所造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还是会死,倒不如在死之前尽一尽忠犬最后的责任,帮九哥多咬死几只尸王。 在那些伤口齐齐显现的那一刻,阿夙几乎在瞬间失去了生命特征,完完全全地死去了。 他的脑袋也因为这一千多刀而被扎成了马蜂窝的状态,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死相不是很好看,所以提前叮嘱鹿野带她走远一些。 至少乔酒歌现在隔着一整个寒潭,只看到有金光从他的脑袋上冒出来,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更看不清他那悲惨的死状了。 这就是所谓的牺牲者。 阿夙一直都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代替她牺牲,一次两次……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死了还能活过来,他这条命就不是他自己的。 他还留恋着这个世界,留恋着待在九哥身边的感觉,所以他在一开始就有些犹豫,并没有使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招数。 只是在最后一刻,所有人都撑不住的时候,他明白了,现在就是他牺牲自己的时候,否则今天没有一个人能从那么多尸王的手上生存下来。 如果说阿夙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还没亲手抱过九哥的孩子。 真是遗憾啊,他在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次叹息后,闭上了眼睛。 第476章 怀了孕的女人不能惹 鹿野知道,乔酒歌很难过。 阿夙为乔酒歌牺牲的次数太多,他总觉得连自己也亏欠了那个少年。 高阳沉默不语,心情显然也沉重极了。他之前一直嘲讽阿夙,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招数为什么不在一开是就拿出来用,现在他知道了,用了,他也就死了。 鹿野也跪在地上,把乔酒歌搂进怀里不断地安慰着她,“虽然阿夙死了,但是他还有魂魄,有了魂魄就能重新投胎,这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归宿。” 乔酒歌完全听不进鹿野的话,埋头哭泣,她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被难过的情绪撑开,那个曾经像跟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的少年死了,再也不能成天捧着一大堆补品在后面“九哥九哥”的喊了。 对于她来说,阿夙是亲人,他凭什么为她一再牺牲?而自己从头到尾又给过他什么? 高阳的眼角也有些湿意,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血月,把所有伤感的情绪强压回去,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时间伤心! 高阳一枚枚串起自己的铜钱剑,看着“咕咚咕咚”冒泡的寒潭中心提醒着他们,“你们难道没觉得,从寒潭里爬出来的尸王越来越少了么?” 鹿野轻轻拍了拍乔酒歌的背部,“不是少,而是它们根本就不出不来,因为……” 乔酒歌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迅速从鹿野的怀里站了起来,接过鹿野的话,“因为水底有东西在阻止它们上潜,向后退!” 寒潭中心的水花越翻越大,乔酒歌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干脆咬着嘴唇,一举抽出了驱魔结。 终于……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一个庞然大物跃出水面。 那是之前逃下水的八手尸王,现在的它和之前相比,绝对是个令人恐惧的存在,它潜入水下,为的就是补充身体内部的尸气,它几乎贪婪地吸干了水下所有尸王身体内部的尸气,所以它的身躯也膨胀地很大,就连那八条手臂上也挂上了满满当当的肌肉和惨绿气泡,那些结实的肌肉使它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被剥了皮的青蛙。 也许是阿夙的死让乔酒歌破受打击,在看到“老朋友”的那一刻,乔酒歌半点也没有犹豫,抄起驱魔结便朝着它挥舞了过去。 那尸王的反应力非常迅速,立刻启用两只手,凌空抓住了乔酒歌的驱魔结一扯,乔酒歌整个人差点被它扯过去,好在她及时放开了驱魔结,舍弃了一点血而已。 那驱魔结在脱离了乔酒歌的手指后,立刻化为一长串的血滴朝着那尸王砸了过去。 驱魔师的血液一向不容小觑,那尸王躲闪不及,只能任由自己偌大的身躯被那串血滴砸到,腐蚀进它那碧绿的,带着粘液的表皮内部,其中一滴更是直接砸进了它的眼睛里。 那尸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鲜红一片,血光蔓延开来是,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疼痛,他伸出八只手中的一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边愤怒地朝着乔酒歌冲了过来。 高阳和鹿野见状,急忙上前帮忙,可他们压根还没接近那只尸王,身体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挥开,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有乔酒歌,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里的神兽之力起了作用,刚才尸王发出的那道凌厉的尸气根本对她没有作用。 她反而是越战越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接近着尸王,身体在半空中结了个手印,催动口诀,八十一张驱魔符忽然出现在了尸王的面前。 那八十一张驱魔符上都散发着金光,阳气也别足,规律地绕着乔酒歌排成了一个圆环的形状,把她包裹在中间。 此后,尸王的每一次攻击几乎都碰不到乔酒歌,早早地被那八十一张黄符弹了回来,有时候被灼伤,有时候干脆连整只手都断了。 面对包围在乔酒歌身边难以突破的黄符,那尸王彻底震怒了,它扯着嗓子怪叫了几声,忽然张开嘴,对着乔酒歌所在的方向喷出了一注黑色的带着腐蚀性的酸水来。 乔酒歌的身形迅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儿,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有好几张黄符直接被沾上了黑水而失去了价值,像落叶似的从乔酒歌的身边落下。 那尸王以为自己找到了克制黄符的方式,喷洒地更加疯狂了。 乔酒歌虽然肚子上顶了个球,可是和尸王相比,体型还是比较小巧灵活的,她接二连三地躲过了那尸王的攻击,还游刃有余地操控着周身的黄符反击。 之前被尸气冲击摔落在地上的高阳歪着头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但和他一样躺在地上的鹿野感叹了一句,“兄弟,记好了,怀了孕的小酒千万别惹,特么比母老虎还可怕!” 雪地那头的鹿野无力地笑了笑,依旧没能爬起来,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了。 他苦笑一声,对高阳道:“我的脊椎断了好几截,暂时动不了了,我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你能动吗?” 高阳吧唧吧唧嘴,现在他竟然无比想念猪腰子的味道,在听到鹿野现在的惨状后,有些幸灾乐祸道:“那我比你幸运,只断了几根肋骨而已。” 随后他又像是为了确认什么,重新看了鹿野一眼,“你确定你真的只是伤到了脊椎?兄弟,你的脑袋可是直接砸在石头上的……” 鹿野仰头望天,“哦,那可能脑壳也碎了,幸好脊椎断了,全身都没了感觉,不然一定会痛死……看来我要多躺一段时间了,你能动么?能动就去帮她。” 高阳无动于衷地任凭点点冰凉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惬意地打了个哈欠,“我也想休息一下怎么办?” “两千万,去不去?这次我保证不是空头支票。” 不等鹿野反应过来,高阳已经用布条在自己的身上裹了裹,抄起铜钱剑杀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回头对他露出了自己喜悦的牙床,“两千万啊,不能变!” 第477章 尸气泄漏 有了神兽之力后,乔酒歌驾驭符咒的能力也大幅度地提高了很多。 高阳一直在旁边接应她,看着小酒如今的能力,总觉得假如自己和小酒单挑的话,也不一定打得过她,女人怀了孕果然会变成怪物,高阳在心里感叹。 乔酒歌周身的黄符已经被尸王吐出的黑水腐蚀了四分之一,剩余的黄符继续围在乔酒歌身边绕圈,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只是这个壁垒比之前的小了一些。 乔酒歌一想到阿夙的死,内心就开始煎熬了起来。 她皱着眉,强行抑制住内心想要大哭的欲望,操纵着四张黄符分别朝着尸王的四个方向袭去。 那尸王虽然有八只手,可毕竟眼睛能看到的范围有限,顾得了前面就顾不了后面,虽然他全力挥舞那些手臂阻止黄符黏在自己的身上,可依旧还是有一张黄符黏在了它的后脑勺上。 乔酒歌双眼泛出一阵骇人的杀气,立刻催动了那张黄符,“嘭!”那尸王的小半个脑袋直接被炸开了,可眉心的部位依旧是完好无损的。 高阳强忍着肋骨的疼痛,几乎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两剑砍光了那尸王的手臂,乔酒歌见状,不再防御,索性操控起了围在自己身边的所有黄符齐齐向着尸王的峨眉新部位袭去。 无数声爆炸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高阳离那尸王最近,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被那尸王重新长出的一条手臂挥开,整个人又朝着地面撞去,这下子直接昏了过去。 “师兄!”乔酒歌本想抽出驱魔结救他,可就在她分心的那一刻也被同样的一只残破手臂挥开,身体直接撞在了一棵树上。 虽然乔酒歌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可在撞上去的那一刻,她的肚子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抽痛起来。 乔酒歌强忍住泪光,大战过后随之而来的身体上的疲惫,她的精神几乎被那尸王消耗干净,浑身也失去了力气。她有些不甘心地摸了摸肚子,“乖,现在还不行……” 她能感受到,肚子里那股暖流正绕着胎儿一圈圈地打转,仿佛在跟她一起安抚着胎儿,随后,腹中的不适慢慢消失,她觉得安心了很多,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此时,寒潭边,那个被乔酒歌直接炸掉脑袋的尸王像是个被拔掉瓶塞的汽水,脖子的断口处,一股又一股浓烈的尸气喷涌而出,聚集在整个寒潭的尸气越来越浓郁,即将达到一个临界值。 而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像是一具具尸体似的,瘫倒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全然不知他们即将迎来怎样可怕的场面。 随着尸气的浓度越来越高,乔酒歌身后的草丛最先有了动静。 一株奇怪的植物沙沙扭动着自己的叶片和枝干,强行挣脱了土壤,那巨大的块状根茎上,一张张小小的狰狞脸庞上的眼睛逐渐睁开。 是的,因为尸气的浓度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寒潭边上那些常年被黄泉水浸润的植物最先开始了变异。 那植物上半身还完全是植物的模样,下半身是个长着很多脸的土豆根茎,它就凭借着自己根部的触须行走,并在第一时间闻到了属于人类的血腥味,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看见了昏迷着的乔酒歌。 那个丑陋的小家伙试探性地伸出触须戳了戳乔酒歌的脸颊,她累极了,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根本感受不到危险的来临。 小怪物在确认了乔酒歌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后,毅然决然地壮着胆子跳上了她的肚皮,那一张张可怕的小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来。 它已经感受到了乔酒歌身体内部神兽之力,所以想要直接剖开她的肚皮享用美食。 正在按个小怪物准备下手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个小怪物的枝干在树上撞了撞,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它丢在地上,抬脚,一脚踩碎。 鹿野凭借着出色的恢复能力,自动修复了断掉的那接截脊椎,他是第一个感受到危险即将来临的人,所以他决定叫醒乔酒歌。 他晃了晃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柔声叫着她,“小酒,小酒,快醒醒。” 乔酒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虽然只睡了一小会儿,可也恢复了不少精神,她看着鹿野发了一会儿呆,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那只大尸王身体里的尸气快要漏光了,小心些。”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臂站了起来,朝着寒潭中心看了一眼,“一会儿一定会有数以万计的恶鬼涌出来,冥界一定会派大量鬼差来围捕它们,我们只需要撑到鬼差到来就行了。” 鹿野点了点头,“这次防守为主,我们提前布阵,守在里面等就行了。” “高阳呢?”乔酒歌左右环视了一圈。 这时候,一直平静的寒潭底部忽然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来不及了,快找到高阳!” 整个寒潭中心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乔酒歌和鹿野朝着高阳的方向飞奔着,那家伙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着,他们没有时间搬动他了,只能在他身边布阵。 寒潭中心的漩涡越来越大,阴风夹杂着令人难以呼吸的浓重尸气向着所有人袭来,随后,无数恶鬼伴着这股飓风倾泻而出。 好在乔酒歌还是快了一步,拿出了身上剩下的八十一张黄符布下了阵法,那八十一张黄符稳定地围在大家的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在这个包围圈里没有一丝风,任凭外面狂风大作,百鬼哀嚎,那八十一张黄符依旧稳如泰山。 乔酒歌作为阵眼,盘腿坐在最中间,紧闭双眼,用意念强行支撑住了这个小小的结界。 她明白,动用意念操控黄符建立阵法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她的意念不可能一直像现在这么强大,她也会累,只要一松懈,阵法就彻底崩塌了。 她在赌,是自己先垮掉,还是鬼差先赶到。 第478章 甘为诱饵 阵外狂风大作。 乔酒歌闭着眼神情专注,而鹿野则是充当她的眼睛,时刻注意着阵外的变化。 寒潭中原本碧绿清澈的水面随着那个漩涡的不断扩大,一些像是黑色石油一般的东西从寒潭底部涌了上来,很快就把整个寒潭的水面搅成一团漆黑。 漩涡中心,无数厉鬼尖叫咆哮着从那个裂口处冲了出来,它们被关在地狱太久,所以当它们终于能重见光明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让他们变得更加嗜血起来。 寒潭的漩涡中心还在喷涌恶鬼,而先出来的那些恶鬼自然是为了躲避随后而来的鬼差,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但是,这些“越狱犯”很快就在包裹着青瓦的第一层结界上碰了壁。 居然有人在这里设下了结界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那些恶鬼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它们知道要是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会怎么样,一旦被鬼差重新抓回去,它们就会被迫受到更加苛刻的刑罚。 那些鬼差玩弄鬼怪的花样太丰富了,一不小心它们就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于是它们像是疯狗一样,开始在那层巨大的结界周围乱撞,企图依靠蛮力破开结界。 可惜它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于是她们开始把怒气蔓延到自己身边的恶鬼身上,蔓延到青瓦任何一个会动的活物身上,甚至有些恶鬼抓住了那些变异的会跑的植物,尖锐的牙齿一口咬在了它们挤满脸的土豆根上,像是啃萝卜似的把它们吞下了肚皮。 寒潭中心的漩涡还杂喷涌着恶鬼,而那些恶鬼无法走出青瓦,便在这块小小的地界上越聚越多,越来越密集。 几乎有恶鬼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躲在这个小小阵法中的三个人,可是他们根本没法办法靠近那个阵法,只能围着那阵法,朝着阵法里的人露出一张张脓水密畸形丑陋的脸庞来。 鹿野抬头看了看,发现他们已经彻底被那些恶鬼包围了,连顶部也被围地严严实实,现在他根本无法看到天空中的那轮血月,甚至连连一片雪花也难以挤进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又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乔酒歌。 她的前额满是汗水,看上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些鬼差究竟还要多久才会赶到?连一向精于计算的鹿野心里也没了底气。 一旁像只死猪似的昏迷着的高阳皱了皱眉头,因为疼痛而难以抑制地呻吟了一声。 高阳醒了?乔酒歌的精神力稍微松懈了一刻,随即,包裹着他们的八十一张黄符刷刷刷地松动了起来,一下子被外头的狂风卷走十几张,阵法眼看着又缩小了一些。 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随后迅速让自己重新专注了起来。 那些围在封印外的恶鬼本以为没什么盼头,可刚才乔酒歌短暂失神而引起的小失误让他们瞬间又有了盼头。 这些被困在地狱不的投胎的恶鬼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此刻的它们就像是一只只凶残的野兽,对着阵法里的活人虎视眈眈。 高阳在咳嗽了几声后,总算是悠悠转醒了,某师兄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拍了拍乔酒歌的肩膀,虚弱地哼了一句,“水……我要喝水……” 乔酒歌被高阳成功骚扰,一时之间又失了神,只不过这次的损失有些大,他们直接失去了一半的黄符,保护着他们的阵法顿时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圈。 “喝你妹夫的水,忍着!”乔酒歌对高阳吼了一句,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在突突地跳动着,大概是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有些长,她的头好疼。 鹿野倒是难得好心地搀扶着高阳坐了起来,因为以现在阵法的大小,根本容不下一个躺着的人! “不想死就闭嘴!”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高阳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瘪着嘴小声嚷嚷,“不说话就不说话,我可是病人唉,伤成这样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可是欠了我两千万,别以为我昏迷了就记不起来了,老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唔唔唔……” 鹿野觉得和这家伙讲道理没有卵用,干脆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乔酒歌的专注力一直在下降着,鬼差还没有出现,她对自己也越来越没有了信心,“我撑不住了,你们备战吧。” 她先给他们提了个醒,免得自己一会儿实在撑不住撒手大家都会被那些恶鬼冲击地措手不及。 高阳脸上的表情瞬间也严肃了起来,他挥开鹿野的手直接问小酒,“你最多还能撑多久?” “两分钟?不不不,一分钟……”乔酒歌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了,“外面的那些恶鬼都聚拢在阵法外面,我不光要维持阵法,还要顶住来自那些恶鬼的压迫力,话说那些鬼差到底来不来啊!” 乔酒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后,阵法外围又飞走几张黄符。 “实在不行了,你必须要休息,再这么下去,每个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高阳忽然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大家都有些不习惯,“这样吧,一会儿我们配合着,你破开阵法让我出去引开外面的那些恶鬼,你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乔酒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那没脸没皮的师兄是说他要牺牲自己为他们争取时间吗? 高阳握紧拳头看着阵法外的那些恶鬼,叹了口气,“小酒,你师傅临终前让我用性命保护你,我既然答应过他,就不能让你死!” “答应个屁啊,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明显是个孩子,我师父摆明是坑你的,你那么小,懂什么!”乔酒歌的情绪有些失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那时候我有多年轻,总之是答应过的事!” 乔酒歌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力,阵法出现一阵松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鹿野忽然站了起来。 “我去引开他们!”话音刚落,立刻就趁着乔酒歌短暂的意志松动一步跨出了结界。 第479章 等来了鬼差 乔酒歌和高阳彻底傻眼了。 乔酒歌甚至因为鹿野忽然的举动而彻底松懈了精神,维持阵法的寥寥几张黄符盘旋着落到了她的脚边。 阵法破了,可没有任何一只恶鬼朝着她和高阳扑过来,因为它们的注意力完全被鹿野吸引了! 几乎所有的厉鬼都朝着鹿野扑了过去,它们半透明的身躯一个叠着一个,完全遮挡住了鹿野的身形。 “鹿野!”乔酒歌迅速抽出驱魔结,却被高阳一张定身符拍倒在地,随后他开始接替乔酒歌的位置,驱动精神力重新在他们的周围布下阵法。 之前落在他们脚边的黄符一张张又重新漂浮了起来,围成一个小小的光圈,保护着他们。 “既然他决定出去,就是不想让你涉险,你就应该还好休息,不要辜负了他!” 乔酒歌被高阳的定身符定住,完全动弹不了,甚至根本没办法说话。 高阳看出了乔酒歌的担心,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安慰她,“那家伙的自愈能力那么强,还不至于被这些恶鬼弄死,再说了,你可别忘了,他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从地狱回来的人!” 乔酒歌闭上了眼睛,要不是身体动不了,她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痛扁高阳一顿,不过她不是那么不辨是非的人,她知道,与其让高阳出去送死,让鹿野出去引开那些恶鬼才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高阳出去必死,而鹿野倒是有可能凭借他的奇妙体质活下来,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和孩子该怎么办? 鹿野从踏出阵法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恶鬼叫嚣着穿过他的身体,把他当成玩具一般,尽情穿梭。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因为那些恶鬼身上自带的戾气总能剐伤他的内脏,痛觉在刹那间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只能咬牙忍着。 他闭上眼睛,开始发掘身体内部不属于人类的一部分,从内脏,肌肉,再到思想和感觉……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双眼一片鲜红。 他几乎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只是麻木机械地跨着步子朝前走,仿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诫他,不要停下,走得越远,他们就越安全。 那些恶鬼尖叫着,在他的身体里穿梭了一遍又一遍,在无数恶鬼的眼底,鹿野是唯一供它们取乐的玩物,兴许最外层的结界就是他设置的,只要他死了,结界就会破裂,他们就会重新得到自由,永永远远地摆脱那些鬼差! 这么想着,恶鬼们的攻势越发地猛烈了,以至于鹿野机械前行的步子变得不再顺畅,他走得更慢了,因为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被搅成一团,但他始终没有停下,即便再慢,也还是前行着。 他的眼底只有一片黑暗,希望在哪里?希望在地狱里! 终于,在那些恶鬼的折磨下,他再也没有力气跨出一步了,他仰面倒在了地上,那些恶鬼依旧没有放过他,还在奋力从他的身体内部穿行而过,伤口一次次地愈合又撕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和那些漏气的尸王一样,破开了一个大洞,从腹部一直延伸到胸腔,每一只从大洞内穿行而过的恶鬼都会下意识地撩拨一下他身体内的器官。 可事实上,他的身体依旧是完好的,不是没有恶鬼试着扯下他的皮肉,只是它们发现,鹿野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身上甚至有着和他们类似的,来自地狱的味道。 正是那股来自地狱的神秘力量一直保护着他的躯体,恶鬼们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们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穿过他的身体。 终于,他的胸腔不再起伏,甚至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一片片雪花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化掉,因为他早已没有了属于人类的正常体温,于是那些雪花开始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脸颊上堆积。 寒潭上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了一层薄雾,乔酒歌和高阳的视线受到这层莫名白雾的限制,根本看不清鹿野此时的状况。 寒潭正中心的那个黑色漩涡上,白雾最是浓郁,之前草丛里吵吵嚷嚷的变异植物在白雾腾起的一瞬间,立刻不再动弹,扎根在泥土里,回归了植物的本态。 高阳一面支撑着阵法,一面睁大眼睛朝着寒潭中心看去,只间那团浓雾中忽然亮起了一团团青色的光晕,那些光晕的分布很有规律,像是排着队从漩涡中心飞出来的似的,最先出现的两团光晕不断朝着岸边靠近。 离得越近,看得也就越是清晰。 很快,高阳又发现,那些青色光晕的背后似乎有个黑色的人形轮廓逐渐显现了出来。 他有些惊喜地松开阵法,对着小酒道了句:“鬼差来了!”高阳亦是激动,动作幅度太大,那三更断裂的肋骨齐齐刺向了他的内脏,高阳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唇角泛着凄惨的白色。 乔酒歌之前就被高阳用定身符控制住,现在完全是动弹不得,以她的心性,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查看鹿野的情况,她既担心又害怕,现在高阳的状况也不容乐观,她的担心又多了一份。 最先上岸的两个鬼差穿着宽大的黑袍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乔酒歌的心里没有底,根本不知道鬼差会不会伤害人类,她和高阳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假如那两个鬼差真的居心不轨的话,她根本活不到去见鹿野的时候。 高阳因为痛苦,蜷缩成了一只虾,他的意识甚至有些模糊了起来,嘴里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那两个鬼差越来越近,似乎就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飘来,之前的那两团青光,就是来源于他们手上的人皮灯笼,乔酒歌以一个侧躺的姿势艰难地抬眼,那两盏灯笼上的人皮竟然像活物似的朝她诡异一笑,甚至吐出了嘴里猩红的长舌,乔酒歌只觉得一阵反胃。 鬼差在她和高阳面前停住了脚步,朝着他们伸出了那只比正常人多出一个骨节的枯手。 第480章 变成什么都无所谓 果然,连鬼差都要向他们出手了么。 乔酒歌并没有因为畏惧而闭上双眼,她能近距离地感受到鬼差身上的腐臭味道,他们全身被黑袍包裹着,脑袋的位置在宽大的黑袍下只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从黑袍底下一眼看进去,她发现那些所谓的鬼差根本没有脑袋。 所以他们是那么迫切地期盼自己能有一张人脸,即便有了人脸,他们也没有可以贴上人脸的脑袋,所以他们只能把那些抢来的人脸糊在自己的灯笼上。 又是一种可悲的生物。 那些鬼差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想要她的脸! 越来越多的鬼差从寒潭中心的漩涡里走出来,他们大多是两两成组,一旦上岸,就迅速投入了工作。 那些恶鬼根本逃不出鬼差的手掌心,但是它们依旧不甘心,企图奋起反抗,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于是,数以万计的恶鬼和鬼差开始大规模地厮杀了起来,寒潭上空吵闹一片。 而岸边的那两只鬼差似乎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同伴和恶鬼之间的殊死搏斗,而是继续着伸手朝着乔酒歌的脸靠近。 乔酒歌躺在地上,那两只鬼差并没有因为身位的高低差异而蹲下,只是怪异地弯下腰,互相推搡着朝着乔酒歌的耳后伸手。 从耳后撕下的人脸皮是最完整的。 可关键时刻,其中一只鬼差忽然抓住了另一只鬼差的手,乔酒歌发现,他们之间好像是陷入了内斗之中。 竟然会有鬼差为了争夺她这张脸皮的归属权而打斗?乔酒歌觉得有些荒唐,而与乔酒歌相比,同样躺在她身边的高阳的脸皮根本没鬼要! 高阳从疼痛中缓和了过来,挣扎着坐了起来,又衣服在自己的胸口上用力地裹了两圈,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些尊严来。 他虚弱地咳嗽了一声,顺利地引起了那两个正在掐架的鬼差的注意力。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眼光,就算是要抢脸皮,也应该抢小爷这张帅脸啊,你们连最基本的审美能力都没有还好意思抢人家脸皮?”高阳说着,一把撕下了乔酒歌身上的定身符。 乔酒歌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一松,终于能动了! “师兄,不要惹怒了他们,小心他们的手,被抓住了就会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乖乖跟他们走……” 高阳之前从没遇到过鬼差,所以在他的眼里,鬼差和一般的恶鬼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干一架,来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 面对乔酒歌善意的提醒,高阳之前还嚣张万分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某师兄画风突变,忽然像个被邪教洗脑的狂热分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个鬼差面前叩拜了几下,“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二位,现在就给你们赔罪,千万别带老子走,老子还是个活人!” 活人?那两个鬼差轻立刻前倾身体,在高阳和乔酒歌身上嗅了嗅。 是有一股活人味,刚才乔酒歌一动不动地样子显然是让他们误以为这个姑娘是个死人。除非是有特殊交易,就像是端理之前操纵鬼差杀掉宝秋一样,他们帮他杀人,而他则会给他们纯净的灵魂。否则,鬼差是不允许伤害阳寿未尽的人类的。 这就是鬼差和恶鬼最大的区别,毕竟鬼差是替地府办事,也算是有组织有纪律。 那两个鬼差依依不舍地提起手上人皮灯笼朝着乔酒歌的脸晃了晃,有些惋惜地转身腾空,和那些恶鬼厮杀搏斗了起来。 乔酒歌和高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走,去找鹿野。”乔酒歌搀扶着重伤的高阳在寒潭岸边缓慢搜寻着鹿野,她害怕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又成了一具尸体。 很快,他们就在一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鹿野。 乔酒歌在安置好高阳后迅速冲了上去检查鹿野的伤势,瞳孔扩散,没有脉搏,没有心跳,体温冰冷,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 乔酒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拼命地按压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呼吸啊,你呼吸啊……”她几近奔溃,她试着往鹿野的嘴里吹了几口气,人工呼吸,心肺复苏,不管用,什么都不管用。 肚子里又有一股钝痛蔓延而来,可她根本顾不上自己,依旧拼命地按压着鹿野的胸口,高阳虚弱地靠在一棵树上,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很快连他自己也到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住了,于是他闭上眼睛,坦然地接受着朝他蔓延而来的那片黑暗。 鹿野游走在一片混沌之中,失去了所有人类该有的情感,彻底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事实上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失去意识,他甚至连乔酒歌现在对他做的一切抢救措施也感受地清清楚楚,他只是不想动而已,为什么这个女人哭得这么惨,又是往自己嘴里吹气,又是按压自己的心脏…… 有一滴眼泪掉落在他的脸上,是属于她的,他看到在眼里,依旧无动于衷,像个真真正正的死人。 她的哭声很吵,可是他并没有因此感到任何的不耐烦,他连最基本的厌恶的情绪都没有了,像是随波逐流的一只小船,风浪把他推到哪里就是哪里,自己没有任何怨言。 渐渐地,女人的哭声变小了,转而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地直不起腰来,可她还是没有放弃他。 为什么她要这样?她明明连自己都顾不上了。他的心底涌入一股莫名的暖流,正是那股暖流,促使他恶作剧似的,对着那个哭成花猫的女人眨了眨眼睛。 “你醒了?你醒了!”那女人有些激动,再次摸了摸他的脉搏,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继而又听了听自己早就罢工的心脏,满脸骇然。 他本以为她会落荒而逃。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骇然之色,用柔软的嘴唇闻了闻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嘴里喃喃着,“醒了就好,只要你醒了,变成什么都无所谓了……” 第481章 鬼差的辨识度 鹿野的瞳孔因为她的那句话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为了保护自己而在心脏外壁铸就的铜墙铁壁瞬间被那股暖流冲塌,许许多多的莫名情绪涌入了他的心头。 他皱了皱眉头,心尖儿痒痒的,那种感觉很奇怪。 “还能动吗?”乔酒歌焦急地问他。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身体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仿佛在用行动回答她的问题,这个举动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即便是鹿野已经站了起来,乔酒歌依旧有些不放心,干脆在他的身边转了一圈,到处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还好,没受伤!”在经历了那场浩劫后他居然又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乔酒歌有些后怕,干脆又一头扎进了鹿野的怀里,许久,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你的身体好冷……” 鹿野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脚,“冷?什么是冷?”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乔酒歌一愣,随后开心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温热的脸颊上,“这是不冷。” 又抓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这是冷。” 鹿野用冰冷的指尖,感受着两者之前奇怪的差异,随后得出结论,确实……不冷的脸颊摸起来舒服一些。 这时候,乔酒歌总算是注意到了靠在树丛边几乎是个半死状态的高阳,立刻抛下了鹿野转而为高阳处理伤势。 鹿野想要叫住她,可又不知道应该叫她什么,手指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留恋地抓了抓,“不冷……” 可是他的“不冷”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这让他很是失落,咦,失落?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情绪出现的?真是奇怪。 乔酒歌昂高阳处理伤口,处理到一半,肚子又开始痛了起来,心在她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是个傻子,这是产前阵痛! 妈蛋,乔酒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默默在心里祈祷,孩子啊,老娘还没有帮你把你的魂儿找回来呢,先别出来啊……出来就是死路一条,待在肚子里才能继续受神兽之力的保护! 事不宜迟,乔酒歌麻溜地处理完高阳身上的伤口,又捂着肚子可笑地跑到了鹿野的面前,她刚刚去处理高阳,而这货居然就这么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算了算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个抢走孩子魂魄的鬼差!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属于那些恶鬼和鬼差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而寒潭中心的漩涡里依旧有穿着黑袍的鬼差源源不断地赶来。 以至于现在鬼差的数量完全赶超了那些恶鬼的数量,就算是一对一鬼差的数量略多啊…… 如果现在冥王也在的话,乔酒歌真的想要给那个地府头头一个建议,赶快裁减一些鬼差吧,不然地府迟早会变成一帮游手好闲鬼差的聚居地。 可另一方面,乔酒歌又不得不佩服那些鬼差的纪律性,因为先抓到恶鬼的鬼差并没有先行离开,而是绕着寒潭排起了队,等待后面的伙伴抓到恶鬼后一起离开。 很快,抓到恶鬼的鬼差们已经绕着寒潭排成了长长的一队……整个寒潭边就像是下饺子似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差和恶鬼。 大部分的鬼差都是左手提着人皮灯笼,右手的手指像一把枷锁一样死死地铐住恶鬼的胳膊。 眼看着那些恶鬼快要被鬼差们抓光了,一旦鬼差回归地府,她肯定就找不到孩子的魂魄了,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可关键是现在这里这么多鬼差,怎么找! 在这么多鬼差中找到当初从她肚子里夺走孩子魂魄的鬼差就譬如回到当年鹿野死掉那会儿,她在数以万计的植物人丛林中寻找鹿野一样,那时候如果没有植物人帮忙,找到鹿野的概率微乎其微。 鬼差和植物人不同,他们肯定是不可能帮忙的,这会儿鹿野这家伙又变成了呆子,乔酒歌有气无力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她开始不断地在那些鬼差和恶鬼的队伍里穿行着,“为什么都长得一模一样!这怎么找!” 那些鬼差全部都是统一的黑袍,高度一致,体型一致,像是一个接着一个复制出来的,连脑袋都没有,辨识度很低,乔酒歌找了一圈后变得有些晕头转向起来,哪里是找过的哪里是没找过的她都已经分不清了。 鹿野呢,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呆呆傻傻地跟在她身边,一句话不说,模样倒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头一次像这样憨厚老实。 从奸商到傻大个的巨大蜕变让乔酒歌感受到了命运深深的恶意,鹿野现在的状况无异于雪上加霜,这么想着,她的肚子又开始阵痛了起来。 这时候,寒潭上空,最后一只恶鬼也已经被抓住了,那些鬼差机械地抬头看了一眼,在确定所有人都归队后,队伍竟然开始向前行进了起来。 “糟糕,队伍动了,他们要回去了!”乔酒歌急忙冲进了鬼差的队伍里,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不断搜寻。“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总要找个参照物的,啊!”乔酒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干脆一把抓住了鹿野的胳膊晃了晃,“野男人,你还记得宝秋吗?” 宝秋? 鹿野当然记得,他所有的记忆都在,只是忽然变得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而已,“不冷”说的宝秋的那张脸,一下子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鹿野迟钝地点了点头。 这家伙幸好没失忆!乔酒歌小小地庆幸了一下,随后指了指那些鬼差手中的人皮灯笼,“你帮我找一找,这些灯笼上哪一个有宝秋的脸,实在不行,你用闻的也行,你的五感不是特别灵敏吗,靠你了!” 鹿野一动不动,像个石头似的,还是木讷地站着,在乔酒歌几乎对这家伙无语的时候,鹿野的脑袋小幅度地动了动,大概是个点头的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批鬼差开始入水,雪越下越大,可那些鬼差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一个个排着队,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任凭寒潭的冰水没入自己的口鼻,直到把自己完全淹没。 第482章 找错灯笼 鹿野的视力极好,几乎是一眼就从数量庞大的鬼差和恶鬼中找到了宝秋的脸皮。 宝秋的脸皮此刻正完全被紧绷在一个人皮灯笼上吗,大概是绷地太紧了,以至于整张脸都是是畸形的。 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被一个个空洞取代。空洞的内部,阴烛安静摇曳着,发出惨绿的光,把整个脸皮渡上了一层丑陋诡异的绿色。 找到之后,他又该怎么做? 鹿野始终紧盯着那个鬼差,乔酒歌没有问,他自然也没有说。 现在的鹿野完全处于被动,像个石头一样木讷,有人推一下,他才动一动。他无知无觉,别指望他的心思九拐十八弯,更别指望他能运用自己聪慧的头脑帮助乔酒歌。 鹿野不出声,乔酒歌自然以为他没有找到,干脆自己挺着硕大的肚子,不断在鬼差中巡视。 直到肚子又开始阵痛起来,她才不得不收回所有的精力,专心应对不知来临多少次的阵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孩子生出来。 乔酒歌明显感觉到,阵痛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了,时间也更长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痛苦地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起来,额头上的冷汗直冒,那无穷无尽的痛楚一阵接连着一阵,几乎没有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眼看着鬼差随着长长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入水,再不迅速行动,有可能她要找的鬼差顺利地带着孩子的魂魄回到地狱里,那她刚出世的孩子就会立刻变成死胎。 乔酒歌痛苦地扯了扯鹿野的裤腿,额头上的发湿哒哒地垂在脸上,“野男人,到底找到了没啊!” 鹿野低着头,看了一眼此刻正趴在地上扯着他裤腿的乔酒歌,在呆愣了几秒钟后,这才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又慢慢悠悠地伸出手指,指着对岸正排在队伍中的那个鬼差手中提着的人皮灯笼。 乔酒歌简直想骂娘。 “找到了你不早说!” 鹿野依旧没有说出半句辩驳的话,不是不会说,而是不想说,从前就高冷,现在简直达到了高冷的巅峰状态。 乔酒歌本想求助于高阳,可眼下高阳重伤昏迷,已经和一条死狗无异了。 可是凭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顺利到达寒潭对面,而鹿野就成了她别无选择的选择了。 乔酒歌艰难地抓着鹿野的衣服站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鹿野竟然都没有主动扶她一把。 这种情况下只能她主动了……乔酒歌有气无力靠在了鹿野的身上,强行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挂在了鹿野身上,右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扶我过去。” 鹿野得到了乔酒歌的明确命令,这才慢悠悠地朝着寒潭对岸走去,他不懂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扶,凭什么要他扶?于是他下意识地只执行了过去的命令,要不是乔酒歌揽地紧,早就在半路上就从他身上掉下来了。 人生总是如此艰难……她又要忍住腹痛,又要忍住不生,这会儿还要费尽心思地把自己挂在鹿野身上…… 乔酒歌觉得自己快要到达极限,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咬着牙,死命地攀住了鹿野的胳膊,迅速和他穿过一个个鬼差冰冷的身躯,终于看到了盖着宝秋脸皮的人皮灯笼。 鬼差都是两两一组,搭档前行,他们的模样虽然都长得一样,可手上的人皮灯笼却是不一样的。 那灯笼就这么挂在一个木杆上,随着鬼差的动作而左右摇曳,惨绿的光芒穿过宝秋的眼睛,鼻子,嘴巴透出来,乍一看,那张可怕的脸皮竟然还带着笑意! 乔酒歌急忙上前拦住了他,可那鬼差就像完全没看见乔酒歌似的,笔直地从她的身体上穿行而过。 乔酒歌恼了,吊着鹿野的脖子用力地吼了句,“你站住!” 鬼差的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静止,几乎所有的鬼差都停下了步子朝着乔酒歌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无数鬼差居然用他们藏在黑袍底下的根本就不存在的眼睛朝着乔酒歌张望。 而更让乔酒歌觉得窒息的是,即便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黑袍底下是没有脑袋更没有眼睛,可在那一瞬间她确实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无数道可怕的视线朝着自己投来。 到了最后关头,即便是畏惧,她也还是要鼓起勇气。 乔酒歌握紧拳头,指了指那鬼差手中的人皮灯笼,“那孩子的魂魄还给我。” 那鬼差直接朝着乔酒歌探了过去,黑袍底下的空洞此刻正完全暴露在她的面前,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鬼差一动手,她就抢他手里的人皮灯笼。 她记得之前自己和阿夙就在青瓦的山道上和鬼差交过手。 确切地说,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和鬼差交手,因为鬼差的身体和魂魄一样,是虚浮的,他们根本就触碰不到。 可是鬼差却能够碰到他们,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乔酒歌明白,她和鹿野在这场较量中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她不得不换个角度思考。 可惜那鬼差早就知道乔酒歌是人类,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抓回所有的恶鬼,人类不在他们的抓捕范围之内。 队伍只是仅仅停滞了半分钟,鬼差的队伍又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管不了这么多了!”乔酒歌趁着肚子里的阵痛短暂消失后,突然一把夺过了鬼差手中的人皮灯笼撒腿就跑。 乔酒歌一边跑,一边扯开了宝秋的脸皮向内探看。 身后的鬼差彻底被乔酒歌激怒了,当下松开手上刚刚抓捕的恶鬼,朝着乔酒歌飞速追了过来。 “不对,不对……”乔酒歌心急地在那人皮灯笼里翻找了一会儿,“魂魄呢,为什么不在这里面?” 恰好此时,那鬼差已经追上了乔酒歌,正欲出手,乔酒歌去忽然转身,以一个跪地的姿态把那人皮灯笼捧在了自己面前。 “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把灯笼收回去吧,我就和你闹着玩的,没必要当真,嘿嘿……” 第483章 唯一能伤害鬼差的人类 面对乔酒歌先强行抢走人皮灯笼,又厚颜无耻道歉的行为,鬼差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下恶狠狠地从她手中接过了人皮灯笼,转而去追捕刚才逃窜的恶鬼。 乔酒歌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依旧是心有余悸。 “怎么会不在他的灯笼里,怎么会……” 在纠结了一会儿后,她忽然醒悟了。 既然不在这个鬼差的灯笼里,那就一定在他的搭档的灯笼里! 因为鬼差都是成对行动的,就像是黑白无常似的,组成了搭档,往后行动的时候就永远不能分开。 那么答案就不言而喻了,既然孩子的魂魄不在这只鬼差的身上,那就必定在他搭档的灯笼里! 乔酒歌一鼓作气,顶着圆滚的肚皮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那鬼差的搭档冲了过去,想要用之前的办法,抢过那鬼差手中的灯笼。 可惜这个办法之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次,那鬼差早有防备,当下一闪,避开了乔酒歌强盗式的抢夺。 那鬼差手中的人皮灯笼比其他的鬼差的破烂多了,灯笼上覆盖的人皮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那人皮脸上的孔洞和抓痕应该是宝秋临死前反抗的成果。 就在刚才那鬼差闪避的一瞬间,手中的人皮灯笼摇曳了一下,乔酒歌猛然看到那灯笼里除了阴烛的绿光之外,还有一团纯洁的魂魄。 就是他了! 乔酒歌抽出驱魔结,奋力朝着那鬼差挥去。驱魔结穿过鬼差的身体,并没有伤到他分毫,却一下套住了鬼差手中的灯笼。 孩子纯洁的魂魄本就是鬼差的心爱之物,所以那鬼差只是死死地抓住人皮灯笼的另一头,并没有立刻松手。 乔酒歌和鬼差就像是拔河似的,互相僵持着。 没过一会儿,乔酒歌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阵痛了起来。 “野男人,还愣着做什么,帮我啊!”在这种情况下,乔酒歌只能向鹿野求助。 可不管她怎么请求,鹿野这家伙居然一直站在那里,保持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 乔酒歌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在这场力量的比拼中,她显然是占了下风,随着肚子里的阵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她也就越来越显得有心无力。 驱魔结从中断开,之前的鬼差也顺利地捉回了逃走的恶鬼,回到了队列中,鬼差的队伍又开始持续向前推进,一个接着一个没入寒潭,透过那小小的裂缝回到他们的地狱。 雪依旧在下,在地上堆积成厚厚的雪被。 乔酒歌就这么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埋头哭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着鬼差的队伍一点点向前,那个夺走孩子魂魄的鬼差已经离水面不远了,难道真的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鬼差带走孩子? 关键时刻,鹿野又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鹿野出手? 她不信,鹿野看到她陷入危险,依旧是这副不管不顾的态度。 乔酒歌咬着牙,艰难地在雪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再一次抛出了手中的驱魔结圈住人皮灯笼。 乔酒歌的举动终于彻底让所有的鬼差恼怒。 周围的一小部分鬼差纷纷松开了手中的恶鬼,一步步朝着乔酒歌走了过来。 那些鬼差中,有的手中的人皮灯笼已经十分破旧了,一个个都很急切地需要一张崭新的脸皮。 乔酒歌不敢松开驱魔结,反而是将驱魔结在手腕上绕了好几圈。 驱魔结那头的鬼差一用力拉扯,缠在她手腕上的驱魔结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几乎陷进她的皮肉里。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这让那些鬼差更加兴奋了。 乔酒歌支撑到最后一秒,就此陷入了昏迷。 手腕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身边的积雪,而这个画面,也深深地刺痛着鹿野的眼睛。 那抹鲜红在他的眼底越来越鲜艳,就像是悄然绽放的玫瑰,柔软的甜香,锋利的尖刺。 他本该是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可为什么这一刻…… 鹿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股莫名的哀痛又是从何而来? 眼看着那些鬼差已经把昏迷的乔酒歌团团围住,那个夺走孩子魂魄的鬼差此刻正顺着红线,蹲到了她的身边并对着她苍白的脸庞伸出手指。 鬼差黑长的指甲能在一瞬间划破她的脸颊,撕下她的脸皮。 鹿野的冷漠的眸子里绽放出一丝光辉,竟然在转瞬之间出现在了鬼差的外围。 他轻轻松松地朝着那些鬼差的身体伸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并没有直接穿过鬼差的身体,而是直接触碰到了他们的黑袍。 鬼差是从地狱来的,他也是从地狱来的,所以,他算得上是他们的同类。 同类和同类之间是可以互相触碰的! 鹿野出于本能,迅速拉扯住鬼差的黑袍,用力扯了下来。 那些鬼差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黑袍避体,这会儿身上的黑袍被鹿野完全扯落下来,就像是失去了唯一的遮羞布。 他们手上提着的人皮灯笼上的人脸,像是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纷纷张大嘴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高阳和乔酒歌已然陷入昏迷,却又被这阵尖锐的叫声惊醒。 入目之处,尽是炼狱。 那鬼差失去了唯一的黑袍,藏在黑袍底下的身躯完全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具具缠满黑色筋肉的瘦长躯体,没有腹腔,没有心脏,双腿向上延伸,接替了腹腔的位置,看起来分外不和谐地长! 也就是说,鬼差的胸部以下,就都是腿了! 他们的脚趾和手指一样长,仿佛生来就比正常人多出一个骨节。 被黑色筋肉包裹的骨骼在失去了黑袍的遮挡后,那黑色的筋肉竟然像一条条长蛇似的,在鬼差的躯体上蠕动了起来。 靠在树下迷蒙睁眼的高阳当下就被这样的场景吓呆,长大的嘴巴久久合不上来。 这么多年里,从来就没有人看过鬼差藏在黑袍下的躯体。 那躯体暴露在空气中,几秒后,那些黑色的筋肉纷纷萎缩干瘪了起来,鬼差手中的人皮灯笼口中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鬼差躯体的粉碎倒塌。 一切化为烟灰。 第484章 和鬼差谈判 鹿野杀死了第一个企图伤害乔酒歌的鬼差。 在那个鬼差的躯体化为飞灰的那一刻,所有的鬼差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将黑袍底下根本不存在的空洞脑袋转向鹿野所在的方向。 鹿野的所作所为,让所有的鬼差震惊。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鬼差们就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敌的,他们本就是亡魂,凭借着变异的体质来往于地狱人间,抓捕亡魂,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他们,是不生不灭的存在。 可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能伤害他们,他们并不是不可磨灭的存在,他们也有所谓的生命,一旦他们身上唯一避体的黑袍被褪下,随即灰飞烟灭。 鬼差们感受到的,是不可遏制的愤怒与彻头彻尾的茫然。 鬼差的队伍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几乎所有的鬼差都选择松开了禁锢住的恶灵,此刻,唯独有一个念头涌上他们的心头。 杀死这个唯一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男人。 乔酒歌的处境暂时安全了,高阳强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把她拖到了自己身边。 “你放开我!”乔酒歌担心鹿野的状况,本不想和高阳躲在一边避难。 “小酒,就算你在那里又能帮到他什么?你根本就碰不到那些鬼差!”高阳捂住胸口,因为过于激动,又呕出一口血来,“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高阳的话让乔酒歌瞬间变得理智了起来,她没有纠结,只是静静地靠着树干,祈祷鹿野千万不要不要出事。 一旦事情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危,鹿野的出手也就变得精准了起来。 起初围在乔酒歌身边的那几个鬼差已经轻轻松松地被他收拾干净,除去黑袍后,他们一无所有。 剩下的鬼差看到同伴惨死的模样,变得越发歇斯底里了起来。 他们把碍事的人皮灯笼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代替了自己的头颅,腾出两只手来,只要他们抓住了鹿野,那他就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他们可以尽情地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乔酒歌了解鬼差的本事,既然自己帮不上忙,干脆远远地提醒着他:“鬼差的手指就是他们铐住厉鬼的枷锁,千万别被他们抓到,一旦抓到,就再也反抗不了了。” 鹿野并没有对乔酒歌的提醒做出回应,但却已经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时时刻刻戒备着鬼差朝着他伸来的五指。 无论是敏捷度还是反应力,他都要强于那些鬼差,一般来说,鬼差并不是他对手,可这一次鬼差的数量实在是庞大,即便鹿野再强,此刻也已经变得吃力了很多。 他站在原地几乎没有挪动位置,双眼敏锐,每一个朝他伸出手的鬼差还来不及触碰到他,身上的黑袍就会被猛然扯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鹿野脚边也逐渐堆积了一层化为粉末的鬼差尸骨。 死去的鬼差很多,但是围上来的鬼差更多。 他们头颅上的人皮灯笼似乎在这一刻代替了他们自己的头颅,在黑袍的包裹下,发出莹莹绿光。 鬼差越是愤怒,人皮灯笼越是叫得凄厉。 数千只人皮灯笼一起尖叫,对于乔酒歌和高阳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考虑到乔酒歌的状况,高阳强撑着伤痛,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暂时阻隔了部分的尖叫声。乔酒歌躺在阵中,蜷缩着身子,对于她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鬼差的攻击来源于每一个方向,他们并不拘泥于地面,他们可以像鬼魂一样腾空,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偷袭鹿野。 此时,高阳已经看不到鹿野的人影了,因为他已经彻底被密密麻麻的鬼差包围了起来,从四周到头顶,没有一处空隙,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知晓现在鹿野的情况危急。 必须要想点其他办法了。 鹿野被鬼差们层层包裹在最中间,几乎处于一个天昏地暗的状态。 来自外界的所有光芒,甚至是雪花都被鬼差阻挡住了,入目之处,尽是鬼差们上下翻飞的长袍。 鬼差们安放灯笼的头颅位置,一张张凄凄惨惨渗透着绿光的人皮向鹿野扯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面对鬼差们而来的袭击,鹿野理智从容,淡定地和刚才判若两人。 蜷缩在地上的乔酒歌又强行忍下一波阵痛,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断地张合着惨白干燥的双唇喃喃着,“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那些被鬼差们重新释放的恶鬼开趁着鬼差专心对付鹿野的时候,用力地撞击着巨大的结界壁,最里层的结界是高阳布下的,高阳还活着,所以任凭他们怎么撞击都无济于事。 就在乔酒歌作着剧烈的脑力运动的时候,远处层层包裹着鹿野的鬼差开始出现了短暂的骚动,紧接着,鬼差们脑袋上的人皮灯笼也不再尖叫了。 整个寒潭变得安静了许多。 围住鹿野的鬼差逐渐散开,黑色的长袍宛若乌云消散。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乔酒歌已经不敢想下去了,鬼差没有全部消失,那就意味着……鹿野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最终,乔酒歌还是看清了一切,她精确地从鬼差手上人皮灯笼的不同特征辨认出了,抓住鹿野的那个鬼差,正是夺走孩子魂魄的那个鬼差。 鹿野很强大,可他终究只有一个人。 现在该轮到她为他做些什么了。 “高阳,收起结界。”乔酒歌看着已经被鬼差扣住,毫无反抗之力的鹿野,心底涌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啊?你说什么?”高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乔酒歌的意思,毕竟现在能把那些恶鬼困在青瓦,全都是那三层结界的功劳。 这三层结界,最里层是他设的,外面两层更大的,是乔酒歌设的,一旦全部解除,那些恶鬼就会逃出青瓦,危害世间。 到时候即便是鬼差想要重新把它们抓捕回来也就难了。 “可是……” “不用可是,收回你的结界吧,把恶鬼的活动范围扩大一些,我要和鬼差谈判。” 第485章 憋不住就生了 能伤害鬼差的,鹿野是第一个。 能和鬼差谈判的,乔酒歌是第一个。 她已经把所有的形势分析地很清楚,假如恶鬼涌出青瓦,那么那些鬼差就要花费数倍的精力搜捕,还不一定全部都能抓回来。 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恶鬼们只要有心躲藏,鬼差就很难发现它们,就更别说抓捕了。 她要利用这困住恶鬼的三层结界,和鬼差做交易。 高阳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依旧没有收回他的结界。 “你怎么就确定,那些鬼差会在乎结界?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在乎那些恶鬼出了青瓦后,会不会害人,但是小酒,我们是驱魔师,我们的义务就是阻止这些恶鬼残害人类。” 高阳不愿意打这个赌,因为他觉得鬼差没有人性,不会在乎那些恶鬼是否会逃到更远的地方去,这场赌局,乔酒歌必输。 可眼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们再争论下去了,乔酒歌当机立断道:“师兄,你只要把你的结界收回就可以了,至于我的赌局……你相信我,即便是我赌输了,我也不会收回最后一层结界的,我没有忘记我是驱魔师。” 高阳在得到了乔酒歌保证后,也就没有再犹豫。 他并拢两指收回胸前,默念咒语,远处那道宏伟的结界壁外,一道红光闪过,结界迅速坍塌,顺利收回。 那些绝望的恶鬼发现自己能够活动的范围又大了一些,欢快地呜咽了几声,又开始向外四处逃窜。 乔酒歌扶着树干艰难地站了起来,“还有两层结界,把鹿野放了,把孩子的魂魄还给我,不然我就撤走这最后两层结界,这里的恶鬼数量这么多,任凭你们抓到明年都抓不完,你们不在乎,我就不行,冥王也不在乎。” 不得不说,乔酒歌的这几句话,迅速吸引了众多鬼差的注意力。 “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带回恶鬼该接受怎样的惩罚我想你们都知道,冥王不会简简单单地让你们灰飞烟灭,他能让你们在往后的每一秒里,都在痛苦和煎熬中度过,死不是最可怕的,死不了才是你们恐惧的源头。” 那些鬼差纷纷停下动作,顶着脑袋上的人皮灯笼面面相觑了起来。 一些鬼差开始朝着那个禁锢住鹿野魂魄的鬼差围了上去,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乔酒歌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今天让地狱的恶鬼突破最后一层界限闯入人间就已经是他们的失职了,他们蜂拥而出抓捕恶鬼是为了将功补过。 可假如他们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逃出地狱的恶鬼抓捕回去,那他们就将面临可怕的惩罚。 鬼差们开始互相推搡着那个禁锢住鹿野并夺走孩子魂魄的鬼差。 那鬼差似乎很不情愿交出乔酒歌想要的东西,乔酒歌当机立断,闭上双眼,默念咒文,又迅速收回了倒数第二层结界。 恶鬼们能活动的范围更大了,它们开始兴奋地涌向最后一层结界的边界,用力地撞击着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最后一道防线崩塌,它们就能重获自由,可它们不知道,乔酒歌并不会收回最后一道结界。 刚才,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了。 她能做的,只有继续威胁那些鬼差。 “你们想好了,只有最后一层结界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那个鬼差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手上的人皮灯笼,近乎痴迷地感受着灯笼中那个纯洁的魂魄。 乔酒歌觉得,自己似乎是低估了纯洁魂魄对鬼差的吸引力,搞不好,他真的宁愿生不如死也不愿意交出来。 反倒是他对鹿野的态度,显然是毫不在意的。 她叹了一口气,竖起两指,立在胸前,“我知道你也在纠结,干脆我们一人退一步,你把鹿野还给我,我为你们保留最后一层结界。” 乔酒歌的做法是理智的,及时决断,至少能挽救回鹿野,至于孩子……她已经尽全力去保全了。 果然,那些鬼差根本不在乎鹿野,他只是个能够威胁他们存在的小小人类,比起这些,他们更加迷恋灯笼里那个上下漂浮魂魄。 鬼差们近乎痴迷地围绕着那个人皮灯笼,像一群飞蛾,围绕着他们生命中唯一的篝火。 被鬼差束缚住的鹿野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他始终低着头,又恢复了之前如同石头一般木讷的模样,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刚才只是一时疏忽才被鬼差抓住,对于他来说根本无所谓。 直到乔酒歌和鬼差谈判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无所谓在“不冷”的眼里,是多么的重要。 他有些开心,尽管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何为开心,何为难过,所有的情绪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 鬼差很快就答应了乔酒歌的请求,那五根紧紧扣在他皮肉中的手指终于松开,挣脱了枷锁,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他睁开沉静的眸子面无表情地朝着乔酒歌扫视了一眼,却发现她满脸痛苦地又蜷缩了起来。 高阳紧张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想要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却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敢检查,纠结地淌下了两条绿油油的鼻涕来。 最后,高阳得出了一个结论,“来不及了,师妹要生了!特么你能再憋一憋么,荒郊野岭的,我不会接生啊!来,听我口令,深呼吸,夹紧,缩回去,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乔酒歌满脸怨念地抓了一把雪丢在了高阳的脸上,“你们家生孩子生一般还能塞回去啊……啊……好痛……来不及了……” 她无助地朝着鹿野伸了伸手,“魂魄,孩子的魂魄……” 她奢望鹿野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她已经对那个木讷的家伙不抱什么希望了…… 鹿野朝她看了一眼,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就在乔酒歌因为疼痛彻底绝望地抓着高阳头皮的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鹿野忽然伸手直奔目标,扯落了那个鬼差的黑袍,一举夺走他脑袋上的人皮灯笼朝着高阳所在的方向抛了过去。 第486章 顺产 高阳随即稳稳地接住了鹿野抛来的人皮灯笼,不等其余鬼差反应过来,迅速撕开灯笼表面的人皮,把那团小小的纯洁魂魄托在手心里。 “怎……怎么塞进去?”高阳捧着那团魂魄手足无措起来。 乔酒歌躺在雪地里,却疼的满头都是汗。 “给我……”她艰难地朝着高阳伸出了手,接过了那团魂魄,咬破指尖,在魂魄中注入自己的血液,强行把魂魄和胎儿融合在一起。 这时候,乔酒歌身上的神兽之力开始起了作用,乔酒歌能感觉到,在剧烈的疼痛中,那孩子的魂魄和肉身被神兽之力强行封存在了一起。 小小的胎儿在她的肚子里动了动,总算是重新拥有了生命。 可鹿野的举动无异于破坏了乔酒歌和鬼差之前的约定,鹿野不仅杀掉了那个禁锢住他的鬼差,还夺走了孩子的魂魄。 鬼差们怒了,纷纷朝着他们三个人扑了过来。 高阳眼疾手快,迅速在自己和乔酒歌周围加固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彻底阻挡住了鬼差,于是那些鬼差只能把愤怒发泄到鹿野的身上。 鹿野本就无所畏惧,在面对数量庞大的鬼差时,干脆一跃而起,用人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闪现到那些鬼差的身后,扯下他们身上避体的黑袍 。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恶鬼们看到鹿野被鬼差包围,也立刻回过神来,和鬼差们周旋在了一起,场面顿时变得焦灼起来。 乔酒歌躺在高阳布下的结界里,痛苦地呻吟了一边又一遍。 “师兄,我真的要生了……” 高阳在一旁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从树下捡起一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木头,弱弱地递到乔酒歌的嘴边,“师妹啊,你只能自 行解决了,要是撑不住,你就咬咬这块木头,师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高阳捂住眼睛哼哼了两声,蹲在角落里再也不动弹了。 乔酒歌简直想骂人。 所以她一个孕妇,大冬天躺在雪地里生孩子,还特么得自己一个人生,旁边连个能帮忙的女人都没有,这哪里是在生孩子,这是在闹着玩吧 …… 好歹平时她也看过几部肥皂剧,电视里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医生一般会让她们深呼吸用力什么的。 乔酒歌一把抓起了高阳之前递到她嘴边的木头塞进了嘴里,规律地开始吸气吐气用力。 结界外的混战看起来惨不忍睹,简直就想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鬼差们合力撕扯着反抗暴走的恶鬼们,鹿野则是在鬼差与鬼差之间飞快穿行,所过之处,身后尽是一片缠着黑色筋肉的骸骨,那些骸骨有的 迅速分化,有的沉入寒潭消失不见,情况是前所未有的惨烈。 高阳抱着头蹲在角落里,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岌岌可危,眼看着身上的积雪越堆越厚,人也越来越冷,没等乔酒歌生完孩子,自己又昏迷了过 去。 天空中原本通红的血月已经在此时渐渐褪去了殷红的颜红的颜色。 漆黑的夜幕如同浓重的墨水一般,笼罩着所有人,无数生灵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里浴血奋战着,然而这场看似无休止的战斗也终将迎 来了停歇的时候。 浑浊不清的天际线,忽然被外力撕扯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像是一个长期闭合的冰冷瓷瓮被人打开一个细小狭长的缝隙。 透彻的白光灌进来,浓墨缱绻消散,就连血月也褪去了最初猩红的色彩,被那白光清洗地一干二净。 互相撕扯中的鬼差和恶鬼们纷纷抬头朝着那白光望去,只一眼,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尽头。 来不及了,天亮了,鬼差和恶鬼的时间都到了。 一时间,所有的恶鬼被那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已经在黑暗中沉寂了太久,以至于再也适应不了这个充满光亮的世界,对 待光明,总是存了些畏惧之心。 鬼差们也不再记恨之前的事情,把鹿野抛在脑后,开始收拾心情,专心抓捕四处溃逃的恶鬼。 长长的指骨一圈又一圈地铐牢了他们的手臂,他们把自己化身为枷锁,让那些恶鬼再也没有挣扎反抗的能力。 鬼差抓捕恶鬼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将那些逃窜的恶鬼带回地狱。 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前那些惨烈的场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静谧。 鬼差们各自带着自己抓捕到的恶鬼,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寒潭排起了长队,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漩涡。 随着队伍的不断迁移,巨大的黑色漩涡也在不断变小,鬼差们一个接着一个没入了寒潭中心的黑洞中,黑袍的边角在寒潭中飘荡了两下,转 而消失不见。 鹿野站在一块青色的布满苔藓的石头边,在阳光下露出木讷的模样,他的眼睛也是永无止境的黑洞,在看向寒潭的瞬间,仿佛和寒潭混在了 一起。 他明白,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他本就从地狱而来,没有理由留在这里。那些鬼差和恶鬼的身上,有着和他相同的腐败气息,比起脆弱的人类来,他们更像是他的同类,所 以他开始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双脚浸入冰凉的寒潭水中,紧接着是膝盖,他慢吞吞地跟在最后一位鬼差身后,眼看着那鬼差的黑袍完全尽在了潭水中,整个身形消失不见 。 轮到他了。 鹿野机械地向前移动着步子,任凭韩潭水涌上他的肩膀,没入他的脖子。 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 鹿野猛然停住步子,双眼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缓缓回头看向岸边,乔酒歌满脸苍白地躺在厚厚的雪地里,身下是一片殷红。 那鲜血像火焰似的,灼烧着他的瞳孔。 一个纯净的婴儿,身上依旧带着斑驳的血迹,就这么紧紧地躺在乔酒歌的脚边,他们之间的脐带依旧相连。 鹿野的灵魂在叫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如同洪荒猛兽, 第487章 鹿小琰 最终,他还是停驻了脚步。 山林上空,飞鸟盘旋,万籁俱寂,唯独那个婴儿的哭声,和他的灵魂一样,显得分外纯净透彻。 他从深水走回了浅水,又从浅水中走回了岸边。 乔酒歌迷蒙睁眼的时候,被青瓦上空的一缕天光遮挡住了所有视线。 当她的双眼逐渐能适应这份明亮的后,那些刺眼的光芒才逐渐褪去,她看到鹿野就这么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孩子。 眼神冷漠,宛若神祗。 她不在意,只是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处理好一切。 经过了那么多生与死后,她已经彻底学会了坚强。好在生完孩子后,身体上的疼痛也就减轻了很多,再加上她的变态自愈体质和体内神兽之力的保护,她的恢复程度也极为迅速。 乔酒歌脱下外套,仔仔细细地包裹住那个婴儿,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 “你要抱抱他吗?是个男孩。” 她声音如同泉水般清澈,在鹿野的耳中宛若天籁,他们……是对他的救赎。 鹿野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没有伸出手。 “不冷……” 乔酒歌眯起眼睛笑了笑,她知道,他在叫她,他在担心她,只是现在的鹿野,依旧不懂得,何为担心。 乔酒歌只能主动站了起来,不管他接不接,直接把孩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鹿野出于条件反射,迅速伸出手来,接住了怀里的孩子。 真正让鹿野觉得奇怪的是,刚才还在不断啼哭的孩子一到他的怀里,立马就不哭了。 那孩子仔仔细细地睁大眼睛,像是在认真地观察他,粉嘟嘟的脸颊看起来非常讨喜。 看了一会儿后,那孩子忽然笑了笑,伸出稚嫩的小手,朝着鹿野脸颊的方向抓了抓。 “我们回家好不好。” 乔酒歌依偎在鹿野的身边,感受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平静。 鹿野依旧没有回答她,可是那双眼睛和之前相比,却有了更多的神采。 …… …… 一个月后。 鹿宅。 乔酒歌板着脸站在窗边对着窗外一阵狂吼,“师兄,你特么要是再敢在窗户底下烤猪腰子,我就叫铲车来,连人带帐篷全部铲走!” 高阳龇着一口大白牙,摸着新长出来的头发喜滋滋吞下一口刚烤好的猪腰子,站在窗边风骚地回嘴,“师妹,我真不骗你,你来尝一口,我烤的猪腰子简直就是天下一绝!” 乔酒歌气鼓鼓关上了窗户,把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关在窗外,转而熟练地冲泡奶粉,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切,抓着奶瓶去小房间里一看,婴儿床里哪里还有什么孩子的身影! “鹿小琰你给老娘滚粗来!” 整个屋子都因为乔酒歌的咆哮声震了两震,乔酒歌婴儿床边,放下奶瓶,把双手的骨节掰地喀拉作响,随后回到大房间里。 鹿野正站在窗边,维持着万年不变的样子,木讷地看着远处湖边的风景。 而她儿子,才一个月的小婴儿居然能吊着鹿野的裤腿爬到了他的脖子旁,一屁股坐在了鹿野的肩膀上,陪着他一起看风景。 看一会儿风景,再逗一逗自家木讷的亲爹,屁股动一动,直接尿湿了鹿野的肩膀,这次偷跑出来的时间久了,鹿野的半边身子看上去都是湿哒哒的! 关键是这亲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酒歌长叹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这个儿子,还没出生就操碎了为娘的心,一个月前,她肚子上揣着这个球,和各种妖魔怪怪大战三百回合后,又在没有任何人监护的情况下,在雪地上生下了他,现在想想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才一个月,就懂得和她斗智斗勇,不管她把婴儿床旁的护栏加地多高,都能轻轻松松越狱跑路。 一开始乔酒歌还搞不懂为毛自家儿子这么“神奇”,后来经过探查才发现,原来当时他出生时,从她的体内分走了一半的神兽之力!再加上遗传了鹿野的睿智和乔酒歌的变态体质,简直就是个天才宝宝! 聪明到一定的地步,简直让乔酒歌头疼。 乔酒歌二话不说,直接把孩子从鹿野的肩头抱走,换好纸尿裤后,又很不放心地把站在窗外吃猪腰子喝啤酒的高阳拽进来,强行看守,确保他不会再次越狱。 接着,又无可奈何地回到了鹿野所在的房间,收拾完小的,收拾大的! 她把鹿野从窗前往回拽了一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野男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你不知道你儿子究竟有多逆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真的好累……” “鹿琰这个名字,是你在孩子没出世的时候就想好的。幸亏你早有预知提前想好名字,万一没想好,起名的任务落到我手里,你儿子八成就要叫鹿狗蛋了。”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好歹也回答我一句,算了……唉……你不愿意说话我也不逼你,你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就继续活着,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当然,你能恢复就更好了……” 乔酒歌唠唠叨叨地,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婆。 她迅速地拧干毛巾,分外自觉地抬起鹿野的两个手臂,帮他脱掉了衬衫。 某人的脸颊迅速绯红一片,特么的果然是自家男人,那肌肉……看得他心花怒放的! 乔酒歌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用拧干的毛巾不停地在他的肩膀上擦拭着某个熊孩子留下的尿迹,自己倒是羞愧地要死,一抬头,却看到鹿野正在用看猪肉的眼神看着自己,毫无羞愧可言。 乔酒歌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鹿野结实的胸膛,对他那个毫无感情的眼神充满了怨念,又叹了一口气,翻找出了干净的衣服帮他换上。 “说真的,往后你要是一直不愿意说话怎么办,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热闹了,没人和我吵嘴我会闷死的。” 麻溜地帮鹿野穿好衣服后,乔酒歌挑了挑鹿野坚毅的下巴,分外轻佻地落下一吻。 第488章 一日三餐 傍晚时分,乔酒歌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桌菜,打算让高阳也留下来吃些,毕竟帮她照料了一下午的孩子。 再次进入婴儿房,婴儿床内空空如也,鹿小琰和高阳全然不见踪影。 乔酒歌略无语地跑到窗前打开窗户,却看到自家儿子两手抓着两串猪腰子无比开心地骑着高阳在草地上四处乱窜。 而高阳呢,愣是像条狗似的,满草地乱爬,爬的累了,一抬头,鹿小琰就把手中的猪腰子塞到他嘴边,准他吃一口。 这特么还是她儿子么,这都成精了好么! 还有,高阳好端端的一个大人怎么就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她明明是让高阳帮忙看孩子,而不是成为孩子的玩具! 乔酒歌气鼓鼓地冲出门去,鹿小琰一看到乔酒歌,立马收敛了神色,像做错了事情似的,缩在高阳的怀里,无辜地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但是乔酒歌也总不至于把这件事的全部责任怪在一个婴儿身上,于是她自认而然地把罪魁祸首的帽子扣在了高阳的脑袋上。 吃晚饭的时候,高阳可怜兮兮地捧着一大碗白饭,低着头时不时哼唧几声,后脑勺上刚长出的头发“无端”消失了,露出青黄的头皮来。 高阳擦了擦眼泪,分外心疼自己的头发。 明明都是这小子惹事,一开始他确实是按照乔酒歌的吩咐,死死地守在婴儿床边防止他越狱来着,可守了一会儿,他就嘴馋了,寻思着去窗外烤几串猪腰子再进来也不会怎么样。 就在他专心致志烤猪腰子的时候,鹿小琰就趁着这个间隙顺利越狱,并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跟着高阳爬到了草坪上,于是就越发不可收拾地演变成乔酒歌看到的一幕。 “小酒,真的是他先用猪腰子引诱我的……”高阳哼哼唧唧地指责着装无辜的鹿小琰,手上的筷子在众多的菜肴中巡视了一圈后,又落到了自己碗里的白饭上。 乔酒歌满不在乎地帮鹿野盛了一大碗饭,又分外贴心地帮他夹了许多菜,鹿野始终面无表情地吃着,基本上乔酒歌帮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 高阳满脸同情地看着鹿野摇了摇头,继续扒着碗里的白饭。 乔酒歌客气地把桌上几盘黑乎乎的菜肴往高阳面前推了推,“你怎么不吃菜,不要客气,吃啊!” 自从鹿野变成现在毫无感情的模样后,一日三餐的担子就彻底落在了乔酒歌的肩膀上。 知道这时候她才想起鹿野的好,那会而自己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他们两个人完全是调换了位置。 乔酒歌的厨艺经过一个月的打磨,终于从难看、难吃、吃了会死的级别顺利上升到了难看难吃,吃了不会死的级别。 这简直就是一个质的飞越! 桌上那几盘黑乎乎的菜可都是她几个小时来辛辛苦苦的成果,虽然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了,可起码吃了不会死!乔酒歌对此感到自豪。 “不用不用。”高阳腼腆地挥动着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白饭,眼睛在各种黑乎乎的菜肴上巡视了一圈后,一脸沉痛地低下头,继续吃白饭。 “师兄你嫌弃我的厨艺不好?”乔酒歌笑盈盈地问着高阳。 可高阳哪里还敢说实话?连忙胡乱摇头,“师妹你的厨艺绝对是进步了不少。” 乔酒歌满心欢喜地朝着高阳的碗里夹了一大筷的菜,“那你吃啊……”说到这里,声音还是柔和的,紧接着,突然变调,改为怒吼状态,“吃啊!” 高阳被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几乎是泪流满面鼻涕纷飞的状态,抓着筷子颤啊颤地伸向了碗里的菜。 才吃一口,就满脸吃到屎的表情,几乎都没敢细细咀嚼就囫囵吞下肚子。 “师兄,到底有那么难吃吗?” “不不不,绝对不难吃,是我猪腰子吃多了,肠胃不好,哎哟……哎哟,肚子好痛,师妹我要拉肚子了,看来是猪腰子吃坏肚子了,我这就去解决一下!” 谁知还没跑两步,又被乔酒歌揪住了衣服抓了回来,细声细语道:“夹紧,憋回去,吃了这些再走。” 说着,就把所有的剩菜全部倒进了高阳的碗里,高阳的脸都绿了。 鹿小琰坐在一旁抱着奶瓶一边喝一边咯咯笑着,幸好自己还没到断奶的年纪。 等到高阳硬着头皮吞掉所有剩菜后,乔酒歌迅速收拾着碗筷。 高阳就像是快死了似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捏着喉咙艰难地凑到了岿然不动的鹿野身边,“哥们儿……麻烦告诉我,你是怎么咽下去的,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味觉么,这么难吃你都吃得下去!还吃的津津有味!” 高阳捶了捶心口,郁郁寡欢地躺在地板上,鹿野从始至终只是低下头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他。 他怎么就没有味觉,味道的好坏他都能尝得出来,只是他是个没有感情的躯壳,自然也就没有了好恶之分,面对好吃的东西,不会有喜欢或者是开心的情绪,面对难吃的东西也谈不上厌恶。 鹿野没有再管高阳,径直站了起来,熟门熟路地去洗了澡,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他不用睡觉,躺在床上只是为了方便睁着眼等天亮,因为他发现每当他站在窗边不动等天亮的时候,乔酒歌都睡不安稳。 反正他在哪里等天亮都无所谓,既然自己躺着能让她睡得安稳一些,那就躺着。 他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早早地躺在床上,可是乔酒歌不行,现在家里的一切都要她来收拾,哄完孩子还要坐在客厅抱着抱枕看一会儿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喜剧,幽默的台词和夸张的动作让乔酒歌笑得前仰后合,笑着笑着,眼角就掉出眼泪来。 鹿野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个死人,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乔酒歌接连不断的笑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喜怒哀乐,他以前也曾经有过这些情感吧。 第489章 夜半离开 乔酒歌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得手脚冰凉才回到卧室。 喜剧的末尾,是个出人意料的悲剧,剧情反转地太突然,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锁好门,关上灯,又去婴儿房里看了一眼完全熟睡的鹿小琰,最后才放心地回到卧室里。 “又不盖被子。”乔酒歌把叠地很好的被子重新铺开,仔仔细细地帮鹿野盖上,“不盖被子总是会着凉的,以后记得躺在床上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盖上被子。” 鹿野虽然没有回应她,却还是默默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他躺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乔酒歌钻进被子之后,分外自觉地朝着他靠了过来。 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可是手脚却很凉,她总是习惯把自己冰凉的手脚缠在他身上取暖,汲取着他的热量,然后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沉沉睡去。 只是今天她把脑袋伸过来的时候,眼角的泪意显然没有擦干,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脖子上,压把他坚硬的心脏化为一滩泥泞。 他不明白胸中的酸涩从何而来,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偏过头,却看不到她的模样,唯有感受着她埋在他脖颈间温热而又规律的呼吸。 过了好久好久,乔酒歌轻轻地抽泣了一声,小声地呜咽道:“鹿野,你抱抱我吧。” 鹿野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被锤击了一下,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为什么要抱,为了抒发他胸腔中的情感吗?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情感,那就没必要抱。 他选择用无动于衷来回应乔酒歌的请求,乔酒歌小声地埋在他的脖子上抽泣了两声,转而自己替自己擦干了眼泪。 她把手伸出被子,依旧是冰冰冷冷的手,满含着浓重的依恋,抚摸着鹿野的脸庞,从眉眼到喉结,仿佛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上,即便是老眼昏花再也看不清东西了,只要一闭眼,鹿野的模样就能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末了,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捧住他的脑袋,细致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鹿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像是一张白纸,又像是一个黑洞。 可无论是白纸还是黑洞,他在情感上都一无所有。 黑白交替,日升月落,没什么能带给他感动的。 乔酒歌睡去后,只剩下他孤独地面对着漫长的夜晚,他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一片黑暗,开始在脑袋里回想他和乔酒歌遇见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并不是失忆,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只是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而已,那些画面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乔酒歌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她一定很难过,虽然他体会不到难过是怎样的情感,但那一定不好受,他也想要找回自己的感觉。 那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他每晚都会回想一遍,只是再怎么回想也是徒劳,感动的不再感动,悲痛的不再悲痛,爱的不再爱。 是的,他不爱她了。 这时候,乔酒歌已经依偎在他身边睡得很熟了,鹿野逐渐把僵硬的躯体放软,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出了卧室,打开门,走了出去。经过空无一人的客厅,经过鹿小琰的婴儿房,经过高阳的帐篷和发黑的烤架…… 一直走向黑暗的深处,把自己埋进漆黑的夜里。 露水打湿他的黑发,地面上的碎玻璃刺痛着他的脚底,他在漫无目的地前行着,直到走到那片湖泊,那片他每天都能在窗前看到的湖泊。 这片人造湖泊让他想到了寒潭,假如当初,他跟着那些鬼差一起回到地狱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鹿野的脑袋里冒出如此古怪的想法来。 他在这里找不到他存在的意义,只有地狱才是他真正的归属。 更深露重,鹿野始终站在那片湖泊边,时儿抬头看看月亮,时而低下头看看水面上倒映的自己,水波随微风荡漾,他抬起头,把视线无限延长。 于是他看到了,湖泊的对岸,有个漂亮的女孩…… …… …… 乔酒歌是被鹿小琰吵醒的,一般这家伙晚上哭闹,基本都是肚子饿了,她急忙披了件衣服起身,却发现之前躺在身边的鹿野早就在她熟睡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这次,她真的感到害怕了。 她没有去管鹿小琰,而是急忙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鹿野。 他走了,他离开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下子蔓延开了。 门是敞开着的,婴儿尖锐的哭声不停地刺痛着她的耳膜。 她惊慌失措了走了出去找了一大圈,却始终没有看到鹿野的影子。 “鹿野……”这个名字,她已经在这个夜晚叫了无数遍,她叫醒了高阳,叫醒了惊鸟,却唯独没有得到鹿野的回应。 她了解他,即便他听到了,也不会回应她什么,他无法体会她的担心。 高阳被乔酒歌叫醒后,也就没有了睡意,他们找了好久,依旧没有关于鹿野的半点消息。 “小酒,你先回去,鹿小琰已经哭了很久,你先回去帮他冲点热奶粉,我帮你再找一遍。” “我自己找,我自己找!”乔酒歌几近疯狂。 “那孩子呢?你可别忘了,这个孩子是你们千辛万苦从鬼差手里夺回来的,你就这么不管他了?为了鹿野,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高阳猛抓着乔酒歌的肩膀晃了晃,企图让她清醒一些。 可是没有用,她已经被失去鹿野的恐惧冲昏了头脑,什么孩子,什么鹿小琰,她都不要了,统统不要了! 高阳被逼无奈,只能任由她去找,自己则是分外为难地摸了摸后脑勺进了屋子,打开奶粉罐,“这怎么搞?冲多少水……老子没做过啊!” 乔酒歌找了一夜,也总算是绝望了。 天亮的时候,她肿着眼睛回来了,高阳正抱着鹿小琰轻声细语地哄着,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任凭疲惫侵袭全身。 空气像是灌了铅一般,重重的压着每个人的头颅。 “他走了……” 第490章 人工湖惨案 鹿小琰抱着奶瓶,伏在高阳的肩头,仿佛感受到了流淌在所有人之间的悲伤,也不再哭泣,时而歪着头偷偷看看乔酒歌的状况,一双透彻的眼睛像极了鹿野。 “以前出现过这种状况吗?”高阳一手揽着鹿小琰,一手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从没有过。”乔酒歌把头压低,用双手捂住了脸,“他从没有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过。” 高阳伸出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尴尬地在半空中缩了回来,转而拍了拍鹿小琰的脊背。 “我怕极了这一天,可是我知道,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乔酒歌闭上眼睛,却止不住眼泪。 “从前我总是仗着他喜欢我,我笃定他不会离开我,笃定他会成为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可是这一次,我却没那么确定了……我能感受到的,他不爱我了。” “我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价值,他可以走的不留任何余地,他可以不顾念我有多难过,不顾念鹿小琰会不会失去父亲,他可以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他没有任何情感,我留不住他……” 想到这里,乔酒歌的胸腔就像是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精准无比地刺进她的心脏。 “小酒,你先不要这么悲观,他可能就是觉得屋子里闷,出去走走,没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呢?” 高阳转头,逗了逗喝饱奶的鹿小琰,“你说是吗?” 鹿小琰挥舞着双手,嘴里咿咿呀呀地乱叫一气,似乎在回应高阳的话。 乔酒歌擦了擦眼泪,从高阳手中接过了鹿小琰哄了哄,这才回屋把他安置在婴儿床里,孩子几乎也是一夜没睡,这会儿自然而然地就困了,不再吵闹。 可乔酒歌却没有半点困意。 她的双眼变得有些空洞,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气息,就这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等再等。 直到天光大亮,阳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她恍然抬头,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沿着小路缓缓前行。 乔酒歌激动极了,她立刻站起身来,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而去,脑袋撞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下子崩溃了起来。 她用双手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鹿野麻木地被她抱着,双眼平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乔酒歌哭了许久,才勉强松开了他,她有些心疼地上下打量着鹿野,发现他穿得很少,浑身冰冷,没有穿鞋,脚底微微渗出血迹。 她急忙把他带进了屋子,打了一盆热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的脸庞。 高阳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出一个脑袋来,欣慰道:“我就说嘛,这小子肯定会回来,他就出去溜达一圈就把你吓成这样,你可千万别对外宣称你是我师妹,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末了,高阳拉上拉链,整个人缩回了自己的小帐篷里,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回来就好……”他龇了龇牙,从包袱里掏出十几串猪腰子来,“小爷我可是一夜没睡好,烤两串猪腰子补补先。” 乔酒歌打了一盆温水,拧干毛巾,帮鹿野擦干净脸和手后,又急匆匆地拿出了医药箱,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用镊子夹出他脚底的碎玻璃,清理过伤口后,又用创口贴贴好。 “疼么?”她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抬头问她。 随后,又释然一笑,“差点忘了,你现在就是根木头,即便是疼,也不会说出来……” 她试着不去和鹿野计较这些,转身倒水。 刚收拾好一切回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警笛鸣响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乔酒歌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朝着高阳问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高阳抓着一串猪腰子啃地起劲,一边吃,一边用竹签指了指那个方向,“那个人工湖附近好像出事了,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了,难道是死了人?” 乔酒歌朝着那人工湖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又转而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鹿野,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金大川带着几个警察找****来了。 门也不敲,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证件往乔酒歌面前一亮,“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乔酒歌没给金大川好脸色看,因为她已经猜到了金大川的来意。这家伙每当发生什么事情,总会在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她。 “说吧,人是不是你杀的!老实交代!” 乔酒歌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却没想到,在离她家这么近的地方真的死了人。 “谁死了?”她敲碎鸡蛋,半个蛋壳掉进锅里,乔酒歌看也不看,直接用锅铲捣碎,蛋壳连着蛋清,很快就因为锅底的温度而变成柔嫩的白色。 “哈!你还装死?你还好意思问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金大川收起证件,叉着腰在屋里巡视了一番。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谁死了!”乔酒歌理直气壮地回嘴。 “住在人工湖另一面别墅里的一个姑娘死了!初步检查,是淹死的,不过我相信,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金大川睿智地摸了摸下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胡渣,伸出两指来来回回地在自己的和乔酒歌的眼前走了几遭,“不要忘了,无论什么,都逃不过我鹰一样锐利的双眼!” “随你怎么怀疑。”反正乔酒歌已经********了,每每外面出了事情,金大川连想都不用想,就确认乔酒歌是凶手。 “哈哈哈,心虚了吧……”金大川得意忘形地仰天长啸,“说!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煎锅里的鸡蛋发出了一股焦糊的气味,乔酒歌觉得火候还是不大够,随意翻炒了两下,搅拌着黑乎乎的鸡蛋渣。 “昨天晚上当然是在家睡觉。” 金大川歪了歪嘴角,嘿嘿干笑了两声,“就知道你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你说你在家睡觉,有谁能证明你在家睡觉的!” “高阳能证明!” “哦……”金大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为什么能证明你在家睡觉的不是鹿野而是高阳?难道……” 第491章 证人 乔酒歌拿着锅铲的手顿了顿,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金大川这家伙,每次抓住一点话语上的漏洞就会大题小做,这会儿她这么说,就更等于把她是杀人犯的罪名坐实了。 金大川转了转眼珠子,贱笑了一会儿,紧接着说出了后半句话,“难道……你和高阳有奸情!” 乔酒歌满脸黑线,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立刻举起锅铲拍死这小子。 “你特么才和高阳有奸情!怎么说话呢!”乔酒歌心气不顺地在锅里用力铲了两下,那个鸡蛋已经彻底变成了锅灰一样的黑色,她终于与决定铲出来了。 “哼,你现在就是装的再无辜也没有用,因为在我鹰一样锐利的双眼下,你全身都是漏洞!” 金大川叉腰仰头鼻孔朝天地耀武扬威了一会儿,转而走到了门外,一把拉开了帐篷上的拉链。 高阳正偷偷摸摸啃猪腰子啃的起劲,心里带着吃独食的快感,被金大川撞破后,分外尴尬地抽搐了一下脸皮,傻呵呵地递了一串猪腰子上去。 金大川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闻了闻,心里暗叹一声,就是这个味道!当下就啃了一大口猪腰子,腮帮子撑地像花栗鼠似的,鼓鼓的模样,含含糊糊地审问着高阳。 “说说吧,你昨天晚上在哪儿,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高阳分外纠结地挠了挠惨不忍睹的头皮,“昨晚?和我师妹在一起啊。” 高阳是老实人,说的是大实话,金大川在啃完最后一口猪腰子后,又从高阳手头把剩余的猪腰子全部藏了起来,“有谁可以证明?” “我和小酒可以互相作证啊。”高阳睁大了无辜的大眼睛,对着金大川手里的猪腰子眨巴眨巴。 金大川迅速解决完所有的猪腰子,顶着一张油汪汪的嘴巴大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有看到我的脸上写了一个蠢字吗?” 高阳还当真凑上去把金大川那颗浑圆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不就行了!”金大川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你们两个互相作证?我傻啊,我看,在我来之前你们早就把一切串通好了吧,哼哼,你以为我会相信?” 高阳剔了剔牙,“哦,还有鹿小琰,他也可以作证。”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特么那只是个纯洁天真善良活泼可爱的婴儿,你们能不能放过他,不要把自己肮脏的计划强加在那个无辜宝贝的身上?就算他是个婴儿,他会说话吗?他不会说话又怎么证明?” 金大川愤怒地转身,吩咐身后的两个小警察,“把拉链拉上,连人带帐篷都给我带回警局里去,这家伙说话全是漏洞,我要慢慢审问。” “是!”两个小警察朝着金大川敬了个礼,兢兢业业地拉上了拉链,不顾帐篷里高阳杀猪似的嚎叫,开始搬动帐篷。 金大川现在已经混到了小队长的级别,手下自然有两个能使唤的新兵蛋子,家再加上他这副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老脸,很多新来的小警察都把他当成骨灰级的前辈崇拜着,敬仰着。 金大川不得不在自己这些手下面前表现出一个属于小队长的威严来。 他单手握拳捂住嘴巴,斯斯文文地干咳了一声后,又回到了屋子里。 鹿野从他进门后就没有说半句话,从头到尾只是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电视。金大川虽然还没有靠近他,却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来源于鹿野的威压。 他一向不敢得罪他,轮到鹿野的时候,自然是像翻书似的,迅速切换了一副面孔,“鹿总?” 他站在沙发后面,两腿抖擞这不敢向前,点头哈腰地站在他身后像只使劲浑身解数只为讨主人喜欢的癞皮狗一样轻轻叫了他两声。 乔酒歌立马着急了,干脆把焦黑的忌惮端到了餐桌上,这才对着金大川大吼,“你不用问他了,他昨晚和我们在一起。” 金大川歪着半张嘴,转头面对乔酒歌的时候,露出了痞里痞气的表情来,“你是他媳妇儿就了不起啊,凭什么代替咱鹿总说话!” 乔酒歌简直被金大川蠢哭,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这才对金大川道:“他不会跟你说话的,他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他生病了。” 乔酒歌在摆好餐桌上的早餐后,走到沙发边示意让鹿野吃早饭,他依旧不发一言,却乖乖地跟着她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 她把焦黑的鸡蛋拨进他的碗里,抬头对金大川补充道:“很严重的病,他不愿意搭理任何人。” 金大川眼看着鹿野把乔酒歌煎好的那些带壳鸡蛋吃得干干净净,同情地摇了摇头,“每天吃这种东西,不变傻才怪吧……” 不过他很快就闭嘴了,因为此时鹿野正猛然抬头,满眼杀气地瞪着金大川。 乔酒歌急忙上前圆场,“我都要说了,他只是不愿意和别人交流,这不是傻,从前的记忆他都有,只是忽然没了感情……唉,我应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乔酒歌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泄气地垂下了双手,“算了,我跟你这种猪头猪脑的人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总之你回去吧,昨晚这件事和我们无关,要是你硬是觉得和我有关,那麻烦你找到证据再来。” 乔酒歌端起牛奶送到了鹿野的嘴边,这家伙虽然不大爱搭理人,不过从前的喜好却完全没有改变。 金大川吃瘪了,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乔酒歌,只能乖乖带人离开。 他一走,屋子里顿时就消停了,乔酒歌本以为他会离开很久,可没想到十分钟后,金大川又嚣张跋扈地杀了回来,这次直接把门踹了开来。 “哟呵呵,证据,你不是要证据吗?”金大川搓了搓两只手,指骨发出喀拉的声响,“证据我是没找到,不过我却找到了一大堆证人!” 金大川上前一步,不等乔酒歌解释什么,直接拿出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说你昨天晚上在睡觉吗?至少有十个证人能证明你和高阳昨天在外面晃荡了一夜! 第492章 谁都搞不定的鹿小琰 “证人的证词基本一致。” 金大川领着人把乔酒歌押金了警车,“他们都说,看见你和高阳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附近转来转去,还大喊大叫扰民!” 他把乔酒歌安置在了警车后座上,决定由自己亲自驾驶这辆警车,临走之前还吩咐小警察,“顺便把鹿总也请到警局吧,我们慢慢审。” 乔酒歌一听,立马就着急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摆了摆手,“你把我家的人全部带回了警局,那孩子怎么办?没人照料孩子了好么!” 金大川一听觉得有道理,干脆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个婴儿,也一并请回警局,把奶粉奶瓶纸尿裤什么的都带上。” “你到底有完没完!” “一天不把你绳之以法就没完!” “金大川,我是杀了你爹了么,让你这么针对我!” 金大川咯咯贱笑了几声,踩下油门,“你这激将法对我没用,等会了警局,你就慢慢招供吧!” 金大川似乎对审问乔酒歌有着一份执着的热忱,这不,进了警局,乔酒歌连半口热茶都没喝上就被单独关在了审讯室里。 金大川站在巨大的玻璃前,又是搓眼屎又是挖鼻孔地观察了她许久。 “金警官,要我去审一审她么?”反倒是一旁的小警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金大川把手指在那小警察的警服上蹭了蹭,沉着冷静地摇了摇头,“敌人很狡猾,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只有我能搞定。” 说着,直接推门进了审讯室。 “怎么着,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不耐烦了?” 乔酒歌一听金大川说话就头疼,这间审讯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些日子,托金大川的福,警察局这种地方她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可金大川就是乐此不疲地像把她抓进来,她几乎怀疑这家伙的脑袋里塞的都是稻草! 蠢成这样也是罕见。 “鹿小琰在哪里?”这才是乔酒歌比较担心的地方。 “这你就不用管了。”金大川一条腿横在板凳上,摆出了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姿势,想要给乔酒歌施加一些压迫感。“我已经让有育儿经验的同事帮忙照顾着,你有这个闲工夫,开不如想想怎么招供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有育儿经验的同事?”乔酒歌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道:“那也不行,我一不在他身边,他铁定能闹出事情来,鹿小琰和一般的孩子不大一样……具体哪里不太一样我也不好明说,总之……除了我,别人都镇不住他。” 金大川扯起嗓门立马嘲笑了乔酒歌一番,“你当我没见识?不就是一个多月大的婴儿么,还能逆天了不成?笑话!” 金大川一拍桌子,“不要跟我岔开话题!”由于用力过猛,在说完这句话后,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金大川立马恢复成怂样,皱着脸吹了吹通红的手掌。 “招供吧,你昨晚和高阳究竟在外面干什么!” 乔酒歌觉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大好隐瞒什么了,干脆实话实说。“找鹿野啊。” “找鹿总?”金大川整个人几乎爬到了桌子上认认真真地观察着乔酒歌的表情,企图从她细微的表情里察觉出她说谎的证据。 “对,找鹿野。昨晚我睡着后,他出门走丢了,我和高阳找了他很久。”乔酒歌并没有多说下去,因为她越说就越觉得金大川会把嫌疑人的目标转向鹿野吧。 虽然她也不知道鹿野昨天究竟出门做了什么,可是直觉告诉她,人工湖死去的那个姑娘和鹿野是没有关系的,她不相信他会害人。 乔酒歌说的这些和昨晚那十几个目击证人的口供十分吻合,那些证人也说,当晚他们的确是听到乔酒歌和高阳在叫“鹿野”的名字,看来她没有说谎。 想到这里,金大川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依我看,咱鹿总的病,肯定和你有关系,俗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咱鹿总从前是多么聪明的商界奇才,怎么单单和你结婚后就得了这种怪病呢?” 很好,他又开始把鹿野的怪病怪罪到了乔酒歌的头上,乔酒歌现在的心情万分郁闷,压根就不愿意多搭理他。 金大川自讨无趣,白眼对着乔酒歌翻了又翻。 “我是说真的,你那个自称有育儿经验的同事绝对搞不定我儿子,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看看你那同事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就尽情地岔开话题吧,因为你那不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金大川在桌上翻滚了一圈后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镜子后面,金大川特有的审问方式让那个小警察几乎看瞎了眼,同样看瞎了眼的还有金大川的boss。 boss正要发威,审讯室的门倒是先被一个神色慌张的警察推开了,“金大川,你特么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怪物,十几个特警都搞不定!他们都是扛枪的一把好手啊,轮番上阵给那小子换纸尿裤,全被糊一脸屎回来!” 金大川这时候才幡然醒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巴。 乔酒歌无辜地摊开手,“我就说吧,我儿子,你们搞不定的,还是让我来吧……” “荒唐!”金大川的boss也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一看到金大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左右找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顺手的工具,干脆又脱下了皮鞋,抡起来就往金大川的脑门上砸。 金大川嗷嗷直叫,完全不知道自己********,无辜到了极点。 乔酒歌总算是暂时脱离了金大川的监管,被几个警察带过去临走自家的熊孩子。 好家伙,乔酒歌一过去直接傻眼了。 好端端的警局大厅简直狼狈不堪,十几个特警这会儿灰溜溜地躲在门边上,脸上尽是一些黄黄臭臭的东西。 最惨的莫过于金大川口中那个有育儿经验的警察,换个纸尿裤而已,竟然被她儿子反捆在了椅子上,她儿子嘴里喊着奶嘴,正得意忘形地在地上爬来爬去…… 第493章 那姑娘是自杀的 金大川审问乔酒歌的事情泡汤了,没想到boss大人在那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抓着皮鞋追了他好几条街,知道把他打得满头是包才收场。 “随便问两句就给我送他们回去,听明白了没有!”boss大人火气旺盛,牙疼的毛病又犯了,一边说话一边捂着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知道了知道了,boss你还是赶快去看牙医吧,我做事,你放心!”金大川腆着脸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随后,在boss大人离开后,又迅速把自己刚才的那段话抛之脑后,让那几个小警察把鹿野带到了审讯室。 为了烘托出紧张的氛围,金大川特地让人把审讯室的灯光调暗,只剩下桌子上方一个小小的吊灯。 鹿野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里,从头到尾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站在镜子后方一直观察着他的金大川几乎以为这家伙真的傻了,干脆也没有再和他耗下去,直接推门进了审讯室,整个人坐在了桌子上,时不时地用手去摇晃顶部的吊灯。 “鹿总,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你和我说实话,你媳妇儿昨天晚上究竟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人工湖里发现的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她杀的?” 鹿野垂下眸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很显然,他觉得自己没有和金大川这种蠢货说话的而必要,在他眼里,金大川只是个愚蠢的人类。 “你别装死,不说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媳妇儿的鬼话?他说你病了,我才不相信,你们全家都在演戏!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法律的审判?可是你们别忘了,我说过,什么都逃不过我鹰一样锐利的双眼!” 这次鹿野总算是破天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样子他根本就不愿意和金大川共处一室。 “唉你去哪儿?”金大川一世情急,当下想伸手拽住他,可手还没碰到鹿野的肩膀,就立马被他回头时那个可怕的目光吓到,胳膊肘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儿,挠了挠头。 审讯室的门是反锁着的,可鹿野只是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拧,力量之大,直接连带着锁芯都破坏殆尽,走得顺理成章。 金大川什么都没问出来,焦灼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幸好还有高阳,幸好他好像隐隐知道一点高阳的弱点,金大川对这最后一次审讯胸有成竹,直接让人把高阳的手手脚脚绑起来,连人带凳子端进了审讯室。 高阳的脖子以下被围了一块白布,而金大川早就握着剪刀在屋子里等他,整个审讯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等待顾客光临的理发店。 高阳一看到金大川手里的见到,整张脸都绿了,“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对我的头发做什么我就和你拼命!” 金大川一边贱笑一边靠近着高阳,“你别着急嘛,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不会对你的头发做些什么。” 金大川抓着一把锃光瓦亮的剪刀在高阳面前晃了晃,轻轻抓起一缕头发,“说吧,昨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和乔酒歌在一起。” “当然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去找的鹿野。” “那你有没有中途离开过她?” 高阳仔细想了一会儿,考虑到金大川手中的剪刀,老老实实地回答这对小酒不利的证词,“一开始我确实是和她一起找鹿野来着,可是后来我听到屋子里孩子哭成这样,她这个当妈的压根就不管,我干脆就回家带孩子了……” 听到这里,金大川的眼角眉梢微微上扬,“那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时刻都在乔酒歌身边咯,那也就说明她的确有时间去害死人工湖里那个姑娘。”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高阳急吼吼地为乔酒歌辩解着,“鹿野生病后,我师妹虽然会经常因为他不搭理她而伤心,但也据对没有伤心到要杀人泄愤的程度!” “哈哈哈!”金大川开心地转悠着剪刀,“没错,这就是她的杀人动机,心情郁结,杀人泄愤!” 金大川一边笑着,一边在脑子里脑补各种乔酒歌杀人犯罪的场景,以及自己顺利破获这起杀人案后,一脚踹走boss顺利顶替他的位置的画面!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突兀地被敲响了。 金大川立马回过神来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真是鹿野的专属律师,季海。 “我来带他们走。” “带谁走?”见大川理直气壮地叉着腰,“今儿个有我在,谁都不能带走!” “那请你告诉我,你以什么理由扣押他们?”季海推了推眼睛,镜片上泛起一道金光。 “当然是杀人!我都已经知道动机,找到她不在场证明的漏洞了!” “杀什么人?”季海挑起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咦,金警官,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难道你没看吗?昨天晚上在人工湖死掉的姑娘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现场也没有任何的搏斗挣扎的证据,另外,警方已经在她的家里发现了一份遗书,她就是自杀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金大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可能,我都已经可以确定嫌疑人了,你们……我……我要看验尸报告!” 季海在带着金大川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遍验尸报告后,才从几近奔溃的金大川手里接回了他们。 到家后,自嗨自然是头一个在鹿野面前邀功的,不过当他发现鹿野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的时候,干脆转而到乔酒歌面前邀功。 “怎么样,我的搭救及时吗?可不是我吹的,那个姑娘根本就是和男朋友分手之后想不开,情绪失控才自杀的,家里砸地一塌糊涂,你是没看到那场面,我可是特地道她家勘查了一遍,她家里所有的易碎物品都被砸得稀烂,卧室里都是玻璃渣,遗书就在床头。” 乔酒歌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关键点,急忙追问季海,“你说什么?” 季海被乔酒歌的反应吓到,结结巴巴地重复着,“遗书就在床头啊,怎么了?” “上一句!” 第494章 痛苦是什么 季海被乔酒歌突兀的问题搞得晕头转向的,推了推眼镜理清思路后,重复道:“卧室里都是玻璃渣?” “玻璃渣……”乔酒歌的双眼变得空洞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默念着这三个字。 “是玻璃渣啊,怎么了?”季海觉得乔酒歌变得有些奇怪,“卧室里的一整面落地窗全被砸碎了,满地都是玻璃渣啊,幸好我去的时候穿了鞋还戴了鞋套,不然脚底就得遭殃了!” 乔酒歌朝着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鹿野看了一眼,随后扭头打发着季海,“你先回去吧,折腾了一整天。” 不等季海回答,直接用蛮力把他推了出去,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大门,整个人贴在门背后,呆愣愣地望着鹿野。 门外的季海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玻璃渣啊,玻璃渣怎么了……”他没有试着再次敲门,念念叨叨地走远了。 乔酒歌贴在门背后站了一会儿,调整好思路后,走到了鹿野面前。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机里传来吵吵闹闹的笑声,可是两个人都没有笑,乔酒歌关掉了电视,鹿野就盯着黑漆漆的屏幕,他不说话,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乔酒歌蹲在了鹿野身边,双手交叠,放在他的膝盖上,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鹿野,你昨晚去了那个姑娘的家里是不是?” 鹿野不屑回答她这些问题,扭头转向一边,像是个赌气的孩子。 乔酒歌只能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强行扭了回来,正对上自己因为悲痛而含泪的眼睛,“你回来的时候,脚底上都是玻璃渣,你去她的房间对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说,你也不屑和我解释这些,我也想要相信你,可是……” 乔酒歌的情绪有些奔溃。 “告诉我,那个姑娘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哪怕是你点头摇头也好,给我一个答复,不要让我瞎想好么?” 鹿野看着她满含热泪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明白,不过就是死了一个人,她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他根本不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他无欲无求,没有爱恨怜悯,没有喜怒哀乐,他站在人群中完全就是个异类,所以他根本不屑和那些有感情的人类相处。 可此时的乔酒歌,确实那样伤心地抱着他的脖子哭得天昏地暗。“我好痛苦,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搭理我,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她站起身来,把全身的重量都施加在了他身上,就像晚上睡觉一样,把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含糊不清地呜咽着,说着一些比梦话更不着边际话语。 鹿野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她的世界,也无法理解她的伤心难过。 于是他推开她,自顾自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依旧能清晰地听到乔酒歌的哭声,她并没有追出来,而是整个人失去了支撑,跌落在地上。 鹿野沿着小道走走停停,直到夜半,才回到了门口。 门并没有上锁,可他就这么站在门边好久,都没有踏进一步。 高阳已经在帐篷里睡得很熟,迷蒙中睁开眼,看见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帐篷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迅速起身,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铜钱串,小声地质问着。 “谁?” 外面的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 于是,高阳壮着胆子,一把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在看清帐篷外站着的人影后,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吓死老子了!大半夜的你还不进去,在外面瞎闹腾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师妹看上去就像是个活死人!” 鹿野的手指动了动,许久之后,忽然张开嘴,轻轻问了这么一句话。 “痛苦是什么样的感觉?” 高阳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家伙原来并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他也在担心小酒,只是这份担心就像是他的本能一般,一直寄存在他的内心深处,难得才会暴露出来。 “痛苦啊……”高阳略感欣慰地想了想,认真回答着鹿野的问题。 “痛苦就像是全世界的空气都无端消失了,你掐紧自己的喉咙,就有一种类似于窒息的感觉,但是想死又不能死,你无法呼吸,只能一直活在这种感觉中备受煎熬,饱受折磨。” 鹿野似乎是听懂了,似乎又没有听懂。 他的问题是在是太多了,窒息是什么感觉,无法呼吸又是什么感觉,还有煎熬,折磨……这些他都是他无法体会到的。 对于正常人很容易理解的一些感觉,他却觉得无从捉摸,因为这些感觉实在是太抽象了,从前他也曾拥有过这些感觉,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鹿野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打开了那扇没有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窗帘半开,满室清辉。 乔酒歌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残留着些许眼泪,枕头上也是湿哒哒的一片,昨晚她为了找他就没怎么睡,今天总算是支撑不住了。 鹿野脱掉外套,脱掉鞋子,努力让自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床上,笨拙地钻进了被窝。 乔酒歌没有贴上来,他却熟门熟路地揽起她的身子,把她的脑袋埋在自己的颈窝里,他坚信,这样她会睡得更好。 他睁着眼睛,依旧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脑袋里还在回想着高阳所告诉他的,那些抽象的痛苦。 乔酒歌的呼吸越来越沉,他也尝试着闭上眼,可根本支撑不到一分钟,他又会重新睁开眼睛,他根本就不能适应像个人类一样闭上眼睛睡觉。 月光下,他偷偷偏过头看着乔酒歌,看着看着,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摸她紧闭的眼睛。 他还在想,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为什么他不理她,她就哭得那样惨烈。 可他也只是想想,指尖在半空中悬停了许久,依旧没有触碰到她。 第495章 第二起惨案 第二天一大早,乔酒歌醒来的时候,发现鹿野已经回来了。 他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又看了一夜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自己呢,当然是恬不知耻地揽着他,他的身体很暖和,抱着他睡觉总能让乔酒歌感到莫名的安心。 “砰砰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乔酒歌睡意全无,立刻换了一副前去开门。 敲门的是高阳,这家伙在帐篷里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冻得鼻子通红,他抖擞着身子搓了搓手,分外严肃地对乔酒歌道:“昨晚,人工湖那边又死人了。”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完这些后,又像是做贼似的朝着卧室的方向探看起来,“小酒,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半夜才回来的……” 高阳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俨然已经开始怀疑这些人无缘无故的死亡和鹿野有关。 “师兄你别乱说,既然是怀疑,就得拿出证据来。”乔酒歌自己心里都没谱,却还是硬着头皮为鹿野辩解,在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愿意相信鹿野是这样的人。 “证据?”高阳跺了跺脚,“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脚底的玻璃渣不就是证据吗?” “那些玻璃渣顶多只能证明他的确是去过那个姑娘的家里,可并不能证明是鹿野杀了她!再说了,法医的验尸报告都出来了,那姑娘确实是溺死的,死之前都写了遗书。” 高阳知道乔酒歌一向喜欢袒护鹿野,可没想到她能袒护成这样。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严肃地提醒她,“小酒,不要忘了,你是驱魔师,你要做的是保护别人而不是袒护罪魁祸首。” “够了!”乔酒歌捏紧了拳头,“这件事我自己回去查一查,假如……真的和他有关……” 假如真的和他有关她又能怎样?杀了他吗?开什么玩笑,她才做不到。 “我去把季海叫来,免得一会儿金大川又要来这里闹腾一番。”她转身准备打电话,却突兀地看到鹿野正站在客厅里,木讷地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乔酒歌心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她都无从得知,其实她只要得到鹿野的答案,那她就会不顾一切地相信他,可是现在的状况是,鹿野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没有立刻去人工湖边查看情况,而是让高阳嫌去打探一下,自己则是在家里处理好一切事情,做好早餐,收拾好鹿小琰…… 在这期间,金大川果真又带着一帮小警察想要闯进来,无奈季海早就拿着一沓法律文件站在门口对着那些警察指指点点,一会儿要起诉他们私闯民宅,一会儿又要起诉他们诽谤,并对其造成人身侮辱和精神创伤。 包括金大川在内的警察都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早就听说季海的厉害,自然不敢就这样闯进来,只能悻悻离开。 到了中午,高阳已经打探完消息回来了,一进门就赖在了沙发上喘着气,“累死老子了,我就在那人工湖附近转悠了半天,看着那些警察进进出出,还真是打听出来了。” 金大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昨天晚上死了个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尸体一直到今儿个早上才浮上来被清洁工发现,法医初步验尸的结果,也是被淹死的。” “这也太不同寻常了吧。”乔酒歌皱了皱眉头,“难道又是失足落水?” 按理说不应该啊,那片人工湖四周的风景特别好,每天都有很多人吃完饭后绕着湖散步,既然前天已经死了一个人,那他们应该会更小心才是,怎么又会掉进去?再说了,人工湖四周都是有护栏的。 “失不失足我不知道,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个男人落水的位置,和之前那个死去的姑娘一模一样!都在同一个地方!着简直就是巧合中的巧合。”高阳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鹿野,仔仔细细地捕捉着他的面部表情。 “警察撤走了么?”乔酒歌想来想去,还是要自己去现场看一眼才放心,可是她怕她一出现在现场,又会被多事的金大川逮个正着。 “尸体都被运走了,那几个警察就草草地勘查了一下现场都走了,现在那地方就只剩下几条警戒线了。”高阳抓着玻璃杯朝着鹿野蹭了过去。 “哥们儿,不是我怀疑你,你做了还是没做,起码给句话啊,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算是想相信你都很难啊。”高阳说的话,正是乔酒歌想说的。 可惜鹿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高冷的模样,看见高阳朝他蹭过来,干脆站起身来,回到了卧室。 “你看你看……”高阳指着鹿野离去的背影对乔酒歌道:“着算不算心虚?” “心虚你妹!”乔酒歌迅速穿上外套,带好一系列的小工具。“趁着鹿小琰睡着,你先跟我一起去查看一下。” 高阳应了一声,乔酒歌道是已经出门了,他紧随其后,只是出门的时候很不自觉地朝后看了一眼,竟然看到明明已经进入卧室的鹿野此刻正站在卧室门前,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着他。 高阳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却又不想告诉乔酒歌,你家男人真的有问题,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鹿野就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让自家师妹死了这条心。 他熟门熟路地领着乔酒歌来到了案发地点,指着人工湖中央的一小片人造陆地道:“看见那个巴掌大的小岛了没?这里的清洁工每天都要划着小船用捞网清理水里的垃圾,早上那个清洁工就是把小船划到那个小岛边的时候,手里的捞网一时没拿稳,沉到了很深的水底,幸好那清洁工没松手,捞网也够长,拿上来的时候免不了要在水底搅拌了两下,结果他这一搅拌,底下就浮上来一具尸体。” 高阳两手张开,放在腮帮子旁比了个肿肿的造型。“那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脸肿成这样,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开始皱了起来。” 第496章 朝上和朝下的区别 高阳还在乐此不疲地营造着恐怖的氛围,企图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说成一个鬼故事。 “咱平时泡个澡什么的,时间一长,手指上的皮肤也能皱起来,可是他泡了一夜,你能想象么,那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又白又皱的大胖子。” 乔酒歌对高阳的恶趣味嗤之以鼻,干脆没有理会他,站在高处观望了一下总体的风水,这地方确实是好地方,风水也很不错,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风水上。 身后,高阳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那大白胖子在水面上飘了很久,好几个警察下水去捞来着,你猜怎么着?那大白胖子死沉死沉的,四个人都抬不起来,愣是捞了三个小时。” 高阳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趴在一块草皮上模仿着当时的状况,“你猜后来他们是怎么捞上来的?” 高阳趴在草皮上,指了指自己的脸,“因为那尸体是面朝下飘在水面上的,大白天的就像是见了鬼似的,再怎么抬都动不了,后来还是个有经验的捞尸工告诉他们,这种淹死的尸体,捞之前都得让他翻上来,脸朝上见了光,就能抬得动。那些警察照做了,先把那胖子的尸体在水里翻了个身,结果一抬就抬起来了。” “高阳。” “恩?” “你不去说评书真的可惜……”乔酒歌在听完高阳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们不懂,大惊小怪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大惊小怪起来了。淹死的人阴气重,自然要见了光散了阴气才能抬得动。” 乔酒歌记得自家师傅小时候就带着她去一处四合院驱鬼,据说院子里的女主人是穿着红衣服跳井的,师傅立马就告诉她,水至阴,所以一般淹死的人尸体里都会积攒着水底的阴气,很难处理。 那会儿她年纪还小,就站在一旁看看。邱永昌去了四合院,先在井边布了个阵,又烧了三柱高香。 那个年代,四合院里的深井上面都是要盖上厚重石板的,邱永昌在准备好一切后,只是稍稍探头朝着井下看了一眼,立马就让人把厚重的青石板盖上了,看得外面围观的人都不知所以然。 而且这一次,他不光是盖了一块青石板,上面还非得让人像是夹心饼干似的,又叠了好几块。 做完这些,邱永昌靠着那口深井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转而对着四合院的男主人指指点点,“我电话里问你,那女的在井里是仰面向上还是向下的,你明明跟我说是向上的!” 乔酒歌流着鼻涕站在一旁,默默地含着一颗糖,看着那男主人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确实是向上的,我亲眼去看的。”那男主人依旧对之前的场景心有余悸,不敢向前靠的太近。 “什么狗屁向上的,明明是朝下的,这活儿我不接了,不接了!”邱永昌一脸气愤地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过来牵乔酒歌的手。 乔酒歌那会儿大概只有九岁,发现能走了,立马欢天喜地地朝着邱永昌龇了龇缺失的两颗门牙。 “师傅!”那男主人看见邱永昌要走,吓得急忙领着全家人跪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像个小鸡崽子似的爬到了邱永昌的脚边,拼命拽着他的裤腿百般哭闹。 “您要是丢下不管,那我们怎么办啊?警察也来过,说怎么都搬不动,这东西在井底下都闹腾好几夜了,您要是再不管我们,那就没人管我们了啊!” 那男主人的母亲见机行事,立马把邱永昌牵着的乔酒歌抱了过来,在她的口袋里又塞了一把糖。 “闹腾?”邱永昌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告诉你们,闹腾还是小事,她可是穿着红衣投的井,本来就凶得很,我来之前问你那尸体是仰面向上的还是向下的,你告诉我是向上的我才来的,井水至阴,面朝上的起码吸不到水里的阴气,这我都能处理,可这会儿人脸向下,又在水里泡了这么多天,早就吸足了阴气,你们……你们还是搬家吧。” 一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急忙跪在地上朝着邱永仓磕了三个响头,“邱师傅啊,买这宅子花了我们所有家当啊,哪里还能住得起别的地方啊,您就行行好吧……” 那老婆婆磕完了头,又拉过年幼的乔酒歌,“乖娃娃,你帮我们和你师傅说说啊!要吃什么糖,奶奶这里都有,走了可就吃不到了啊……” 那个年纪的乔酒歌特别喜欢吃甜食,满嘴的牙几乎都掉光了,一听到有糖吃,完全抵不住诱惑,两个羊角辫一晃一晃地朝着邱永昌走过去,“师傅师傅,你就想办法救救他们吧,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过七个蛋糕!” “呸呸呸,你就知道吃吃吃!那是胜造七级浮屠!”邱永昌还是打心眼儿里疼爱这个小徒弟的,可那女尸又实在凶险,他的态度也变得犹豫不决了起来。 乔酒歌转机时机,继续用稚嫩的声音道:“真是的,我以为师傅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师傅,原来师傅也有打不过的妖魔鬼怪啊……” “谁说打不过!”邱永昌爱面子,当下对着众人道:“那我就姑且试一试,这次我可是赌上性命的,酬劳……” 那男主人一看邱永昌终于肯帮忙了额,激动地差点尿了裤子,一边拜一边道:“酬劳有的有的,只要师傅您帮我们处理好那女尸,我们一定不会亏待师傅您的。” 邱永昌摸了摸胡子,随即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来。 “往后的几天里,把院子里所有的成年男丁都集合起来,每天正午十二点,打开盖在井上的青石板,曝晒一个小时后,立马盖上,晒三天,每天盖上之前,都要检查一遍,那女尸还在不在井底,是仰面向上还是向下。” 男主人急忙对邱永昌拜了拜,“那师傅,晚上她再闹腾怎么办?” 邱永昌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张符咒后对众人道:“晚上我来守夜。” 第497章 往事 四合院的男主人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在院子里摆了一桌上好的酒席招待邱永昌。 乔酒歌就端坐在邱永昌身边,羞羞怯怯的模样,两个小小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的,非常讨人喜欢。 椅子很高,乔酒歌坐上去的时候,双脚是悬空的。桌子上的菜肴很多,但是她从不主动去夹菜,都是邱永昌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吃的不多,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和邱永昌坐在上座。大家也打心眼儿里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既然年纪轻轻就跟着邱永昌,应该也是深得他的真传,所以对她也就格外地照顾。 邱永昌酒过三巡,白花花的胡子立马变得柔软了起来,脸颊上也渐渐浮现出两坨红晕来。 等到夜深了,酒席也散了,邱永昌还是坐在那里,男主人特地为他准备了好多酒,又吩咐人把桌上的菜肴撤走,特地给他上了几盘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 总想着既然他要守夜,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毕竟今天晚上井底的女尸再闹腾的话,一切还得邱永昌看着办。 大家愿意敬重他,只为求一个庇护。 乔酒歌年纪还小,四合院里的老奶奶特别疼爱这个小姑娘,当然没有允许她和邱永昌一起熬夜,立马给她洗了洗脚,准备了一处暖和到极点的小床让她早早地睡下了。 乔酒歌睡到后半夜,双脚冰凉冰凉的,她感觉整个被窝就像是一个冰窟窿,小孩子虽然不懂什么是阴气,但是对于这些东西,她的感觉绝对比大人还灵敏。 就在四合院里的人早已熟睡的时候,乔酒歌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麻溜地掀起被子,穿上外套和鞋子,跳下了床。 出门前,小家伙摸了摸口袋,确定口袋里的糖果都还在,才安心地去找师傅。 邱永昌今儿个有些大意喝高了,正是半夜阴气最重的时候,他却抱着酒坛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乔酒歌怯生生地走到了邱永昌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摆,邱永昌只管打呼,似乎怎么摇都摇不醒。 乔酒歌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企图凭借自己的两条小短腿爬上椅子,可是在尝试了好久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丫头乖巧地回到了屋子里,给邱永昌拿了一条厚厚的毛毯盖在了腿上。 正当乔酒歌打着哈欠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院子里的那口井里终于有了动静。 起初那声音很小,就像死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抓挠着盖在井口的青石板似的。 越往后,井底的那东西似乎越是暴躁,指甲抓挠的声音也就变得越发刺耳了。 乔酒歌小心翼翼地靠近着那口井,傻乎乎地吹着冷风站在井边等了还要一会儿,确认那井底的东西不可能掀开这么厚重的青石板跑出来,才放心地后退了几步。 院子里的阴气越来越浓重,圆月当空,井底的女尸也随着那浓重的阴气而变得强大起来,乔酒歌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那厚重的青石板发出移动的声响。 她站着不动了,那声响又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乔酒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到了邱永昌的身边,拼了命地摇晃着自己这个喝醉了酒不争气的师傅。 满院子只剩下邱永仓的打呼声,和那青石板被挪动的沙沙声。 月光的清辉落到覆盖那口井的青石板上,把院子里的一切照得亮堂堂的。 乔酒歌站在一边,远远地看见那盖在井口之上的青石板渐渐被挪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隙,她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又在凑上去查看。 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井底黑压压的一片。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小小的羊角辫也随着冰冷的晚风一晃一晃的。 片刻后,乔酒歌摸了摸口袋,朝着那个小小的缝隙里塞了一颗奶糖。她并没有听到奶糖掉落到井水中的声音,那颗糖就像是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接住了一般。 “原来是饿了。”乔酒歌摆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即又把口袋里所有的奶糖塞到了那个小小的缝隙中。 她看不清井底到底有什么,不过她大概知道,邱永昌说过,井底的那个女尸,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前阵子得了疯病,先是把不足两个月的孩子煲成了汤,端上了饭桌,企图让全家人品尝。 要不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打开砂锅用勺子捞出一个婴儿的头颅来,估计所有人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这碗******。 自从发现自家孙子被儿媳妇儿炖了之后,老太太就一病不起。全家人想方设法地找人给疯媳妇儿看病,病情还当真好转了许多。 就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天晚上,那女人披散着头发,又端上一碗汤。这次,精明的老太太用汤勺搅拌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所有人喝汤的时候,都吃到了一些很奇怪的,脆脆的东西,那东西被切成很小的碎块儿,只有喝到嘴里,碎块儿积淀到舌头上,才能用牙咬到一点脆脆的感觉。 那女人眼看着大家都喝过了那碗汤,这才掀起自己的长发,露出了圆圆的脑袋。 之所以说脑袋是圆圆的,是因为那女人根本就没有耳朵,原本耳朵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滴着鲜血的口子,众人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尝到的那个脆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人再也没有请医生看过她的病,也再也没有放她出过门。那女人在院子里,疯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最后竟然趁着大家不注意,把丈夫用来做生意的一大笔钱全部烧光后,穿着红衣投了井。 原本她生了个儿子,全家都很高兴,她之所以会疯掉,是因为后来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她结婚只是为了吞并她家的家产,她在这里过得平安喜乐,家里的人却因为丈夫的一己私欲而变得家破人亡。 所以她为了报复这家人,先炖了自己的儿子,又割了自己的耳朵,最后烧光家里的现金,即便是死掉了,也依旧无法瞑目…… 第498章 守夜 乔酒歌是从邱永昌嘴里知道这个故事的,说实话,她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怜。 她忽然很想看看她的样子,在塞完了所有的奶糖之后,她把她的小脑袋朝着青石板上的那天缝隙凑近了一些,眯着一只眼睛朝着缝隙里窥探。 起初,她什么也没看见,眼前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可当她退开一些距离后,借着月光,竟然看见青石板的缝隙内,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也在向外探看。 乔酒歌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了邱永昌的身后。 那双眼睛就这么恶狠狠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像是魔咒一样,在乔酒歌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熟睡中的邱永昌忽然停止了打呼,动了动脑袋,脸上还带着红红的刚睡醒的压痕。 “怎么了?”他转头看向藏在自己身后惊恐万分的小酒,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乔酒歌并没有说话,而是约摸指了指那口井所在的方向。 只见之前一直盖在青石板上的大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挪开,井口之上,站这一个湿哒哒的,穿着红衣的女尸。 她低着头,长长的发披在胸前,看不清脸,可是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阴气却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晚上虽然冷,可也不至于说话的时候嘴里能呵出白色的水汽,但是那女鬼出现后,整个院子里的温度就出现了骤降的情况,在睡梦中的人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冷惊醒,纷纷捂紧了身上的棉被。 那女鬼就这么站在井沿边,一动不动。确切的说,她的双脚几乎只有脚尖碰到了井檐,几乎呈一个半悬空的状态。 邱永昌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当下站起身来,把乔酒歌护在了身后。 那女鬼猛然抬头,透过黑发的间隙,似乎能看见她被井水泡得发胀的脑袋,这女尸简直凶到了极点,直接尖叫着朝邱永昌扑过来。 邱永昌一手护住了小酒,另一只手临危不乱地掀起了桌子,那桌子被那巨大的力道推到半空中上下翻飞了几下后,撞上了女鬼的面门。 屋子里,大家听见女鬼的叫声,完全清醒了过来,大家只是隔着窗户,隔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探看着,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那女鬼的双手指甲很长,直接戳穿了厚实的木板,把整张桌子掀翻在地。 “哐当”一声,桌子撞地后发出了一声巨响,直接四分五裂。 “天地清,日月明,神隐!”邱永昌胡乱烧了一张符咒,俯身而下,迅速吹熄了乔酒歌肩头的阳火,叮嘱她,“站在这里不要动!” 说完,一抹胡子,立马勇敢地朝着那女尸扑了过去。 一人一尸在空中两两交锋,场面不分上下。 最后邱永昌捏着一张火符迅速甩在了那女鬼的红衣上,火符被引燃,在月光下发出橙黄色明亮的火光来,那女鬼痛苦地哀嚎了一声,身子像是一条灵活的泥鳅似的,直接钻回了井底。 邱永昌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在青石板上画下一道符咒,转而在院子里大喊一声,“醒过来了就别看热闹了,所有男丁都给我出来,围住这口井,另外再匀出三五个壮一些的,帮我重新用这些青石板盖住井口。” 大家立马窸窸窣窣地穿起了衣服,瑟缩着冲了出来,用阳气暂时压制住了井底的女尸,几个人合力,重新盖上了青石板。 邱永昌一拍手,“别站着了,回去睡觉吧,今晚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了。” 说完这些,他又迅速引燃了乔酒歌肩头的阳火,这小丫头还当真是听话,让她站着别动,她还真的没有挪动一步。 小脸被冷风吹地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虽然邱永昌再三向大家保证,自己已经打伤了女鬼,今晚她不可能再出来作祟,可所有人也肯定睡不安稳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正午十二点,在邱永昌的示意下,所有的男丁都被集合到了院子里。 巨大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邱永昌用血画的符咒,时刻都在提醒着大家,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邱永昌牵着乔酒歌就站在院子中央,他抬头看了一下正午的太阳,觉得光线正好,阳气充足,当下就命令那些男丁抬起青石板。 “真的要这么做么,玩意打开了青石板,那女尸又跑出来怎么办?”有个男孩瑟缩在最后,怎么也不肯抬,当着邱永昌的面,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也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 “现在是中午,一天之中阳气最充足的时间,你们放心,把青石板搬开是为了把女尸身上的阴气曝晒干净,只打开一个小时就盖上了,只要有人看着,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些人在听过邱永昌的解释后,才鼓起勇气,移开了青石板。 邱永昌是最先朝着井里探看的,那女尸依旧浮在水面上,面朝下方,整个井里都弥漫着一股恶臭的味道,显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所有的男丁都围着那口井,即便是昨天晚上大多数人都没有睡好,大家也不敢松懈。 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个小时后,邱永昌在青石板上用自己的血加固了符咒后,又探头朝着井底看了一眼,那女鬼依旧是面朝下的状态。 眼看着太阳的阳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减弱,邱永昌立马让人又重新盖上了青石板。 “晒个三天,那女尸身上的阴气大概就能散尽了,今天晚上依旧是我来守夜,你们好好休息。” 不过是死了个人,没想到能闹出这么凶险的事情,大家一面庆幸着幸亏还有邱永昌这样的高人在保护他们,一面又在担忧,今天晚上是否也能平安度过。 入了夜,邱永昌搬了一张长板凳就坐在院子里守着那口井,今天他并没有喝酒,所以头脑也十分清醒。 到了半夜,那厚重的青石板下方又传来来指甲刮动青石板的声音,那声音刺耳极了,吵得满院子的人又没有睡好一个安生觉,不过很快,那抓挠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第499章 功亏一篑 暴晒的第二天,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大家依旧担心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所以满院子的男丁看起来精神很差。 盖上青石板时,邱永昌又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沉在井底的女尸已经隐隐有了翻面的迹象,身上的阴气也散去不少。 大家听到这个好小心,心情也就放松了很多,但是一到晚上,井底又传来了刺耳的抓挠声,女尸依旧在井底垂死挣扎。 到了第三天曝晒的时候,大家的精神已经差到了极致。 正午的时候,邱永昌让人打开青石板做最后一次曝晒后,自己坐在太阳下也跟着眯了一会儿。 那些男丁个个站都站不稳,末了,有个小伙子率先离开,说自己也要回去补上一觉,于是,越来越多的男丁走开了。 井边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在午后阳光下打盹的邱永昌。 乔酒歌就搬了张小板凳守在自家师傅身边,两颗糖吃完,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自己也有了困意,小家伙立马就趴在了椅子上睡着了。 在满院子都陷入沉稳静谧的那一刻,恰巧此时天边飘来了一片黑云暂时阻挡住了正午强烈的阳光,天空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过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很快那片云就飘走了。 邱永昌醒得很及时,正好是一点钟,他的生物钟简直准到了极点。 可他一睁眼,看到满院子的男丁都不见了踪迹,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第一时间冲到了那口井边向下探看。 井底哪里还有什么女尸是! “都给我醒醒!我不是让你们围住那口井的么,怎么人全不见了!”邱永昌满脸通红地在院子里大吼大叫着。 四合院的男主人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走出来,“师傅,你昨天还说,今天再晒一晒问题就不大了,我们看你睡着了,干脆也会去躺了一会儿,要知道我们快差不多三天没睡觉了……实在是困得不行,昨晚我二叔煮汤,困得整个人都差点栽进锅里。” “胡闹!”邱永昌横眉怒眼地骂了一声,摊开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一拳捶在了井沿上,“功亏一篑啊……” 那男主人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地追问道:“师傅,到底怎么了?” 邱永昌的胡子抖擞了两下,“把他们给我叫起来,井底的女尸不见了!” 男主人听完,直接下的屁滚尿流地爬回屋里去,大喊大叫地把大家叫醒。 可什么都晚了,只有一半的人顺利醒过来了,剩下的一半,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们都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那女尸下手十分果断,直接把整个脑袋从身体上撕扯了下来,叫醒他们的人去掀被子,整颗人头滚落了下来,棉絮里沁满了血,沉重地不像话。 大家惊慌失措地在院子里聚拢,事已至此,只能说是他们一时大意,之前偷跑回去睡觉的年轻人,此刻完全崩溃了,捂着眼睛跪在天光下嚎啕大哭。 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悔到了极点,一面又对自己刚刚死去的亲人感到愧疚,要是中午自己没去睡觉,守在井边就好了。 院子里的哭声连天,比丧礼的时候还哭得起劲。 因为丧礼是哭别人,而现在,他们已经自身难保,大难临头。 “师傅,救救我们啊!” 大家跪成一片,对着邱永昌拜了又拜,整个脑袋就像不是自己的似的,砰砰地撞在地上。事已至此,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了。 “这样,你们拿着我的黄符开始在屋子里全面搜索,外头的太阳这么大,她跑出来的时候一定是被阳气灼伤,走不了多远,现在绝对还在这里。” 邱永昌开始给每个人分发黄符,“找的时候,要多注意哪些狭窄阴暗的地方,床底下,门背后,连个老鼠洞都要给我找地清清楚楚。” “那……万一找到了,她不会害我们吧……”那些人有些迟疑。 邱永昌抓着那张符给大家演示了一遍,贴在了自己胸前的位置,“大家放心,关键时刻,这张符咒可以救你们一命,我之前也给大家发过一张符,难道你们没发现吗?那些在睡梦中死掉的人,都是把我的符咒放在口袋里随着外套脱掉的,你们最好祈祷能在白天找到她,要是拖到晚上,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大家明白了邱永昌的意思,战战兢兢地抄起了各种工具进了屋子到处翻腾了起来,蟑螂蜈蚣什么的,倒是翻出不少,可就是找不着那女尸的藏身之处。 邱永昌感叹一声造孽,转头看自己的小徒弟。 乔酒歌今天的辫子也不知道是谁帮她扎的,一个高一个低。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坐在进边剥糖纸,一张嘴,满口的蛀牙。 邱永昌恨铁不成钢地从她手里夺回了那颗糖,“再吃糖,你的牙不要了是吧!” 乔酒歌被邱永昌剥夺了人生挚爱,当下就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气鼓鼓地走开了。 所有人一刻不停地睁大着核桃眼,找到了傍晚,还是没能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那女尸,邱永昌不知道这些人能否逃过这一劫,入了夜,干脆就让他们团团坐在一起,围着圆桌守夜。 但凡是有人要上厕所什么的,也得成群结队行动,正所谓一人撒尿,全员围观,这要是摆在平时,大家可能会聚在一起边看边探讨一下长短什么的,不过现在大家的脖子上就像是悬着一把刀,危急关头,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心思开玩笑。 “符咒都贴好了吗?”邱永昌站在桌子上领导着大家,“记住了,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单独行动,还有,胸前的符咒一定要贴好,这是你们保命的最后手段。” 大家闻言,又用力地按了按胸口的符咒,远远看去,这帮人的就像是在开什么表彰大会,人人以胸前的小红花为荣。 “人数齐了吗?”邱永昌不放心,又在确认了一遍,生怕漏掉了什么。 第500章 安息 “人都在这儿呢。”负责点人数的老大妈努力睁大昏花的老眼,点了一遍又一遍。 “小酒呢?”邱永昌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师傅,你家小徒弟也在。”那老大妈指了指此刻正坐在板凳上吃苹果的乔酒歌。 邱永昌仔细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遗漏了,人也齐了,符咒也都贴好了,小酒也没乱跑,很好,只要安稳度过这一夜,明天一整天,他就不信搜不出那具女尸。 “很好,大家先吃饭吧。”邱永昌一声令下,大家围着圆桌团团坐了起来,期间没有推杯换盏,没有欢声笑语,毕竟家里死了这么多人在短时间内谁也没办法笑得出的。 大家沉默地吃完了一餐,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乔酒歌坐在高高的板凳上,双腿在桌底下晃荡来晃荡去的,也沉默地吃着邱永昌给她夹的菜。 吃完饭,大家简单地把碗盘推到了桌子中央,用抹布擦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迷迷糊糊地在桌上趴了一会儿。 大家的准备很充足,被子毛毯什么的,各种防寒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邱师傅,我要上厕所。”那男主人大概是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多喝了两碗汤,这会儿有些憋不住了。 邱永昌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还有要上厕所的吗,一起去,别睡了别睡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清醒一些。” 大家窸窸窣窣地搓了搓脸,有些不情愿地朝着厕所的方向前进,像是一支行军部队似的,浩浩荡荡的。 四合院里的厕所是公用厕所,味道很难闻,乔酒歌也跟在邱永昌身边,所有女眷都羞愧地转过身去。 即便是这样,依旧有很多人是抱着围观的态度把一切尽收眼底,那男主人紧张地断断续续地尿了一会儿,小声骂了一句,“看什么看!”说话的当口,一不小心尿了自己一手。 大家没有给他洗手的时间,又互相簇拥着回到了院子里。 柔和的月光带来了满院的清辉,前行的队伍远远地就站在那里不动了,走在人群后头垫后的邱永昌骂骂咧咧地拨开人群,“怎么了,怎么都不走了?” 走在前头的几个人双脚打颤地指了指井沿边站着的那个湿漉漉的女尸,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慌张,都聚在一起,听我的,谁走散了谁就得死。”邱永昌站在队伍的前段,那女鬼发现了他们的到来,脚步点的地向他们靠近着,湿漉漉的井水从那鲜红的衣服上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每个人胸腔里的心脏都在剧烈跳动着。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迷信的妇人开始跪在地上向着女尸求饶,那女尸抬起头,从湿漉漉的长发间隙里,窥探着这些人。 她发现,每个人的胸前都贴着一张符咒,她根本不能近他们的身。 邱永昌站在前面和那女鬼对峙了一会儿,这才舒了口气,“你就别再痴心妄想地害人了,早些安息吧!” 他得意地站在寒风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这张符人手一张,每个人都聚在一起,我就不相信,你还能找到漏洞!” 那女尸浑浊的双眼又在众人见巡视了一番,竟然裂开嘴咯咯笑了起来,那张被井水泡烂的嘴唇已经不见当初鲜红的模样,而是像块发白的海绵,肿胀地吊在嘴边,随着她尖锐的笑声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邱永昌原本很自信的,可是被那女鬼这么一笑,立马就变得不自信起来。 哪里有疏漏?不可能,明明已经没有了啊,人手一张符咒,人手……遭了!邱永昌猛然抬起头来,把视线移向人群后的小酒。 他记得给所有人发符咒却唯独忘记了小酒!真是百密一疏! 邱永昌迅速转过身去,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小酒的个子矮矮的,被这些披着棉被,缠着厚重棉衣的人挡地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到她在哪儿。 那女尸抓住机会,朝着大家扑了过来。 队伍里个别没沉得住气的,立马四散而逃,大家慌了神,一个接一个的走散了。 人群之间的间隙大了,邱永昌一眼就看到了乔酒歌。这家伙似乎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傻乎乎地剥着一棵奶糖。 奶糖是老奶奶塞给她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压箱底的货色,年代特别久远,保质期都过了好几年,那奶糖和糖纸也早已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酒站在原地剥地很费劲,时不时的舔一舔,在用牙齿蹭一蹭,已然不知那女尸已经找准了唯一的漏洞,要取了她的性命。 乔酒歌抬起头,看见此时正悬停在自己面前面目狰狞的女尸,并没有发出任何尖叫声,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神情安然,丝毫不畏惧那女尸。 甚至……还理所当然地把手里过期的糖果递给那女尸,那模样就像是在说,“你帮我剥开好不好?” 众人躲在桌子底下,大气不敢出,心想这小姑娘完蛋了。 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那女尸竟然真的没有伤害她,反而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糖果,像个慈祥的母亲似的,用自己尖锐的指甲一点一点抠着奶糖上的糖纸。 这场面连邱永昌也彻底看得呆滞了。 抠了一会儿后,那女尸嗅了嗅那奶糖的味道,才察觉出这是个过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残次品,那只被井水泡白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掏出几颗包装完好的糖果来递给她。 乔酒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几颗糖果正是自己当初丢到井底的糖果,包装还好好的。于是她心满意足地对着女尸笑了笑。 这个笑容,让那女尸想起了被自己做成******的儿子。 曾经她也是个母亲,曾经也像这样含辛茹苦地将满腔热血倾注在自己的子女身上,日复一日地想象着他长大后的样子,她隐隐有些后悔。 邱永昌抓住机会,趁着那女尸分神,迅速在她的背上贴了一张黄符,那女尸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这一瞬,终于安息。 第501章 真.奥义牛排 当年的记忆,一直都留存在乔酒歌的脑海里。 不过现在这个人工湖的案件和当时的事件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当时的那口井很窄很深,即便是在正午派人掉下去把尸体翻个面儿也是不可能的,况且人下去之后,就会完全挡住照进井里的阳光,翻面没翻成,到时可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人工湖的水面很是宽敞,加上前去翻转尸体的又是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正午太阳直射也不可能发生尸变的可能,所以一旦尸体翻面,阴气就会完全消散。 除了一开始尸体诡异地重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高阳站在一块石头上,用美猴王的样子远远地眺望着这片人工湖,“风水肯定是没问题的。” 乔酒歌回过神来,走进了警戒线。 那两个人落水的地方怎么会是同一个地方,这也太巧合了吧。乔酒歌跨出了围在人工湖周边的铁链,走到了河岸边的浅滩上。 水面波光粼粼地,乔酒歌一凑近,就看见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既然风水没问题,难道这片人工湖和青瓦的寒潭一样,八煞黄泉水倒流了? 她毫不思索地把手伸进了湖水中,湖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刺骨冰冷,在经过正午的太阳暴晒后,湖水反倒带着太阳的暖意,显然,水也是正常的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两个意外究竟和鹿野有没有关系?乔酒歌越是努力去想,脑袋就越是疼痛。 “我有感觉,高阳,今晚鹿野还会离开屋子来到这附近来。”乔酒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不今晚,我们轮流看住鹿野好不好,假如今晚还有命案发生,那就证明这些人的死和鹿野没有关系。” 虽然这个办法有些蠢,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值得一试的。 高阳倒是很随意地耸了耸肩,“反正我就住在你们门口,大不了晚上我烤一夜的猪腰子,不睡觉就行了。” 在做出了这个决定后,乔酒歌和高阳立刻回到家中。 此时,鹿野依旧神情呆滞地坐在沙发边,电视完全打开着,鹿小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顺利越狱,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爬到了鹿野的肩头,有模有样地看着动画片。 乔酒歌二话不说,直接关掉了电视,把鹿小琰抱走。 “你还没到看动画片的年纪!”乔酒歌气鼓鼓地把这家伙放回了婴儿房里,开什么玩笑,别人家一个多月的婴儿睡觉还来不及,这家伙的精神怎么就这么好? 鹿小琰咿咿呀呀地握了握拳头,嘴边的口水像瀑布似的流了下来,他用吐口水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小小地反抗了一下,可惜立马就被乔酒歌一眼瞪地瑟缩了回去。 天还没黑,乔酒歌就已经开始熟门熟路地烹制着食物。 说实话,她对做饭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还在家里还留着鹿野一开始学做菜的时候买的料理食谱,照着上面的步骤做,应该没什么关系。 “盐少许?”少许是多少?乔酒歌抓着勺子纠结地挠了挠头,“一勺好像不太够吧,两勺也太少了……” 鹿野坐在沙发上,听见乔酒歌纠结的声音,终于决定扭头看看她,其实他真的很想告诉他,少许的意思是,半勺就够了,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必要,食物的味道是好是坏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紧接着,乔酒歌在研究完“少许”的意思后,又转而看向菜谱,眯着眼睛指着那一行小字,小声念着,“胡椒,适量……适量又是多少?” 某人站在平底煎锅前抓耳挠腮,正在她研究菜谱的时候,丝毫没有发觉正在煎锅平躺着的牛排此时边缘已经微微发焦,迫切地渴望着乔酒歌给它翻个面儿。 “适量……够不够?好像也不太够……”毕竟胡椒粉全部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就这么凭空一洒,能出来多少? 乔酒歌干脆把胡椒盖子拧开,把整瓶的胡椒都倒进了锅里,那刺鼻的气味呛地她一阵咳嗽。 牛排的a面反正已经完全焦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子的糊味儿和呛人的胡椒味儿,乔酒歌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拿着锅铲在平底煎锅里拼命铲动了两下。 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漏了一个步骤,她根本就没在锅里放油,整块牛排都黏在了煎锅的底部,很难脱离,又被她这么三两下一铲,好好的牛排已经没有了漂亮的形状,像是在取暖片上烤糊的抹布。 “接下来……香料三克?” 这次倒总算有个计量单位,而不是抽象的适量和少许了,可是谁能告诉乔酒歌这个文盲三克又是多少啊! 乔酒歌已经完全被这本菜谱气昏了头,干脆直接把菜谱丢在身后,自由发挥。 鹿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淡定地在弥漫着烟味焦味和各种堪比生化毒气的气味里坐了一会儿,眉头忽然皱了皱。 这家伙,不会把厨房炸掉吧…… 鹿野真的克制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站在了她的身后观望,乔酒歌在一阵白烟里猛然回头,看见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鹿野,顿时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在外头烤猪腰子的高阳抓着十几串半生不熟的猪腰子踢了门就冲进来,慌张地左右张望着,“怎么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我在做饭。”乔酒歌腼腆地擦了擦自己的小黑脸,友好地对着高阳笑了笑,“师兄你晚上干脆来我家吃饭好了,天天吃猪腰子,营养不均衡。” 高阳黑着脸在心里呵呵了一声,默默吐槽,老子营养不均衡总比被食物中毒好吧……于是急忙回应着,“不用不用,小酒你也太客气了,啊啊啊,我猪腰子还在烤架上要糊了,你继续,吃饭不用叫我。” 乔酒歌鄙夷地用鼻孔哼了一声,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鹿野的身上,“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 鹿野面无表情地看乐看乔酒歌,又看了看煎锅里的那块猪排,无语地拨开了乔酒歌,卷起了衣袖。 第502章 第一次睡着了 乔酒歌兴奋地站在鹿野身边,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嘟囔个没完。 “你真的要亲手下厨了么?太棒了,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只能跟你儿子吃一辈子的外卖了,话说我好怀念你做的牛排的味道……” 鹿野依旧没有理她,而是把某人刚才整整三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倒进了乔坚强的狗碗里,乔坚强摇晃着尾巴在自己的小碗全转悠了一圈,随后立马耷拉下了尾巴,像是闻到了什么剧毒的味道,夹着尾巴一边哀嚎一边跑开了。 正好验证了一件事……乔酒歌煎的牛排,连狗也不会吃的。 鹿野麻溜地把收拾好了满桌子乱七八糟的食材,把煎锅洗干净,从冰箱里取出一块雪花牛排,熟练地摸上各种调料放在一边。 接着,又拨开碍事的乔酒歌,把土豆洗干净,丢在滚水里,盖上锅盖闷煮,西蓝花洗干净,加盐,焯水。 乔酒歌站在一旁除了碍事之外,还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鹿野,有多少次,她几乎以为鹿野已经恢复了所有的情感。 鹿野计算着时间,把土豆捞出来,放在玻璃碗里,加入牛奶,奶酪,洋葱,胡萝卜捣成土豆泥,在这期间还不忘腾出时间把煎锅里的牛排翻面。 最后装盘,洒上酱汁,配上土豆泥和西蓝花,端上了桌子。 乔酒歌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刀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可没想到,鹿野根本就没有吧那盘牛排端到她的面前,而是自顾自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细致地切成小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乔酒歌龇了龇,“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啊……我就说嘛,你哪来这么好的心,原来是做给自己的吃的!” 眼看着那一块块牛排落进了鹿野的嘴里,乔酒歌终于坐不住了,人生在世,脸皮就是要厚一点。 某人一鼓作气,偷偷摸摸地蹭到了鹿野的身边,正当他叉起一块牛排往嘴里送的时候,乔酒歌当机立断,迅猛地抓住了鹿野的手腕,强行改变方向,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鹿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他不知道这股奇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所以立刻镇压住了这股情感,脸上的笑意也是一闪而逝。 乔酒歌得寸进尺,干脆把鹿野面前的盘子整个抢了过来,像是蝗虫过境一般,迅速吃光了所有的食物,末了,对着鹿野比出了大拇指,“味道超赞,要不然以后你就负责一日三餐好了……” 鹿野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盘,转身离开,洗完澡又像个死人似的,平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等天亮。 乔酒歌今晚的心情很不错,收拾好一切后,嘴里哼着严重走调的歌曲,躺在了鹿野身边,把脑袋紧紧地埋在他的胸脯上,伸出冰冷的手脚,毫不客气地放在了他身上。 “真暖和。”乔酒歌闭上眼睛感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鹿野柔顺的头发,恍恍惚惚地去看他的模样。 他的眼睛如同一汪结了冰的池水,把那抹湛蓝凝固在了眼底,除非天上下拳头那么大的冰雹,否则谁也没法让他起一丝波澜。 乔酒歌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前额,再是眼睛,鼻子,嘴唇,心想,多漂亮的人啊,怎么就被她拐回家了……鹿野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运的了! 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胸腔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她试着把右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左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整个人向上移动了一点,正对着他的眼睛,满含笑意地吻了吻他的嘴唇。 她在感受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没有紧张,没有惊慌失措,永永远远地,都保留着固定的频率是,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爱她,她还指望她吻他的时候他的心跳会加快?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乔酒歌收敛了笑意,带着浓重的失落,老老实实地躺在一边,不去触碰他分毫,自己和自己怄气。 可她不知道,就在她的手离开鹿野胸膛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忽然坏掉了一样,失去了固有的频率,慌乱地跳动了起来。 鹿野皱着眉头,企图安抚住心底的这股情绪,好奇怪,为什么心脏会跳动地这么快?他应该是无坚不摧的,他应该是无懈可击的,没有人能打破他坚固的壁垒。 可就在刚才,一个姑娘用一个吻,就直接摧毁了他最冷漠的心脏和最核心的大脑。 如果他是冰冷的机器,那他的心脏和他的大脑就是机器中最无坚不摧的两个零件。 他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想到了她在吊尸槐下,浑身是血的样子,想到了她对着灯光,打开高档狗罐头的样子,想到了她站在自己身边,偷偷用手指蘸着盘子里的酱汁偷吃的样子。 狡黠的眼睛里带着光,那么鲜明地一个人,那么生机勃勃的一个人,就活在他的身边,他还是无动于衷吗? 他闭上了眼睛,越想,心脏就越是紧张地跳动着,越想,脑袋里就乱成一团。 再这样的夜晚里,鹿野第一次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来来回回的闪动着,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她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汗水和眼泪,湿哒哒的一片,“为什么你要这么封闭自己,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说句话?” 她不断地质问着她,声音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 “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真的好难过,好痛苦。” 乔酒歌的面容在他的面前一闪而逝,紧接着,他看到高阳冷眼站在一边,声声质问着他,“你知道什么是难过,什么是痛苦吗?” “我知道的。”他逞强似的从脑海里搜寻着一些抽象的词汇,来解释着,“痛苦就像是溺水,整个人沉没在水底,不能呼吸,觉得窒息,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我知道的,我理解的……” 他醒过来的时候,前额满是汗水。 鹿野坐起身来,正对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沉默地走出了卧室…… 第503章 跟踪 就在鹿野走出卧室房门的那一刻,门背后一张小小的黄符闪动了两下,随后,乔酒歌也醒了。 她迅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是,今晚鹿野果真又要出门了,幸好她提前在门后做了准备,不然一定会睡死过去。 而当鹿野继续前行,走出大门的时候,帐篷里的高阳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两个人不敢跟地太近,他们知道鹿野的五感异于常人,干脆在行动之前,先在自己身上用了神隐术。 两个人的神隐术彼此贯通,乔酒歌能看到高阳,高阳也能看到她。 乔酒歌草草地披了一件外套,和高阳使了个眼色,高阳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一路尾随着鹿野。 一路上,乔酒歌几乎在心里祈祷了千万次,你睡不着出去溜达没关系,可是鹿野啊鹿野,你千万别去人工湖,千万别让我看到你在害人。 可是这些祈祷竟然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很快发现,鹿野走的那条路,正是通往那条人工湖的。 大半夜的,人工湖边出了两桩命案,自然没有人敢擅自来到这里整个湖面看上去空旷极了,清澈的水波在夜风中一圈一圈地荡漾开。 鹿野走在前方绕着人工湖拐了个弯,身形很快就被湖边茂密的灌木和树丛遮挡住,高阳掐了掐乔酒歌,小声对她道:“跟紧些。” 乔酒歌也跟着高阳较快脚步,拐过那道灌木和树丛,可放眼望去,着附近哪里还有什么鹿野的踪迹,整个人工湖一片空旷,路边的小道上铺着的青砖在月光下泛出淋漓的寒光。 “怎么会?” 乔酒歌急了,立马解开了身上的神隐符,飞快地向前跑了几步。 这条小路索然弯弯绕绕,但也足以一眼看到尽头,根本没有人,她神情紧张地看了高阳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开始分头寻找,他们几乎绕着湖水走了好几圈,依旧没有找到关于鹿野的半点踪影。 “小酒,依我看今晚他应该是去住宅区寻找下一个受害者了,我觉得我们要扩大搜索范围。” 乔酒歌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乔酒歌和高阳当机立断,又把搜索范围扩大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鹿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是眨一眨眼,忽然就不见了,难道他早就发现乔酒歌和高阳跟踪他,刻意甩掉了他们? 无数疑问盘踞在她的心头。 乔酒歌精疲力竭,在找了好几个小时候,只能放弃搜寻回到家中,一开门,她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地板是湿的,难道他回来了? 乔酒歌迅速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很快就发现鹿野的存在。 他就这么站在卧室的窗前,远远地眺望着人工湖附近的景致,乔酒歌瞬间觉得有些羞愧,难道他和高阳刚才在人工湖附近寻找他时候,他就一直在屋子里看着? 乔酒歌上前一步,本想质问他几句,可是一摸他的衣服才反应了过来,“你身上怎么都是水?” 鹿野理所应当地没有回答她,乔酒歌干脆打开灯,仔仔细细地看着鹿野,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湿哒哒的模样,衣摆,发尾都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你下水了?” 乔酒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难怪一转眼,她和高阳就找不到他了,原来他是直接跳进了人工湖里!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知不知道那湖很深,很危险?” 鹿野沉下眸子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移开目光。 “你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不要这么惜字如金?你不说话,我总感觉我完全看不透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虽然她知道,她对着鹿野说了那么多,他压根就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一转眼就丢掉脑后了,可她还是希望他偶尔能搭理她一下。 乔酒歌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找出干毛巾,帮鹿野换下了湿掉的衣服,拖干净地板上的水。 “你的手好凉。”她依偎着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鹿野的手,像是在帮他取暖。 她已经睡意全无,她甚至不敢想象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要是明天人工湖又死人了,怎么办?要是一切都是鹿野做的,又该怎么办? 高阳说,他没有人类的感情,也就等于没有人性,分不出善恶,无法体会喜怒哀乐,就连杀人的时候,也不会有负罪感,而是觉得理所当然,他是冷血动物。 可是这一刻,乔酒歌自背后抱住他的时候,明明感受到他的身体是温热的,也许他有情感吧,只是青瓦的那件事情,让他全面启动了自身的防御机制,既封闭了自己,也保护了自己。 她能做的,就是找到钥匙,打开他的锁,释放他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可现在的情况是,不要说钥匙了,她连锁在哪里都不知道,她捉摸不透他! 这让乔酒歌觉得很受挫,也很懊恼。 她把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迷恋地蹭了蹭,转而又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想要亲吻他的嘴唇。 她本以为鹿野还会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地任她摆布,没有回应。 可是这次不同。 鹿野看向乔酒歌的眼神变得越发炽热了,她还没碰到他的嘴唇,他就已经俯下身子,疯狂地,近乎贪婪地吻着她。 乔酒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另一方面又觉得欣慰,因为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回应过自己,难道他的情感已经恢复了些许? 她很想哭,可是鹿野完全不给她哭的机会,他的手掌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一旦她的眼角出现泪光,他就转而吻****的眼泪后,又继续去亲吻她的嘴唇,脖子…… 最后,他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乔酒歌。 乔酒歌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背,小声地安慰着他:“难受了就哭,开心了就笑,你看,这些情感都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不需要刻意地压制,告诉我,你现在感受到了什么?” 鹿野盯着她被他吻地通红的嘴唇看了一眼,随即拦腰把她抱到了床上…… 第504章 莽撞 乔酒歌醒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甜蜜,之后是羞愧…… 她翻了个身,觉得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打断重组了一般,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此刻睡在她身边的鹿野。 这家伙真的睡着了?他竟然闭着眼睛! 乔酒歌觉得有些好奇,干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然而这个举动似乎惊醒了鹿野,他猛然睁开眼睛,空洞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怎么会是这样? 乔酒歌有些惊慌地用手在鹿野的眼前晃了晃,不应该是这样的,昨晚他明明……很有感情…… “你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乔酒歌小声地趴在他耳边问着他。 鹿野一贯选择忽视她,今天也不例外。 乔酒歌胡乱坐起身来,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骂了一句:“我就知道会这样!你特么能不能该像人的时候像个人?该禽兽的时候你倒是禽兽地很……” “砰砰砰!”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乔酒歌迅速穿好衣服打开大门,又看到了金大川那张欠扁到极点的脸。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赖上我了是不是?这次又是什么事情?难道是远在太平洋上的小岛上又死了一个人,又让你觉得我就是那个凶手?” “这倒不是。”金大川没有得到乔酒歌的邀请,直接挤开她,走进了屋子。“这次太平洋小岛上倒是没有死人,就是你家附近的人工湖又死了人……” “什么?昨晚又死人了?”乔酒歌拿着牛奶杯的手颤了颤,这个细微的动作完全被金大川尽收眼底。 “装!你继续装!”金大川贱贱地笑了笑,“昨晚又有很多的目击证人看到你……”用手指指了指乔酒歌,“和你师兄……”又用手指了指门外已经被捆成大闸蟹的高阳,“在住宅区转悠了很久很久……” 乔酒歌真的想一板砖拍死他!“我和我师兄吃饱了撑得,随便走走消消食也不对了?” 金大川惋惜地摇了摇手,“这个理由太牵强了,你们究竟是吃了多少东西,要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消食?” 听到金大川这么说,乔酒歌干脆也就完全不给他面子了,“金大川,既然你怀疑我,就请你拿出证据来!你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那我要问问你,你的那些目击证人里,哪个看到我杀人了?你想要捉拿我归案,那就拿出证据来!不然就别怪我要关门,放季海了!” 金大川板着脸,气鼓鼓地盯着乔酒歌,“证据我早晚会找到的!” 一想到季海捧着文件夹指着众人,“我要告你擅闯民宅,我要告你侵犯我的合法权益,我要告你祖宗十八代!”金大川立马就怂了,只能气愤地挥手,带着整队人马撤走,只留下门外被麻绳捆成一坨的高阳。 乔酒歌整个人就像是垮掉一般,重重地跌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拿着的玻璃杯也清脆地掉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一出门就会死人,尽管她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回想起昨晚鹿野的种种异常情况,让她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那些人的死和他是有关系的。 金大川咬牙切齿地带着身后的小分队又重新在湖边搜寻了一圈,就在今天早上,这座人工湖里又发现了一具浮尸,这次浮尸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是在附近居住的一个女高中生,扎着马尾,还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就早早地去见了阎王。 “明明就是她,为什么就找不到证据!”金大川现在的情绪,简直想把乔酒歌碎尸万段,“不要偷懒,给我找!找出证据为止!” “金警官,上次那个胖子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法医在他的指甲里发现了……” 金大川在听完这个结果后,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畅快地笑了,“你们几个,跟我再去一趟她家!” 乔酒歌坐在沙发上,还没从失落中反应过来,那大门有直接被金大川踹开了。 “金大川,你有完没完!”乔酒歌简直被金大川骚扰到奔溃,本来她的脑子里就很乱…… 金大川直接一挥手,“带人!” “喂,你们别太过分……”乔酒歌本想挣扎反抗一番,却发现金大川身后的警察并没有来带走她,而是直接把卧室里的鹿野带了出来。 乔酒歌的情绪更激动了,“你们凭什么抓他?” “凭什么?”金大川哼哼笑了一声,嚣张地把尸检报告放在了她的面前,“我们在第二个受害人的指甲缝里,发现了鹿总的dna。” 乔酒歌忽然觉得天塌了,原来……真的是他……这家伙要是被带到了警察局,木木讷讷地一句话不说,警方要是觉得他不配合,一定会吃很多苦头的。 想到这里,乔酒歌干脆朝着金大川伸手,“你抓我吧,我认罪,和他没关系。” “哟呵~”金大川简直是求之不得!“你倒是再嘴硬啊?”这么说着,自己已经麻溜地把乔酒歌铐了起来,“一起带走!” 门外的高阳也愣住了,“小酒……你……没必要……” 两个小警察迅速走到了高阳身边,“金警官,那这个秃瓢怎么办?” “你特么才是秃瓢,你全家都是秃瓢!”高阳生平最恨别人说他是秃瓢,这会儿立马就更警察杠上了。 金大川显然对高阳不感兴趣,随口交代了一句,“人给我盯紧了就行。” 于是在往后的时间里,高阳无论是拉屎还是撒尿,身边都有那么一两个兢兢业业的小警察跟着,有时候他们还会并排站在一起撒尿,高阳因为总习惯多看一眼,无数次被警察暴打。 乔酒歌坐在审讯室里,一个人思考了好久,她不想让鹿野背上杀人犯的名号,可她自己也是清白的,没有理由去承认自己是个杀人犯,她开始觉得,自己刚才这么做确实是莽撞了。 “怎么着?你还真打算和我们拖延时间是吧,你究竟是招还是不招?” 乔酒歌完全不想理会高阳,她的手被紧紧地铐住,磨得生疼。 第505章 溺亡 此时,另一个审讯室里,鹿野始终面无表情地作者,无论金大川问他什么,他都采取不理会的态度。 “为什么受害人的指甲缝里会出现你的dna?” 鹿野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和他们不再同一个世界。 “你和受害人直接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天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在哪里,和谁一起干什么,统统给我交代清楚!” 季海也已经赶到了警局,只是金大川早有防备,随便找了几个人,把他堵在了警局门口,季海抓着文件夹和那些警察大干一架后,重新扶着歪掉的眼镜对着警察局里的人大叫道:“你们要是敢对我的当事人擅自用刑,我绝对会告到你们全部丢了饭碗!” 金大川光审鹿野就审了好几个小时,可惜这小子油盐不进,审了这么久,连个屁都没放一个。 金大川吃了瘪,倒是真的想对鹿野用刑,可惜季海太精明,即便身上没有伤口也一定会被季海告到死。 没办法,只能再去审审乔酒歌。 不料到了乔酒歌这里,这家伙依旧不肯承认,“我说你们一个个是逗我玩是吧,明明是你说了要招供,到了这里有什么都不说,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就是逗你玩!不是我做的,凭什么要我承认!” “不是你做的,就是鹿野做的,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劝你早些认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都懂!” 警局里有一套审人的法子,车轮战,逼问地累了,就换下一个警察逼问,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为的就是要让嫌疑人觉得身心疲惫,语无伦次,从而从那些一模一样的问题中,找出不一样的回答来。 可乔酒歌似乎已经看穿了金大川的想法,“你以为拦着季海不让他进来就没事了?他现在一定在想法子联系人,你确定你要顶着上头的压力,继续审问我?” “金大川,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的罪过你,让你每次一出事就立刻把矛头指向我,我以为你蠢,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你就是对我有偏见,不是蠢不蠢的问题。我杀没杀人,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其他的,我也没必要和你多说了。” 乔酒歌在说完这一长串话后,干脆也学鹿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安心养神。 在审讯室坐一夜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铁质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把趴在乔酒歌对面睡着了的金大川惊醒。 进来的是个小警察,脸上的神色有些慌张,他迅速趴到金大川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紧接着,金大川立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什么!” 乔酒歌被金大川的反应吓了一跳,紧接着,老局长也笑眯眯地走进了审讯室,亲自拿钥匙打开了乔酒歌手腕上的手铐。 “boss,我们还不能放了她……”金大川撅着嘴小声站在一旁嘀咕着。 那boss抡起胳膊朝着金大川的脑袋挥了过去,“你没听到报告?昨晚人工湖旁边又有人死了!” “乔小姐和鹿总既然整夜都被你关在审讯室里,外面还是出了命案,那就代表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金大川啊金大川,你怎么总是喜欢给我捅篓子?” 金大川捂住了肿胀的脑袋哼唧了一声,表示质疑,“那也不能证明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没准……没准他们还有同伙呢?对了,还有个高阳,高阳为了帮他们脱罪所以昨晚又杀了人……” 金大川的boss直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高阳啊?你昨天调了八个人监视他一个人,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不放过,人家昨晚和你的人并排尿尿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已经被打断了骨头送进医院了!不用说了,我以后不会再调人给你了,那几个犯事儿的小警察也都被我踹回家种田了,金大川,从今儿个起,你继续巡街吧,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 金大川听完这些,已经是一脸哭相,捂住脸憋着嘴委屈地冲出了审讯室。 乔酒歌揉了揉通红的手腕,做了些伸展运动,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咔哒的响动,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 “乔小姐,实在是对不住,金大川这家伙你也是知道的,没脑子,现在已经可以证明你们两个的清白了,我这就放你们走,并向你们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乔酒歌扭了扭脖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高阳被打断骨头住院了,那我儿子呢?” “这个你放心,你儿子现在和高阳在医院里,全院的护士都围着他们俩人转悠,据说高阳扬言要在医院住半年,谁也别拦着他……” 呵呵……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被高阳带坏…… 不过这样也好,最近人工湖的案子一桩接这一桩,她必须要查清一切,不管是什么,都不能让那东西继续害人。 通过这件事,乔酒歌至少知道了最重要的一点,鹿野真的和那些命案没关系,她竟然误会他了! 她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愧疚。 “对了,今儿个早上的死者大概是什么情况?” 金大川的boss没有打算对乔酒歌隐瞒,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干脆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她。 “死者和第三个受害者一样,也是个高中生,是个男孩,住在人工湖附近,家里人说他早上习惯晨跑,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几个小时后,尸体飘在了人工湖面上,初步检查是溺水死亡。” 乔酒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看过尸体,那些法医的检查也全部都是千篇一律的溺亡,她看待那些尸体的角度和法医是不同的,没准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干脆直接对boss提出了要求。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尸体?我是指,从开始到现在,全部死者的尸体。” 金大川的boss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第506章 替身 乔酒歌被允许独自查看尸体,但是boss同时也说,这是唯一一次。 他们把她带到了解剖室的冷柜旁边,从相邻的冷柜里拉出了四具尸体,由于冷柜里的温度很低,所以一些尸体被冻得久了,口鼻处都溢出了血水。 “大家先出去吧,给我一点时间。” 屋子里没有反对的声音,boss挥挥手,所有人立马从解剖室里撤了出来。 门被关上了,没有其他人的了,乔酒歌能够更加专心地查看这些尸体。 这四具尸体已经完全被解剖过了,每一具尸体的胸腔全都有一个大大的y字形状,皮肉被切开后,又用针线细致地缝上,但是依旧有鲜红的血肉在边缘处翻转。 黄色的是脂肪,红色的是肌肉。 乔酒歌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伤口上,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的手脚处。 四具尸体。第一具尸体是个姑娘,二十几岁的样子,容貌秀气,不过被放在冷柜了冻了几天后,皮肤泛起了一阵诡异的苍白,摸起来也是干巴巴的模样,不再水润。 第二具尸体是个胖子,确切的说是个中年胖男人,他是在湖水了泡得最久的,所以整个身躯看上去胀大了好多,像是被水泡发的海绵,表面满是细小的,丑陋的褶皱。 第三具尸体是个女高中生,那位已经被散了下来,眼睛向外凹凸,生前应该有着高度近视,手指上有老茧,家庭作业一定写了不少。 第四具尸体自然是今天才捞上来的男高中生,高高瘦瘦的,胸膛还是完好的模样,法医还没来得及解剖。爱好运动,腿部肌肉很结实,果然是习惯晨跑。 乔酒歌把目光放到了第一具尸体上,只有她是写了遗书自杀的,而其余的死者都事无故溺水,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 那就有意思了。乔酒歌拿第一句女尸旁转了一圈,开始问自己,为什么有了第一个以后,后面的命案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片段,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凌空一挥,烧成了灰。 这些还不够……她没有停下,接连不断地烧了好多符纸,并把那些符灰积攒了下来。 她已经有了眉目,所以在有了方向后,接下来她要做的,只是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乔酒歌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半蹲在冰柜旁边,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符灰收集在一张白纸上,把白纸放在一边。 随后,又转而从角落里着了几张带着滑轮的床,艰难地把那些尸体按照顺序搬上了床,推到了冷冻室的中间位置。 一二三四,她排列的方法是按照受害者的时间顺序来的,从第一个受害者,到最后一个受害者。 乔酒歌用手指在蘸了一些符灰,抹在了第一个死者的手腕处和脚踝处并仔细观察着,除了符灰的颜色,没有其他东西出现。 紧接着,她又按照同样的方法,把符灰抹在了那个胖子的手腕上,并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那些抹过符灰的位置。 “出现了!”她虽然皱着眉头的,但是情绪依旧有些激动。 只见那个胖子被抹过符灰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手印!乔酒歌立马又开始在第三个死者的手腕上涂抹符灰,这次没有出现任何东西。 “不对,一定有的……”她沉思了一会儿后,又敏锐地把符灰涂在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脚踝处,这次,那个手印又出现了。 不过和上一个手印的大小似乎不一样…… 轮到第四个死者了,乔酒歌在认真涂抹了一番后,最终在第四个死者脖子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手印。 这些在不同死者身上出现的手印大小不一,似乎并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等等,乔酒歌终于想通了,于是她迅速回到了第一个死者的身边,抓起了她的手,在第二个死者手腕的位置比了比,大小合适,这就说明,第二个死者手腕上的手印是属于第一个死者的。 紧接着,乔酒歌又迅速变动担架床的位置,抓着第二个受害者的手腕,在第三个受害者的脚踝处比对了一下,也吻合。 那么,最后一个受害者脖子上的手印,和第三个受害者的手掌应该也是吻合的。乔酒歌再一次变换了尸体的位置,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拉着一个……是水鬼在找替身! 这件事她小时候也死经历过的,乔酒歌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暗叹自己迟钝,到现在才发现整件事情的原委。 第一个姑娘确实是自杀的,死在了那片人工湖里,不过在她死后,发现自己的灵魂无法投胎,只能终日被困在水底,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窒息,溺亡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后悔了,她想要上岸,而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上岸方法就是找到替身。 于是她躲在水底,把手伸向了第二个受害者,把她拉扯了下来,终于脱身离开。而第二个受害者的魂魄显然也不堪忍受这样的煎熬,又把第三个受害者拉下水,为自己找了一个替身…… 事情就是这样循环往复地进行着,假如乔酒歌放任不管,那条人工湖就会一直死人,没有终结。 而唯一能平息水鬼怨气的方法,就是成为他的替身。 乔酒歌小时候就是这样,为了让水鬼不再拉别人做替身,干脆自己主动和水鬼谈判,每到晚上,就下水替换水鬼,天亮了,他们再换回来,直到水鬼的怨气消除为止。 这件事,鹿野也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他问高阳,痛苦和难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高阳告诉他,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乔酒歌曾经的经历。 所以那天晚上鹿野出门后,又浑身湿哒哒地回来,其实是下水给水鬼做替身,感受所谓的痛苦和沉溺。 那天晚上,本来没有人会死的。 只是乔酒歌因为找不到鹿野,焦急地寻找着他,让他不得不提前从水里出来,和水鬼换了回来。 鹿野和水鬼之间的交易产生决裂,只是几个小时的自由之身根本就无法满足水鬼。 所以等到鹿野回来后,水鬼又开始杀人了…… 第507章 不是亲妈系列 乔酒歌在明白了这些事情的原委后,终于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冷冻室。 原来一直都是她误会了鹿野,她根本就不知道鹿野究竟有多努力地想要恢复人性,甚至为了体会什么是痛苦的感觉,自愿下水当水鬼的替身。 她以为,无论自己怎么样,鹿野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可他不是,他也在为自己为什么没有人性而懊恼,他也在尝试着改变。 乔酒歌从冷冻室出来后,直接去警局,接回了鹿野。 等候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没等鹿野看清来人是谁,紧接着就被突然飞奔回来的某人撞了个满怀,乔酒歌把脑袋埋在鹿野的胸膛里,小声嘟囔着。 “你所作出的努力我都知道了。不过说真的,你就任凭我这么误会你吗,死活也不愿意为自己解释一句吗?你知不知道,但凡是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委屈?” 乔酒歌摸了摸鹿野的心口,小声道:“说实话,我误会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很心酸?” 鹿野想了很久,乔酒歌误会他的时候,他的确是觉得有些心气郁结,这种感觉难道就是心酸的感觉? 鹿野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出奇地配合。 “那就对了嘛,当你觉得别人误会你,你觉得委屈,心酸的时候,就一定要解释一下,因为沉默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乔酒歌苦口婆心地教导着鹿野,“现在和我说句话,哪怕是喊我一声也成!” 鹿野纠结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看向乔酒歌的眼睛,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冷。” 乔酒歌叹了口气,“我不叫不冷,你可以叫我小酒,我是你的妻子,妻子是什么你知道么,就是类似于一辈子的战友一样的存在,是陪你度过一辈子的人。” 鹿野仔细地听着乔酒歌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固执地喊了她一声:“不冷。” “算了算了,看在你今天进步这么大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乔酒歌的心情很不错,因为今儿个她和鹿野之间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而且鹿野还愿意和她沟通了,她总觉得,要不了多久,他总能恢复正常的。 “现在我们去医院接孩子!”一路上,乔酒歌开始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唠叨个不停,“孩子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当时你对我说,要是男孩的话就叫鹿琰,女孩的话,就叫鹿栩栩。” “我们在进行最简单的对话,这种时候你应该问我高阳为什么会在医院?之后我就会回答你,因为他在上厕所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所以被打断了腿。” 鹿野一路沉默着,虽然他觉得这些话题很无聊,却还是忍不住认真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应该庆幸那个警察打断了高阳的腿,起码他可以消停一算时间了,以后这段日子,咱开窗的时候就再也不用闻猪腰子的味道了!” 鹿野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这一步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迈出,他想要告诉他的“不冷”,他似乎体会到了一点点爱的感觉。 高阳住在医院的二楼,病房自然也是最好的病房。 一进医院,乔酒歌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叫全院的护士医生都围着他们转。 高阳这家伙,就没有半刻消停的时候,这会儿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正高高地被吊了起来,他就这么半躺在床上,手指在后脑勺搓了一会儿,扒开头发,对着那些护士露出了一条伤疤。 “这条伤疤看见没,当时的场面可怕道你们根本就想不到,危险程度简直堪比好莱坞大片!那家伙,那场面,那……哟,小酒来了!” 满屋子的护士故事听到一半,都面带惋惜地走了出去。 乔酒歌指着高阳那条被打断的狗腿嚷嚷着,“你可真行!住了院还有心思说书,真想把你另一条腿打断!” 高阳悻悻地搓了搓手,“一条伤疤,一个故事嘛,现在的小护士都喜欢听这种带着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故事,反正住院也挺无聊的,你倒是已经有了鹿野,总不能指望你师兄我当一辈子的光棍吧,钓妹子嘛,理所当然!” 乔酒歌不愿意和他多啰嗦,直接进入正题,“我儿子呢?” “鹿小琰?”好样挖了挖鼻孔,伸手在被窝里捞了一把,“刚才还在这儿来着……哦,我想起来了,这家伙刚刚尿裤子了,被一群女护士抱出去换纸尿裤了!” “高阳!”乔酒歌几乎是用吼的,“让你看孩子,你就这么把我儿子随随便便交给别人吗?他要是被人贩子拐了怎么办?” “拉倒吧。”高阳不屑地对着镜子开始修剪鼻毛,“你儿子要是真的被拐了,那拐你儿子的人也挺可怜的,他可是继承了你一半的神兽之力和变态体质,简直就是个刀枪不入的小恶棍!” 这会儿正说这事呢,那几个护士就把睡着的鹿小琰抱了回来。 乔酒歌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招呼着身边的鹿野,“抱着!” 那护士很有眼力见,立马把鹿小琰塞到了鹿野的手里。 起初鹿野浑身僵硬,手脚笨拙,生怕自己一用力就会捏坏了这个小家伙,他忽然想起,这个小家伙从出生的时候,他就从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关注,因为他没有情感,不懂什么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他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抱在手里的小生命,他真的好小,看上去不堪一击的样子,他的身上带着甜甜的奶香,他很能睡。 越是这么抱下去,他就越是觉得胸腔里有一股一样的情绪起起伏伏,他有些惊慌,想要把手中的这个小生命丢掉,想要把他塞到“不冷”的手里。 可乔酒歌似乎察觉出了鹿野的惊慌,自顾自地抱起两条手臂,“别指望我,你儿子你自己抱着,实在不想抱,那你就随便把他丢哪儿,但是你要记着,他要是摔疼了,磕着碰着什么的,都是你的错。” 高阳看见小酒的态度后,默默吐出了几个字:“不是亲妈系列。” 第508章 误打误撞的金大川 在乔酒歌的强制要求下,鹿野只能硬着头皮从医院一路把这个小家伙抱回了家。 期间,鹿小琰醒了一次,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是鹿野,又砸吧砸吧嘴安心地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家,鹿野像是等不及开门似的,火急火燎地把孩子放回了婴儿床上,乔酒歌看到他的模样,摸着肚子哈哈直笑。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让这家伙恢复人性的方法,这大概是鹿野这阵子最像人的时候了,她还从没看过他这么窘迫的样子。 “别愣着了,今晚的晚饭你来做!”乔酒歌躺在沙发上,似乎从这阵子繁琐的主妇身份中解脱了出来。 看得出鹿野很不情愿,在乔酒歌的百般督促后,终于是无可奈何地走到了冰箱前。 “今儿个要做两人份,别总想着只做自己的,不然今晚饿肚子的肯定是你不是我!别一脸的不情愿,以前你做菜的时候,可是一脸享受啊……我要吃……” 乔酒歌还是厚着脸皮点菜了反正鹿野只是没有感情,又不是失忆,以前的大好厨艺现在已然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脑子里。 经过两个小时候,餐桌上已经被摆的满满当当的了。 这大概是她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了,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吃自己做的饭菜她就开心地想要拍大腿!某人一脸喜庆地扭到了鹿野的身边,以霸道总裁的姿势壁咚了正抓着锅铲的鹿野,然后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吻。 “这是奖励!” 没等鹿野回过神来,这家伙已经大摇大摆地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哇,这道菜绝对是我的最爱,明天一定要记得再做一遍!就是这个味道……好幸福……” 鹿野抓着锅铲,浑身僵硬地抿了抿嘴唇,他做菜,她就觉得幸福了?她真的好容易得到满足,不过他依旧不理解,什么是幸福。 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没等鹿野出门,乔酒歌就已经摆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站在他面前。 “你要去做水鬼替身了?” 鹿野不说话,也没有点头。 “我陪你一起去,你别担心,我就站在一旁看着,等你出来,因为溺水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我自己也体会过的,但是你难受的时候只要想着我在岸边等你,就会觉得轻松很多。” 其实想要消除水鬼的怨气,还有好多办法,鹿野的这个办法是最笨拙也是最费劲的一个。 凭她现在的本事,完全可以用计把水鬼收服,强行超度,可是鹿野似乎对着个又麻烦又费劲的方法很是钟情,他还没完全体会痛苦和难过的感觉,所以他很愿意下水当水鬼的一夜替身。 乔酒歌把自己裹得很厚很厚,当她和鹿野并排走到人工湖附近的时候,水底的水鬼似乎和鹿野产生了感应,人工湖中心不断地冒着一连串的小气泡,水鬼兴奋极了。 很快,那一串小气泡就还是向着河岸边移动了过来。 不远处,不服气的金大川骑着巡街的自行车,好不容易到了人工湖附近,他就不相信,他在这里蹲守,还蹲守不到罪魁祸首。 这不,脚踏车往草丛里一丢,整个人鬼鬼祟祟地扯着一片树叶盖住眼睛,遁入了夜色里。 在对人工湖进行了简单的巡视后,金大川忽然发现了异常情况,又是乔酒歌!这么晚了,她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就知道,她就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金大川急忙打开手机,开启了录像模式,躲在一株灌木后安安静静地录下所有证据,这些即便boss骂他口说无凭,他也能理直气壮地把证据拍在他的脸上,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后,顺利把他踹下来,取而代之。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嘿嘿嘿…… 金大川捂住嘴巴,抓稳摄像头,开始观察那边的情况。诶,鹿总也在?说起来鹿总也是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怪病。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金大川的脑子里闪过,难道乔酒歌处心积虑想要谋害的最后一个对象是鹿野?对,一定是这样的!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他所有的财产,真是最毒妇人心! 金大川已经还是脑补各种勾心斗角争夺家产买凶杀人的剧情了。 事实上,乔酒歌和鹿野现在的行为实在是非常可疑,因为鹿野下水的时候,乔酒歌正站在旁边扶着他,顺便试试水凉不凉,这个行为在金大川眼里,就完全是乔酒歌扶着自己痴痴傻傻的男人一步步走向人工湖的深处送死。 俗话说得好,该出手时就出手。 此时,湖中心的那串小气泡已经蔓延到了岸边,隔着湖面,乔酒歌可以清楚地看清那只水鬼的样子,那男孩穿着高中的校服,皮肤苍白没有任何肿胀,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 他静静地漂浮在水底,只等鹿野躺下的那一刻,解放他,给他自由,他们之间早有约定,天亮了,他就会回来把鹿野换回来,乔酒歌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从那水鬼的前额索取了一小团被称之为圣诺的光晕。 现在鹿野唯一要做的,就是入水。 关键时刻,金大川一声怒吼,从灌木后面冲了出来,仰天长啸。“终于被老子逮到你谋杀亲夫的场面!” 乔酒歌想阻止他继续往前走,可金大川满脑子都是把乔酒歌绳之以法的想法,根本就对她的提醒不管不顾,反倒是先鹿野一步踏进了水里。 水底的那一小层气泡立马围在了金大川的脚边咕嘟咕嘟地往他的脚心里钻。 金大川只觉得浑身一震剧痛,“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哎哟喂,什么东西咬了老子……” 金大川面带惊恐地跺着脚看向乔酒歌,而乔酒歌也用一种为时已晚的表情看着金大川。 随后,金大川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个东西急切地想要脱体而出,他看见了,那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的,正像小鸡破壳似的,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第509章 嘱托 金大川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彻底扼住一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乔酒歌和鹿野退到一旁,开始啧啧叹息。 金大川立马就知道了,这水底不对劲,在仔细盯着那个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的校服少年的面容,这不就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受害者么! 金大川想要逃走,无奈双脚似乎被牢牢地吸附在了水面上,无法挪动一步,他挣扎了许久,不仅没有脱离水面,整个身体反而向后仰去,和面前这个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小腹少年的魂魄成仙出一个v形的角度,这一人一鬼之间,此刻只有双脚还融合在一起。 金大川的身体越发地靠近水面,那校服少年的身体就越发地远离水面。 他害怕极了,他不想死!金大川的脑海里疯狂涌现出了以下画面: 在白雾缭绕的清晨,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湖边发现了一具泡胀的尸体,没错,那尸体就是他自己!他要死了,他这一辈子的夙愿只是想像模像样地破获一起案件,如果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他一定死不瞑目啊! 他开始把脑袋转向乔酒歌所在的方向,艰难地用嘴唇挤出了一个“救命”的口型。 乔酒歌无奈地朝他摊了摊手,好心安慰着他,“你放心,只是做一夜水鬼替身而已,本来这件事是鹿野要做的,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代他做这件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水底下虽然难受了点,但是你又不会死,他明早就会把你还回来的,只是一夜嘛,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想必这次金大川吃了亏,往后不会再随随便便地找乔酒歌的麻烦了。 不是乔酒歌不救高阳,这种家伙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况且她现在要是贸然行动,一定会激怒那水鬼,明儿个一早又要死人。 他们只能眼看着金大川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后仰躺,最后完全沉入了水底,身体僵硬地想深水中飘了下去。 金大川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水鬼彻底脱离了他的身体,走上了岸,而他呢,却只能一点点沉溺到更深的水底,外面的光影越来越模糊,水底一片昏暗。 他无力地张了张嘴,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湖水不断地涌进他的嘴里,侵占他的肺部。 金大川彻底沉底前,真的很想,骂一句:妈蛋,为毛这水里有一股尿味! 乔酒歌和鹿野目送金大川远去后,某人大逆不道地拍了拍鹿野的肩膀,“走吧,今儿个晚上是不需要你了,有金大川在!” 鹿野本就没心没肺,别说是金大川当了水鬼一夜的替身,即便是这家伙立马淹死,也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今晚,鹿野又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美梦。 他那无坚不摧的内心真的开始有变化了,像是一颗遍布沟壑的核桃,终于被敲开了一丝裂缝,许许多多细碎的情感顺着血液灌输进来,虽然他还不能完全体会这些情感的真正含义,但至少,他在试着体会,试着改变。 他开始主动拥抱“不冷”,开始闭上眼睛,开始做个美梦,他那冰冷的世界正在日益趋于美好。 和安然入睡的鹿野相比,今天晚上注定是金大川人生中最悲哀,最可怕,最痛苦的夜晚。 即便他睁大眼睛,也完全看不到水面上的任何光亮,他像是被禁锢在牢笼里,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溺水,一遍又一遍地接近死亡。 细小的鱼苗成群结队地穿过他的鼻孔,在他的脸颊旁嬉戏。他艰难地张开嘴,不停地吐着泡泡想要驱赶这些鱼苗,他不明白,原本巡完街,应该躺在温暖被窝里的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俗话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昏暗的水底呆了多久,他已经彻底被痛苦击垮了,全身上下的皮肤,骨骼都在叫嚣着,他就像是一块破抹布,不停地被人拧干,吸水,再拧干,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 对于他来说,一秒真的很漫长,而一分钟,早已超越了光年尽头。 直到某一刻,他睁开眼,忽然罕见水面上方透过一缕光。 那个校服少年站在河边,静静地凝视着他。 金大川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挥了挥手,那校服少年面无表情,似乎很舍不得外头明朗的世界,但是没办法,他的承诺在乔酒歌的手上,如果他不如期把金大川还回来,他就会遭到可怕的报应。 校服少年站在水边犹豫了一会儿,紧接着,整个人一跃而下,那半透明的灵魂在潋滟的水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 那少年离他越来越近,金大川也越来越激动。 终于,那少年的身躯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化为了一串气泡,那串气泡托着金大川的躯体不断上升。 与此同时,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金大川本想拒绝的,可是他又担心自己万一拒绝的话,那校服少年会不会直接和他翻脸,于是只能点头。 “我昨晚去看过我的家人,他们很伤心,可我是鬼魂,根本没办法安慰他们,假如你有时间,能代我陪陪他们吗,和他们多说说话吗?” 金大川又迅速点头。 他的身体被那串气泡托着,上浮地很快,只是一闭眼的功夫,金大川整个人就飘到了水面上,并向着浅滩飘去。 早起的环卫工人正在清扫着路上的落叶,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当场被吓呆了。 他抡起扫帚,远远地伸到水面上,重重地戳了一下那具躯体,随即大喊:“又死人啦……” 环卫工人的话音未落,金大川已经麻溜地从水里爬了出来,对着那环卫工人一顿臭骂:“叫什么叫,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刚才是不是你戳我?是不是你戳我!” 金大川揉了揉腰椎,念念叨叨的走开,“特么疼死老子了……” 那环卫工张大了嘴巴,一路目送湿哒哒的金大川远去。 第510章 奖励 大清早的,乔酒歌和鹿野正在餐桌前吃早餐。 “屋子里好暗,我去拉窗帘。”乔酒歌放下一片面包,自顾自地跑去拉开了窗帘。 谁知那窗帘一拉开,就看到比水鬼更像水鬼的金大川趴在窗户上,整个脸都被玻璃压成了扁平的模样。 乔酒歌先是尖叫一声,随后迅速打开窗户,脱下拖鞋麻溜地砸了出去,“吓死人了,大清早的,你脑袋进水了吧!” 金大川抱紧自己,冷的瑟瑟发抖,“麻烦开个门,冻……冻死老子了。” 也难怪,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一夜还没倒下,这家伙的体质也算好的了。 乔酒歌打开了门,让全身湿哒哒的金大川进屋来。 金大川也不客气,一进来就开始指使乔酒歌做这做那,“先给我找件衣服,让我把这身换下来,不不不,先给我找个毛巾。” “乔小姐,你家热空调也快给我开开,我要是死在你家里,你又得落得个谋害警察的罪名……” “肚子好饿啊,衣服找到了没有啊,这杯牛奶怎么是冷的,帮我热一下行不行啊,我要死烫死烫的那种……” “暖水袋你家有没有有啊,我的小肚子凉凉的很不舒服来着……” 乔酒歌终于忍无可忍,抱着一堆鹿野的衣服丢在了他的脑袋上,盖住他的眼睛一顿猛抽,“小肚子凉?你特么大姨妈来了啊,见过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皮厚的!我警告你啊,不要得寸进尺!” 金大川吃了瘪,只能乖乖去厕所换好衣服,闭着嘴,扭扭捏捏地做到了餐桌旁,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像是请示太后似的,小声询问:“那个……吃早饭带个我呗……” 见乔酒歌不理会他,干脆秉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活络了起来。 “我要吃那个蛋!” “把花生酱递给我,哦,还有黄油……”金大川满嘴塞满了食物,说起话来也含含糊糊的,“你要是能帮我把每片面包上都抹一遍黄油就好了……” “诶你家有烤面包机吧,帮我烤一下啦,软软的很噎人,对,帮我把那杯牛奶推过来一点!怎么又是冷的,我不是进门的时候就让你帮我热了吗,都说了要死烫死烫的那种……喂喂喂……” 面对金大川的无理要求,乔酒歌抓着头发一忍再忍。 鹿野起初还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吃面包,结果后来,也发现金大川这家伙真是个越看也不顺眼的角色。 乔酒歌不急着赶走金大川,在纠结了一会儿后,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反面教材,不断地在一旁引导着鹿野。 “你觉得他吵吗?” 鹿野点头。 乔酒歌对他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接下去继续引导着他:“那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很奇怪的情绪?很错杂,又难以说出口,让你觉得连呼吸也很不畅通起来?” 鹿野仔细感觉了一下,好像自己被金大川一吵后,确实察觉到了一种情绪,又点了点头。 乔酒歌的一拳拍在了桌上,“没错的,记住那种感觉,这种情绪的名字是烦躁!” 她试图屏蔽金大川的唠叨,尽量放松地摆出了一个笑容,“面对这种情绪的时候,我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忍下去,直到这种情绪消失为止;不过今天这种情况,我不建议用忍的,我会建议你遵从本心,发泄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乔酒歌竖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万分欠扁的金大川,“何为本心呢?本心就是你心底最原始的欲望,此刻你最想做什么,千万别压抑,尽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用隐忍,比如说揍人什么的,有什么后果,季海担着!” 乔酒歌对鹿野的引导已经很明确了,用几个字概括就是:关门!放鹿野! 而事实上鹿野也确实按照乔酒歌的引导后,发觉自己此时真的又把金大川暴打一顿的欲望,干脆放下刀叉,沉默地走到金大川的身边。 金大川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天真地抬起头来问鹿野:“牛奶热好了?” 下一秒,金大川整个人就像是小鸡崽子似的,被鹿野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丢到了门前,伸腿一踹,他的身体立刻蜷缩成一个球形,越滚越远。 乔酒歌站在鹿野身后轻快的拍了拍手,“当你做完这些事情后,你有没感觉到,那种烦躁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此时又产生了一种让你很是舒服的感觉?” 鹿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忽然觉得乔酒歌说得好准确。 “记住那种感觉,这就叫畅快!” “烦躁和畅快。”鹿野抿了抿嘴,像是刚刚接触到了不得了的新鲜事物,在确认自己完全记住这两种情绪的感觉之后,忽然幼稚了一把。 他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对着乔酒歌干巴巴地吐出了两个字:“奖励!” 乔酒歌在那一刹那简直被鹿野萌翻,这家伙现在学会记住那些情绪后,竟然向她索取奖励?卧槽,不管了不管了! 乔酒歌欣喜万分地朝着鹿野的嘴唇扑了上去,盖了个章。 随后,她惊奇的发现,鹿野的脸颊上竟然浮现出了诡异的一抹红晕。她急忙抱着鹿野的脑袋各个角度观察了一番后,又兴致勃勃地指点道:“记住现在的感觉,喜悦和……害羞……” 鹿野机械地复数了一遍,“喜悦和害羞。” 随后,又俯下身子来,像个无赖似的,整个人挡出了乔酒歌的去路,“喜悦和害羞记住了,奖励!” 卧槽卧槽……这家伙要逆天了啊! 乔酒歌冲着鹿野狡黠的笑了笑,随后,整张脸离鹿野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忘了给鹿小琰冲牛奶。”乔酒歌立刻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当她回过头时,鹿野还是保持着刚才索吻的可爱模样,只是这次脸上的红晕完全消失了,似乎因为没能完成那个吻而心有不甘。 乔酒歌不搭理他,即便他在她眼前一个劲地晃荡,她也完全无视。 末了,冷不丁地对着鹿野补充了一句:“这就叫失望,记住了么~” 第511章 八卦的护士们 鹿小琰生病了。 说实话这家伙从出生到现在压根就没生过病,所以这一次的生病倒是让乔酒歌很是紧张。 乔酒歌在喂他喝完奶粉后,摸着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原来真的是发烧了……” 鹿小琰的整个身体都是滚烫滚烫的,不知道是乱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似梦非梦的,两只小手对着乔酒歌抓啊抓,红扑扑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真的是很难受的样子。 “没别的办法了,我带他去医院。” 乔酒歌迅速地收拾了一些东西,本想把鹿野也带走的,但是眼看着已经到傍晚了,要是今晚鹿野不如约去和水鬼对换做替身的话,明早人工湖边又要平白送掉一条人命。 “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乖,到了时间自个儿去湖边把那男孩换上来,明天早上去医院找我们就行了。”乔酒歌迅速叮嘱过鹿野后,急忙裹上一条厚实的外套,抱着鹿小琰向医院进发。 乔酒歌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鹿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很像告诉“不冷”,为什么她走了以后他的心里又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现在很需要不冷告诉他,这种情绪是什么? 鹿野在原地站了将近一小时,天色越来越暗,屋子里没有开灯,鹿野几乎觉得自己再这么站下去的话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可是“不冷”走了,他似乎也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冷”在的时候,虽然他也喜欢坐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可眼睛都是跟着“不冷”转的,他喜欢观察她在做什么,虽然他很少回答“不冷”的问题,但是他真的有在认真听她的每一句唠叨。 天色越发暗沉,到时见去人工湖把那男孩换上来了。 可是鹿野在出门的前一刻又忽然想到,“不冷”没吃晚饭就急急忙忙走了,她不会饿肚子么?她最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了…… 鹿野的脑子越来越乱,就像是又无数个分裂的人格在他的头脑里争吵,他们争吵的每一个话题都是关于“不冷”的。 鹿野走向人工湖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感觉很是烦躁。 对,烦躁,“不冷”教给他的每一种情绪,现在他也能完全辨认清楚了。他站在水里,湖中心有一股气泡向他靠近过来,钻入他的躯体。 以他的身体为媒介,那水鬼很快就从鹿野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相反,鹿野则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拉到了水底,整个人不断向下沉溺。 他总觉得,他的“不冷”一定不会放心他一个人,等到他浮出水面,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不冷”那张秀气的脸庞。 这么想着,鹿野心里烦躁的情绪似乎消褪了一些,许许多多的气泡从他的嘴里向外蔓延,你睡得感觉真的很不舒服,高阳说,这种感觉是和痛苦最相似的。 如果他能学会痛苦,“不冷”一定会很高兴地给他奖励的。 鹿野就这样在水底闭上了眼睛,冬天的湖水很冰冷,但是他的心却是微微炙热的。 乔酒歌带着鹿小琰赶到医院后立刻挂了号,护士门漫不经心地给孩子扎了一针,又打了点滴。 用过药后,鹿小琰的高烧依然没有退去,医生们觉得情况紧急,干脆就让鹿小琰住了院,连夜挂了好几瓶的点滴。 乔酒歌就这样折腾了一夜,心力交瘁,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巡房的护士看见了,纷纷聚在一起谈论当今社会单亲妈妈多辛苦的问题…… “我跟你们说,我的眼力可是很准的,三床那个绝对已经离婚了,大晚上的,孩子生了病,一般都是夫妻两个一起来,紧张地不得了,只有这种离了婚的,只能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来。” “那可不一定,要我说三床那女的沧桑是沧桑,不过也不至于离过婚,要知道这年头只有每天在家煮饭伺候丈夫的黄脸婆才会这么沧桑,所以我猜她绝对没离婚,不过老公有没有外遇,出没出过轨就不得而知了。” 那些护士们正谈论着呢,门一推开,敢情乔酒歌已经被他们大声的谈论吵醒了。 两边的场面都略尴尬。 乔酒歌分外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号,可不就是三床么…… 那些护士迅速在房间里巡视了一下,纷纷离开,都走到门外了,以为关上门,里面就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声音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这样吧,我赌一百,她绝对是单亲妈妈!” “我赌两百,他老公要么是出轨了,要么就是夫妻生活不和谐。” 乔酒歌咬了咬牙很想吐槽,你们特么就不能赌点我好的! 过了一会儿,鹿小琰的这瓶水挂完了,乔酒歌立刻叫来了护士。 这次来把换吊水的护士是个新面孔,看来也是个聪明人,一边换一边拐着弯儿地打听着,“哟,您一个人看着孩子得多累啊,您丈夫怎么没一起来啊?” “他有别的事情。”乔酒歌老老实实回答着。 那护士的收好东西又朝着病房外走去,顺便带上了门,门外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样,探听到什么了么,我可是下了两百块的,这次可不能输掉。” “她说他丈夫有事没来。” “那就对了,你看啊,什么事儿没孩子生病这事儿大啊,绝对是夫妻生活不和谐,听我的没错的,现在的主妇,进了医院都讲究面子,离婚也没什么的,就不好意思说出来,十个离婚的九个不愿意承认,以我多年的临床经验,这女的绝对是离了婚的,走,去下注!” 乔酒歌听到那些护士叽叽喳喳地走远了,才有气无力地淌了下来,赞叹了一声,姑娘啊,你多年的临床经验跟我离没离婚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好不容易等到鹿小琰挂完最后一瓶水,高烧总算是褪了些许,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 乔酒歌几乎是一夜没睡的状态,躺在病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512章 生变 人工湖边。 鹿野在水底熬了一夜,快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会儿一上岸,一定能看到“不冷”那张担忧的脸。 等到那水鬼回来把他替换上岸,鹿野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睁开眼,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不冷”。 他有些错愕。现在是凌晨八点,太阳升起的时间,他刚从水底出来,浑身都是湿哒哒的,冷到了极点,可偏偏这时候应该等在湖边帮他披上衣服的人压根就没有来! 鹿野当下又觉得烦躁了起来,他独自一人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家中。 找了一圈,“不冷”依旧不在。 鹿野觉得自己的心情越发地烦躁了,“不冷”说过,觉得心情烦躁了,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忍耐,一种是随心,现在的情况他根本无法忍耐下来,乖乖在家等着“不冷”回来给他一个拥抱给他一个吻。 所以,鹿野下定决心,连湿掉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掉,直接就去了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是浓郁,完全掩盖住了“不冷”的味道,这让鹿野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她,只能去问前台。 前台的护士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当她们值了一夜的班,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湿哒哒的美男的时候,当下就眼冒桃心。 “请问你找谁?”一群护士簇拥着鹿野一个人,个个都是满脸通红,几乎把鹿野围地喘不过气来。 鹿野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们,“不冷。”他要找他的不冷。 可是那些护士显然没有听清楚他的意思,在扫视过一眼后,急切地回答。 “你浑身都湿透了,怎么会不冷呢,今天很冷的,外面都结冰了,你是不是没衣服换啊,我可以去帮你借张医生的衣服先给你换上。” “对啊对啊,这么冷的天,你穿成这样一定会感冒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全身湿透呢?” 护士们像是在参观一个新奇的动物似的,围着鹿野吵闹个不停。 鹿野现在可以确信,这些人根本帮不了他,干脆自己一间间病房找了起来。 那些小护士像是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面,“你在找谁啊,我们可以帮你找啊……” 鹿野不理会她们,医院的大楼很高,昨天“不冷”是带着“鹿小琰”去看病,那就一定是儿科病房,儿科病房不是很多,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还流着口水的“不冷”。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病房里,就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浮出水面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乔酒歌心情就变得……难以言喻。 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因为“不冷”还没来得及教他,只是埋头睡觉。鹿野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不冷”抛弃了。 跟在鹿野身后的那群小护士一个个捂住嘴巴惊叹,“不会吧……” “千万不要啊……” 感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当然是把乔酒歌吵醒了。 她有些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脸,又在心里缓慢吐槽着,这家医院的护士除了围观她打听她,用她打赌,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了么。 再三忍耐之下,乔酒歌猛然掀开被子,终于决定咆哮一回。 “你们一个个……”剩下的半句话在见到鹿野湿哒哒的模样后,完全噎在了喉咙里。 乔酒歌觉察到鹿野现在的表情不大好,立马腆着脸坐在了床边,“你怎么来了……唔唔……” 鹿野根本不顾这周围又多少人围观,气愤的吻上了乔酒歌的嘴唇,此刻的乔酒歌很想问一句,你******知不知道羞耻,那么多人围观也你也亲得下去? 这还不是最羞耻的,周围的护士们很快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他们发现鹿野已经开始撕扯乔酒歌的衣服了。 卧槽……乔酒歌自己也是措手不及,一脚朝着鹿野踹了过去,在和鹿野保持距离后,满脸羞愧地对着围观群众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冲动了冲动了……呵呵……” 那些护士一面惋惜地说着“我懂我什么都懂”之类的话语,一面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开始在门外大声哀嚎。 “靠,我的一百块!” “你一百块算什么,不是说三号床妥妥的离婚了吗,我投了两百块啊,是谁打听的消息啊……” “人家哪里是离过婚,简直就是新婚燕尔……那男人简直就是极品,我的心都化了……” “心化了算什么,我的心都碎了……” 那些护士退出病房后,鹿野又开始朝着乔酒歌扑了过来,乔酒歌连连闪躲,最后分外无语地叉腰站在床上,“你吃错药了啊!这么多人面前发什么情!” 鹿野浑身一愣,身体的各个部位似乎都僵硬了许多。 接着,他那冷漠的眼神有如刀锋一般扫过乔酒歌的全身,心底温情不复存在,这么多天的努力,只换来一句这样的话语。 随后他迅速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乔酒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似乎是伤害到他了,刚想追出去,身后的鹿小琰偏偏又开始哭了起来她只能先哄孩子,等到他彻底安静下来后,这周围哪里还有鹿野的影子。 鹿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难过。 难过就是心口破了一个洞,那个黑洞不断地腐烂,向外蔓延,黑色的,带着腐臭衰败气息的汁液席卷他全身的每一寸血管。 他觉得战栗,又觉得惶恐。 他想要堵住那个破洞,他想要拯救自己,于是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闭上眼睛。 那一刻,风云静止,整个世界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在他的血管里流动着的那些黑色液体也停了下来,不复汹涌之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 他不该这样的,他应当是无坚不摧的,人类的情感算什么?那只是会上瘾的毒药而已,他不想要再体会任何这样的情绪了,于是他选择在原本封闭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城墙。 第513章 小岳和孔雀的回归 那天之后,鹿野就再也没有去医院看过乔酒歌。 在这期间,乔酒歌回过一次家,他独自一人,晚上不再跑去人工湖学什么痛苦,更不会再去做水鬼的替身。 鹿小琰的病情反反复复,到了晚上就整夜整夜地闹腾,最关键的是,她知道晚上人工湖那里必须要有个人做水鬼的替身,直到那水鬼消除怨气为止。 鹿野不去,高阳的腿又被打断了,金大川更是见着她都绕路走,这件事就只能落到乔酒歌的头上。 好在高阳也住院,乔酒歌可以让高阳帮忙照看鹿小琰,一到晚上,乔酒歌又要一路奔波回家,换好衣服直接去人工湖边。 鹿野没有在和她说过一句话,仿佛一夜之间又变回了那个痴痴呆呆的木讷模样。 乔酒歌站在水边深吸了一口气,她很想哭,她觉得这时候要是有鹿野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因为她真的很讨厌溺水的感觉,这种痛苦小时候体会过一次,宛若炼狱。 可是她没有任何选择,现在的她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水底已经开始冒泡了,那个水鬼少年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岸做他想做的事情,完成他未完成的愿望。 乔酒歌毫无退路,只能被他拉入水底。 一夜煎熬,她的心已经疲惫不堪,她希望能得到鹿野一个心疼的拥抱,希望一浮出水面就能看到他的身影,现在她终于能体会鹿野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是失落,是难过,是痛苦。 终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的身体被一连串的气泡托出水面。 在那里,她看到了站在岸边的鹿野。 乔酒歌不知道他究竟在岸边站了多久,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到欣喜。 因为他的眼神冰冷的毫无温度,让人害怕。 乔酒歌痛苦地走到了岸边,弯着腰从喉咙深处咳出几口湖水来,呛得咳嗽了许久,才虚弱地抬起头来对着鹿野笑了笑。“你在等我吗?” 鹿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转身就走,没有拥抱,未有畏寒的衣物,没有问候,温柔不复。 他从始至终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不发一言,其实他很想问她,冷吗?在她点头的那瞬间,告诉它,冷就对了。 在这段时间里,乔酒歌教会了他很多人类的感情,愤怒,狂躁,寂寞,孤独,他都能学着去记住那些情感,却唯独爱,他怎么学也学不会。 那个不同寻常的感情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他甚至可以允许自己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感情,却唯独死死地锁住了爱意。 乔酒歌万分失落地回去换好衣服,来不及休息,又回到了医院照看鹿小琰。 而鹿野呢,在除了爱意以外的情感上彻底放纵了自己。 他不再独自一人待在家中,他懂得了社交,懂得了享受,懂得了怎样变得不那么木讷,言语中充满风趣,他和他的“不冷”之间,彻底缺失了任何沟通。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她赌气,为了不再见到她,他甚至搬了出去,季海办事很迅速,几乎在第一时间帮他找了个崭新的住处。 所以当几天后鹿小琰的病情康复,乔酒歌带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发现整间屋子里,所有有关于鹿野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她把鹿小琰放在了婴儿床上,收拾好了一切,胡乱地躺在了床上,睡着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外面都天翻地覆了,你还在睡觉!”乔酒歌觉得自己眯了一会会,就有个熟悉的声音闯进了她的屋子。 她迷蒙睁眼,在看清了来人后惊呼一声,“小岳!” 接着,她又把事先转向了小岳的身后,孔雀脸色苍白,摆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靠在门边掩着嘴,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下。 “小岳你怎么来了,你和孔雀……不是在海南过冬嘛!” “过冬,过你妹的冬,我问你,你几天没看新闻没看报纸了?”小岳气鼓鼓地叉着腰,中国好闺蜜回归。 乔酒歌粗略地算了一下,“鹿小琰生病一个星期,那我就差不多又一个星期没看新闻报纸了,不过我平时也不怎么看这些,怎么了?” 她这几天,都是白天带孩子,有时间就眯一会儿,晚上去人工湖做水鬼的替身,几乎累成狗,连鹿野搬出去都不管了,哪里管得了什么新闻报纸。 小岳鼓着腮帮子,一脸嫌弃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报纸,指着上头的头版头条,“你看看你看看,你家男人不是早就和你结婚了吗,怎么又变成全球十大黄金单身汉了?” “我怎么知道,这家伙前阵子和我怄气……”乔酒歌不经意地从小岳手中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差点炸毛。 “游轮晚宴,慈善拍卖,还和女星闹绯闻!不可能!”乔酒歌一下子丢开报纸,“他现在根本体会不到任何感情,确切地说,他能体会到的少有的几种感情也全是我教的,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情!” 小岳嘟了嘟嘴,差点气得把这个颓废的女人暴打一顿,“很显然,你没教会的这些感情,别人全部教会他了!你以为我和孔雀为什么连夜飞回来,还不是因为你缺心眼儿!” 你才缺心眼儿,你全家都缺心眼儿!虽然乔酒歌很想用这句话把她顶回去,可惜想来想去还哦是不合适,干脆就闭了嘴。 “据我所知,搬出去是鹿野自己提议的,他还提议让季海教会他剩下的这些情感。游轮晚宴,季海教会了他享受,慈善拍卖,季海教会了他怜悯,至于闹绯闻……哼,你就等着你的男人投向别人的怀抱吧!” 乔酒歌握紧拳头,把骨节掰地喀拉作响。 季海这家伙,消停了一阵子总是要闹出点幺蛾子出来的,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别磨蹭了!我们都帮你打听好了,今儿个晚上有个鹿氏的庆功宴,鹿野肯定会出席,你要是再不去把你家男人捉回来,他就该被季海教坏了!” 小岳妹子把乔酒歌从床上拎起来,转了一圈,“还好时间充足来得及拯救,咦?你的腿毛是不是该刮刮了?” 第514章 冷面无情 乔酒歌满脸戒备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腿。“小岳,你想干嘛?” 小岳迅速把一旁看戏的孔雀赶了出去,开始对乔酒歌进行了几个小时惨无人道的摧残改造。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鹿野当初是怎么看上的,你知不知道鹿野今晚的女伴是谁?是鼎鼎有名的时尚模特楼安琪,你这样的很容易被人家比下去的好么!我这是为你好!” 与此同时,鹿氏大楼里。 鹿野一改往常木讷的模样,穿着西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事务。 季海抱着一沓文件从电梯里出来,直奔鹿野的办公桌,在汇报过后,不紧不慢地说着今晚的安排。 “鹿氏的周年庆,鹿总你今晚可一定要出席,很多知名人士都会带女伴前来祝贺,你的病好的太快了,原本我还以为你赶不上……” 鹿野认真地在各种文件上签了字,抬头问季海,“带女伴出席?我的女伴你安排了吗?” 季海的脖子一僵,“没安排……” “为什么不安排?”鹿野的语气冰冷,眼神犀利。 季海抓耳挠腮了一番,“有小黄鸭在,您就不需要别的女伴了吧……再说了,我上次给你安排那个模特吃饭,只是为了让您用她练练手,学一学什么叫言语风趣,举止绅士,您不都学会了嘛……” 鹿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干脆摘下来,丢进了抽屉里。 “今晚的女伴,还是那个模特,现在就去安排。” “楼安琪?”季海假意问了一下,随后万分为难地摇了摇头,“估计她是没档期了,最近楼小姐要接了很多广告,据说明天还要直接飞纽约参加时装周,晚宴我估计是不大赶得上了……” 季海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你要是实在想找一个女伴,我觉得楼下的保洁阿姨就很不错,也就四十几岁的样子,只要花点心思打理一下,绝对算得上是个雍容华贵的重量级人物……” “季海,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任你问所欲为而不开除你吗?”鹿野冷笑了一声,“我比从前冷血,这点你是知道的,就按照我说的去办,你可以出去了,不要再多说一个字!” 季海被鹿野那一刹那散发出的气场吓到,立刻推了推眼镜,皱着眉头走出去。 通过这阵子他和鹿野的相处,已经完全了解了他现在的脾气。 他对自己的剖析非常正确,现在的鹿野比从前冷血多了,他正在努力让自己拥有和常人一样的情感,这些情感大部分都是通过季海的讲解从而得知的。 季海交给他的那些理论知识,大致就是告诉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应该产生怎样的情绪,而鹿野却把这些变成了一个生硬的公式。 表面上,他做得很好,整个人几乎和从前一样,可实际上季海知道,在有些情况下,鹿野仅仅只是把季海告诉他的情景相对应的情绪生搬硬套。 他并不是遇到情况,产生情绪,做出反应。 而是遇到情况,迅速回想,强行让自己产生相对应的情绪。 他这样做,很容易伤害别人,也很容易伤害自己。 还有一点是季海最担心的,鹿野这家伙,直到现在都无法体会什么是爱!而能让他体会到这些的只有小黄鸭,可他现在压根就不允许小黄鸭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正在季海愁眉苦脸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小黄鸭! 季海像是忽然看到了救星,急忙接通了电话。 “小黄鸭,今晚的周年庆你一定要来,你再不来事情就要变大了!” 乔酒歌先是觉得莫名其妙,随后迅速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季海捂着胸口,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急吼吼地回答她,“糟透了,完全没人性,就像是……就像是……” 季海还在想着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现在的鹿野,“对了!就像是披着人皮的冷血动物!” “有这么严重么……”乔酒歌抓着电话,小岳已经开始打理她的头发了。 “当然很严重,现在的鹿总不仅像个披着人皮的冷血动物,还像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核武器,小黄鸭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那边的,现在的鹿总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内里,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今儿个甚至威胁说要开除我,你也是知道的,以前的鹿总对我再怎么凶,顶多也就是扣我几个月的工资……” 季海还在电话那头哭诉,乔酒歌没有浪费时间,立马询问了一下今晚周年庆的地址和大致情况准备挂电话。 可季海却在最后一刻提醒她:“小黄鸭,你要小心楼安琪,别怪我没警告你,那个女模特的智商和心机都在你之上在我之下……” 要夸自己就直说!”乔酒歌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季海刚发来了晚上鹿野要穿的西装照片,让我跟着呼应一下颜色,要有一****成一对的感觉。” 小岳凑近看了两眼,“没问题的!” “季海还说,他名下的所有名牌服饰首饰店随我挑选,他倒是难得这么大方,看来这次那个冷血鹿野真的让他觉得恐怖了。” 小岳和乔酒歌去选礼服,在家带孩子的义务自然就交给了孔雀。 这个傲娇家伙本来还挺不乐意的,接过接触下来,却发现自己和鹿小琰非常合得俩,另一方面小岳也怀孕了,虽然只有三个月,可孩子生下来他难免会手忙脚乱,现在也算是提前练习了。 乔酒歌今儿个特地穿了一身黑色长裙,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得强大了很多。 和小岳两个人下车后,直奔宴会场所,却意外地被门口的保镖拦了下来。 “请出示请柬!” “什么请柬!”小岳妹子一下子拦在了乔酒歌的面前,“这是正牌,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长点儿心吧!” “抱歉,没有请柬不允许进入。” 无论小岳怎么浪费口舌,外头的保镖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第515章 楼安琪 正当乔酒歌和小岳妹子在门口为了进门而跟保镖纠缠不清的时候,季海忽然像个救星似的出现了。 那些保镖都知道,季海一直是鹿野身边的得力助手,所以只要季海一开口,他们肯定是要放行的。 “别站着了,里面都开始了,跟我进来!”季海熟稔地和乔酒歌打了个招呼,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 乔酒歌和小岳这才能够顺利进入会场。 会场很大,两层楼那么高,中间是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两侧是楼梯。 会场内人来人往,个个都穿得人模狗样的,这种场合乔酒歌不是第一次出席,再加上自己那张锻炼得炉火纯青的厚脸皮,根本是小菜一碟。 季海站在正中心,用一个银色小勺子敲了敲香槟杯,清脆的声音立刻回响在了整个会场,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感谢今天大家的出席,今天是鹿氏集团的百年庆,下面我们有请鹿总。” 季海说完这些,便领着大家把视线转移到了楼梯一侧,鹿野穿着正装,满脸冷漠地走下来。 在他的身边,是个身材超级棒的美人,甜蜜幸福地挽着鹿野的手,这大概就是季海口中的那个名模楼安琪吧。 现场的很多女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楼安琪,她要是能傍上鹿野,以后的事业都不用愁了。 不过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鹿野应该是结婚了啊,难道是最近发生了婚变? 乔酒歌和小岳站在会场角落的位置,该吃吃,该喝喝。 乔酒歌抿了一口香槟,从人群中看向鹿野,这家伙,不过是一会儿不见,居然连说话也这么活泛了起来。她可是记得他那时候就像是一根木头,不愿意跟人说话,现在居然能带着那个叫楼安琪的女伴轻松地穿行在人群中轻轻松松地应付各种应酬,甚至还时不时地笑一笑。 舞会开始了。 季海远远地朝着乔酒歌招了招手,使了个眼色后,又敲了敲水晶杯让全场安静下来。 “今天的舞会可不是像平常那么没有新意的舞会,在开始之前,我想请问大家,都找好各自的舞伴了吗?” 底下的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在音乐开始前,请大家交换舞伴吧。” 底下的人稍稍错愕了一瞬间,这才纷纷开始行动了起来,把各自的舞伴交托给别人。 音乐缓缓响起,这时候乔酒歌已经走到季海身边,挽着季海的手。 “鹿总,我们交换舞伴怎么样?”季海就在鹿野转身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而此时,站在鹿野身边的楼安琪似乎对交换舞伴这个提议很是抗拒,愤愤地看向季海。 鹿野回过头来,却突然看到了真亲热地挽着季海手臂的乔酒歌。 “你是怎么进来的!”鹿野的脸上闪现过一丝不悦。楼安琪暂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挽着鹿野的手,将目光放在了乔酒歌的身上。 乔酒歌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自然是作为季海的舞伴进来的,怎么,就允许你自己找新舞伴,我许我找季海做舞伴?”说着,还把脑袋往季海的额肩膀上靠了靠。 这一举动到时让季海浑身僵硬了许多,他有些尴尬地看向鹿野,随即低下了头,因为他感觉到鹿野几乎要用自己的目光杀死他了。 “季海,你被解雇了。”鹿野的语气不容置喙,这些年季海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手足兄弟,即便是再犯错,他也不会解雇他,可是现在的鹿野完全不会被情感羁绊。 “季海,今天开始我聘用你。”乔酒歌拍了拍季海的肩膀安慰着他。 鹿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聘用他?你给他发工资?”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你给他发工资!”乔酒歌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杯,挑衅似的和鹿野对视着,“到底换不换舞伴?” 一旁的楼安琪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季海的舞伴和鹿野之间应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这又有什么问题,她的手段不比她差。 楼安琪的手还是紧紧地挽着鹿野的手腕不松开,另一只手却已经向着乔酒歌伸了出来,“你好,我是楼安琪,请问你是?” 乔酒歌淡定地握住了楼安琪的手,“乔酒歌。”脸上还伴着体贴大方的笑容。 “乔小姐是做哪一行的?我似乎从没在圈子里看见过你。” “现在没工作,待业在家啊。”乔酒歌回答地理直气壮,“不过我可听说了,楼小姐你可是名模。”乔酒歌摸了摸下巴,“做模特这一行应该很辛苦吧……” 楼安琪刚想回答她“还好”的时候,又听到了乔酒歌的后半句话。 “毕竟一天到晚等着被人潜规则,也是蛮累的啦。楼小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现在这个世道不景气,干哪一行都不容易。” 楼安琪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凭什么侮辱我!” 乔酒歌无辜地摊了摊手,“我没侮辱你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季海,你可要给我作证!” 季海略紧张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从怀里抽出一份资料,当着楼安琪的面念了起来。 “楼小姐十九岁出道,一直到二十一岁都碌碌无为。直到二十二岁出席某地产大亨的晚会,成功勾搭上了地产大亨,他以每月二十万的价钱包养了你三年,在这期间带着你出席各种高档场合,砸钱捧红你。直到你当众被地产大亨的妻子甩了三个巴掌之后,你离开了他,因为你已经成功傍上了另一个业界巨头……” 楼安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眼底隐隐有了泪光。 “够了!”鹿野突然开口。 而楼安琪也适时地哭了出来,整个人靠在了鹿野的身上,委屈地不得了。 乔酒歌叹了口气,一手拍了拍楼安琪裸露在礼服外面的背,小声安慰道:“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出来吧,我就说干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的,每天在各大酒店里穿梭,为了保持身材,吃又不敢多吃,好不容易整个容脱胎换骨了,又要被媒体记者把小时候挖鼻屎的照片抖出来作对比……” 第516章 交换舞伴 季海已经忍不住在一旁偷笑了。 乔酒歌连连哀叹过后,又换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以后洗白了就行,别哭别哭,知道你委屈,干你们这一行的哪个没在床上喊过委屈?习惯了也就喊得少了,不过楼小姐,我可得提醒你,一定要搞好个人卫生,万一染上什么脏病,这丑闻可就闹大了!” 楼安琪被乔酒歌几句话几乎说的要发疯,恰巧此时一个端着香槟的侍者走过,她愤恨地咬着牙端起一杯香槟朝着乔酒歌的脸上泼过去。 恰巧鹿野迅速抓着了她的手腕,速度只快,几乎没能让那杯香槟洒出一滴。 鹿野捏着楼安琪的手,顺理成章地把她推到了季海身边,“交换。” 没等楼安琪抱怨不满,季海迅速拉着楼安琪走进了人群里,“能和国际名模共舞,是我的荣幸。” 乔酒歌站在鹿野面前,见他半天也没什么动作,干脆自己主动走到了他身边,抓起他的手,揽住自己的腰,“鹿先生,介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见鹿野没有拒绝,乔酒歌干脆又厚着脸皮,迈着优雅的舞步,带着鹿野进入了舞池。 “我跳地好吗?华尔兹,临时和季海学的。”乔酒歌迅速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一面和鹿野在舞池里默契共舞,一面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鹿野没有理会她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身前一带。 “其实我很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都学会了什么。我记得你刚才还能和宾客们谈笑风生,这会让在我面前就不说话了,难道你紧张了?”乔酒歌继续用轻浮的言语调戏着鹿野。 “我只是在考虑,什么时候让保镖把你赶出去。”鹿野冰冷开口。 乔酒歌跟着鹿野转了一个圈,裙摆像花朵似的张开,又合拢,“别开玩笑了,你要是真舍得让保镖把我赶出去,就不会抓我抓得那么紧!而且你的手心出汗了,承认吧,你很紧张。” 在这期间,季海和楼安琪也在舞池中跳着华尔兹,一曲终了的时候,楼安琪和季海的位置恰巧出现在了乔酒歌和鹿野旁边。 交换舞伴。 楼安琪迅速松开了季海,朝着鹿野的方向前行。 乔酒歌的余光已经瞟到了一旁虎视眈眈的楼安琪,打趣一般地对着鹿野眨了眨眼睛,“你要交换舞伴吗?我随意哦!”乔酒歌主动松开了鹿野的手。 整个人还没退后,鹿野又以绝对压倒性的气势出现在了乔酒歌面前,重新抓住了她,目光灼灼,“不换。” 一旁的季海也迅速重新揽住了楼安琪,有些无奈道:“楼小姐是聪明人,你也看清楚了,是鹿总不想换,那就只能委屈你再和我共舞一曲咯。” 楼安琪咬牙切齿地重新和季海在舞池中跳起舞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还指望能从季海口中套出点什么来,可惜季海很不给面子地回了一句:“他们是什么关系,关你屁事!” “你!”楼安琪气急败坏,那张漂亮的笑脸几乎被愤怒掩盖。 季海迅速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不怎么绅士,干脆对着她简单地道了个歉,“真是抱歉,你也知道,我们律师说话,经常是口无遮拦。要不这样吧,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们鹿总的话,我给你提个建议,看见那位乔小姐了么,她是你最大的劲敌,肮脏龌龊的手段想必也做过不少,她领先你一步,但是只要你的手段用得好,说不定也能反超哦!” 楼安琪知道,季海的话半真半假,但是听起来确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以前她还没像现在这样成为国际名模的时候,竞争对手也真的很多。在后台,所有人都竭尽所能地把同伴踩在脚下。 在高跟鞋里放玻璃,在化妆品里加入过敏物质,找人打断她们的腿甚至做出更加龌龊的事情,为的就是竭尽所能让自己成为唯一一个脱颖而出的那个人。 曾经有一次,她为了参加一场很重要的show,作为替代的她,直接用刀片划烂了另一模特的嘴,反正她有些后台,能够顺利帮她找人顶罪。 楼安琪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想到当时自己用修眉刀片划过那女人的嘴巴时,那感觉说不出来的顺畅,就像是用到刺破鱼类的肚皮,挖出内脏似的,畅快到了极点。 乔酒歌抓着鹿野的手,转了几个圈又回到了他的怀里,“我来考考你吧,看看你离开我的这些时候,都学到了些什么!” 乔酒歌的眼睛在全场扫了一圈,“那些在我们周边和各自男伴起舞的女人们的心情?” “嫉妒。”鹿野回答地很是顺畅,毫不费力。 “楼安琪的心情?” “愤恨。” 原来这家伙不仅能准确说出各种感情,甚至还能揣度出别人的心情,她还真是小看他了!“我的心情?”她又问。 鹿野看向她漂亮的眉眼,仿佛在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愉悦。” “你的心情?”乔酒歌接着问道。 而这次,鹿野却沉默了。他的心情?他此刻是什么心情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太复杂,就像是十几种不同口味的饮料混杂在一起似的,很难说出其中一种感觉。 “你不知道吗?”乔酒歌贴近了鹿野一些,“那我来告诉你好了,毕竟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了。” “从一开始,我入场的那一刻,你第一眼看到我的心情是意外,是愉悦,甚至有些小激动。当季海要求交换舞伴的时候,你的身体有些僵硬,应该是很紧张,但是又有点小期待也说不定。我和楼安琪的较量,又让你感觉到了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所以那时候,你应当是高兴,窃喜,又带着一些克制。” 他们在舞池中旋转地,迈着默契的舞步。 “至于现在嘛,你应当有些不爽,因为你的心情全部被我猜出来了,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很容易下一秒就和我翻脸!” 第517章 第二个计划 宴会大厅中,音乐舒缓,无数对身着华服的男女难分难舍地跳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华尔兹。 也许这场舞过后,很多人之间会有更多的交集,但也许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舞,明天在温软的大床上醒来时,他们甚至记不清自己舞伴的脸。 “你会和我翻脸吗?”乔酒歌还是比较担心这个,她得做好万一鹿野和她翻脸的准备,如果她被保镖赶出去,第二条路线她也早已计划好了,从后院的窗户直接溜进鹿野的休息室里。 一曲终了,乔酒歌又主动松开了鹿野。 交换舞伴。 现在乔酒歌表露出的态度是,换还是不换她都无所谓,最主要是看鹿野,你究竟想要换还是不换。 假如说他选择换,那么下一秒,她就很有可能被轰出去,选择权在他,乔酒歌却像是在渡劫一样,短短几秒,也等得心惊胆战的。 “不换。”鹿野向她温柔靠近,重新揽住了她的腰。 “麻烦你下次做决定快一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让保镖把我赶出去呢。”乔酒歌心有余悸地跟着鹿野的步调,好几次都踩到他的脚。 “怎么舍得。”鹿野温情一笑。 乔酒歌却飞快地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这句是假话,我听得出来,你舍得的,你在哄我罢了,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显然,乔酒歌对鹿野的了解程度已经能顺利分辨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现在的鹿野是真的冷血无情,他做得出这些。 音乐柔缓,他们的表情也显得舒缓起来,此刻的两个人唇枪舌剑,就像是在同一个朝堂上各自捍卫自己学说的顾命大臣。 你猜我的心思,我反驳你的言论,在这场战役中,谁也不愿意输给谁。 “你就真的打算再也不搬回家里了吗?”乔酒歌挺直腰板,尽力舒展自己的身体。 “你说呢?”鹿野抿着嘴邪气一笑,“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 乔酒歌撅着嘴,把越过鹿野的肩头去看另一边脸色差得跟吃了屎一样的楼安琪,“不和我过,难道你还真的准备和那种女人过一辈子么?” 鹿野凑近乔酒歌,收拢右手,让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也未尝不可。” “这句也是假话。”乔酒歌得意地冲着鹿野勾起了嘴角,“你有精神洁癖,在还没搞懂究竟什么是喜欢之前,不会去尝试触碰任何女人。” 鹿野牵引着她向右走了几个滑步,“你猜的很对,我的确还没搞懂什么是喜欢,所以你在我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鹿野松开了乔酒歌的手,迅速后退到了那些相拥舞蹈的男女身后,他松手的时候,乔酒歌正转了一个圈而,结果失去了他的支撑,猝不及防在原地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看到他退到人群后,脸上依旧挂着温情的笑容,低着头对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说了几句话,那几个黑衣保镖就立马朝着乔酒歌的方向包抄了过来。 乔酒歌简直想要骂娘。 她迅速后撤,攥住了一旁还在不明所以喝着香槟的小岳。 “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跳舞了?”小岳妹子摆出了一副天真脸。 “跳你妹的舞啊,你究竟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保镖撵出去?” 小岳一下子就理解了乔酒歌的意思,迅速提起裙摆,跟着乔酒歌朝门外飞奔。 两个人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刚出了门,后头那些保镖就停下了脚步,像一堵人墙似的挡在了门边上,杜绝他们再次进入会场。 “现在怎么办?”小岳一说话,满嘴的香槟味儿。 乔酒歌坐在马路边,脱下高跟鞋提在手里,“幸好我还有b计划,跟我来!” 她带着小岳妹子迅速在整个会场绕了一圈,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堵高墙。 “幸好季海早就给我准备好了第二条路线,只要越过这堵高墙,就是一个带喷泉的后院,后院有个小偏门,可以直接进入会场二楼的休息室。” 乔酒歌越说越激动,干脆把高跟鞋的细带子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吩咐小岳,“别愣着了,趴下,送我上去,你就在外边儿等着我的好消息。” 正当乔酒歌努力踩着小岳妹子的肩膀向上爬的时候,季海这家伙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乔酒歌。 乔酒歌浑身一抖,以为被发现了,紧张地回过头来。 “吓死我了!你来干什么!” 季海远远地把手比了个喇叭状放在嘴边,“我就来告诉你一声,我刚刚怂恿楼安琪对你做点儿阴险的事情,在你背后搞点小计谋什么的,到时候你也别拆穿她,将计就计,鹿总最见不得你吃亏,说不定被一刺激,又变回去了呢!” “季海!”乔酒歌气得把高跟鞋直接丢到了墙后,“你是不是觉得我闲得慌,就喜欢给添乱?” “我这都是为你好!”季海无耻万分地对着乔酒歌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你先去她的休息室里藏好,我一会儿想办法让鹿总过去!” 乔酒歌脚下一用力,再加上小岳妹子咬牙站起来奋力一托,总算是顺利把乔酒歌丢到了高高的院墙后头。 乔酒歌狼狈地叫了一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摔到了高墙的另一面,落地的时候啃了一嘴的泥,还顺带闪了腰扭了脚,等到她捡起高跟鞋向里走的时候,那背影就像是身残志坚的倒霉孩子。 好不容易混进了会场,乔酒歌一手扶腰,还得想尽办法躲避那些保镖。 她一瘸一拐地摸到了鹿野的休息室,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抓着红肿的脚踝揉了揉。 “鹿总,桌上有几分重要的文件请您签一下。”季海站在休息室门外,说话的声音异常响亮,就像是特地说给什么人听的。 乔酒歌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状态和鹿野见面,她无力回天地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和沾满泥土的礼服,妈蛋!就算是她再不管不顾也不能以现在的状态和鹿野见面吧。 慌张之下,某人迅速钻到了唯一能藏人的办公桌底下。 第518章 好想拍死季海 几乎是在下一秒钟,鹿野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从口袋里掏出钢笔,走了进来,坐在了办公桌前,认真地签署文件。 季海站在屋子里张望了一番,似乎并没有看到乔酒歌的存在,脸上还带着疑惑。 鹿野把签好的几份文件重新递给季海,季海不慌不忙地又从文件夹里找出了几份文件,“还有,这些文件需要您做最后的确认。” 那是很厚的一沓文件,估计够鹿野看一两个小时的。 季海毕恭毕敬地把文件放在鹿野的办公桌上,离开时随手关了门。 乔酒歌就钻在那张办公桌底下,这会儿鹿野的脚稍微往前一点,就能踢到乔酒歌,好在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下看。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他翻阅文件的声音。 乔酒歌缩在桌子下面,尴尬地不知进退,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蜷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而变得酸疼起来。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 “进来。”鹿野抬起头来。 随后,就见着楼安琪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鹿总,我要求您迅速封锁会场。” 鹿野把钢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为什么?” “因为我的项链不见了,那条项链是我明天飞纽约参加时装展的时候要用的,所以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既然是重要的项链,自己就要保管好。”鹿野似乎并不想封锁会场,因为今天来参加周年庆的都是在业界很有名气的商人,这么做很不合适。 楼安琪的神情很是紧张,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 “假如鹿总你不想封锁会场也行,但起码,您要先让楼下的保镖帮我找一个人。刚才在舞池的时候,那位乔小姐行为古怪地跑了出去,紧接着我就发现我的项链没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她偷了你的项链?” 楼安琪几乎可以点头确认,因为就在刚才,季海告诉她,他看到那位乔小姐在跑出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亮闪闪的东西,似乎就是她的项链。 “不是怀疑,我确定。”之前她也怀疑是乔酒歌,因为在跳华尔兹的时候,有好几次她们都是和各自的舞伴擦身而过的,她又足够的作案动机,况且那位乔小姐从一开始就对她很有敌意的样子,再加上季海的描述,她已经完全认定了,自己的项链是被乔酒歌偷掉的。 此时躲在桌子底下的乔酒歌完全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她真的很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惜就是找不到机会。 鹿野把所有文件立起来整理了一下,先前丢在文件上的钢笔也因为鹿野的动作,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于是鹿野理所应当地弯下腰捡起钢笔,可就在这一刻,他也已经惊讶地发现了自己桌子底下藏着的乔酒歌。 他很意外,只是错愕地盯着疯狂摇头摆手的乔酒歌看了三秒后,顺利地捡回了钢笔。 “既然楼小姐这么确定的话,那我当然要配合。” 桌子底下的乔酒歌一惊,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急忙拉住鹿野的裤腿晃了晃,伸出脑袋,说了一句话。 鹿野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清她的口型,这家伙似乎在说“不要”还是“不是我?” 这都无所谓,鹿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转动着钢笔。 “鹿总这么配合,真是太感谢您了!”楼安琪对着鹿野笑得灿烂,鹿野也似乎并没有朝她看,而是把全部的心思放在转笔上。 “啪嗒……”楼安琪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支钢笔再一次掉落在地上。 鹿野弯腰俯下身子,听到乔酒歌拼命地小声解释着,“我发誓不是我干的,你别相信她,她这是赤裸裸的嫁祸!” 乔酒歌想起了季海的警告,知道了楼安琪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 鹿野对着几乎抓狂的乔酒歌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求我啊。” 妈蛋!乔酒歌今儿个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干脆直接抱着鹿野的脑袋亲了一口!****!****懂不懂! 鹿野的身子一僵,一旁的楼安琪还在觉得奇怪,为什么鹿野捡个钢笔捡了这么久,随后看到鹿野顺利捡回钢笔坐直身子后,继续道: “今天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可是那条项链真的对我很重要,明天没有这条项链,我真的会搞砸一切的。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要不,等我从国外回来,请你吃个饭吧。” 呵呵,总算是进入正题了,这才是主要目的吧!乔酒歌气得牙痒痒,这家伙凭什么永远都是一副受欢迎的样子! 鹿野继续转着钢笔,头也不抬,“还是等你找到项链再说吧。” 说着,鹿野站起身来,和楼安琪双双走出了休息室,估计是去楼下通知保镖全力搜寻那串项链了。 趁着这个空当,乔酒歌立马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躺在地上舒展筋骨。 “真是造孽!”她扭了扭脚踝,又动了动胳膊。 恰好此时,季海直接推门进来,在看到乔酒歌后,兴奋地凑上来。 “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还能有什么进展,我躲在桌子底下,浑身的骨头疼!” 季海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后直接对乔酒歌道:“你把手摊开,给你样东西,待会儿一定派的上用场!” 乔酒歌傻乎乎地摊开手,季海从西装口袋里掏了掏,随后迅速把一串钻石项链放在了乔酒歌手里,转身溜走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乔酒歌还没反应过来,季海这家伙已经不见人影了。 “搞什么!”乔酒歌低头一看,“卧槽,楼安琪的项链,季海,你特么是不是想死!陷害我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吧!” 乔酒歌抓着那条项链,丢也不是,藏也不是。搞了半天,原来这场戏不是楼安琪自己自导自演,而是季海的精心设计啊! 一时间无数只草泥马从她的心头狂奔而过。 “你放心,她才走没一会儿,一定能找到她的,你可以进来坐着等一等,今晚会出来个结果。” 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第519章 项链 乔酒歌仗着自己的身子圆滚,又钻进了办公桌底下。 不一会儿,鹿野又坐回了他的位置,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乔酒歌这家伙居然还藏在他的桌子底下。 他没有再理会她,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文件。 楼安琪故作矜持地坐在沙发上休息,还时不时地寻找一些存在感,鹿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进行着没有营养的对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看文件。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极了,乔酒歌干脆壮着胆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些,直接趴在鹿野的腿上睡着了。 起初鹿野很是不适应,可后来,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了起来,鼻尖弥漫着她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心安。 一个小时后,保镖在敲过门后推门而入,对着鹿野汇报情况,没有找到乔小姐。 楼安琪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怎么会找不到,那怎么办,干脆我们报警吧!” 鹿野放下文件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楼小姐,我想我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毕竟今天是鹿氏的周年庆,我不希望明天的报纸头条上出现乱七八糟的消息。” 他想要站起来,可忽然想到自己的腿上还趴着一个人,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既然那串珠宝你明天就要用,今天找到的可能性又小之又小,不妨你跟着季海去挑一套类似的珠宝先解了燃眉之急,当然,事后那套珠宝就当是我们鹿氏一点小小的心意,等到你的项链找到了,我们再给你送去。” 既然鹿野答应她要送她一套珠宝,那想必那套珠宝一定是价值不菲的,明天的服装走秀上,如果她能戴着鹿野送的珠宝,一定会更加地引人关注。 楼安琪立刻就答应了,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倒是很乐意做。 “既然这样的话,那楼小姐就先出去挑选珠宝吧,季海在外面等你。”鹿野揉了揉眉心,装作是很疲惫的样子。 楼安琪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鹿野闭目养神的样子,干脆贴心地没有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楼安琪走后,鹿野这才能够光明正大地看着趴在他腿上睡着的乔酒歌。 她睡得很熟,仿佛很累,这几天白天在医院陪鹿小琰,晚上又要去人工湖做替身,几乎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她睡着的时候,双目紧闭,睫毛如同蝶翼不安地抖动着。 鹿野那颗坚硬的心脏仿佛受到了沉重的一击,一股酸涩的感觉顿时在他的胸腔中弥漫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睡着的乔酒歌横抱起来,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会场,直接上车让司机开回家。 人工湖事情已经平息,在乔酒歌连续做了好几天的替身后,湖中的水鬼少年也已经得以消除怨气,不在害人。 鹿野抱着乔酒歌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到极点的感觉。 打开门,直接把乔酒歌送回房间里,盖上被子,坐在黑暗中,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声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享受。 他轻柔地摸了摸乔酒歌的头发和温软的脸颊,刚想俯下身子做些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小岳妹子和孔雀突兀地站在房间门口,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后,孔雀惊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出一副被吓坏喘不上气的样子。 小岳妹子着急地又是替他顺气又是替他倒茶的,真的难以想象在过去的这些日子,孔雀是怎么虐待小岳的。 末了,三个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面对这面。 “我说……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孔雀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对啊,你俩鹿小琰都生了,好不容易在一起,现在还搞什么分居冷战,至于么!”小岳妹子坐在孔雀身边,一只手分外殷勤地拍打着孔雀的背,生怕他有哪里不舒服。 冷战?这可能是一场冷战,可能又不是。 他们在一起从没有吵过架或是冷战过,他独自搬走的时候,已经学会了除了喜欢之外的所有感情。 他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懂什么是爱,他不希望这样一个不喜欢她的自己留在她的身边,所以他想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孔雀双手交握,抬起头冷淡地说了句,“这是我和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插手。” 孔雀翘着二郎腿,优雅地放下茶杯,转而对小岳道:“看到了吧,就你这么爱管闲事,你要是能把这些管闲事的精力放在我身上多管管我该多好。” 小岳妹子听过鹿野的那句话后,满脸写着冲动两个字,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鹿野暴打一顿,可惜孔雀总能在她即将出手的那一刻咳嗽地上气不接下气,一副你一离开我身边我就会立马死掉的样子。 这给小岳持续造就了一种危机感,她不敢轻易动手,因为她还要顾念着孔雀的身体。 鹿野倒是直接转身离开,走得没有半点留恋。 他一走,屋子里的乔酒歌就迷蒙地醒了过来,自顾自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走出客厅来,看见正襟危坐在客厅的小岳和孔雀,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这么晚你们不睡觉吗?哎哟卧槽困死老子了……” 于是在小岳和孔雀如同红外线一样的目光下,乔酒歌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去上了个厕所,又回到了卧室里,睡得昏天暗地。 直到第二天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时候,小岳妹子才遮遮掩掩地说出了,昨晚是鹿野送她回来的。 乔酒歌听了没多大的反应,胃口倒是出奇地大。 “有没有搞错,小酒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了?”小岳妹子咬牙切齿地拍了拍桌面。 “你们一个个比我都紧张这是要造反吗?”乔酒歌朝着嘴里塞了一大片面包,“不过就是追个男人,我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吧!” 乔酒歌擦了擦手,回到卧室里,在礼服里摸了好一会儿,掏出一串钻石项链来,放在小岳面前晃了晃。 “楼安琪的项链在我手里,我昨天就给自己找了足够的理由进鹿氏的大门。” 第520章 突发事件 乔酒歌带着楼安琪的项链,在加上季海的研究,顺顺利利地上了鹿氏的顶楼。 电梯门一开,鹿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钢笔在纸张上刷刷滑动着。 “你又来做什么?”很明显,他对乔酒歌的到来很不欢迎。 “我……”乔酒歌没想到,大清早的鹿野对她竟然是这种态度,干脆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你吃过早餐了吗?我给你带了……” “出去!”鹿野不等乔酒歌说完,直接开始逐客。 “喂,有必要对我这么凶残么?你到底在抗拒什么!”乔酒歌握着拳头,干脆直接走到了鹿野的办公桌前,把一串钻石项链丢到了他的桌子上。 “楼安琪的项链,你想办法物归原主吧。” 鹿野拿起项链看了一眼,“真的是你拿的?你幼不幼稚?” 他这是什么态度!所以他现在在怀疑她?怀疑她是个小偷?乔酒歌的火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说这串项链是别人给我的你肯定也不相信,呵呵,那就算是偷的吧,可问题是你昨晚知道我藏在桌子底下为什么没有当着楼安琪的面把我揪出来?” “怎么了?后悔了?昨晚你把我揪出来,就是人赃俱获,说不定因为这件事,还能成就你们的一桩好姻缘!” 乔酒歌气鼓鼓地抓着那装着早餐的纸袋丢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纸袋里的豆浆撒了一地,鹿野抓着钢笔不耐烦地转了转,随即迅猛地砸了出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明明是相信她的,可嘴里依旧不自觉地说着那些伤人的话。 此后,乔酒歌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鹿野。 反倒是鹿野和楼安琪的绯闻在电视荧幕里愈演愈烈。 “本台据悉,国际名模楼安琪在顺利完成今年最隆重的t台走秀后,回国第一时间内就被拍到和鹿野在某高档餐饮对坐用餐的画面,从照片可以看出,楼安琪的心情很不错。另外,根据楼安琪的经纪人透露,这次楼安琪在走秀时戴的那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也是鹿野送的……” 乔酒歌坐在电视机前,捧着冰激凌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还腆着脸和一旁的小岳探讨。“你看那张照片,你有没有觉得她的下巴有点奇怪?整的,绝对是整的!” 小岳妹子抱头惊呼,“天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探讨她的下巴整没整,我看你应该去医院整一整你的脑子!” 唯独孔雀,此时还乐意靠在一旁附和,“我看不止是下巴,她那鼻子也假的很,说不定打一拳就会立马歪掉!” “孔雀!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电视上,关于楼安琪和鹿野的消息越来越多,乔酒歌几乎把看他们的娱乐新闻当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看得还特别开心!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能打击到她。 “下面我们来回顾一下今日重大事件,名模楼安琪在参加鹿氏集团的活动时,被某过气模特大肆侮辱,据悉那名模特从前与楼安琪是好友,只是因为某次重大走秀前,被匪徒劫持并用到刀片毁容,使得原本作为后备模特的楼安琪顺利替代她参加走秀,从此名声大噪。” “面对曾经的好友变成今日的模样,楼安琪发表了自己感慨,请大家多多包容还有,不要再用舆论伤害她,真是宽容大度。” 小岳妹子当时看完这条新闻,直接捏碎了一只玻璃杯! “卧槽,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去干掉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还宽容大度,我看那个可怜女人被毁容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孔雀又适时地咳地上气不接下气,小岳妹子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边端茶送水,一边体贴地为他顺气。 和小岳的相比,乔酒歌还是比较冷静的。 “现在插播一则消息,今天早上大闹鹿氏会场的过气模特在被警方逮捕后,于傍晚确认在监狱里自杀身亡!” “她死得也太不值了吧!”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自杀啊! 乔酒歌在看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冰激凌,给季海打了个电话。 “知道你闲在家里没事做,给你找件事情做,你看新闻了吗?楼安琪的那个好友自杀的消息,我要关于那件事的所有材料。” “你查那件事干什么!小黄鸭,你现在的任务是把鹿总追回来吧,那种事情交给警察做就可以了!”季海在电话里哀叹了一遍又一遍。 “不要跟我提鹿野,让你查你就查,一码归一码,另外,他和那个楼安琪怎么样我也不想管了,你顺便在帮我准备一样东西明早送到他的办公桌上吧!” 季海略微打起精神,“什么东西?” 乔酒歌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热水漱口,随后咬字清晰地吐露着:“离婚协议书。” “什么!”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几乎震聋了乔酒歌的耳朵。 季海,小岳,孔雀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们在一起也是经历了无数的生与死,她就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准备放弃鹿野了么? “你确定?”三个人又默契地问她。 乔酒歌坚定地点了点头,“假如他哪怕还有一点喜欢我,我也不会放弃他的。可是现在我很确信,他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了,这样的人,想留也留不住。” “另外我刚才吩咐你的那件事尽早帮我查,警局是正气最重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产生怨鬼的地方,只怕又要有命案发生了。” 警察是所有职业里正气和阳气最重的职业,而警察局自然也就变成了一个百鬼不侵的地方,而那个过气模特在那样一个阳气正气极重的地方自杀,魂魄离体,物极必反,必定很棘手。 乔酒歌陷入深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季海也陷入了深思。 他纠结了很久,终于忍着没给鹿野打电话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 于是他连夜把离婚协议书搞定后让乔酒歌签了字,又一大早地潜伏回鹿氏,把那封离婚协议书放在了鹿野的桌上。 第521章 献殷勤 季海很难想象,鹿野在看到这份离婚协议书后会有什么反应。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待鹿野亲眼看到它的那一刻。 早上八点,鹿野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季海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鹿总,桌上的那份文件,麻烦您签字。” 鹿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季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已经把你辞退了。” “那是当然,可我今天是以乔小姐委托律师的身份让您签署这份文件的。”季海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鹿野的右手。 鹿野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后把文件袋打开,当他看清那份文件的时候,一股无名的怒火立刻蹿上他的行头。 “季海!”他把整份文件砸到了季海的身上,并伴随着一阵无名怒火超他袭来。 季海整理了一下西装,捡起那份文件,再次放到了鹿野的桌子上,“鹿总,哦,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您和楼安琪的绯闻已经闹得满天飞了,小黄鸭每天打开电视就能看见,她的决策比我想象地洒脱,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该放手时就放手,她说看到你找到新欢自己也应该大度一点,让你们圆圆满满。” 其实乔酒歌没有说这句话,这些话是季海自己说出来刺激鹿野的。 “孩子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她来养着,至于家产,她也不觊觎您什么,即便是她不要,该得的我也会帮她力争到底,不为了什么,就当是给自己争口气!”季海越说越气愤,那张秀气斯文的脸涨得通红。 他第一次在鹿野面前摘下了那副愚蠢的金丝边眼镜丢在了地上,眯着眼指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鹿野的脸,“我觉得小黄鸭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鹿总,我在您身边跟了您这么多年,说翻脸就翻脸,小黄鸭跟着您经历了多少磨难,说不爱就不爱,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变成现在这样残忍无情的模样!” 季海倒是骂的开心了,幸好他在骂他之前把眼镜摘掉了,不然一定会被鹿野面色铁青的模样吓到。 “骂得舒服了?”鹿野捡起了那副眼镜,看了季海一眼。 “舒服了!”季海回答地理直气壮,从鹿野手中抢过眼镜重新戴上之后,指着那份文件,“请您签字,签完字我就走!” 鹿野冷笑了一声,当着季海的面撕掉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跟着瞎掺合。” 季海憋着嘴不说话,心里还在为自己,为小黄鸭鸣不平。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鹿野靠在沙发上继续道:“我死而复生过,回来的时候,从地底下带回了一些不属于我的神秘力量。” 鹿野又回想起了那段记忆。 “在遭受到巨大的肉体创伤后,那股神秘的力量为了保护我,强行封闭了我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把我变成了一个无欲无求,没有人性的怪物,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鹿野打算和季海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季海也是头一回听鹿野说起这些,自然是不大相信的,但是现在鹿野没必要骗他,况且他想要求证的话,直接去问小黄鸭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 “我在慢慢恢复的时候,又稍稍受了点刺激,导致我现在虽然学会了那些所谓的人类情感,却唯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爱。我怎么回想都没有办法体会出这种感觉,你明白么?” 季海整个人差不多已经被鹿野刚才吐露而出的巨大信息量砸晕。颇有一种置身于安徒生童话里的世界的感觉。 “我离开她,是因为我觉得不爱她的我留在她身边对她而言很不公平!” “靠!”季海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终止了鹿野的话。“这就是你离开小黄鸭和那个名模厮混在一起的理由?” 鹿野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厮混,我和楼安琪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把她丢失的那条钻石项链送还给她而已。”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让你去和她解释一下,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而且我感觉,假如我现在留签了字,以后彻底恢复了之后一定会后悔死。” 季海鼻孔朝天,摆出一副你是谁啊,老子根本就不想搭理你的表情来。 “我重新雇佣你总行了吧,工资翻倍。” 季海竖起了十根手指,“翻十倍谢谢!不然没得聊!” “五倍不能再多了。”关键时刻,鹿野生意人的本能又开始启动了起来。 季海还从没有一次性敲诈鹿野这么多,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成交!” 现在的季海就譬如是一棵墙头草,已经做好了随时向鹿野汇报的准备。 “她……最近在做什么?” 季海坐直身子,“哦,小黄鸭最近还真的给自己找了些事情做,她在查死在警察局里的那个过气模特的案子,就是楼安琪那个被毁容的好友在警局自杀的案子。” “她查这些做什么?” 季海兢兢业业地恢复了工作常态,“她觉得那个模特的死身后肯定有什么隐情,还说会死人什么的……我上午刚把资料发给她,这会儿她应该在警察局调监控。” “鹿总啊,我是建议你也跟着去,小黄鸭看来是误会你了,你不懂什么是喜欢,最起码献殷勤你总会吧。” “献殷勤?”鹿野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接触到了一个新鲜的词汇,“也是人类的一种感觉吗?” “简单的说法是狗腿,这是必备技能,在你的圈子里做的比较好的有高阳,还有我,都是你的榜样,做得好了,能化腐朽为神奇!” “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季海卷起了衣袖,“就比方说,你腆着脸去警局,小黄鸭不理你怎么办呢?那就厚着脸皮继续和她说话,逗她开心,最好让她事事顺心,实在不行,你就把脸伸过去让她打,打完千万别说自己疼,反而要夸她打得好,力道和角度满分,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巴掌打得这么对称!” 第522章 秋娴 起初鹿野还是很抗拒的,不过照季海的说法,他要是不这么做,那他和小黄鸭之间肯定完蛋,明早就等着第二份离婚协议书送过来吧。 鹿野只是被季海唬了唬,只能硬着头皮照着他的办法做。 乔酒歌大早上的赶到警察局,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和boss局长已经是老朋友的关系了,进了警局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咱俩之间也算是老朋友的关系了,我就是来了解一下那个模特究竟是怎么死的。” 乔酒歌翻了一下手中的资料,确切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秋娴,她叫秋娴对吧。” “乔小姐,不是我不讲情面,你想要了解的这些,都属于不允许透露的机密,我不能为了你破这个戒你说是不是?”boss也算是个圆滑人物,委婉地拒绝了乔酒歌的请求。 乔酒歌不以为意地站在boss的办公室里看了一圈,“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既然我来了你们这里,就意味着你们这个警局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乔酒歌对着boss摆出了一副很是专业的态度来。“实话跟我说吧,秋娴死后,你们这里大概也闹了好几个晚上了吧。” 看到那boss欲言又止,乔酒歌干脆又添油加醋了几句:“我看你面带黑气,眼底青紫,似有邪风入体,这么跟你说吧,再拖下去,恐怕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你不需要我帮助也没关系,我走就是了……” 乔酒歌说完,立马调头离开。 那boss立马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立刻变了态度,笑呵呵地拦住了乔酒歌,“等等!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乔酒歌自信地仰起头,疑神疑鬼地朝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看了一眼,“警局是正气和阳气最充足的地方,死在这里的人,不是立马魂飞魄散,就是物极必反,成为棘手的怨鬼,她才死了没几天,但是我进门以后就注意到,你们的阳气已经都不敌怨气,减弱了不少。” 乔酒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驱魔符,像跳大神似的在原地蹦跶了一会儿,啧啧摇头感叹,“少了阳气的压制,那到了晚上,女鬼可不止是闹腾这么简单了。这地方不出三天,必出人命!” boss一听,当场下出了一声的冷汗。 要是摆在平常,他压根就不信这些东西!可昨晚他恰巧回来拿东西,进了办公室,折腾了好久,愣是找不到门在哪里。 昨晚的寒意现在依旧攀附在他的脊背上,他沿着墙壁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地走了五六十圈,可那大门就像是忽然被人用橡皮擦擦掉了似的。 四周都是他熟悉的东西,却也唯独没有那扇门,原本门的位置,是一堵死墙,严严实实地和墙壁融为一体。 他就像是被人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盒子里,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没有人搭理他,直到天亮,他实在是没力气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忽然发现那扇门就在自己的面前,这才终于出去了。 走到外面,就看见那些值班的警察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问了才知道,昨晚有个新来的警察被关在了茶水间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门,外头的同事们看了他一夜,以为他犯了疯病,本想进去带他出来。 谁知一进门,就看到那人的脖子上骑了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一边咧着嘴笑,一边用手捂住了那警察的眼睛,所以他怎么都找不着门。 大家都吓坏了,谁也不敢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警察在茶水间里一个人兜到了天亮,满头是汗地出来。 boss听完手下人的描述,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他想道自己昨晚怎么也找不到门,是不是那时候自己的脖子上也坐了一个女鬼。 “你确定你能搞定?”boss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急切。 “确定!”乔酒歌向他比了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随即补充道:“但是你得把她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我,还有那天她自杀时的监控录像也需要一并给我,这只女鬼比较棘手,我要先研究一下她的生平,给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 那boss捧着肚子干笑了两声,“乔小姐,警察局里安静的屋子也就只有审讯室了,绝对安静,不知道你……” 乔酒歌霸气挥手,“行!您这里的审讯室,我进来的次数也实在是不少,都无所谓,安静就行。” 今天早上出来地匆忙,季海带给她的资料都没来得及看完,正好趁现在能好好研究一下。 boss特地给她挑了一间光线好的审讯室,她捧着一沓文件进去,审讯室的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秋娴,女,二十六岁,曾经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 乔酒歌看了一眼贴在资料上的秋娴的证件照和其他走秀时的照片,这姑娘长得真的很漂亮,和楼安琪完全不同的类型。 安安静静的模样,秀秀气气的面孔。 乔酒歌把所有的照片抓在手里一张张地看下去,看到最后几张的时候,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最后几张照片上,秋娴的那张脸已经完全被毁容了,特别是嘴巴的位置,横七竖八地遍布着十几条切口。 其中一张照片是她在医院治疗时的照片,嘴巴的位置像蜈蚣似的遍布着很多已经缝合好的伤口,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 治疗上显示,秋娴在去美国洛杉矶参加走秀的时候被一个叫“老佛爷”的知名设计师选中,作为最后出场的压轴模特,穿着“老佛爷”亲手设计的最后一件华丽到极点的礼服进行最后的收场。 当时秋娴和楼安琪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关系,只是楼安琪那时候却没有秋娴那么知名,在这场走秀中,她甚至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作为后备模特,以防万一。 这里季海特地用红笔标注了出来,在这场走秀开始之前,秋娴莫名被人劫持,犯罪嫌疑人为了防止她叫喊,用刀片划烂了她嘴。 第523章 致命监控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看到秋娴被歹徒劫持的目击证人就是楼安琪。 尽管那歹徒在走秀开始前被警方顺利抓捕,但是秋娴却因为面部受伤被送进了医院,以至于原本属于她的这场走秀,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楼安琪的头上。 楼安琪凭借着最后一幕压轴的走秀,顺利获得了媒体的关注,自此才从一个一直被人忽略的陪衬小模特发展为世界名模。 现在,那名劫持楼安琪的匪徒还在监狱里服刑,当年警方抓住他后,他因为认罪态度很好,警方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他,法庭却只判了他八年的监禁。 种种迹象都表明,秋娴的这起意外事故并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从一开始就不有人在蓄意策划这件事情。 乔酒歌虽然和楼安琪的接触不多,但是也能看得出,她是个非常有心机的女人,只怕当年的这件事和她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乔酒歌把资料翻了一页,继续看下去。 后面那一页全是当年那个歹徒的资料。 严启明,男,二十八岁。从照片上看,是个相当秀气的小伙子,光看照片真的让人很难相信这家伙能对秋娴下得去手。 季海查出的那些资料方方面面都很全面,甚至还有警方当年没有深究的一些资料,比如严启明的家庭情况之类的。 严启明的父亲在他八岁时就因为尿毒症去世,当时为了帮他凑透析的钱,这个家已经一穷二白,她的母亲随后也在打工还债的路上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因为家里再也没钱维持她的维生设备,在医生确认脑死亡后,严启明的母亲也就这么去世了。 从此,年幼的严启明只能和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严启明的奶奶好不容易把严启明拉扯到了二十岁,那具苍老的身躯终于倒了下来,在这以后,严启明一直过着独居生活。 看得出,这个年轻人的家境非常不好,从小亲人的相继离世应该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样的人心理上过多过少都应该有些毛病的。 可让乔酒歌想不通的是,既然严启明家境贫寒,他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坐飞机去美国,顺利混入那样的场所,用刀片划破秋娴的嘴巴的呢? 根据警方的给严启明录的口供表明,他们当时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当时严启明的回答是,他在工作的过程中和同伴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直接辞职,拿着几个月积攒下来的工资买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散散心。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但是经过警方后来的调查后,发现确有其事。 严启明当时和工友发生冲突后,因为把对方打伤而被抓进了警局,后来这件事情好像是私了,对方没有再追究,严启明这才被放了出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进入会场后台,他自己声称那张门票是他走着走着就捡到的……乔酒歌仿佛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她合上文件夹,开始在笔记本电脑上查看当时审讯室里,秋娴自杀的监控录像。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被突兀地打开了,乔酒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鹿野,干脆没有理会他,继续看下去。 鹿野进了门,知道乔酒歌把她当空气,干脆也就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没有的打扰她。 乔酒歌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画面上的监控录像。 几个警察把秋娴带进了审讯室,无论问什么,她都报纸沉默拒绝回答,像这样嘴硬的嫌疑人警察见的多了,发现审问没有任何意义后,他们就把她单独留在了审讯室里。 一开始,秋娴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在神游。 十分钟后,她转动了一下身体,乔酒歌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在扭动手腕,企图摆脱束缚着她的手铐。 可是尝试了一会儿后,她发现这种举动毫无用处。 她把被警察摘下的口罩重新戴在了脸上,双眼看着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咯咯地笑了。 这种莫名的笑意让乔酒歌的心往下一沉,太诡异了,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出一会而,乔酒歌竟然看见她的白色口罩上出现了点点血迹。 那点红很是刺眼,起初只是小小的一点,随着她的小声越来越大,那血迹也不断向外蔓延扩散,很快就染红了整个口罩。 这时候,秋娴低下头来,把口罩摘了下来。 在口罩和面部分离的那一刻,乔酒歌看到一些黏腻的血肉粘在了口罩的反面,而秋娴的嘴上遍布的横七竖八的伤疤也彻底开裂。 乔酒歌把脑袋凑近屏幕,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 她不会是活活把自己的嘴巴笑裂的吧……这得笑得多激烈啊。 监控摄像不大清晰,这使得乔酒歌没办法看清更多细节。她死死地盯住屏幕,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伸出手去碰了碰屏幕上秋娴的嘴巴。 “她的嘴里藏了东西。”此时,一直站在乔酒歌身后的鹿野非常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音。 乔酒歌不理他,还在硬着头皮想要自己找出一些端倪。 正当她的在进行剧烈的头脑风暴的时候,鹿野觉得以她的眼力发现那个线索应该很困难,又分外好心地提点她。 “是刀片,她事先在嘴里藏了刀片,她的嘴不是笑裂的,而是用刀片划破了。” “你出去。”乔酒歌有些不耐烦的意味。 鹿野仔细回想了一下季海所说的狗腿法则,让出去,绝对不能出不去,要厚着脸皮死赖着她,才有机会! 虽然鹿野依旧不习惯人类复杂的情感,但是按照季海说的做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鹿野干脆不理会乔酒歌,继续站在她身后指手画脚,“模特最看重的是自己的相貌,她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割开,可想而知,她已经到了自暴自弃的地步,这也就意味着下一步她会终结自己的生命。” 正当乔酒歌想要按下暂停键认真处理一下她和鹿野之前的关系的时候,惨烈的一幕发生了,乔酒歌伸出的那根按暂停键的手指随即僵硬在了半空中。 第524章 惨烈到极致 监控画面上显示,秋娴终于从嘴里拿出了那片锋利的刀片。 在她伸手接住吐出的刀片的那一刻,同时也把一大口的血吐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用被手铐束缚着的手轻松地接住了那锋利的刀片后,又低下头,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由于之前她已经用刀片划破了自己的嘴,所以她的嘴巴现在是四面漏风,而她的舌头也不是从嘴巴里伸出来的,而是歪歪扭扭地从一旁的伤口间隙中伸了出来,像是一条浑身沾满红色粘液的蠕虫。 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手牢牢地扯住自己的舌头,一手拿起刀片艰难切下。 这个过程并不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手起刀落根本不叫痛苦,她那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根本很难同时发力,那刀片就在她的舌头上来来回回好几次,就是割不断自己的舌头,这才叫痛苦。 殷红的血液涌出伤口,已经流下了她的手肘,而她的双手一片鲜红,就像是在锯木头似的,终于在挣扎了一分钟后,一个血红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拎着自己的舌头,不断地在审讯室里晃荡,几乎是走到哪里,血就流到哪里,整个审讯室的地面上,桌子上,也已经被她弄得一塌糊涂。 她知道监控摄像头在哪里,于是她就这么站在摄像头下,拼命地仰头,嘴里吐着血泡泡,两只眼珠翻出了眼睛的范围,只露出了大面积的眼白。 靠得近了,乔酒歌才看的真切。 秋娴的嘴巴现在完全就像是花瓣的状态,一片片的肉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时而盛开,时而含苞。 她是没有痛觉吗,她到底是怎么对自己下得去手的! 乔酒歌烦躁地揉了揉脸颊,继续盯着画面中的额秋娴的那张大嘴巴开开合合,细嫩的肉片晃动时,露出她的牙齿和牙龈。 她对着和摄像头裂开嘴,似笑非笑,没有了舌头,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死后一定有人会看这段录像,所以她尽量把表演做到极致。 她慢吞吞地把自己的半截舌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把嘴巴旁边的****翻开,让摄像头完全拍到他咀嚼自己舌头的画面。 那条舌头就像是一块鲜嫩的,带着肉汁的牛肉,随着她合拢牙齿的那一刻,发出了吱嘎一声,同时,少量血液向四处迸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摄像头上。 乔酒歌本能地把脑袋向后一缩,做出一个避让的动作,就好像刚才那些肉汁似的鲜血穿过监控画面溅到了自己身上一样,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她吃掉了自己的舌头,为什么她要吃掉自己的舌头!”乔酒歌抓着头发用力地揉了揉,“自杀就自杀,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虐待自己!难道只是想在死后成为怨鬼吗?” 乔酒歌知道,一个人死得越惨,那么死后得到的怨气也就越强烈,所以秋娴在死之前竭尽全力地折磨自己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变成怨气冲天的鬼魂? 秋娴在摄像头前近距离地表演完吃舌头这一幕好戏后,又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墙边,蹲在地上,像是片肉片一样,一片片削下了自己小腿上的肉。 先是皮,再是肉,还有连皮带肉的肉片一片一片地掉落在地上。 她把自己的肉片削地很薄,就像是火锅店里涮的羊肉牛肉肉片一般的大小,她把自己的肉片削地很细致,削完左腿,又轮到右腿。 因为角度问题,加上她又蜷缩在墙角,乔酒歌只能看地那些肉片堆积在她的脚踝边,根本看不清她腿上的伤势。 不过想想也知道,估计她削地这么卖力,她那腿上除了两根惨白的,带着血丝和碎肉的腿骨外,也剩不下什么了。 她做完这些只用了个半个小时,而她全身的血液也已经流失地差不多了,可以看得出,画面里,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她靠在墙角,远远地对着监控画面扯了扯嘴角,用刀片给自己补上了最后一刀,直接抹了脖子。 一开始,她的身体还会时不时地抽搐两下,到最后,完全是一动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警察急匆匆地进入审讯室,在发现躺在墙角惨不忍睹的秋娴的尸体后,捂住仓皇逃走出去喊人。 法医在勘查过现场后,把她的尸体装进了尸袋里,可以看得出,那些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法医在装尸体的时候,显得很是费劲,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把秋娴的尸体放进尸袋里,还需要把那些小肉片一并带回去。 几个资历比较浅的年轻法医装着装着,就忽然冲出去呕吐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乔酒歌看得头皮发麻。最后进行收尾工作的是警局里的几个警察,一桶水直接泼在地上,用刷子一点一点地刷着那些血迹,几个人大概清理了两个小时,才完全把那些血迹擦干净。至于墙壁上的那些血迹,只能找人重新粉刷。 直到地面清洗干净,几个警察完全退出去,关上了门,乔酒歌发现,原本已经清晰干净的地面上,有一丝黑色的液体从砖缝中流了出来。 “这个,你看得到吗?”乔酒歌指着画面上的那一丝黑色不明物,问鹿野。 此时的鹿野已经被忽略了很久,这会儿自然是巴不得乔酒歌和他说话。 “看到了,这个东西很奇怪,我们都看得到,不等于其他人也看得到,如果你要验证一下的话,我帮你叫其他人进来。” 鹿野狗腿万分地走了出去,随手抓了个警察回来,丢到了乔酒歌身边,指着画面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不明物,“你看得见这个吗?” 那警察伸着脑袋,自己观察了好久,“看得见什么?” 在他的眼里,乔酒歌指着的地方只是个干干净净的地面,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乔酒歌和鹿野默契地对视一眼,那个黑色的东西,果然只有他们才能看到。 而那个位置,乔酒歌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秋娴死去的位置。 第525章 守一夜 乔酒歌合上电脑,既然金大川的boss说,昨晚整个警局闹得很凶,那就说明秋娴的魂魄还不能直接离开警局。 因为警局的阳气太重,总是压制着她,以至于她虽然在那么浓重的阳气下存活了下来,却依旧没有办法直接离开警局活着伤害警局里的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警局里的人长期和秋娴这样惨死的怨鬼生活在一起,身上的阳气肯定会减弱不少。一旦他们身上的阳气压制不住她,那她就很有可能从警局里跑出去害人。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秋娴困在警局里再说。 乔酒歌咬破手指,直接画了两张符,像贴对联似的在第一时间贴到了警局的大门上。 boss战战兢兢地站在审讯室外等消息,“就贴点这玩意儿就行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把她困在这里而已。” “困在这里?”boss一下子就炸毛了,“怎么能困在这里呢?你……你不是应该超度掉她什么的么?” 乔酒歌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别开玩笑了,她怨气这么大,超度个屁!我得想想其它办法。” “那……那今天晚上怎么办?”boss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整个人都是奔溃的,简直后怕。 “今晚我留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乔酒歌已经把之后要做的事情规划好了,可是这些规划里并没有鹿野的存在。 这会儿她有了空,当然要第一时间赶他走。 “你就不用留在这里了。”乔酒歌看也不看他,似乎还在计较之前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鹿野像拍拍她的肩膀,可手悬在半空中,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简直慎重到了极点,完全没有之前半分霸气的模样。 “你要是真想帮忙的话,就回去把那份协议书签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乔酒歌已经开始放狠话了。 鹿野一想到那份离婚协议书,心底一抽疼,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我不会签的,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恢复如初的时候,绝对会后悔!另外,关于我和楼安琪的事情全都是误会……” “别闹了!”乔酒歌站起身来,背对着他:“我才不在乎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鹿野底气十足地质问着她,“你应该能猜到,秋娴的事情和楼安琪脱不了干系,只要把当初那件事翻出来,她绝对会身败名裂。” 乔酒歌不可否认,自己打算彻查这件事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但是碍于面子她又不好意思当着鹿野的面承认。 干脆继续嘴硬,“不管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哦……怪不得你要跟来,你就是担心我会背地里对她不利,你就是来监督我的是不是!” 乔酒歌越想越生气,搞什么鬼,好端端的说搬走就搬走,她腆着脸去见他,他却又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他对楼安琪可不这样! 那些娱乐新闻她看得时候心态良好,看完了难免要瞎想一番,她就是吃醋,她就是生气,她就是在故意挑刺! “小酒,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鹿野极力解释着,她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和她疏远,他嘴上赶她走,心里却是很像把她留下来。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 鹿野刚想再解释些什么,站在一旁的金大川的boss突兀地点评了起来,“小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合,这些都正常。来,听我口令,抱一个不就没事了?” boss一开始调侃,底下那些埋头作认真工作状的小警察也纷纷不再偷听,光明正大地吹起了口哨。 整个警察局倒像个茶馆一样热闹。 乔酒歌觉得场面尴尬,况且她和鹿野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一个拥抱就能够解决的,于是她选择走开,boss牵红线失败,顿时板下脸来,肚子和那些吹口哨嗑瓜子的小警察咆哮了一声:“闹什么闹,都给我回去工作!” 那些警察立马就闭了嘴,boss就像是当年在班级里巡查的班主任,底下是一群畏畏缩缩的小学生,一个个头也不敢抬起来。 随后,boss又换了一副脸凑到鹿野身边,“鹿总,你看,天也快黑了,你们要吃什么外卖?我让金大川送来!嘿嘿……” “我要吃炒饭!” “我要炒面!” 一听今儿个晚上吃外卖,那些小警察又开始吵了起来。 boss一个白眼丢过去,底下又静默一片,等到他再扭头看鹿野的时候,发现鹿野已经离开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到了时间,大家该下班的下班,不敢有一点磨蹭。 最可怜的当属今晚值班的警察,只能苦巴巴地看着同事一个又一个离开,全然想不到今晚又会经历怎样的凄风苦雨。 “保重!”当最后一个不值班的同事离开后,剩下的人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boss站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衣衫,戴上帽子,也离开了警局。 “boss!怎么你也走啊!”几个面容惨淡的警察用极其哀切的语气叫住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呢! boss一甩头,脚底生风,走地飞快。“有什么事找乔小姐!她会搞定的!” “畜生!”不知道是谁在骂过上司后又叹了一口气,端着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准备去茶水间喝杯咖啡提提神。 “唉,帮我也带一杯!” “我也要!”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后,很多同事根本不敢往茶水间的方向去,那警察看上去做这行也有些年头了,别的没什么,就是胆大。 干脆一一接过了同事的茶杯,骂了一声,“你们一个个都是怂货!” 他独自一人拐过走廊,直接走进了茶水间,一杯接着一杯帮他们倒好,热水太烫,不可能一次性都端出去,他干脆分了两趟。 第一趟送完后,又回到茶水间去端自己的咖啡。 刚一转身,就不安地嘟囔了一句:“门呢?” 第526章 终于现身的秋娴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他开偏不信这个邪,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之后,又重新转了一次身,还是没有看见大门。 原本大门的位置此刻只是一堵寻常的墙壁。 他有些慌了,“这帮孙子,逗我?”他有些不安地走到了那面墙边,用力地拍了拍,没有半点动静,这面墙和茶水间的其他墙面几乎融为一体,无论是颜色还是斑驳程度,就像是本来就在这里似的,毫无违和感。 “真是见了鬼了!”他开始在茶水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大声叫嚷着寻求帮助,可惜他的声音似乎完全被隔绝在了这间不大不小的茶水间内,根本传不出去。 过了十分钟,外头的同事一杯咖啡都喝完了,还没见着他回来,随意念叨了一句,“老杨这家伙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吧!” “开什么玩笑,老杨便秘好几天了,上个屁的厕所,我看他应该是被关在茶水间里出不来了哈哈哈……” 那人笑着笑着,声音忽然淡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大家只是尴尬地对视着。 “草,不会真的那么邪门吧……” “走,去看看!” 剩下四个值班的警察组队走在了去往茶水间的路上,远远地看了一眼,根本不敢离得太近。 茶水间的半面墙是玻璃的,透过玻璃能直接看到里头的动静。 只见老杨满头大汗地在茶水间里兜来兜去,时不时地无声大喊着,而那扇门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却视若无睹,用力地拍打着空气。 “特么的真是见鬼了,快去找乔小姐!” 大家四散而走,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乔酒歌身上。 老杨一个人被困在茶水间的时间越长,接越发地不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昨晚并不是他值班的,但是他听过了昨晚值班的那个人的亲口描述,他们真的看到那人的脖子上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遮着眼睛。 老杨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老子的脖子上现在不会也骑着一个女人遮着我的眼睛吧。 这么一想,老杨的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他的鼻尖上也布满了汗水,此刻的他整个人僵直地站在茶水间的中央,一点点抬头向上看着。 眼珠上翻,随着视线的变化,老杨果真在自己的上头看见了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因为角度问题,看得并不真切,他打算在看一次。 老杨鼻尖上的汗水渐渐汇聚成硕大的一滴,落在地上。 他几乎浑身颤抖着再次抬头向上翻眼,这下他真的看清楚了! 老杨当场尖叫了一番,想疯了似的在屋子里奔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拿起各种小件儿的东西朝着自己脖子上头砸。 不会错的,他看得真真切切。 此刻他的脖子上真地骑了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头发像是还带似的,贴在脑袋后面。最明显的特征是她那张嘴,就像是……就像是一朵花儿! 她的眼睛是鲜红的颜色,老杨抬头看的时候,那女鬼也恰巧低头看着他,两个人对上眼了。 她那张花儿似的嘴巴被分割成均等八瓣,花瓣儿似的嘴皮一动,就能看见嘴巴里头血红的牙齿。 老杨的家族没有心脏病史,但是他知道,他要是再抬头看一眼的话,绝对会被吓死,于是他疯狂地尝试着各种不合理的办法,想要把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女鬼甩下来。 而之前那些值班的警察此刻也已经顺利找到了乔酒歌,“乔小姐,快去救老杨,老杨也在茶水间里,也被鬼迷住了!” 乔酒歌意识到了,时间已经到了,想必那女鬼此刻正在想方设法地吓唬这些阳气旺盛的警察,寻找一个跑出去报仇的机会。 她带着各种东西迅速来到了茶水间外,神情严肃地叮嘱着其他人。“你们就在外头守着,千万别进去!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我也陪你进去!”鹿野自然是不放心乔酒歌自己应付那女鬼。 “不行,茶水间太小了,你进去了我就施展不开了。”乔酒歌强烈反对鹿野跟着她一起进去。 鹿野的心底闪过了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那……你小心!”他叮嘱着乔酒歌。 乔酒歌没有理会他,直接进入了茶水间。 那女鬼看见茶水间里进了另外一个人,当下摇摇晃晃地对着乔酒歌咧了咧花苞似的嘴。 外头的人这次看得真切,纷纷四散而逃,只剩下鹿野还守在茶水间外头。 那女鬼浑身都是血淋淋的模样,但是乔酒歌一眼就认出了那女鬼的身份,正是秋娴。 她耷拉在老赵脖子上的两条小腿上的肉都已经被自己剔了个干净,只剩下两条白花花的夹杂着小碎肉的腿骨。 在看见乔酒歌后,那女鬼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产生畏惧,反而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 毕竟乔酒歌和鹿野并不是警察,她对他们的忌惮也就相对应地减少了很多,也就顺理成章地把他们归结到了可以杀的类型。 老赵看到救星来了,急忙一边叫喊着一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女鬼朝着乔酒歌靠过来。 “乔小姐,帮帮我啊!” 乔酒歌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一张驱魔符,贴在了老赵的脖子上,那女鬼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坐在老赵的脖子上了,就像是自己的一块风水宝地被乔酒歌莫名抢走一了似的,气得脸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的身子随之腾空时候,老赵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茶水间大门的位置,急忙向外跑了出去。 那女鬼刚想追出去,就听到后头的乔酒歌挑衅似的来了这么一句,“要不我的脖子让你坐一坐?” 那女鬼咆哮一声,花苞似的嘴巴立刻向外张开,乔酒歌连连后退,顺利抽出了驱魔结朝着那女鬼甩了过去。 不过那女鬼身形灵巧,乔酒歌的第一下攻击被她顺利躲过。 外头值班的那些警察听见里头这声非人的咆哮,一个个几乎都吓傻了,也顾不得值不值班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向外跑。 第527章 女鬼逃跑 值班警察的惊慌离开,导致整个警察局里的阳气陡然减弱了很多。 那女鬼几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状况,干脆不理会乔酒歌,直奔警局大门。 乔酒歌在女鬼身后对着鹿野惊呼一声:“拦住她!” 那女鬼的速度很快,即便鹿野凭借着出色的反射神经凌空捞了一把,依旧没能触碰到分毫。 乔酒歌紧随其后,跟着鹿野一块跑了出去。 刚到跑到警局门口,就看到那女鬼激动地朝着大门冲出去,却忽然被一道金色的结界弹了回来,那张血盆大口被结界的力量震地抖动了起来,花瓣似的嘴皮张合了一下,随即吐出一连串的血线来。 幸好在关键时刻,鹿野及时把她揽到了一边。 那女鬼彻底愤怒了,因为从贴在警局门上的那道符上散发的气息来看,这道符就是乔酒歌贴的,所以她那满腔的仇恨值一下子就转移到了乔酒歌的身上。 她拼命地张大嘴巴,朝着她扑过来。乔酒歌眼看着秋娴那张大嘴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整个头颅的大小,露出里头惨白的牙根。 俗话说得好,一孕傻三年。自打生完孩子之后,乔酒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笨重了很多,连反应速度也下降了很多。许多以前完全能躲开的危险现在几乎都躲不开,着算是她生完鹿小琰之后第一次出手,接过却落得个分分钟被女鬼虐的下场。 乔酒歌悲从中来,尼玛,自家男人不爱她了,她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事情了。 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好歹自己还有一门手艺,捉个鬼驱个魔什么的,要养活鹿小琰并不难。 特么下一秒,她就发现了这个一孕傻三年的诅咒! 乔酒歌右手抓着一张驱魔符草草地挡在身前,心想算了,她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动了。 鹿野站在一旁看见乔酒歌自暴自弃的模样,心里一紧,立马又习惯性地把她搂了过来。 秋娴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脚不点地,长长的额头发一缕一缕地向上漂浮着,就像是神话里有生命的海妖的头发。 她每次针对乔酒歌的攻击总是会被他打断,这让她不得不认真审视鹿野一番。 这个男人……很特别。秋娴几乎在第一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不像人,确切地说,他身上属于鬼的味道远大于人类的味道,这样的人就像是一个异类一般的存在。 秋娴的目光似乎能透过鹿野的胸膛直接看到他的心脏。 他的心脏是黑色的!秋娴歪着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来,为什么是黑色的心脏?那颗心脏看上去就像是钢铁铸成的一般,毫无感情地,机械地在他的胸腔里跳动着。 因为鹿野的特殊性,导致原本的这场恶战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双方都在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就在这样大家都沉默着的时刻,门口响起了一个分外欠扁的声音。 “哟,你们两个怎么又来警局了?犯事儿了?嘿嘿嘿,我就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来把牢底坐穿的嘿嘿嘿!” 金大川刚刚巡完街,两边的脸颊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正准备回家睡个养颜觉,就接到了boss让他送外卖的电话。 金大川一想,boss这个举动完全是因为信任他,又或者是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惩罚太重了,想要给他个台阶下。一旦他送完外卖,boss和兄弟们吃得高兴了,说不定自己又能摆脱巡街小警察这个头衔和他那辆破凤凰自行车了! 金大川越想越激动,自行车把手两边挂着两大袋的外卖,他甚至自己掏腰包给每个人的外卖里加了个鸡腿。 他对自己的表现甚为满意,隐隐觉得今天有好事发生,这不,刚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就看见鹿野和乔酒歌出现在警局里,看样子倒像是双双归案了。 他喜庆地提着两大包外卖向里走,没走两步,就听见乔酒歌冲着他大声提醒着。 “别进来,千万别进来!金大川!进来了你会后悔的!” 金大川心想,哟嘿,就你个嫌疑犯还好意思警告我,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没头没脑地迈着步子向里走。 乔酒歌简直为他的智商担忧!这家伙每次都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反正她已经习惯了,算了,进来就进来吧,吓不死他! 正当乔酒歌已经完全放弃金大川的时候,金大川走到门边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这是什么?”金大川提着两大包外卖和贴在门上的那两张符咒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金大川放下了外卖袋子,对着乔酒歌指手画脚的,“特么这个是不是你贴的?别撒谎,我认得你的鬼画符!警察局也是你这种人搞封建迷信的地方?” 金大川不由分说地直接撕掉了那两张黄符。 “金大川,你个傻x!” 乔酒歌捂着眼睛,简直不想看到这个蠢货。 那女鬼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彻底自由了,张大嘴巴朝着门外扑了过去,那张八瓣血盆大口像花儿一样绽放着正面迎向了金大川,仿佛要给他一个感谢的拥抱。 金大川看到那个朝自己扑面而来,裹挟着劲风,浑身是血的女鬼,吓得屁滚尿流。 好在那女鬼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而是直接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金大川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床头还有二百块钱没花完,我还没把boss直接从位置上踹下来取而代之,我要英年早逝了,麻烦在我的墓碑上些永垂不朽,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乔酒歌面无表情地从金大川身边走过,蹲在旁边戳了戳金大川心脏的位置,“今儿个你可是犯了大错了,等到你家boss明早来上班得知这件事后,啧啧,你就等着巡一辈子的街吧……” 金大川闻言,哭得更加厉害了,鼻涕泡泡一个接一个从鼻孔中冒出来,委屈极了。 乔酒歌站在警局门口深吸一口气,“她要去报仇了,不知道第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第528章 调虎离山 乔酒歌回去以后直接给季海打了个电话,让他查一查当年在美国被抓住的那个犯罪嫌疑人现在被关在哪所监狱里。 打完这通电话后,乔酒歌万分嫌弃地看向一旁的鹿野,“喂,你怎么还不回去?” 鹿野的那张英俊脸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好笑起来,他结结巴巴道:“季海说,你现在在气头上,我得厚着脸皮黏紧你。” 乔酒歌现在简直想把季海叫来打一顿…… 她干脆丢了一床被子在客厅,自顾自地回到了卧室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乔酒歌就被满屋子的食物香味熏醒,一打开门,满桌子的菜已经冒着热气摆在了桌子上。 鹿野围着一个卡通围裙,举着锅铲腼腆道:“季海说,这叫献殷勤……” “有没有搞错!”乔酒歌站在桌边俯视着这桌菜,“现在是早餐时间,你这满桌子的牛排龙虾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鹿野把一条鱼从锅里铲出来,变得有些失落。 他这副表情倒是让乔酒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乔酒歌找了几片面包勉强填饱肚子之后,坐在鹿野对面认真地分析道:“秋娴逃出警局为得就是报仇,所以说,有两个人现在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一个是那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男人,另一个就是楼安琪。” 鹿野赞同地点了点头。 乔酒歌继续道:“监狱呢反正我们是进不去,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可是楼安琪家我们还是进得去的,我昨晚让季海连夜在楼安琪家的走廊里装了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这会儿估计已经知道了楼安琪家的进门密码,我要在她的屋子里放些符咒。” “我和你一起去。”鹿野显然是要把季海灌输给他的死皮赖脸战术贯彻到底。 楼安琪住在市中心一栋价格不菲的公寓里,乔酒歌按照季海的指示迅速找到了她住的那一间。 走廊里的针孔摄像头季海还没来得及拆掉,这会儿正好用来给乔酒歌通风报信,要是一会儿发生楼安琪中途杀回来的情况,季海好歹能先通知一下。 她住的公寓面积很大,乔酒歌按下密码打开后,直接掏出了好几张黄符,在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放了几张。 装饰花瓶里,柜子底下,家具夹缝里之类的地方,总共六张黄符,基本上都是全方位无死角地覆盖了整个屋子,这样的话,即便是秋娴找来了,也无法直接对她构成威胁,而乔酒歌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屋子里的怨气。 “这里太高了,我够不着!帮我一下!”乔酒歌踮起脚尖,艰难地向鹿野招手。 鹿野充分利用高个子的又是,顺利帮她放好了最后一张黄符,两个人正准备撤退的时候,乔酒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喂,季海,怎么了?” 电话那头,季海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楼安琪回来了,你这是什么运气!” 乔酒歌顿时觉得有些慌张,“我们现在就走!” “走什么!来不及了,她准备开门了,你出去和她撞个正着吗?” 乔酒歌简直崩溃,要是现在撞个正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简直和一个贼没什么两样好么! 门外响起了按键声,乔酒歌左右张望了一下,直接简直是一副天要亡我的状态。 楼安琪打开门,惊讶地看着站在屋子里的人。 “鹿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安琪又欣喜又激动,根本没有考虑到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沙发背后的乔酒歌被鹿野死死地按住脑袋,倒是完全掩藏住了身形。 鹿野潇洒一笑,“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本想给你个惊喜,趁着你不在,规划一下生日当天整间屋子的布置摆设什么的……我知道我擅闯进来的行为有些无理……” “没关系的没关系!”楼安琪激动还来不急,又怎么会责怪他!“想不到你为了我的生日竟然这样费尽心思……” 她还在想怎么引起鹿野的注意顺利攀上这个金主,看来是不用自己费工夫了,他今天这举动,摆明了是对她有意思。 躲在沙发背后的乔酒歌掐了掐鹿野的手,小声骂了一句,“你这家伙哄女人一套一套的嘛……” 鹿野胡乱摆了摆手,向前走了一步,不料楼安琪却提前开口,“可是门上有密码,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面对楼安琪的质问,鹿野不慌不忙地应对着,“我就试了一次,是你的生日。” “想不到你这么重视我的生日,我真的好开心。”楼安琪朝着鹿野依偎过来,现在显然是他牺牲色相保全乔酒歌的时候了。 “这样吧,既然碰上了,我们就先出去吃个饭,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乔酒歌趴在沙发背后已经开始呵呵了,甜言蜜语,连哄带骗,怎么一到她面前就是一副木讷的样子,真是哔了狗的心情…… “那等一下,我去换一件外套。”楼安琪脚步匆匆地朝屋子里走。 这下连鹿野也变得紧张起来了,“不用,这样就好。” 楼安琪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鹿野继续解释道:“我车里有空调,不会冷的。” 她撇了撇嘴,显然是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当场问鹿野,“那也好。” 楼安琪和鹿野双双出门,关门时,楼安琪朝着屋子里大致地巡视了一圈,并没有人的样子。 不过是和鹿野吃一顿饭,两个人一路上又被一大堆记者抓拍,有些胆大的记者甚至直接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 楼安琪只是笑了笑,狐疑地看向鹿野。 可后者显然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手表,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下午,楼安琪和鹿野吃晚饭回到公寓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又直接去了卧室,打开电脑。 上次家里失窃自后,她就在屋子里装了微型摄像头,她倒是想看看今天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她看到屏幕上那个讨人厌的乔酒歌和鹿野一起在她的无资料乱晃的时候,整张脸都气绿了。 “调虎离山,我倒是想知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529章 探监 楼安琪仔细盯着屏幕上的乔酒歌,凑近仔细看她究竟在做什么。 “搞什么鬼?”画面中,乔酒歌好像在把什么东西塞到她屋子的各个角落里。 她迅速站起身来,按照监控摄像中的位置迅速在屋子里相对应的位置翻找了起来。 很快,她就在屋子角落里的某个装饰花瓶瓶底发现了端倪,那是一枚小小的黄符,黄色的纸面上用朱砂画着红色的奇怪花样。 紧接着,她又在其他地方找出了那些奇怪的符咒,总共是六张。 这些符咒究竟是干什么的?楼安琪把那些符咒分别摊开摆在了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研究着。总之乔酒歌和鹿野两个人一起在她的屋子里瞒着她放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况且她和乔酒歌从一开始就结了仇,她这么做说不定是要诅咒她。 楼安琪越是看着那些黄符心里越是不安,干脆把那些黄符全部撕成了小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而乔酒歌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放好的符咒已经全部被楼安琪撕成了碎片。 “楼安琪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至于严启明那里就比较麻烦了,不管怎么样,先去探个监吧。” 不管乔酒歌做什么,鹿野都是一副全力配合的样子,就连去监狱探监,这一路上都是这家伙亲自开车陪着一起去的。 下了车,他们填了一份表格,就顺利地进入到了探监的地方。 探监的屋子并不大,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材质很是坚硬,应该是防弹玻璃。 玻璃中间有几个小气孔,看样子是为了方便说话传递声音。 乔酒歌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总算是看见严启明被两个狱警一左一右看护着走了进来。 后面的门很快就落了锁,可是严启明的双手却依旧是被手铐铐住的状态。 很显然,他并不认识乔酒歌和鹿野,所以初见时,脸上带着疑惑,“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们。” 乔酒歌撑着脑袋对着他龇了龇牙,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你认不认识我们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就行了。” 乔酒歌开始打量着严启明。这家伙比照片里的模样瘦多了,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乍一看真的很难相信他能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乔酒歌打算凶案试探一下他,“你知道吗,秋娴死了。”她诶有选择对秋娴的死做出隐瞒,反而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 正如她所预料的,严启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双眼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你还记得秋娴吧,当年你划烂了她的嘴来着。”乔酒歌总觉得严启明的平静是伪装出来的,所以她打算给他下一剂猛药。 “这些是她死后的照片,你也确实该看看,自己把这个姑娘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乔酒歌从包里把秋娴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排布在桌上,随意拣起一张,贴在了玻璃上。 严启明的眼珠不自觉地看过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秋娴圆睁着眼躺在屋子的交楼里,地上都是血和细小的肉片,一旁是一个穿白色衣服的法医,正试着用镊子把秋娴的碎肉夹起来放进密封袋里。 严启明的眉头皱了皱,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看照片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乔酒歌换了一张照片,重新贴在了玻璃上,“她被抓进警局的时候,在嘴里藏了刀片,她是在审讯室里,把自己嘴巴上那些完全愈合的伤口重新割开,对着监控摄像头吃掉了自己的舌头,紧接着又靠在这个角落里,用刀片一点一点削下了自己的小腿肉。” 乔酒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面,“你想看看她以前的照片么,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活生生杀掉了自己,验尸的法医当时说,真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把自己摧残成这样的。” 这时候,乔酒歌终于发现,严启明的表情有些动摇。 他像是出了神似的盯着玻璃上秋娴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照片,忽然不可遏制地捂住了双眼哭了起来。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受够了!”严启明的情绪有些崩溃,这很快就引起了那两个守在门边的警察的警觉。 “我觉得当年的这件事情依旧有很多疑点,思来想去,这幕后真正的主谋应该不是你,甚至划烂秋娴脸的人应该也不是你,你只是个替死鬼罢了,我说的对不对?” 乔酒歌说的这些话完全是无凭无据,她只是在试探严启明。 “不!”他拼命地摇着头,“是我做的,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严启明已经崩溃到了这种地步,却依旧一口咬死当年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乔酒歌有些无法理解。 干脆又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问他。“你家里很穷对不对,你的父亲因为没钱看病死掉了,你的母亲为了挣钱出了车祸,最后连你的奶奶也死了,你是不是觉得,导致自己家庭不幸的罪魁祸首就是穷?” “所以你急切地需要钱是吗?所以你愿意做一次替死鬼,不过是被判了八年,等到你出狱,外头就会有人把剩下那笔钱给你,那笔钱够你潇洒一辈子了是么!” 面对乔酒歌的声声质问,严启明反而变得冷静起来。 他擦干眼泪不再哭,从他的脸上似乎找不出半点情绪。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她敢于看着乔酒歌的眼睛一五一十地说出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只是看她不顺眼,所以划烂了她的脸,和其余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说完这些,镇定地靠在了椅背上,“你们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乔酒歌却在此时哀叹地摇了摇头,“我真希望你说,你只是个替死鬼,你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里,因为那样……” 乔酒歌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已经感受到了屋子里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因为那样,她就不会把怨恨发泄在你身上了……” 第530章 监狱惊魂 这时候,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下来。 “我不知道怎么救你,以为我根本就去不到你那里,她死了,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一了百了了,她没有消失,她回来复仇了。” 乔酒歌悲哀地站在防弹玻璃的一侧,认真地告诉严启明这些事实。 守在门两旁的警卫似乎感受到了屋子里不同寻常的温度,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张嘴,却直接呵出了一股白气。 “空调坏了?”其中一个警卫忽然说话了。 另一个警卫搓了搓双手,在这样的温度下,再也无法保持笔挺的站姿,干脆对同伴道:“看着他,我去问问。” 于是他拿起了唯一一把钥匙,开了锁出去检查空调。 剩下警察跺了跺脚,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要冻麻了。 一直坐着的严启明显然也已经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表情瞬间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回来找你的,你小心!”玻璃那头,乔酒歌所处的地方,空气中的温度完全没有半点变化。 可是就在刚才严启明说话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呵出的白气,瞬间意识到他丧命的时刻也许就在现在。 于是乔酒歌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黄符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纹样,焦急地左右张望,“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拿到这个?现在就拿到这个也许能保你一命。” 出现了!乔酒歌瞪大眼睛,看着空气渐渐向内收缩,凝聚成一个鲜红的红点,紧接着,那红点又像是烟雾一般,迅速向外扩张。 守门的警卫以为自己眼花,疯狂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当他发现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后,吓得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站直,只能死命拍打着铁门。 铁门外的警卫听见响动,在监控摄像上仓皇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真吓一跳。 空气中那个红色的影子究竟是什么!那是一团红色烟雾组成的影子,那东西似乎在不断变化着,扩张着,随后终于有了具体的形态。 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女人!裙摆鲜红,露出半截只剩下的骨头的小腿,像锁链似的互相交缠在一起,碎肉连绵,末端还在滴血。 红色人形的顶端,渐渐又分散出了黑色的,像海藻一样在海水中飘荡的黏腻长发,那个角度,他们看不到那女人的脸。 于是那人立刻切换了角度,把摄像头转了个角度。 终于看到了!她的脸,部确切地说,她只有半张脸,目中泛着死气沉沉的白色混沌,鼻子下方,嘴巴被切割成了八片,像是层叠的花瓣,时而向着周围舒展。 门内,唯一的警卫还在拼命砸着铁门,门外的警卫却怎么也打不开这间铁门,只能眼睁睁地听着自己的同伴不断地尖叫。 严启明在那警卫的尖叫声中,终于把僵硬的身子慢慢向后转。 乔酒歌焦急地站在门外,想方设法想要把这张符咒传递进去,情急之下,她只能把驱魔符卷成了烟卷似的长条,从玻璃上的小孔中塞了进去,随后拼命地拍打着玻璃。 “严启明,拿符咒!” 可严启明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而是神情呆滞着背对着她,颤抖地看着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堪称噩梦的存在。 “对不起。”他的双腿一软,随即跌坐在了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秋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空洞的双眼中根本就没有眼珠的存在,只是一片像烟雾似的,不断缱绻的白色。 她弯下了身子,不断地朝严启明靠近着。 乔酒歌还在外面坚持拍打玻璃,“拿符咒,拿符咒啊!” 她拍的双手都红了,站在一旁的鹿野看着她手掌心里那抹刺眼的鲜红,心里又不好受起来,只能强制性地阻止着她,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喊得再用力也没有用的,逃不掉的终究是逃不掉!” “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 “他自己也承认他罪有应得不是吗!”鹿野一句话骂醒了她。 乔酒歌就像是忽然失去了力量,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小声地喃喃。“可我总觉得,他应该是被人利用的。” “被谁利用?被楼安琪吗?你怎么偏偏就跟她过不去,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承认,你存了私心不是吗!” “我没存私心,我只是想还鬼魂一个清净!”事到临头,乔酒歌还是嘴硬不承认。 “假公济私而已。”鹿野的话忽然变得刻薄了起来,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乔酒歌,一向彬彬有礼的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非得逼迫着她承认,她这么做是为了他,是吃醋,是不想看到他和楼安琪在一起。 他想亲口听她说这些话,来证明她至少还爱着他,她丢在他桌子上的那封离婚协议书并不是真心的。 可惜乔酒歌始终不愿意开口,而是彻底被鹿野的那句“假公济私”惹怒。 她嘲讽地笑了笑,用力地推开了鹿野。 “我假公济私,那你又是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明明已经对我没感觉,却还是不愿意放手。” 这一瞬间,鹿野也沉默了。 防弹玻璃那头,依旧开展着一场不亚于他们之间的冲突。 秋娴伸出猩红地长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严启明那张消瘦的脸。 在触碰的瞬间,一股类似于黑色经脉的东西渐渐在他的脸上蔓延,而严启明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觉,兀自跪在地上,仰着头凄惨地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他的脸颊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那股黑色的脉络不断蔓延开来,很快就覆盖住了他的头颅。 他面如死灰地动了动嘴唇,“我不该贪财,我不该为了钱去害你……” 他的神智有些不清不楚,神智开始翻起了白眼,“八瓣,七刀,我割到第六刀你就昏迷了过去,所以你不知道,最后一刀其实不是我割的……” 他一边喃喃着,一边躺倒在了地上。 第531章 割下第七刀的人 乔酒歌觉自己似乎抓住了关键点,急忙回过神来,没有和鹿野继续吵下去。 如果说严启明只割了七刀,那么第八刀又是谁下的手? 而秋娴在昏迷过去后,直到现在,应该也不知道,那天对自己下手的其实有两个人吧。 秋娴缩回那双枯骨似的手,似乎在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之后并不急着杀死严启明了。 严启明趴伏在地上,整个脑袋几乎触碰到地面。他低着头,觉得脸上的痛苦减轻了一些,这才提起胆子抬起了头。 秋娴的红色裙摆在半空中无风飘舞着,猩红的血液完全摆脱了重力,悬浮在她的身边。 严启明双唇颤抖,合拢双手对着秋娴所在的方向拜了拜,“你想知道她是谁么?如果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在这这样危机的时刻,严启明竟然妄图和秋娴谈条件!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死在这里,当时他确实是被人雇来毁掉秋娴的容貌的,只要在监狱里待满八年,他就能重获自由,而且这辈子吃喝不愁。 他的大好前程还没完全开始,又怎么甘心在这样的监狱里被秋娴害死。 “是楼安琪。”严启明战战兢兢地观察着秋娴的变化,继续道:“是那个包养她的大老板出的钱,雇我去毁了你的容,我只是个工具,并不是罪魁祸首,我也是被人利用的!” 果然是她! 秋娴花瓣似的嘴巴动了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显得多么震惊。 她重新靠近着严启明,惨白的枯手用力地拧住了他的下巴,用力一掰,直接把他的整个下颚掰了下来。 一开始站在屋子里的那个警卫吓得连连向后退去,时不时地敲打着铁门,发出刺耳的尖叫。 屋外的武警想尽办法,似乎也无法打开这道铁门。 “天哪……”乔酒歌捂住了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秋娴的怨恨滔天,根本就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紧接着,她有用手指戳进了严启明的眼睛,惨叫声此起彼伏,乔酒歌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身后的门传来砰砰两声,乔酒歌这一面的门迅速被几个武警打开,几个警察立刻把他们带离了这个地方。 在对他们进行简单的盘问后,乔酒歌和鹿野顺利地走出了监狱。 乔酒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惊魂未定。 “他应该死了对吧……”一想起当时的血腥场面,乔酒歌差点吐出来。 “她的下一个目标现在已经完全能确定了。”鹿野依旧是镇定自若,对于他来说,死人和猪肉没有分别。 乔酒歌看了一眼时间,“糟糕,难道我们现在开始就要去楼安琪家守着?” 这时候,突兀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也许不用守着,可以等着她来找我们。”鹿野指了指来电显示上楼安琪的名字,从容地接起了电话。 半分钟后,他迅速挂断了电话,发动了引擎。 “她说要请客,请我们吃饭。” 乔酒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们?还是只是你而已?” 鹿野专心地开着车,“她指名道姓,你也要一起去,只怕我们在她家放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她发现了。” “也好,顺便能探探她的口风。” 楼安琪很快就把地址发到了鹿野的手机上,是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吃一顿,忽然被她搞的这么复杂,而且乔酒歌对火锅一点都不感兴趣,那口锅是大家口水交融的地方,一想到楼安琪要把沾满自己口水的筷子放进锅里搅拌,她就各种不舒服。 楼安琪今天穿的很随意,看得出这家店她常来,订了一个大包间,装修倒是挺雅致的。 “乔小姐,坐嘛,不要客气。”楼安琪大大方方地为他们安排位置。 “我是四川人,特别爱吃辣,越辣越好!这家火锅店我常来,这里的辣椒是最正宗的!” 乔酒歌看着满锅红红火火的辣椒片儿,已经面色惨白。 她最不能吃辣,看得出楼安琪吃东西偏向重口味! 乔酒歌尴尬地笑了笑,眼睁睁地看着她把生肉片放进锅里,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秋娴在审讯室自杀的画面,她把自己的小腿肉片地很薄,就像她刚才放进火锅里的那些肉片儿一样。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吃辣,别的模特都不敢吃火锅,生怕上火长痘痘什么的,可我的体质可能和她们不一样,吃得再辣也不会上火。” “我家也有一个小锅,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自己煮个小火锅吃。”楼安琪从火锅里捞出肉片,夹进鹿野的碗里,又捞出一片,放进乔酒歌的碗里。 乔酒歌看着那片半生不熟的肉,再也控制不住地捂住嘴冲出去找卫生间呕吐起来。 楼安琪的眼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现在餐桌上只剩下她和鹿野了。 “乔小姐这是怎么了?”她故作关心地询问着鹿野。 “她不喜欢吃太辣的东西。” 楼安琪看向乔酒歌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鹿总倒是对乔小姐的喜好知道地一清二楚。” 这次鹿野没有说话,事实上只有楼安琪一个人在吃着重辣的火锅,乔酒歌回来之后,用纸巾擦了擦手也开始进入了正题。 “不知道楼小姐认不认识一个叫严启明的人。” 楼安琪低着头,镇定地把肉片塞进自己的嘴里,“不认识,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是陌生,怎么,难道我应该认识他?” 演技精湛,乔酒歌在心中已经默默鼓起了掌,简直是奥斯卡,装无辜都装得这么胸有成竹。 “你不认识他也没关系,但是秋娴你应该认识吧,你们可是好朋友呢。” 这时候楼安琪总算是放下了筷子,“秋娴我自然是认识,可是这和乔小姐有什么关系。” 乔酒歌急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随便找些话题聊而已,他们都死了,秋娴死在了审讯室,严启明死在了监狱,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乔酒歌的话立刻就惹怒了楼安琪,“乔小姐,难道你认为他们的死和我有关系?” 第532章 报复 楼安琪碍于鹿野在场,没有和乔酒歌翻脸,即便是生气,也很注意控制分寸。 “乔小姐,你还好意思怀疑我?我还没问你,你鬼鬼祟祟地进我家在我家塞那些奇怪的符咒究竟是为什么呢。”楼安琪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来,“只要我把这份证据送到警局,就能在你头上安一个擅闯民宅的罪名。” 乔酒歌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她有季海她怕谁? 楼安琪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当年的那件事情再怎么说也是见不得光的,一旦被人揭露出来,她一定会从高高在上的世界名模沦为杀人凶手。 可但她听到乔酒歌说秋娴和严启明都已经死了的时候,顿时就放宽了心。 因为她们死了,就再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也参与了当年的这件事。 她和秋娴的关系在一开始确实不错,秋娴比她红,每次她们站在一起,秋娴永远都是像钻石一样的存在,而站在秋娴身边的她只是一颗砂砾一样的存在。 秋娴有什么重要的场合,总是会带她一起去吗,像是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所以她们一起去了美国参加走秀。 当时是楼安琪先遇上“老佛爷”的,“老佛爷”当场觉得她的气质特别适合穿上自己设计的最后一件压轴的衣服。 可就在这时,秋娴却突然出现,硬生生地抢走了她出风头的机会,很显然,“老佛爷”觉得她更适合自己设计的衣服。 那时候楼安琪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恨她入骨,就直接打电话让当时包养自己的金主帮她雇了一个人毁掉秋娴的容貌。 那个人就是当时因为发生冲突打伤人被送到警局的严启明。 当年那个包养她的富豪早年因为心脏病发而去世了,现在秋娴和严启明都死了,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所以连说话也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乔小姐,看在鹿总的面子上,我不会把这段录像交给警察,你好自为之吧。”楼安琪得意万分地把u盘丢自在了乔酒歌的面前。 乔酒歌很像回嘴来着,你告我啊你告我啊,我求之不得……可惜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人不值得她费心思,既然她发现了自己藏好的符咒,那就肯定会丢掉它们。 到时候秋娴找上她的时候,希望她也能像现在这样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楼小姐还真是宽宏大量呢。”乔酒歌嘲讽似的笑了笑了,把u盘收好,直接离开。 鹿野自然也跟着乔酒歌一起离开了,甚至没有和楼安琪说一声,就冷着脸走了。 这让楼安琪对乔酒歌越发地憎恨了,她皱着眉头把所有的肉片倒在了滚烫的火锅中,看着红汤中的气泡上下翻腾,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她真的很想看看,乔酒歌的脸上被泼上滚烫的红汤后,还会像现在一样让人讨厌么? 楼安琪忽然笑了,她把一只鲜红的辣椒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鲜红的嘴唇也越发地妖艳了。 …… …… 当天晚上,楼安琪的家中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当她起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边起了个泡,显然是上火的标志。 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在燎泡的位置擦拭着粉底,想要掩盖住这个丑陋的东西,可惜那泡又红又肿,根本没办法完全盖住。 她丢下粉饼谩骂了一声,转而戴上了口罩出了门,驱车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家餐厅里,坐在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对面。 那中年人的额头上都是汗,时不时紧张地到处张望着,压低声音对楼安琪道:“不是说我们之间两清了吗,难道我给你的那笔钱还不够你用的?楼安琪,你不要太过分!” 楼安琪淡然地翘起了腿,摘下了墨镜,“李叔,不要这么翻脸不认人嘛,好歹我也跟了你两年,你帮我办最后一件事,我保证,你那掌握着财政大权的老婆再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否则的话……你也知道的,我手上有很多你‘不规矩’的照片,只要我发给你老婆,董事会那边,就再也没有属于你的一席之地了。” 楼安琪对着光摸了摸自己鲜艳的指甲。 那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掏出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你保证这是最后一件?” 楼安琪弯着嘴笑了笑,嘴角传来一阵刺痛,她隔着口罩摸了摸那燎泡,回答了他,“我保证。” 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摆到了老男人的面前,“照片上的这个人,你帮我处理一下。” 老男人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不过是个寻常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了楼安琪,也算是可怜。 他抓着照片随口问了句,“怎么处理?” 楼安琪笑了笑,随即摸着嘴角皱起了眉头,“烧两锅火锅里的红汤,滚烫滚烫的那种,一锅灌进她的嘴里,另一锅泼到她的脸上。把事情做得干净些,事后找个替罪羊,彻底让他闭上嘴巴。你放心,做完这一桩,我绝对不会骚扰你,和你的家庭。” 楼安琪撑着下巴,露出一副无害的模样来。 “你这女人可真是恶毒。”那老男人收好照片,抛下最后一句话,左右张望立刻一下,随即离开。 楼安琪戴上墨镜,摘下口罩,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嘴边的燎泡,随后又用涂了粉的粉饼,像粉刷污垢似的,在嘴角边盖上了厚厚的一层。 在这样令人惬意的午后,她忍耐着刺痛,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 当时秋娴已经昏迷了,而她也终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严启明的背后,看着严启明的杰作。 他切割地很完美,横着两刀划开了她的嘴角,竖着两到,割开了她的鼻子,和下巴,斜着两刀,分别延伸到她的眼角。 最后一刀是她下的手,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感觉很奇妙,她抓着那把刀,从她的下嘴唇一直划到了脖子的部位,她下刀很轻,没有划破她的动脉。 因为她要她活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如何取代她的。 第533章 又又又被绑架了 楼安琪在国外安排的一场走秀因为嘴角的燎泡的恶化而被临时取消了。 她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用棉球蘸着药水擦拭着那个红肿的地方,仔细看,昨天还很小的泡泡今天似乎又变得严重了很多,透过薄薄的表皮,她甚至能看到里面青黄色的脓水。 她有些不安地用长长的指甲掐破了表皮,把那些带着腐臭味的脓水挤了出来。 恰巧此时经纪人打电话来询问她的情况,楼安琪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嘴角,一边不耐烦地和经纪人解释着,“我都说了取消,取消!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没有心思去走秀!” “楼安琪,你以为你已经足够红了吗?红到可以为所欲为了?”经纪人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我现在根本不想出门见人,我已经被这该死的燎泡折磨疯了!你别来烦我!”楼安琪挂断电话,躺床上张大嘴巴大声尖叫了一声。 本想抒发一下心情,可嘴巴张地太大,一不小心又弄破了刚刚结痂的伤口,撕裂伤变得更严重了,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一缕殷红的鲜血从自己的嘴角流淌下来。 楼安琪像是疯掉了一样,胡乱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发泄过后,她又光着脚坐在镜子前,处理伤口。 她的心情很不好,这几天嘴角的这个小瑕疵让她无法出席一些重要的活动,甚至不得不推掉了美国的这场走秀。 她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在检查过后告诉她,这只是寻常的上火,简单地给她配了点消炎药。 楼安琪吞了几颗消炎药,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她现在真的很想发泄一番。 干脆又打了个电话给那个老男人,“我让你办的事情不用拖了,就今天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戴上口罩出了门,大胆像当初看秋娴的嘴巴被划烂那样,想要亲眼看着乔酒歌的脸被泼上滚烫的热油。 而此时,乔酒歌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悄降临,还在和鹿野进行着冷战。 高阳现在还在住院,断了条腿估计要修养很久的样子,反正医院里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小护士任他调戏,他都懒得搬回来了。 高阳不在,门前的草地上就空了很多,也没有难闻的猪腰子味了。 小岳和孔雀现在暂时住在乔酒歌家里,看见鹿野跟着她一起回来了,并没有觉得多诧异。 “我说你们两个人在闹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就不能安安分分的么。”孔雀站在窗边一如既往地说着风凉话。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乔酒歌懒得理他,这家伙现在失去了全部的修为,身体比正常人还要虚弱,除了嘴上逞能,也完全拿乔酒歌没有办法。 “小岳,她凶我!咳咳咳……我不能生气的,一生气就觉得胸口闷闷的,胸口一闷我就喘不上气,喘不上气我就会休克……”孔雀捂着脖子,做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小岳妹子立刻紧张万分地凑上去帮他顺气。 简直就是在他们面前秀恩爱!乔酒歌忍无可忍,干脆丢下手上的事情自己出了门,“我出去透透气,帮我照看一下鹿小琰。” 鹿野沉默无语地跟在她身后,刚要出门,就被小岳一把拉住了,“你就别跟去了,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段感情,说忘记就忘记!” 鹿野看着乔酒歌渐渐远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渐渐不安了起来。小岳说的对,真正出现问题的是他自己不是乔酒歌。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挽回这段感情,但至少现在,自己不出现在她的面前至少她会开心一些。 乔酒歌独自一人走在人工湖边上,吹着冷风,也在为自己和鹿野之间的事情揪心。 以前鹿野总是说她没心没肺,可现在他把没心没肺做得比她还要极致。 她倍感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了人工湖旁边的围栏上,忽然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许多脚步声。 刚想回头,整个脑袋就被一个黑布袋兜住了。 乔酒歌挣扎了一番,想要在第一时间解下自己脑袋上的黑布袋,可惜她的双手很快也被控制住了。 到底是什么人! 乔酒歌根本无法挣扎,只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带上了一辆车。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乔酒歌几乎在车上睡着了,那些人才把车停下,几个人粗手粗脚地把乔酒歌抬了下来,完全不顾忌自己是否弄疼了她。 乔酒歌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她试着动了动手腕,那绳子很是牢固,而且打结的手法看起来也很专业,根本不能轻易地挣脱开。 她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了起来,最近她唯一得罪过的人自然是楼安琪,她既然能对当年的秋娴做出这种事情来,自然也能对现在的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乔酒歌立刻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怎么办?她尽量保持冷静,小心翼翼地听着周围的声响。 地上很脏,她能闻到尘土的味道,应该是一栋被废弃了很久的建筑,那些人的脚步声不大,却依旧有回声,那就说明这个地方足够空旷,遮挡物很少。 自然界有很多动物,遇到了危险都喜欢装死,但是这个方法对乔酒歌来说已经不适用了,因为绑架她的人显然已经意识到,她的头脑是清醒的。 “松开她吧。”楼安琪穿着一身紧身性感的皮衣出现在在了乔酒歌的面前,并下令让人把她脑袋上的黑布袋拿掉。 在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后,乔酒歌无可奈何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我就知道是你。” 楼安琪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她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几个绑架她的黑衣人立马在她面前摆上了两口锅,底下是便携式的燃气炉。 那两口锅里装满了红汤,表面一层腻人的油水,里头洒满了辣椒。 “猜得出我打算对你做什么吗?”楼安琪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板凳上,翘着腿,悠闲惬意地问着乔酒歌。 第534章 酷刑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乔酒歌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听鹿野说,你不喜欢吃辣?”楼安琪此时已经摘下了口罩,露出嘴角处那个红肿开裂的伤口。 “那是,你还不照镜子瞅瞅自己,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喜欢吃辣,那每个人都得上火,嘴巴就都得像你这样,大声说话都会开裂。” 楼安琪立马紧张地从包里拿出了小镜子,对着光看了看自己嘴角旁的伤口。 乔酒歌的双眼看起来并没有焦距,似乎在透过楼安琪看着她身后的东西,楼安琪合上镜子朝后张望了两眼,她以为她是在想办法逃走。 “别做梦了,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楼安琪对这个地方有着足够的自信。 “我没想逃跑。”乔酒歌看着眼前的这两口红汤锅,原本冷却的汤汁现在已经有了些温度。 “都到现在了,我也不妨和你说实话,你知道秋娴是怎么死的么,她是自杀的。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你知道自杀以后的怨鬼是什么模样么?” 乔酒歌又把双眼的焦距放到了楼安琪的身后,满含笑意地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秋娴的模样。 她和先前她在监狱里见到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她似乎并不想让楼安琪看见自己,选择隐没身形,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为自己报仇。 “死掉的人变了鬼可不漂亮,她那八瓣的嘴现在可正对着你的后脑勺呢!”乔酒歌说的都是实话,她的这些描述显然是吓到了楼安琪。 她有些不安地回过头看了两眼,随即愤恨地对上乔酒歌的双眼,“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么!”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没有吓你。”乔酒歌看着楼安琪嘴角那道撕裂的伤疤,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还真以为你的嘴角是上火上的啊……吃再多的药都没用,总有一天,你的嘴角会彻底烂开,她现在还不想杀你,是因为她在享受折磨你的乐趣。” 那两口红汤锅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冒着咕咚咕咚的泡泡。 楼安琪咬了咬牙,再也忍不住了,“给我掰开她的嘴,往里头灌!” 那几个人执行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下子就把乔酒歌制服了,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按理说她的身体里现在还有一半的神兽之力,可惜等到现在乔酒歌真正要用到的时候,宛若泥牛入海,无处可寻。 乔酒歌意识到大事不妙,今儿个楼安琪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吃苦头的。 她开始把脑袋扭来扭曲地躲避着那滚烫的汤水,“不如我们来做个谈判,我帮你解决秋娴,你放过我!” 楼安琪向来都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况且如果这次她真的放过她的话,说不定她回去就回立马找人报复。 “什么狗屁鬼魂,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楼安琪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嘴角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些,她捂住嘴角,强忍着嘴上的疼痛训斥着那些人,还忍着做什么,给我喂! 那两盆红红的飘满辣油的汤已经变得滚烫滚烫的,黑衣人拿起了一个很大的铁勺,开始朝着乔酒歌的嘴里灌下这些火锅汤。 第一口被灌下去的时候,乔酒歌几乎觉得自己的喉咙被烫熟了,再加上她有些挣扎,虽然大部分的汤都被灌进了她的嘴里,却依旧有一部分被泼到了嘴巴外面。 乔酒歌的表情显得很是痛苦,她想要尖叫,可是自己的喉咙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咕噜声。 她被呛地很惨,也被烫地很惨,此时此刻,她很希望鹿野就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绝望地张望了很久,他始终没有出现。 而宅子里的人似乎也才刚发现乔酒歌不知所踪,大家的脸上愁云密布。 “要是小酒出了事怎么办?怎么找?”小岳妹子激动地在原地打转。 鹿野显然比小岳更着急,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乔酒歌残存的气味,一言不发地循着气味追踪了起来。 乔酒歌握紧双手,因为痛苦,指甲几乎掐进了手心里。 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这都没什么,以前抓鬼的时候刀山火海她都闯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她有变态体质护体啊,这点伤顶多一两天就能复原,连条疤都留不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痛苦也不会减少半分。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被烫得沙哑红肿的声带已经完全报废,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她是如此期盼则鹿野的到来。 你在哪里,我从未如此期盼你能在我身边。 乔酒歌无声地哭泣着,那些黑衣人的动作还在继续。她终于失去了意识,闭上了双眼,彻底陷入昏迷。 楼安琪捂着嘴巴看得酣畅淋漓,她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另外一口红汤锅,打算让那些黑衣人把剩下的都倒在乔酒歌的脸上。 不,她要亲手做! 楼安琪迈着高跟鞋走上前去,用力地抬起了那口锅。 此时,一直悬停在半空中的秋娴选择暴露身形,那些保镖是最先发现秋娴的存在的,他们纷纷尖叫着逃离,只剩下不明所以的楼安琪左右张望着。 正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她没站稳,整个人向前栽倒,那张漂亮的,抹着厚厚脂粉的脸蛋瞬间浸入了滚烫的锅中。 楼安琪尖叫一声,彻底打翻了那口锅,底下的简易天然气忽然倒在了地上。 “砰!”受到剧烈的晃动后,那个小小的劣质燃气桶竟然爆炸了,仓库里顿时火光四溅。 仓库里虽然没有摆满易燃物,可这么大的火光也足以点燃周围的一切。 乔酒歌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神智,躺在了被大伙包围的仓库中,双手双脚被绑住,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一旁的楼安琪怪叫一声,迅速捂住脸,在火势还没扩大之前冲了出去。 乔酒歌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喉咙嘶哑无力,布满了伤痕,连一句话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第535章 火场 乔酒歌躺在火场里,都说闻多了毒烟的味道,会直接昏迷,可是乔酒歌却越闻越精神。 她想起了那会儿鹿野还没生病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场矫情的电影,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旦遇到危险,就会互相有所感应。 可最后那女主角还是死了,因为当男主角感应到她有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车祸,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血契线早断了,乔酒歌咬着下嘴唇哭哭啼啼地看着这个悲伤的结局,特感伤地问鹿野,“我以后要是再遇到危险,你能感应到么?” 那时候鹿野坐在沙发上和她互相靠着,开玩笑说,“干脆这样,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咱俩不分开,你遇到了危险我根本就不需要感应,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你救回来。” 真的到这一刻了,乔酒歌还在想,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你特么会把自己封闭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怪物,这会儿你倒是动动你的小手指啊,老娘虽说不至于立刻被烧死,但凡留有一口气,凭借着出色的自愈能力,分分钟逆袭。 可是她受不了疼痛啊!她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被烧焦后的样子,大概就和高阳烤猪腰子是一个道理,皮肤表面渐渐变得焦黑,内里的脂肪彻底燃烧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火球。 草!乔酒歌暗骂了一声,这******能活下来?她的要求不高,给她留一口气就成,早知道就少吃些冰淇淋了,肚子上的脂肪层越厚,火就烧得越旺! 她开始不再幻想鹿野是怎样穿越人海来拯救她的,她要自救。 乔酒歌艰难地把脚伸到旁边一个已经被火引燃的小货堆上,尽量屈起脚踝,把那捆着她脚的麻绳凑上去。 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为三颗星,看起来并不难,可是做起来很吃力,乔酒歌刚想喘口气,却直接吐了口血,没办法,她的喉咙里已经被滚烫的红汤烫得不成样子了,这会儿话也不会说了,就会吐血。 脚踝上的皮肤传来些许刺痛,只听“啪”的一声,那根麻绳彻底被火烧断了。 乔酒歌欢呼一声,一扭头,又吐了一口血。 烧完脚踝,两条腿能走了,就先不管手腕上的麻绳了,能走就能跑,先抛出着火场再说。 大门就在前方,胜利就在眼前! 眼看着那成功的道路就在眼前展开,头顶上被火烧得焦脆的屋顶先她一步掉落了下来,这下好了,彻底堵住了她的出路。 糟了糟了,这下事情大条了,照这个火势下去,她这条小命可能也留不住。 乔酒歌无力地靠在一个角落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她看过的那部悲情电影里的女主角,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 烟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慌张,心想这次她算是栽在了楼安琪这个小贱人的手里了,现当年,端理,恶鬼,尸王,鬼差都没能奈她何,轻轻松松收拾完这些渣渣,还能游刃有余地雪地上自己生个孩子,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驱魔师,要死也得死在鬼的手里比较有面子。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大门处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鹿野已经循着一丝气味追到了这里,整座仓库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大门被严严实实地堵住了,且被鹿野一脚踹开。 在他出现在光亮处的那一刻,乔酒歌似乎看到了他脸上焦急慌张的神情。 她憋着气不敢作声,不是她不想活,而是她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想赌一赌,反正出口就在眼前了,就赌自己越是凄惨,鹿野越是心疼,没准儿这家伙误打误撞能把心底的最后一道枷锁撞开,恢复正常。 她忍着浓烟,就缩在角落里,看着他慌慌张张地在火场里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像生日惊喜那样,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一句,“嘿,我在这儿呢傻叉,你懂得什么是喜欢了么,找不到我的时候你的人生里只有绝望,这就叫喜欢。” 她的想法很美好,可惜实践起来有些难。 眼看着大门出口又要被封死了,鹿野这家伙依旧在火场里找来找去,脸上的神情哪里是紧张,简直惊恐!就像天塌了一样。 乔酒歌寻思着时候差不多了,像老佛爷似的一伸手,连开场特别酷炫的嘿都没说出来,直接又吐了一口血。 妈蛋,她忘了她现在喉咙受伤了说不了话!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想要找根铁棍什么的敲个调调出来引起鹿野的注意,可身边除了火苗就是黑烟,要么就是呛人的粉尘,什么都没有。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觉得玩儿不下去了,再不逃命,屋子要塌了。 双脚没使上劲儿,就在这顶重要的关头,打了个结,互相使绊,防不胜防地就摔在地上了,脑袋用力地在地面上撞了一下,声音还挺大,成功吸引了鹿野的注意力。 鹿野带着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迅速朝着她冲了过来,乔酒歌刚想骂骂他,你老婆还没死,你这个表情太过了啊,整个人就被鹿野横抱了起来。 她没忍住,一口血又喷在了他的衣领上,红红火火的,看起来很是喜庆。 眼前接二连三地开始掉落各种障碍物,鹿野抱着她就像是超级玛丽里的马里奥,一会儿跳起一会儿横跨障碍。 要是现在周围有观众,乔酒歌倒是很想说一句,看到没,我男人是超人! 她也真是佩服自己,都这时候了还能这么胡思乱想,是不是人到将死的时候都会胡思乱想? 她的胸脯上下起伏了两下,觉得躺在鹿野的怀里有些颠地慌,她喉咙里的血一上一下了,下又下不去,吐又吐不出,实在是很难受。 她虚弱地抬起头看了看鹿野,这家伙好端端的一张脸现在就像是被煤炭涂过似的,沾满了灰。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想要伸手帮他擦擦,头一抬起来,就看见屋顶上一块巨大的钢板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第536章 又怀了 乔酒歌想要发出她标志性的惊呼,无奈喉咙太疼,只发出一声沙哑的轻叹。 她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下他们两个要是都死了,那鹿小琰怎么办,小岳妹子肯定是第一个要抢着抚养的,可是她真怕鹿小琰长大了会变成孔雀那样阴柔傲娇的类型。 成天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的,脸上起个痘痘都能叫上三天。 不行不行,太不适合了,虽然小岳妹子的那对胸器她很是中意。 高阳?师兄到时候想必也会抢着抚养鹿小琰的吧,这家伙天天吃猪腰子,很有可能吃到最后营养不良的!乔酒歌想来想去,又想到了小岳妹子的那对胸器,鹿小琰跟着她,倒是不愁营养不良的问题…… 这些问题实在是太费脑了,想的多了脑仁疼,乔酒歌干脆闭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睁眼时,首先对上的是小岳妹子那对硕大的胸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乔酒歌睁大眼睛,眼神略惊恐,再一看,围在她身边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死了爹妈一样夸张。 喂喂喂,你们演得有些过了啊! 乔酒歌动了动手臂,刚想说些什么,小岳妹子就先一步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小酒,你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我么会为你报仇的!” 乔酒歌抿着嘴一脸不解地看着大家,仇肯定是要报的,关键是我现在脚踝那片有点痒,你们谁能帮我挠挠? “太惨了。”高阳的表情最夸张,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断地抖动着,关键是他还能说出话来,“小酒,我们好歹也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着你这么惨过,全身上下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喉咙……喉咙里都是血泡,你师父要是还在世,一定会怪我没保护你周全!” 高阳说着说着,情绪难以自控,直接趴在了她的床边,理所应当地用她的被子擦鼻涕眼泪。 乔酒歌在心里算了算,全身上下百分之五十的烧伤,那她得有一半的身体活活被烤焦啊,难道最后那个掉下来的屋顶全砸在我身上了? 乔酒歌迅速在那些人里巡视了一圈,鹿野呢?那鹿野呢?为什么鹿野不在? 可她又谁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质问着大家。 那么多人里,只有孔雀懂得她的心意,“鹿野这家伙刚才还在的,他没受什么伤,你不用担心他。你被送去抢救的时候,我看他简直要奔溃了,我估摸着这家伙离恢复也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再刺激刺激他,说不定这次能因祸得福。” 乔酒歌动了动脚趾,还在寻思着怎么个刺激法才能更有效一些。 但无论她怎么刺激,总得先说话吧,乔酒歌张了张嘴,准备试一试自己的嗓音。 “你妹,你妹……咳咳,你妹……yes!终于能说话了!” 她倒是天性乐观,虽然现在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还能说话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她在火场的时候,可是被灌了好多滚烫的热油! 围在她床边的那些人包括正进来询问情况的医生都被她一连说出的“你妹”吓地没敢说话。 乔酒歌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继续用自己沙哑的公鸭嗓解释着,“我就试试音,不要大惊小怪,鹿野呢,扶我过去。” 那医生迅速掏出笔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字,“小姑娘恢复能力挺强的嘛,昨儿个被送来的时候嗓子眼儿可是被烫得不成样子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能说话了。” 乔酒歌嘿嘿笑了笑,一脸的不好意思,“哪里,您再看着好了,我这全身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再过一天就像是蜕壳似的,一眨眼就全好了,没办法,体质好!” “哎哟,小姑娘你这话可别说早了,你身上的伤严重着呢,躺好了别乱折腾啊,好在孩子是保住了,也算你幸运,全身多处烧伤,就肚皮那块儿没烧伤,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乔酒歌现在很想挖一挖耳朵,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叫孩子保住了?难道……老子又怀了?哎哟喂,怎么回事儿,我又不是母猪,怎么生完一个又来一个!” 大家脸上的表情各异,心想你家男人不是没感情么,既然他没感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乔酒歌把他强了…… 一想起这一层,大家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互相对视的眼睛仿佛在说话。 “瞎想什么呢!”乔酒歌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绷带绑成了木乃伊。 “鹿野知道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大家。 高阳点了点头,“师妹你可真行,没感情也能强了他,他知道的,不过这次我得站在大兄弟一边,你太过分了……” “别废话,推我去找鹿野。”乔酒歌对高阳那种肮脏龌龊的思想予以训斥,被小岳妹子扶着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全身疼。 那种疼可不是一般的疼,那是被烧焦的表皮和绷带粘连在一起结了痂又被生生扯开的疼。 她这一动,白花花的绷带上又开始浮现出斑斑的血迹。 小岳心疼不忍心再搬动她,可乔酒歌却咬着牙大手一挥,“没事儿,不是要去刺激刺激他么,我总得看起来越惨越好吧,不然怎么给他致命一击?” “别自己别动,去把轮椅拿来,哎哟喂,小祖宗,都说了你别动了!” 乔酒歌不管身上的疼痛,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轮椅上,手上还挂着水,像个半身不遂的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询问众人,“我看起来惨么?” 高阳啧啧摇头,“没有比你更惨的了,就像全身来了大姨妈……” 乔酒歌又没照镜子,但转念一想高阳的描述,全身都来了大姨妈,那确实挺惨的,她必须乘胜追击,这会儿去折磨折磨鹿野,看你还能对这么惨的我面无表情,看你还能对这么惨的我无动于衷。 她在牙齿间酝酿好台词,想着最好台词要狠,让鹿野的肉体和心灵,从里到外都饱受折磨的那种。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着鹿野被她骂醒的表情,要不然这次让他跪在自己的轮椅边写道歉信,写保证书,还要逼他从头到尾都用那种很肉麻的词汇,彻底把他的灵魂荡涤一遍。 第537章 受到刺激 小岳妹子把轮椅推地稳稳当当的,烧伤科的医生们担心乔酒歌的病情,无奈拦都拦不住。 小岳推着乔酒歌在医院走廊上一路狂飙,简直到了桑心病狂的地步,末了,终于在走廊尽头一个僻静的地方找到了鹿野。 乔酒歌支楞着半身不遂的身体,先打发走了小岳,准备和鹿野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长谈,彻底把他从头到尾地打击一遍,希望他能不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受到打击后能尽快恢复正常。 鹿野看见乔酒歌坐在轮椅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只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 乔酒歌先是抖了抖腿,随后又觉得这个动作稍显轻浮,干脆又撑着被包成萝卜似的脑袋,问他:“这次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么?” 鹿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你……” 乔酒歌觉得自己的情绪也酝酿地差不多了,也完全没有给鹿野留情面,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开始了她这场荡涤灵魂的谩骂。 “我什么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特惨,嘿,老子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你说这都怪谁?要不是变成现在的模样,成天惹我生气,我会被人绑走?要不是你去外面惹了那楼安琪回来,我会被她灌热油报复?” 第一步,激起他的愧疚之心!让他觉得自己亏欠她的。 “鹿野,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厉害,居然能在火场把我就回来,保住了我这条小命,我就得感激涕零地喊你祖宗?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成现在的模样。” 别看乔酒歌现在被包地像个木乃伊似的,可人家骂起人来,可是中气十足。 鹿野愣是没说一句话,模样看起来既愧疚又委屈。 对对对,就是这样,发泄吧,把你所有的而情绪都发泄出来!乔酒歌乘胜追击,把包在嘴巴上的纱布扯开了一些,方便换气。 “你说你这是什么脾气,我之前不就在医院骂了你一回么,至于气得你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么?老子白天带孩子,晚上还要去收拾人工湖里的烂摊子,你想过我的感受么?你倒好,在外面又是参加酒会,又是举办周年庆的,难得我后这脸皮去找你吧,你还非得让保镖满大街地撵我!” 乔酒歌换了一口气,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她全身上下都疼,“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辈子就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你是不是以为没你我就不能活了?” “我告诉你,今儿个我变成这样全都是拜你所赐!即便是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以为它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酒歌简直把鹿野骂地狗血淋头,但是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绝,虽然现在已经说得很绝了,你看看,鹿野这家伙的双眼更红的,他就这么缩在角落里,来来回回从这里路过的病人都要好奇地看上一眼。 这年头半身不遂的小姑娘能把一个大男人骂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鹿野这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堆积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得知乔酒歌又怀上孩子的喜悦,对她伤势的担心,对这件事的后怕,庆幸,对楼安琪的憎恨,对乔酒歌的愧疚…… 他不知道他高怎么做,现在他无助极了,他的心脏就只有拳头这么大,几乎快要被各种堆积而来的感情压垮。 “鹿野,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乔酒歌歪着半边身子继续说着,“喜欢不是彼此折磨,你看,我们现在都已经发展成这样覆水难收的地步了,也该彼此放手了不是?” 乔酒歌说完这句话,鹿野中终于有了反应。 “不。”他努力控制着所有的情绪,委屈地说出了这个字。 “说真的,我觉得没必要了你说是吧,要不咱们先分开,你这样对我也不公平,我这么喜欢你,可是你明明不喜欢我,非得为难自己,强迫着自己去喜欢我,你活地太累,我也很累……” “不……”他抱着头,整个人蜷缩在长椅上,不断地摇着头,情绪有些失控。 对对对,失控吧,爆发吧,然后彻底释放自己,找回你真正的自己,找回你丢失的情感。 这时候就要给他来一剂猛药了,乔酒歌扭了扭身子,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全身都是大姨妈一样的红色。 她表面上装作颤颤巍巍,实则中气十足的样子,朝着鹿野伸出了缠着绷带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鹿野,你别这样,你看看我,真的,抬起头看看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我没有这该死的变态体质,我可能亏死在火场里,要不运气好一些活下来了,也依旧是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如果我变成这样,那你得记着,这事和你脱不了关系。” “也许现在你听起来觉得没什么,可要是换了以前的鹿野,他宁愿用他的命换我的命。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他,又不是他……” 鹿野抽泣着抬起了头,看到乔酒歌现在这幅模样。 她可怜巴巴地坐在轮椅上,一条被绷带缠满的腿因为痛苦停不住地颤抖着,(实际上她只是在抖腿而已),她的脑袋上也缠满了绷带,整个人不人不鬼,全身百分之五十的烧伤一定痛得要死吧。 他记得小酒很怕疼的,可她在火场的时候竟然没有吭一声。 他也难过,也后悔,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质问自己,你怎么就变不回来呢!你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这么想着,他竟然真的把手伸向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哟哟哟,摸胸口?这就说明她的话都起到作用了,此刻鹿野的内心一定在做着激烈的抗争,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乔酒歌刚刚还觉得庆幸,可是接下看来,她却看见鹿野竟然用力都把手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额前漆黑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掉落着痛苦的汗水。 “喂,你想干什么?我只是刺激刺激你而已,你没必要这么想不开吧……医生,医生!” 第538章 开裂 鹿野觉得心脏像是要炸开一样,很是难受。 那里面好似有一种被压抑地很久的情感即将破壳而出,你真的不懂什么是喜欢吗?还是你明明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却不愿意去承认,一次又一次地和她赌气? 心底有个冰冷的声音那样质问着自己,“你把心脏挖出来给她看看,或许她就能原谅你。” 于是他就真的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捧在手掌里,血淋淋地呈现在乔酒歌的面前。 乔酒歌简直受到了惊吓,公鸭似的嗓音在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叫开了,“你疯了是不是?你有病是不是?” 对,我就是有病?很重很重的病,我记不清自己对你的感情,那就是病!你帮我看看,我的心脏到底是黑色的还是红色的,如果是黑色的,那就不是我的,帮我找回我的心脏,那颗喜欢你的心脏,是红色的,漂亮的红色。 乔酒歌的声音很快就惊动了高阳小岳孔雀,他们个个带着惊骇的面容看着鹿野以一个痛苦的姿势跪在了小酒的脚边,赤城地捧起了自己的心脏,身体不住地颤抖,抽泣。 “医生!救人!”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把鹿野搬到了担架上,立刻推进了手术室里。 手术室顶部的灯光啪的一下被打开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刺眼,鹿野在闭上眼睛之前,竟然流了一滴眼泪。 乔酒歌也被抬进了加护病房,因为情绪太激动,差点流产。 小岳妹子隔着玻璃在加护病房外哭了一整天才被孔雀强行带走出去换换心情,高阳顾念着家里的鹿小琰,着急忙慌地赶回去照顾。 乔酒歌一个人躺在床上,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疼痛,身体上的,灵魂上的。 可她靠着那变态的而体质,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持续用太久,也就两天的样子,在某个夜晚,她就像是在丑陋的茧中冬眠的蝴蝶,顺利地褪去了满身的伤疤,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绷带中爬了出来。 这两天里,每当她问到鹿野,小岳就开始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高阳也始终躲避着她的眼神。 每个人都在隐瞒着鹿野的消息,这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最后她在另一个加护病房里找到了鹿野,他一直在昏迷着,做了心脏修复的手术,那颗猩红的心脏被挖出来还没满一分钟,又被医生恶狠狠的塞了回去,重新缝合。 她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胸口那个大大的,被缝合的伤口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鹿野,我给你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但是,在我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后,你必须醒过来。” 病房里冰冷的一起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显示他的心脏没有任何变化,他真的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乔酒歌不敢去想这个可怕的后果,干脆趁着夜色离开了医院。 她也有该解决的人,她不是软柿子,人若犯我,她也应当让那个人吃些苦头。 这几天的报纸新闻上都没有出现关于楼安琪的半点消息,那天她的脸确确实实是栽到滚烫的锅中的,这会儿可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见人。 因为她引以为傲,赖以为生的脸已经毁了,但这还不够。 乔酒歌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楼安琪的公寓外,输入了密码,轻轻松松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四周昏暗一片没有开灯,屋子里鬼气浓郁,看来秋娴还在跟着她,她想要报复,想要看着她一点点走向灭亡。 乔酒歌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地面上满是各种速冻食品的垃圾,衣服鞋子被丢的到处都是。 卧室的房门是敞开着的,借着从客厅透进去的微弱光芒,乔酒歌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时的楼安琪正坐在化妆台前一动不动。 而秋娴就漂浮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 楼安琪的整张脸果然已经毁了,被滚烫的红汤烫过之后,原本白皙的皮肤诡异地皱在了一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泡。 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去看过医生了,因为梳妆台的桌上摆满了各种烫伤药膏。 “我可以整容的,不过要先等到伤口痊愈了,才能去医院动刀,到时候我会变得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比从前更漂亮。” 楼安琪似乎没有意识到乔酒歌的到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做着催眠,安慰自己。 “只是这该死的上火你倒是快愈合啊!快愈合啊!”楼安琪的情绪忽然失控,她像个疯子似的胡乱扯落自己一把又一把的头发,随后扫落了满桌子的烫伤药膏。 在那一瞬间,乔酒歌总算是看清了她的嘴角。 原本那个巨大的燎泡此时已经完全破裂,伤势越来越严重,出现了红肿溃烂,并向周边蔓延。 楼安琪的嘴巴似乎变得更大了,那些原本结痂的地方因为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又被撕裂。 这次的裂痕变得更大了,几乎开裂到了脸颊。 楼安琪痛苦地捂住了嘴巴,紧接着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了针线。 她的嘴里哼着莫名好听的调子,开始对着月光穿针引线。 “会好的,会痊愈的,我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漂亮,大家都喜欢我,鹿野也喜欢我,哈哈哈……每个人都觉得我漂亮,会好的,会恢复的!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缝合。” 她拿着穿好的针线,对着梳妆镜一针又一针地缝合起了自己的嘴巴,那个裂缝的地方很快就被一道道针线合拢,终于又并拢在了一起。 楼安琪停下了手,对着镜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缝合地有些过了,干脆又用剪刀往回剪了一点。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向下流淌,而此时秋娴却无比享受地依偎在她的身边,近乎贪恋地看着她此刻镜中的模样。 她想干什么? 乔酒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知道她看到,秋娴伸出枯手,握住了楼安琪的手,重新拿起了剪刀。 第539章 肉片 乔酒歌站在昏暗的门边,亲眼目睹着这血腥的一幕。 当秋娴有所动作的那一刻,楼安琪完全就像个傀儡娃娃,任她摆弄。 她似乎很不满意楼安琪的针线功夫,抱着她的脑袋,哀叹着摇了摇头,拿起了剪刀,干脆把她刚才缝合好的伤口又全部剪开。 那些穿入皮肉的针线全部在她的剪刀下断成一小截一小截的黑色线头,像是一条条可怕的黑色小虫,在腐肉中穿行。 鲜血飞溅,而楼安琪完全没有喊一声疼,她的双目没有神采,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毫无反抗之力。 秋娴盘旋在半空中,张开她那八瓣嘴皮,哼起了一个陌生的调子,放下剪刀,拿起了针线,就像当初缝合自己一样,轻松地捧起了楼安琪的面孔,把那些黑色的线头挑了出来重新缝合。 她缝合的手法很熟练,就像是在制造一件精致的洋娃娃玩具。 细密的针线让楼安琪那张被烫伤的面容变得更加可怕了。 乔酒歌试探性地向里走了几步,秋娴受到了惊动,立刻回过头来,愤怒地瞪着乔酒歌。 “你放心,虽然我是来收服你的,可是你想做的事情,我会让你做完。” 秋娴半信半疑地歪着头看了乔酒歌一眼,这才用剪刀剪断了手中的线头。抓着楼安琪的肩膀,强行让她站了起来。 楼安琪被迫转身,看到了乔酒歌,惊恐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一滴眼泪。 她不能说话,她的身体现在完全被秋娴操控住了。 但是乔酒歌知道,楼安琪的那个痛苦的眼神,一定是想让自己救她。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你自己造下的罪孽,因果报应,天理循环,我没办法救你,另外,你对我做出了那些事,我没反过来找你算账就已经相当宽宏大量了。” 她半靠在门边,释然地笑了笑,“你的面色惨淡,阳寿已尽,很抱歉,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来是帮你收尸的。” 她做驱魔师那么久,一向是坚持正道,手上不愿意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奈何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要来找她的麻烦。 现在一想起之前的几天,她被层层纱布本带包裹着,痛苦地在病床上辗转,一想起鹿野当着她的面,不解地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她的心就无比的疼痛。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她已经完全成长了起来。 恶鬼虽恶,但有时也会帮忙惩戒恶人,比起楼安琪来,她反而更为秋娴感到惋惜。 乔酒歌叹了一口气,站在门边,冷眼看这着一幕。 秋娴心情愉悦地抓着楼安琪的两条胳膊,把她带到了客厅,像是小时候玩家家酒似的,把她放到了沙发上,摆成端正的坐姿。 随后打开了电磁炉,在上面架了一口红汤锅。 忙碌地在锅中放入了一些蔬菜,这让乔酒歌感到很困惑,难道秋娴现在还不想让她这么快死,还想让她吃饱了再继续折磨她?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证明,乔酒歌的猜想完全错误。 秋娴飘飘荡荡地去厨房转了一圈,找了一把很小很锋利的刀来,强硬地塞到了楼安琪的手中。 随后又抓着她的手腕,像是手把手在教她片肉。 片的还是楼安琪自己小腿上的肉! 最初的两刀,是秋娴抓着楼安琪的手下的手,看得出楼安琪的眼神越发地惊恐绝望。 这样血腥的场面连乔酒歌也不大看得下去了,她干脆背过身去,这年头什么都要讲究胎教,她的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小生命呢,这样的画面看多了,保不准会生出个小魔头来。 尽管楼安琪在思想上和是抗拒,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反抗不了。 现在她的身体完全是受秋娴控制,即便是痛也不能叫出来,这样的酷刑,还不如让她死的干脆。 真是可笑,到现在为止,她连自杀的权利都被秋娴剥夺了。 秋娴松开了楼安琪的手腕,把之前片下的两块薄薄的肉片放进了火锅里。 红红火火的重辣火锅,现在已经完全被加热了,上面的辣椒随着气泡上下起伏翻腾,像是地心深处喷涌而出的熔岩,灼热的温度随时能把任何东西煮熟。 眼看着那两片小腿肉完全熟透了,漂浮在了上面,秋娴又心满意足地操纵着楼安琪夹出了那两片肉放进了碗里。 楼安琪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的模样,秋娴……不会是想让她吃掉自己的小腿肉吧! 她忽然觉得有些反胃,脸上,嘴上,小腿上,疼痛无处不在,时时刻刻地在折磨着她。 这些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她死! 她愤恨地看着背过身去的乔酒歌,如果让她得到身体的使用权,她现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可是很可惜,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秋娴已经操纵着她的身体,夹起了那两片肉,用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吞下了那两片小腿肉。 楼安琪恶心地闭上了眼睛,几乎不敢咀嚼就吞下了那两片肉。 秋娴似乎对楼安琪的行为很不满意,为了惩罚她,她竟然又操纵着她开始削起了她自己的小腿肉。 火锅汤的香辣味在屋子里蔓延开。 乔酒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干脆打开了窗户,独自站在窗边透气。 秋娴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菜能够结束啊……她现在很想处理完这最后一件事之后回到医院看看鹿野。 不出二十分钟,当乔酒歌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楼安琪已经安安静静地片完了自己的两条小腿。 血流了一地。 桌子上的白磁盘上,摆着大大小小厚薄不均的几盘殷红的肉片。 我的天……乔酒歌很想惊呼。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特么这简直是酷刑好么! 这还不算完,秋娴还把所有的肉片都倒进了火锅里,逼迫着楼安琪细嚼慢咽,一口一口地吃掉了自己的两条小腿肉。 大概是火锅太烫太辣的缘故,楼安琪的整张脸都变红了起来。 乔酒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打开门走了出去,对着秋娴招呼着,“那什么……我一会儿再进来……” 第540章 渡魂 当乔酒歌在外面等得差不多,再次进门的时候,简直又被秋娴杰作吓呆了。 她完全是家家酒游戏玩厌了,又开始玩起了缝纫游戏啊! 楼安琪整个人现在完全被她用黑线挂在了客厅中间,两条阴森森的小腿骨不停地晃荡着,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几乎每个关节都被她穿上了黑色的细线。 乔酒歌迅速上前探查了一下楼安琪的呼吸。 “尼玛,人都被你玩死了,你的怨气也该消除了吧。”她有些不忍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但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睁开眼,认真画符。 楼安琪的鬼魂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说不定也会变成秋娴这样的厉鬼。 她想也不想地在她的身上拍了一张火符,整个客厅中间哄的一声就燃起了橙黄色的火焰。 那火焰似有灵性,根本不就向外扩散,只是包裹着楼安琪的尸体,很快把那具尸体燃烧地一干二净。 火焰燃尽躯体,尽显魂魄。 楼安琪的魂魄依旧还是像刚才的样子,被挂在客厅里,用无数根细长的黑线串起。 她低着头,乍一看是,魂魄上烟雾缱绻,流露着一丝丝煞气。 但是幸好她才刚死,她的魂魄对乔酒歌并没有威胁。 “秋娴,她死了,你知道规矩的,不论多大的仇恨,也该放手了。” 乔酒歌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秋娴,她不知道她现在甘不甘心化去怨气投胎,不过她还是不甘心,那就注定是一场恶战。 她慢慢向秋娴的魂魄靠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摊开手心,朝着秋娴递了过去。 “能渡你一程是我们的缘分,机会只有一次。” 秋娴看到那张符咒,出于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她依旧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楼安琪虚弱地几近消散的魂魄,又看了看乔酒歌真诚的目光。 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乔酒歌,向她靠近,把自己那双血迹斑斑的手,覆上了乔酒歌的手。 一旦接触到了那张黄符,一股黄色温暖的光亮迅速将她的整个魂魄包围住了。 她有些迷茫地看向乔酒歌,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想让她魂飞魄散吗? 乔酒歌很快就看穿了秋娴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这张符咒,能帮助你消除怨气,你深吸一口气试试。” 秋娴果真按照乔酒歌说的那样,迷茫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她开始觉得胸口沉闷无比,全身上下都很是疼痛,她蜷缩住自己的躯体,痛苦地张开了嘴,呼出了一口浊气。 “你看,这些黑气就是浊气,这张符咒能够让你像呼吸似的,把浊气发泄出来。”乔酒歌摊了摊手,“但是说白了,我的符咒只是辅助作用,如果你内心依旧放不下,也就吐不出这口浊气,你可以去投胎了。” 秋娴的魂魄在完全吐出了浊气后,变得越发纯净透彻了起来。 她肚子和乔酒歌笑了笑,随后魂魄完全被金光淹没,化为无数光点,消失地无影无踪。 乔酒歌拍了拍手,“现在该轮到你了。” 她转过头来,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吊在客厅里的楼安琪的魂魄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的魂魄很虚弱,按理说一定还在这间屋子里的,不可能跑太远。 “怎么就不能让我省事一点呢……”乔酒歌有些无可奈何地站在客厅中央转了一圈,打开了所有的灯光。 她应该是躲藏在灯光下最黑暗的角落里,妈蛋,她现在很想收工回去看鹿野啊! 乔酒歌抓了抓头发,趴在了地上,先查看沙发下方。 可正当她弯下身子的那一刻,一道黑影拼尽全力朝着她袭来。 乔酒歌的反应速度超级快,两手一撑,迅速起身,一把揪住了那团黑气。 那团黑气就是楼安琪的魂魄幻化而成的,由于刚才对乔酒歌发起攻击的那一刻,完全耗尽了力气,现在连最基本的人形都无法维持。 她就像是一条泥鳅似的,在乔酒歌的手里挣扎地扭来扭去。 “本来想放过你的,却没想到你这样无可救药,仗着自己身上的一点点煞气,还妄想要我的命?算了,像你这样死性不改的鬼,就算给你符咒你也没办法散去怨气投胎。” 乔酒歌说着,五指收拢,用力地一捏。 楼安琪那条泥鳅似的鬼魂立刻就消散地一干二净,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所有的事情总算都搞定了,乔酒歌迅速回到了医院。 鹿野被安置在了楼上的病房里,带着氧气面罩,胸口是个巨大的伤疤。 尽管高阳小岳他们一再阻拦,可是乔酒歌还是找到了他。 她坚强地挽起了长发,坐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碎碎念着。 “现在我什么都好,你不用担心,楼安琪已经灰飞烟灭了,就是警局那边有些麻烦,这些季海都会处理,还有鹿小琰,这阵子能吃能睡能尿床……” “只剩下你了,你什么时候能醒呢?” 她摸了摸鹿野冰冷的脸颊,叹了口气。 …… …… 八个月后。 乔酒歌搀扶着刚刚生完孩子的小岳妹子回到了家中,孔雀跟在身后,就像是捧着个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大胖小子,小心翼翼地挪进了屋子。 在客厅看电视的高阳迅速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哟,生了啊,男孩还是女孩?给我瞅瞅……” 几个人和乐融融地在客厅谈笑,高阳还在打趣,“小酒,小岳生完,就该你了吧!” 乔酒歌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没太高的要求,这次只要不躺在雪地上孤军奋战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了,他怎么样了?” 高阳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有我照料,你还不放心?这家伙躺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你生孩子之前醒过来……” 高阳在说完这句话后,全场安静,气氛尴尬。 他迅速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儿个别的咱不说,祝孔雀和小岳喜得贵子啊!” 高阳说的激动,把一旁正在认真看侦探剧的鹿小琰举到了头顶,“还有你小子,才屁大点的人,看什么侦探剧!你不是应该正是看动画片的年纪么……” 第541章 受了刺激要早产 高阳“贴心”地把电视换成了动画片,鹿小琰合适不满,撅着嘴对着高阳脑袋挥舞着双拳,咿咿呀呀了老半天,终于脱口而出两个字:“秃瓢……” 此时高阳的内心是奔溃的。 乔酒歌靠在门边,感受着满屋子热闹的气氛,想起躺在卧室里的那个人,心情又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 她转身走进了卧室,按照习惯,先是检查了一下呼吸设备,这才放心地走到了床头,坐在了一边。 “知道吗,小岳终于生了,还是个男孩,小岳想给孩子取个四个字的名字,叫孔武有力,她说孩子他爸成天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可不想让孩子长大以后像孔雀这样,所以执意要叫他孔武有力,这会儿孔雀正在和她拼死反抗呢!” “还有,过几天小岳和孔雀就要走了,他们觉得这里的而天气太潮湿,想要搬到干燥温暖的地方,他们要是走了,这里一定又会变得冷清不少。”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心酸。 “你还是赶快醒过来吧,你不在,鹿小琰都快被高阳带坏了,这家伙三个月的时候就会说话了,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秃瓢……我很忧虑……” “再过一个多月,我肚子里这个也快生了,真希望这一次身边能有你陪着……” 乔酒歌越说越心酸,干脆整个人趴在了胸膛上。 他的伤口早就愈合,心脏似乎也能对乔酒歌说的话做出感应,每当乔酒歌哭泣的时候,他的心跳都会加快很多。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泪痕,这时候她总是会觉得心酸。 这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就像是当初连在他们胸口的血契线一样。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断裂的血契线要长出来了似的,可是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真是奇怪。 要是哪天血契线真的长出来了,鹿野也就能苏醒吧……不过这样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切实际,毕竟从以前到现在,还从没听说过血契线断了还能再长出来的。 终于到了小岳和孔雀离开的那一天。 乔酒歌和高阳把他们送到了机场,临走前,小岳还一脸担忧抓着乔酒歌的手叮嘱着和:“小酒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产检的时候医生都说了,你现在的胎儿还不稳定,你这个当妈一定要保持平静的心情,千万不能激动,照顾好自己。” “你放心吧,我好歹算是有经验的人,不就是生个孩子么!”乔酒歌依依不舍地和小岳寒暄了几句,末了,委婉地提出了还想再看一眼孩子的愿望。 小岳霸气万分地一挥手,“孔雀,把孔武有力抱过来给小酒看看!” “什么孔武有力?我宁死也不同意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真的好挫,小酒,你摸着你的良心评价一下。” “说实话……”乔酒歌腼腆地摸了摸肚子,“其实我也觉得这名字有点过了……” “小酒,竟然连你也不帮我,我还不是为了让孩子长大以后不要像他爹那样弱不禁风?”小岳委屈地撅起了嘴。 孔雀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后,终于选择说出那个秘密。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啊,人家每次虚弱,晕倒,咳嗽,半身不遂……其实都是装的……为的就是让你每天多关心我一点,每天多心疼我一点嘛……” 尽管乔酒歌和高阳早就对孔雀的这个秘密了然于心,因为这家伙有时候发病的时间也太假了,倒是小岳傻乎乎的被孔雀骗到现在,所以她当然接受不了。 “什么!”小岳瞪大眼睛,几乎要一口吃掉孔雀。 为了孩子的名字不叫孔武有力,孔雀终于说出了自己弱不禁风的秘密…… 等待孔雀的,当然是小岳满机场的追杀。 高阳挠了挠头皮,淡定地搀扶着乔酒歌往回走。 事不关己,孔雀那家伙,也是该收拾一下了。以前小岳总是担心他的身体,端茶递水把这只禽兽照顾地无微不至,这次回去,估计两人之间的地位要调换一下了。 高阳把乔酒歌搀扶上了车,自己坐上了驾驶的位置,一路往回开。 开到半路,乔酒歌就觉得自己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似的。 高阳被吓坏了,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地询问着,“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乔酒歌满头大汗地蜷缩在后座上,“不要,不是身体的原因,是血契线……我觉得它要长出来了……快回家,回家!”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鹿野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 血契线重新生长是个漫长而疼痛的过程,乔酒歌几乎疼到说不出话来。 但是每隔一分钟,她就能明显看到自己胸前那条如同烟雾缱绻一般的白色血契线向外蔓延一寸。 而血契线蔓延的方向,正是家的方向。 高阳一路踩着油门,每逢红绿灯,总是要破口大骂几句。 乔酒歌虽然觉得疼痛,可心底有个直觉告诉她,血契线并不会无缘无故长出来的,鹿野一定是恢复了所有情感,醒过来了! 她有些激动地看着那血契线一寸一寸地向着车窗外蔓延,像是在风中飘散的丝带,一直延伸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高阳踩下刹车的那一刻,小酒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打开车门就朝着家的方向跑。 开门,客厅,卧室…… 一直躺在那张床上的人已然消失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有些慌张,可下一秒,就听到厕所的门被哗啦一声打开,鹿野刚洗了个澡,看到她,什么也没说,笑得很是灿烂。 而乔酒歌清楚地看到,自己胸口的血契线那头,俨然已经没入了鹿野的心脏。 曾经消失无踪的血契线,已经重新把两个人连接了起来,两个人虽是无言,却能通过血契线交换着彼此的情绪。 “卧槽……”乔酒歌的情绪有些激动,接着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大喊大叫着:“来人呐,老娘受到了刺激,孩子要早产啦!” 第542章 完了,俩孩子是唐僧肉体质 自从鹿野醒来后,觉得很多事情都和从前变得不同了。 就比如说,家里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孩子。 是的,乔酒歌被鹿野醒来的消息刺激到了,竟然早产了,这次生了个女孩叫鹿栩栩。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名字,鹿野抱着孩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喜当爹吧! 当然,鹿栩栩生下来的那一刻,也就自然而然地从乔酒歌那里分走了另一半的神兽之力。 这下子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两个人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会儿这个要喂奶,一会儿那个又要换尿布,完全找不到独处的时间! 最可恨的是,因为两个孩子都有神兽之力的缘故,每每带出去溜一圈,后面总是会跟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什么上吊的女鬼,投河的小鬼,成精的鬼怪……每次都让他们头疼不已。 符咒不是没用过,家里贴的到处是,窗户上,门上,连上厕所的时候随手抽出一张不起眼的厕纸,也是一张浓缩了各种精华的驱魔符,照用不误。 就这样,那些山精鬼怪还是会时不时地往屋子里钻,简直是防不胜防。 乔酒歌对此很是忧虑,一忧虑就多吃了两碗饭,为此胖了好几斤。 “照这样下去,我们根本就不不能正常休息了,这几天我是老是做梦,一觉醒来,儿子没了,女儿也被妖怪给吃了,当初只有鹿小琰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严重啊。” 鹿野无奈地摊了摊手,“孩子的自我保护能力本来就弱,以前神兽之力在你体内,他们知道打不过你,也就不来抢了,可现在家里俩孩子,你顾得上这个就顾不上那个,现在不抢什么时候来抢?” “别把咱家孩子说得跟唐僧肉似的……”乔酒歌挥舞着爪子,随手从家具上捞了一张黄符擤鼻涕。 大半夜的,天气预报近来都是无风无雨,可每到这个点儿,她们家附近就是狂风暴雨,那风大地堪比台风,那雨密地恨不得把她家淹了。 高阳就住在屋子外头的草地上,每天都啪啪啪地敲门,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片乌云来了,我去避难了啊!” 说着就搬着自己的帐篷向外挪了五十米,对,只有五十米,那就是安全区,那片乌云哪儿也不去,就在她们家屋顶,狂风暴雨也就她们家上头那一片,为此电视台还来采访过好几次。 有一次乔酒歌还亲眼看着现场直播的时候,有个专家被拉来战战兢兢地上了电视,让他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那专家在摄像机前抖擞了老半天,扯了一大堆的专业名词,听地每个人云里雾里的,最后只能集体鼓掌不懂装懂,其实他们懂个屁。 那片乌云里头藏着一条蛟龙,那蛟龙算是这些鬼怪里级别最高的了,眼下看着要飞升成龙,就差一丢丢怎么也飞升不了,干脆就打起了神兽之力的主意,要是让他吃了这个,绝对就能飞升成功。 这就好比人家网游刷怪升级,所有怪都刷完了,就差那么一丢丢经验就能升到顶级。 而鹿小琰和鹿栩栩体内的神兽之力就属于那一丢丢经验。 以前外面每到这个点就会摆上一排摄像机,全世界的记者都来采访,好在有季海,捧着文件夹一通乱说,把大家都唬地一愣一愣的,从此就再也没有媒体敢来了。 听到那条蛟龙又要来闹的消息,乔酒歌和鹿野迅速关上了所有的门窗,确保屋子里的每样东西上都贴了驱魔符,就差连孩子们的尿布都是用驱魔符做成的…… 这条蛟龙毕竟不像其他鬼怪那么好糊弄,每次一来就非得闹出点动静。 乔酒歌死死地顶住门,听见外头可怕的风声,简直头疼。 那条蛟龙潜伏在乌云里,吐一口气就是一条龙卷风,就绕着他们的宅子转悠,这要换了一般的宅子,早上天了。 “快帮我顶住门,我再画几张驱魔符镇一镇。” 乔酒歌纠结地和鹿野换了个位置,开始画符,外头的龙卷风还在刮,那蛟龙看着时机又打了个喷嚏,倾盆大雨哗啦啦地就下来了。 那雨点子特别大,砸在窗户上都咚咚咚地响,感觉窗户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砸穿。 乔酒歌不敢犹豫,立刻咬破了手指在窗户上补上各种驱魔符。 末了,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大声吼道:“每天来每天来,烦都快被你烦死了,你不就是缺点儿经验升级吗,天底下那么多地方,你至于成天盯着我家那两个孩子么!” 要是现在苍龙在就好了,好歹也是一条龙,两个同类上去斗一斗说不定能把这条蛟龙赶走。 其实乔酒歌不是没想过自己出去赶它走,可是尼玛人家在天上她在地下,想打也捞不到它。 她趴在窗户上气鼓鼓地把驱魔符掀开一条缝向外看,那条龙全身都是黑乎乎的,像是刚从煤炭堆里钻出来的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龙。 现在外头没有媒体记者了,那条龙的胆子一下子也就变大了起来,干脆从乌云里钻出来,把巨大的龙头凑到窗户前,呼哧呼哧地吹来吹去。 乔酒歌在窗户里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两个巨大的鼻孔往窗户上吹出一些鼻涕状的东西。 “嘿!脾气还挺暴躁的!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就往我家窗户上泼鼻涕报复是不是?哎哟我这暴脾气!” 乔酒歌的战斗欲望一下子被激了起来,当下就要开门出去约战。 好在鹿野的头脑冷静,一把拉住了乔酒歌,“你现在出去,家里的驱魔符也就镇不住它了,千万别上当,小酒,冷静!冷静!” 偏偏这时候,刚睡醒的鹿小琰同志还很不让人省心地爬到了客厅指着桌上的奶瓶指手画脚的。 那蛟龙一看见鹿小琰,更加激动了,两只眼睛都绿了!抡起尾巴就朝着窗户砸了过来,乔酒歌当机立断,迅速用血加固窗户上的驱魔符。 无奈那蛟龙本就是要飞升了,算不上魔,随着时间的推进,驱魔符的效力也就越来越弱。 第543章 俯首称臣 那蛟龙抡起尾巴,对着窗户连砸三下。 乔酒歌整个人顶在了窗户后面,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地几欲吐血。 鹿小琰还无知无觉地坐在地板上手舞足蹈,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其实现在乔酒歌很想把这家伙拎起来对着他的屁股扇上两下,在他的哭声中点醒他,你还敢出来浪?你知不知道你快要被人吃了! 和鹿小琰比起来,鹿栩栩就比较安静,也许是女孩子的缘故,每天都是文文静静的模样,连哭都很少哭。 这让记忆力不大好的乔酒歌经常会忘记自己把她放在了哪里,因为她不出声,所以经常一找就是找半天。 有时她会在浴缸里发现她,有时是沙发上,总之这孩子……太文静,和乔酒歌相比,简直就是高冷到了一定的境界。 “鹿野,把孩子抱走!”眼下鹿小琰出现在客厅里,那这条蛟龙肯定就更舍不得走了。 鹿野二话不说,立马把鹿小琰扛在肩膀上冲向了孩子的卧室。 乔酒歌和鹿野在屋子里顶了个把小时,那蛟龙也总算是消停了很多,大约是今天的力气用尽了,收起风雨,裹着一大片乌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它要是难得来闹一闹也还可以接受,天天来还真的是心累。”乔酒歌为了防备蛟龙,已经是心力交瘁。 高阳躲在五十米开外看热闹看得尽兴了,这会儿也就打开了门探了个头进来。 “小酒,不是我说,那蛟龙的毅力简直可怕,都在这儿守了三四个月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要不咱找个机会和它讲讲道理?” “讲你妹的道理!我和那条煤炭龙压根就没有面对面的机会好么,我一出去它能直接吐一口水把我冲走!” “那你想想办法把孩子们体内的神兽之力封印起来!”高阳说着,就进了里屋。 鹿野刚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温水递给乔酒歌,随口道:“高阳又在窗户外面烤猪腰子了,要不要我找几个保镖把他撵走?” 乔酒歌笑哈哈地端起温水喝了一口,“高阳在烤猪腰子?开什么玩笑,高阳不是才进屋……么……” 乔酒歌说到这里,简直下了自己一大跳。 她把水杯砰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迅速冲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看了一眼,高阳可不就在草地上哼着小曲儿,满面红光地烤猪腰子么…… “既然高阳在外面,那刚才进屋的那个又是谁?” 尼玛,简直是防不胜防!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那只蛟龙啊! “孩子有危险!”乔酒歌和鹿野迅速冲到了孩子们的房间。 正弯下腰抱孩子的假高阳见事情暴露,眼睛一绿,立刻在屋子里幻化出了原型,庞大的身躯简直要把屋子撑爆。 那条黑色的蛟龙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婴儿床上两个并排酣睡的孩子。 正所谓先下手为为强,吃进了肚子里的就都是我的! 蛟龙那硕大的脑袋正对那两个孩子,瞬间张大了嘴巴,像是一头野兽,终于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牙齿。 乔酒歌的一颗心简直吊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那黑蛟龙张开嘴打算吞噬掉孩子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一直沉睡着的鹿栩栩忽然睁开了眼睛,分外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庞然巨龙。 她只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啊,竟然毫无畏惧地伸出了小手,抓住了蛟龙的龙须,在指尖绕了绕。 她的动作很快就惊醒了一旁的鹿小琰,这家伙一睁开眼,显然也毫不害怕面前这条蛟龙,伸出小小的手抓住了蛟龙暴露在嘴唇外面的尖锐的牙齿。 那条刚才还想一口吞掉他们的蛟龙也瞬间蒙逼了,完全愣住不敢动了。 是的,它感受到了,隐藏在他们身体内的神兽之力。 神兽的力量,竟然让它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躯体,温顺地朝着两个孩子低下头来俯首。 乔酒歌和鹿野看到现在这幅令人动容的场景,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就是上古神兽的力量啊……原来……原来那些被吸引而来的山精鬼怪,都不是想吃他们,而是想要……膜拜称臣?” 那条蛟龙有些不满地想要抬起头,无奈在神兽之力的面前显得太过渺小,总是会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去敬仰。 “看到它,总会让我想起苍龙。” 乔酒歌欣慰地依偎在鹿野的身旁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把它留下来啊。”鹿野倒是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反正家里现在只有乔坚强一只宠物,这条蛟龙要是能留下来,绝对是看家护院的小能手,以后孩子们的安全问题他们就完全不用操心了。 最近因为蛟龙天天来捣乱下雨刮风的,附近别墅里的人都因为害怕而搬走了。 碍于他们全家身份的特殊性,鹿野干脆趁着这次机会,把附近这一片都买下来了,即便是养条龙也应该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人发现的。 可惜臣服于那两个孩子只是出于本能,蛟龙的本意是吃掉他们啊,它真的很想咆哮一声,告诉他们,老子才不愿意留下来! 我错了还不成么!麻烦让这两个孩子放过我吧,现在彻底完蛋了,孩子体内的神兽之力似乎已经和它产生感应,只要孩子们不开口让它离开,它就走不了了! 蛟龙颤颤巍巍地抬起爪子抹了抹眼泪,简直是悔不当初。 乔酒歌看到蛟龙擦眼泪的模样,分外激动道:“那就让它留下来吧,你看它也怪可怜的,完全已经和两个孩子产生感情舍不得走了!” 谁舍不得走了! 蛟龙抬起爪子捂脸哭泣。 “我决定了,留下它。” 鹿野抿着嘴笑了笑,“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乔酒歌挠了挠头,看着那煤炭似的蛟龙沉思了一会儿,惊喜道:“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以后你就叫巴扎黑了!” 这是个什么鬼名字!我才不要叫这个名字! 蛟龙仰天长啸,好,是你们逼我的! 老子今天吃不了他们,以后总能找到机会吃掉它们! 于是,巴扎黑就这样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每天都在密谋着怎么吃掉两个小主子…… 第544章 巴扎黑的谋杀日记(一) 没错,我就是那条倒霉的蛟龙,巴扎黑。 原本想要扮成高阳的模样吃掉那两个小屁孩的行动彻底失败了,高大威猛帅气非凡的我还是屈服于本能,对怀有神兽之力的主人俯首称臣了。 但是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是一条会隐忍的蛟龙!我对小主人俯首称臣只是暂时的,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彻底融入这个家庭,用我最可爱的模样麻痹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对我放松警惕。 只要他们放松警惕,就不怕找不着机会吃掉两个小主人。 只要吃掉了他们,我就能顺利飞升成龙了,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今天是留在这个家庭的第一天,当然一切还很不适应,我的男主人说要为我特地造一间能容得下我的屋子,让我以后和乔坚强一起看家护院。 我堂堂一条蛟龙,他们竟然让我看家护院,实在是太不拿我放在眼里了,呵呵,反正他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因为是第一天嘛,风头比较紧,所以不方便动手。 特别是那条叫乔坚强的狗,每时每刻都盯死我,动不动就对我乱吠!凶残至极!但是一看到主人,立刻就装成傻乎乎的模样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摇头摆尾,这种两面三刀的狗简直可恶! 按兵不动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初来乍到的我肯定要先了解主人们的生活习惯,这样才能顺利逮到漏洞,趁机吞掉两个小主人,霸占神兽之力。 简单地来说,主人们的生活非常无聊,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投胎做人类。 早上七点之前,男主人一定会起床做早餐,男主人的厨艺简直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几乎什么菜都会做,而且样样都是色香味俱全,就连简单的早餐都能做成十八般变化来,每每让我的口水流成河。 然后男主人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叫醒女主人,要是女主人宁死不起的话,他的态度就会迅速转变,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扑向女主人,那眼神就像是荒野里饥渴了很久的狼。 然后他们就会关上房门开始……呃……用我们动物界的话来说就是交配,委婉的说法就是传宗接代!说起这件事,总觉得有些羞羞人呢……唯一的遗憾是他们把窗帘都拉上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我并不介意观摩一下的,反正就是那回事儿呗,至于把门窗关地这么严实么。 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的耳朵好使!嘿嘿嘿,听力好了,自然就能脑补。 脑补完的结果就是,男主人果然生猛! 八点半到九点的时候,女主人终于神采奕奕地起了床,笨手笨脚地帮小主人换尿布泡奶粉什么的,小主人们吃得很饱,精神充足。 这就对了,等你们变得更加白胖了,肯定会美味很多。 中午还是照常男主人做饭,真是搞不懂在人类的世界里,雌性就这么悠闲么!难道人类其实是母系社会? 唉,想不通…… 不过男主人做的饭菜绝对是一流,我闻着就饿了,可惜修行到我这个境界的蛟龙只要吸食日月精华肚子就能饱,男女主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根本没有打算做我那一份。 这很不公平!因为就连乔坚强那小子都有狗粮吃! 这年头养个什么不要花钱?我好歹也是一条威风凛凛的蛟龙,虽然说养起来特别省事儿,但也不能在我身上一毛不拔吧! 算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偷吃乔坚强的狗粮,听说它吃的狗罐头都是高档货色,我一口就能吃光。 主人怪罪起来,大不了吃完以后诬陷它好了。 还是那句话,你们不重视我,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到了下午,天气很好,男女主人就会带着两个小主人出去玩,因为我的体型太大,所以只能在家自个儿待着,我也不闲着,先摸索地形,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到了晚上,男主人女主人回家,男主人做饭,女主人只负责吃,吃完关了灯男主人提出交配的请求,女主人毅然而然地拒绝,男主人强上…… 人类简直无聊炸了好么!每天把这么多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在外面待到了半夜,里头才消停了一些,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就躲在屋子外面,用尾巴尖儿偷偷掀开了窗户,把脑袋塞进了屋子里。 两个小主人正在床上酣睡,现在正是我下手的好时机。 我立刻把半个身子塞进了婴儿房里,张开了我引以为傲的血盆大口…… 无奈那只阴险的乔坚强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一口咬住了我的尾巴,我疼得一口气呼在了两位小主人的脸,顺利把两个小主人熏醒。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刷牙了,这事儿在我们动物界很正常。 不信你问乔坚强,我敢保证这家伙从出生起到现在都没刷过一次牙!个人卫生差到了一定的地步,我有无数次看到它在草地上拉完屎不擦屁股,而且它的行为习惯也很差,每天闲的没事就在屋子里各种舔,家里的每件家具上,都沾过它的口水。 话说回来,这年头谁没有一点口气?有点味道算什么,这就是我的个人魅力! 却没想到两个小主人完全不习惯我的“个人魅力”,一个个挥舞着小手哭得稀里哗啦的,当然,也顺利吵醒了男女主人。 今晚的谋杀行动彻底失败了,我非常失落。 只能在男女主人赶到之前,退了出去,郁闷地对着月亮嚎了两嗓子。 没想到第一次的谋杀行动就被乔坚强撞破了,以后要下手就更难了。 这条狗似乎已经知道了我在密谋什么,现在对我很是防备,你看,它现在还挂在我的尾巴上,死活不肯松口,算是跟我耗上了。 算了,反正我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 俗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他妈,我不过才失败了一次,没什么好伤心的,只要我留在这里一天,机会多的就是,持之以恒才是硬道理! 写到这里,忽然觉得很困,美蛟龙要去睡觉了,就这样吧。 第545章 巴扎黑的谋杀日记(二) 来这里第三天,渐渐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而主人们似乎也渐渐发现我是块可造之材,和我的互动也越来越多了。 今年的夏天特别热,热也就算了,今儿个家里还断水断电了。 因此,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也就越发重要了。 女主人是最受不了高温的,我看着也确实是大实话,你看看,她只是在阳光底下站了两秒钟,双脸就红扑扑的,一副中了暑的模样。 人类真是柔弱不堪的动物啊! 家里的空调也坏了,男女主人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指望我召唤乌云,在他们头顶上下一场大雨,冲走所有的暑气。 哼!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么?那样我岂不是要沦落成像乔坚强那样没有骨气的模样? 想要让我做事,至少要跪下来求我三遍嘛!这样才能加深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彻底浇熄乔坚强的嚣张气焰。 我知道争宠不是个好习惯,但是在这个家里,想到得到重视就必须要争宠。 我的竞争对手虽然是条狗,但是它毕竟是先来的,撒娇卖萌装傻什么都会,敌人太强大,我必须尽快得到他们的信任,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乔坚强比下去。 为了确立我在家中的地位,我故意昂起我的头颅。 果然,男女主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跪倒在我的脚下,扯着我的尾巴声泪俱下地求我,“巴扎黑啊,看在你这么威猛帅气的份上,给我们来场雨吧!求你了!”(注:此为巴扎黑yy的片段,当时的真实情况已经无法考究) 很好,既然他们的态度那么诚恳,我自然是要给他们一个台阶下的。 呼风唤雨这点小伎俩对我来说真是简单地飞起! 我只要打个喷嚏,屋子上方顿时乌云滚滚,不出一分钟,这片地方就下去了瓢泼大雨,把所有的热浪煞时冲走,一片凉爽。 从毛毛细雨到倾盆大雨,都是可以调控的,我说过,在这和方面,我是权威。 下面就是刮风了,我只是扫了扫尾巴,顿时就在屋外掀起一阵小型龙卷风,站在窗台边的男女主人猝不及防,被我的那阵风吹得大惊失色,又纷纷跪在地上拼命地膜拜着我,“英俊潇洒的巴扎黑啊,把风调小一些吧,受不住啊!”(注:此段又是巴扎黑的yy片段,可信度为零。) 哼,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既然都跪下来求我,那我干脆就如他们所愿,把风调小了很多。 赶走热浪的我功劳不小,很快就得到了主人的宠爱。 男主人赞叹于我这方面的造诣,下午非要我再召唤一片乌云来,就在草地上为乔坚强洗澡。 女主人抱着小主人们站在一旁围观,我觉得我的机会又来了。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故意装作很配合他们的样子,召来乌云帮乔坚强洗澡。这时候男女主人的注意力都被我那朵神奇的小黑云分散了,我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用小黑云淋湿男女主人的衣服,等到他们去换衣服的时候,偷偷把小主人们丢进乔坚强的洗澡盆里。 最后,小主人只能在乔坚强的洗澡盆里被活活淹死,主人们伤心欲绝,而我逮到机会,一口吞掉已经被淹死的小主人,逃之夭夭,得到神兽之力,顺利飞升! 我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请叫我天才! 但是……事实证明,计划不如变化。 其实一开始还都挺顺利的,我召唤来了小黑云,男主人认认真真地在草地上帮乔坚强洗澡,女主人抱着俩小主人在遮阳伞下惬意地喝冰镇饮料。 在我严密的监视下,他们完全不害臊,光明正大地眉目传情,说起话来简直能恶心死人,你懂得,就是那种赤裸裸的告白和情话啦。 紧接着,女主人把两个小主人放在了阳伞下的摇篮里,开始帮忙。 我一看这是个机会,立刻把我召唤而来的小黑云变大了几分,瓢泼大雨完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 就在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们会换掉湿衣服的时候,男主人看女主人的眼神变了! 因为女主人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那曲线,那身材…… 于是他们就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所以他们迅速把两个小主人抱回了各自的房间,反锁了门…… 然后……妈蛋!我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 整个草坪上瞬间只剩下了浑身都是白色泡泡的乔坚强和我。 他娘的他们再这么下去的话,马上家里又要有新成员了吧! 我感叹了一声,分外失落地用爪子帮乔坚强搓了搓背,因为这件事,我们的关系好了很多。 虽然我不懂狗语,但是后来通过乔坚强的肢体动作也知道了很多,它的大概意思是,男主人和女主人为了在一起,真的经历了很多挫折,打倒了很多妖魔鬼怪。 绑架,打怪,雪地产子……听得我声泪俱下。 后来有一段时间,男主人还变得六亲不认,没有任何情感,因为他们失去了太多的宝贵时间,现在能在一起,当然要尽量补回来,所以对于这种事,它是见怪不怪。 原谅我在来这里之前,还是一条很纯洁的蛟龙。 乔坚强说到最后,狗爪子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了,我们两个简直就是喜剧电影里难兄难弟的形象。 当然,因为和乔坚强熟悉了狠多,我也就对它说出了我的一些看法。 就比如它上厕所不擦屁股这件事,我就借此机会狠狠地批评了它一番。 但是乔坚强告诉我,其实它每次拉完屎总是习惯回到家里的羊毛地毯上蹭蹭,因为用草会扎屁股,羊毛地毯很软很舒服,擦得也比较干净。 我对此很感兴趣,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觉得我也可以试一试。 天黑后,乔坚强甩完身上的水,请我去它的狗窝吃狗粮,之后我们又默契地在客厅里玩起了你来追我呀的游戏。 等到男女主人做完运动回来,顺利发现了满地狼藉。 幸好我早早地溜掉了,把一切嫁祸给了乔坚强。 于是我们的关系只缓和了一天,又迅速陷入了水深火热中。 第546章 巴扎黑的谋杀日记(三) 最近的天气有些阴沉,简直凉爽到不行,所以这段时间主人们也就完全忘记了我的作用。 在炎炎的夏日里,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台全自动的电风扇,纯天然的洒水器,看家护院的猛蛟龙,如今天气一转凉,他们就把我曾经的好全部抛到了脑后。 唉,人类果真是多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啊。 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小主人们正在一天天长大,我看着他们的身子越发地圆滚,总是忍不住留下口水。 闲来无事,我就会把男主人的菜谱偷出来做研究,想着小主人们落入我的魔爪后到底是清蒸好吃呢,还是红烧入味。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直恩恩爱爱腻死人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竟然吵架了! 我扒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女主人躺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撒泼的,说什么野男人的精力太旺盛,以后要约法三章,定个时间表,一三五休息,二四六可以交配,星期天看大家的兴致。 而男主人显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条款,无论女主人怎么打滚撒娇,就是不同意。 女主人被逼急了,竟然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海南找小岳和孔雀诉苦。 男主人起初还在跟女主人怄气,不去追她,可后来也是越想越后悔,越来越担心,也就没有骨气地追了出去。 我缩在窗户底下搓了搓爪子,顿时觉得我的机会来了。 既然男女主人都走了,那此刻正在屋子里酣睡的小主人岂不都是我的了? 我整条龙都激动地不行,立刻用尾巴尖儿挑起了小主人房间的窗户,张大嘴巴凑上去。 可一进屋,我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妖气。 应该是男主人太信任我的缘故,追出去的时候竟然没有关门,所以屋子里已经有其他的东西混进来了,而且摆明了,是个和我抢食儿的! 我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我迅速把脑袋缩回去,把身形变成一条缩小版的蛟龙,嗷嗷直叫着冲进了屋子。 果然,进了屋才发现客厅里有好几个白花花的人形东西,一个个正在慢吞吞地朝着小主人们的卧室前行,走得最快的那个已经到了房门口了。 这种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但是当前的形势绝对是刻不容缓的。 这种时候我自然是先找了一下乔坚强,谁知道那只蠢狗竟然被吓得缩到狗窝里瑟瑟发抖,死活不肯出来,我还指望他能和我同仇敌忾? 我见事不宜迟,第一个白影已经走到了婴儿床边正欲伸手,干脆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朝着那个白影冲了过去。 老子在这里埋伏了这么久都没尝到一口,凭什么煮熟的鸭子要落到你的嘴里? 我越想越气愤,当下就在半空中伸出了尖锐的爪子,想要一下子干掉那个白影。 谁知那白影大有来头,看到我靠近了,立刻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刹那间,客厅里阴风四起。 我扭头一看,刚才还零零散散在客厅里的那几个白影竟然一个个朝着那个白影飞了过去,彻底融入了那个白影之中。 那白影起初只是混混沌沌的一片,完全看不出样貌来,可是和剩下的那几个白影一重叠,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了。 我一看到他这一招,立刻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了。 我敢用乔坚强的性命打赌,这家伙绝对是只九命狐妖,算上刚才在客厅里慢吞吞踱步的那几个白色人影,总共有九个。 九命狐妖擅长分身,每一个分身都是一条命。 当他散开自己的分身的时候,每个分身看起来都是一个个独立的面目模糊的白色人影,但是当他把九个分身聚合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原貌才会显露出来。 在这期间,他每死一次,也就失去一个人影,面目就会模糊一分。 我曾经看过最惨的九命狐妖,只剩下了一条命,不仅连脸都很难看清,就连他的狐狸真身都变不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九命狐妖,面目清晰,唇红齿白一书生的模样,斯斯文文的,虽然看着都不堪一击,但是我知道他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收拾。 “我离飞升还差一点,在深山中修炼了百年都难以突破最后一关,要不你就把这两个孩子让给我吧,他们身上蕴含的神兽之力,只要全部被我占为己有,就能顺利突破最后的难关了。” 得,又是一升级缺经验的。 我清了清嗓子,坦诚相告,“不瞒你说,我也快要飞升了,可不就是巧了么,就差那么一丢丢,这俩孩子要是让我吃了,我也能突破最后一关。” 他有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应该是看出我说的是大实话。 我搓了搓爪子,在和他僵持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今儿个不管怎么说,咱俩之间肯定有一个不能飞升的,要不我们猜个拳?谁赢谁吃!” 那九命狐狸和我也算是同一个等级的妖怪,想也没想就立刻答应了。 我们决定一起去外面猜拳,这样赢的那个人进屋吃掉战利品,输得那个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痛心了。 九命狐狸和我走出屋子后,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太亮的缘故,我总觉得他的脸看起来模糊了一丢丢。 他倒是很痛快地跟我一起猜拳,一局定输赢,我出拳头他出剪刀,跟我斗! 我迫不及待地在他面前扭动了几下,可突然发现,九命狐狸的面容是真的模糊,不是我看错了。 难道……这家伙趁我不注意,匀了一条命出来偷偷去婴儿房先下手为强了? 我顿时慌乱了起来,立刻冲进了屋子。 果然,九命这个老妖怪真的留了一个分身在屋子里,这会儿那个分身正想低下头张开嘴,一口吞掉小主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刚才还在沉睡中的小主人立马睁开了眼睛,就像当初驯服我似的,伸出了小小的书,摸了摸九命的前额。 九命一愣,顿时就听话地低下头臣服。 恰巧男女主人合好回来,一进门看到这场面,女主人憨厚地笑了笑,“哟,家里又来客人了?来了就走不了了,一起住下吧,今儿个开始你就叫……叫巴扎白吧!” 第547章 巴扎黑的谋杀日记(四)大结局 “唉。”九命和我并排坐在台阶上,哦不,现在不能叫他九命了,女主人重新给了他一个名字,巴扎白。 “兄弟,你怎么不提醒我?竟然连我也着了道,这下好了,我也走不了了。”这会儿巴扎白的九个分身都凑在了一起,所以看上去挺真实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叹了口气,“我一开始也不知道,直到看到你被驯服,我算是明白了,但凡是兽类,在靠近小主人们的那一刻,都会屈服于本能向他们俯首,神兽之力本就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力量,这就是命啊。” 原本是本着吃掉他们的心思才来的,谁知一来就那么邪门地臣服了,这下好了,我堂堂一蛟龙,他堂堂一九命狐狸,现在都沦落成什么样了? 以前我在道上的时候,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巴扎白的修为丝毫不逊色于我,我们可都是要突破最后关头的妖兽,这下好了,全部都得留下来看家护院。 看在巴扎白也是刚来的份上,我以一个前辈的身份认真地和他说一些我的经验。 “简单的来说呢,男主人和女主人很恩爱,既然恩爱嘛,有时候总免不了卿卿我我的,刚开始看着不习惯,以后就习惯了,还有啊,晚上要是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要学会自动屏蔽……” 不知道巴扎白的脸色原本就是这么苍白,还是听过我的介绍后变得一脸苍白,反正就是千万个不甘心。 “巴扎白兄弟,听我一句劝,你就认命吧,即便你又千万个不甘心,都无法屈服于本能。反正咱都修炼了这么多年了,小主人最长不过百来年的寿命,熬到最后,大不了神兽之力咱们一人一半。” 巴扎白捂着脸抽抽了几声,这才哼哼唧唧地抬起头来,一脸哭相地看着我,“我倒是不在乎这个,我在乎的是我的名字……巴扎白……这算什么啊!主人们起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其实巴扎白的话,也是我深藏内心的痛啊。 “你叫巴扎白,我叫巴扎黑,兴许主人就是想给我取一个看起来既统一又标准的名字……” 我的情绪也跟着失落了好一会儿,又打起精神安慰他道:“这都不算什么,我听主人说,他们有个朋友,是个叫小岳的大胸妹子,她取名才叫随便呢,听说她丈夫是一只孔雀精,为了救她丧失了妖力,从此变得弱不禁风的,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和丈夫一样弱不禁风,居然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孔武有力!啊哈哈哈……” 巴扎白也立刻被我逗乐了,心情变好了很多。 自从主人知道巴扎白是只九命狐狸,擅长幻化分身之后,就变得更加懈怠了。 巴扎白九个分身一出现,擦桌子的擦桌子,拖地的拖地,倒垃圾的倒垃圾…… 主人们对新来的巴扎白很是信任,因为他一个顶九个,这让他们可以在家务上花费更少的时间,一起出门旅行,玩乐,造人…… 因为家里有我和巴扎白看护着,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打小主人的主意了。 主人觉得很是欣慰,于是就变本加厉地使唤我们,这次男主人女主人居然说要去海南看望那个叫小岳的老朋友,大约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让我们照看好两个小宝宝。 认命的巴扎白当然是欣然同意,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我说老兄啊,你千万悠着点,别把九个分身都累死了,那你也就一命呜呼了。这次主人放心大胆地把俩孩子交给我们,要不我们趁机……” 我用爪子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巴扎白迅速召唤分身回归,混沌的面目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就还不死心?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对小主人身上的神兽之力有一种屈服的本能,既然俯首称臣了,就意味着我们根本无法违背神兽之力的威严,伤害他们。小主人身上有一种能力,能让所有的兽类精怪臣服,想要得到他们的神兽之力,起码要等到他们寿终正寝之后。” 不得不承认,巴扎白虽然来的时间短,但是头脑比我好使多了。 “所以啊,我觉得我们现在最要防备的,就是不让其他兽类精怪靠近小主人,他们一旦也俯首称臣了,那我们就多了很多的竞争对手。” 巴扎白一拍胸脯,“这就跟皇帝的后宫一样,妃子多了,大家就开始勾心斗角,争宠献媚。我觉得,以后小主人身边就咱俩,不能再多了。” 正说着话呢,屋子里头的小主人哭了起来。 巴扎白听到小主人的哭声,九个分身一抖,又全部散开了。 我扒在窗户前偷看了一眼,果然是鹿栩栩小主人便便了,但是哭得却不是鹿栩栩,而是鹿小琰。 估计是被臭哭的…… 巴扎白那家伙的九个分身一进屋子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有的冲奶粉,有的帮小主人擦眼泪,见我在一旁悠闲,巴扎白对我挥了一下手,一脸为难地问我:“喂,你知道怎么换尿布么?”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从窗户外面翻进了屋子,我自己威风凛凛的龙爪掐成兰花指的模样,用自己尖锐的指甲撕开了纸尿裤。 入眼之处,是一坨极其可怕的黄色便便,一股酸爽的味道迎面而来,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外面乌云密布,竟然下起了雨。 这时候,巴扎白的另一个分身已经拿来了干净的纸尿裤,还有一个分身开始面不改色地擦拭着小主人的屁屁。 换纸尿裤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恶战,共患难后的我们再一次并排坐在了台阶上。 “其实栩栩小主人也挺可爱的,只会笑,不会哭。” 我舒了一口气,“是啊,鹿小琰那孩子,也聪明得很。”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巴扎白,“你说,等到他们百年之后,你就真的舍得吃他们么?” 巴扎白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在的,守护一样东西太久,总会产生感情的。” “是啊……”我看了看天空,掏出了我的谋杀日记,撕了个粉碎。 守护一样东西太久,总会产生感情的,更何况我们守护的是人。 《天价灵约:首席的驱魔甜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